《情窍晚开》 第1章 《情窍晚开》作者：多肉系蔬菜【cp完结+番外】 简介：金融社畜攻x直播受//攻：周一 受：林述 林述直播pk舞蹈时，面罩忽然脱落后： 周一：震惊！深夜看的主播竟是读书时的暗恋对象！ 意外撞破榜一大哥的真实身份后： 林述：震惊！自己的榜一居然是读书时候的死对头！ 高中： 周一：想跟林述告白，该怎么说呢？还是写情书？写情书好像好一点…… 林述：周一在干嘛？好像在写我名字？！草？还写了好几句？！又打我小报告！！ 抢来撕掉！！ 现在： 林述：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告白？ 周一：我之前约你去小树林，你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林述：…… 周一：你在小树林里挖蚯蚓，还问我会不会挖。 tag列表：甜宠、he 第1章 家庭 临近证监会的检查，证券公司忙的不可开交，又要整理好今年到目前为止的全部资料，还要继续保持正常工作的进行。 周一到家的时候连想喝的奶茶店都关门了，他用最快速度洗完了澡往被窝里一钻，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他打开直播软件点进自己的唯一关注，看起了直播。 屏幕里的男人带着口罩扣着连衣帽正在聊天，周一的账号一进入直播间立刻就得到了他的注意。 “哎～11来了！” 屏幕上的评论更多了： “榜一大哥来咯～小树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是啊是啊，刚刚就只和我们聊天了！” “快点！唱歌跳舞选一个！榜一大哥肯定也想看！” 屏幕里全副武装的男人笑眼眯了眯，对着镜头说到：“哎哥，你来啦？今天挺晚呀，工作很忙吗？” 周一打字回复道：“有点，今天要早点休息。” “小树赶紧给一哥来个福利吧！让我们都沾沾光！” 评论刷得很快，林述有点来不及看，他凑近手机一点点看“榜一大哥”有没有提要求。 “哥，今天想听歌还是想看跳舞？最近有学一个新的编舞。” 林述跳舞一直不错，可能是因为做主播的原因，他在音乐伴奏中起舞很放得开。 周一捏着手机笑了笑，回复道：“不用，就唱首歌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当是安眠曲了。” 直播里的评论像是磕到糖了一样，满屏地调侃让林述有点不好意思，尽管做主播几年了，但是他对粉丝调侃他拉cp这件事还是心有余悸。 “大家别激动，那我就唱首英文歌吧？” 林述拿着手机开始跟唱，因为“11”说要休息所以他把混音器都关了，直接开始清唱。 周一看着屏幕里正在缓缓轻唱的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从歌声里听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惜对方从来没有露过脸，只有一双漂亮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没遮住，看着年纪不算大，还像是个大学生。 轻柔缓和的歌声的确助眠效果很好，周一侧躺着握着手机很快就困得睁不开眼，他强撑最后一点意识打下“晚安”的回复，就从直播间退出了。 林述低着头唱完歌才发现“11”不仅已经退出了直播间，还给自己多刷了几个礼物，他还没来得及说感谢。 直播间里的其他粉丝也先后给他送了些礼物，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林述给大家送来了最后下播前的福利。 一段最新的“女团舞”翻跳。 一般林述下播前不是发红包就会跳段舞，他很少熬夜过凌晨，所以作为给“夜猫子”粉丝们的福利，林述一般都会满足大家的小请求。 他穿着普通没任何装饰的白色t恤，在镜头前随着音乐节奏开始跳舞，原本充满女性柔软优雅的舞姿在他的演绎下变得带了几分果断干脆的潇洒。 林述不是学舞蹈出身的，最糟的时候他甚至跟不上任何节拍，但是为了直播赚钱，他只能自己学自己练。 音乐结束，林述气喘吁吁地缓了缓神，房里空调开得高，舞蹈让他胸口隐约被汗浸湿。 弹幕又开始刷刷地多了起来。 “小树太性感啦！！” “回放弄了吧！让我们好好保存啊！” “没事，就算他忘记弄回放，我也已经录屏了～” “姐妹记得发出来大家一起欣赏！” 林述再三感谢直播间的各位，很快就说了再见结束了直播。 后台显示他这一场的收入依然很可观，除了他固定的粉丝群里的粉丝打赏就是他的“榜一大哥”——“11”。 这位大哥的id很简单像是随手打的数字，但是每次话不多没什么要求给打赏却很爽快大方。 林述做主播四年，这位大哥粉了自己三年，从他还是默默无名的小透明到现在中不溜能养活一家的小网红，可以说林述如今能过得不错，“榜一大哥”也帮了很大的忙。 最贵的礼物大哥一刷就是好几个，林述有时候一晚上就能赚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但是他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多奢华。 结束每天的直播，洗漱收拾自己睡觉已经快要两点了，他早上七点还要赶去医院。 林述的父亲和奶奶都在私立的护理医院，他请了两个护工，每天晚上8点到早上7点，自己和他们轮流换班照顾。 第2章 林爸爸因为一场车祸下半身瘫痪，林奶奶则是年事已高，基础病缠身不得不在医院长住。 幸好林述靠着直播赚得足够多，现在的他已经能负担得起两位亲人的医疗开销了。 不用像以前...... 周一早上到单位神清气爽，被领导揶揄还是年轻恢复得快，不管加班多晚，第二天还是元气满满。 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倒不是因为这个，主要是昨天晚上听了“小树”直播唱歌，睡眠质量高了不少。 虽然他今年25了，但还是有个难以启齿的习惯，睡觉听人唱歌哄睡会睡得很好。 最近同事们都忙地脚不沾地，周一入职研究部两年了，调研、写研报、跑路演，虽然辛苦但是工资可观，也算值得。 只不过遇上重大政策发布或市场变动加班到深夜，隔天就推送报告实属常见，周一遇到这样的工作量，唯一的解压方式就是，看直播。 详细说，是看“小树”的直播。 周一刷到他的直播间也是个巧合，那时候他正坐在机场准备飞去英国读研，在机场实在无聊刷视频软件时忽然刷到了一个戴着口罩轻声唱歌的男孩。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熟人，可听歌声却又不太像，周一不由自主地在他的直播间多停留了一段时间，立刻就得到了对方的欢迎。 “1...11？欢迎欢迎，有想听的歌吗？可以点歌哦，喜欢的可以关注我一下吗？” 周一更确定了，这人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炸毛小子，要他这么讨好地别人说话，大概是不想活了。 在林述看不见的屏幕另一端，周一点下了关注键，从此，以为互相不认识的两人牵上了一根看不见的红线。 “小述，你来了啊。”林宏正坐在轮椅上想要自己去倒热水。 林述几步并作一步拿起了热水瓶：“你怎么起来了？奶奶醒了吗？” 林宏朝着里间探了探：“总躺在床上也不行，我麻烦张哥帮我下来的，你奶奶还没醒呢，最近好像睡得越来越久了......哎。” 林述喉头上下滑动：“爸，有我呢，奶奶最近各项检查都还算稳定，别担心。” 林奶奶年轻的时候丧夫，独自一人拉扯大唯一的儿子，可儿子中年瘫痪，儿媳离开，剩下一个读书的孙子，她操劳半生养育子孙，自己却疾病缠身。 幸好现在的林述不再是当初那个没钱的高中生了，如今他负担起私立医院的独立病房照顾长辈，不让他们的生活再经受风雨，现状已经很美好很幸运了。 林宏知道林述做主播赚钱，一开始也不理解，误以为是出卖身体色相的那种，但看过一次儿子的直播，他也就明白了，看着儿子在小小的屏幕里头好言软语地和粉丝们聊天打招呼，面对骂他的路人独自忍受，唱歌跳舞不停直到凌晨，林宏明白自己和母亲现在的一切全是儿子“卖艺”换来的。 以前老家的领居说到过做主播的不正经，可他不觉得孩子丢人，他的孩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照顾他和母亲，是自己没用，正值中年却不能养家，成为孩子的累赘。 他低头看着正神奇认真给自己捏腿按摩的儿子，心里头又难受起来。 “小述，是爸爸拖累你了。” 林述立刻皱起了眉头：“爸，我说过很多次了，别说这种话，没有你和奶奶，我可能早死了。” 林述长得清秀，瓜子脸单眼皮，右边脸颊上有颗红痣，小时候像个小姑娘。 长相身材全是随了他妈，以前还人人夸，说林述长大了一定不愁娶媳妇，可家里突遭变故后，没人再提这些事。 他妈在得知丈夫车祸瘫痪后就抛下林述他们走了。 林宏出车祸的时候，自己14岁，在学校被老师告知，父亲车祸，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医院，医生正和他奶奶还有他妈在交代什么，他奶奶哭得半晕，漂亮窈窕的母亲歇斯底里地质问医生，这样吵闹崩溃的场景成了林述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疤。 到了第三天，医生摇醒了在病床边的林述问他，他妈去哪儿了，他睡眼惺忪什么都不知道，他奶奶为了爸爸出去借钱了，他妈呢？ 林述也想问，我妈呢？ 没人告诉他答案。 原本他的家庭尽管不富裕可却能满足温饱，父母都是机械厂的工人，奶奶在小卖部里看看店赚点小钱，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这看似美满的家庭。 他不知道他妈当初怎么做到那么快放弃他们的，小时候恨过，没钱吃饭、看着爸爸独自流泪、奶奶佝偻着身子去借钱......在这些无数践踏他尊严和希望的瞬间，他恨过自己记忆里那个温柔漂亮的母亲。 而如今25岁的林述想开了，或许是因为现在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他对不告而别的母亲也变得仁慈起来，或许有的母子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短暂且没有意义。 第2章 直播聊天 周一在周末前总算把所有手头的研究报告都完成整理好上交了，如果没意外的话，这个周末他能赚个双休。 可以在家安心点奶茶吃外卖，颓废摆烂做快乐宅男两天。 尽管工作很忙，但他每晚都会去“小树”的直播间看一会儿，刷几个礼物再走。 这三年像是形成了习惯，这个在网线另一端的“主播”更像是在深夜陪伴他的朋友，有时候他一边在忙报告，一边手机开着放他的直播，似乎只是听听对方闲聊也算是一种陪伴。 第3章 “小树”每晚固定的时间直播，晚上八点半到十二点，唱歌跳舞聊天，偶尔会和其他主播打pk，但是他从来不玩刁钻的游戏为难对面，也会提前说好砸票砸礼物只是热闹一下，更多是希望大家可以聊聊天。 周一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是他无聊疲惫工作生活中的一丝放松。 随便听什么人说话聊天都可以，只要有人说话就好。 他读大学开始就一个人住了，父母常年在外工作，有些高知家庭表面看着人人艳羡，其实他们不像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更像是维系生活这项工作的“同事”。 周一的父母就是这样。 父亲是某大学的教授兼任学院院长，母亲是科研所的干部，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选择学金融的周一显得有些“离经叛道”，因为没有走上和父母相同的科研道路。 这一度让亲朋好友觉得怪异。 大家常规概念里，科研人才的子女应该一样奉献自我，醉心科研，而不是像周一这样，为了钱学金融。 多少有点物质、不高尚。 周一没解释过，他爸妈也没问过，他就不说。 他在高考后回学校领志愿填报手册的时候，看着右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的酸涩和茫然依然没有消散。 尽管这人已经消失了一年多，可周一还是想象过对方或许在另一个地方也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大学，或许他们在往后的某一天会在某个地方重逢。 重逢的话，那家伙的脾气会好点吗？该说什么来作为开场白呢？ 周一在很多个放空的间隙幻想过无数次未知的重逢。 林述的周末一般会比工作日更忙些，他的账号每周固定会发两个视频，一般都是热门什么火他“蹭”什么，手势舞啦、唱热门歌或者是浅浅“擦”一下。 但是看他置顶热门的几条，全是自己秀身材的视频，这三个视频高达几十万赞，主要是因为林述的身材和他的脸有些分裂感。 紧实的恰到好处的胸肌、看得出训练痕迹的双臂微微用力会青筋凸起、腹部若隐若现的腹肌和浅浅的人鱼线配上他那双露在口罩外的大眼睛，强烈的反差感十分招人喜欢。 但是他和那些常年健身的优秀身材博主又不一样，更像是高中、大学时候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打球的男学生，正在发育时期身材初见肌肉的少年。 林述虽然不能带“一米八”的tag，但是能带“少年感”tag啊！ 这是粉丝常常调侃他的一句话，林述穿鞋一米七八，光脚一米七五，这是他直播的时候自己在家量的。 他之前就说了自己个子不高，直播间的朋友们都不相信，催着他证明，结果居然真的有男人在身高方面说实话。 林述视频拍了一个多小时，是前段时间人人都拍过的“光剑变身”，一直没拍是他账号下有些不好的评论。 大部分评论还是粉丝朋友们一起插科打诨开玩笑，喊老公老婆爸爸的都有，但是近一个月来骂他的人似乎多了起来。 说骂也不算骂，大部分是阴阳他擦边、像“鸭”之类的，那些话对于现在的林述来说没什么伤害力，他只是担心这些评论会被他爸看见，而且也怕粉丝吵架被攻击。 他连着拉黑了好几个，可这周末隐约有点反扑的架势，林述没签工会和公司，一切的问题都需要他自己来解决。 幸好高赞评论留言都是友好的，他爸应该还刷不到那些，林述开播前深呼吸了好几次，希望今晚直播间不要再有人刷黑评了。 “大家好！我来啦～”林述戴着口罩向镜头打着招呼。 评论很快都上来了，林述挨个欢迎，很快他看见“11”也进来了。 “哥，来啦！工作忙完了吗？” 周一回复道：“是的，这周休息。” 林述今天没戴帽子，还把刘海撸了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这样显得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更大了，周一看向屏幕的几秒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人。 好奇怪，为什么总觉得像呢？ 周一好几次想问问对方，可又觉得在直播间问私人问题很不礼貌，尽管他和“小树”某种意义上有“金钱关系”，可他从来没有向对方索要过私人联系方式。 网络世界里还是把关系稳定在最简单的一步就好。 林述直播开场一般会先陪着大家聊天，回答一些粉丝朋友们的问题。 “如果家里突遭变故，是该退学打工还是继续读书呢？” 林述看着某一位朋友留下的问题，他跟着读了出来。 他沉默了几秒，说道：“刚刚那位朋友你好，我不知道你家庭遭遇了什么类型的变故，如果只是金钱问题，就算领助学金也要把书读完，可能你现在觉得自己出去打工能给家里减轻负担，但这绝对是你往后每一次遇到失败挫折时都会后悔的事，我、我就是放弃了读书的机会，直到现在也会因为学历而自卑。” 林述说完，多了许多赞同他、鼓励安慰他的评论，其实他现在不去想的话也不会难受，只是在路过高中校园、大学校门的时候会驻足看一看里面的学生。 他们看着稚嫩年轻，可却有无限可能。 他的几秒低落被周一捕捉到了，“学历高低与否并没有妨碍你成为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只要你自己想什么时候读书都可以。” 第4章 林述看见“11”的评论笑了笑：“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就不聪明，偏科呢，现在也没有耐心读书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现在太浮躁了。” 周一还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说太多没有分寸感，“嗯其实不读书也没什么，读书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 林述看见“11”的评论有点意外。 这么多年他爸、他奶奶都劝过他要不要想办法考个成人本科，身边的一些朋友也建议过他，可他怎么样都学不进去，长久以来对自己的否定、生活的重担、家人的身体都让他没办法沉下心来做和自己有关的事。 除了经营这个账号外，林述没有任何别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学习、爱情、未来，他都没空去想。 林述想的只有赚钱、赚更多的钱、赚足够多的钱。 “11”的话在其他粉丝眼里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11好顺着小树呀，是在哄小树开心嘛～” “是呀是呀，小树每次只要说自己不好的时候，11都很及时地安慰哈哈！” “被狗粮撑死了……” 林述很及时的转移了话题，他还记着最近一些黑他的账号，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谣言，擦边、找金主、被包养，他自己无所谓不代表被牵扯的人会无所谓，尤其是“榜一大哥”这样像是约定俗成就是“金主”的另一个称呼。 林述今天穿这一件黑色背心外面加了一件普通的格子衬衫，是他爸买的，尽管款式老土但是穿在林述身上却还是挺好看，适逢深秋的季节，林述直播的房间因为开了两盏灯打光所以没那么冷，甚至还有点热。 他一边唱一边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了黑色背心的边缘。 有眼尖的粉丝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小树肩膀上是有纹身吗？” 林述看见好几条追问的评论，只能将背心肩带往外扯了扯，“是有纹身，但是不是什么好的，大家千万不要学我。” 周一觉得有点好奇：“为什么会纹身？” 原本林述不打算再说的，他担心直播间会有人举报说他裸露纹身，但是看见“11”问了，还是斟酌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这个纹身也没什么意义，本来读书的时候这个位置受了伤留了疤，后来看见有人找纹身练手的，给5000块钱，我就去了。” 林述紧跟着又添了一句：“但是如果再给我选一次的话，我不会纹了，都洗不掉了。” 周一心里的熟悉又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肩膀的位置、受伤留疤...... 在他纠结疑惑的这几分钟里，林述又开始和其他粉丝聊了起来，说的内容都是些家常话，今晚吃了什么，周末打算怎么过，。 “我周末要带我爸和奶奶出去逛一逛，秋天了风景很好看呀，带他们散散心。” 林述觉得他爸最近总是很担心奶奶的状态，尽管医生都让他放心，奶奶的高血压最近都控制得很好，可林宏还是不放心，他正好借着好天气好景色带他爸散心。 直播间的粉丝又刷起屏来，纷纷都在问准备去哪里散心，想要偶遇。 林述嘿嘿笑了几声，有点得意地回答：“就算偶遇，你们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啊，脱了口罩我可能就是你们身边走过的路人一个啦。”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吗？我不信！” 一溜的队形再一次逗笑了林述，要不说网上有趣的人多呢。 “真的啊，如果我真的帅哥，我还会戴着口罩？我肯定就靠脸不靠身材了。” 林述开着玩笑，审美不同对人的外貌判定就不同，他现在还是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较好。 第3章 危机 林述的直播时间很久，一般都不中途离场的，先前陪着粉丝聊了一个多小时，他捧着2升装的水壶喝了几口水：“好了好了，到了点歌环节了，大家有什么想听的，我来找。” “小树这个水壶是可以抱着喝一天吗？” 林述回答道：“是啊，我一般去哪儿都带着，多喝水对身体好。” 这是他以前打工养成的习惯，高中辍学去工地上搬砖，又累又渴又饿，他为了省钱，学那些上年纪的大叔带着大水壶灌免费白开水，有时候往里头撒把盐，补充点体力。 “好装...谁能到哪里都带这么大的水壶啊？” “人家主播又不用上班，当然天天抱着喝咯～” “就是啊，立养生人设？” “这水壶是广告吧？” 黑评刷得很快，尽管不算什么攻击人的话，但多少还是引起了直播间其他人的注意。 林述将水壶放到脚下，心里默默吐槽这些故意来黑他的账号这辈子没钱赚。 “我随机找一首歌唱吧，大家不用在意无关的评论。” 林述努力将直播间的留言拉回正轨，吵架只会激化矛盾，很可能还会被人举报封禁直播。 周一皱眉看着那些三三两两的黑评，虽然知道干这行总会遇到这样的人但是林述向来不惹事、不踩雷，做事说话都是小心再小心，怎么会忽然有这些明显冲着他来的黑评？ “把那几个账号拉黑，踢出去。” 周一留言的语气看得出来的强硬，那些躲在手机背后的垃圾，动几下手指就可以攻击污蔑别人。 “就是呀，小树把他们都拉黑！” 第5章 “最近觉得小树直播间好几个账户固定来黑……” “人红是非多呗～” “别人也没说什么吧？怎么这么护主？” “榜一大哥发话咯～心疼自己花钱供出来的主儿了吧？” 林述原本还能好好静心唱歌，结果屏幕里骂战愈演愈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音乐声调小。 “我希望大家可以不要吵架，直播间是开放的，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进来观看评价留言，尽管有些留言不算友善，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去理会，大家来我直播间听歌看跳舞都是为了放松开心，不要弄得自己生气，我赚这份钱好的坏的都应该承受，只要粉丝朋友们不误会我就好。那些觉得我的行为让你不舒服的朋友，那我也给你们道个歉，不喜欢看到我可以刷走或者拉黑我，网络只是大家放松心情的工具，不必因为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而生气。” 林述想如果是五六年前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这样和颜悦色、头头是道地解释这么多。 以前能连着骂人十几分钟不带一个脏字，骂不过瘾还能打，可现在自己唯一赚钱的门路只有直播，林述的现状经不起他再天不怕地不怕的反击。 周一心里有点难受，不知怎地觉得胸口酸涩起来，他觉得“小树”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这样小心翼翼地解释，很无辜。 他的共情能力很强，虽然这在他父母看来是莫名其妙、软弱不坚强的行为。 可是周一很难控制自己，在外面吃饭看见独自一人不知道怎么点餐的老人、在地铁通道里看见默默拉琴的青年、还有气喘吁吁冒着大雨给自己送外卖的聋哑中年人…… 这些人、这些场景都像是他的眼泪触发开关，他常常会手忙脚乱地蹭掉自己的眼泪并给予帮助。 而如今看着屏幕里那个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诚恳道歉开导陌生人的男孩，周一却想起了那个小炮仗。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一脸不屑又恶狠狠地警告那些欺软怕硬、只敢在背后攻击别人的臭虫，闭上他们的臭嘴。 林述看着“11”给自己连续刷了好几个最贵的礼物开口阻止道：“谢谢哥，我都没干什么，你不用刷这么多！” 他想了一会儿，对着屏幕让大家等一下，他去换套衣服。 林述翻出自己之前买的“擦边”专用性感网纱上衣和阿努比斯同款耳朵。 他置顶的三个热门视频里有一个就是自己戴着兽耳穿着黑色衬衫跳舞，靠近100万的点赞证明这在一众视频里受欢迎程度很高。 林述想好好表现一下，让“观众老爷”们花钱得到回报。 他还特意抓了一个流苏遮面，是买兽耳的时候商家一起送的。 林述换好衣服、流苏遮面正好戴在口罩前面，又一次出现在镜头前：“跳个舞吧，置顶那个。” 林述漂亮的身材曲线在黑色网纱下若隐若现，尽管有口罩遮着脸可那双露在外面的大眼睛，却在音乐的作用下流露出不一样的风情，兽耳和他的黑发融为一体，随着他身躯的摇曳一起晃动。 周一不知怎地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他在桌上摸到杯子连喝了好几口。 正沉浸在异域风情音乐里的林述转身摇摆间又一次显露出他肩膀后侧的纹身，周一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 像是一只展翅的鸟，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周一想起对方之前的解释，为什么会受伤留疤呢？又为什么会为了钱去纹自己不喜欢的纹身呢？ 他经历了什么？ 音乐缓缓停止，林述也喘息着停下了动作，还没来得及缓缓，忽然接到了一则pk连线提醒。 他凑近看了看发来的邀请，林述有点不想接，是之前多次隐晦提及过自己的另一个主播，他们没什么交集，但是常常有对方的粉丝过来冲自己。 林述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拉踩、倒贴、蹭热度、激发矛盾，以此炒出热度获得更多关注。 他犹豫不决，看着对方坚持不懈的连线提醒，只能硬着头皮点了接受。 “哇～小树，你居然真的会接受我的pk哎！” 元白也是个“擦边”主播，不一样的是，他签了公司也有工会，所以只用了半年时间就从一个私人账号一跃成了热门主播。 擦边男主播大概分两种，一种是哪儿哪儿都强壮、显得孔武有力、男人味十足的类型，另一种就是元白和林述这种，偏向柔和、少年感的类型。 同类型主播的竞争恨激烈，尤其是在这样瞬息万变的互联网中。 林述眼睛笑得弯弯的，心里却是脏话连篇，阴阳怪气什么呢？要是以前一定直接把这人拉黑…… “你好你好，我也蛮惊讶的，你这么大的主播居然会主动找我连线。” 林述身上的装扮还没脱，元白笑里带了几分蔑视，靠着那么点肌肉卖弄，也没比细狗好多少嘛。 他的身材不如林述，但却有张纯欲幼态的漂亮脸蛋，靠着可爱娇俏的外表也吸引了一批喜好这种类型的粉丝。 可公司负责他的经纪人却天天拿他的后台数据和“小树”的做对比，又是上课学跳舞学唱歌，又是要求他锻炼身体，时间久了元白对“小树”的怨恨越来越深。 有时候对一个陌生人的厌恶就是产生的这么容易、这么快。 周一看着两人互相寒暄听出了夹枪带棒的意味，仔细看了看评论区，发现有人怀疑“小树”最近的黑评都是元白买的。 第6章 另一个屏幕里的男孩，周一皱着眉打量了几眼，刻意露出的讨好卖乖的表情、言语间却遮掩不住对“小树”的讽刺。 周一看得有点不耐烦，之前也看过“小树”偶尔和其他主播连线，但从没这位这么膈应人。 等他再仔细看两人的互动时，发现对方又开始起哄要求和“小树”打pk跳舞。 元白不断摆弄着头发，一脸恳求地说：“小树再跳一个呗，我给你刷礼物好了呀，刚刚你直播我都没赶上，我平常可喜欢看你视频了。” 林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心想：真是张口就来，根本都没关注我，还爱看呢…… 两人的评论区刷的也很快，都是多少有点粉丝体量的主播，死忠粉也不少。 “清高着呢，收了元白的礼物都不肯跳喔……” “眼瞎啊，元白自己先送的礼物，小树开口要了？” “对啊，也太绿茶了……还说什么总看小树视频，其实根本没关注啊！” “元白说过了啊，怕小树觉得自己蹭他热度才不关注，树粉这么激动干什么～” “长了眼睛都看得出到底谁激动……” “我们元白圈内天菜还要蹭你们树的热度？丑得见不了人戴口罩混了这么多粉丝，不知道自己靠什么红的？” 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元白还在不断软言细语地请求，林述看着对方刷过来的总价500元的礼物，转手就给他刷了个3000的嘉年华。 他不想落别人口舌说自己占便宜，又被评论区吵架实在头痛，林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给谁跳不是跳呢？ 元白有点得意，这种捏软柿子的感觉实在是有点爽，后台数据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架着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想看什么？刚刚我跳的那个……” 元白打断道：“哎呀，跳过的就别跳了呀，来个新的嘛～树老师跳舞很厉害，能不能跳a团新歌的舞呀？” 林述想了一会儿，那是支非常消耗体力的力量型舞蹈，而且有好几个动作比较容易引起不太好的联想。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定位是“擦边”主播，但是他非常注意尺度，露胸肌、露腹肌、露人鱼线、露他一直没能练起来的肩膀，他都很小心。 但是元白说的那支舞，要深蹲要扭胯、还有拍屁股的动作…… 跳起来真的非常容易被人举报低俗，他有几个视频就是因为有侧身扭腰的动作就被举报下架了，差点还被封号一个月。 元白追着问到：“树老师肯定可以的吧？你可以是唱跳主播哎～” 周一头一次觉得看直播这么折磨人，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傻——逼呢？ “不想跳就别跳。” 只不过是说了六个字，立刻就有许多评论又集中了火力。 “金主发话咯～没得看咯，散了吧～” “元元可没树老师命好有个长期饭票～” “张嘴闭嘴就是金主饭票，那你们主子榜上那一二三四的，是什么？” “什么人啊，一天到晚给树老师刷礼物，几年了，花了几十万了吧？见到面了嘛？” 评论里越说越过分，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双方怒火又一次被点燃。 大家争着在直播间里砸礼物、留言，屏幕顶端的红蓝pk条互不相让地在变化。 林述怕粉丝们太上头，急忙阻止道：“好了好了，大家不用再给我砸票砸礼物了，这支舞我跳一下没什么，就是我没怎么练过，希望元白老师不要嫌弃。” 还好口罩把林述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都遮挡住了，要不然他真的怕自己对着元白爆粗口。 元白笑得乖巧又虚伪：“那就开始吧，树老师，我很期待。” 林述跟着音乐前奏缓缓开始晃动身体，顺便将头顶的兽耳取了下来，这支舞动作幅度太大，甩头的时候肯定会甩掉这些装饰。 他还想将流苏面罩一起脱下来，可耳后的钩子却和他的头发、口罩绳缠绕在一起，怎么都扯不下来。 林述只能放手不管，直接跟随音乐的带领进入状态。 第4章 露脸 其实这支舞时间不长，三四分钟左右，但林述连着两支舞，多少有点累了，尤其是被对方赶鸭子上架催着插进来这么一段。 周一看着手机，没由来的烦躁，这是他第一次不想看对方跳舞，尽管依然是漂亮的身材、有力到位的动作，可每一处都好像在透露着被迫、不自愿的意味。 不过幸好，听听音乐再来一次副歌部分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周一捏着手机进了卫生间，该洗澡了。 他洗漱的时候也要看看直播、听听歌，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太安静会让周一很难忍受。 他刚把上衣脱掉，抬头看向手机屏幕时，“小树”也正好到了最后的ending动作，他右手从胸膛一路顺着向下抚摸至自己的大腿，左手举高抬起又重新落回自己的后脑勺，摸向右耳耳后。 明明看不出男孩的表情，但举手投足间却是慵懒性感的魅力。 周一不知怎地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在自己现在赤身裸体的状态下，忽然看见一个同性跳这么性感的舞，倒像是他对对方有什么猥琐的臆想。 虽然他可能、或许、应该是个同性恋，但是他还没有饥渴到对着一个毫无生活交集的陌生男孩发情。 周一看着男孩的动作像是打算解开流苏面罩，在打光灯和紫色氛围灯照射下的流苏色彩斑斓，琉璃婉转的闪光照进男孩的双眸，他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双常常带着倔强和朝气的眼睛。 第7章 真像，这双眼睛和那个人好像。 而下一秒，周一一脚跨进浴缸还没站稳，手机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和珠串绷断撒落的声音。 林述都来不及反应，明明只是想把流苏面罩摘下来，为什么会连着口罩挂耳绳一起断掉啊！！！ 珠串和绳子弹的到处都是，口罩也被一并扯着掉了下来。 林述嘴唇还维持着刚刚尖叫时来不及闭拢的样子，双眼瞪的又圆又大，整个人还僵硬地维持着一手摸着大腿，一手举着散落的珠链的动作。 评论区的留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不断刷新，元白在这一瞬间也只震惊，谁都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露脸。 “草？这是小树？！” “露脸了？！！！！好帅啊啊啊啊啊！！” “无语...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故意吧.....结束了搞这么大的事，明天热门搜索非树老师莫属了。” “老公！你我就知道你身材和脸蛋都很可以！！！！” “帅得我发大水！！！！” “对面的被完全秒杀了～” “真会玩……到底谁绿茶啊？？” 周一觉得自己要站不稳了，他伸手抓住了浴帘，人在受到巨大冲击的时候是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的，他从脚跟到后脑勺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麻。 他拿着手机贴得极近去看，是林述！真的是林述！！ 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屏幕里那张熟悉却又清秀的脸庞也不断贴近镜头时，周一着急想要打字说些什么，可忽然直播间显示已直播结束。 林述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今天这样的状况下露脸，他戴口罩直播，一来是怕会被熟人认出，让他爸爸奶奶难受；二来是打算存够买房子的钱就彻底退出不再干这一行了，这下完了。 以互联网的速度，他露脸的截图此刻一定铺天盖地传播开来。 林述关了手机一头栽进枕头里，直播房间里的一切他都没心思收拾，怎么会这么戏剧性……怎么流苏面罩和口罩会一起断掉？还偏偏是和阴阳怪气的绿茶打pk的时候？！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再打开那个软件，未知的言论、不可控的发展，林述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承受得住。 周一此刻还傻愣愣地站在浴缸里，放好了的一池子热水早就凉透，可他丝毫不觉得冷。 他现在从里到外都热得很！血脉喷张的热！谁能想到自己看了几年的擦边主播居然是自己得高中同桌啊！！ 而且还是初恋、暗恋集一身的高中同桌！！ 这是什么？这是他每年给贫困学生捐钱、辛辛苦苦工作、认认真真做人的福报啊！！！ 当初林述不告而别、一走了之，周一到处打听不到消息，满心满眼都是错失机会的遗憾。 而如今他们俩成年了、长大了，还在互相不知情的状况下相识三年！怎么看都比高中时候两人不太对付的样子要好很多！ 周一一下子躺进早就没了热气的浴缸里，冲着天花板喊了一声：林述！！！ 这边一个男人兴奋又惊喜为如何和林述再续情缘，另一边林述却顶着黑眼圈去医院照顾家人。 “小宝怎么了？没睡好啊？” 林奶奶架着眼镜对着林述的脸蛋看了又看，他这个乖孙子只要一睡不好，那眼睛下面的眼袋就会立马挂下来。 林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都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奶奶，我没事，昨晚上工作晚了点，你有乖乖吃药吧？” 医生和他提过，目前老人家的身体基础病较多，高血压、糖尿病加上之前做工时骨折过，需要按时服药和复健疗养。 但林奶奶最近却表现出一些不肯吃药、消极复健的征兆。 “哎，吃不吃药的也都这样，奶奶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好活的？天天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嗨......” 林述急声道：“奶奶！你说什么呢！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你享福才几年？我、我还没结婚生子呢，你不想做祖奶奶吗？” 林奶奶叹了一口气，朝着儿子的房门看了一眼：“小宝，奶奶没想这么多，而且也不强求你结婚生子，我们家这样的状况……证明婚姻也不一定带来幸福。” “奶奶，你别这么说……”林述看着老人苦涩的笑容心中也酸苦起来。 “小宝，你现在很厉害，”林奶奶环顾装修豪华、设备先进的高级病房，“你一个人努力让奶奶和你爸爸过得这么好，你比很多人都优秀了，婚姻和孩子不是必须的，如果你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幸福快乐，好好爱自己就足够了。” 林述埋到林奶奶的肩膀，将这个辛苦大半辈子的小老太环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没想到奶奶的想法会这样开明，在大部分同龄老人催婚催生的时候，她却告诉自己婚姻不是必须的，告诉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 “好啦好啦，奶奶也就是这么一说，如果我们小宝正好有相爱的人的话，奶奶说的这些就不作数了啊！”林奶奶抬起林述的脸，轻轻蹭去他眼角的湿润，“多大了，怎么这样就哭了？” 林宏转着轮椅到了门边：“祖孙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好去湖滨公园的，快走吧。” “嘿嘿，来了爸！今天带你和奶奶去划船！” 第8章 林述想，虽然前几年日子真的灰暗又难熬，但还好奶奶和爸爸都还在身边。 周一今天上班心不在焉得很明显，隔壁工位的同事都看出来了。 “周一，你再摸几次手机，被大头看见就要挨骂了。” 王琦当初和周一一起进的公司，是个“上面有人”的二代，进来不为工资，单纯是为了让家长安心，他说的大头是部门一把手，最喜欢针对年轻帅气的下属，当然周一没觉得，因为他很帅而且挨骂的次数很少。 “大头去十八楼开会了，你也可以摸一会儿。”周一不断地点开林述的私信页面，又退出。 王琦朝着门外瞥了一眼，探头到周一的工位：“稀奇啊，内卷王今天怎么摸鱼呢？看什么呢！” “没什么。”周一把手机往内扣了扣，却还是被王琦看见了：“我靠？是不是那个男主播？叫什么树？！” 周一诧异：“你也看？” 王琦面目狰狞起来：“看个屁啊，我看什么，我老婆看啊！每次直播都不落！一个15秒的变装视频看十几遍！还给他刷300块的礼物！我在家想吃箱车厘子也不给我买！” 周一看着王琦说得慷慨激昂，情绪激动间脸颊上的肉都气的发抖。 “哥，嫂子也是为你好，车厘子果糖挺高的，你这，需要控制。”他表示理解拍了拍王琦的肩。 周一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嘴角，身边居然就有林述的粉丝，还有点自豪是怎么回事？ “哎不是，你怎么会看他啊？我老婆昨天晚上在家又叫又跳的，说他露脸了，说他不只是身材好而且长得又帅，激动得好像是她老公似的！” 周一表示赞同地点了下头：“身材的确不错。” 林述的身材不是健身房锻炼的那种肩宽腰窄、肌肉发达、血脉喷张的风格，腹肌和人鱼线锻炼的都是恰到好处，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不算发达但也算是清晰可见漂亮的肌肉线条。 王琦摸了摸自己两层的肚子：“这算什么好，我看也就比细狗好一点吧，身材好要看奇哥那样的。” 周一呵呵一笑：“那也太过了，像是美蛙鱼头里的。” “哈哈哈哈哈，草，那算是美蛙还是鱼头啊！”王琦憋着笑转回工位，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没问出周一为什么会关注这个男主播的原因。 周一又一次点开林述的私信页面，该怎么说呢？ 嗨，好久不见，我是周一？林述还记得自己吗？如果发现榜一大哥是他的话，是会高兴还是生气？ 现在对着镜头温和谨慎的林述和他记忆里那个打架逃课抄作业的混世魔王全然不一样了，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改脾气了？ 距离十七岁过去了八年，指尖流逝的时间是否会成为他和林述重逢的阻碍吗？ 周一盯着那一个小小圆圆的少年头发，光洁的额头下是那双圆润清透的双眼，宽大的黑色口罩却挡住了少年的真实表情。 林述，你这八年过得好吗？ 第5章 回忆 周一晚上做了个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他回到了高一的时候，午睡铃声响起，是那首老套吵闹的《跟我走吧》。 他从桌上慢慢爬了起来，在学校午睡只能趴伏在书桌上，手臂麻木，肩颈僵硬，胃被压迫的不适感让周一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头顶快速飞转的吊扇、窸窸窣窣地起身的声音、哈欠声，周一扭头看向自己的右边，是林述。 少年一脸不耐烦地正将蒙着头的校服扯下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草，这歌到底还要听多久，难听死了。” 林述双手交叉向上举起，伸了个懒腰，忽然感受到了一边炙热的眼神：“看什么？！我睡觉你都盯？盯上瘾了？！” 老师美其名曰让周一做他的学习辅导伙伴，其实就是让他监视自己，嘁，虚伪。 周一还是那副没睡醒呆愣愣的样子，他刚刚好像梦见自己长大了...... 林述没空管同桌到底怎么了，看了看课表，下午第一节 居然是物理课，非常催眠，与其在课堂上不断小鸡啄米惹老师不高兴，不如去操场逛一圈。 他撇了撇一边的周一，“让让，我要出去上厕所。” 周一看了看钟：“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 林述推了他一把：“两分钟够了，尿裤子了！” “你是不是要逃课？” 林述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是什么都逃不过这人的法眼吗？！ “别污蔑我！我是真的想上厕所！” 被猜中，炸毛了，周一想。 “要上新课了，你逃课的话，更加学不会了。” 林述眼看着这人不让自己出去，还一副想要继续说教的样子，不耐烦地将自己桌上堆着的书本收进抽屉里，单手撑着桌子一下就跳了出去。 “多管闲事。”他就这么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教室。 周一：确定了，就是逃课。 他隔着窗看向林述跑下楼的身影，心里在盘算着该用什么借口让物理老师不多追究这件事。 然而今天踏着上课铃声进来的却是个新老师，“你们张老师开会去了，我替他一节课，今天上新课是不是，翻到书第34页。” 新老师全然没有在意教室后排的空位。 运气真好，周一笑了笑，逃课逃得这么顺利，不过再下节课是体育课了，应该不会逃了。 第9章 当周一和同学们到了操场上，正好瞧见林述从体育馆仓库里出来。 “你逃课去哪儿了？” 林述关门的动作鬼鬼祟祟地好像在遮掩什么，被周一冷不丁地一问吓了一跳。 “关、关你什么事！”林述骂完却又忽然想起物理老师，“你是不是告状了？老师骂我了？找我了？要写检讨了？” 周一笑了起来，那口整齐又洁白的牙叫林述看得心烦，“笑屁啊！” “没有，今天新老师代课，不知道你逃课。” 林述的笑意立刻浮现，哈哈，运气好的时候怎么都拦不住！转而却又想到眼前这人：“怎么，你没告状？还是想以此威胁我？！” 周一伸手掸了掸林述身上的墙灰：“你想多了，我不会威胁你，但是你不上课总是不好的。” 林述有点不自在，拍开了对方的手后退了几步：“听了我也听不懂，还不如干点实际的。” 周一手指碾了碾拍到的墙灰，“什么是实际的？” “别烦我，我要去补觉了。”林述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 所以刚刚，不是在仓库补觉？周一反应过来。 林述朝着操场背面的山坡上走去，周一回头看了看已经在集合的同学们，顿了几秒还是朝林述的方向跑去。 等他找到林述的时候，他正躺在校服上侧卧着睡觉，夏天的蝉鸣、操场上喊口号跑步声、篮球场上打球声、远处教学楼传来的朗读声...... 明明是存在且合理的正常声音，可周一却觉得这些声音宛如噪音，纷纷扰扰不停歇，就连靠近林述走在草地上发出的簌簌声，周一都感到紧张。 他怕吵醒林述，微微紧皱的眉头，似乎睡的不怎么好。 周一抬手想要抓住那一缕斜照在林述嘴角的阳光，可挥手间却让光线闪动。 “你干嘛？” 林述闭着眼却没睡着，昨天晚上跑去菜场搬货，腰酸背痛，不管怎么躺都疼得难受。 “你很累？”周一被当场抓住有点尴尬，只能转移话题。 林述猛地坐起身，可眼睛还是闭着的：“如果你最近的奇怪举动，是因为上次放学我帮你打了一架，那到此为止就好了，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会揍他们的。” 他们学校后门那条路常年有小混混拦路要钱，少的时候三四个人，多的时候会涌出来十几个，林述以前就遇到过，一边都是打了一半就看准时机就跑，不会恋战，结果上周周五下晚自习，绕到后门走近路回家，却发现周一被人围住了。 其实按道理，林述是不想管的，因为高一刚开学几个月，他就被人打小报告好几次了，抄作业、睡觉、逃课，次次五千字的检讨，作文水平倒是提高不少，他一直怀疑是学霸同桌搞的鬼。 林述扭头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那些混混威胁的声音，妈的，林述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垃圾。 他将书包丢在路边，转身回头跑去，奶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帮周一一次换他少打小报告一次吧。 正常情况下，周一是可以赤手空拳打得过这些小混混的，但是拿着棍子的小混混就不一定了。 “好学生，身上钱不少吧？书包衣服鞋子都是牌子货，总不会让哥几个饿肚子吧？” 带头的白毛混混一手拎着细铁棍，一手抓着周一的肩，林述从后面看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强抢民女的意味。 “喂”，林述瞄准了开始泛黄的后脑勺，砸过去一块石头，“钱强！怎么找这种不能打的人要钱啊！是不是之前被我打坏了！” 钱强嘶了一声，扭过头用铁棍朝着林述砸过去：“林述，你还敢来啊？！”却被对方轻易躲开。 林述眼看着面前的人三三两两包围住自己也不害怕，冲着周一喊道：“好学生！我可帮你一次了啊！少打我小报告知道了吗！” 周一面前还有两个拿着砖块的混混，他斜过脑袋想要解释：“不是我......” “操你妈的，让你俩在这里唠家常了？！” 钱强带头冲向林述，毫无章法的乱拳冲着他的脸上招呼，林述起先偏头躲了几下却被两边的人扯住双手，还是挨到了一拳，嘴里好像被打破了，林述掐住两边人的手臂内侧，轻松的摆脱了掌控，朝着钱强就是一巴掌。 “有本事和我单挑啊！”林述打人大多是阴招，不是掐就是冲着鼻子眼睛揍，这是他常年挨欺负自己摸索出来的伤敌一万的方法。 不过他没揍到几下就被其他小跟班架着推了出去，正当他想要蜷缩起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其他人的惨叫声。 周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两个砖块男打扒，还把那根细铁棍捡了回来。 他一棍子打上了钱强想要对林述太阳穴下手的拳头上，一瞬间，钱强哀嚎一叫，滚落一边，周一左右挡开了那些还试图揍林述的小混混们，他一把抓起林述的手将对方拉起身，又将铁棍塞进他手里。 “我没打你小报告。” 周一比林述高了一个头，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他身前，两人身上的校服泥泞不堪，林述却还能闻见周一身上的清新干净的洗衣液味道。 “那还能有谁知道我在课本上画漫画？！”林述不相信。 林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破皮的血，“先打赢跑了再说，你前面四个，我后面四个。” 第10章 周一这下手里没了倚仗，只能用手臂去挡拍向自己的砖块，还好都是些偷工减料的砖要不真要把他手臂给拍折了。 林述有了武器倒是肆无忌惮起来，嘴巴还有空嘲讽对手，“天天要钱，要再多也没见钱强分你们多少啊！没少被他当挡箭牌吧？！傻 逼！” 周一听了又想笑，还挺会挑拨离间的。 而此时，在两人都自顾不暇的时候，倒在一边的钱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到了一根尖锐的树枝…… “周一！！！” 林述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大无畏精神，在危急关头会替别人挡伤害，毕竟他是一根在游戏里能狗就狗、在现实生活里不管多落魄只要能活下去就会抓紧一切活下去的狗尾巴草。 所以当他挡在周一背后，被钱强狠狠扎伤右肩时，他觉得自己此刻头顶一定有一个只有上帝才看得见的天使光环。 “你妈的，林述，你给我等着！下次我一定弄死你！！” 钱强看见林述后背很快就晕染出来的血迹吓到了，现在不跑，再折腾下去肯定要出大事！ 周一眼睁睁看着那群混混纷纷逃窜离开，而他似乎还没从林述刚刚那声怒喊的暴击中缓和过来了。 他只是紧紧地抓住林述的双臂，不敢挪动。 虽然没看见后背的伤口，但是他们刚刚离得太近，他听见有什么东西捅进了皮肉的声音。 “好学生……你是不是该送我去趟医院？” 林述后背只觉得又发冷又发麻，都不知道那根树枝是不是还插在自己身上。 周一在发抖，林述从他微微抽动的眼角看了出来，原以为是自己打架打到累得发抖，结果发抖的却是对面这人。 周一不断地调整呼吸，腾出一只手打了120，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巨大的惊恐和害怕完全屏蔽了所有外界的声音，林述对着手机喊了起来，这才说清了地址。 周一晕血，只要是想象到伤口、血液都是会浑身发抖、出冷汗、呼吸困难的程度。 他努力挤出一句不算完整的话：“林…述，别……怕，马上、马……上就好了。” 林述慢慢地缓过劲来，后背的疼痛感开始攀升：“大哥，到底是谁受伤啊？你过来点，嘶……给我再撑一把力气。” 周一紧张地从喉咙口发出了奇怪的咕噜声，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将自己当作是林述的人肉靠垫紧紧地拥住林述。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低下头去看看林述的脸，是疼痛还是委屈？ 可他却只望见林述一脸的平静和麻木、还有一块像是翱翔展翅飞翔的鸟形血迹。 一阵耳鸣和一道白光在眼前闪现，周一惊呼一声，他满头大汗的从床上醒来。 凌晨四点五十二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双绿眼睛在黑夜里与他回望。 周一小声地唤道：“澄澄，过来。” 一条灰扑扑的大狗准确无误地扑上了周一的床。 “我梦见你没见过面的爹了， 第6章 联系 周一上班走神频率太高，以至于王琦怀疑他失恋了。 “你小子，眼睛已经快一分钟没眨了。”王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一盯着最新的分析报告发呆，冷不丁地被打断吓了一跳：“啊、怎么了？” 王琦凑近小声打听：“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啊？失恋了？” 周一没说话，他又想打开和林述的私信页面。 “王哥，如果说你有一个很久不见的同学，你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王琦：“就直接说啊，好久不见，最近混的怎么样啊？结婚了没啊？工作做什么之类的吧。” “哥，很多年不见，问这些......显得很八卦。”周一想象了一下自己顶着林述熟悉的头像忽然问他这些一定会被对方火速拉黑。 “同学嘛，不都这样寒暄的？除非......哼哼，周一同志，你顾虑这么多，是很久不见的女同学吗？”王琦一下子滑着椅子贴近了周一，一幅八卦快点塞他嘴里的表情。 周一条件反射地往后撤步，伸出手死死按住王琦的侧脸：“想多了，是男同学。” 忽略王琦过于旺盛的八卦好奇心，周一在午休时坐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紧握着手机的手心里一边湿润，手指点在屏幕上留下点点水渍。 他飞快地打下几个字，过分紧张导致他接连打错好几个字，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周一觉得这一秒比他当年查询高考是否被录取都要令他慌乱。 他退出软件又将手机锁屏，林述会给他回复吗？ 周一晚上遛完澄澄回家，都没收到那小小正方体上的红点提示。 手机上也没有“小树”直播开始的推送，是因为露脸被曝光这件事需要解决吗？ 签了公司不能露脸？还是有别的原因？ 周一手下来回抚摸着澄澄的头顶，乖乖大狗舒服的直咕噜咕噜地叫。 “你对你爹都没印象了是不是？想当年还是他给你接生的呢，那时候多可爱的一只小奶狗啊，现在，澄澄你真的该减肥了。” 有时候睡得好好的经常会被这狗崽子撞醒，周一想了想，或许以后真的不能让他再上床了。 林述连着三四天没直播了，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去陪爸爸奶奶出去散心，一个人回了家还能抽空把一直没看完的番剧看完，脱离了网络世界的真实生活让他觉得所有一切都慢了下来。 第11章 可长年累月因为贫苦生活带来的不安还是会在某些寂静时刻让林述心有余悸。 他时不时打开银行app重复确认着账户的余额，计算着基金账号里的收益。 可惜这些现在看起来可观的数额还不能支撑他买下想要的房子和商铺。等他存够钱、等他们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等他不用再在镜头前直播好几个小时，他就能更全身心的照顾爸爸奶奶。 就算挨骂也比曾经东躲西藏、被要债人追上门欺负要好多了，不是吗？ 打开软件的瞬间，无以计数的信息疯狂的弹跳出来，林述看着手机卡了几秒陡然闪退。 是真的要面对这些留言和评论吗？林述捂着胸口，不小心露了个脸值得这么多人来冲他吗？！ 林述再一次点开了软件，他被自己飞速增长的粉丝量震惊了，什么时候到八十万了？！虽然他之前就有二十多万粉丝了，但是这样的翻倍增长，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评论、点赞因为数量增长太多连具体数字都不显示了，下滑都滑不到底的私信，林述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看。 等他陆续看完顶端的私信和评论，林述暂且松了一口气，基本没有什么谩骂他的内容，除了催更和询问为什么几天没直播之外，几乎全部是表达对他的喜欢。 当然还是有例外的，污言秽语、下流调戏和辱骂他难看、心机的私信占了他私信的五分之二。 林述一口接一口的咬碎了饮料杯里的冰块，面无表情地挨个举报着这些肮脏的话语，躲在网络的背后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恶意和病态的想法，作为靠自媒体赚钱的人，林述除了通过举报他们也没有其他解决方法。 直到他点开了一条简洁明了的私信内容。 “你好，可以做朋友吗？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打扰了。” 是“11”的消息，林述觉得有些怪异，他疑惑的点开了对方的头像想要以此来确定是不是模仿号，互相关注这四个字告诉林述没看错。 是因为发现自己露脸了所以想要更进一步？ 林述心里有些不舒服，但“11”一直以来都是礼貌有距离感的“榜一大哥”，甚至都没有关注任何其他的主播，常常慷慨大方地给自己刷礼物，从来都只是点几首歌，在公评上和自己聊几句...... 他以为对方和那些想要发展私人关系的“大哥”不一样，不过很快林述又觉得自己很矫情，当初做这一行，可能发生的一切自己不是早就想过了吗？ 嗯，毕竟只是唱唱歌、跳跳舞、露露漂亮的身材就是正常人正常工作赚得好几倍、好几十倍，不付出些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他回复了对方：您好，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可以。 可能真的到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林述想。 周一手机收到消息提醒的时候，正在外面遛澄澄，作为一只中华田园犬的串串，澄澄继承了田园犬高大护家的体型和不算高的智商，此刻他正企图一头埋进自己的排泄物里。 周一紧紧拽着牵引绳不让澄澄靠近不该靠近的东西，一手又想要去看手机上的消息。 “狗崽子，你就是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好吃好喝供你到这么大，你在你爹可能联系我的关键时刻要去吃屎？！” 澄澄好像被这么一骂立刻听懂了人话似的，嗷呜一声绕回了周一身边，来回蹭起了他的大腿。 周一这才双手得以放松捧着手机打开了那条信息推送。 “您好，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可以。” 生疏、有距离、不算亲切的态度，周一觉得这句话虽然是同意的回复可怎么看都别扭。 直到他清理完澄澄的脏东西，牵着它回家，无言的替它擦干净爪子，蹲在垃圾桶前发呆时周一想明白了。 林述应该是不太高兴，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您”，这样彬彬有礼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生气了？周一拽过澄澄，往前一趴，死死的压在了大狗的身上，压得澄澄直哈气。 “你爹生我气了？因为我给他发私信了？因为他不想和我做朋友？” 那他为什么要说可以呢？ 周一这时候胆子倒大了起来，竟然回复林述道：那可以加微信吗？ 他想试探一下，林述的怒气从何而来、又因为什么要忍着脾气搭理自己。 没等多久就收到了回复：行吧。 周一也顾不上这两个字透露出多么的勉强，立刻发过去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得到林述的加好友提示，周一再三检查了自己的朋友圈，确定没什么会暴露的内容后，郑重地点了同意。 “嗨，你好。” 周一配上了自己拍的澄澄的表情包，是它不停点头的动态图。 林述的不耐烦从看到狗狗表情包之后有明显的好转，一条浅黄色、脸上有两个黑点的大狗，有点眼熟。 他一直很喜欢狗，毛茸茸的脑袋、湿漉漉的眼睛还有热乎乎的体温，只要一伸手就会凑过来舔你的手心、只要喂它几次它就会永远记得你。 小狗就是天底下最会爱人的生物。 可林述自己不养狗，房东不同意，他自己也没心思多承担一条生命，养了它就要负责，如果它生病的话该怎么办呢？如果它以后去世了，林述一个人要怎么承受呢？ 第12章 林述看着那只一直点头哈腰的大黄狗，问道：“是你自己的狗吗？” 应该不是狗狗网图，因为他没见过，他的表情包里全都是狗狗表情包，却没有这一条。 周一揪着澄澄的狗头叭叭亲了几口：“你爹会不会还记得你？那是不是也会记得我？！” 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狗崽子终于发挥它的作用了。 “是的，你喜欢吗？” “喜欢......”林述又按了删除，“很可爱。” 周一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连串的发出了好几个他常用的表情包。 林述想，这人好像也挺喜欢狗的，对这人的戒备心略微放松了些，喜欢小狗的话，应该不太可能是不怀好意的人。 “哈哈，发的有点多，你喜欢吗？” 又问了，为什么总问自己喜不喜欢？好奇怪，很想别人肯定他的小狗吗？ “喜欢，它多大了？”林述顺着问起来。 “到今年应该是八岁了，它身体很强壮，我养得很好。”周一话语间有几分不自觉的自豪，像是在说自己带孩子带的很不错。 林述失笑，这话说的好像在等一个表扬：“嗯嗯，看得出来，你对它很好。” 周一却忽然叹了一口气，“澄澄，看来你爹真的不记得你了，哎。” 他仰面躺在地毯上，大黄狗听不懂主人声音里的落寞，只是将自己的脑袋不停地蹭着男人的侧脸。 周一小声喃喃道：“那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还是问谁。 自从高一那一场互帮互助的打架，林述对周一的敌意缓和不少，至少会好声好气聊几句了。 林述当时送到了医院，所有一切的费用都是周一解决的，幸好医生说没伤到筋络，看着血次呼啦的是因为毛细血管多。 周一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周末不用上学，明后两天我都接你来挂水消炎。” “我没......空，医生不是说......吃药也可以吗？”林述痛劲上来了微微颤抖，可却还是死咬着牙硬撑。 周一脱了校服盖在林述胸前：“现在不好好治，以后要花更多的钱。” 林述默默垂下了头：“医药费......我之后会还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一没想到对方会说到这个，“对不起，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没道理要你付钱。” 林述家境应该不太好，周一看得出来，不合身的短袖、大了一号的板鞋、抽屉里从早吃到晚的馒头...... “在你伤彻底好起来这段时间，我会对你负责的。” 周一当初说的诚恳，只不过后来，他不只是想要那一段时间，他想要负责林述一辈子。 第7章 关系渐进 林述高中时候脾气倔得很，当晚被狗皮膏药周一缠了许久，两人站在出租车门前互相僵持着。 “快上车啊！” 周一不敢推林述，怕磕了碰了只能抓着他另一边没受伤的手臂，同时朝着司机小声道歉了几句。 林述一脸抗拒：“我不用，我自己走着回去，没多远！！” 司机看两人是学生，脸上带着伤、身上衣服又都不干净，有点担心：“同学，你干什么呢？别欺负人家啊！” “叔叔，不是的，我是想送他回家！他受伤了！”周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让人家误会成欺负林述了？ 林述身子都快扭成麻花了，也不肯钻进车里，周一实在没办法，只好让司机离开了。 “行吧，那我陪你走回家！”周一说了要送他回家就一定要做到。 林述烦躁地原地跺了几下脚，时间太晚了，再不回家，爸爸和奶奶要担心了。 周一老老实实跟在林述的身后，眼神时不时地落在那块包着纱布鼓鼓囊囊的位置。 “别盯着我看。”林述冷冷地警告道，虽然后脑勺没长眼睛，但是那种被注视、被打量的感觉，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两人无言走到一处城中村的小巷路口，往里有几栋看着像职工宿舍的楼。 “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吧？”林述转过头，盯着周一那张颧骨上带着淤青的帅气脸蛋，面无表情地说道。 周一朝着巷子里头探了探，“那明天我在这里等你，输三天液，你周一上学就......” 林述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打断：“行行行，走了。”明天等得到我再说吧，烦人。 可想而知的，第二天周一一个大早骑着自行车到了巷子口等到中午都没见到人影，继续等也不是、现在跑去医院也不是。 他朝着巷子里走了几步，可却不知道林述家到底在哪里。 “喂！你干嘛！”林述不友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一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好我接你去医院嘛...你自己先去了？” 林述今天没穿校服，灰色上衣和黑色长裤上看起来沾了些灰尘，脸上也微微泛红，像是刚运动之后的样子。 “我要回家吃饭了，你走吧，我下午去医院。” 林述绕开周一继续往里走，早上他刚去帮小超市搬了货，搬一箱赚二十，因为受伤了他搬的不够快，一个上午才赚了两百八十块。 家里为了给父亲治病欠了很多钱，奶奶身体也不好，要每天吃药打胰岛素，林述从初中毕业开始就自己想办法赚钱了。 搬货、捡水瓶纸箱，他也想去工地上，但是老板们看他太小不敢要。 第13章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次受伤周一说要替他付医药费，林述没有多挣扎就默默接受了。 三天的医药费足够他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他没办法开口和奶奶说。 林述下午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一直等在巷子口的周一。 “嗨，我还以为你骗我的呢。”周一咧开了嘴角冲着林述嘿嘿地笑了起来。 林述看着对方嘴角没擦干净的食物残渣，周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和那辆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自行车，在这样破败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走吧，明天我自己去医院，你在医院等我就好了。” 林述忽然软化的态度让周一有些意外，“好的，那明天还是下午。” 两人一个走、一个跟在后面推车，周一懊悔自己为什么今天骑了这辆车出来，如果换个带后座的，林述也不用走的那么累了。 输液的时间很快，两瓶消炎药的作用林述多多少少有点犯困，周一干巴巴地坐在一边陪着，只能靠偷看林述打发时间。 高一入学军训的时候，就有女孩和林述告白，他是标准的会吸引一部分女孩关注的那种漂亮“坏男孩”。 林述的眼睛很漂亮，圆润乌黑，和他对望时像是看见了语文课本里清澈见底的山泉，鼻梁坚挺鼻尖微翘，侧脸又像是美术课本里的罗马雕塑般英俊。 可惜他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好，周一是这么觉得的。 军训一周，林述有六天被罚站，不是早操迟到就是偷溜去军训基地的树林里玩，还总和教官顶嘴。 玩什么呢？周一很好奇，他从小就在城里长大、树木植物昆虫他都只在课本上观察了解过。 哦对了，林述还会抓虫子吓人，男生女生他都不放过，就算是这样爱捉弄人，女孩们被吓得尖叫却又会想办法和他搭话。 周一不受控地越来越关注林述，军训的那七天好像是林述最开心的七天。 不用上课、不需要面对难说话的班主任，林述撒了欢的玩，教官们表面严格其实最多就是罚站、多跑几圈步。 军训结束的太快了，周一想，他和林述只说了几句话，对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回校第一天就是小月考，周一不出意外地又是全校第一，他看着林述那张不太体面的试卷开导道：“没关系，你不会的题目我可以教你。” 林述唰的一下把试卷塞进抽屉里，不屑一顾地拒绝：“不用，我不需要！” 再后来班主任全班表扬周一，连带着又提及了他优秀的教授父母，转而又拿林述做反面教材进行批评。 周一当时想，完了，林述可能要更讨厌他了。 -- 林述睡醒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朝着脸颊一摸摸到了靠在脸边冰凉舒适的易拉罐，他动了动手臂，发现点滴已经挂完了。 周一不在他身边，林述有点茫然，握着易拉罐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现在要不要走。 “你醒啦！我刚刚去给你配了点口服的消炎药，我和医生说了周一之后就不能来挂水了，医生说你可以口服也能预防发炎，现在夏天你忍一忍，洗澡小心点，明天来医生就给你把肩膀上的纱布换成更轻薄些的。” 周一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医嘱，医生其实说的很简洁，可他把一句掰成三句揉碎了叮嘱着林述。 “你听见了吗？”周一伸手再林述眼前晃了晃手，这人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林述举起手里的可乐：“我能喝吗？” “......当然可以。” 林述分了三口一下子喝光了，像是渴极了，喝完打出了一个又响又长的嗝。 两人面面相觑，周一抿了一下嘴，看着林述的样子有些忍不住想笑。 “你、你最好忍住！笑出来的话，我会揍你的！” 林述脸上的红晕又升了起来，他以前只喝过奶奶从外面拿回来的瓶装可乐，好像是别人没喝完的，那种的没有周一给他的这罐这么多气，还更甜一点。 -- 周一和林述的聊天内容逐渐频繁起来。 虽然林述最开始对这位给自己投掷千金的“大哥”心有戒备，但一个月了，这人除了关照自己身体健康就是和自己分享澄澄的照片，绝口不提他直播的露脸意外，这让林述觉得他还算善良无害。 一个月的时间改变了很多，林述鼓起勇气再一次开直播那天，直播间因为忽然涌入的人数太多卡退了好几次。 林述第一次不戴口罩直视镜头，看着里面的自己多少有些恍惚，这下是彻底要好好面对一切了。 他详细解释了一下大部分网友对他的疑惑，为什么之前不露脸？那次直播露脸是故意的吗？签了公司吗？公司安排的吗？还会继续给大家欣赏“肉 体”吗？ 林述逐一回答，他的确没签公司虽然动摇过，但是看到公司高额的分成他立刻拒绝了，多年来的负债生活让他明白只有抓在手的钱才是真的钱。 露脸完全是巧合，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当时的面罩脱落，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想再装模作样的继续戴回口罩，反正骂他的人总会找到新理由骂他。 没错，随着林述的粉丝越来越多，骂他的人也越来越多，骂得五花八门、天花乱坠、缤纷多彩。 骂他卖肉、擦边、搞颜色，以前靠身材现在靠脸蛋，卖的价格更高了、无故污蔑他整容被包养找金主...... 第14章 林述虽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这一切但也是心理建设了很久，因为他被牵扯到的人自然就是“11”。 “哥，不好意思，今天直播有人牵扯你、骂你了，对不起啊，主要还是因为我。” 周一又正好没赶上他复播首秀，那天晚上公司开会加班又是写分析报告，就连手机他都没空看。 第二天上班才看见林述给自己发的消息，要说这段时间和林述联系上的最大好处就是：三天两头享受林述喊哥哥的待遇。 哥和哥哥，没什么差别。 而林述幻想里的“大哥”应该就是那种三四十岁、事业有成大腹便便或者梳着油头戴着金表的形象，自然尊称周一一声哥了。 两人就在各自的幻想里，越走越远。 “没关系，他们也不认识我，骂就骂了，倒是你要紧吗？” 周一进林述的账号里翻了几遍视频下的留言，多多少少有些讽刺嘲笑的留言，他一个都没放过的都举报了。 当然最让他在意的不止是这些垃圾的留言，而是高居不下的热评： 树的大根：【避雷了大家，人家的小孩黏人，他的小孩黏牙～】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还有那个id是什么意思啊？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就是那个意思啊？ 周一第一次觉得中文实在是太难懂了…… 树树的娇妻：【眼泪从其他地方流了出来！！】 一夜十八次：【如果爱没有方向，树树就是导航】 周一简直头顶冒烟，不知道自己是被气的还是太刺激害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这样调戏陌生男主播啊！！！ 他深吸了几口气，按下不断抽动的太阳穴，陆续把这几个账号发的评论都点击了举报，理由：色情低俗。 净化林述的网络世界，他周一是有这份责任感。 第8章 想念 林述的直播频率变少了，改成了每周三天，主要原因是他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以往一个月的收入又多出了一倍。 以往大概一个月维持在三四万，而自从他露脸之后，后台数据显示他这一个月到手居然有约十万。 林述多少有些觉得这个收入和自己的付出不符合，他直播的时候虽然再三叮嘱过朋友们还是学生的不要打赏、不要超过自己能力打赏、更不要互相攀比打赏，所以目前依然还是“11”是榜一位。 做主播三年，赚到了平常人赚不到的巨额，理财基金里的钱不能动是父亲和奶奶的预备金，加上自己的存款，下个月就能把家里的债务全部还完了。 林述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澎拜，终于可以做一个一身轻松的自由人了。 林父遭遇车祸，虽然工厂赔偿了一部分，对于林父的抢救治疗费用来说杯水车薪，紧接着家里又彻底失去了金钱来源。 随着母亲的不告而别，当时六十岁的奶奶外出打工，医院高额的医疗费和后续的治疗费用让他们家负疴沉重，林述初二时被迫一瞬间长大，曾经还无忧无虑对金钱毫无概念的孩子开始明白一分一厘的重要性。 尽管林述一直觉得自己赚钱的方式不算体面光彩，但如今的一切却都是靠直播赚来的，尤其是“榜一大哥”付出了很多。 林述纠结于应该怎么回报“11”对自己的帮助。 他之前也只是大概粗略的扫过对方的朋友圈，仅限半年可见也够估摸出他的喜好了吧？ 亲手做的晚餐看起来媲美大饭店的水平、偶尔会抱怨下班高峰的堵车、周末分享自己拼了一天的拼图、深夜会带着澄澄出去遛弯还有隔几天就会分享的某证券公司推文…… 所以是在证券公司上班吗？还是是这家公司的客户？ 林述猜应该是后者，毕竟普通打工人不会浪费那么多钱花在直播打赏上吧？ 看起来像是个很会生活的大哥，林述心中默默佩服对方热爱生活的态度。 做饭、拼图之类的，都是林述没做过的事，更不用说那些自己看不懂的证券基金，他买的那些理财产品完全是首页推什么跟着买，亏的就不说了，赚到的全靠运气。 林述深感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更觉得难琢磨对方的心意，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吧。 再往近期的朋友圈浏览，是和自己加了好友之后，澄澄的照片明显变多了，几乎是每天都发。 林述点开了之前自己反复看了好多次的小视频，澄澄应该就是普通的大土狗，但是飒爽英姿和血统纯正的品种狗不相上下。 下雨天都要穿着雨披出去玩，大型犬的运动量还真是旺盛啊…… 视频只听见对方为了制止大黄狗冲进泥坑里喊了一声“澄澄，听话！”，这样听声音，感觉年纪好像也不算大呢。 林述忽然间想到了该送什么礼物了，反正对方肯定不缺钱，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狗，那送些澄澄能玩的玩具也不错吧？ 林述在手机上隔空点了点澄澄的鼻尖，如果有机会能见面就好了，小狗狗。 “哥，我给澄澄买了些玩具和零食，你方便给我个地址吗？我给你邮寄过去。” 周一看着短信扭头去看正在碗里埋头啃骨头的狗崽子，不愧是养儿八年用儿一时。 “那要替澄澄谢谢你了，我也住在杭城，可以同城快递。” 第15章 他可没想借此机会能和林述见面，虽然加上联系方式一个月了，但是除了分享狗崽子近况就是正常问候了，其他时间不是自己加班就是林述直播，话题都没往高中回忆引呢，体面完美的重逢时刻周一还没策划好。 林述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和自己在同一个地方，不会真有机会和澄澄见面吧？ “好的，那就等我准备好就给你寄过去。” 宠物玩具买起来不难，林述虽然没有狗，但是如何养狗、给狗狗挑选玩具、挑选零食狗粮的科普视频不知道看过几百个了，林述只花了半小时就把自己所有收藏好的宠物玩具零食全部买好了，这算是云养狗了吧？ 林述想，等他以后买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后，一定要养一只自己的小狗，这些东西全部照样给它买齐，不，到时候要买最新的、最好的！ 周一记得今天是林述不直播的日子，试探地问道：“你今天不直播吧？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呀，我晚上准备带家人去吃顿猪肚鸡，我爸可爱吃了。” 林述不会做饭，租的房子里配套的厨房形同虚设，而且他热衷于带着爸爸和奶奶出去吃饭，似乎是想弥补曾经他们拮据的日子。 猪肚鸡？周一在备忘录里记上一笔：林述爸爸爱吃猪肚鸡。 转而又想到林述的爸爸，高中时听到过别人提及他父亲，似乎遇到车祸导致了瘫痪，如今听林述这样说，至少证明他爸爸现在身体还不错，周一替他感到高兴，他记得林述和他爸关系很好。 “是不错，你们打算去吃哪家？我推荐港湾大道上的那家，胡椒味浓、猪肚处理的也很好，我和同事常去吃。”周一想着自己提一嘴说不定以后还能偶遇呢。 林述有点惊讶：“哥，你还和同事去吃这个呢？” 周一看着对话框有点想笑：“当然了，为什么我不能吃这个？” “不是不是！我以为你这样条件的不会吃这样普通小店呀哈哈哈。” 林述知道对方推荐的这家店，他带着父亲去吃过，但是那家店店内空间小，林宏的轮椅太大，容易挡住来往走人上菜的通道，他怕给其他顾客添麻烦、更怕一不小心烫着他爸，所以之后就没再去过了。 那家店环境一般而且装修老旧，没想到对方也会屈尊降贵去吃这样的店吗？ “那你以为错了，多脏的摊我都去吃过，有机会的话，可以带你试试。” 林述对这个人更好奇了，养狗、有闲钱、会做饭、喜欢拼图、有份体面的工作......这人，生活中做的最不符合他身份的事，大概就是成了自己的“榜一大哥”吧？ 今天是礼拜五，周一忙里偷闲，趁着下楼买咖啡的时间和林述聊天，结果被王琦又逮个正着。 “周一！你居然躲到咖啡店里摸鱼？下周的策略会你不主持了？你研究报告写的怎么样了？”王琦眼尖瞥见了对方的聊天页面。 “哟，带你试试？谁？试什么？！” 周一都觉得自己能看见王琦头顶的八卦雷达发出红光来，“没谁，朋友，说有空带他去吃饭。” “嘁，男的啊？那有什么意思。” 王琦说完就小跑着去取咖啡，周一摇头想，明明很有意思。 他低头看向聊天界面，林述回了他一个澄澄不断点头的表情包，看来真的很喜欢澄澄。 如果林述知道澄澄是他高二暑假接生的那窝小狗里的其中一只，会是什么反应呢？ 或许正因为今天林述没直播，周一脑海里关于林述的一切总是挥散不去。 他罕见的在周五晚上开了一瓶红酒独自小酌起来，他从小被教育喝酒抽烟误事，可惜长大后通通都学会了。 林述会抽烟喝酒了吗？ 脚边的澄澄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打瞌睡，二十六楼的家往外看出去只见远处写字楼的招牌灯光，周一少有的感受到寂寞的瞬间，是他想念林述的开始。 —— 周一和林述的关系在那次帮忙打架之后缓和不少，尽管林述依然不喜欢周一对自己太上心，总有种被监视的错觉。 三好学生、学霸班长、班主任的宠儿。 这是林述给周一打上的标签，虽然他以前怀疑过对方是否是老师的眼线，但在周一多次真诚坚定的解释下，林述还是选择放下偏见，相信他一次。 “不是说了么，我的伤都好了，你没必要天天盯着我了吧？” 林述睁开眼看见那人站在阳光下，替自己挡住了大部分炙热的投射。 周一长得很像好学生，他没法具体形容出来，但绝对不是那种戴着眼镜，性格内向、做事严谨的好学生，周一更像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适合周一在国旗下讲话的那种好学生。 不过，什么鬼名字嘛，居然叫周一？林述最讨厌周一了。 不是说他爸妈都是教授吗？怎么会给儿子取这么随便的名字呢？林述想到也就问了：“你出生的那天，是礼拜一吗？” 周一看着林述敞开的校服短袖，领口的扣子都被解开了，俯视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白皙透着血管的肌肤，像是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留下淤青。 “是的。”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知道林述在确认自己的名字，“我妈就是因为这个给我取的名字。” 他索性蹲下身来，坐在了林述对面，“那你的名字呢？” 第16章 “我爸取的，《说文解字》里面写着‘述，乃循也’，大概他想要我遵循本心吧。” 林宏一直很喜欢读书，可家庭条件和时代背景让他错失了很多机会。 最终在工厂里做了一个普通工人，可又被接二连三的不幸摧毁，成了一个自怨自艾、性格乖戾的中年人。 周一点点头：“很适合你。” 遵循本心，林述不是睡觉就是逃课，倒是的确做到了。 林述侧脸瞥了他一眼：“听着不像是好话，不是说了不要盯着我了吗？你听不懂啊？” “不可以做朋友吗？我以为，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一次。” 周一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唯独对林述这样纠缠，或许因为，对方实在是周一遇到最特别、最离经叛道的一个。 “和我做朋友？”林述瞪大眼睛，像是听见胡言乱语：“方便你和老师举报我逃课还是睡觉？就算以前不是你打我小报告，那我和你玩得好了，老师肯定会觉得我带坏你了啊，到时候再给我骂一顿。” 周一表情严肃起来：“老师如果那么说的话，是他不对，我会解释的，但是你也不应该总是逃课，不然以后高考怎么办？” 他知道林述偏科严重，高一目前还没分科，林述的成绩单有一道鲜明的分水岭。 数理化全部倒数第一，而文科成绩在中下游，至少说明林述不笨也不是不听课，只不过全凭着自己喜好来学。 林述的情绪却在一瞬间转变：“我高考，关你什么事？是不是你这样的好学生，特别好为人师？觉得你有能力拯救所有差生？我考上大学的话，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说几句鸡汤、讲几道题目就领着一个坏学生走上康庄大道了？” “妈的，就是很讨厌你们这种吃穿不愁、家庭美满的好学生。” 对方忽然改变的态度让周一愣了神，他伸手想要拽住对方解释，可林述立刻起身离开了，背脊显得格外挺拔，他抬起手狠狠地擦了下脸，周一猜林述可能哭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也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让林述误会他有其他意图。 林述跑到足够远才停下脚步，他觉得自己转身瞬间突然涌出的眼泪很丢人，转而又怪罪起周一。 好端端的要提起高考，别说高考了，他下一学期的学费都不知道还交不交得出来。 林述中考超常发挥考上了这所省重点高中，高兴过后却是对高昂的学费发了愁，一学期四五千的学费简直是天价，奶奶起早贪黑扫大街也才三千六百块一个月，还债、家里的日常开销、爸爸的治疗费用、奶奶的常用药...... 林述没办法，他每天都在想怎么多赚点钱，凌晨去菜市场搬货、趁着逃课时间满校园捡瓶子、替同学去食堂跑腿...... 反正他也学不明白课上教的东西，不如把时间都用在一切能赚钱的地方。 他为捡的瓶子卖了十几块钱高兴时，周一用的一支中性笔就要三四十块。 别人理所当然读书、高考的正常人生轨迹，于林述而言，实现的可能性太小。 第9章 亲吻他的食指 林述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知道自己的怒气来源于自己无力改变不幸的生活，却把这一切对着周一发泄，可要开口道歉更难，他堵着一口气撑到晚自习。 “咻”地一声，周一桌上丢过来一张纸条，他茫然地看向右侧的林述，不知道是给他的还是要他帮忙传给别人的。 “给——你——的——” 林述小声地做着口型，英语老师坐在教室后面批作业，他今天罕见地没翘晚自习。 「下午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的。」 这话后面还有一团涂黑了的印记，周一翻过来看了看背面，原来还写了“对不起”。 林述看见周一的动作，此刻在一边面目有些狰狞。 “写——错——了——” 早知道后面也涂黑了，怎么这样都能看出写的什么字...... 周一凑近林述，小声地说：“是我的错，对不起，我怕你不想理我，才一直没和你道歉。” 林述呆了呆，没想到这人会是这个反应，“不是的，我...是我迁怒你...你说的没错，只是我自己......做不到好好学习。” 周一和他靠的很近，林述又闻见了他身上香味，没忍住多嗅了几下，“你好香啊。” 这次轮到周一愣住了，他目光投向凑近自己的林述，喉头上下滑动的瞬间，他好像也闻见了林述身上的香味。 “你、你也是……” 林述被周一说话间的热气喷了一脸，退后了些：“什么？” 周一说的太小声了，他根本没听清。 周一捂住脸埋在了桌上，另一只手冲着林述摆了摆，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他似乎感受到胸腔内不停的震动想要冲破身体，想要冲到林述面前说，你也好香。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肥皂香气，在林述靠近他的那一刻，却像极了混合太妃奶糖的甜腻，四面八方的朝自己涌来，让他无处可躲。 “吃糖吗？” 林述在书桌下朝着周一摊开手心，里头有颗包装粗糙的太妃糖，他想用一颗糖来作为两人和好的媒介。 救命，周一心里忍不住地呐喊，居然是真的，他没闻错，林述就是有这么甜。 第17章 周一拿过太妃糖，在林述一脸期待的目光下依依不舍地剥开了糖纸塞进了嘴里。 这糖是奶奶去别人家打扫卫生，雇主给了一大罐，说是家里孩子长蛀牙不让吃了。 林述第一次尝到了像是蜂蜜和红糖混合烤化的甜味，和奶奶拿给他吃的冰糖味道不一样。 他舍不得吃，一礼拜吃三颗，给周一的这颗糖是他最后的存粮。 周一默不作声地将糖纸塞进衣服口袋。 俩人不再偷偷说话，林述又在书上涂涂画画起来。 周一却第一次没能沉下心来做题，在湿润口腔中逐渐变软、变黏牙的太妃糖、指尖上挥散不去的甜腻太妃糖香气、一边埋头给数学书上的数字填色的林述…… 身边和林述有关的一切，都让周一静不下心来。 所以，林述是这么重要的朋友吗？周一隐约觉得不止是这样......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那一颗太妃糖，周一和林述的关系变得更和谐了。 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林述不再逃晚自习，放学后周一会和他一起走，到了林述家巷子口周一再自然而然的和他告别离开。 “喂，你这样天天送我回家再回去，你爸妈不担心吗？” 林述猜测，周一应该还担心钱强那批人会来找事，所以才一直和自己一起上下学，不过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都没见那批人出现，应该是没事了。 周一撑着自行车把手，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爸妈都不知道多久不回家了，没人会担心。” 林述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你爸妈都是大教授，是不是都很忙？” “应该吧，忙不忙也和我没什么联系。” 周一提起这些，表情变得冷漠，他的父母于他而言，和陌生人相差无几。 林述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低落，很识趣的不再打听，“那我回家了，拜拜。” “等一下，”周一从口袋里掏了一大把东西塞进了林述手里，“好了，回去吧，明天见。” 林述只是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周一已经跨上自行车骑远了。 他堪堪地摊开手掌心，是一把太妃糖，其中有几颗包装纸松松垮垮的，也不知道那人在口袋里捂了多久。 林述心里又给周一加了好几分，看来的确是他先前误会了，以后只要周一不管着他学习，就是好兄弟！ 周一除了学习还有一件热衷于做的事，打羽毛球。 他一进高中就成了校羽毛球队的队长，当然主要是当时打羽毛球的人实在不算多，不过自从周一加入之后，学校热爱羽毛球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你和我一起去呗，就当锻炼身体了，试试你要不喜欢就算了，但是你可以在更衣室睡觉，那里就我一个人用，很干净。”周一一脸恳求地期待林述点头。 林述伸手，艰难地推开周一快要抵住自己太阳穴的脑袋：“那我直接去睡觉。” 周一近来总是拖着自己融入正常的学校生活，林述感受的出来。 他不问自己为什么逃课、也不问自己为什么总是需要睡觉，只是会在自己被罚站的时候递来一瓶水、在自己打瞌睡的时候替他记好笔记，在老师批评他后塞给他一把太妃糖...... 林述想，或许周一就是成长在美好家庭氛围里的善良小王子，对人人都有一颗真诚的心。 周一和自己的叛逆同桌成了朋友，这件事是他其他朋友们早就知道的事。 他们倒是对林述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好奇，班里差生不止林述一个，但偏偏周一对他就是特殊对待，比如现在：周一正在给林述铺床。 学校的体育更衣室很多，周一一人占了一间，以往都是他一个人用，老师对好学生的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朋友们第一次见周一将休息室给别人用，尤其还是给林述用来睡觉的。 “好、好了，我就眯一会儿，在凳子上也能睡，你不用......” 林述拘谨地贴墙站着，门外还有一群探头探脑的同学，林述还是头一次被人照顾的这么周到。 周一把枕头拍了几下，又捋平了上面的褶皱：“你睡吧，不想睡了就出来和我们一起玩。” 一群朋友在门口外嘻嘻哈哈附和：“是啊是啊，和我们一起玩～～” 周一听出了大家的揶揄之意，推推搡搡地替林述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林述坐在小小的单人床侧，手下是干净柔软的床单，枕头看起来也蓬松舒适，这样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张小床，却是林述许久不曾拥有的。 自从林宏出事后，他已经很久没在这样好的床上睡过觉了，奶奶没日没夜的在外面打工，回家睡在林述原来的小床上。而为了随时照顾林宏，林述则睡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 他蜷缩在薄被之下，枕头和被子将他完全包裹住，熟悉干净的洗衣液味道和周一身上的一样，他沉浸在若有若无地芬芳里，睡意来的太快，闭眼前，林述心想或许是昨晚搬运太累了。 周一和好友们打着球，却明显心不在焉，被唐濯看了出来：“怎么了？有心事？” 唐濯和周一从小就是同学，现在高中了分去了周一隔壁班，他多少对林述也有些了解。 “你和你这同桌关系这么好了？还给他铺床睡觉？” 唐濯了解周一，虽然是个好脾气的阳光大男孩，但是和同学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现如今忽然和林述关系的转变，让唐濯觉得有些奇特。 第18章 周一确认了休息室的门还关着，回答道：“嗯，他人挺好的，上次我遇上混混，他还替我打架受伤了。” 周一说的都是事实，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由来的有点心虚。 唐濯更惊讶了：“你没打过？你这么大高个，怎么要人家保护？他看着......可不像能保护你的人。” 周一无语了：“......不是，重点是这个吗？” “嗯嗯，重点不是这个，”唐濯勾过周一，小声问道：“重点是你为什么给人家铺床？我上次去你家住，你都没给我铺过。” 唐濯话里话外倒是有点好朋友被人抢走，吃醋的感觉，“你妈的，别恶心我，”周一给了唐濯一肘击：“我、我给他铺床是因为...因为他很可怜。” 周一记得林述随口提过，他在家睡折叠床，翻个身就到地上去了，林述当这是个笑话讲给周一听，可周一却只觉得心疼。 “啊，也是，我听我们班主任说林述家条件很差，他开学的学费还是借的，他奶奶还在我同学家做过钟点工。” 唐濯神情也正经起来，他们班主任可八卦了，在办公室就爱说学生家里的事，唐濯进进出出听到好几次和林述有关的事。 “我不知道这些，他都没说过......” 周一没想到林述家拮据到这个地步，连高中学费都要借，他有点难受，林述家的条件比他想象中还要差，难怪那人在学校只吃一顿午饭.，而自己却都没多想一些...... “人有自尊心啊，是挺可怜的，但是他这样怎么也不好好读书？这不更加给家里增加负担吗？也听不懂事的。”唐濯不了解林述，只看得见一次次通报批评和林述不服管教的样子。 周一立刻反驳道：“不是的，他肯定也想读书，他就是有点偏科，反正、反正他肯定有原因的！他不是不懂事的人。” 唐濯被周一认真且带着脾气的话说得一愣：“你气什么，我又没说你！那、那我也不了解他呗。” 周一更是严肃地教育唐濯：“那你更不能这么说他了，他对他爸爸、奶奶特别好，他每天都给他爸洗澡、按摩，学校午餐的水果他都舍不得吃，带回去给他奶奶。” 唐濯被训了，只得讷讷地点了点头：“是我的错，那我以后也带他玩呗，咱俩一起给他补补课。” “嘁，你有什么用？”周一将唐濯推远了些，“练你的羽毛球去，我去看看他。” 唐濯被嫌弃的莫名其妙，后知后觉品出了不太寻常的意味，为什么周一对林述这么不一样？不像同学朋友，倒像是、像是女朋友？ 周一小心谨慎地拧开门把手，休息室里能见度有限，但看得出林述还乖乖在睡觉。 他轻手轻脚蹭到了床边，窗边窗帘微微拂动，眼看着林述的脸就要蹭上窗帘，周一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即将贴上林述脸颊的窗帘，刚松一口气，下一秒林述却翻了个身，脸颊直接贴上了周一的大腿。 一口气滞在周一的胸口不敢吐气，睡得热乎乎的脸颊紧贴着周一大腿外侧，林述的温度透过轻薄的校裤传递到他的肌肤上，周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陡然变得红润，他跪在床侧的大腿不敢动，只能缓缓收回压着窗帘的手，林述却睡熟了，脸蛋无意识的在周一裤子上蹭了蹭。 周一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颤，不知道是继续跪着还是从床上下来，他低头看向林述，因为睡着的原因，林述的嘴唇微张，原本圆润清澈的双眼此刻也虚虚的闭着，周一鬼使神差地想，林述的嘴唇会很软吗？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贴上了林述的嘴唇，从上往下看，像是林述在亲吻他的食指。 第10章 留不住的父母和他 林述和周一的聊天变得频繁起来，没多久周一就收到了对方寄过来的礼物。 周一发现寄件地址竟然是疗养院，心中一惊，顾不得试探迂回，直接给林述发去了消息。 “你住院了？身体怎么了？不舒服怎么昨天还直播了？” 三连问发出去才又觉得自己唐突，正纠结要不要撤回时，就收到了林述的回复。 “没有啊，怎么了？” “那寄件地址怎么会在医院？”周一吊着的一口气算是放下了一半。 “我父亲住在疗养院，我来看他，就拿到这边邮寄了。”林述没怎么详细说过自己家庭的状况，只略微带过几次，主要是怕自己说太多，对父亲和奶奶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周一记得林述父亲的事，但又不能直接问，只能点到为止的问候了几句。 林述追问道：：“哥，你拆快递了吗？澄澄喜欢吗？” 周一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一大箱快递里面，大型犬专用的牵引绳、外出专用的雨衣、犬类专用的保健品、磨牙咬胶......几乎是把能买到的所有犬类用品都塞了进来。 这么溺爱澄澄吗？周一看着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进纸箱里胡闹的澄澄，心里却有些惋惜，如果再早一点重逢就好了。 八岁的大型犬已经步入老年，幸好自己一直将澄澄养的很好，坚持运动、健康饮食、按时体检，一样都没落，要不然...... 礼物一样接一样的拿出来，周一发现了两个不同于其他礼物的物品，用泡沫纸包裹的很紧。 周一小心地拆开，印入眼帘的是两个手感柔顺又带着扎实手感的羊毛毡，大概手掌心大小，是澄澄的样子。 第19章 圆滚滚、黄灿灿的造型完全是一个缩小版的澄澄，甚至精细到澄澄左前掌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的拓印下来，连粘上去的眼珠都和澄澄本身的瞳色近乎相同。 同时有一张手写卡片：11哥你好，这是我自己按照澄澄的照片做的两个羊毛毡小摆件，希望你会喜欢。 手下扎实饱满的手感让周一意想不到，林述会送这样暖心的礼物，同样更意外的是，以前倒看不出他是有耐心好好做手工的人。 “儿子，你爸这下子可算是把你之前的生日礼物都补齐了。” 周一拿着羊毛毡冲着澄澄晃了晃，没想到这个逆子还当是玩具想要扑上来咬着玩，周一眼疾手快一下子转身躲开了，“逆子！这是你爸送我的！咬坏了就把你送养了！” 他丢给澄澄一根咬胶，自己捧着两个羊毛毡放上了书柜顶层，确定了逆子够不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对着拍了张照片，发给林述：“我很喜欢，你的手很巧，占用你很多时间吧？谢谢。” 林述谦虚回答：“不客气，就是闲的时候做的，其他东西澄澄喜欢吗？” 周一看着满嘴口水、抱着骨肉哼哧哼哧埋头狂啃的样子忍俊不禁，录了个十几秒的小视频给林述发了过去。 “他简直是爱死了。” 林述笑着保存了视频，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买的东西澄澄会不喜欢，倒是只没有被娇惯的乖狗狗。 周一觉得两人这样的网友身份的确很轻松，不过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林述正式见面，或许有了澄澄的铺垫，两人间的陌生感会有所缓和。 —— 当周一还沉浸在林述新视频时，忽然出现的消息提醒，让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爸：我和你妈明天到家，你回来一趟。 周一看着毫无感情、命令般的话语，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他和他父母关系的最好诠释。 在外光鲜亮丽、人人称赞的优秀教授夫妻，其实对自己的孩子毫无感情。 周一的出生是个意外，周一的父母原本是坚定的丁克，且热爱科研胜于一切，但是就是在避孕药和安全套双重保险下，还是怀孕了。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注定要开这个玩笑，周一的母亲在怀孕前三个月毫无知觉，因为工作原因，生理期的不稳定是常事，等发现身体变化的时候，医生已经不建议打胎了。 可想而知，双方家长为此高兴欢呼，夫妻两人只能接受这个意外来临的孩子，带着他们对这个未知生命的迷茫和担忧。 孕期的荷尔蒙变化让周一的母亲在工作上变得不那么得心应手，身体的变化和不适让她性情大变，研究方向的停滞也让她焦头烂额，生产时的撕裂伤、痛苦的产后修复，还有随之而来的产后抑郁都没放过她。 不愿意喂奶、听见孩子的哭闹只想逃避、从不轻易流泪、被理性支配前半生的女人为此常常崩溃，周一的父亲也无暇去顾及那个意外来临的孩子，他的感情只倾注于工作和妻子，周一被他的外公外婆带走，直到上小学，他才重新和陌生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外公外婆丰厚的家底让他拥有一段美好幸福的童年，尽管也好奇过，为什么自己唤为爸爸妈妈的两人，只是偶尔来吃顿饭都显得那么坐立不安？ 不过周一不在意，他想，外公外婆更像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过是称呼而已。 然而当和父母重新生活在一起后，生活中、学习上被忽视的挫败感席卷了他，周一也曾哭着质问父母，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把他从外公外婆身边抢走？然而父亲只是皱着眉说了句：“声音小些，吵到你妈妈了。” 发泄出的情绪像是打不到实处，牟足了劲想要一句爱，却只是被教训声音太大，周一渐渐接受了这样一对父母。 原来就算自己聪明听话，在他们眼里也和陌生小孩没区别，就算他是由两人的基因融合、和他们血脉相通的孩子，也不算什么。 在学校他还是那个成绩优异、父母高知、家境优渥的天之骄子，可回家后，他又变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除了父母，他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周一安慰自己，父母的爱也没多值得拥有。 所以他后来高中分班、高考填志愿也全部自己决定，他高二去了文科班，高考却又填了金融专业，在他不知不觉中，用这样幼稚且拧巴的方式宣泄着他得不到父母回应的不满。 大学毕业后，又是主动申请去英国读研，做所有决定都随心所欲、不通知父母，就连外公外婆也是他拿到offer后才得知。 也是那时候，周一的外公才告诉他，父母给他存了一笔基金，是为他以后一切决定做的准备。 周一感到新奇却又很快明白，大概是父母怕自己以后混不出名堂拖累他们，所以提前想好退路，周一欣然接受了这笔财富，毕竟爱没有，有钱也是好的。 在英国读研的一年，周一也想过要不要放纵自己，酒精、派对、蹦迪，身边的同学多次邀请他，可每次到最后都是以拒绝为结束。 在深夜凌晨写论文的时刻，脚边的大黄狗沉沉入睡，他住在商圈公寓楼，向外看去是灯红酒绿的繁华夜景，和一屋落寞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经过时间的洗礼，他当初对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的点点情愫已经不算深刻，可在寂寞时刻也会想起对方倔强不认输的侧脸、狡黠不屑的神情...... 第20章 周一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父母伤害的太深，以致于他会被林述这样叛逆、不拘于常规的男孩吸引。 是的，还是个男孩，周一在英国思考研究了自己一年，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面对向他抛出橄榄枝的男男女女，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只是正常的吃饭逛街，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周一感知自己和其他人之间是否有可能。 答案是：一个都没可能。 明明是不同的人可在周一眼里无一例外的都是相似的样子，无趣寡淡、平平无奇。 或许他们都不够叛逆、不够像林述， 高二的暑假没过完，周一就彻底失去了林述，尽管他也没有得到过对方。可是一夜间，林述一家就消失了，挨家挨户问、找班主任问，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欠债搬家了。 欠了什么债？欠了多少？搬去了哪里？还上学吗？还回来吗？ 前一晚明明还和他一起给流浪狗接生，第二天却彻底了无音讯，如果不是周一找回那窝小狗，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平行时空，自己坠入了没有林述的世界。 他甚至都没有一通电话可以打，林述家太穷了，就连以前给他的座机电话都欠费停机了，所有的打算、未宣之于口的青涩情感戛然而止。 在那个热浪滚滚、焦灼人心的夏天，周一再一次明白，原来不是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留住想要的人，比如他的父母、比如林述。 不过幸好，兜兜转转他和林述重逢，四年前的一次误打误撞，他抓住了林述的一袂衣角。 这一次，他不想靠过去青涩稚嫩的感情牵制林述，他要和林述重新开始、重新认识。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害怕被拒绝、担心失去对方的男孩，他要光明正大走向林述求一个机会，就算被拒绝，他也能平静接受，不过就是再恢复到曾经没有与林述重逢的日子，他已经那么生活了八年，并没有什么难的。 不是很难，对吧？周一低头抚摸上澄澄的头顶，像是在问它，又像是在问自己。 第11章 失去 周一在餐厅包厢里坐立难安，只要一想到即将和父母见面就感到焦虑烦躁，以前都只是过年见一面，怎么这次忽然联系上了自己？ 他正想找林述聊天，就听见推门的声音。 周守正一身严肃板正的黑西装，一幅黑色精钢框架眼镜，脸上的笑意在和周一对视后收敛了不少。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间互相打量着对方，看见周一一身普通的卫衣短裤，发型也是随意的抓到了后方，周守正不悦感更盛。 不过两人互相都没说话，因为齐菡从周守正护着的门侧走了进来。 齐菡明明已经年过半百，可看着却大概要小上十岁，脸上虽然不施粉黛可却是看得出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同样也戴着一副眼镜，和周守正的是同款。 周一不免有些想笑，他父母虽然不是喜欢小孩的人，但倒是标准的恩爱模范，夫妇相伴二十多年，可能仅有的争吵都在自己出生时消耗掉了。 “点菜了吗？”齐菡眼神在周一身上来回打量了几下，转而又看起了菜单。 周一将茶倒好转给父母，“没有，你们看吧，我都行。” 母子两人的对话像是不熟悉的同事互相客套着，周守正在一边也是无话可说，这样冷漠尴尬的气氛让周一只想逃离。 “我等会儿要早点走，有什么事就先说吧......”周一话没说完，就被齐菡打断：“叫服务员进来点餐吧。” 周一语气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出去叫来了服务员，父母两人商量的点菜，这一次换成他沉默。 齐菡点完餐才回答儿子：“你外婆问起我你的感情问题，我不清楚，所以来问问你，”在周一满脸茫然的表情下，周守正接过话茬：“你外婆想让你去相亲，你安排一下时间，把下周末空出来。”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还十几岁？”周一笑着按了按额角，脸上的表情充满嘲弄和不屑。 “我以为至少这么多年了，你们就算不喜欢我，至少也应该尊重我。”周一不顾父亲逐渐难看的脸色，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双脚径直走向了门口。 周一顿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说道：“对了，祝你受难日快乐，妈妈。” 今天是周一的生日，也是齐菡的受难日，是她成为母亲的痛苦纪念日。 “周一！谁允许你和你妈妈这么说话！！”周守正已经快步走近周一身边，扬起的巴掌即将落下却被周一瞬间挡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教训我吗？什么时候你们明白自己生而不养的错，什么时候你们才有资格来教训我。” 齐菡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她抚了抚自己坐皱的裙摆，看向愤怒的周一：“你外婆确诊了骨癌晚期，很突然，她想看到你能有个伴侣，是人之常情，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和她说的。” 从听到骨癌开始，周一就变了脸色，明明两周前还和外公外婆视频，怎么都不和他说？！从父母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外婆的病几乎是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以他们的人脉和研究都没有治疗方案的话，那就是真的...... “不是、我不知道...明明之前和我视频也没有说......”周一庆幸自己没有真的离开，如果他走快一步，这件事要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周一被这不幸的消息冲击得来不及反应，可转而又怨起父母：“明知道外婆身体这样，你们一上来却是叫我去相亲？！我要是答应了，然后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事情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想不明白？！” 第21章 周守正此时走到了妻子身边，轻抚着爱人的肩膀，不悦地教训着儿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遇到点事就大喊大叫，现在已经确诊了，我们真正能做的就是让你外婆尽可能的高兴，让她期望每件事都能有个好结果。” 周一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是这样冷静分析的话语让他再一次厌恶他的父亲，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何时何地都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没有一点多余的情感，只有涉及到齐菡时，这台机器才会有一丝波动。 因为亲人的生死而情绪激动在周守正眼里只是大喊大叫，对无能改变的现实感到悲伤痛苦却只得到父亲不悦的训斥。 算了，周一想，反正他们就是这样，永远理智冷漠，永远套着一层精致得体的外壳。 “我会去看外婆的，至于其他事我不会考虑，你们也不用操心。” 周一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沉默不愿回应的母亲、冷漠无情的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呢？ 舐犊情深、母慈子孝形容的幸福家庭真的存在吗？所以当初就应该强硬地坚持流产啊，把自己生下来，他们看了心烦，自己活着难受。 周一躲上车，沉默地抽着烟发泄心中复杂情绪，车内的烟灰缸没多久就被烟灰铺满，像是他被亲情烫伤的心被灰烬掩埋。 —— “外婆，我到家门口啦，怎么没人在家？”周一按了门铃没人来开门，朝着院子里看也没看见人。 电话那头像是刻意小声了些：“啊？哦哦，嗯，我和你外公出来玩了呀，你怎么突然去家里了呀，提前说一声呀。” 周一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虚弱：“提前说了，你要继续哄我说你没生病吗？” “一一......你、你怎么...是不是你爸妈说的？我再三说了不要和你讲的呀！” 老人的语气激动起来，她真不知道怎么摊上这样不靠谱的女儿和女婿，说了不要害小孩担心，却偏要说。 周一心里也有气却生生忍住：“好了，你不要怪他们，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你。” 当听见那个地址的时候，周一有片刻的怔愣，是林述之前寄过快递的地址。 半疗养半治疗性质的医院，这是不是说明，外婆也坦然接受了保守治疗的方法？所有人都能接受，就只有他、就只有他大喊大叫、不肯接受是不是？ 到了医院周一也没时间去想会不会在这里遇见林述，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调节情绪，他闷头走进电梯的刹那，林述从另一个电梯间走了出来。 两人各怀心事的擦肩而过，又一次错失了重逢的机会。 林述刚送父亲和奶奶回来，他把家里的欠债都还清的这一消息告诉了他们，母子二人紧紧抱住了林述，不幸的遭遇没有摧毁他们，林述靠着自己一点一滴将所有借款全部划掉的那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人生前路可见的光明。 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赚钱、存钱、买房了！ 与此同时周一在病房里却是一脸愁苦，偏偏他还要装出勉强的轻松心情安慰外婆。 “一一啊，你别生气啊，外婆是怕你知道了难受，外婆都这么大年纪了，再拖着做化疗，太痛苦了呀。”外婆还如记忆里一般温柔，说话还像在哄小时候的自己。 周一紧紧握住外婆枯槁的手，无奈又只能接受：“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会生气，我从小是你养大的，你偏偏只瞒我一个，我不仅生气，还很伤心。” “怕你太伤心...哎，是外婆不好，是外婆不好，还是叫你伤心了。”外婆说话吃力的模样让周一心中不忍想要落泪，却怕眼泪惹得外婆更是心绪不宁，只能沉默地将她搂进怀里。 周一深呼吸了几下，强颜欢笑转移了话题：“中午刚和爸妈见了面，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是不是你催他们了？” 周一的外婆也悄悄拭去眼眶里的泪珠，“我也不是催，只是叫他们上上心，你爸妈，哎，我也对他们无话可说，只是如果我再没了，谁来管你呢？”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能管自己，外婆你不要担心我，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更别去管他们夫妻俩。” 就算他心里没有对林述动心思，现在外婆这样的病情，他怎么可能有闲情去相亲呢？ 外婆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周一的手背：“那你怎么办呢？永远一个人吗？外婆怎么能放心呢？最好有人能照顾你......” 周一轻轻摇头：“外婆，我如果要结婚，那一定不是出于想找一个照顾我的人，我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一定是因为我爱他，想要对他的一辈子负责，才会和他结婚。” 看着外婆憔悴的面容，周一有意想要活跃气氛：“虽说爸妈对我没感情，但是我从他们身上遗传和学习了对爱人的不离不弃、对感情的忠贞不渝，所以，外婆，你不用担心我。” “你啊你，你这张能言善辩的嘴倒是学了你外公的十成十。”周一的外婆提起自己已经过世的老头，面上也浮起了笑意，她庆幸周一的童年是与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年快乐幸福的时光让她怀念。 周一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外婆的手心：“是啊，我们家祖传的对待感情认真，所以我更加不可能随便和别人相亲结婚了。” “好好好，你是有主见的大人啦，外婆小看你啦。” 第22章 只是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周一外婆已经尽显疲惫，仰躺到靠枕上有些乏累。 “外婆，你累了就睡吧，我在呢，我陪着你。” 周一学着小时候外婆哄睡自己的节奏，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外婆的肩，曾经温暖宽厚的肩膀如今变得孱弱无力。 时光流逝的过程中，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忽然来临，打破平和生活的宁静表面，他再一次即将陷入了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 第12章 意外 林述最近几天都没收到“11”的消息，而他的朋友圈也有好几天没更新了，甚至自己的几次直播也没有见他出现。 这是很少见的，林述不由得担心是不是自己聊天说话间没分寸，踩中了对方的雷池。 可是翻看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十分和谐，甚至可以说几乎像是亲近的好友，丝毫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试探地问道：“哥，最近很忙吗？” 问完又有些忐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界，刚想着该不该撤回，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嗯，家里有点事，怎么了小树？” 周一八点多刚哄着外婆睡着，自己现在刚好有时间吃饭，这几天他白天上班，下班就跑来陪护，也索性住在医院，虽然事事都有护工经手，但自己来一趟外婆总能高兴些。 病痛带来的折磨让外婆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保守治疗也只能通过药物来缓解外婆的疼痛，周一时刻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精神，生怕某个自己熟睡的夜晚，不幸就会降临。 林述心里一紧，连忙问：“我没事，就是、看你好久没发澄澄的照片了...哥，你怎么了？生病了？” 周一斟酌了一下，“不是我，是我外婆，她在医院。” “啊，抱歉，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林述感同身受，想到当初生活拮据，奶奶强忍病痛坚持打工的日子，他不免想多关心一分。 “你外婆会好的，别担心。” 周一手指在林述的头像照片上点了点，“好的谢谢，借你吉言。” 其实周一明白外婆好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逐渐虚弱的身体肉眼可见，但是他还是期盼会有奇迹出现。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相同的遭遇让林述敏锐察觉出简短回复中的低落，似乎除了言语上的安慰，并没有多余的办法。 周一回道：“我会的，对了，你给澄澄买的玩具，他很喜欢，已经抛弃家里我给他买的了。” 要不说狗崽子天生好命呢，最近他在医院没空照顾澄澄，送去了狗狗学校，拜托专人照顾，自己准备的匆忙，随手拿的都是之前家里旧的玩具和狗粮零食。 结果送去学校没几天，老师联系他，澄澄吃也吃不好，玩也没精神，原本还以为是和自己第一次分开好几天，狗崽子不适应，结果送去几个林述买的新玩具，情绪立刻就有所好转，虽然还不如之前活泼，但吃饭倒也恢复了正常，周一真是哭笑不得。 林述高兴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呀，我还担心它不爱玩呢。” 周一回想了一下狗崽子开心地直咧嘴的样子：“你买的它都很爱玩，虽然没见过面，但我确定它一定很喜欢你。” “那要不要我照顾一下澄澄？当然我是说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林述说话很小心，只是帮忙遛一遛狗而已，不会造成其他误会吧？ 周一有点心动林述这个建议，倒不是想着能见面，主要是澄澄的确在狗狗学校无精打采的，估计是需要老师照顾的狗狗太多，它少有的受到了被忽视的感觉。 “我对你很放心，只是你带澄澄的话，方便吗？它有时候会很容易激动，我怕它吵到你直播。” 周一替林述考虑周到，他直播的时间比较晚，澄澄又很贪玩，就怕到时候大晚上叫个不停，不仅害得林述直播受影响，更怕晚上扰民。 林述觉得澄澄好似天然对自己有吸引力，它那一身黄澄澄的毛发和湿漉漉的大眼睛总觉得很熟悉，有机会能和它相处，林述一万个愿意。 林述再三确定自己没问题，房东虽然之前不允许他养宠物，可相处下来，房东十分喜欢他这个按时交租、爱干净的长期租客，之前特意说过如果想养宠物，和他说一声，保证不会撕咬家具就行。 两人很快就说好，明天由周一的朋友将澄澄送交给他。 林述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要和“11”见面了，毕竟他还没做好线下见“榜一大哥”的准备，虽然两人现在私下相处不错，但是两人不对等的金钱关系，到了见面这一步，难免有些变味。 —— 林述到了约定地点，远远地看见一只大黄狗蔫蔫地趴在一位女生旁边。 “你好，这是澄澄吗？”林述走近后几乎可以确定了，的确是视频里那个大家伙。 小姑娘拽着澄澄有些吃力，点头回复：“是呀是呀，你是小树先生吧？周先生让我把澄澄交给你，这是它的玩具和狗粮。” “好的，我拍个照和他说一下，辛苦你了。”林述快速地给“11”发了个消息，这才接过牵引绳，一上手就发现是自己买的那条。 “嗯嗯，那小树先生我就先走咯！澄澄很乖的，不咬人的，它就拜托你啦！”小姑娘撸了几下澄澄的脑袋，离开了。 这下只剩下林述和这个新朋友了。 第23章 他蹲下身，和澄澄目光对视，“嗨，澄澄，你好，我是林述。”伸出手试探性想学着刚刚那姑娘揉一揉它的大脑袋，可澄澄却出乎意料地主动贴近了他，将毛茸茸的脑袋拱进了林述的手掌心里。 “好乖啊，你怎么这么乖？”林述捧着澄澄的脑袋自然地和它顶了顶，原本还担心澄澄会对自己有敌意，结果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就这么黏人。 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周一，天天在家训练澄澄，看林述的照片、听林述的视频，时刻为他们能重逢做准备。 在林述低头和澄澄亲昵拥抱的时候，远处的周一拍下了一人一狗的第二张合照，距离上一张，已经过去了八年。 他还是趁着公司午休时间出来了一趟，原本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来打扰，可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冲动，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看着手机上林述立刻发来接到澄澄的消息，周一还是有了想要记录下这一刻的私心。 不同于他在镜头前性感的服饰，没有裸露任何他白皙细腻的皮肤，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的长袖长裤。 可在周一眼里，此刻的林述却比视频里的每一次都要让他心动，说不清是出于年少未能说出口的情愫，还是关注三年多的见色起意，他像是偷窥狂般，悄悄记录下林述和澄澄随意且亲密的一幕，不论以后他和林述会是什么结局，至少这一刻他抓在了手中。 林述带着澄澄回了家，他真不知道“11”是怎么做到把澄澄教的这么好的，按照一定的口令完全可以控制好它，好像除了特别能吃，澄澄几乎就是养狗人心中的梦中情犬。 谁说串串不好的，“11”说澄澄是金毛和其他种类犬的杂交，母亲是条流浪犬，生完澄澄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就去世了，他挑中了最瘦弱的澄澄，一养就是八年。 林述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遥远记忆里和另一个人，冒雨拯救的一窝刚出生的小狗。他为这些巧合感到讶异，没想到他和流浪狗的缘分这么深。 澄澄进了新家的第三天，俨然已经把林述的家当作自己的第二个领地，看着林述发来的视频，周一觉得这个逆子适应能力实在是强、脸皮也实在是厚，不仅会和林述撒娇耍赖求摸肚子，还敢上沙发上床缠着林述要抱要亲。 这副谄媚好色的样子不知道像了谁...... 周一回复林述三个大大的大拇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夸谁。 林述带着澄澄的第四天去了趟医院，因为要照顾澄澄，他这几天在医院的时间不长，今天难道好天气，正准备带着澄澄和爸爸、奶奶一起去公园玩玩。 “澄澄，听话哦，你就在门口待着，医院里你不能进，我一会儿就出来，不要叫，安静点。”看着他乖乖趴伏在地上，林述奖励了他一把小零食。 林述给澄澄装了个定位器，只要离开一定距离手机上就会自动提醒警告，林述想着到时候要把这个推荐给“11”，毕竟澄澄也是条八岁的高龄大狗了，万一出了什么事走丢了，难以想象。 另一边的停车场里，周一正和齐菡在打电话，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想和父母多说一句话的。 但是最近外婆常常不自觉地念叨起齐菡儿时的事情，可他陪护到现在，至少他在的时候，父母从没来过。 “你们忙什么也应该放一放了吧？你知道骨癌晚期是什么概念吧？大教授不用我提醒吧？！外婆昨天又说起你，你就算、就算不喜欢我，你也至少分给她一点时间吧？” 周一语气又急又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正常家庭成长的母亲，性格会是这么冷漠无情。 齐菡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以为，你外婆更需要你。” “你是她女儿，她爱我也是因为你。”周一叹了口气，“总之，你有空就来看看吧，来之前和我说，我会走的，你不用担心会遇到我。” 依然没等到齐菡的回答，周一也不在乎了，就这样吧，或许等外婆真的去世，他和父母的关系也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明明有父母，但是却从没在父母身上感受过爱，真是畸形的家。 周一忍不住在车里抽了根烟，只要一和父母沟通就会烦躁不安，似乎每次对话都压抑难忍，自己说再多也只能得到寥寥数语。 他这对父母倒是真般配，一样的聪明理性，一样不需要血缘羁绊。 周一下车抖了抖身上的烟灰，又迎着风吹了吹，还不忘往嘴里喷了几下口气清新剂，外婆虽然精神大不如前，鼻子却还是一样的灵敏。 走到医院门口，周一心不在焉地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圆润且坚硬，很适合踢着玩，忽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犬吠。 惊讶间抬头就看见澄澄已经立起身来、因为看见自己而兴奋的汪汪直叫，口水都流了一地。 他快步走上前，还没站稳就被澄澄扑了个满怀，它实在太兴奋，口水转而都蹭上了周一的外套。 “乖、乖一点！儿子，你这也太热情了！几天不见，倒知道黏我了？好了好了，”周一按着它的脑袋推了下去，“这几天，是不是和你林述爸爸相处挺好？我看你视频里又是打滚、又是摇尾巴的，挺享受啊？” 澄澄被周一挠得舒服极了，喉咙里咕噜声不断，又是拱他的腿、又是舔他的手。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周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澄澄在这儿，不就说明，林述今天也来了医院？！ 第24章 之前他都是走医院侧门去肿瘤科的病房，偏偏今天分心踢石子玩走了医院大门！！ 他正想立刻抬腿就走，却偏偏被狗儿子咬住了衣袖！怎么这时候坑爹？他根本就没做好现在就和林述遇上的准备！ 何况他现在裤子上、外套上还全是澄澄的口水，周一拍了拍澄澄的头，势要将衣袖解脱出来。 就在此时，周一听见了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第13章 两难境地 如果可以删除记忆，那在这个秋天，在医院门口，在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在清澈愚蠢的狗狗眼中、在林述一脸震惊转而茫然的注视之下，周一可以确定，这一刻、这一秒，一定是他会立刻按下粉碎机清理掉的瞬间。 他一只袖子还在澄澄嘴里，黑色外套上沾着亮晶晶的口水，身体扭曲着，维持着想要转身逃跑的姿势，而林述就在他不远处，推着他爸爸、搀着他奶奶。 周一向来聪明绝顶的头脑此刻早已被澄澄的吼叫声充斥，他想哪怕此刻他忽然变成一条狗，和狗儿子对吼，也比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林述面前强。 澄澄久久得不到回应，扭头间，看到另一位主人。它嗷呜一声松开了周一的袖子，气喘吁吁地盯着林述，在狗狗空空如也的笨脑袋里，唯一能想到的大概是，这下两个爸爸都能陪它玩了。 林述缓步走上前，不确定地询问道：“你是......周、一？” 与此同时，他还顺手将澄澄拉近了自己几分。 林述花了几分钟才确定对方是谁，走到他面前这几步，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自从高二那年暑假彻底退学搬家，和他学生时代有关的一切记忆都被自己封存。 周一僵硬地缓缓点头，他不敢张口，怕下一秒，自己汪出声来，往常飞速运转的大脑此刻宕机一般迟钝。 “不好意思，它吓到你了？嗯...它之前不这样的.....你还好吗？” 林述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见到周一的混乱心情，看着身旁跃跃欲试、即将第二次扑向周一的大狗，他有点头痛，怎么自己才离开十几分钟，就变得这么不安分了？ 周一后知后觉想明白两件事：第一，林述还记得他；第二，林述没把自己和“榜一大哥”、澄澄的主人、微信里的“哥”，联系在一起。 比他预想的局面少了几分尴尬，他应该不用立刻变狗，躲掉这一幕丢人的场景。 “嗨，林述，”周一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嗓音，“好久不见。” 并不是，昨晚没睡着，还刚看过林述账号里最新发布的漂亮诱人的视频。 土味的dj版慢摇老歌，配上性感、轻轻晃动的腰肢，迷离的氛围感。 林述露脸之后粉丝量越来越多，夸奖赞美多了，谩骂诋毁也多了，林述的视频很久不更新了，但昨晚他新上传了一支视频。 看不见上半张脸，只是微张的嘴唇、脸侧微卷的发梢、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被包裹在衬衫之下、胸膛随着动作上下起伏着，然后就是窄而薄的腰腹、腹肌上的肌肉线条较手臂上的还要清晰，用力顶胯的动作，让未系上扣子的衬衫轻而易举地被顶开、又拢起...... 周一已经整理好了站姿，又脱掉了黑色外套，顺便还在上面蹭干净了手，“你好。”他向着林述伸手。 终于，时隔八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林述的温度。 “小述？这是？” 林宏和林奶奶走到了林述身边，探究的眼神投向周一，他们担心这人是不是被狗吓着了，要林述负责。 林述牵着澄澄退后了几步，看不出情绪的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周一。” “啊...啊！是你高中的时候......”林奶奶笑了起来，却在看见林述的表情后，又收敛了笑容：“你好你好。” 周一赶忙上前、微微鞠躬：“奶奶好，叔叔好。” “那、小述你和你同学聊聊，我和你爸就不去公园了，你还带着狗，太麻烦，我正好又困了，回去休息了。” 林奶奶一直对林述没能继续学业而感到惋惜，这时候遇见以前的同学，聊一聊叙叙旧总是好的。 “奶奶，我没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林述低着头摆弄着手里澄澄的牵引绳，周一看不清他的表情。 恰到好处的汪汪几声，让林宏也开了腔：“不了不了，我看不得这么闹的狗，妈，咱们回去吧。” 也没等林述的回答就按动了轮椅上的按钮，和林奶奶一起往回走。 林述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在这时候忽然遇见周一，实在是太突然了，那些有意无意遗忘掉的青葱岁月随着周一的出现，隐隐又有破土侵袭的征兆。 “我......” “你......” “你先说吧。”林述抬起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直视周一的眼睛。 多久了，距离高中过去多久了？林述一下子没算清楚，他的数学一直很差。 周一变化不算大，十几岁时柔和的五官如今变得硬朗，那双狭长的眼睛藏在高耸的眉骨之下，如果没表情的时候，看着很冷峻。 可林述最常见的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明媚灿烂的笑，眼睛会笑成弯弯的月，会露出他那颗不太听话的单边虎牙，然后就会问他，吃不吃太妃糖。 周一双手不知道该摆在那儿，揣了几下兜没揣准，只能蹭了蹭裤边：“真巧，我、我是来看我外婆的。” 第25章 说完又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在医院遇见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能说巧呢？ 林述愣了几秒，又很快地点头，随即又半低下头，“那你去看你外婆吧，我、我去遛狗，有空再聊。” 谁会和八年没见过面的同学有话说呢，林述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场尴尬的对话。 “你什么时候有空？”周一嘴比脑子快，谁都知道，成年人的有空、下次，就代表着没空、不会有下次。 林述再一次愣住了，抿了抿嘴：“呃......我都行。” “那五点半，我在这里等你？请你吃晚饭。”为了不给林述拒绝的时间，周一说完就挥了挥手，朝着医院走廊内跑去。 澄澄在周一跑开的下一秒，又忽然汪汪的大叫起来，要不是牵引绳扣子还在扶手栏杆上，林述差点就要被带着一起跑向周一。 “澄澄！！嘘！嘘！不能叫！你今天怎么回事！靠！靠过来！”林述抬起一只手臂，喊起口令来。 因为严厉的语气，澄澄嗷呜一声，慢慢蹭向了林述腿边，乖乖地靠在了一边。它毛茸茸的脑袋里想不明为什么爸爸看见自己要跑，为什么爹地不带着它和爸爸一起走。 林述感到莫名其妙，澄澄今天的举动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好像见到周一就异常的激动兴奋？难道周一也养狗？所以澄澄闻到同类的气味，想和周一闹着玩？ —— 外孙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周一的外婆难得精神了些，最近吃的药适应度比之前的要好，副作用减轻了不少。 “一一，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周一正在给外婆按摩肩膀，他傻傻地问：“外婆，你怎么知道？” “喏，”周外婆抬手点了点窗户，周一浅浅地笑倒映出来，“牙都龇出来了。” “遇见很久不见的老同学了，晚上和他约了吃饭。”周一在脑海里一遍遍筛选着自己吃过的餐厅，誓要找一家合林述口味的。 周外婆带着欣喜的表情转过身，按住了周一的手：“是谁呀？女孩子？做什么的呀？” “外婆——你不认识，是男孩，拍视频的。”周一无奈地浇灭了外婆脑海里的幻想，“你想哪里去了？只是同学而已。” 周一没忍住又在心里补了一句，现在只是同学而已，以后，还说不定呢。 “哎呀，外婆也没说什么呀，拍视频的，是明星吗？那是真了不起啊，他在哪个台啊？” 周外婆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她的外孙样样顶呱呱，可惜就是快三十了，还没见他谈朋友。 她心里清楚因为父母，周一对组建家庭、养育后代或许带着抵触，也不忍心多说。 周一支支吾吾了几句，只说下次带真人来见她，林述那么漂亮，说是明星也不算错。 —— 林述牵着狗在医院附近的花园里溜了两个半小时，澄澄察觉到爸爸今天陪它玩的有些心不在焉，差点都忘了帮它捡便便。 “你今天真的好不乖，如果你不去扑别人，我就不用和他晚上一起吃饭。” 林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瘫软在长椅上，为近在眼前的寒暄晚餐紧张。 一晃眼，居然已经八年了，林述算清楚了两人分开的时间，周一小时候是乖乖三好学生，长大了看着也像是成功人士。 那件被澄澄沾上口水的冲锋衣外套，林述知道价格，书呆子倒是挺追赶潮流。 澄澄却是不明白，爸爸和爹地不认识吗？那为什么爹地在家要教他认爸爸呢？为什么要连累它挨训呢？ 大狗狗蠢蠢的脑袋，想不明白人类歪歪扭扭的小心思。 周一在五点三十一的时候，等来了牵着澄澄的林述。 好像是跑着来的，林述胸膛上下起伏，嘴唇微张，这让周一不受控制地联想起昨晚的视频。 兀地，忽然扑向他的澄澄，拯救了他难以言说的不良思想。 “乖、乖，好宝，乖一点！别舔！！” 周一奋力躲开热乎乎的狗舌头，要是叫这狗儿子这么一舔，今晚的这餐饭，只怕他会臭的和狗一桌。 林述表情有点古怪，澄澄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周一？而且周一的反应也太习以为常了吧？ 难道……他也养狗？ “不好意思，这是我…我朋友的狗，我帮忙照顾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它对你特别喜欢。” 林述抓着牵引绳，用力往后扥了几下，澄澄实在委屈得很，到底为什么不能扑爹地呢？！ 周一收回了企图“蹂躏”澄澄脑袋的手，暗暗警告自己注意现在的状况。 有时候想要坦白的冲动，会因为一念之差而被按下去。 林述下午初见时，没想到自己和澄澄的真实关系，自己原本想承认身份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说不清是因为自己当时太丢脸、还是害怕林述知道真相后误会自己。 可现在看来，周一如果一直伪装成毫不知情的陌生人，可能会更惹怒林述。 第14章 撞破/承认 周一和林述一起走到停车场，他庆幸自己及时收拾了原本车上澄澄的宠物用品，林述一路沉默，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上车时很疏远地带着开了后座车门。 察觉到周一停滞在副驾驶车门上的手，他解释道：“我怕它闹你，我们坐在后面，你可以专心开车。” 不会的，周一在心里默默回复，他之前教过澄澄，只要一上车是绝对不可以乱动的。 第26章 林述拽着牵引绳坐在车后座打量着一切，宝马x5，皮革覆盖、木纹装饰的内部配置，哈曼卡顿的音响，宽松舒适的后排空间，对应着不菲的价格。 果然读好书才能赚大钱，林述心里头有点酸，有的人就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要喝水吗？你左手边有矿泉水。”周一从后视镜里小心地观察着林述，不知道他想到了些什么，抿着嘴唇的样子，像是有些烦闷。 林述勉强一笑，去够水喝，拿到手发现是玻璃瓶的意大利矿泉水，妈的，真的有必要吗？！林述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深深反思曾经的自己，感叹读书的重要性。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林述问道，什么好工作能赚这么多钱？其实他做主播也是挺赚钱的，只不过身上背的债太多，要不然他现在肯定也不会比周一差太多。 周一笑了起来，又露出了他的那颗虎牙：“在证券公司打工。” 林述撇了下嘴角，他想到了前段时间上热搜新闻的八卦，某证券公司的职员被新婚妻子爆料他税后近百万的年收入，还出轨嫖娼。 就这样还说自己是打工，呵呵，那他以前打的叫什么工？ “那你很厉害，怎么能叫打工呢？看新闻说你们税后百万年薪呢。” 林述开始了不走心的商业吹捧，像是回到了高中，为了抄周一作业违心吹捧他学历外貌的时候。 周一敏锐察觉到了林述语气里的不对劲，立刻解释道：“不是的！那个新闻，那个人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年薪，哎这不是重点，我是说，我们这个行业不是人人都出轨嫖娼什么的，那是违法的，我是肯定不会做这些的！” 林述莫名其妙愣了几秒，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这人解释的这么急切？而且他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谁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到了餐厅门口，林述才反应过来，自己都没问晚上吃什么，他还带着澄澄，都不知道能不能带狗，如果把狗放在周一车上，弄脏了或是咬破了皮质座椅...... “走吧，”周一在他身边站定，下意识想去牵澄澄，“是宠物友好餐厅，可以带进去。” 林述抓着牵引绳的手没来及的收，周一指尖微微蹭过他的手背，两人都陡然一惊，纷纷撤退了一步，在林述没察觉的地方，周一的耳廓有点红。 周一边撩开帘子，边引着林述：“这家烤肉店很不错，还能给澄澄提供一份不加调味料的肉。” 林述心里那股奇怪的劲儿又起来了，为什么周一这么了解宠物友好的餐厅？就算提前搜索过，怎么会知道这家店还会给狗狗提供吃的？ “你看看，要吃什么？”看着递过来的菜单，林述回了神，他摆摆手，“你点吧，我什么都吃。” 林述吃东西从来不挑，过往辛苦的经历让他养成了珍惜食物的好习惯。 等餐的过程是漫长且尴尬的，林述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澄澄的脑袋，周一在对面看着有些新奇，自己的狗在林述手底下异常乖巧，进来到现在除了一直冲着自己傻笑，一声都没叫。 “你外婆身体怎么样了？” 林述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破找话聊，自从开始做主播，身边能接触到的现实朋友不多，更多是对着镜头说话，现在忽然遇上年少时的同学，他还久久没从不适的感觉中跳出来。 周一沉默了一会儿，“癌症，在保守治疗，她不想太受折磨。” 林述摸着澄澄的手一下子抓紧了些，“抱歉，是我多问了，你外婆......癌症说不准的，有的病人心态好，带癌生存也很多年的，我奶奶前几年也长过肿瘤，切除后现在恢复的很好呢！” 周一摇了摇头：“不怪你，我现在也在开导自己，只有尊重她的决定了。” “吃饭吧，不说这些了，我牛肉、猪肉都点了，你不吃羊肉对吧？”周一将摆上来的烤肉都拿到自己一侧，方便他烤。 林述好奇地问：“哎，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羊肉？” 周一动作一滞，他在直播里听到过，林述吃羊肉容易胃胀气，所以就不爱吃了。 “高中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你不记得啦？”瞎编一下，林述应该不会察觉不对吧？ “啊？好像是，哈哈，你记性还真好。”林述哪里记得清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吃羊肉胃胀气是成年之后才有的毛病。 周一夹了好几块肉递给林述，“别光说话，你吃，他们家的和牛油脂奶香味很浓，很好吃的。” 一顿饭的时间，不知不觉林述被投喂得十分满足，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没说什么话，林述只能埋头认真吃饭。 林述想着等会儿买单的时候，要看看价格，方便和周一a钱，他可不想占老同学的便宜。 “走吧，送你回去？”周一直接起身，顺便还揉了把澄澄，他提前打了招呼，早就买完单了。 林述只能笑着说：“那这顿叫你破费了，下次我请。” “下次是什么时候？”周一斜眼带着笑看了眼林述，下次下次，是口头禅还是下意识敷衍他的借口？ “......” 这人怎么还和高中时候一样厚脸皮？不就要看大家有空再说么？ 到了停车场，林述忽然尿急，只能拜托周一帮他牵住澄澄，自己朝着刚刚的餐厅跑去，想着蹭个厕所。 第27章 ”呼——”周一看着跑远的林述，蹲下身和澄澄顶了顶脑袋，“是不是想死我了？你这家伙，今天让我那么丢人？！你知不知道，我原本以为和林述重新见面的场景，不说像电视剧里那样响起背景音乐、时间停止，两两注视，至少要让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吧！” 他又摸了摸澄澄软乎乎的肚子：“你这个礼拜吃的挺好啊？是不是胖了？你林述爸爸把你喂得挺好，是不是？” 澄澄像是听懂了似的，嗷呜嗷呜的撒着娇，还不断往周一身上扑，热乎乎的大舌头又想往他脸上招呼。 “停！！不准再舔我了！在家里舔就算了，出来要注意影响，也就是我把你宠坏了，以后不准上床、不准上沙发、更不准舔人！” 周一嘴上这么说，但是却是满脸的宠溺，这是他第一次和澄澄分开这么久，偶尔回家时，没有了汪汪叫的声音，周一却又觉得过于寂静。 八年的陪伴时光，就连他去英国读研，都坚持带着澄澄一起去，能抓在手里的，他绝不会放弃。 “你要好好表现，知不知道？不能给林述添麻烦，他直播的时候你别乱叫；他睡觉的时候你别上床；他喂你吃饭的时候更不要扑他，不然回家了，就给你上规矩！” 周一心里算了下时间，估摸着林述该回来了，这才直起身子，左右活动了一下，他牵着绳子转身，“你听话点啊！别扑你林述爸……爸……” 周一来不及收回的话语哽在他的喉咙口，他看刚刚还提及的人就在几步之远处。 林述手指间夹着一根微微亮着的香烟，烟灰星星点点的随着风飘散，似乎有些飘近了周一的脚边。 他带着震惊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一人一犬，不知道在那个位置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周一愚蠢的自说自话。 周一的秘密在转身的刹那间被撞破，被戳穿和抓包的此刻，让他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难堪，呼吸急促间，他只能紧紧抓住澄澄的牵引绳。 “你……听到了？” 周一艰难地开口问道，尽管他因为紧张而咬了舌头，却只是讷讷地朝着林述走了一步。 林述此刻的心情实在复杂难言，除了震惊之外，他还来不及感到生气或者被欺骗的愤怒。 为什么？ 因为他正在缓慢的厘清，他和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真正的关系。 高中的死对头同桌… 三年多来关注他的“铁粉”…… 看过他所有视频、直播的男人…… 帮一大哥“11”…… 澄澄的主人…… 每天通过网络和他分享生活的朋友…… 原来都是周一。 他靠着高中死对头的直播打赏，还清了家里剩余的债务。 他的每一个充满暗示、讨好、谄媚的视频和直播，都在昔日同学的眼中暴露。 林述脸上的震惊转而成了因难堪而产生的愤怒，宛如早就将他的衣服扒光、皮肉展开，透露出他卑微、廉价的本体。 “所以，你一直在耍我？” 第15章 助攻/道歉 “不是的！我没有！我......” 周一看着林述眼中朝他投出的怒气，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虽然他的确没有抱着耍弄林述的心思，可所有的隐瞒都是真的。 林述将手上燃尽的烟随手一丢，他短时间内还消化不了这些事，就连看见澄澄都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妈的，你滚吧，我现在不想再见到你。” 林述转身就要走，什么烂糟事情！周一躲在那个账号底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和他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联系，更说不上有什么地方惹过他，林述已经很久没感到这么气愤了，多年的社会锤炼早就让他收敛起浑身的刺，在网络世界里遭遇太多讽刺谩骂，也让他习惯调节自己的情绪。 可面对周一，林述还是没有忍住，他被看穿的难堪、被欺瞒的信任、被隐瞒的真相...... “汪汪”、“汪—嗷呜——” 林述被拽住了，是熟悉的触感，澄澄咬住了他衬衫的下摆，一脸倔强地把他往回来。 “松口！澄澄！快松开！！” 他可算知道下午在医院门口，为什么周一表情那么扭曲了，这狗崽子咬合力也太强了吧！他好像听见布料撕扯的声音了！ “澄澄！”周一手上稍稍松了力气，澄澄就扑了过去，像是周一肚子里的蛔虫，知道这时候不能让林述带着误会离开。 “三——二——”周一抓住澄澄的下颚，牢牢地牵制住它的前爪，严厉的眼神让澄澄一秒乖巧。 “对不起，它被我宠坏了......”周一从澄澄口中救下了林述的衣角，现在倒变成他拽着林述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但是，我真的没有要耍你的意思，我、我在你那次露脸之前，完全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发誓！我、我用澄澄发誓！！” 林述心里直翻白眼，这家伙居然拿狗发誓，狗都不如！ 周一看着对方依然没有缓和的脸色，只能继续拽着他的衣角：“我在你那次不小心露脸之后，才想着慢慢重新和你联系上，就是那时候问你要了联系方式，我也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担心你会因为我的身份疏远我，我才不一直想等个体面的机会再和你见面。” 话说得冠冕堂皇，那为什么把澄澄托付给他照顾？那时候为什么不和自己坦白？虽然是他自己主动提出可以帮忙的......但是，这不是主要理由！！ 第28章 林述轻蔑地哼了一声，还是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周一开口还想继续说，却被澄澄顶过来的脑袋狠狠撞了一下，似乎是对于自己被冷落而感到不满。 “听话，”周一顺着它的脑袋抓了几下，“要不去我车上吧，晚上起风了。” 林述凶巴巴地拒绝道：“不必了，你说完了，我也要走了，不想听了。” “嗷呜——”澄澄从周一手掌下面蹭向了林述的腿边，周一知道自己多年的疼爱，没有白费，他的狗儿子真的是神助攻！ 周一故意沉下脸来：“澄澄！过来！不要缠着林述！！” “你干什么凶它！它又没做错什么！”林述脱口而出的维护让周一忍不住想笑，“那你陪陪它吧，就在车里坐坐，我正好能送你回家，还有澄澄......我最近还要在医院陪护，没办法带它回家。” 一下子两张同情牌，又是狗狗攻击，又是外婆生病，自己再不答应简直不是人了。 聪明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拿捏他，林述木着脸拉过牵引绳带着澄澄向着周一的车走去。 “喝水吗？” 林述还是拒绝坐在副驾驶，“不喝，你的水太贵，喝不起。” 被呛了一句的周一倒不生气，他笑着解释道：“这水是我朋友给的，他开高级餐厅倒闭了，低价卖给我，当回血了。” “我不关心这个。”谁想听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艰辛创业路啊！ “我无意间关注你的时候，正在香港机场熬夜等待转机，准备去英国读研。”周一语气平缓，回忆当初他第一次刷到林述直播的瞬间。 “你那时候戴着口罩，说话声音很小，看着就很局促，但是我刚点进去，你就立刻和我打招呼，我一看才知道，你那时候才23个观众。” 林述搞直播是听人建议的，那时候他在兼职做快递员，因为没学历而且还要分出时间回家照顾林宏，所以没有哪个地方肯让他做正式工。 他固定送货的一个姐姐家，是专门在线上卖衣服，每天都有成箱的货需要寄出。许是看林述长得不错，话也少，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嘴，直播陪着聊天唱歌，赚得比他现在多多了。 他就那么一摸索，就到了现在，那时候刚直播，又戴着口罩，想要积累粉丝太难了，他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靠直播是赚不了什么钱的，他只想着多条路、多个选择，奶奶可以少辛苦些，爸爸可以多点钱买好一点的护理床。 “看着看着，就成习惯了，觉得听你唱歌、和你聊天，很轻松，能让我短暂逃避一会儿现实世界吧。” 周一选择进入证券公司，有一定程度上是想摆脱父母带来的一切影响，家里都是教授，他就不走科研这条路；家里不差钱，他就去做工资可观的工作；人人都说他可以做不工作的富二代，他就偏偏要诚诚恳恳工作、任劳任怨加班。 伴随他二十多年的标签，他努力想要摘干净。 林述态度软化了些，虽然他不知道周一需要逃避什么，但是毕竟两人在未知对方真貌的时候，真心诚恳的做了几年的朋友。 他嘴上却不饶人：“那你为什么后来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不说？” 周一解释道：“是我的错，一个是担心这么多年不见，你不记得我了；另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实在是太巧合了，我怕直接说了，你会疏远我，毕竟那个时候，你突然就消失了。” 林述知道周一是在说高二那个暑假。 那场大雨之后的第二天，他和爸爸、奶奶在凌晨时分，离开了老家。奶奶为了多筹钱给爸爸治病，稀里糊涂的被人骗着向放贷人抵押了房产，不走就会被不断的骚扰和威胁，背着林宏，牵着奶奶登上大巴车的那一刻，林述只是有点可惜，不知道昨晚接生的那窝小狗怎么样了。 “我走是因为家里的事，怎么会和你有关？”林述皱了皱眉，“算了，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周一从前面扭过身子，看着林述问：“我以为，你还是觉得那件事，是我举报你的。” 林述咽喉上下滚动了一下，那件事...... 他此刻不知道为何，不想再去看周一的眼睛，虽然两人都已长大成人，可周一眼里真挚期待的神情一如年少时般熟悉而美好。 “没有，但是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也退学了，没人在意这点事。”林述装作很劳累的样子，假意打了个哈欠，捂住了眼睛。 不是他不在乎了，是他没办法在乎，难道真的因为一次被冤枉、被污蔑的小事，困住一辈子吗？ “我在意，那不仅是污蔑你，也是污蔑我！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体育仓库的事......” 周一语气坚定又急切，他就是怕林述这样，说起来不过是八年前的一场误会，可他整整八年都没机会解释和证明自己。 林述打断他：“好了，我不想再提那件事，我们现在的事都说开了，就这样吧。” “就...就哪样？你都不给我机会说清楚！我八年前没得说，现在也不让我说！” 周一胡搅蛮缠的样子许是和澄澄学的，估计是半扭着身子时间太久，他有些酸痛，表情更添了几分扭曲。 林述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烦躁心情又被惹起：“你喊什么委屈！现在是说你隐瞒身份把我耍的团团转！你、你......你还和我扯以前的事情！” 第29章 “那你更不能放过我了！我一定要好好给你道歉！！”周一理直气壮地说要道歉的样子，好像两人身份对调似的。 “你他妈...有病啊？！” 林述听得头里发昏，青筋凸起，虚假！明明在手机里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点到为止的态度，现在脱掉伪装了，就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死皮赖脸缠着自己的傻狗了！ 周一也不在乎这点不痛不痒的叫骂，继续说道：“我就是有病，没病也不会在你一声不吭就离开之后，还一直惦记着你！还一直养着你之前说喜欢的狗！” 对不起，狗儿子，再借你来助攻一次，爹地还是很爱你的。 “你是说......澄澄就是当时我们一起接生的那只？！” 林述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澄澄长得很眼熟，一直以为是因为中华田园犬都长得差不多，没想到是真的见过它！ 周一被林述说的“我们”两次取悦到了，有点得意。 “是啊，原本把他们安置在那个小棚子底下，某人说好会来也没来，我等了一个月，五只小狗崽被挑的就剩下你喜欢的这只。” 周一没说实话，是他自己先将澄澄留了下来，林述说喜欢、想要养，他就先替他养着，总能等到他回来吧。 “他们懂什么...澄澄就是最可爱的小......大狗！”林述捂住澄澄的耳朵，瞪着周一警告道，又小声训斥他：“你不要说这种话！它听得懂！会伤心、会难过的！” 周一懂事地点了点头，“看在我好好照顾它的份上，能原谅我百分之二十吗？” “我也没有...我知道你不是想看我笑话，但是......” 林述欲言又止，奇怪复杂的情绪他还没梳理明白，只要一想到自己从周一这里获取打赏、得到礼物，他就有种自己再一次负债的感觉，而且这比之前的负债还要沉重、还让他有背负感、羞愧感。 “算了，你帮了我很多，我的确也没什么立场生你的气，你帮了我三年多，那么多礼物和打赏的钱...我实在没资格对你发脾气。” 林述的表情变得疲惫且无奈，他不得不正视这一事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周一是他的“榜一大哥”、“金主”、“救命恩人”...... 可正是因为他是周一，这层关系变得更难让林述接受。 他早就被社会磨砺没了的自尊心，不知为何，偏偏在面对周一时，又钻出苗头来，也让他再一次正视面对自己，他对自己这样轻松赚钱、出卖色相的方式，还是感到羞愧和不安。 周一一言不发，脸上的笑意也在林述逐渐自嘲的话语中消失，等林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副驾驶钻了进来。 两人中间隔着一只昏昏欲睡的大狗，只有它不明白，这忽然低迷的气氛是为什么。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高你一等，因为给你送礼物、打赏就成了你的恩人吗？如果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依然会继续下去，我之前对你也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当作一个放松选择，我听你唱歌、看你跳舞、和你聊天，所以我付费，这是天经地义，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出这份钱，当我知道小树就是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至少我的钱给你，比给别人还要好上千万倍。” 周一虽然面上看不出喜怒，但是语气却是温柔的，他最初就是猜到林述会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迟迟不敢吐露真实身份，这些话他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草稿，对于林述不习惯解释的性格，周一明白，只有自己主动说清楚，才能打消林述心头的不适。 林述开口却又局促地顿了一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视周一的眼睛。 “但是那么多钱，我应该还......” 周一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如果你不知道是我，还会要还吗？是不是就是因为是我，所以你不想和我再扯上关系？因为是我，所以你不能接受？” 第16章 噩梦 “我没有！你这都是什么歪理......”林述下意识否定，周一说的好像只有他是例外似的，根本就..... 林述回忆着周一刚刚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对、有些不对，如果不是周一，是别的什么赵一、钱一、孙一的话，他会这样吗？ 会莫名其妙要还钱吗？他其实是满心疼钱的，平台还抽七成呢，如果真要争一口气，还钱给周一，他简直不是在还债，是在倒贴钱吧！ 所以为什么面对周一，那股子劲儿就会起来呢？是因为周一在他心里和别人都不同吗？ “那你就更不必有心理负担了，而且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我们可能这辈子真的不会再遇上了，我也没机会再说清楚之前的事了，不是吗？” 周一理所当然的样子又一次说服了林述。 看着眼前人再也无话可说的样子，周一松了一口气，立刻顺势继续说道：“现在时间也晚了，我还要回医院陪床，我先送你和澄澄回去，好吗？” 等林述牵着大狗站在家楼下，看着手里的牵引绳才隐隐有种自己好像又被周一忽悠了一顿的感觉。 “所以，你爹就心安理得把你托付给我了？就不怕我把你丢了？” 林述揪了一把澄澄的耳朵，有点像泄愤，可又舍不得使劲儿，只能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和狗对视。 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的，澄澄笑的直咧嘴，不由分说地就要扑倒林述。 第30章 “怎么和你爹一样脸皮厚！听不出好赖话！你这家伙……周一把你养的还真不错，你知不知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又小又瘦，眼睛也睁不开，吃奶都抢不到位置？” 林述搂着澄澄躺在地板上，回忆起那个雨夜，他和周一手忙脚乱地帮流浪狗接生，澄澄是里面最晚出生的。 土黄色的身体、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虚弱地甚至喊不出声来，林述把校服脱了给小狗们做窝保暖，又捧着澄澄塞进狗妈妈怀里喂 奶，这才缓过劲来。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以后你也要听听我的话，知道吗？” 林述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接受的很快。 原本还觉得“榜一大哥”带着未知的不确定性，可当知道对方就是周一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一丝松懈，至少不是自己幻想中形象粗鄙、油腻可怕的男人，他私信里数以万计的骚扰信息不断，让他切身体会到女性面对男性时的恐惧和不适。 那些下流粗鄙的话语不算什么，更有甚者，给他发打码的恶心器官…… 尽管对方有的，自己也有，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观众不可筛选，在自己不知道的屏幕那端，那些人看着他在做些什么，林述常常会感到胃里翻涌、身上一阵恶寒。 但幸好，这个最有机会、有可能会“伤害”、“侮辱”自己的人，竟然是周一，林述感到庆幸，尽管八年过去了，他依然相信周一的人品道德做不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 八年前那件事，他也一直相信周一，尽管还清楚记得当初被误会的无力感，可如今他的生活较之前已经好了太多，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可以不计较母亲的抛弃和被同学老师的误会…… 也只有周一，会牢牢记住这件事直到今天吧？ 他作为当事人都不在乎了，怎么这家伙还记得那么清楚？倒是和他的狗挺像，傻乎乎的……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不出所料的，林述又做梦了。 明明知道自己在梦中，但是一切都由不得林述自己控制。 当看见熟悉的体育馆仓库时，林述愈发抗拒，他闭上眼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梦、这是梦…… “就是他！肯定是他偷的！” “他一天到晚逃课，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谁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啊……” “就是啊！有的班级上体育课，他也可能溜回教室偷东西啊……” “听说他家欠了很多钱啊，偷东西拿去卖也很可能吧……” 被林述刻意遗忘的记忆再一次被开启，明知道是梦境中却还是醒不过来，林述僵硬在原地。 看见在人群的中央，被众人隔离的年少的自己，倔强且愤怒的表情都遮挡不住他因被污蔑而无力证明自己的无助。 不是的，他没有偷东西、体育馆的仓库里也没有赃物，有的只是他满校园捡的空瓶子和易拉罐罢了…… 明明已经翻过他的书桌了、明明就不是他偷的东西，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讨伐自己呢？ “要我说就不要等周一了，我们先把这个仓库门弄开，进去看了再说！” “就是啊，周一和他玩呢，估计故意帮他拖延时间！” “不要吧，他不是说去找老师了么，万一老师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啊，来了更好，就抓着小偷，要让学校开除他！又不读书的人就知道拖班级后腿……” 风吹起林述宽大的校服外套，露出了里面洗的发白的破洞短袖，淹没在人群中的林述再一次直面自己曾经的寒酸和窘迫。 他想冲向自己身边抱住自己、捂住耳朵，那些污蔑和猜疑都不必听，带着偏见的信任他更不需要！！ 可是被压制住的身体如何都冲不向自己身边，不管是回忆中、还是梦境外的自己，还是没能力改变过去的伤害。 周一呢？周一什么时候来，周一来了应该就有救了，林述没由来的忽然产生了寄托。 周一和他做朋友，给他带太妃糖，带着他去医院，周一是善良且正直的，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不会让他最难堪的一幕被曝光…… 远远的，周一拽着教导主任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跑来了。 林述在人群中隔得太远，听不清教导主任和周一在说些什么，周围嘈杂的学生们也安静下来，等待着老师的宣判。 “林述，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偷东西，那这个仓库就开一下，大家找一遍，没有丢失的东西，也是能给你洗清冤屈。” 和记忆里完全重合的话术，没有任何改变，林述急了起来，不想，不想把那些空瓶易拉罐废纸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尤其是周一，不想让他看见，看见这么狼狈贫穷的一面。 他被越来越多的人隔离开来，听不见也看不清前面的局势。 林述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传来：“我没偷就是没偷！！你们没在教室找到为什么要翻仓库！为什么不相信我！！” 是啊，为什么这样也不相信他？为什么要扯开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体育老师把仓库借给他，从来也没问过一句，更没有窥探过！ 而如今，只是因为有人说自己丢钱了、丢东西了，就忽然都怀疑他了！只是因为他家穷、因为他不是好学生？！ 人群内、人群外，两个身形相似的自己、没有任何改变的现状、得不到他人信任理解的时刻，林述仓惶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可靠的人。 第31章 周一呢？他努力地想要摆脱被禁锢的身体、他努力挣扎起来，他踮起脚尖想要寻找，只看见周一挡在自己身上，似乎在和老师据理力争些什么…… 幸好、幸好还有周一相信他，周一是站在他这边的，一定会帮他的！ 林述欣慰地笑了起来，可笑容没有保持多久，他看见周一接过了老师手里的钥匙，朝着仓库走去……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去！林述心中一阵茫然无措，不相信他吗？他就算再穷都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为什么也和那些人一样，不相信他呢？ 随着钥匙转开门锁的咔哒声，林述缓缓地闭上双眼，不愿意再目睹。 一屋子的废纸、塑料瓶都展露出来，尽管摆放、收拾的十分整齐，可还是让外面一众师生脸色一变。 “靠、居然在学校捡垃圾……” “无语啊，多脏多臭啊！到底谁给他的权利用学校的仓库来放垃圾的啊！” …… 太多了，又是各式各样的侮辱性话语扑来，林述再也忍不住了，原本以为早就释怀的事情再一次被重新在他眼前上演，羞辱感、悲愤感、无力感淹没了他。 周一也和其他人一样吗？ 也认为他是可能为了钱去偷盗他人财物的垃圾？和这些自己日夜捡回来的废品一样，没用、又脏又臭…… 心里的悲哀转为恨意，没有人相信他，一个都没有。 林述不知道何时，泪水已经满面，他奋力往那个年少的自己身前扑去，没关系，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不保护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他永远都会保护自己，也只有自己可以永远保护自己。 他双臂向上张开，身子用力往前扑，“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叫醒了林述。 “嗷呜———” 林述气喘吁吁地从梦中惊醒，他来不及缓神，只见床边那只黄澄澄的大狗一脸委屈和迷糊的表情，哀怨地盯着自己。 喔，难怪在梦里根本动不了、喘不过气，是被澄澄压住了。 “你这家伙……真是，周一是不是都不教你不能上床的！” 林述被那个和回忆没什么区别的噩梦吓了一身冷汗，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这样的小事了…… 肯定是因为周一，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和当年一样惹人生气！！ 明天，不，最晚这周！他一定要把狗送回去！ 第17章 解除误会 林述牵着澄澄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刚刚他就给周一发了消息，语气强硬地要求他把狗接回去，他才不想再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反正他和澄澄也、也不算感情很好！ 身边的大狗盯着仿佛下定什么决心的小主人有点好奇，又咧着嘴凑上去求摸摸头，结果却只得到几下敷衍的触摸。 它还来不及失落，就看见大主人朝着他们跑来，澄澄再一次露出笑容冲着周一叫了几声。 “嗨，林述。”周一蹲下身来揉了几下澄澄的脸，仰头看向林述。 有那么几秒，林述觉得眼前的一人一狗有种说不清的相似，还真是狗养久了，就会和主人长得越来越像吗？ “嗯，那澄澄就还给你了，它的玩具和吃的我也带来了。”林述朝着花坛上放着的那箱东西努了努嘴，说完就想和周一道别。 周一却伸手挡了他一下：“再一起吃个午饭吧，我爸妈来了，不用我陪外婆了，你今天要不找我，我也打算把澄澄接回来。” 林述没由来的心虚了一下，还以为是因为他不肯照顾澄澄了，导致周一没法再陪护了..... “就当是，你和澄澄的散伙饭？是不是？” 周一话里有话，让林述更是没法拒绝，什么散伙饭，弄的自己好像很冷漠，要抛弃澄澄似的。 本来就不是他的狗好吗？！ 林述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按道理他在社会上打滚的时间比周一长，怎么还是轻轻松松就被周一拿捏得死死的？ “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闲着无聊，林述随口问道。 “嗯，我一直没找到放心的护工，还是自己来放心些。” 其实也不全是这样，周一的外婆不愿意让陌生人照顾，自从周一的外公去世后，家里的负责打扫、做饭的阿姨也都陆续被外婆辞退了，她只想一个人守着充满回忆的房子思念着爱人。 生了病更是如此，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形容枯槁、身体虚弱的样子，也庆幸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不会被老头子看见。 周一也觉得奇特，他的家庭不算美满，但是他的长辈们却都是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或许是他不算正常的家庭仅有的正常部分。 林述倒是在这点上与周一颇有同感：“是呢，护工可难找了，我爸护工都换了好几个，可惜我没时间自己照顾他们。” “其实我也不算怎么照顾，我外婆身体现在还行，白天的时候有医生护士，她自己也还能动一动，我就晚上照看照看，不算什么。” 周一也没和公司请假，一来自从外婆生病，他心事重重失眠严重，晚上睡个四五小时就醒了，二来他也担心请假弄的同事都知道，他在公司人缘不错，不希望同事们先后来探望。 林述安慰道：“你爸妈不是来了么，你也能放心些。” 第32章 却不料周一下意识冷哼了一声，脸上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他们，别给外婆添乱就算不错了。” 林述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周一好像和他父母的关系不像很好的样子？ “你爸妈工作忙也能理解，这样你也能休息休息，有空再去陪陪你外婆就行。”林述话说的熨贴，倒是让周一不悦的心情有所好转，他抓住机会问道：“澄澄怎么惹你了，才一晚上，你就要还给我了？” 林述被噎了一下，想起了昨晚不愉悦的梦。 “你的狗太爱爬上床了，昨晚都快把我压死了。”林述抱怨的语气传进周一的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意味。 像是在撒娇，他笑着道歉：“这家伙从小就和我睡，大了也改不过来，不让他进房间就一直在外面扒拉门，就算不回应它，它还会搭着门把手开门，是我教子无方，太溺爱它了。” 林述回头瞅了瞅趴在后座上的澄澄，“它今年都八岁了，算是条老狗了吧？” “是啊，都八年了，你才回来见他。” 周一冷不丁地一句话让林述心里一阵低落，他想起前因后果、想起八年前一切乱七八糟、让他喘不过气的破事，林述的情绪又不耐起来，“所以呢？过去八年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对不起，我只是......” “不要再道歉了，你的对不起从八年前说到现在，不管是因为什么事，说太多道歉，就显得不那么真心了。”林述话里带着刺，只想着一针一针刺在周一身上，让他闭嘴。 不管是开玩笑的无心话、还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他都不想再听了。 “先进去吃饭吧，是你爱吃的湘菜。”周一和门口的小哥打了声招呼，就把澄澄递给了对方牵走了。 周一转身解释道：“是朋友开的店，澄澄放他办公室，不会吓到客人。” 和我解释什么？林述面无表情地抬腿离开，吃完这顿散伙饭，就彻底和周一说拜拜！ 太香了—— 林述脑海中的警报不断响起，他年纪轻轻就在外面打杂工，过度的体力劳动让他养成了喜欢重口味、能下饭的菜，鲜辣咸香的湘菜能让他就着吃三碗饭。 但是自从他开始做主播，多吃一口饭就多长一块肉，林述懒得多花时间健身，索性就在口欲上控制自己，算了算居然也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这样香辣过瘾的菜色了。 周一将菜单递给林述，小心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色，自己刚刚不合时宜的玩笑惹得林述不快，周一现在不敢再说什么话。 心里压着气，林述一下怒点刘六道大菜，醋蒸鸡、小炒黄牛肉、酸萝卜肚丝、腊味合蒸、剁椒鱼头和香炒豆干。 当看着桌上被摆的满满当当，林述才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没想到这里菜量这么大，看着周一一脸揶揄的表情，他气势汹汹地回瞪过去：“吃不完就打包，你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会，想吃多少吃多少，你爱吃就常来，记在我账上就行。” 周一适时地给林述递过去一杯桂花米露解辣，对面的人倒是很会吃，每道菜一勺盖在饭上，吃的双颊鼓起、嘴唇油润鲜红。 林述吃的高兴，但看见周一也没忘记怼他几句：“我自己吃得起，不用你！” “主要是感谢你照顾澄澄，如果你不想这样的感谢，那我给你酬劳。”周一往后一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林述放下筷子，胡乱的擦了擦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游刃有余？不停地用不一样的理由，哄着我欠你人情？” 周一叹了声气：“不是我游刃有余，是如果我不这么上赶着贴你，你是不是怎么样也不想再见到我？我想不明白，就算现在再陌生，我们至少也算是同学，你为什么......” 林述打断他：“因为我还是小心眼，之前说我不在乎以前的事，是我要面子装的，我昨天晚上还做噩梦，梦里回到那个被千夫所指的场景，就是因为见到你，所以噩梦又开始了，这就是原因。” 对方陡然间都敞开天窗说亮话，倒是让周一心里松快了些，他点头：“那现在可以让我说说当年的事吗？就当是给你的心结一个解开的机会。” 林述嘴里含着桂花米露解辣，扭开头也不说想听还是不想听。 周一冷静地声音响起，说起那件往事。 林述张扬暴躁的性格在学校里不树敌很难，但大多数都是忽视他、排斥他。 可有几个人不一样，他们与其说是和林述过不去，倒不如说是和周一过不去。 学校里国际部有几个提前拿到国外offer的小少爷，就是看不惯周一这种装模作样拒绝国外大学申请名额，要靠自己能力考出好成绩的“好学生”。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周一不和他们交朋友，转头热脸去贴穷鬼林述的冷屁股。 更多的是，些人想要作恶、想要欺负人的时候，不需要什么理由。 几个怂包打不过林述，就想着找别的方式捉弄他，再牵连上周一，是最好的结果，就算周一没事，能让林述丢人倒霉也是爽的。 全校逃课的不止林述，小少爷们也常逃课，不过没人敢说他们，看着林述在操场上顶着烈日翻垃圾桶找空瓶的时候，他们又嫌弃又得意，怎么会有学生在他们学校里捡垃圾啊！真恶心！ 一路看着林述捡了瓶子、拿去卫生间清洗、收拾好放进体育馆的仓库，几人对视一笑，自然想到了好玩的事。 第33章 紧跟着就是林述被同学们议论纷纷，听见有人说他偷东西、一堆人推搡着他翻遍了他破旧的书包和杂乱的书桌，什么都没找到，又听见有人说他私自占用了体育馆的仓库。 等林述跑到仓库门口时，许多看热闹的学生也都聚集在那里，很快就是周一带着教导主任赶来，然后周一拿着钥匙打开了仓库。 周一说的这些，林述不知道前因只记得后果，他对那些跋扈嚣张的小少爷所作所为感到可笑，只是因为看不惯、不顺眼，就可以那样给他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林述将筷子一摔：“就因为这样？就因为他们看不惯你、看我好欺负？” 周一顿了顿，“嗯，有的人作恶，就是没有理由，就是纯粹的坏。” “我当时也做得不对，我以为至少是我去开门、我去查看，能保证你的清白，不经过别人的手，他们也不会有机会陷害你。” 周一抽过纸巾，凑近了林述给他擦手，刚刚摔筷子时，点点油渍沾上了林述的手背。 林述唬着脸没说什么，心里却只觉得遗憾，那些人觉得只是一场捉弄，而对他来说，则是好多年的噩梦。 “但是，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们那么阴，居然真的把东西藏进了你收拾的空瓶里。”周一说起来也是咬牙切齿，他忘不了亲手找到所谓“赃物”时，林述慌乱、不可思议的眼神。 还没等他说什么，林述就推开人群逃走了，从那之后，林述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林述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找不找得到，那书我也读不下去了。” “不，后来我找到证据了，他们没想闹大，以为仓库那块没监控，就可以随便把屎盆子扣你头上？太没脑子了，我当场就报警了，既然他们那么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的说是你偷的，那就让警察来验指纹。” 周一说起来有点可惜，林述没亲眼看到当时那几个傻逼霎那间变色的臭脸和一下子怂了气势。 林述傻了，报警了？那为什么警察没找他？验指纹不是要他的指纹吗？ 周一给他又盛了一碗饭，还有心思帮他把鱼头上的骨头剔了，舀进了林述的碗里。 “傻了？吃呀，你这才吃了多少？” “不是，那然后呢？” 林述的好奇心被彻底吊了出来，这些事他竟然全部不知道？！自从那件事后，他就逃课一个多月，反正也没人找他，家里的事情一塌糊涂，难怪他回学校办理退学申请的时候，老师显得诧异，原来当时的污蔑已经洗清了！ “你、你那时候和我见过面，为什么不说？” 林述带着责怪的语气，早知道后续是这样解决，他何至于记了八年？每次打工的时候都小心谨慎、生怕被别人误会。 周一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你那时候的情绪，别说听我说话了，看见我就跑，好不容易和你说上话，也是因为要给狗接生。”、、 “不过，也是我自己不干脆，总想着等你心情平复了再好好解释，结果你第二天......”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所有的事情凑到一起，被污蔑、林述逃课、家里被追债、变卖老房子、申请退学。 林述从此就真的没了踪迹，周一也失去了唯一解释的机会。 “呼——也算不错，原来是这样好的结局。”林述终于对着周一露出了久违且轻松的笑容，“那就好了，原来你真的有努力的帮我。” “不算好，如果真的是好的结局，你不应该晚了八年才知道。” 周一看着林述笑的真诚的脸，眼里的落寞却是越深，如果不是这件事作为导火线，他们之间一切的走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林述倒像是彻底放心了心结，安慰状的拍了拍周一的肩：“我这下是真的不在乎了，原来我不是一直背负着小偷的名声，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事了，这下，我是真的原谅你了！” “你也真是......这次不怕我是哄骗你的了？”周一就是改不掉喜欢调戏他的习惯。 林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圆了，一脸无语：“你不会吧.....别玩我了呀，大哥。” 周一抿着嘴憋笑，“没骗你，我如果骗你了，这辈子找不到对象。” “嘁，你这样的高富帅，你不找对象，对象也会来找你。”林述吃饱喝足，擦擦小嘴，开起了周一的玩笑。 紧跟着他想到了什么：“你谈对象了，可不能再随便看直播了，女孩会吃醋生气，懂不懂？” 周一若有所思，问道：“那如果谈的对象就是做主播的，怎么办？” 第18章 拥抱 林述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周一无厘头的问题，他这样的人谈恋爱找主播吗？是找高智商名校毕业、打游戏直播当消遣的那一类型吗？ “你找主播谈恋爱，你爸妈不揍死你？”林述反问道。 周一表情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他们没资格管我找对象，而且为什么找主播谈恋爱就要挨揍？” “因为不是体面的工作啊，在镜头前把自己当作商品一样，供别人随意浏览点评，很痛苦啊。” 林述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工作是份好工作，但是他知道也全是看和什么比，和他以前送货搬砖比，如今是好得不得了；和医生、律师比，是没法比较的；人家靠脑力工作赚钱，他这样的，还是勉强算得上体力劳动。 第34章 周一扭过身子，和林述对视：“你觉得什么是体面的工作？我读书这么多年，从还不错的学校毕业，现在在证券公司工作，但是在领导、客户面前，还是需要低头接受批评、被迫应付酒局，还会面临合同到期不续签失业的可能，这工作你觉得体面吗？” “我……我不知道。”林述因为周一的话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周一这样的人，也会在工作上挨批评吗？也会面临失业吗？ “林述，你不需要为自己的工作感到羞愧，你赚的钱是因为你唱歌跳舞进行了表演，不是因为其他，如果心里一直带着羞愧感才会成为负担，就会很痛苦。” 周一不知道自己的话林述能听进去多少，这八年间，林述爱钻牛角尖的毛病看来一直没改过。 林述觉得周一一定学过心理学之类的专业，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按照自己的内心想法开导的，自己的一切都能被对方轻易看穿。 “不说了，不说了，我吃饱了，走吧。”林述心虚地转过头去，周一的眼睛明明不大，盯着他的眼神却让林述心里没由来地一颤。 周一接过澄澄的牵引绳，被朋友拉住说了会儿话。 林述看着前面说话的两人，周一的个子看着比高中时候又长高了不少，不像自己穿鞋也才勉强蹭了个一米七八，脱了鞋也就淹没在这些精英男之中了，适逢长身体的时候，林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安慰自己，能超过一米七已经挺不错的了。 周一侧脸看着和他奶奶很喜欢的一个男明星挺像，高鼻梁、深眼窝、薄嘴唇，可惜眼睛不算大，狭长的双眼从侧面看和那个男明星尤其像，林述有点得意，在这点上来比较，自己还是略胜周一一筹的。 “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周一故意将澄澄的绳子往林述手里一塞。 刚刚朋友向他打听林述，好奇是什么人有照顾澄澄的殊荣。一见林述就一脸暧昧地打趣周一，千年铁树要开花了？他摇摇头，就算自己现在想开花，也要看这人肯不肯授粉，如今他和林述不过是刚恢复了朋友关系，再多余的关系，还是慢慢打算吧。 林述笑得更灿烂了：“不仅解了心结，还吃了一顿好吃的，今天当然值得我开心了！” “那我以后再约你出来，不会拒绝了吧？”周一看着林述边走边逗弄着澄澄，为这迟到了八年却还是实现的一幕感到庆幸。 林述扭头回答道：“当然了，下次我请你吃饭，我现在比读书的时候有钱多了，不占你便宜！” 周一想，嘿，这家伙还分得挺清楚，“嗯，那就明天晚饭？” “啊……？这么……着急？”林述跟不上周一的节奏，“天天都吃啊？” 周一先将澄澄抱上了车，又给林述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最近晚上不加班，但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可能就没空了。” “你们证券公司很忙吗？实在不行我们也能约夜宵，最近我吃的太多了，要控制一下，你懂的。” 林述担忧的摸了摸自己的腹肌，他能练出现在的好身材付出了很多努力，可能不能因为口腹之欲功亏一篑。 周一坐着也比林述高一些，从他的角度看向林述，隐约能看见他领口透出的几分肌肤，林述腰腹练得很漂亮，周一记得他用力扭动时肌肉线条的凸显，也记得他转身时，腰两侧显露的青筋。 “嗯，你还挺注意身材管理的。”周一心猿意马起来，林述很少露肩膀和胸膛，不知道是怕被封直播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林述狠狠地点了点头：“身材不好的话，就没那么多人关注我了，而且胖一点的话，在镜头前很明显。” “没怎么见过你露肩膀呢？”周一装作随意提起的样子，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嗨，别提了，”林述说着卷起袖子，露出手臂拍了拍，“我怎么练，都练不出那种宽肩，太难了。” 周一瞥了下眼，看见宽松的袖口微微露出了林述的前锯肌，紧实光滑，他很快的移开眼：“你这样正好，练太宽也不好看。” “你肩膀不练都这么宽，当然这么说了，肩宽穿西装就是好看，我穿还要加垫肩呢！”林述满眼羡慕地看向周一，宽厚高大的身材随便穿什么都看着赏心悦目。 周一抓住重点：“我好看吗？” “......” “我是说，肩宽穿西装好看。”林述纠正道。 周一若有所悟：“哦～那你的意思是，我穿西装很好看？” “闭嘴。”林述扭开头拒绝再讨论这个问题。 林述到了家楼下，周一不说话也不走，就那么笑着看着他。 “我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最近家里乱得很哈哈哈哈哈。”林述都怕周一下一句就问他，那什么时候去他家。 周一看破了他的心思：“这么怕我去你家啊？不会金屋藏娇吧？” 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多年了，林述有恋爱经历是很可能的，或者可能也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还有可能结了婚，不过在经过之前的事情，周一确定林述目前还是单身，他故意这么打探，只为了得到林述亲口给他确认。 “我藏什么娇，哪有女孩能看上我的？” 林述知道直播间的女孩们只是口嗨，现实生活里他这样的工作一直给人很花心的感觉，再加上父亲和奶奶的身体，很大程度上都帮他“隔绝”了一些桃花。 第35章 周一不置可否：“那是他们没眼光。” “嘿嘿，你倒是一如既往对我评价很高。”林述为重新拥有周一这样贴心善良又大方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周一学着林述也嘿嘿笑了几声，“那作为老友重逢，来个表示吧？” 他向着站在台阶上的林述长大双臂，像是等到对方投喂的鹰，明明是这样的高大强壮，却对着林述展现出寻求安慰的神情。 林述只是迟疑了几秒，就很快跳下了台阶，和周一抱了个满怀。 好兄弟嘛，来个拥抱也很正常！ 周一箍住林述的身体，想用力又不敢，太轻却又怕不真实，只能维持在一个礼貌又有分寸的距离，可仅仅是这样，贴近林述的一霎那，他好像又闻见了熟悉又甜蜜的太妃糖味道。 “林述，这次可不能再不告而别了。” 周一低沉地声音在头顶响起，林述有些害羞，他不知道有多久没和别人拥抱了，从来都是他抱着父亲、奶奶。这么多年，周一竟然是第一个这样拥抱他的人，好像、好像自己是什么珍宝。 “知道了，这一次，我们也要像读书时候一样好！”林述退出了周一的怀抱，朝着楼内跑去还不忘和车里的澄澄告别：“澄澄！下次再见！” 他跑起时扬起的发丝在周一心里软软地划过一笔，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很多行为却还和读书时没两样。 周一目送着林述的背影消失，低头和澄澄说道：“攻略你林述爸爸的第一步，成功。” 这次，就算看着林述离开的背影也不会感到患得患失了，他有把握抓住老天送来他身边的这个机会。 第19章 在身边才安心 最近定时驻守林述直播间的粉丝们都发现了一些林述的小变化。 比如在沙发上偶尔会出现的一些布偶小玩具、门把手上隔三岔五会出现的黄色遛狗绳，还有林述直播时，偶尔会从门外传来一两声狗狗的哼唧声，不吵人还有带着点撒娇般的可爱。 林述也看见了粉丝们的留言，他不太想主动提及关于澄澄的事，毕竟不是他的狗，虽然自从和周一联系上后，澄澄一周几乎会来三四趟，有时候两人早上在医院碰头，或者周一下班早就会带着澄澄来找林述玩。 莫名有种像是分居两地的夫妻，带着孩子见面的感觉。 “嗯，不是我养的狗，是朋友的狗啦，他有时候忙的话我会帮忙照顾一下。”林述点到为止的解释了一下。 “第一次听小树说朋友哎......” “很多次都看到狗狗用品了，说明照顾的很频繁嘛～” “不会是...！老公！你不会恋爱了吧？！” “救命...我也觉得，是女朋友的狗吗？” “无语，就这么点事能脑补小树私生活了？” “对啊，就照顾狗而已，不知道都在揣测什么......” “不是啊，不觉得小树最近心情都很好，而且好几个视频配的音乐都是甜甜的风格啊！！！” 林述看着直播间里连续不断的揣测，急忙解释：“不是的，真的是朋友的狗，没有恋爱啦，是男性朋友，大家别吵架啦。” “！！！救命，不会是男朋友吧？！” “上面的是不是聋啊，都说没恋爱了，你不按头恋爱，会si？” “谁知道啊，多的是说自己没恋爱，结果偷偷恋爱骗女粉的男网红啊～～” “别拿小树和垃圾比，ok？” 看着又一轮骂战，林述感到有些无奈，最近直播间里好像又被人刻意挑起不和谐氛围似的，“大家真的别吵架，我现在真的没恋爱，如果我恋爱的话一定会告诉大家的，不会藏着掖着的。” 林述赶忙追加唱了几首歌，然后又直播玩了几局无脑小游戏，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粉丝的情绪。 今天的直播周一没看，最近他在减少自己出现在直播间的频率。 一来他的确不希望太多人在网络上强调、调侃他和林述的“金钱关系”，另一方面，开车二十分钟就能见面，他才不需要再隔着屏幕、和几千几万粉丝分享林述。 “明天有空吗？澄澄在家总闹，估计又想你了。” 周一拿着林述给澄澄买的玩具在手上抛来抛去，惹得一阵犬吠。 电话那头林述答应得很快：“有空啊，明天上午可以带它去沙溪水库玩，你明天不加班吧？” 周一听到林述的回答，满意地将手里的玩具抛给澄澄。 “不加班，我早上九点半到你楼下接你，可以吗？” “啊，不用吧，其实我可以坐地铁去的……” 林述记得周一家离沙溪水库好像更近些，如果来接自己反而浪费了时间。 周一用脚轻轻地踢了踢澄澄的后腿，叫声又响起：“澄澄好像很想你哎，还是我去接你吧，这家伙叫得很粘人，想早点见到你来着。” “那好吧，就是怕你麻烦啦，我不会开车，总麻烦你也挺不好意思的。” 林述一直没学过车，以前没时间也没钱，现在有钱时间宽裕些了，又觉得学车不是必要的。 现在看来，倒是给周一添麻烦了，见面总是要他车接车送的，林述想着该找个时间去学一学了。 —— 翌日清晨，林述提前了十分钟下楼，打算晃去小区门口买个早饭，没想到周一的车已经停在他家楼下。 第36章 “嗨，早啊！” 周一今天的打扮褪去了成熟稳重的西装，因为天热，穿了件宽松的无袖坎肩短袖，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抬手打招呼时，胸前的项链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林述眯着眼睛看了看，是条闪耀的满钻十字架项链，今天的周一完全不是以往的金融男标准打扮，反而像是个刚二十出头、叛逆的摇滚男孩。 “早啊，你今天打扮的也太帅了吧！” 林述弯腰去揉澄澄的脑袋，“是不是啊，澄澄？你今天也很帅呢。”周一给它系了一个小方巾，看来是专门给它擦口水的。 “随便穿穿而已，总不能一天到晚穿西装来见你，怕你觉得我是来推销业务的。” 周一说着递给林述豆浆和饭团，“我记得你不能喝牛奶吧？这是豆浆，饭团里包了油条和肉松，这么早我估计你还没吃早饭，就给你带了。” 豆浆摸着还有余温，入口温度正好，饭团也是沉甸甸一个。 林述呆愣愣地接过，尽管这些日子隔三差五会和周一约着出去吃饭、遛狗，但此刻他却清晰地体会到对方面面俱到的体贴和事无巨细的关心。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看着一边咬了一口饭团就在发呆的林述，周一不免有些紧张，不会是不爱吃吧？ 林述赶忙嚼了起来，连连摇头，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不是不是，很好吃。” 也很感动，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境，多年独来独往的经历，让他还没习惯被人这样关心，除了父亲和奶奶，生活中陡然出现了第三个这样照顾、体贴自己的人，林述被莫名的情绪包裹，半晌又追了一句：“你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别人给我准备的早饭。” “不是第一次。”周一笑着说道，他没侧头去看林述，但是能察觉到对方又一次愣住的表情。 “高中的时候，我也给你带过早饭，忘记了？”周一从门侧抽了几张纸递给林述，稳稳地停住了车。 林述尴尬地胡乱抹了几下：“啊，是哈，那时候蹭了你不少早饭呢，过去太久我就不记得了。” “你这记性倒是一直没变。” 周一好整以暇地撑着方向盘看向林述，对方嘴角沾了些肉松没擦干净，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总会有冻干屑粘在嘴角的澄澄。 他动作自然地替林述抹了下嘴角，“肉松，没擦干净。”周一将手指递到林述面前，示意对方给自己擦擦手。 林述不自然地傻笑了几声：“哈哈，你这当我是小狗？”他见过周一也是这么给澄澄擦嘴的。 “我可没说，走吧，真正的小狗呆不住了。” 澄澄急切地扒拉着车门，因为兴奋而流下的口水已经沾湿了车扶手。 现在也才周末的早上九点，沙溪水库除了晨跑者，大部分也都是来遛狗的。 林述拿着飞盘正逗着澄澄，周一把澄澄教的很好，只要喊简单的口令，澄澄就会知道什么时候该松口、什么时候可以和主人玩拉扯游戏。 “你把澄澄教的太乖、太聪明了！好厉害啊！” 林述扬起手，将飞盘奋力一甩出去，澄澄瞬间如闪电般奔向飞盘的方向，丝毫看不出它已然算是条“老狗”了。 周一和林述肩并肩站着，看向澄澄，陷入了某些回忆。 “其实它小时候身体很差，流浪狗本身就没吸收什么营养，那窝小狗里它最晚出生、身体最弱，我抱回家，光是针管喂奶都喂了好久，好几次喂不进去一直呕吐腹泻，我又带去宠物医院，折腾了两三个月，它的身体才算稳定下来。” 周一说着那一段林述缺席不在的往事，他没有主动询问过林述为什么会忽然举家搬迁，不管曾经什么原因，只要此刻还能重逢，周一就已经满足了。 “还好有你照顾它，如果当初真的被我带走的话，澄澄不会像现在过得这么好。” 林述想起自己在工地上搬砖时，工厂看门老大爷养的流浪狗，因为运输车倒车运材没注意，活生生被碾 死，没人在意也没人会负责，只有他和老大爷一起将残破不堪的小狗包裹着埋在了工地后的树林里。 如果当初自己将澄澄一并带走，或许就在某个时刻它会因为意外、生病、饥饿在他眼前失去生命，而他因为贫穷无能为力。 “小狗不会在乎这些。”周一狭长地双眼看向林述，坚定地语气让林述有点尴尬，还是第一次被周一反驳呢。 “嘁，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小狗。” 周一微微俯身接过澄澄嘴里的飞盘，“你也不是小狗，你怎么知道它当初不愿意跟着你？” “我就是知道！跟了我可没有高档狗粮吃，我吃什么它吃什么，还没得去医院体检、洗澡剃毛也只有我帮它了，这样它能过得好吗？”林述翻出澄澄最喜欢咬的玩具球，又向着远处抛去，刚刚的飞盘立刻被澄澄抛弃，它再一次盯着球的方向奔去。 周一将斜挎在身上的收纳包朝着林述打开：“你刚刚抛出去的球，还有这几个它最喜欢咬胶，加起来一共几十块钱，家里吃的狗粮是朋友送的，打折买的普通狗粮、啃完的骨头它都爱吃、不挑食，医院体检一年一次，它年纪大了这不能少，洗澡剃毛也可以不去外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俩以后可以互相配合。” “所以，就算没有现在的这些，我相信它也能过得好。”周一没有再去看林述的反应，拿出水壶给澄澄喝水，“而且，它最需要的应该是陪伴。” 第37章 林述跟着一起蹲下身，轻抚着澄澄的背：“所以，你出国读书也带着它？” “我不放心，看不到它，就会没日没夜的想，它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吃饱穿暖没有，会不会被别的狗欺负，所以带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周一看着和澄澄凑在一起的林述，不由自主地也弯下身靠近，脖颈处的项链在林述的后颈划过，激地林述微微一颤。 林述隐约觉得周一说的话意有所指，却又猜不透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 前段时间论文修改送审十分繁忙，最近也还在焦急的等待盲审成绩，向一直等待的朋友道歉！会慢慢恢复正常更新的！ 第20章 试探 “要回去补觉还是等会儿一起吃午饭？” 周一陪着林述绕着水库周围的栈道走着，澄澄玩够了也安稳地陪着两人散步，这样恬静舒适的氛围让林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你找我怎么总离不开吃？”林述有点无奈，这几个月他的体重明显上涨了，隐约觉得腰围都粗了几圈。 周一划着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失落：“因为我平时工作的话吃饭都很随便，周末了也是一个人，所以总是想吃点好的，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吃的话，我送你回家吧。”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我最近胖了点，你带我吃的太好了。”林述虽然也请过周一几次，但似乎因为他的口味偏重，去的餐厅周一都吃的不多。 周一后仰了身子微微打量了一番：“没觉得胖，是你以前太瘦了。” “你不懂啦，我瘦点，肌肉好练也容易保持，而且脸胖了在镜头里会很明显。” 林述摩挲着自己的下颌线，琢磨着要不要还是狠心去健身房办个卡，她一直徒手健身，虽然不花钱但是见效慢。 周一捏了捏林述的肩膀：“这么瘦，担心什么，那中午去我家吧，我来做饭，营养又健康。” “你还会做饭？！”林述觉得周一简直是十项全能，读书工作都很优秀，就连独自生活的技能都这么强。 “随便做做，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学会的。” 周一嘴上谦虚，心里倒是有些得意，以前在英国，他的小厨房还是“养活”了许多中国胃。 林述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形同虚设的厨房：“比我好比我好，我只会煮泡面哈哈。” “那走吧，正好给你露一手。”周一将澄澄半抱起来，打算给它擦擦爪子，他微微侧身将斜挎包朝向林述：“你找一下消毒湿巾，我给它擦擦。” 林述越过澄澄去摸周一右侧的包，两人中间明明隔着一只狗，但周一刻意地向林述贴近，澄澄脏兮兮的爪子被他握在手里，林述从他眼前蹭了过去，翻找东西时，可以清晰看见他耳廓上的绒毛。 “找到了吗？” 林述轻微一抖，周一忽然地出声询问叫他有些紧张，“你这包里东西太多了吧，哎，找到了！” 他急切地抬头，一下子撞上了周一的下巴，“嘶————”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林述哭笑不得，两人中间还隔着澄澄，他慌乱中撞到了周一，澄澄也被自己挤得一脸懵。 周一无奈地笑了几声：“我没事，你拿着湿巾给它擦吧，擦完了我就把它塞进车里。” 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林述不确定地想。 “我一个人住，要是有点乱，你见谅哈。”周一站在房门口，提前给林述打预防针。 林述边摆手边跟着进去：“哎呀，你太谦虚了吧，我才不信……” 话音未落，印入眼帘的是客厅随处可见的狗狗玩具、茶几上凌乱无序的杂志、还有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 “呃……昨天晚上，我加了会儿班，就在客厅喝了点酒，”周一边道歉边收拾起来，“还有澄澄的玩具，都是它早上拖出来玩的，我出门着急也没来得及收拾。” 的确，他早上出门时还没想到自己中午能把林述拐回家吃饭，所以房子里乱糟糟地也没及时整理。 “哈哈哈哈哈，这样看才觉得你很平易近人啦，我以为你家会是那种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样板间呢！” 林述倒觉得这样有明显生活痕迹的家更让他感到放松，不会太拘谨。 澄澄一门心思冲回笼子喝水，一路上还带回去几个玩具。 “你也来洗个手，咱们休息会儿，我11点开始做饭？”周一拧开水龙头、朝着林述招手。 “我也不饿，不着急，早上那么大个饭团我能撑到下午。”林述走近厨房岛台处的洗手池，顺便打量了一番周一家的装修风格。 整体是暖米色调，客厅大多数木质家具，边角处还都包了防撞条，多少有些格格不入，除了餐桌上方有盏蛋壳吊灯，其他地方都遵循着无主灯的风格，餐边柜上方放了一幅全是澄澄照片的剪贴画，除此以外整体空间看上去温馨又舒适。 “喜欢吗？” 周一看着林述四处打量的眼神，这间房子是他自己贷款买的，靠着工资可观的金融行业，他自己负担得起。 虽然外公留给他的钱足够他过得很好，但周一不想再依靠父母任何一方的资助，对于他而言，做一个按部就班的普通上班族，脱离家境殷实、父母高知的家庭背景才是他真实的追求。 第38章 林述收回艳羡的目光：“很漂亮，特别像个家。” 周一沉默了几秒，这样就算是家吗？ 如果没有澄澄的话，他也不过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和单位同事向来不深交，其他的朋友们也都陆续成家，有家庭孩子的人，同他这样的单身男人共同话题也是越来越少，也只有外婆还是他仅有的牵挂。 “大概是孤家寡人带条狗的家吧。” 林述好奇地问道：“你这么久了，也不谈恋爱？谈恋爱了就不是孤家寡人了啊。” “嗯，没谈过，遇不上喜欢的，还是处男呢。”周一手掌撑着下颚，面上带笑，但眼神却有几分试探。 “啊、啊，嗯，这个嘛，是挺难遇上的哈......”林述被对方忽如其来的过分坦诚吓了一跳，什么处男不处男的，他可没问这个啊！ “你呢，你这么久了，怎么没谈恋爱？也是没遇上喜欢的？” 周一顺着话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他不相信这么多年，林述周围没有追求者，高中时候，他脾气比现在难说话得多，也有时常关注他的女孩。 林述不好意思地嗯啊了几声，“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吧，之前认识一个女生，对我挺好的，不过后来、哎……” 周一心中一沉，虽然之前猜测林述是单身，但是的确他和林述之间相隔多年，最近借着老同学的身份挤进对方对生活里，却对他的取向、情史一无所知。 他装作不经意地继续打探：“女生？然后呢？怎么没在一起？” “嗯，也没到在一起的地步，就是她对我挺好，我那时候刚做直播，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是她教我的，怎么投流量、怎么增加曝光、视频怎么剪辑加灯光……要是没她帮助，我还做不到现在这样呢！” 周一点了点头：“的确，这样看来她帮你很多，是个很好的女孩，那怎么没后续发展？” 听到这些，周一替林述感到开心，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帮助林述，不论对方是抱着什么心态，能做到这些已经是付出许多了。 林述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摇头：“是我的问题，你还记得前几年你看我直播时，唯一连线过的女生吗？叫艾羽。” 周一被这样一提醒，有了印象，那段时间林述和艾羽连线pk唱歌过，的确是他唯一连线过的女主播，歌声清澈，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衬得她更是清秀可人。 “记得，她唱歌很好听。” 周一心中思索，如果现在林述表现出对艾羽的爱慕和不舍，他一定会收起自己的心思，做好知心好友的身份，毕竟两人能再次重逢，已经是他曾经设想中最好的可能。 “那段时间，我们互动频繁了些，她也是有意想给我增加曝光度，带带我，但是粉丝们都不太满意。” 那是林述第一次遇见“网暴”，艾羽的部分粉丝纷纷在私信里警告林述，少蹭热度、认清自己的定位……，而林述靠“身材”吸引来的部分粉丝，也不太友好地冲向艾羽的评论区、直播间…… 最终结果就是你来我往的加剧了骂战，林述没有公司帮忙公关，自己一个人在评论区、在私信里向粉丝解释、向其他人道歉。 高中时被人误解、被人污蔑的恐慌感让他早早地磨圆了自己曾经的棱角，不认输的莽撞少年成了为生活不得不低头的平庸之辈。 周一以为当初直播间里偶尔出现的酸言酸语，只是小人寻找存在感的表现，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前因。 周一塞给林述一杯热茶，十分歉疚地说道：“我当时……并没有多关注，对不起。” “不不不，你不用道歉，本来直播间很多不好的评论，都屏蔽拉黑了，你只是按时来看我直播，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我也不想主动提，会被骂引战啦。” 林述如今轻松随意的语气不知是经过多少个伤心委屈的夜晚练就的。 “因为粉丝吵架，你和她没能在一起？” 周一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理由实在太荒谬，可艾羽的确已经很久不曾和林述有过任何互动。 林述从没和别人提过这件事，一霎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连连叹气，在周一眼里却像是为无疾而终的恋情而可惜。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可以试着追她回来。” 周一体面地给林述提出建议，自己对林述的那点小心思，和艾羽在林述人生重要时刻给予的帮助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林述表情有些茫然：“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很善良，帮了我很多，但是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过感情方面的事。” 他没感觉艾羽对自己有意思，两人的交流更像是互帮互助的朋友。 “可粉丝吵得太凶，有些偏激的言论对她伤害很大，虽然我解释了几次，但是好像作用并不大，后来她公司觉得不能再让这些事发酵，就让她和我不要再互动了。” 事情当初发展到有偏激粉丝追着艾羽辱骂长达一个多月的严重程度，艾羽公司报警、发律师函，才堪堪制止住了这一切，偏激粉丝带来的负面影响也给林述和艾羽的关系带了难以消弭的隔阂。 周一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到底是艾羽对他真没意思，还是林述反应迟钝没察觉对方的意思呢？ “就这样？你们就没联系了？” “也不是，偶尔还会聊几句，但是毕竟因为之前的事，很难再没有隔阂的相处吧，我也怕打扰她，不过我有一直在支持她！我弄了个小号，刷礼物、买她带货的东西，虽然她可能不差我一个，但是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她公司对我很介意，我和她的私人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只能和她的工作微信联系。” 第39章 林述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愤怒，明明他自己也遭受过偏激粉丝的攻击和伤害。 作为没有背景的小主播，他单方面的解释、制止都被人忽视，他的发声没人在意，那样偏激的粉丝是真的喜欢他、在意他吗？ 或许只是借由这样的粉丝身份寻找攻击对象，来发泄自己心中扭曲、病态的阴暗情绪罢了。 周一伸手揉乱了林述的头发：“你是个善良真诚的人，所以不要再抱着自己做错了、不够好的心理审视自己，你和艾羽都没错，错的是那些阴沟里的臭虫，他们借着粉丝的名头、打着你的旗号去伤害别人，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问题。” 林述因周一暖心的话语有所安慰，开玩笑道：“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多责怪别人，少内耗自己？” “没错，你应该每天告诉自己，你做得很好，你很棒，你很优秀，多肯定自己是第一步。” 周一伸手从林述手中拿走了已经空杯的热茶，两人一冷一热的指尖微微搓磨，林述手心也被对方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有点痒。 “你这话说的好像心灵鸡汤。”林述不自然地躲开周一的眼神，总觉得聊天时对方盯着自己的目光过于专注。 周一不满地切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额头上被弹了一下，林述没来得及反应，只是表情有点错愕：“你干嘛……” “这话还是你和我说的，叫我每天说我很棒，我很优秀，多肯定自己是每天的第一步。” 话音刚落，周一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么久的事，你不记得也正常，毕竟那时候你也没当我是朋友。” 第21章 进餐 林述对过去的事情能忘则忘，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也很正常，但周一却是记得很清楚。 周一那时已经和父母住在一起许久，但大多数时间他还是一个人在家，父母有参加不完的讲座、做不完的研究、开不完的会，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本来就不喜欢的孩子。 学校正好遇上物理竞赛，周一如果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拿到前三名，基本是可以敲定保送名额的。 周一却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还没预设过自己的未来，是按部就班、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走上和父母一样的科研道路？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选择？ 回家时意外发现父亲居然回来了，周一僵硬地喊了声爸爸，也只得到敷衍的一声回答，父子二人更像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租客。 他对决定自己未来的选择纠结到深夜，那时周一还对父母存有一丝期待，于是鼓起勇气向父亲说明了物理竞赛的事情。 听完他的话，周父抬起眼看着周一：“然后呢？这个比赛可以让你走捷径上大学，你现在为要不要走这个捷径而苦恼？” 周一还没开口解释自己的想法，就又被父亲打断：“我和你母亲，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和期待，你的人生、你自己的选择都是你的事，不用来问我。” 这样冷漠的话语再一次打碎了周一心中对父母的幻想。 他不算是天赋异禀的聪明小孩，现在的优越成绩都是他付出许多努力才得来的，自以为足够优秀可以获得父母的认可，然后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不管他聪明还是平庸，对于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孩子，他们的态度就是忽视冷漠。 周一强忍着心中的悲愤，纵使有万千想要质问、指责父亲的话，他都强忍着没有说出口，说与不说，得到的无非是父亲的沉默和嘲讽的眼神。 得不到肯定认可的人生，他不知道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动力。 周一在不久之后的那场物理竞赛中，考了第五名。 年级主任脸色不详地将周一叫到教室外，甚至来不及回办公室就开始教训周一：“你在搞什么？！明明之前几次模拟都是第一！！第五名你是认真考出来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机会很重要？！你彻底没有机会保送了知不知道？！你爸妈知道吗？你这样对得起你爸妈吗？！” 林述坐在窗边，听得一清二楚，他也被震惊到了，如果说周一没拿第一算正常，但是直接失去保送名额实在太不可思议。 周一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听到年级主任的话倒是笑了笑：“我爸妈不在乎，我也可以正常高考念大学。” 随之而来的怒骂让听墙角的林述更为惊讶，这倒是第一次听见周一顶嘴。 “喂，你是不是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好？”林述给周一递过去一盒牛奶。 周一拿过牛奶，看着林述的眼神带上几分疑惑，“哪来的？你不是不喝牛奶吗？” “没有啊，买错了。”林述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所以，你为什么会考砸啊？”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多聪明啊。”周一情绪恢复的很快，说起这件事倒像是和他无关。 “嗯——那我就是全是愚蠢人类前十。”林述冲着周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地微笑。 周一几口就喝完了牛奶，舔了舔嘴角：“我说真的，你看我考试次次第一，其实我每天刻苦学习到凌晨，背着同学们做遍市面上的练习册，结果这次考试就不行了啊。” “那...那我觉得你也挺聪明的。”林述尽管还是不太相信的表情，但还是给予周一肯定。 周一将牛奶盒收进抽屉，手痒地揉了一把林述的头发：“你比我爸妈还肯定我呢。” 第40章 “是你爸妈太优秀了，所以对你要求很高吧？不是你的问题啦，就算你没有保送名额了，靠你自己的水平，好大学任你选啦。” 林述大剌剌地任由周一揉乱自己的头发，无所谓地摆摆手，周一考上好大学的可能性和自己考不上大学的可能性是一样的。 “啊，但是没考好，对我很挫败哎。”周一其实早无所谓了，不过此刻却想故意逗逗林述。 林述哎了一声，“想什么呢你，我这样都不挫败，你挫败什么！每天自我肯定就是第一步！你这么优秀这么棒，就要多肯定自己嘛，精神胜利法也是胜利啊！当然啦，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没关系，超人也不是万能的啊，只要你自己活得开心就好吧。” 林述随心而言的话语却意外被周一牢记多年，不是没人肯定他，也不是没人夸赞他，只是太少人允许他不优秀、不聪明了。 —— “我是不太记得啦，真的过去太久了。”林述无所谓地耸耸肩，“但是，你现在就还是很优秀啊，你现在房子、车子还有狗子都有啦，你这样就是大家都梦寐以求的生活标杆啦。” “你呢？坐拥众多粉丝的小树老师，生活还可以吗？”周一已经转过身，开始处理食材。 林述蹭到周一身边，探头探脑的想偷师几分：“还行吧，我没别的目标，就想把我爸和奶奶照顾好，前段时间我刚还完债。” 周一切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又很快继续：“什么债？” “就是我家欠的债，我爸当时出了车祸，一部分是欠的医药费，还有就是后来，他......受的打击太大，打牌也输了很多钱，不过现在没事啦，我爸也不容易，总之现在已经无债一身轻了！” 林述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周一侧目，“所以那时候你一直到处想办法赚钱，是为了还债。” “一半一半吧，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奶奶一个人赚钱也很辛苦。”林述眼疾手快地偷吃了几片切的不太规整的西红柿。 周一没来得及拦，只能任由他处理边角料：“这边，擦擦脸。”他抬手在林述左脸颊处虚点一下。 “嗨，没事。”林述撑在流理台上，懒得去拿纸擦脸，随意的伸出舌头胡乱舔了舔嘴角。 周一眼眸微亮，不自然地动了动手，又察觉自己双手也潮湿的状态，只得抬手用袖子在林述脸上蹭了蹭，“你是真懒。” “哎哎，你的衣服！” “没事，反正马上要洗了。”周一没一会儿就把菜都准备好了。 “白糖西红柿、清炒油麦菜、清炒虾仁、青椒爆炒牛肉再来一碗紫菜蛋汤，可以吧？”周一将化冻好的牛肉揉了些淀粉加水，“肉腌个15分钟就行，看会儿电视还是想玩游戏？” 林述看着一溜准备好的饭菜，肚子也很合时机的叫了起来。 “你是......田螺姑娘？还说你做饭水平一般？这还一般！” 这都算什么夸奖的话？周一笑着摇了摇头：“最多也就是熟能生巧，我自己做饭一个人吃，总要学些花样。” “你饿了，那我先烧素菜？但是牛肉我怕腌的时间不够，会不嫩。” 林述狂点头：“烧吧烧吧，我都能吃！” 周一速度的确很快，林述一局游戏还没打完，餐桌上的菜倒都已经好了。 “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的手艺，你多提意见，我努力改进。”周一举着筷子，眼里带着期待。 想到对方又是洗菜又是做饭的，就算真不合自己的胃口，那也一定不能说啊！林述一筷子爆炒牛肉进口，浓郁的豆豉味夹杂着牛肉的油脂香气一下子涌入口中，咀嚼间青椒和洋葱的香气更是一并迸发，林述吃的狠狠点头。 “好吃！真好吃！！周一你可以啊！手艺太好了！和外面饭店的水平一样！不，比饭店水平还要好！” 林述大口扒了几下饭，又夹着油麦菜一起吃，清新的油麦菜和牛肉混合在一起更是下饭。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周一现在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了。 “哎，不太好吧，我不能总来占你便宜啊。” 林述没一会儿一碗米饭就见了底，周一立刻给他盛了第二碗，“没关系，米饭管够。” “不好意思啊，我以前在工地上习惯吃饭这么快了，而且一吃米饭就停不住。”林述脸上一热，夹菜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周一将汤推到他面前：“没关系，再浇点汤，汤拌饭更好吃。” 林述像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一样，“我也觉得！但是我奶奶总念叨说汤拌饭对胃不好，我也不常吃嘿嘿。” “在我这儿，可以偷偷吃。” 周一此刻为自己和林述达成这样一个幼稚的约定而感到高兴。 饭后，林述以自己有给饭店后厨帮忙的经验抢着洗了碗，周一在一边负责适时地给他卷袖子。 “好饱啊，本来还说来你家简单吃一口呢，这下比在饭馆里吃的还多。” 林述躺在沙发上颇有点昏昏欲睡的征兆，吃的太饱，睡意来得就很快。 周一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越过林述的肩，去拿沙发扶手上的毯子。 “唔——我该回家了，好困要睡午觉了。” 林述正想起身强打精神摆脱睡意，却和周一面对面相撞在一起。 第41章 “没事吧？！” 林述捂着头，不知道是困的还是撞的，更晕了。 周一脑子动得很快，语气轻快棣说：“就在我这里睡吧，晚上继续？中午饭菜分量做多了，正好晚上一起解决了？” “啊？算了吧？这样也太麻烦你了。” 林述觉得自己第一天登门又是在人家家里又吃又睡的，实在太像二皮脸了。 周一的语气立转直下，“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那我送你回家吧，那些菜我吃不掉就倒了……” “哎哎哎，别浪费啊！我没不愿意啊，我是真的怕给你添麻烦！” 怎么还吃不掉把饭菜倒掉？！浪费可耻！尤其是浪费美食！ 周一又一次只靠几句话就劝住了林述，那个躺在沙发上，正困意朦胧的人还没察觉到，自己正慢慢被周一牵着走进他的“陷阱”里。 第22章 我也行？ 林述睁开眼，一霎时没从睡梦中清醒，虚掩着的窗帘被风微微吹起，在地面上投射掠动的虚影。 睡得太舒服，林述还躲在毯子里没反应过来。 “醒了？要喝水吗？” 询问声从沙发后面传来，林述不得不从睡懵的状态中醒来，他半撑着转过身，看见周一正蹲着给睡着的澄澄梳毛。 “咳咳，几点了？”林述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喝了几口，还是傻乎乎的状态。 “快三点了，去洗个脸？” 林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家沙发真不错，比我的床还好睡。” 周一正在叠毯子，闻言笑眯眯地说道：“欢迎你常来睡。” “......你还不如把沙发链接发我。”林述踩着沙发跨了过去，向着外面的卫生间走去。 “哎！你等一下！！”周一笑意还挂在嘴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追过去几步急声制止！ “噗呲———”林述一只手刚拧开水龙头，瞬间就被喷涌出来的水柱滋了一身。 “我操，我忘了！这个水龙头坏了！！” 周一把林述挡在身后，顶着水柱关上了阀门，“因为外面的卫生间不常用，我就一直没找人来修......”他擦了擦脸，转过身歉意万分地对林述解释。 林述无奈地抹了一把脸，慢悠悠地开口：“我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 尽管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但是在家里莫名被水喷了一身，林述还是不免有些瑟缩。 “你去我房间冲一下澡吧？你的衣服……” 周一眼神不自然地朝着一旁瞥去，林述今天穿的浅棕色衬衫短袖，被水一喷变得又湿又透，紧紧贴在他身上，曾经在直播里、视频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就在眼前，呼吸急促起来，周一猛地转过身，先离开了卫生间。 林述拧了拧衣角的水，冲着周一背影喊：“洗澡就算了吧，你拿件衣服给我换就行，这衣服正好趁着太阳晒一晒。” 周一在客厅停住脚步，转身想拉林述去洗澡，结果却看见那人已经脱了衬衫，赤条条地现在他面前。 “你……！你怎么……” 林述一脸茫然：“啊，湿了我就脱了，不、不行吗？” 他抓着衬衫，表情无措，摸不准为什么周一反应那么大，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再穿上衣服，还是挡住上半身。 林述直播的时候很注意尺度，最大程度也只是穿件网纱状的黑纱打底，身体部位若隐若现反而更惹人遐想。 此刻陡然赤裸裸地站在周一面前，轻易就叫他面红耳赤，足够近的距离可以看清林述左侧肋骨下的红痣，那是在视频里从未见过的美艳。 周一僵硬地移开视线，低头接过林述手里的衬衫：“没事，我给你去拿件衣服。” 林述全不在意这些细节，随便用手抹了抹身上还没干的水珠，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刚刚周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他跟着走到周一房门口，戏谑地说道：“你刚刚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嗨，都是男人，而且你看我直播还少啊，脸红什么，我那时候住工地，大家都是大澡堂一起洗啊……” “啪”的一声，周一朝着林述的胸膛上砸了一件短袖，面色倒是没那么害羞了，反而有点不悦。 林述自觉闭嘴，以为自己说过头了，小声嘀咕：“生气了啊？怎么这时候害羞啊？” “穿你的……我没害羞！” 周一听了林述的话更是不太高兴，蔫蔫地追问：“你还在澡堂里洗过？” “昂，你没有过吗？那种大澡堂，有淋浴还有大水池！泡一泡可舒服了！” 林述混迹工地的时候，几位比他年长的工友当他是儿子般照顾，各几个月就带着林述去二十五元一次的大澡堂洗澡搓背。 林述起初也不好意思，从小在南方城市长大，忽然和这么多同性赤裸相待，的确是需要心理建设一番，不过舒适的水温和力度强劲的搓背很快就让他习惯了一切，去澡堂成了他打工时最期待的一项放松活动。 周一盯着林述套上短袖，看着在白皙皮肤上的红痣在眼前被白色掩盖，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你现在倒是很白，在工地上没晒黑吗？”周一不得不转移话题。 林述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噢，我做主播都几年了，天天昼伏夜出的，那时候再黑也早白回来了啊！” “那时候你吃了很多苦。” 第42章 两人又坐回了沙发上，周一打开了林述刚刚没打完的游戏，示意他继续。 “其实当时没想离开的那么快，只是我爸打牌欠了钱，总有人去我家闹，奶奶索性就说把房子抵给他们，我们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林述其实略去了一部分，当初离开主要是因为奶奶打听到了母亲的消息，她想把自己送去母亲身边。 至于她和林宏，一对身体不好的母子和还不清的债务，她想过用其他方式结束一切。 周一语气沉沉：“那件事是导火索吧，如果当时我有更好的办法帮你，你是不是……至少离开也会和我说一声？” 林述打游戏的手顿了一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别放心上，而且那时候我被家里的事烦的焦头烂额，没多余的心思去怪你。” 医院的欠费、棋牌室的账让林述无暇去咀嚼在学校受到的委屈和羞辱，他捡纸箱水瓶、给市场送货、工地上扛水泥…… 身体上的疲累让他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和自己有关的事，也只有足够疲惫才能让他忘记心理上的痛苦。 看着周一还是一脸后悔和自责，林述无奈之下，搂上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啦，你自责也要有个限度吧，我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啊，就算没退学也肯定没什么名堂，至少我那段时间有赚到钱，人不能两者兼得嘛。” “嗯…那好吧。” 周一被搂得服服帖帖，动作生硬地也搂住了林述的肩，手下温热的躯体此刻正穿着他的衣服，他扶着的地方是他浑圆的肩头，在往下是…… “对了，你这里，是不是有纹身？” 他想起在镜头里看见那隐约一闪而过的纹身，绽放双翅、一跃而起的飞鸟。 林述嗯了一声，而后有些后悔地说：“那时候为了钱嘛，被忽悠去的，之前晒得黑，还没这么明显，而且这玩意儿要祛掉激光还疼，我就怎么留着了。” “给我……看看？” 周一手掌覆盖住那一处纹身，只在视频里匆匆一眼远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林述将领口往后一提，扭头说道：“喏，你看呗。” 周一的短袖领口对于林述足够大，往后扥几下就能看见纹身。 正好是周一一个手掌的大小，是只奔向月亮的飞燕，展开的双翅占据了很大一部分面积，缠绕在飞燕四周的藤蔓像是束缚又像是阶梯一步步将燕子引向月亮。 很漂亮，周一想，他也这么说出了口。 “还好吧，幸好不是左青龙右白虎的风格哈哈哈哈哈。”林述松了手，将衣服拉回原状。 周一也收回了手，若有所思道：“或者我也可以纹一下？” “？很痛的，不过你不是出国读书的嘛，没在国外纹一个啊？” 林述奶奶隔壁病房的阿婆的孙子出国读了几年书，回来身上就成了画布。 周一摇摇头：“没有，我也想过，但是总觉得应该纹一个有意义的。” 林述颇为赞同：“我也觉得，如果让我自己选的话，我要把我爸和我奶奶纹身上。” 周一知道林述和他父亲还有奶奶感情十分深厚，不由想起自己那对荒唐的父母，人的境遇真的差异很大，林述一家曾经过的贫困落魄，可是一家三口却互相扶持、不曾放弃对方；而他看似完美富有的家庭，内里却冷漠至极。 “你和你家人感情很好。” 周一看向躺在围栏里呼呼大睡的澄澄，回想这么多年，和他相伴最久的也只有这条狗罢了。 林述顺着他的视线也瞧了过去，打趣道：“怎么？想把澄澄纹身上？” 周一语气带着落寞：“也不错，毕竟它真的陪了我很久。” “怎么？大帅哥这些年没人陪？” 意识到话题似乎变得不太轻松，林述故意转移了话题，虽然不知道周一过得怎样，但重逢这段时间，他能从对方时常落寞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失意。 “我看起来像有人陪吗？你看看我这标准的单身公寓。” 林述在沙发上挪后几分，微微仰躺在扶手上，打量完房子又笑着打量起周一。 “公寓是单身公寓，但说真的，你这么多年没恋爱？不可能啊！你这黄金单身汉的身份，没人追？！” 林述故作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周一。 周一很诚实：“有人追，但我都没什么感觉。” “切，我看你是选择太多，不知道选谁好。” 林述难免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说起来二十啷当岁了，还没正经恋爱过呢，唉，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恋人会是什么样呢？ “不过等我存够钱，不做主播了，我也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起来、你要是、要是认识性格好海善良的，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林述厚着脸皮向周一求个机会，他本来也没什么朋友，又没什么社交，接触女孩的途径也少。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不嫌弃我，看得上我就行。” 林述说这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外表模样还算可以，可是没学历没家世，已经是大打折扣了，他明白自己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资格。 周一的语气不太痛快：“你倒是真没要求，你那么多粉丝，不是各个都看得上你么？” 林述表情认真起来：“我不和粉丝恋爱，那是不对等的，而且等我有了对象，我就不干这个了。” 第43章 在虚拟世界那端的主播，通过塑造粉丝喜爱的形象以此谋生这是正常的，但是通过这样虚假完美的人设去追求粉丝，本来就是建立在崇拜基础上，不对等、不坦诚的关系，林述不需要也不想要。 “对不起，我……” 周一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烦躁，林述不明白他的心思，畅享对恋人的选择无可厚非，他却用那样的语气…… 林述无奈地上手拍了周一一下：“嘿，怎么又道歉了！你那么想很正常啦，本来我们干这个的，大部分风评是不怎么样哈哈，所以我也才想着恋爱，就不干这行了，虽然真的来钱快，但是还是要给对方安全感嘛。” “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只要性格好？人善良？”周一撇了撇嘴，就这两条，自己还真挺符合的。 林述似乎认真思考起来：“我也不知道，也没什么人正经喜欢过我啊，我怎么搞得清！就看对眼就行了吧。” 看对眼？这家伙说的难道不是最难的要求吗？ 周一心里头又痒又愁，一狠心问道：“那我也行啊？” 第23章 会喜欢我吗 林述大脑转的有点慢，看着周一认真的表情更是疑惑，我也行？谁行？行什么？怎么会行？ “你……没事吧？” 对方神色不变，倒是自己因为这一句话心里莫名地有些燥热。 周一依然是认真的神情，只不过嘴角已经微微下拉，“没事，开个玩笑，怎么你排斥同性恋？” 林述抓了抓脑袋，不是在说他找对象的事么，怎么又说到同性恋上去了？ “……没有啊，怎么越说越远了？” 周一意味深长地轻轻哦了一声，“那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 林述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回到了高中，像是老师上课在向他提问。 “没怎么样啊，喜欢谁都是自己的事，男的女的没区别吧。” 林述有一部分数量还算可观的男粉丝，在私信里他见识过同性对他表达“不算正常”的喜爱，言语粗俗过激的不在少数。 最初他是很反感的，赤裸的骚扰意味占据了一大半，可他除了拉黑对方没有任何办法，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林述还是相信这样的“变态”只是少数。 周一心里闪过许多，虽然回答不能算是他想听到的，但至少不排斥。 “嗯，我也觉得，我在英国还参加过lgbt的游 行活动，喜欢的确不分性别。” 林述被勾起了好奇心：“哇，那是不是很热闹？你在英国是不是同性情侣的比例很高？” 周一点点头：“的确比较高，我同班的就有好几对，”他抬眼看向满脸好奇的林述，缓缓继续道，“我也被我们班上的男生追过呢。” 意料中的，林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那漂亮圆润、深棕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放大，周一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猫。 “啊，那然后呢？然后呢？” 这还是林述第一次听到身边的人被同性追求的故事呢！ 周一手撑着大腿，一脸“你求求我”的表情，故意不开口。 林述一脸求求了的表情，弄得周一心情大好，“没什么然后，拒绝了。” “哦哦，因为你不喜欢男生？” 周一下意识想摇头，看着林述又忍住：“就是对他没感觉，哪有那么容易对普通同学产生感情的。” “也是，那这么说，我们俩都是母胎单身？！” 林述抑制不住笑了起来，自己问题多没对象就算了，周一这样的优质男都一直单身也是稍显滑稽。 周一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好了，单身男主播，到饭点了。我们可以准备消灭剩饭剩菜了。” 两人晚餐以光盘为主要任务，辅助喝了点酒，周一倒是没别的坏心思，纯粹是想喝一杯高兴高兴，虽然没和林述有什么实质性发展，但至少越来越亲近了。 结果事情发展完全和自己想的反着来，林述贪酒得厉害，周一又有心作陪，不知不觉倒是上头了。 “你这酒量，还挺厉害的。” 周一喝酒上脸，因为工作原因也常喝，不过客户偏好洋酒，更多都是小酌为了方便谈合作，所以他的酒量撑死是个中等。 但是林述...... 一脸常态，双眼清明，除了能闻到明显的酒香，几乎从外表上看不出他有任何醉酒的表现。 “是啊，我以前打工的时候跟着工地师傅一起喝高粱，便宜货，又烈又冲，”林述表情得意起来，敲敲酒瓶：“你这样的高档货，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周一应该是真的醉了，忽然歪头朝着林述笑了起来：“你真是......”后话说的含糊，又听不清。 “什么？”林述朝着对面探了几分，周一俨然一副已经喝懵了的表情，“你不会真的醉了吧？你是不是不会喝混酒啊？” 是不是学霸不管在什么方面都不肯认输啊？怎么喝酒都这么硬撑？ “我说！你真是个宝！”周一大嗓门嚷嚷起来，把一边玩玩具的澄澄也吓了一跳，也一起吼叫了几声。 “......？” 林述想，不会发酒疯了吧？在这儿说什么呢？ “你奶奶喊你小宝，是不是？”周一似乎被澄澄的叫声闹的又几分清醒，双手撑着脑袋努力想摆正自己。 林述伸手拍了两下他的额头：“是是是，你喝醉了，去休息吧？” 第44章 咻的一下，周一动作飞快地抓住了林述的手，“不行！还、还要送你回家！” 醉成什么样了，还送我回家？林述手被他攥地紧紧的，被扯得东倒西歪，“好了好了，你先松手！” 周一处于半清醒半醉的状态，听话和听不懂话也是瞬间切换，忽然又规规矩矩地放了手。 “对不起哦，我应该是真的有点醉。”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撑着餐桌，一步步往外挪，林述看着危险，一个矮身扶住了他的左臂。 “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我给你泡点热茶？能解解酒。” 林述这下切实感受到了周一到底有多强壮，平常穿西装遮的严严实实，现在两人皮肉贴皮肉，那人结实的臂膀搭在他肩上，胸膛抵住他后背，麦芽酒香混着葡萄酒香气从后袭来，嗯啊哦的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 等林述翻箱倒柜找到茶叶泡好，再看周一，似乎已经在沙发上坐定睡着了。 澄澄在一边还在埋头咬骨头，林述轻轻对着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它带回了围栏内，趁着周一睡着了，他又回厨房将碗筷都收拾干净，等回了客厅，发现刚刚睡着的人已经捧着热茶在发呆了。 “被我吵醒了？” 林述擦着手，语调轻柔，客厅落地灯昏黄地灯光照在他的侧脸，周一不受控地想起他直播时的样子，一样的柔和昏暗的灯光，在林述的脸颊投下，他的神情有种恬静的温柔，这样的外表看不出他经受过哪些磨难，也联想不到他曾经年少时的活泼嚣张，经过那该死的、逝去的时间，林述变了太多，周一错过了太多。 “傻了？怎么不说话？” 周一摇摇头，“喝了茶好很多，你要回去了吗？我给你叫车。”说着就放下杯子要起身，林述却几步就按住了他。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你别出去了，喝酒吹了风要头痛。” “把我当什么啦？就是刚才喝猛了有点懵，多亏你的茶，我现在没问题，而且晚上还要遛澄澄一次，不然它晚上要闹。” 周一起身还有些踉跄，晃了晃脑袋对林述抱歉一笑：“放心，脚麻了而已。” 林述无奈只能由着一人一狗一起送自己下楼。 “我还以为你酒量会很好呢，混酒不行？”林述手插着口袋，有点戏谑地问道。 晚上夜风骤起，周一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穿上，衬衫下次拿给你。” “别......”这人刚醉醺醺的，现在又要脱衣服，是真不怕头疼感冒？ “我没事，的确喝不来混酒，单独喝能行，主要没混着喝过。” 周一将外套从下拉到顶，将领口好好整理一下，手和林述的脸颊靠的很近，鬼使神差地蹭了一下。 “你是挺厉害的，喝酒方面。” 林述只当他还没醒酒，没在意对方有些亲昵的小动作，“你要是和我一样，从二锅头开始喝，一定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可能我就是天生喝不醉吧？我第一次喝高粱，六两左右，喝完就是有点困，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败绩。” “天赋异禀。”周一点点头，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心里却想，看来是没有什么酒后“趁人之危”的可能了。 “嗨，不值一提，主要没喝过你那么好的酒。” 晚上周一拿的葡萄酒看着就像是高级酒庄里的，除了他看不懂的法文，醇厚顺滑的甘甜口感与他常喝的劣质白酒没法相提并论。 周一不喜欢林述不经意间自贬的话语：“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也喝不出名堂，别人送的，放着也是放着，你爱喝就都拿去。” “我下次再来喝也行，下次你来我家，咱们喝点白的。” 林述向来就是有来有往，知道自己和周一的差距，但也不想总占便宜。 “随时欢迎我？” “除了我直播的时候，随时都行。” 周一借着酒劲故意要对着来：“直播的时候为什么不行？” “......你来了，我也没法招待你啊！” 周一耍无赖问：“我和你一起呗，我不能露面啊？” “你这都什么问题，我从来不让朋友露脸的，而且......” 林述预想得到如果周一真的在自己直播间露脸，评论留言会一发不可收拾，不论好的坏的，最后都会变成对素人的骚扰，有先例在先，林述不想再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怕我被人骂？”周一直接点破他的欲言又止。 “这不肯定么？到时候真真假假的玩笑话能淹死你！说不定还可能斩断你的异性缘，我和别的主播pk几次，就能出个cp，虽然大部分都是开玩笑啦，我们干自媒体的是没事，但你是素人，会给你添麻烦的。” 虽然现在靠炒cp，热度流量会很高，但是林述不想利用任何人。 周一神色不再像之前那么随意，小声说道：“异性缘也没多重要，”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脸臭了几分：“难怪之前总看见评论刷cp的tag。” “哈哈，是啊，其实我和他们都是朋友啦，只不过我比较社恐，线上视频pk聊天还算正常，还没线下一起玩过。” 林述因为没有公司的原因，所以在交友方面也很谨慎，一来不想自己被扣上蹭热度的帽子，二来也怕其他人的公司有意见。 “哦～，所以就是你能和男生玩，女生不能多互动？”周一的阴阳怪气，林述没接收到，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 第45章 “对，好像是这样。” “那你有喜欢的吗？”周一装作问的漫不经心。 林述听得莫名其妙，脸从高领口里伸了出来，将领口压着，一脸无语：“喜欢谁？男的啊？” 他也不知道周一怎么问出口的，只觉得这人问得多余，自己不是说过了吗？ “不喜欢他们，都是朋友，”林述不厌其烦的解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喝了酒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哦。” 周一不情不愿地闭了嘴，牵着澄澄一步步往前挪，林述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也该回家了。 “行了，你快回去吧，澄澄都遛困了，我也打车回家了。”林述朝着单元门方向，推了几下周一，催他回去。 “陪你等车到了再走。” 周一看着不争气的狗儿子，踢了踢他趴在地上的后腿，这才多久？现在就哼哧哼哧休息了。 林述瞅着周一双颊仍然绯红的模样，对澄澄不客气的动作，应该还是醉着，不然怎么好好地要欺负澄澄？ 他实在担心，自顾自地边说话边抬手：“你脸怎么还这么红？别是发烧了？” 微凉的掌心从周一的脸颊摸向额头，滚烫的热度传来，林述声音响了几分：“怎么这么烫？！” 周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像是傻了似的，狭长的双眼里没有往日的冷静和理性，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惊讶。 林述收回手正要将人推回楼里，还没抓住周一的手臂就被对方的手抓住，“你到底是......” “如果可能的话.....” 周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没醒酒还是真的发烧，只觉得林述的手好像安抚了他酒后的不适，又好像勾起了他心底的燥热，明明知道对方的触摸出于好友的亲近，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隐秘的幻想，也没考虑此时此刻是不是最佳时刻，他就那么问出了口。 “会喜欢我吗？” 第24章 清醒告白 林述家的客厅地上铺满了近十个羊毛毡小玩具，有些还看得出是小狗的外形，有些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了。 而制作者还趴在小茶几上蒙头狠戳，戳针下的快准狠，没一会儿一团松散的羊毛就立刻有了个圆润的雏形，中针戳出了圆形，换了细针紧致塑形，林述速度越戳越快，似乎是和那团羊毛有仇。 手机叮的一声，林述手下一停，深吸一口气才拿起手机。 周一：周末有空吗：） 林述阴着脸没回复，脸皮厚到还能坚持雷打不动问他有没有空，回想一周前被个醉鬼忽然告白，他就一肚子荒唐无语。 多年不见、和自己天差地别兼榜一大哥的朋友在喝醉状态下，没头没脑地问自己喜不喜欢他？有没有可能？！ 林述愣了半天，从震惊转而羞愤，抛下一句神经病吧你，也没管周一还想说什么，连叫的车都没等，路边瞅准了出租就上车跑了。 这算是什么事啊？！ 林述这一周都在问自己，周一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开玩笑？！来真的？他不是同性恋啊！不是吧？应该不是啊！ 可当时那人的表情根本不像是玩笑话啊！到底是喝多了脸部肌肉没办法做表情，还是真的很认真啊？！ 难怪之前动不动就套他的话，又是问他感情状态，又是聊性取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那么久没见，才一起相处几个月就……就试探他喜不喜欢？谁能信啊！ 他和周一，一个高中肄业一个国外研究生；一个爸爸瘫痪奶奶生病，一个父母高知教授；一个擦边男主播，一个证券精英，要不是高中那点同学情谊，他和周一就根本不可能有联系才对！ 所以，周一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又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没文化，还是喜欢他家事背景够差？！ 林述这几天心中不断反复咀嚼着自己的这些疑问和对比，手中撕扯着羊毛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周一、周一、周一！和他的名字一样惹人烦！ 手里头的羊毛被扯的粉碎，林述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周一要这样。 晚上按时直播，林述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不对的地方，直到那个熟悉的i d在直播间出现。 11:晚上好。 林述当做没看见，略过了周一的留言和其他粉丝聊起天来。 11:晚上好。 眼不见为净，林述直接不看评论，今天晚上说好直播打几把游戏，想到这一周自己被始作俑者折腾的没得安宁，游戏里开枪的频率都猛了许多。 “为什么觉得今天小树，特别猛？”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话！” “的确！小树打游戏今天完全不一样啊！” “对对对，以前小树一般都靠苟～” “今天真的很猛…已经四杀了！朋友们！” 11:晚上好。 评论区里的周一还在坚持不懈的重复着这句话。 “哎，一哥在干嘛啊？” “我也发现了，一直发晚上好？” “小树好像没理他？” “有种不妙的气氛……” 伴随着连击的枪声，林述结束了这一场游戏，轻松拿到了第一。 很难不承认周一让他今天烦躁又郁闷，明明不应该在直播的时候这么情绪化，但是那个人还是坚持不懈、若无其事地在“骚扰”他！ 林述长达两小时的直播，游戏战绩显著，第一次展现了他的真实游戏水平，当然大家或多或少看出了不对的苗头，导火索周一也十分头疼。 第46章 酒后乱事又乱言，突然问出口的话没法收回也没机会解释，周一怨自己铺垫得不够久、不够详细，又有点气林述反应实在是迟钝，自己长达几个月的示好和亲近，这人是一点没多想，和高中时候一样。 “还在生气吗？” “理理我吧，至少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求求了.jpg。” 是一张新鲜的、林述没有的澄澄表情包，卑鄙无耻，利用小狗！林述保存下来，继续不做回复，解释什么？还要说什么？要是说是喝醉了说的玩笑话，自己莫名气了一个礼拜，不是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我遛澄澄，正好在你家楼下，见一面吗？” 脸皮厚也有好处，就是面对对方的冷处理，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放弃。 林述咬牙切齿地捏着手机打去了一个电话：“你有完没完？！你遛狗能遛到我这里来？你是不是耍我耍上瘾了！之前隐瞒自己用澄澄做借口接近我，现在又借喝醉酒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我招你惹你了！！” 林述气头上什么都往外说，尽管之前两人已经说开了最初的隐瞒，可被周一搅乱的心没法好好保持理性。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久到林述差点要以为自己把周一骂得挂了电话。 “对不起，好像和你重逢之后，这三个字我说的很频繁，”周一自嘲地笑声传来，“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林述噎了噎，倒也不是，除了那晚莫名其妙的问题，周一还是对他很好的，一起吃饭散步遛狗，还约着打过几次球，他还靠着周一的帮助买了好几支不错的基金，就连爸爸和奶奶也对周一赞不绝口...... 可是，他真的以为两人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啊！ “但是，林述我还是想告诉你，我那天问你的话，是认真的，我当时还有话没说完，你跑的真快。” 林述直觉不该让周一有机会说下去，不该说也不能说，说了或许两人真的就...... 周一清了清嗓子，想要故作轻松，却还是掩盖不住嗓音地颤抖：“当年没告白成功就算了，林述，我现在重新说，我喜欢你，如果你不是很讨厌同性恋，要不要试试我？” 草......这比玩笑话还可怕，周一是认真的。 林述大脑宕机，这比他做过的任何题目、打工的每一份工都要难，他不讨厌同性恋，就可以和周一在一起吗？ 自己和周一？这是多么奇怪的搭配？ 林述知道大部分眼里的cp能成、会有人磕，第一要素就是要般配，身高外貌、年龄背景，他和周一这样的，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不、不对！林述紧急制止了自己无边无际的畅想，现在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回答呢？他会喜欢一个男孩吗？喜欢，又是什么样的算是喜欢呢？ 他目前的人生里，感情还是未知、一片空白，最多能扯上关系的艾羽，也没能往暧昧方向发展就直接被斩断了联系，他可以喜欢周一吗？或者说，他会喜欢周一吗？ 耳边响起澄澄不耐烦地犬吠声，林述艰难地开口道：“周一，我......” “等一下，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了，可不可以就算拒绝我，这次也面对面和我说？”周一恳切地话语让林述没法拒绝。 林述踱着步到门边，隔着门可以听见澄澄粗重的喘气声，没由来的就想起周一讲述他这些年怎么养育澄澄的经历，当时林述没做他想，现在来看，似乎从澄澄开始，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被周一牢牢保存了起来，高中时代的经历他不愿面对而刻意遗忘，但却成了周一反复咀嚼、不愿抛弃的回忆...... “嗨，晚上好。” 周一气息也不够稳，胸膛起伏地厉害，却努力的克制着，他不想等电梯，害怕信号不好，林述挂了电话，一路牵着澄澄走楼梯跑上了十五楼。 林述听到那三个字，无声地笑了一下，却又收住，这种时候笑得不太合乎时宜。 “你想怎么样？”林述声音硬梆梆地问，他不是还在生气，只是想要努力维持自己冷静的样子。 周一也摸不准他的态度，小学生似的低着头，双手紧贴裤缝：“我......就是喜欢你，本来想慢慢来，但是这几个月你一点都没察觉，那天喝酒也有点影响，就是心里想的太久，说出口的时候，我知道收不回来了，所以，”周一抬起头，眼神坚定无畏地和林述对视，“我要面对面，清醒着和你说一次。” “林述，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第25章 谈心 林述第六次走神时被实在看不下的奶奶推了一把，正拿着汤勺在汤锅里来回搅和的林述乍然一惊。 “奶奶！干嘛呀您！” 林述撑了厨房的流利台一把，按道理来说，他租的房子的厨房基本是摆设，但是最近奶奶心血来潮说很久不做饭，要来练练手，林述只能乖乖打下手帮忙。 “我再不推你，那勺子都给你烤化了！做点事就走神发呆，怎么啦你？”林奶奶将林述推到一边，“我说不要你帮忙，偏要帮，又心不在焉的，遇到什么事啦？” 林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抓起一块西红柿就往嘴里塞：“没什么，奶奶你怎么想起做罗宋汤了？” “哎哎哎，你这么吃， 汤里还要不要放了？”林奶奶从他手里抢过西红柿丢进锅里，“上次小周问我来着，你小时候不是爱喝？其实就拿点番茄土豆红肠洋葱一起煮煮，小周说他没尝过，我正好做份给他尝尝。” 第47章 林述嘴里含着半块西红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听到是周一，满脑子又是那人一脸真挚告白的表情，林述实在不明白为何那家伙真的能无孔不入的入侵他的生活...... 林述不免迁怒到这锅汤：“干嘛给他做，我没得喝？” “没说你不能喝呀，怎么了嘛你，吃小周的醋？你们不是好朋友？奶奶对他好还不是因为他对你好呀？”林奶奶像呼噜澄澄脑袋一样，摸了摸林述的头。 “没有吧，什么好朋友，普通朋友而已。”林述一脸嫌弃，那家伙明显就是带着目的在讨好奶奶！ 林奶奶关了火，将一份打包好：“行了行了，别闹别扭了，这份你给小周送去，这锅里剩下的都是你的。” “干什么？我不送！！为什么不能他自己来拿！”林述自从那晚之后还是持续躲着周一，根本就没办法给出回应啊...... 林奶奶不知道孙子到底在推脱什么，不耐烦地喊道：“行行行，你不愿意我，我去给小周送！一天天的，不知道又耍什么脾气！” 大概半小时后，林述站在周一家门口，面无表情地按响了门铃。 门铃声刚落，门就瞬间打开了。 “嗨，好久不见啊，小述。” 周一穿了件深灰色v领家居服，饱满的胸肌若隐若现，明明已经是下午了，身上还能闻见清晰的香水味，笑的一脸刻意，鬼都知道这家伙早就等着他了。 林述直接提起保温桶，“你的汤，送到了我走了。” “哎！”周一眼疾手快抓紧了他的手腕，“不是说好考虑考虑的嘛，怎么总躲我？” 明明那天认认真真告白了，结果这家伙支支吾吾半天就说会考虑，急着要赶自己走，他一时心软，怕逼他太紧，所以还是放了林述一马，结果这人果然不负众望的又一次开始躲他。 “没躲你...我就是忙......” 林述一脸抗拒，他当时觉得自己该拒绝，面对这样不可能、没未来的突然告白，直接拒绝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在那样的气氛下，面对周一，那个“不”字他说不出口，如果真的开口，是不是他和周一就会变成陌生人？心蹦蹦跳，气血上头的刹那，林述含糊地说自己会好好考虑。 “忙着躲我才对吧？进来坐坐。” 周一借着力一把将林述拉进了家门，送上门的小肥羊没有放走的道理。 林述刚扶住鞋柜站稳就被澄澄一个猛冲扑了个满怀。 周一提着保温桶进了厨房，其实说要想喝罗宋汤的确是借口，高中时候听过林述说他小时候最爱喝这个汤，菜和红肠够多，喝一大碗基本就饱了。 他很羡慕，家人亲手做的饭菜会有什么不一样，小时候在外公家长大，可饮食都是靠保姆，没多久被父母接回身边，都是拿了钱出去吃，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齐聚厨房的美好时光，他从没体会过。 “我还是第一次喝家里做的罗宋汤呢。” 林述低着头给澄澄挠肚皮，不想搭话，他其实也挺久不喝的，因为这道汤还是他妈在的时候最爱喝的…… 后来，家里出事，奶奶没空更没闲钱去花心思做饭了，等日子好起来，林述再也想不起要喝这道汤了。 “没什么特别的，保温桶还我，我要走了。”林述站起身，在厨房门口朝着周一伸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活像个送餐员。 周一趁机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打趣道：“不还，抓我啊？” 林述被那人抓了一下手心，吓得一抖，脾气上来索性也不放手，就着姿势把周一的手狠攥了一把。 林述抓的周一痛的面部扭曲，他心里这才痛快了：“抓死你！！” “靠，怎么这么狠！我是获得你的允许的追求者，又不是骚扰犯！” 周一疼得直咧咧，一边甩手一边还不知死活的往林述身边靠近。 “我这次喝了你奶奶的罗宋汤，下次我还你一道呗？” 周一还是对自己厨艺颇有信心的，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个套路，他应该还是挺有优势的。 林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用，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单独给我奶奶做一桌菜。” “你说要给我机会的，现在连餐饭都不肯吃？” 周一言语哀怨地像是深宫里等待宠幸的妃子，林述一阵恶寒连退几步。 “可怜我这几天眼巴巴地等，以为你答应了我就是真的……”周一丝毫不受影响，还继续说。 “我没有答应你吧？我是说……”林述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对厚脸皮真的招架不住！ 周一步步紧逼：“你是说考虑考虑，但是你都不肯见我。” “我这不是来见你了？你不要弄的这么尴尬啊！要不是你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喜欢我，我也不想躲啊！” 林述都要崩溃了，他不排斥和周一相处，但是只要想到对方需要得到自己的回应就会焦虑紧张。 周一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说，可以给我个机会，我们就正常相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躲我，至少像之前那样，可以吃饭遛狗吧？” 他牵强地笑了笑，“我……不，澄澄这几天一直在等你。” 林述低着头，看着狂蹭自己裤腿的小狗，心里有点对不起它。 “那说好，你不要总说那种话。” 第48章 周一忍不住要逗他：“哪种话？” “不要总说喜欢我什么的！！”林述忍不住地吼了起来，眼神带着羞恼。 “好的好的，那说好了，我不说，你不躲我。”周一朝着林述伸出小拇指，等待着一个幼稚的约定。 林述不情愿地和他击了个掌：“你行了啊，别得寸进尺。” “那晚上一起遛狗。” 周一深知乘胜追击才是正道。 林述虎着脸点点头，“那我先回家了，晚上见。” 跑得倒是很快，周一看着那人忘记拿走的保温桶笑着摇头。 八年他都过来了，现在更不急于一时，只不过需要给变成胆小鬼的那家伙下几剂猛药。 —— 林述在家磨蹭了十几分钟才慢悠悠地下楼，周一和澄澄再看见他出来的一霎那，相似的表情同时浮现。 一人一狗倒是笑的很一致，林述挠了挠澄澄的下巴：“走吧，去哪遛？” “就在你们小区里遛遛吧，跑远了怕你不高兴。” 林述被说中了心里所想，脸上有点挂不住：“我没说啊，你少把我说的那么容易生气。” 周一识趣地将澄澄的狗绳交给林述：“我怕你还没调整好心态。” “有什么调整不调整的……我就是太意外了。”他把狗绳在手上绕了又绕，把想要向前冲的澄澄扯了回来。 周一坦然地很：“高中时就对你有好感，也想过要告白，但没成功；后来我也接触过一些人，抱着朋友的心态相处很自在，但对方如果想要更进一步时，我也没办法给出回应，尤其在总会想你……你过得怎么样、去哪里了？当然，如果没因为直播和你重逢，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困扰。” 林述听的晕头转向，这人说的这一大堆向他抛了更多的问题。 什么叫高中时就想告白？但是没成功？ 什么叫他没办法给其他人进一步的回应？ 那他怎么能对自己这样死缠烂打？！ “你不接受别人追你，你倒对我紧追不舍？你也太双标了吧？”林述小声嘀咕，颇有不满。 “对啊，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嘛，我不如别人有分寸有礼貌。”周一说的理直气壮，只觉得一脸委屈地林述特别可爱。 “那你讨厌我吗？” 林述没说话，他对周一当然不讨厌，虽然读书时不欢而散，但周一一直对他很好，帮他打架、给他补课、替他打掩护、分享太妃糖和早餐…… 再后来，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为他直播打赏送礼物，两人相遇后也相处融洽，替他逗奶奶开心、陪爸爸打牌、带他吃饭、一起遛狗…… 除了忽然的告白，周一实在是非常优质的好朋友。 “不讨厌，但是我……从没想过你会喜欢我，毕竟我们都是男人。” 两人脚步没停，走到了小区的中心花园里，林述就着长椅坐了下来，他在网上常遇见对他表达想要“约一约”的男粉丝，生活里却是第一次。 “我想如果你不排斥的话，至少有几成可能吧，你不是也认为两人在一起，性别不是问题吗？” 周一先前的铺垫此时派上用场，不是每个人天生就能确定自己喜欢同性或异性，只有感情产生的那瞬间才明白，不是吗？ 林述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表情略古怪地问：“那你很早就确定自己是同性恋吗？” 这人说自己高中时候就想告白来着，那么早？！ 林述觉得两人差距可真大啊……他高中时，满脑子是赚钱补贴家用，周一不仅要烦学习，还……还顺便想清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吗？！ 周一向来诚实：“也不是，后来读大学，也试过答应女生的邀请，但是的确没多余的想法。” 林述表情又添了几分僵硬：“那你是说，你高中的时候就对我，有多余的想法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对其他人没有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想法，”周一哭笑不得，这人是不是把十几岁的自己想得太十八禁了！“那时候也想和你告白吧，结果被你扼杀在摇篮里，以前我可比现在有勇气多了，不过你完全……没有开窍。” 林述怒目质问道：“什么嘛！我怎么扼杀了！我都不知道好不好！” 他和周一比起来，也是没开窍没错，但是谁在那种家庭情况下会多想其他事啊！还……还是这种关系！ 说到这个、周一也有点咬牙切齿起来，像是攒了许久的怨气：“你果然是一点都不记得啊，林述！我还写了两次情书，都是你亲手毁了的！” 第26章 牵手 林述一瞬间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先是愤怒感到荒谬，看到周一坚定的表情又转而疑惑和质疑自己，但是很快又变得凶狠：“你少在这里放屁，我就没做过毁人情书的事！还、还是你写的，我根本都没见过！这完全就是污蔑我、栽赃我！” 周一冷哼一声：“你完全没想到的事，当然发生了也不记得！” “第一份，我躲在美术教室里写，写了很多份草稿，好不容易要好好抄上去，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林述真的什么印象都没有，什么草稿？什么美术教室？他根本就没有...... “等一下，是那个破破烂烂、都是可怕石膏像的教室？” 周一点了点头：“记起来了？” 第49章 “不是，那我也没有......等一下，是那次运动会......？！” 林述被尘封的记忆慢慢被唤醒，如果是那次运动会后的美术教室，那他好像是有点印象了，的确他在那里撞见了周一...... “你当时，是在写情......书？！” 林述愕然，他明明记得当时周一写的是记录他“罪行累累”的举报信啊！ 周一也一并回忆起当初，依然气的牙痒痒，“是啊，你上来不由分说撕得粉碎，说什么不会让我得逞，然后就跑没了影儿。” “我 草，那他妈居然是你写的情书？！” 林述很久不这么一连串的说脏话了，可这件事，实在是过于震惊和颠覆他的认知了啊，如果当时的就是情书，那岂不是......周一真的喜欢自己很久了？ “呵，不然呢！你二话不说直接销毁，我想找你解释，人都找不到，搞得我又尴尬又受挫，那几天伤心得很。” 周一夸大了些内容，他当时还来不及伤心，只以为自己写情书的方式老土迂回，林述没心理准备，所以才反应那么大，于是后来他决定采取当面直接告白加送情书的方式，简洁明了、一气呵成，当然可想而知，依然失败了。 “那明明就是写我坏话的举报信！！你当时写的我都看见了，怎么可能......和情书扯上关系！！” 周一就等着他这句话，立刻说道：“你都没好好看，我写的清清楚楚......” “你写的是什么林述同学......经常逃课翘晚自习......把六班班长的车胎扎破......拿医务室针管装热水射击高年级学长......” 林述脑海中逐渐蹦出那些字句，这简直就是他的罪证记录！虽然他不记得什么情不情书的，但是自己干过的坏事，他是没忘。 “打住，”周一表情哭笑不得，“你这什么技能啊？看东西只看一半？” 他撑着脑袋顶了顶林述的肩膀，有点像澄澄撒娇的动作：“我明明写的是，虽然在别人眼里你经常逃课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跑出去打工赚钱，你把车胎扎破是因为那人背地里问我们班的学生要钱，拿针管射击学长也是因为、他们打球的时候故意踩我脚踝。” “林述，如果你拿着好好看，就能看到后面的内容......” 周一语气变得轻缓，要重复自己少年时代写下的青涩告白，难免会感到羞涩。 林述意识到自己未曾想到的内容，即将真实完整的呈现在面前，除了有种无法掌控的未知感还有几分心动，他没想到周一竟然知道那么多无人问津的事。 周一还在继续：“虽然在别人眼里你是不听话、行为出格的坏学生，但是在我眼里，你坚韧善良，你叛逆表面下是以此为壳的柔软内心，我这样的.....很难不被你吸引吧。” 林述面上一红，有点窘迫：“原来是这样，但是你那个情书，简直......谁告白会写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啊！” “我那叫铺垫，再说了第一次写情书，你理解一下呗。”周一借势又在林述肩头撞了撞，“你当时撕碎了一个情窦初开少年的心哎。” “？难道不是你自己写的有问题吗，干嘛怪我，”林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也没在意周一逐渐靠近的动作，“不过，还真没想到你以前那么关注我。” “为什么没想到？我们学校喜欢你的女生还是有的。”周一朝着林述龇了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 “啊？！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喜欢我啊？” 林述感兴趣起来，他学生时代，身材瘦弱、皮肤黝黑，永远是不合身的发黄的t恤套着宽大的校服，头发全靠奶奶一手打理，明明是毫无闪光点的普通人。 这样的自己，除了一直在身边的周一，也会有其他人注意吗？ 周一直接将身体斜靠在林述身上，右手悄悄往后放：“有是有，但我记不清是谁，你也别想了，这么久，人家估计已经幸福美满、结婚生子，也就我对你久久不能忘。” “......离我远点。”察觉到腰间有只手有隐约摸上来的趋势，林述立刻黑了脸。 这家伙真是顺杆爬，他又没说什么，就是好奇随口问一句。 “和我比起来，你才是真的很多人久久不能忘的对象吧？校草。”林述嘲讽道。 周一没个正形地拉开和林述的距离：“一般一般，都是虚名。”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再怎么比较，都是完全......”林述还是绕回了他一直钻牛角尖的问题。 周一摇头打断了他：“为什么要比较？你觉得人和人之间产生感情、产生联结，一定要基于条条框框之上吗？对你产生好感、喜欢你，被你吸引是自然而然的，而且，你很......漂亮，当然我不是把你当作女孩，只是在我眼里，你一直是好看的，我本质是肤浅的。” “我只是觉得，你实在有太多选择，我们的家庭背景、学历水平、工作环境，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 林述不是相信童话故事的人，就算曾经幻想过，但在经历家庭变故后，他很难相信有人可以不顾虑现实情况，追求虚无缥缈的一见钟情。 “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完美了，我的家庭背景......先不说，我读书只是为了找一份能赚钱的工作，我大学也逃课、虽然没挂过科但也不是全a通过，我学金融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找赚钱的行业，所以怎么看，我都是一个肤浅、爱财的人。” 第50章 周一半开玩笑半认真，除了没有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其他的都是实话，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选择专业和工作时，究竟是真的爱财还是故意叛逆，试图引起父母的再一次注意...... 林述意外地也开起玩笑：“那我们俩也真的差不多，都很爱钱。”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那双圆润的杏仁眼里清澈的笑意投进周一心底、小巧圆润的鼻尖上有微微的汗珠、笑容灿烂中能看见他平时藏的很好的异位虎牙，明明应该是需要矫正的不规则上犬齿，在周一眼里，却是可爱到晕眩。 他心跳的飞快，每每认真凝视林述，他就还和当初那个在午睡时偷看同桌的少年一样，心动、血液沸腾的感觉冲击着他的身体。 肤浅，是真的肤浅，他不够诚实，对于林述，他最先注意到的，的确是他漂亮纯洁、带有圆钝感的五官。 如果说当年因为苛刻的生活条件林述身上还有“钝感”，那么如今的林述，外表已然褪去了“钝”，可他身上那一份，面对棘手难题可以处之泰然、坚韧担下一切的能力却更强烈了。 两人相对望间，林述没有再说话，他清晰地从周一眼中看见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情愫，尽管他其实很少能做到和他对视。 没由来的紧张让林述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向后挪了一下，脚下却不小心踩了澄澄一脚。 “嗷呜”一声打破了两人无言的僵局，林述心中一松：“回去吧，澄澄也累了。” “等一下，”周一低头看了看不太识趣的狗儿子，他还维持着坐姿，拉住了起身的林述，“那听了这些，我是不是在你心里的分数高一点？” 林述被他握住了手，炙热的体温把他手心包裹，“什么……分数？” “成为你伴侣的标准分数，之前你直播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只要是你喜欢的人，起始分数就是一百，那我这样一个和你理想型背道而驰的人，现在有几分？” 周一问完有些后悔，假如他油盐不进，说自己是负分怎么办？ 林述手在他的掌心里挣了几下没逃脱，很快就翻转过来，同样的握住了周一的手腕处。 “一定要说吗？”他罕见地没有逃避周一，只不过他还是有几分犹豫。 “看在我被撕掉的情书份上，说一下吧，负分也不……”周一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已经退到了足够低的位置。 “六十分吧。” 林述眼睛忍不住地乱飘，明明他是那个打分的人，可微微颤抖地手臂漏出了他害羞紧张的情绪。 “有这么高吗？那是不是再多努力一点，就能满分？” 意料之外的“高分”让周一迅速膨胀了自信，他终于站起身，手上却没放，他举起两人交叠的手在林述眼前晃了晃：“牵手也可以，对吗？” “……是你不肯松手。” 林述眼睛避开，看向一脸无知却吐着舌头傻笑的澄澄，牵手又不是他主动的，现在倒来问他的意见？ 周一追问道：“我不松的话，你就可以，是吗？” “……别、别问了！再问，我就扣分！” 林述被问的面红耳赤，用劲想要甩开这人，但对方力气明显比自己大很多，手都挣红了也没如愿。 “行行行，别动，那就让我牵一会儿，送你回去行吗？” 林述下意识摇头，却听那人说：“我那被撕碎的情书……” “……闭嘴！快走！” 林述一把拽过周一，蒙头朝着周一家走去，计谋得逞的家伙看向两人攥得很紧的手，笑得很高兴。 第27章 父母 周一最近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身边人也有所察觉。 “一一，你最近有什么好事了？” 外婆癌症治疗效果还算稳定，虽然未来还不确定，但至少病情没有加速恶化。 周一正仔仔细细地修剪从外面采回来的花，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外婆，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这么明显吗？外婆。” 老太太也学着外孙的样子，点了下自己的脸颊：“你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没什么，我这是题替你高兴呢，你看你最近是不是比之前稳定多了？”周一没有提及自己的事，眼下外婆的身体万万是不能受刺激的。 “你啊，肯定不只是这个原因，不想和外婆说实话？” 周一将手下的花拢了拢放进花瓶，“什么实话不实话的，别的和你身体比起来都不重要，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告诉你。” “哎，你这小子......” “叩叩”两声，病房门被敲响打断了外婆想要说的话。 “周婆婆，我奶奶叫我送毯子来啦，上次......”林述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打开了房门，“呃......嗨，周一。” “小述来啦，快来。”周一外婆轻拍自己的床边，“我上次还说是我和你奶奶学学怎么织呢，怎么直接送来了，太辛苦她了呀。” “没事，我奶奶说她也闲着没事，织着玩的。” 林述背对着周一坐下，面上波澜不惊，心里直敲鼓，生怕周一语出惊人。 “送你。” 周一从刚插好花的花瓶里抽了一支粉色蔷薇递到林述面前，笑眯眯地在外婆另一侧床边坐下。 “......谢谢。”林述硬着头皮，在周一外婆的注视下接过了蔷薇，“挺漂亮。” 第51章 “你逗小述干什么，”周外婆朝着周一拍了一下，“没个正经，少欺负人。” 周一慢悠悠地说：“我这怎么是欺负他，我这是献殷勤，毕竟......” 林述捏着花，眼神震惊地瞪向周一，这人要当着外婆的面，表演现场发疯吗？！ “毕竟小述和小述奶奶很照顾外婆你嘛，我这是表达感谢。” 说完还表现自然地搂了搂林述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让林述更是恨得牙痒痒。 两人陪着周一外婆聊了一会儿天，嘱咐外婆该睡午觉后，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你是不是有病？！你在外婆面前，你干什么？！” 林述小声责骂道，这人到底是有多肆无忌惮啊，生怕外婆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外孙是同性恋吗？！尤其是外婆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周一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 拽了下林述的衣角，表情装得委屈：“别生气啦，逗逗你而已，那要把花还我吗？” 林述拿着蔷薇，一脸无语：“还给你、还给你！赶紧拿走！” 他举着那独枝的蔷薇花不轻不重地打在周一身上，浅粉色的花瓣纷落在长椅和地面，林述表情装得凶恶，可手上力气却没当真，被周一一把就抓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逗你了，晚上请你看电影......” 周一抓紧了时机，爬杆而上，不过话没说完，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林述顺着他的眼神转身看去，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人是周一的父母，周一的长相完全融合他父母的优点，如远山的眉眼、高耸的鼻梁遗传了他父亲，下半张脸却相对较为柔和，像极了他母亲。 周一的表情却十分不悦，站起身将林述拉到身后。 “今天不是你们该来的日子。” 他和父母约好，互相都会避开对方来看外婆，反正都是相看两厌，没必要在外婆面前假装家庭和睦。 周父抬眼打量了眼前的儿子和儿子身后陌生的男孩，毫无波澜地解释道：“今天有事找你，所以来了。” 周母的眼神却根本没有在儿子身上多停留，她看向满地的蔷薇花瓣和林述，柔和的脸庞闪现了几分僵硬和疑惑。 “叔叔阿姨好，我是周一的同学，林述。” 对这不寻常的一家毫无知觉的林述，小心翼翼地打了招呼，果然只要是做学问、搞研究的，天生就自带着严肃的气场。 夫妻两人微微朝着林述点了下头，就直接推门进了病房，周一怒气更盛，丝毫都顾虑外婆是否休息，就这样进去吗？ “你先回去，晚上找你。”他扭头向林述抛下这句话，也跟着进了病房。 幸好外婆的病房是套间，他在外间拦着了父母，“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但是外婆现在在休息，请你们在外面等到她醒再进去。” 说完周一就打算离开，他才不关心父母找他有什么事，反正除了外婆，家人于他而言等于不存在。 周母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外面的，是你什么同学？” 周一动作一滞，侧目看向母亲：“和你没关系。” “倒是第一次见你和同学有来往。”周父此时也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视，也不知到底是看不起儿子还是看不起儿子的同学。 “我再说一遍，我的事，我的朋友、我的生活、我的工作都和你们没关系，你们以前不管，现在更没资格管。” 周一高大的身影彻底转过身，正面对着冷漠无情的父母，漆黑的眼眸里不遮掩的愤怒，让周母不由地退了几步。 周父在她身后牢牢地扶住了妻子：“没人要管，不过是问了两句，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我直接通知你，外婆那套房子我们打算卖掉，费用我们会按照比例转给你。”周母侧身躲开了儿子仇恨的眼神，说出的话却更是引得周一暴怒。 “凭什么？！你们很缺钱吗？卖房子，谁允许了？我不会同意的。”周一不愿意再和父母多说，直接开门离开。 外婆的病情还没彻底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这两人竟然已经开始算计那套老房子？到底是要多漠视血缘亲情的人会做到这样？ 出来了才发现，林述正蹲在长椅的另一边，低头捡着花瓣。 “呃......不好意思，我是想把这里弄干净，才没走的，不是故意想偷听。” 说真的，其实是周一生气嗓门大了点，虽然隔了一道门，但是林述原本就打算收拾长椅上的花瓣，没准备的就忽然听见了别人家的家事。 “走吧。”林述攥着一把花瓣，将沉默的周一推离了病房。 周一站着没动，将林述手里已经揉碎的花瓣都接了过来，腾出一只手牵住了林述。 直到停车场，两人都一路无言，可牵着的手一直没放，周一将手里的花瓣丢进垃圾桶，又去拿林述另一只手上那朵早就光秃秃的蔷薇。 林述躲了一下：“干什么？” “花都秃了，下次再送你像样的。”周一勉强一笑。 林述将花往身后藏了藏，“我高兴拿着。” 周一盯着垃圾桶发愣，罕见地没有借机逗弄林述。 “你还好吗？”林述将周一拽回神，“还很生气吗？” “没什么，”周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将林述带回了车上，看见自己一直没被耍开的手，“怎么今天这么善良？看我可怜？” 第52章 “嗯，给你个面子。” 林述眼睛开始乱飘，一开始没松手是觉得气氛尴尬，后来是真觉得他有点可怜，什么样的父母会只是为了卖房才来找儿子？ “我和我爸妈关系也说不上差，就是算是陌生人吧，”周一第一次主动向人提起自己畸形的家庭关系，嗓音暗哑：“我父母是丁克，可我母亲却意外怀孕，我外公外婆当时逼着她生下了我，后果可想而知，”周一没去看林述震惊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他们不喜欢我。” “所以，你之前说我们家庭背景天差地别也没错，我有对厌恶我的父母，你有疼爱你的父亲和奶奶，是没法和你比。”周一自嘲地笑了笑。 林述艰难地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你......” “我开玩笑的，我一直不想多提及他们，可能就是我不讨他们喜欢，如他们所愿吧，做陌生人，大家都自在。”周一无所谓的语气让林述心里对他的同情更盛。 “是他们不对，他们是不负责的父母，不是你不讨人喜欢。”林述说的坚定，话语里对周一的父母也带了几分责怪。 “虽然你的到来是意外，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又不是你硬要做他们的孩子。” “为了孝道又把你生下来，却又不好好陪伴照顾你，对你那么、那么冷漠、那么坏，简直是......道貌岸然！” 林述越说越气愤，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对不起，虽然是你爸妈，但是我真的觉得，他们好坏，还什么教授，连我没读过书的奶奶都知道有了孩子就要对他负责，他们却在这种时候，为了卖房子才找你......” 周一看着眼前语气急促、眼眶微微湿润的林述，只感到心底有一块破破烂烂的地方被某种温柔的藤蔓包围保护了起来，习惯于隐藏自己脆弱一面的他面对这样直白简单的维护，有点无措。 “林述，你要哭了吗？” 因为被周一说中，而感到难堪的林述低头揉了下眼睛：“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么好，你爸妈居然这样。” “那要不要趁着我现在这么可怜，多给我加一点同情分？” 第28章 两口子 “不要每次都见缝插针，行不行？”林述给周一抛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本低沉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周一完美家庭背景下的真相在他眼前显露，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周一的父母也没有表达出厌恶、不尊重人的感觉，但是他们的眼神让林述感到强烈的压迫性，而他们对周一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漠视、冷淡，的确像是周一说的，明明是有血缘关系、一起生活过的亲人，却像是陌生人般对立。 周一避开林述眼里的同情，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闹你了，我对他们已经不抱期望，从小到大能用的办法我都试过，我也过了向爸妈求肯定的年纪，所以不算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替我难受。” “人总不能事事都圆满。”周一回过头再一次和林述对视，“对吧？” 林述被他盯着心里泛起酸涩：“也是，可能有的人亲子缘就是差一点。” 他想起那个忽然离开的母亲，在没有遭遇变故前，他还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尽管生活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吃饱穿暖，家庭和睦，结果一瞬间的车祸将所有的美好打碎，工厂不肯承担责任、肇事司机也没钱赔，父亲在icu那段时间瞬间耗光了家里的积蓄，记忆里那个会抱着他唱歌、带着他放风筝的母亲也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因为以前太幸福，所以很久不能释怀母亲的离开。 不理解、失望、怨恨的情绪缠绕着他的成长历程，直到生活稍有好转，才慢慢放下了曾经的痛苦。 “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周一揽过林述的肩，速度很快地和他蹭了蹭脑袋，立刻又松了手，这一次他倒是知道见好就收。 “好了，送你回家咯。” 林述调整了情绪，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打算去学车了，有事总要麻烦你接送，太不好意思了。” 闻言周一很可惜的样子：“做司机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行了，我主要也是考虑想买辆大的车，这样以后带我爸、我奶奶，还有澄澄一起出去的话，就可以只开一辆车了。” 林述后半段话越说越小声，把澄澄列为自己的“乘客”，的确是他给周一的例外。 “嗯？”周一一霎时没反应过来，慢慢地重复：“澄澄也可以一起去？那……我是不是……！” “闭嘴，再说就烦了！” 林述怕他嘴里再说些什么让人脸红的话，上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里威胁的意味更甚。 周一被捂嘴倒是更开心，凑近看像是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嘴唇贴近温热的掌心，周一那颗皱皱巴巴、破烂的心，被林述的温柔熨贴平整。 —— 林述回了家立刻就看起驾校来，如果学的够快够聪明。那年底就能提车上路，他前段时间就看中了一辆中大型suv，原本想过要分期付款，但实在不愿意再背任何债务，林述准备驾照一到手立刻就全款拿下。 以后就不用再麻烦周一做“车夫”了。 林述速度快到第二天照例直播的时候，已经开始直播刷科目一的题目了，粉丝们纷纷也有所察觉。 “小树最近不怎么擦了？” 第53章 “是的，但还好视频还都是擦的～” “但是不怎么直播擦了，哭了！” “是不是因为有人举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想转型吧？！” “男菩萨！！不要！！！” “擦不擦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实中没人愿意给我看，他一不骗我钱，二不骗我东西，他只不过为了换我一个微不足道的赞，小树请你继续好吗！” 林述刷着题被评论笑翻，他解释道：“没有不那个啦，是我想有一天的直播可以不一样，多和大家聊聊天也行，一周三四天都擦，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擦的啦～” “我主要也怕大家看腻了，但是的确我没有其他擅长的了，怕大家觉得我没什么特点。” 林述知道自己干着行不是长久之计，之前的规划是趁现在收入可观，存下的钱能买个店铺做做小买卖，便利店或是水果店都行，这样普通安稳的生活是林述一直追求的。可这几年在网络上侥幸获得了许多陌生朋友的喜爱和帮助，是他没想到的，担心自己不能给大家带来快乐、也担心自己结束这份工作后的落寞和不舍。 “擦边看不腻的，我的宝！” “虽然大家都开玩笑说小树是擦边主播，但是小树擦的很高级、擦的很有分寸！” “上面的，我是从没把小树当擦边主播，我觉得最多是性感、好身材男主播啦～” “擦不擦的，很重要吗？我就是喜欢小树能和我聊天而已。” “啧，最近榜一大哥好像出现的不频繁了哎？！” 林述雷达立刻启动，只要涉及到周一，他不受控地会去注意，欲言又止间评论又是刷过去好多条。 微微发愣间，直播间里显示周一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哎，榜一大哥来啦！” 林述看着比自己还兴奋的粉丝们失笑了几分，榜一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评论里大家都在问为什么周一不是每次都蹲守林述直播间了，是不是喜欢上了其他新主播，各个语气倒像是真把这两人当成捆绑好的cp。 林述适时打断了大家：“不要问私人问题啦，大家能来我直播间我就很高兴了。” 周一刚在家喂饱澄澄，手机上直播推送他也刚注意，进去就看见大家聚在一起问为什么自己不常出现，林述似乎也是一脸纠结的样子，他回复道：“没有看别的主播，只是最近现实生活比较忙，虽然不是按时来看，但是每天都有想小树。” 又是一阵起哄，林述撑着脑袋摇头，周一仗着没人知道他是谁就肆无忌惮起来。 林述将话题扯回自己身上，不希望太多人起哄他和周一，不知情的粉丝只当是好玩或是炒热度，但是鉴于他和周一目前微妙的关系，表现得越多，后果越难控制。 直播刷题真的有很高的约束力，林述下播时答应粉丝明天会好好表现，新出的卡点和变装视频他明天也会一起更新，再三答应大家才放心下播，林述也是有点心虚，的确现实生活安排丰富，就容易懈怠本职工作。 没多久就收到了周一的消息。 “明天要一起吃晚饭吗？” 林述正要准备洗澡，觉得这人一定有什么目的，明知道自己刚答应了直播和视频，立刻来约他，这算什么居心？ “不吃，明天没空。” 周一意料之中这个答案，立刻回复：“那今天晚上夜宵？” “......” “你故意的？今天不是才见过么，你消停点吧。” 林述说是这样说，但莫名地没有立刻去浴室，转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原本还打算去拿浴巾，现在却有闲心和周一闲聊。 周一向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有家烧烤店，烤肋排一绝，配上老板的精酿啤酒，就是夜宵第一名。” 顺便咵咵咵发给林述三张色泽鲜亮、肉汁晶莹剔透的肋排360度全景照。 半小时后—— 林述和周一站在烧烤店门口时，还在后悔。 不知道是自己变馋了，还是周一太会抓自己的胃口，他心里默念自己是被烤肋排征服了，不是因为想和周一见面。 “哎，周一！来了啊，里面小包厢……嗯？新朋友？” 一个圆寸头的男人，从烟火缭绕的烧烤架后面探头出来和他们打招呼。 林述微微一笑向对方打了招呼，周一点头说道：“烤十根排骨，另外的素菜都是老样子，这次可以加大蒜和香菜。” 说完没去管老板一脸惊讶的表情，拉着林述朝着巷子里走去。 “我在这儿有个固定的小包厢，坐外面街上人多还吵，要是有车来往，吃的都要沾几层灰。”周一背着身子和林述解释道，手却没松开。 “你居然还知道这样的地方，我以为你的夜宵店应该是什么日式居酒屋或是幽静的小酒吧。” 林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这样自如的可以接受周一的触碰。 周一皱着眉带着无奈的笑，扭头看了一眼他：“为什么总这么想我，你这是刻板印象。”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那个“小包厢”，林述瞪眼看着发愣，哪里算是包厢，也就是个多了个雨棚，用塑料棚围着，就连门也是用木头定了个框架。 “进来吧，试试我的小包厢。”周一已经先一步坐了进去，朝着林述伸手，也不忘提醒他：“这块地砖不稳，你小心扭了脚。” 第54章 “的确是我刻板印象了。” 林述环顾四周，这间像是过家家搭的小棚子简直是颠覆他的认知，就算是他最苦的时候，吃饭还能在集装箱里吃呢，怎么周一会这么熟悉这地方？ 周一熟门熟路地找出了餐具，拿着开水给餐具来回涮了一遍。 “原本没这个棚，老板一年四季都是让客人在路边吃，没凳子没桌子，要么站着、要么自带，后来我给他帮了个小忙，这个我的私人小包厢才搭出来。” 周一晚上穿的凉爽，华夫格的宽肩运动背心和棉质的短裤，让他看起来像个港运动完来吃夜宵的大学生。 林述觉得周一有一个神奇的技能，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能快速的匹配上每一个环境，不由得将眼前青春活力的他和白天西装革履的样子做对比，明明是同一个人，可身上却充满着不同的色彩。 唯一不变的，是周一这具时刻散发雄性魅力的身躯，不怪他刻板印象，身材好、工作好、长得也不赖的男人，任谁想都会给他加上许多滤镜。 “上菜了啊！我进来了啊！！” 老板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过来，周一微起身打开了木门，“再拿两瓶大窑！” “你他妈，不会自己去拿？！哎，你好你好，你是周一的朋友？还是第一次见他带人来这小包厢，稀奇稀奇。” 老板将一盘子烧烤放下后，撑着木门和林述聊了起来。 林述也主动自我介绍：“我叫林述，和周一以前是同学。” 烧烤店老板叫杨司，气质很符合烧烤店老板的身份，圆寸、左右手臂都有花臂、眉骨处有道疤，不过不影响他的帅气，笑起来和某个abc男明星很像。 杨司听见他的名字，眼神看向周一的意味更深了些，“喔———久仰了，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拿大窑。” 他赶在周一生气前溜之大吉。 林述倒没在意对方说的“久仰大名”，而是一脸疑惑地问：“什么是大窑？” 他和周一都是南方人，从小喝的牌子都是本地汽水，尽管后来全家躲债跑去其他地方，林述也没见识过“大窑”是什么。 “就是汽水，等会儿你尝尝，有个味道特别像你爱吃的老冰棍。” 林述已经吃起烧烤来，被烤肋排香的不行，满嘴流油，他含糊不清地赞赏道：“太、太好吃了，怎么会又入味又嫩的！” 周一递过去纸巾，自己将那份没有大蒜和香菜拉到面前也吃了起来。 “嗯？你大蒜和香菜都不吃啊？” 林述吃的嘴唇亮晶晶地，瞪着眼睛一脸好奇，周一只觉得他这样可爱得很，伸手用纸巾抹了一把林述嘴角的辣椒和孜然。 “嗯，我吃了容易烧胃，你吃就行。” 林述回忆了之前和周一吃饭的场景，不好意思地说：“是哦，你每次吃饭都避开大蒜和香菜，我都没注意。” 周一抿了下嘴：“居然这么不关心我啊，有点伤心。” 林述被他说的更是羞愧，支支吾吾保证以后肯定也会记得。 “你好厉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店！” 不管是高档西餐还是实惠地牛肉火锅，还是这样的街边小摊，周一似乎有吃不完的好店一样。 周一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可能除了美食之外，我没有什么别的兴趣。” 林述舔了舔指尖，追问道：“那你怎么会认识杨司啊？虽然你可能又要说我有刻板印象，但是怎么看，你和他都不像一个圈子的人。” 周一拿着签子戳了几块脆骨往嘴里送，清脆的声音敲在林述心间，对方的沉默让林述局促起来，觉得自己不该多问。 “杨司以前是我爸妈的学生。” 周一赶在林述说话前开了口，“他本科是我妈的学生，后来保研成了我爸的学生，很优秀。” 林述嘴里的排骨瞬间不香了，杨司？花臂寸头，是理科研究生？！居然还是周一那对冷漠严肃的父母的学生！ 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他现在？” 周一抬眼看向外面在火炉前烤得浑身湿透的杨司，淡淡道：“当时科研压力太大，实验项目和结果怎么都不如我爸的心意，迟迟不给他签字送审毕业，拖了两年，杨司就得了抑郁症。” “我正好从英国回来，看见了在我家门口徘徊的杨司，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想干什么，但是我给他推荐了心理医生。” 林述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保研的优秀人才，就要因为老师的一句不同意，就迟迟没得毕业？ “他很快就办理了休学，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周一压低了嗓音：“他读书那会儿、厚刘海、黑框眼镜、格子衫，土的不行。” 林述被他的话逗笑，“标准的理科男打扮，很正常。” “能在我爸妈手底下熬出头的，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周一摇着头自嘲道，高标准严要求对学生，拖延毕业，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地位光鲜亮丽，还是真的为了提升学生能力呢？ 林述看出周一每次谈及父母的痛苦，他也一并感同身受，缺失的母亲也是他不愿提及的痛。 “但是幸好杨司现在过的不错，做研究还是做烧烤，只要他开心，做什么都可以，健康的情绪永远是第一位。” 第55章 周一朝着转过身的杨司举杯，林述也笑着看向杨司。 摸不着头脑的杨司高声喊了句：“你们两口子搞什么呢？！” 一瞬间林述就红了脸，瞪向周一：“又是你干的好事？你和他说什么了！什么……两口子啊！” 刚刚还是善良真诚好男人形象的周一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骂杨司嘴贱，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我没乱说，喜欢你这件事又不是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第29章 开始 “不是藏着掖着的，但也不用弄的大家都知道吧。” 林述小声嘀咕，他不自在地朝着杨司的方向瞥了几眼，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他们。 周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他能理解林述一切的担忧，被自己忽然架上了这样的位置，毫无顾虑才是奇怪。 “我没和杨司说太多，只不过有高兴事情的时候，我会来这里自己庆祝一下，所以我这次带你来，他也能猜个大概。” 周一从一边拿来湿纸巾，牵过林述的手，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干净手上的油污，林述第一次被这样像个孩童一样照顾，很不自然地想要收回手。 “我自己会......” 周一手没松，浑不吝地笑了笑：“快好了，就让我再献个殷勤吧。” “我也很忐忑，对于你的答案，”周一替他擦完手，也没抬头：“对你而言忽然要面对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的确是种负担，我也很担心。” 林述很快地摇了摇头，想到周一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想开口，不是负担，虽然最开始觉得惊讶、困惑、迟疑，但是他从不觉得是负担，周一带给他的帮助、快乐、慰藉，远远覆盖了他对未来未知的担忧。 周一依然没松手，轻柔地绕着林述的指尖摩挲：“我担心你摸不准自己的心、也担心让你陷入两难，更担心你不选择我，我只能给你足够多的安全感和保证。” 这番话说的让林述隐约觉得接下来的内容更是郑重。 “我喜欢你，求一个在一起的机会，是希望可以一辈子。” “在和你重逢之后我就有了这个念头，所以我保证可以做到所有正常合法伴侣能做到的一切——— “我愿意和你共享我的财产，也愿意承担你人生中所有的责任。” 周一的话像是一把强劲有力的锤子，一下下锤击在林述坚硬且崎岖的外壳之上，他被震地恍惚，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未知却又期待的画面。 “我一直怕自己逼你太紧，害你糊里糊涂被我带偏，毕竟和同性在一起意味着要失去很多，可能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失去不理解的朋友、永远也不会有遗传自己基因的后代……” 周一嗓音听着有些不确定的颤抖，尽管他自私地希望林述可以完全接受、爱上他，但此刻他却要将所有的困难、糟糕的后果剖析，他保持着良好的伪善面具，他要给林述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后悔的机会。 “但是，我保证，你会在我这里获得比这些更多更多的爱和幸福，你父亲和奶奶那边，我也一定会尽全力求得他们的原谅。” 周一完全不考虑自己，林述心想，是因为父母如同陌路吗？像是被捏碎了一颗新鲜柠檬，心里的酸楚泛上舌尖，林述将背周一摩挲的发热的双手抽了出来。 周一不可察觉地一声叹息，是想好了吗？ 的确，要面对这么多不确定因素的未来、完全相信一个重逢半年多的老同学本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是自己太心急、太迫切，是做的还不够多、做的也不够好...... 周一等待着林述给他最后的答案，心里预设着被拒绝的场景，自己该怎样装作释怀理解又该如何克制自己不再打扰林述。 “你的感情我不觉得是负担，相反和你相处很舒服也很快乐，”林述盯着周一在膝头微颤的手，“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如果你真的......”林述羞涩提及周一对他的喜欢，只是含糊地带过一句。 “我可以试试。” 周一一口气忽然被吊了起来，像是那颗萎靡颓废的心忽然被打上了一针强心剂，却因为不敢相信，迟迟不抬头。 林述坐直身子，没立刻得到回应让他不知所措，拍了拍周一的手臂：“你听到没有，我说.....” “试试是怎么样的试？”周一握住林述的手不让他撤回，似乎因为这一瞬间的触碰，他生出了更多的勇气。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是像真的情侣那样试、是用捆绑在一起一辈子的机会去试、是什么都要试，”周一抬起头，一把将坐的端正的林述拉近自己眼前，“你现在答应我，就不会有反悔的机会了。” 上半身紧贴在一起，周一的体温高的让他一惊，那双深邃眉眼里，第一次透露出不同于往常温柔笑意的严肃和锐利，林述下意识想退，却被拉得更紧。 “跑什么？这么快要反悔了？” 周一面上装得坚定，但心跳却快的要爆炸，像是极限蹦极上下反弹的时刻，林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迟疑，都会成为拉扯他安全绳的因素。 林述很诚实地回答：“没反悔，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周一手上的力气松了松，转而和他十指紧扣，“这样也会紧张吗？” 林述心里默念不紧张，冲着周一摇了摇头，却把周一逗笑了：“你这表情像是英勇就义。” 第56章 “我没有，”林述被他说的窘迫，抿着嘴摇头，“我们这样，是要开始谈恋爱了吗？” 他问的太真诚带了几分傻气，周一拉着他起身，“当然这就带你去谈恋爱。” 林述被周一拉着离开，怎么也没躲掉杨司一脸揶揄的笑意，作为祝贺，杨司免了他们一餐夜宵。 “我倒是后悔了。”周一开着车冷不丁一句话把正发呆的林述吓了一跳，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向周一，“你他妈......” “后悔刚刚没多点些吃的，让杨司大出血一次。”周一趁着等红灯，又去牵林述的手，在掌心捏了捏去，像是个宝贝不舍得放。 林述啧了声，“你好好开车！” “生气了？” 周一什么都好，唯独是嘴上爱逗林述的毛病改不掉，他乐得看林述气鼓鼓时，双眼亮晶晶瞪着自己的样子。 “谁生气了，我是、我是要你好好开车，”林述故意要甩开周一的手，“开车请你遵守交通规则，不要和副驾驶的人嬉戏打闹。” 周一认错极快：“好的，模仿交警小述老师，我错了。” 林述唬着一张脸，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开车安全第一位。 ———— 车稳稳停到林述家楼下，周一也不开车锁，林述松了安全带欲言又止。 他和周一这算确定关系了？那现在是该直接下车回家还是要做什么呢？ 正常情侣都是怎么做的呢？ 周一手指轻敲方向盘，问道：“明天我下班来找你？” “嗯，但是我明天晚上要直播，所以……” 林述重要的事可没忘，说到一半却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粉丝们的事情。 还没等周一回答，忽然一脸严肃认真地按住了他乱动的手指：“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我之前答应过粉丝，如果恋爱了会实话实说。” 周一觉得惊喜又意外，上半身朝着林述压了过去：“那你是要把我介绍给大家？明天吗？那我要不要……” “不是，我是希望你可以先不要让大家知道。”林述要考虑的绝对不是和粉丝实话实说这么简单。 “虽然你刚刚说得很坚定，但我只是答应和你试试，如果我试得不好，我会收回。” 林述这话说的心虚，因为目前来看周一实在没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如果真的以后两人分开，那很大原因应该是在自己身上。 “第二，我和粉丝坦白之后，就会结束现在的工作，因为大部分喜欢我的人都是冲着我的单身人设，虽然平常直播大家像是朋友聊天相处，但我不想欺骗她们。” 周一眼睛更亮了些，林述不免联想到看见零食的澄澄，这父子俩的神情有模有样的互相影响了。 “而且，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会因为我的工作而没有安全感。” 周一心里头软的不行，忍不住直接扑向林述，将他在怀里搂紧。 “小述谢谢你。” “……我不是特意为你才这样想的，别激动。” 周一的手臂好长、体温好高，林述偷偷猜测着男友的臂展，是自己怎么也练不出来的宽厚肩膀。 “其实，我没关系的，你做主播这件事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周一装大方故意马后炮想要展现自己的通情达理，没说完却听见林述说到：“真的不要紧吗？一直有人发私密照给我、求约炮，你不介意？” “草……”周一捏了捏林述的脸颊，无可奈何地说：“那能把你关起来吗？” “少胡说八道，”林述不客气地给了周一脑门一下，“就知道装模作样。” 周一嘶了一声捂着脑门，不气反笑：“行行行，我不胡说了，虽然会替你担心，但这是你的工作，你做任何决定和选择，都只要顺着你的心意来就好，我不是来束缚你、管教你的。” 他神色认真，不仅仅是在告诉林述自己不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控制他的想法和决定，也希望林述明白不管是谁，都不可以、也没资格强迫他改变。 “我是来爱你的，你知道吧？” 周一凑近林述的耳边，小声说道。 砰地一声，林述仿佛眼前绽放了直播间里才见过的绚烂烟火，头晕目眩间，他抓住了周一。 他低着头，小声地说：“谢谢你，真的。” 谢谢你曾经的善良和鼓励，谢谢你如今的坚持和爱，更要谢谢你无条件的尊重。 第30章 你怎么这么好？ 恋情进展太过迅速，以至于林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某人可以随意的“登堂入室”了。 比如说此刻，看着周一冠冕堂皇地以自己直播太晚，晚餐常常不吃为理由，再一次跑来家里做饭，林述决定做出一点小小的反抗。 “你最近工作不忙吗？”他决定第一步的反抗先迂回些。 周一背对着他在切白斩鸡，头也不回地说：“最近我们部门活少，不加班。” 林述看着周一将红油一勺子淋上白斩鸡，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哦——你总来做饭，太麻烦了吧？” 身前的人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将菜封好放进冰箱，“等半个小时就能吃，又入味又冰冰凉凉。” 周一转过身，看着一脸渴望又扭捏的林述，故意当作听不出他的意思，搂过他的腰：“不麻烦，你自己一个人不是不吃饭就是吃零食，不健康。” 第57章 被周一这副完全替自己着想的样子迷了眼，林述也说不出叫他少来自己家的话，只埋在周一胸前，彻底放弃似的说：“那明天想吃椰子鸡。” “但是我等会儿直播......”林述想叫周一安静些，在客厅好好呆着，或者带着澄澄出去遛弯。 “我看着你吃完饭就走，别担心。”周一语气温柔，十分有分寸。 林述一肚子的迂回话术被堵住，周一这么懂事倒让他愧疚起来。 “我也不是赶你走，就是……嗯，澄澄！我怕它太吵！” 林述指向一边正埋头干饭喝水的澄澄，清澈愚蠢的双眼对上林述心虚、忍不住乱飘的眼睛，在周一眼里却只觉得林述越发可爱。 “嗯，澄澄的确很吵。”周一笑得克制，按下林述的手，“没关系的，我和澄澄不会打扰你，不是答应你的吗？不会给你工作添麻烦。” 周一伸手在林述腰间摸了几把，表情颇为满意：“我向来说到做到的，所以你放心。” 以退为进，周一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博得林述的心软，果然不出他所料。 林述嗯嗯啊啊一会儿，小声说道：“我也不想你走，你可以出去遛完澄澄再回来......” “......回来干什么？”周一将两人拉开距离，低头去顶林述的额头，四目相对，周一眼里的揶揄没散，又问了一遍：“回来，干什么？” “回来不干什么...你想什么呢？！”林述被紧紧抱住，想躲开对方都动不了，“放开我，吃饭吃饭！” 周一做饭的手艺实在太对林述胃口，以至于在恋爱这几个月里，林述的体重肉眼可见的增长起来，与此同时一起加量的还有林述的运动频率。 比如吃完饭后，林述坚持要自己洗碗，外加马步深蹲，搞得周一已经从一开始的哭笑不得到现在可以若无其事的狂吃豆腐。 “你不该带澄澄出去了吗？”林述感觉到某人在自己身后晃悠，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好脾气的提醒道。 周一双眼打量着眼前恋人浑圆饱满且绷紧力度的臀 部，脑子里闪过许多想象的画面，若无其事地说：“嗯，等你碗洗好了，我带着垃圾一起下楼。” 没给他太多遐想的时间，林述飞快地清理完一切，站直身子将垃圾递给周一，“去吧去吧......” 他突然的转身，直接捕捉到周一眼里的其他意味，腾的一下耳朵就烧了起来，却依然想要嘴硬：“你真的...流氓，快去丢垃圾！” 他将周一和澄澄连推带赶的催着出了门，他按捺着自己喘息不定的胸口，周一在他背后总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吗？ 像是盯着一份甜蜜可口的蛋糕、又像是盯着一只鲜活的猎物，随时随地等待着最佳时机将他享用。 两人的关系进展迅速，但在肢体接触上来说还算是保守，仅限于牵手拥抱、浅浅接吻的地步，除了周一有时候喜欢将他抱着到处乱亲之外，两人还没到水乳交融、相互交缠的地步。 但是每一次，周一的忍耐、退让和克制，都落在林述眼里，可只要想到更进一步的发展和深入，林述就难免心惊胆战，作为一个学东西向来就很慢的差生来说，未知领域的探索更显得困难重重。 或许，自己也该多走一步？ 林述看准时间，迅速整理好心态投入了今晚的直播准备中，最近他在跟着软件学粤语，周一常听粤语老歌，的确韵味十足，他学了好几首，在直播间里给粉丝们学唱起来。 “小树最近好复古啊，怎么都是8090的歌！” “很好听啊，老歌yyds！而且粤语发音不错呢！” “记得小树说过自己是南方人吧，难道是广东人？！” “不是，小树应该是学的吧，有些读音还是比较生疏。” 林述点点头，将手机划拉开给大家展示他最近用的软件：“就是这个，我是跟着这个学的粤语啦，年底有打算带我家人去广东玩，正好一边学歌一边学日常用语。” “好可爱，是从打招呼和水果名称开始学的吗？” 林述点点头，“我唱歌的也是跟着软件上的音标学的，是不太标准，在本地人面前肯定听得出。” “那可以和小树点歌嘛！想听分分钟需要你！” 林述一向来有求必应，“可以呀，但是发音不算很标准，大家不要嫌弃啦～” 正牵着澄澄在小区花园里散步的周一带着耳机，静静地听着爱人如涓涓细流般轻快甜蜜的歌声，在不知道林述身份的那些年里、在两人仅限于网络朋友的关系时，林述的歌声、轻柔的聊天陪伴了他一个又一个无聊疲惫的夜晚。 如果说，不知道林述真实身份时，周一只将他当作一个心灵慰藉的落脚点，他不会有多余的想法更不会去设想联系一个网友。 但直到发现是林述的霎那间，周一心中电流微弱的灯泡被续上了电，像是月老轻点了两人间的红线，还有什么比相伴多年的网友，是自己读书时情窦初开的对象更让人感到幸运的呢？ 男人真的会对初恋念念不忘吗？ 他反思过，或许也不是，他忘不了的是两人错过的时间和失去的一切相处可能，正因为当初的不圆满才会让他悔恨多年，想起林述就会想起自己没说出口的明确喜欢、想起自己没尽力维护林述的挫败感、想起处处寻不得对方的无力和慌乱。 第58章 耳机里的歌声转而变成林述和粉丝聊天的内容，大多是粉丝朋友们给他推荐广东哪里好玩、哪些好吃，林述一一回复、牢记，问的很仔细，林宏爱吃广式点心、林奶奶爱吃粥底火锅，林述问的全是家人爱吃的，直到听见林述又问：“那猪肚鸡和煲仔饭呢？哪家本地店好吃？” 周一听得一愣，自作多情地有些联想，都是他爱吃的食物，所以，林述又把自己也纳入旅游人员里吗？ 是不是某种意义上，他也重温了林述小小家庭的一份子？ 周一想，林述的要求果然没错，他的确不能呆在家里，如果他现在在客厅听着这些，恐怖会像澄澄一样，焦躁地控制不住自己，扒拉着房门、或是等林述休息时将他困在沙发上，好好问问他，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他要像澄澄那样，将林述扑个满怀，将他的脸蛋亲红、头发蹭乱，问他是不是自己真的这么幸运，这么快就真的获得了他真实生活的入场券。 林述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只属于周一一个人的活菩萨。 等林述直播结束，家里还是静悄悄的，周一没回来，也没发消息，这遛狗时间也太久了，澄澄不得走秃噜了毛？ 他将直播房里整理了下，打通了周一的电话。 “喂？你去哪儿了？遛狗遛了那么久？” 电话那头周一气喘吁吁地，像是经历了什么高强度运动。 “我、我马上就回去了，你结束了吧？在家等我！” 林述听得奇怪：“你这是跑步去了？怎么这么累？” 说话间，周一那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林述拿远了手机看了看，临近十二点，哪里还有这么多人的地方？ 周一不是在小区里遛狗吗？这是跑去哪里了？ “哎，我回家和你说！很快的，别着急啊！” 周一说得很快也不算快，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门锁才想起开门声。 林述洗完澡正盘腿在沙发上吹头发，在吹风机的轰隆声中，他看见浑身是汗、面色红润的周一走了进来。 胸口起伏不定，可脸上却满是笑意，再看一边被遛的立刻冲回窝里要睡觉的澄澄，林述一霎时都要以为这一人一狗跑去参加了狗友俱乐部的夜跑活动。 “你这是……夜间铁人三项？” 林述关了吹风机，朝着周一递去自己的水杯，里头是凉爽舒适的柠檬盐汽水，让周一喝了个爽。 周一笑着摇头，用手臂蹭了蹭额间的汗，有些嫌弃自己，继而从身后拎出了他一路奔波、保护的好好的东西。 里三层外三层的饭盒和塑料袋，让林述摸不着头脑：“你去买夜宵了？要吃可以叫外卖呀，你跑的这么辛苦……” 他话没说完，因为周一动作麻利地拆开了包装盒，熟悉且辛辣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这是……！！” 林述惊讶之余又是欣喜，倒是没想到过去八年还能再吃到读书时的最爱！ 周一双眼亮晶晶地，一脸等待表扬的自豪模样：“是你以前爱吃的那家豆花饭和猪蹄汤！还好天正热，不会凉，这豆花你看看，我一直端着小跑回来的，没碎多少，你快吃吃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林述在麻辣鲜香的蘸料和雪白粉嫩的豆花中来回看着，又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周一。 鼻息间混杂着椒麻香气和汗液的奇怪味道，正常来说，这味道是难以接受的，怎么都该先端着美食绕去餐桌前好好享用。 可林述却将吃的推到了茶几最远处，周一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滞，他茫然地问：“你不喜欢吃了？还是不饿不想吃？我……” 语气里自己没察觉的委屈溢了出来，没注意林述嘴角一抹得逞的坏笑。 周一正低头反省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怀里就忽然挤进来一具散发着清新橙子香味的身躯。 他反应也很快，将林述往外送：“我浑身是汗！别抱我！！” “就抱就抱！你是不是傻？大半夜跑那么远买豆花饭！是不是累死了？” 林述此时才不觉得爱人身上的酸臭味是汗臭味，如果一定要说，那应该是恋爱的酸臭味把他俩腌入味了。 周一这才放下心里的忐忑，无奈地任由林述搂着自己：“这累什么，就是买份夜宵，你就投怀送抱了？小述未免太心软了。” “你是不是跑去新开的夜市了？人那么多，亏你还带着澄澄，它去了岂不是折磨，到处都飘香，它却哪个都不能吃？” 林述说话的热气集中在周一胸前，因为贴的很紧，软嫩的嘴唇说话间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衣服，蹭着周一的胸膛。 周一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豆花饭太香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也有些饿。 “唔…它还行，小述你……你先起来，猪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周一觉得自己不是肚子饿，是别的胃口饿了。 “你怎么这么好？周一，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林述心里盘算着，这竟然是第一次有人小心翼翼、思虑周到的给他送夜宵。 那夜市离自己的小区少说走路都要半小时，电话里头人那么多、那么吵，排队又要多久呢？他又是怎么找到那家店的？这样一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豆花饭，他是怎么找准的呢？ 有多少人愿意在半夜花时间、亲自护着易碎的廉价豆花给他送来？ 第59章 或许对其他一直拥有爱、被爱着的人觉得这是件寻常事，可对于从小就要扛起家庭赚钱的林述来说，这是特别的、罕见的、稀奇的，是他第一次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样对待。 所以，周一，你怎么这么好？ 第31章 豆花饭 尽管周一舍不得放开林述，但是看着那两份廉价却鲜香的夜宵，想起自己一路跑回来时的小心翼翼，狠心推开了林述，“先吃东西吧，冷了真的要不好吃了。” 随即立刻趁着空隙拽了拽衣摆，双腿交叠起来，他可不想这时候让林述看到这不可控的生理反应，觉得自己想靠这点廉价的心意讨要报酬。 林述脸颊微红，看向桌上的豆花饭，清了清嗓：“你怎么找到的？高中门口的小吃摊早就清掉了吧？” 他为自己刚刚冲动的拥抱感到羞涩，缓过劲来意外觉得真的饿了起来，“这个蘸料闻起来就没变。” 他挖一下大勺豆花蘸满蘸料拌进饭里，狠狠一大口塞进嘴里，辛辣和咸香在口中迸发，紧接着就是花椒的麻，豆花的豆脂香气和这一切刺激味道交相融合，林述感慨竟然这样的老味道，这么么多年都没变过。 “你还没说你怎么找到呢？” 他用膝盖推了推周一的腿，小动作里染上了不自知的撒娇。 周一刚压下去的心思，被林述这么一蹭又隐约有抬头的趋势，“就是记得好像前段时间开了个新的夜市，我就搜了一下有什么好吃的，结果看见有人发帖说那阿姨一家也在夜市摆摊了，我就牵着澄澄去了，一开始去，倒还没觉得多远。” 林述吃下去大半碗饭，终于转战猪蹄汤，雪白浓郁的汤汁，炖的脱骨的猪蹄，他夹着最大那块想往周一嘴里送。 “你吃你吃，你跑了这么久，快吃一口！” 林述期待的表情陡然在眼前放大，鼻间的食物的香气和林述的香气混合，周一除了自动张嘴吃下，再没别的办法拒绝，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猪蹄。 “嗯，真的好吃，你喜欢吗？” 没有想象中的腥味、更没有嚼不烂的奇怪口感，以往对猪蹄的生理性反感此刻却一瞬间被消除。 应该不是老板手艺高超，而是眼前人足够特别。 林述就着姿势也咬了一口，油脂浸润了他的双唇，亮晶晶的，周一想起两人接吻时林述的样子。 “喜欢！我以前经常吃呀，你不是遇到我好几回？” 读书时候一碗豆花饭无限加，五块钱，林述能辣椒就饭吃个饱，猪蹄汤贵，所以他每个月留钱吃一次，也算是开个荤。 周一拍了拍他的背，“你还请过我一次，你不记得了？我这次去买，老板娘居然记得我。” 林述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啊？！是不是冬天的时候，下晚自习？” 不过，那也不算是他请周一吃……因为他只是抠抠索索地分了他一半豆花来着。 周一点点头，回忆起那个简陋摊位上，对他来说不同寻常的一顿饭。 原本还期待着的周一说些什么，可林述一碗豆花饭吃光，周一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吃饭。 见林述吃的满足，周一才将桌上一切打扫干净。 看着周一忙碌的身影，林述躺在沙发上有点犯困，虽说明天两人都休息，熬夜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但一下子高碳摄入，胃里又被猪蹄汤灌的暖乎乎的，他努力想睁眼都很难。 “你不要忙啦…来坐坐呀。”林述虚着一双眼睛朝周一看去。 周一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声说：“我先去洗个澡，你困了就睡，等会儿我就带澄澄走……” 说完看向沙发上时，林述已经就着歪头看他的姿势睡着了，只有左手还虚虚点在枕头上，维持着向他招手的动作。 尽管知道林述入睡速度很快，但还是会被对方这样不设防的样子可爱到，如果自己道德败坏些，林述估计早就已经被他吃光抹净了。 周一叹了口气，二十六了还坚持在搞纯爱，也不知道是自己道德感太高还是林述实在太迟钝。 那一餐对于林述记忆模糊的豆花饭，却是周一难忘的一碗生日晚餐。 周一的生日不是件高兴的事，这是全家都清楚的。 是真正的母亲受难日，所以周一的外公外婆小时候都偷偷给他过生日，一餐外婆亲自下厨的饭菜和一个蛋糕，就算是生日了，这对于家境优渥的周一来说其实和平常的日子没有区别。 尤其是越长大越明白自己的存在是多么不受期待，他的生日不仅仅是他母亲的受难日，也成为了周一精神上的受难日。 和父母同住开始，周一最难度过的就是生日那天，尤其是摸不准什么时候回家会和他们遇上，所以他那天他故意放学后没立刻回家。 在体育馆里一个人打了很久的篮球、跑去学校便利店买了个巧克力大福也算是自己吃了蛋糕，没亏待自己。 晃悠着从小门出来已经快十点半了，绕着学校走到后巷，意外看见了林述正蹲在路边捧着碗大口吃饭，仰头间整张脸都被饭碗盖住，吃完了很大声地朝着一边小推车喊道：“阿姨！再给我续一碗！” 嘴边没舔干净的豆渣还粘着，眼睛却已经朝着锅里继续打量，如果他能就着锅吃肯定已经冲上去了，周一这样暗暗想着，不自觉笑出了声。 第60章 可想而知的，获得了林述一声咒骂，“笑什么？！好学生没见过吃两碗饭的人？！” “嗯，没见过，你吃给我看看。”周一推着车，站在林述面前，挡住了他看向豆花桶的视线。 “让开……别挡着我吃饭！” 林述饿得要命，刚搬了几十趟货，现在急需重口味的食物补充能量。 周一将车停在一边，也不嫌脏和林述并排坐下，瞅着阿姨舀过来的热腾腾豆花，有点新奇，他还没吃过这样的吃法。 林述那时候护食得很，敏锐察觉到对方的眼神，立刻端着碗扭到一边，“你想吃自己买去，总不会要抢我的吧？” 这人天天穿好的吃香的，怎么连5块钱一碗的豆花饭都巴着眼看，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就想吃你的怎么办？给我尝尝看呗。” 周一对着林述总忍不住想逗他，就爱看他气鼓鼓地像是充满气的气球，一下子就能感受到林述身上鲜活生动的情绪。 这是他在漠视他的父母、与他有距离感的同学身上感受不到的真实性情。 林述不耐烦地又一次推开了周一的手，“真烦真烦！我真服了你了，怎么还和我抢吃的！” 周一以为这次真把对方热恼了，悻悻收回了手，刚想开口说自己先走，却听见那人不耐烦地继续说道：“分你一半，我这是吃不下了，知道不？” 眼前递过来了不锈钢的小碗，颇有年代感，周一愣了半秒立刻就接了过来，生怕林述反悔。 “你！你慢点！谁和你抢啊，我都说了吃不下了，你好好享用我赏给你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林述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倒是真的没心没肺，有点眼力劲儿的早就看穿周一故意逗他来着，也就他傻乎乎的，真分一半给周一吃。 “那就谢谢你了，但是这个是不是要蘸你那边的调料吃？” 周一第一次吃豆花饭，但看着林述的架势也知道，精髓应该是那份鲜红油润的蘸料。 “你能吃辣吗？我这可是加辣加麻，你行吗？”林述一脸瞧不起他的样，让周一的胜负欲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男人不能说不行，知道吗？” 他直接越过林述去拿那碗蘸料，狠狠挖了一勺盖在了豆花和米饭上，就着刚挖过辣椒的勺子就是一大口饭。 “唔！！！” 周一瞬间被麻椒侵袭，说不清的香辛料在口中爆开，夹杂着香葱和香菜还有辣椒籽的刺激，他立刻就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你……你这是也、也太…刺激了！！” “咳咳咳咳……” 周一眼泪和鼻涕瞬间都流了出来，咳得双眼通红，林述笑得后仰倒也不忘去端稳周一手上的饭碗。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了吧，你不行！还嘴硬，呛坏了吧！” 林述转身对着也笑的不行的摆摊阿姨说：“阿姨快来一碗绿豆汤！可别把我们学校的三好学生呛坏咯！” “你……咳咳……我没事，不、不用！咳咳咳咳！！” 周一一手紧紧按着林述，一手拍着自己胸口，还想垂死挣扎：“我是吃太快了，不是辣、辣的！” 还得顺带擦下眼泪、擤下鼻涕，一转眼，就看见林述端着绿豆汤，笑眯眯地说：“就喝一口吧，好学生。” 小吃摊的照明灯在林述身后，衬得他浑身荫罩了一层柔和的色调。 明明眼前是简陋的小摊、路边都是污渍、两人一个没擦干净嘴角的豆渣、一个被辣椒呛的泪涕横流，可周一却觉得此刻像是见到了一个天使。 爱吃辣、爱看他出洋相的天使，陪他吃了生日第一顿饭的天使。 回忆被林述的哼唧声拉回了现实，周一摸了摸他露在毯子外的小腿，有些微凉，他俯身贴近了林述，准备将这家伙抱回房间。 “唔——” 周一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动作太重，双手刚伸进林述的腰下就停住了，抬头去看林述。 “……醒了？” 周一不确定地小声询问，林述似乎微张了张眼睛，又虚虚地闭上。 “唔———你干嘛？” 林述还没察觉自己腰下的双手，习惯性转了个面，敏感部位在周一的双手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滚。 周一惊地草了一声喊了出来，这他妈？！谁受的了！ 第32章 枕头房间 林述转了一圈，脸闷在枕头上还没回神，含糊地声音传到周一耳朵里，“嗯——几点了？你洗澡了吗？” 林述这话是自然地关心询问，毕竟他吃饱喝足睡着前就催周一去洗澡了，可在周一听来，这简直像是在向他发出邀请。 “很晚了，我还没洗，直接回家了，你回房里睡。”周一的双手还被林述压在身下，他正努力不乱碰到某些地方，缓慢地抽出双手。 林述却含糊着说：“啊……没事，你在我家洗也行……” 周一好不容易抽出了手，紧张地满头是汗，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林述原来不仅仅是恋爱反应迟钝，就连身体反应也这么迟钝的吗？！ 被人摸了几把还睡得这么沉，是自己太正人君子，所以很相信自己吧？ 他摇头叹息，蹑手蹑脚地准备去洗澡，刚站起身就被一只手拉住衣角。 “浴巾……在阳台，你记得拿啊……”林述脸颊被枕头挤压地变形，侧着脸、嘟着嘴含糊不清地提醒他。 第61章 “……你到底是睡了没有呀？” 周一无奈摇头，将他的手放下来，“我知道，别管我了，实在困你先回房间睡。” 等周一冲完澡出来，林述已经大半个身子掉出沙发，手都垂在了地上。 这样都能继续睡？周一又看向另一边在地板上睡的四仰八叉的澄澄，这下好了，一人一狗都睡瘫了，就剩自己这个劳工了。 他这下有经验了，一手抄林述的双腿，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脖子，一下子就抱起往主卧走去。 总说自己长胖了，抱在手上也没几斤重，周一只嫌林述长的肉还不够多，瘦的都硌手。 轻手轻脚将林述放在了床上，周一这才有机会打量一番他的卧室。 出乎意料地乱，地上、床上、沙发上有许多的枕头，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踢开一个枕头，周一感到讶异，在房间之外，林述的家里是十分整洁且宽敞的。 而在这间卧室里，每一处都被塞得满满当当，随处一躺就能拽几个枕头直接开始睡觉，这间屋子被柔软枕头完全填充，虽然拥挤却意外地有种安全感。 周一小心翼翼地看着几个小空地行走，来到了装饰架前，摆满了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羊毛毡玩具，就连林述一家三口的合照相框外圈也都包裹里一圈羊毛毡。 这间卧室里的每一处，都充满了柔软且温暖的气息，是林述不曾向外人展现的一面。 周一有些不想走了，尤其是看见被放在最上面一层的东西——大约一个手掌大小的羊毛毡人偶。 是他的样子，更准确来说，是周一高中时穿着校服的样子，要不是再看见自己这个模样，他都快忘了当初高中的校服有多傻了。 深蓝色的条纹、束脚的运动裤还有胸前的铭牌，这么精细的小配件林述竟然也能用羊毛毡做得这么逼真。 还真是个手艺人，周一佩服之余又感到一丝骄傲，林述总说自己没特长、没能力，总是觉得自己做主播低人一等，他就算直播做羊毛毡也一定是羊毛毡界的佼佼者！ 这或许就是周一对林述的爱人滤镜。 周一忍不住好奇心，还是伸手将自己的人偶拿了下来，除了胸前小巧的铭牌，就连脚上的运动鞋都能脱下来，这样的精细程度实在是厉害。 林述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在这间拥挤却能够包裹着他的卧室里，仔仔细细地戳下描摹自己的每一笔？ 能把少年时的自己做得这么逼真，是有照片吧？ 照片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读书时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和林述留下记录，以至于后来他都只能靠仅有的记忆来怀念林述。 看着满架子的羊毛毡手工，周一发现除了自己的人偶还有林述的父亲、奶奶，却偏偏没有林述自己。 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还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自己？ “窥探”了林述这里的小小世界，身材高大的周一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林述蜷缩成一团，一只手攥拳、一只手捞着枕头，像是只蜷着的小鸟，蓬松且柔软。 周一俯身亲了亲林述露在外边的耳朵，睡着了的林述和小时候的澄澄很像，柔软卷曲的黑发服服帖帖地落在林述脸颊边，后背隐约可见的飞鸟纹身，给林述的乖巧添加了一丝俏皮叛逆。 周一只是盯着林述这样看，就已经过去了很久，等他准备起身回家时，忽然房门外出现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扒门声！ 狗儿子真会挑时间！周一脚下急匆匆地跳了几步，好不容易抓到了卧室门把手，刚要往外推组织澄澄挠门时，他准确无误地踩上了门口地上的枕头！ 还没来得及反应，想要借着门把手稳住身形的周一，一下子被门外澄澄扒门的力道连带着推开了！ “咚——” “汪！汪汪——” “嘶——呃！啊——” 一时间寂静的屋内响起一连串的声音，林述也被吓的惊醒！原本还蜷缩在床上的人瞬间弹坐而起！ “澄……澄？” 林述捂着心口喘了半天，睡得太舒服一下子都分不清现在几点了，只以为还是澄澄先前还寄养在他家的时候。 “怎么忽然乱叫？这才几点了？你……” 林述到处摸索着手机，想要看看几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房里多出来一个人。 周一手磕在门把手、额头摔上了地板，等了一两分钟还没等来林述的关切慰问，只躺在地上幽幽叹息：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了？” 林述又被吓了一跳，手机险些又抛了出去，他朝着床尾方向爬去，看着周一一手抓住了床沿慢慢爬起身来。 刚刚还未消散的睡意此刻立刻被驱散的一干二净，他反应过来，“你怎么摔跤了？是不是澄澄扑你了？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周一脚下正踩着一个小枕头，想要拒绝林述可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一把拽住往床上拉！ 真是要命，他可不想再摔一次！ 周一哎哎两声，生怕又摔在床上砸着林述，却不成想对面的人力气不小，一只手也能将他拉住！ 被林述一把拉上了床，由于力量对冲，周一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他额头对额头，脸颊贴脸颊的撞到一起去了。 林述倒没觉着疼，自己先咯咯咯笑起来了，手热乎乎地贴上周一的颧骨，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 第62章 “是不是撞坏了？又是摔跤又是撞脑袋，怎么都不喊疼？人傻了？” 周一一把按住林述的手，不让他再乱摸，故意恶声恶气地说道：“是啊，摔傻了、撞坏了，你这下是真的摊上我了，怎么办吧你说！” 林述还是笑，“我都睡懵了，澄澄以前在我这儿，我都习惯让它进房间睡的，他扒门我就以为还是以前呢。” 他借着手机的亮光去瞅周一的脸，想看看是不是真摔到了。 “我房间很乱吧，之前一直不让你看就是因为这个，我睡觉的话，不喜欢房间和床上空空荡荡的。” 周一的侧脸上有道细微的划痕，看着像是枕头拉链划破的，林述上手按了一下：“痛不痛？划破了，没出血但是有点红，我给你找双氧水和碘伏！” 林述动作麻利地从床上翻了下来，嘴上也没停：“你让我在沙发上睡也行，把我弄进来还害你摔跤了，我房间我爸和我奶奶都不进来的。” 他在收纳柜里拖出医药箱，对着周一招手，像是在招呼澄澄的动作。 周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的确有些刺痛却还一脸无所谓：“小伤口，明天就好了。” “你不懂，这种拉链划伤的，保不齐就生锈了，伤口看着小但是发炎就要很久，”林述一手拿着双氧水，一手捂住周一的眼睛，“我先帮你清洗一下。” 随着喷洒在脸上的药水，周一也被刺激地一激灵，尤其是在被林述捂住眼睛后，“嗨，你这里的东西倒是准备都很齐全。” 他眼睛乱眨，故意用睫毛蹭着林述的手心，结果双眼被捂得更紧。 “我以前在工地上，很容易刮破、蹭破，一直不管就会发炎溃烂，活也干不好，但是只要备好双氧水和碘伏，基本消毒之后就好很快啦！” 林述一脸得意地向周一传授自己的生活经验，那些过往的心酸经历和蹉跎折磨凝聚成他身上隐秘的小伤口，在周一眼里每一次林述的回忆讲述、每一个陌生的疤痕，都是他错过、未知的时光，还是会有一丝懊悔，如果当初自己更坚持、更了解发生在林述身上的一切，会不会他能少一份苦楚、少一处伤痕？ 周一脑海中思绪万千，林述却心大地觉得自己在生活经验方面还是略胜周一一筹，“好了好了，明天肯定就立刻结痂，你别挠肯定不会留疤。” “真厉害啊，小林医生。” 周一抓住林述的手，捧着送到自己嘴边，亲了又亲，轻轻又咬了一下，“为什么不喜欢房里空荡荡的？” 他能猜到一些原因，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想听林述告诉他，他想了解林述藏在笑容之下的故事、他想进一步入侵林述的世界。 第33章 提供服务 “就是一个人睡，会很害怕。” 林述说的缓慢，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晚上睡觉害怕一个人、怕黑、怕孤独实在是难以启齿。 “怕黑吗？那可以开盏小夜灯。” 周一顺着他的话问，没有觉得奇怪或是好笑，林述忽然有点想撒娇，拉近了周一。 “也不是很怕黑，就是害怕周围空荡荡的，想要伸手、翻身、脚踩在地上都能有摸到东西。” 林述塞了一个抱枕给周一，“是不是很软、很舒服？” 周一上手捏了捏，是个丝绒质感的小枕头，他一只手掌的大小。 “是很软，和你一样。” 林述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什么啊，这是我睡觉喜欢抓着的，特别有安全感，很厚实，是不是？” 周一看着眼前瞪着双眼，一脸寻求自己赞同眼神的林述实在可爱，鬼迷心窍间就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是，又软又可爱，还特别香。” 林述哎呀一声，抓着丝绒枕头拍了周一一下，“你干什么？！” “一个人睡这么不踏实的话，小林医生可以雇我，包你睡得有安全感。” 周一倾着身子压向林述，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和侵略的意味，林述刚往后仰了几下，就被周一握住了后颈。 “小林医生不愿意？” 他一步步紧逼，面上还是带着笑，可动作却有些强硬，此时此刻的情形他如果再给林述留空间，以这人的迟钝反应，怕是两人双双三十，才能堪堪真的成人。 林述皮肤上炙热的温度，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两人刚刚还在研究枕头来着，怎么现在变成了…… “我、我现在这样也能睡得挺好，你、你……陪我睡，这床睡不下你吧……” 心跳如鼓，林述想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要不然为什么自己现在脑海中混乱不堪，嘴上说着有分寸的话，可心里、可他心里却想…… 如果周一此刻真的留下来，也不错，不是吗？ 眼前的人越来越近，周一和他身上相似的香气融合在一起，俊朗的脸庞与他相贴，呼吸交缠间，林述只觉得自己浑身的体温都在缓慢上升。 不知道是谁先凑近了唇，两人吻作一团，全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只哼哼唧唧的狗儿子，周一只稍稍用力就将林述放倒在床。 他不知道自己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什么把握，但林述顺从迷离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那双婉转留情的双眸此刻只映照着他。 周一的舌尖沿着林述的唇绕了一遍又一遍，细碎的亲吻遍布他的双侧脸颊，喘息声充满整个房间，两人明明刚洗了澡，此刻躯体相贴却又变得汗津津的，他忍耐着自己的双手只扶着林述的腰间，丝毫不敢触摸到其他地方。 第63章 “你出汗了。” 林述被亲的双唇肿胀，被周一这一句话说得浑身一颤，短暂的缺氧状态让他不由自主地攀上周一的肩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原话还给周一：“你也是。” “还要继续吗？” 周一咬牙撑起自己的半边身子，能在这时候还寻求爱人的意见，真觉得自己是柳下惠转世，爱人在怀里还能忍住，他看自己比忍者还能忍。 “继续……到哪一步？” 林述大着胆子问完，一下就被周一按得更紧，胸口上的手力道大了许多，头顶上方传来沙哑且隐忍的声音：“林述，你想我继续到哪一步？” 沉默的几秒没有得到林述的回应，周一也清醒了几分。的确，林述有顾虑、有考量，两人的关系也不应该在这样情愫冲动的时刻更近一步。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周一说过会给林述最大的选择权，他不是那种精虫上脑就失去伦理道德的人。 周一撑起身子，双腿还压在林述腿两侧，“对不起，你还是休息吧。” 林述抬起右手挡住了脸，声音嗡嗡地问：“你要怎么办？” 都是男人，身体的变化林述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自己慢了几秒没回应，周一就这么快的撤退，他也没料到。 “就……随它去，总会消下去，做点别的事，也就缓过来了。” 周一摸了摸鼻子，虽然他缓的时间可能需要很久，但是两人目前似乎还没到可以真正更近一步的时候。 刚要抬腿下床，忽然裤腰被人扯住，“我……还没想好要继续到哪里，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周一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已经将林述压在身下了，血液沸腾、呼吸急促间，他还忍着问：“你确定吗？” 林述被他抓着双手、压着双腿，面红耳赤只敢躲在他的颈侧小声嗯了一句。 立刻就迎来周一狂风暴雨般的吻，这下吻不再是合乎礼法地，粗暴且杂乱的落在了他脸颊、脖颈、锁骨的每一处，像是在盖章，林述晕乎乎地想，湿润且黏腻的吻在皮肤上接二连三地落下。 耳垂、耳廓被又亲又咬，闹的林述忍不住叫声，疼、轻点，只是这几个字就让周一更是狂躁。 “小述，你知不知道，在床上有些话越说只会越适得其反？” 林述脸红地无处可躲，只一个劲得求他轻点，是真的疼，周一的牙口太好，处处都能咬上他的骨头，又酸又疼又痒，忍着不叫就会发出奇怪的闷哼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一手已经从和林述十指紧扣变成了扣着林述的腰侧，另一只手则垫在林述后肩处，在揉捏他背上的那处纹身。 “自从知道你就是我关注的主播之后，我做了无数次梦。”林述察觉到周一的手贴上了他的肌肤。 “可耻的梦、可笑的梦，梦到你没走、梦到我们顺利一起长大、我追求你，你答应我，然后就像现在这样。” 周一低头吻上林述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声喟叹，“我真的很后悔。” “当初我该直接点，什么情书、什么告白，这些形式主义都是浪费时间。” 林述不知道周一怎么做到的，又能说又能亲，他只是回应他，换着喘气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是不是？” 周一的吻一路向下，林述从迷乱的快感中惊醒，他没想到自己说的继续能到这一步！ “周一！呃——” 林述抓住周一的头发想要把这人往上揪，他以为最多两人互相解决一下，可能没想到第一次尝试要直接上猛药！ “小述，还要继续吗？” 周一的嘴唇也红艳艳地，水光潋滟，床头柜的小灯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神情显得神圣又色 气，林述用腿去挡周一的眼神，别看他、他现在…… 衣衫不整、浑身在冒汗却又忍不住颤抖，别看他、他吃不消周一炙热又渴望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为什么周一这么爱问他？ 怎么会这么懂礼貌？这种时候要他说得多清楚？继续还是直接下一步，这都要他自己说清楚吗？ “我不......” 林述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不要、还是不知道，他被周一炙热温暖的身体包裹，像是下一秒就会融化，出汗的身体、紧贴的肌肤让他不能呼吸，他觉得自己窒息地快要晕厥..... 周一在此刻也在发挥他求知的好学生优势，还在不停地追问着，不要什么？不要再继续了？还是不要停？ 问的问题让林述羞愧难当，他喊叫了几声放开我，周一倒是真的听话的松开了禁锢着林述脚踝的手。 “弄痛你了？” 喑哑地声音传来，林述眼睫毛上挂着因为太刺激兴奋而被逼出的泪水，他转向另一边不想看周一。 “怎么了，不舒服吗？躲我干什么？” 周一得寸进尺，从正面搂住林述，用脑袋顶着他的额头，两人浑身是汗也不管，他刚刚可是卖力干活了，再怎么样也应该讨要点报酬。 “滚......” 林述的脾气被激了上来，恼怒但有气无力地推着周一，“你太过分了，你简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述语气忽然一变，“你、你这么会？你肯定很有经验！骗我！就是骗我！” 第64章 林述自认擦边主播，扭腰顶胯都不算什么，也能很坦然地做到对着私信里的骚扰视而不见，就算是色情图片他也能麻木地点击举报，而周一呢？ 告诉他自己没和别人在一起过，说什么只是正常约会......这么会做这些！谁信？没有实践？纸上谈兵谁能这么厉害！ “放开我！不要抱着，很热！烦得很！” 林述使劲把周一往外推，手胡乱地拍打，殊不知自己的力气早就随着刚刚的单方面激烈行为没剩多少了。 周一轻巧地将林述的双手一抓，抵着他的脸颊问道：“怎么裤子都没提上，就翻脸不认人了，我骗你什么了？我这大龄处男真真的，怎么还不相信我了？” “谁处男玩这么厉害了！” 林述忿忿道，心里想着无数可能，男人有多坏他就是知道！自己在网上见识多了去了！直男装gay来勾搭他的、性 骚扰不成举报自己的、约 p成瘾的骚扰自己的...... 还有周一这个大尾巴狼，自己还是处男呢，可没他那么豁得出去！ “我学习好，你知道吧？”周一用膝盖顶了顶他，林述只能躬着身子往后躲。 “学习好的人就是这样，知识吸收快、举一反三，还能自己摸出门道。”周一说的理所当然，还有几分得意洋洋。 林述缓过劲，又觉得自己刚刚那样胡乱吃醋猜测很丢人，死死闭上眼想要装睡。 “小述？小述？小———述？” “别喊，睡觉。”欲望被纾解后，男人的困意来的很快，今晚实在是没心思再去和周一畅谈了。 而另一个被勾起感觉的周一却是精神抖擞，还想着今天能互相帮助，结果只有自己“无私奉献”提供了帮助。 轻轻抚过林述洁净的侧脸，这人不耐地动了动，又往他怀里钻进了几分，嘴里含糊着说睡吧睡吧，倒是真的心大。 床下的澄澄不知道已经梦了几个轮回，倒只有他毫无睡意，今晚的突破性进展至少证明林述是真的在慢慢接受自己，他明白要一个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人忽然接受同性、发展为爱人，是十分艰难的事，但所幸，他们两人不算运气很差，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对吧，小述？ 第34章 第35章 经过之前一小步的“成功”，林述和周一的关系有了更微妙的变化，经过那晚之后周一倒是很坦然，林述却是每每见到对方，脑海里都是那晚他们“成人式”的亲密交往，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他却还在为自己的“第一次”心动不已。 偏偏从那次之后，周一不知道是有意给自己时间消化还是真的工作量激增，公司里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两人能凑在一起吃顿晚饭都已经是难得的放松时光。 尤其是，林述最近有了些新打算，恋爱和直播，眼下和将来，他不可能永远一直安于现状，也不可能永远靠直播赚钱，他总要为自己和周一的未来做打算，而且还有爸爸和奶奶需要照顾，难道自己三四十岁的时候还能靠外貌和身材赚钱吗？ 但是，失去这份工作后，他该靠什么来维持生活呢？没学历、没技能、没有正当的工作经验，尽管有大笔存款可以让他暂时安心，但是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担忧让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又产生了迷茫。 “小述，怎么了？”周一发现他频频走神，说好一起看的电影对方也提不起兴趣。 林述回过神，手无意识地摆了摆，“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今天陪着我爸去了趟新开的集市，逛久了点。” “润和桥那边的？我同事也带他女儿去来着，说挺好玩的呢，各种各样的小摊位很多。” 周一将电影暂停，林述往他怀里又钻了几分，说道：“是挺多的，什么都有，卖吃的用的，花样还挺多。” “那明天你带我也去逛逛？” “明天晚上吗？你不用加班了？”林述知道周一最近公司业务多，隔三差五加班或是半夜起来工作不少见。 周一故作纠结：“也是，那我还是......” 林述的情绪肉眼可见低落下来，“我还是要你陪我去。”周一抓住林述，狠狠嘬了两口，继续道：“下班就是下班，加班我是加的够够的了。” 林述嘿嘿傻笑两声，“那就明天晚上，你下班了直接去，我们可以在集市上吃点东西。” 两人抱着又腻歪了会儿，林述想着要不要和周一讨论讨论自己之后的打算，但又怕自己什么都没想好，两人聊不出什么所以然，更怕让周一替他烦心。 等自己好好思考，做足打算再说吧。 ———— 新开的集市在湖滨公园里，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头，幸好周一身形高大，要不然林述一个人倒是真的挤不进摊位。 “要吃吗？淀粉肠再来个里脊肉？”周一首先被熟悉的香味吸引。 集市前半部分都是吃的，常见的油炸物、关东煮、牛肉汤等等，和大学外面的美食街差不多。 林述点点头，两人一人一口很快就分着吃光了，周一小小感叹了一下：“生意可真好，这些老板忙的手就没停下过。” “是啊，上次我和我爸来，他和老板聊起来，人家靠摆摊，都买了几套房啦！” 林述语气夸张，周一笑了起来，“都是辛苦钱，也不容易，我小时候也想过呢，有段时间特别爱吃包子，我想着开个包子铺，又能自己吃，又能卖。” 第65章 “那怎么后来好好学习了？不开包子铺了？”林述揶揄道。 周一摆摆手，一脸不愿提的表情：“发面就没发成功过，全是死面馒头，我外婆还安慰我呢，说万一就有人爱吃死面馒头 ，叫我别放弃。” “？” “我说，不是别人爱不爱吃，我不爱吃啊！” 林述哈哈笑了几声，“果然，你还是天选读书人。” 走一路吃一路，两人逛完美食，就来到了后半部分的杂物集市，自制的手工艺品种类繁多，林述逛的走不动道。 周一拿起一条手链，明显的异域风情，古铜色圆形装饰间隔着蓝白相间的“眼睛”，他想起来自己在国外留学时见过。 他盯着林述空荡荡的手腕看了几秒，低头就让摊主包装一下，价格不算贵，又主打手工原创，图个新鲜。 林述因为直播的原因，耳饰项链不少，不过都是常规款，一下播后，林述也从来不佩戴首饰，自己之前买过的手链也不见他带，这样的手工款应该比较好接受吧。 周一拎着袋子追上林述，“你跑的倒快，看中什么了？今天全场我买单。” “买什么了？”林述低头示意要看看，“你不要乱买，这里虽然有的是原创手工，但是也有些是批发来的工厂制品。” 林述以前也摆过摊，卖钥匙扣、发卡，批发来几毛钱，他卖三四块，顾客还价他也不好意思拒绝，算来算去发现自己还没赚多少。 周一拉着他让到一边，“纳扎尔护身符，是中亚地区常见的护身符，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对抗和吸收他人因嫉妒而产生的诅咒。” “看着挺有神秘感的，而且寓意不错，戴吗？”最后两个字说的十分随意。 林述觉得自己很难在这种时候—— 周一带着一脸隐秘的期待又装作不是很在意，手上举着那条看起来像是一连串小蓝眼睛穿成的手链，像是那个小猫捧着小鱼干讨好主人的表情包。 虽然很想告诉他，这手链大概批发价也就9.9，还是玻璃做的，但是谁能对这样帅气又傻气的男友说不呢？ “戴上吧。”他将手腕放在周一的手心，嘴角微微上扬，“你还真是......”迷信又可爱。 戴上手链，两人又继续往前逛，印入眼帘一个中等大小的雪纳瑞玩偶在摊位边，林述好奇探身过去看。 竟然是个羊毛毡铺子！雪纳瑞也是羊毛毡做成的，林述松开周一的手，挤了进去。 玲琅满目的手工羊毛毡作品铺满了整个铺子，从高到矮各种不同造型、主题的动物、植物，还有看起来色彩丰富、纹样有趣的杯垫，还有具有实用价值的眼镜收纳袋，桌子一边摆着的夜灯竟然也是用羊毛毡做出来的。 林述看着摊位上的东西，什么都想买，没一会儿小篮子里就装了十几个，摊位里埋头戳羊毛的老板娘抬头看了看，语气友善地提醒道：“小伙子，你这是都要买吗？这一篮子可不便宜。” 林述还没反应过来，周一倒是有些不高兴，这话听着不太舒服，他俩是看着买不起吗？ 周一语气冷冷地回复：“都要买，那个小台灯，我们也买了。” 林述盯着那台灯也看了好久，但估计是不知道卖不卖，不好意思放进篮子里。 老板娘解释道：“小伙子我没别的意思，之前有的客人也喜欢，但是听了价格后觉得太贵，我是提前说明，那价格我都贴在小标签上了，你们先对着看看。” 林述闻言找了几个被人翻乱的标签，对着自己选的羊毛毡看了看价格，一瞬间瞠目结舌。 十几个羊毛毡加起来竟然靠近三千多？！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放下东西就走，还是硬着头皮付钱买单，自己平时在家也会做羊毛毡，怎么这些居然要卖这么贵！ 就在要放不放间，只听到收款提醒：3675元已到账。 周一把手机付款页面拿给老板娘看，“付了。” ......林述心中微微抽痛，有些也不是一定要，他可以回去自己学着戳一戳的。 老板娘喜笑颜开，说着拿出一本小本子：“小伙子，这是我自己打印的手工步骤图，我看你这么喜欢，送你一本，你自己回去也能做着玩玩呢！” 这个意外收获倒是更让林述高兴，也不是那么心疼周一的钱包了，美滋滋捧着“手册”回家了。 一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把羊毛毡全部收拾进了房间，那个精致的羊毛毡台灯被他放在床头，立刻欣赏起来，拿着手机横着、竖着狂拍了一顿。 洗完澡出来的周一顺势往床边一趟，“来给我和它拍个合照，看看我好看还是这个小台灯好看。” 躺着还不忘刻意展示一下自己漂亮的胸肌和手臂线条，绷地紧绑绑的。 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林述虽然嘴上说着无聊，却还是兴致找了角度好好拍了几张。 俩人热热乎乎挤在被窝里的时候，林述还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小册子，周一忽而想到：“我看你做的也挺好的，不比她的差，要是摆摊一样受欢迎。” 林述迟疑：“我？我都是做着玩的，摆摊是肯定不行。” 而且自己做的东西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和那位老板娘制作的比起来，实在是十分粗糙。 光是这么一本小册子，里面详细的分享了各种不同产地、不同蓬松度、不同质感的羊毛的区别，做出来的效果，以及玲琅满目的辅助工具：迷你小熨斗、不同粗细的钩针、还有各种其他材料的融合，都是林述根本不曾涉猎的...... 第66章 只是这样看，自己做的消磨时间的小玩具，实在是没有让他人付钱消费的欲望。 “我不行，我做的都没法比。” 不断的坚定地否定自己，是林述的习惯。 周一将他手中的册子收走：“你觉得你做的不好，是因为你以此为乐趣满足自己，而那位阿姨是在满足自己的同时赚钱养活自己，你们制作羊毛毡的目的不一样，所以付出的努力不一样很正常，不要总是否定自己，我的宝贝！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我就不会做羊毛毡，至少，现在，在这个房间里，你是最厉害的人了！” 林述咯咯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很会安慰人，好吧，那我是还蛮厉害的！” 但其实，一次次肯定自己的周一，明明最厉害。 第35章 未来 有时候一旦当你以为生活走上正轨，和幸福很接近了，就会突然出现一些打破生活平衡的糟心事。 周一接到外婆急救的消息时还在公司，他强撑着和领导确认了请假事宜，因为外婆不算直系亲属，他一下子将积累的年假用了一大半，前往医院的路上他设想了一切。 外婆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尽管早早地做好心理准备，却在接到通知时还是难忍泪水，不正常的家庭中，仅有外公外婆给予过亲情的温暖。 可如今两人，一个已经去世多年，一个所剩时日不多。 到了医院被告知还在急救，各指标都不乐观，让他时刻做好一切最坏准备，主任也安慰道：“你外婆的情况我之前和你说过了，癌细胞的扩散现在已经到达了脑部，包括这次抢救，也是有许多并发症，心理准备一定要有，就是这次救回来了，后续的状态肯定也是不乐观的。” 周一听着医生的话，强撑镇定，不忘鞠躬感谢医生的付出和努力。 转身看见了在电梯口的父母，倒依然是恩爱夫妻的模样，父亲紧紧地搂着身形单薄的母亲，低声安慰着。 明明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居然会对自己的母亲、儿子，那么冷漠，周一不想和他们多说什么，转身坐下背对着父母。 “你外婆，怎么样了？”母亲微颤的声音似乎也有些担心的意味。 周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现在不仅因为外婆的情况的而觉得心情沉重，更因为父母的到来而喘不上气，烦躁恼火的情绪不断交替，碍于地点，他不想不受控的宣泄他的愤怒。 “你妈妈在和你说话。”周父走至周一面前。 周一低着头，低沉地回答道：“我现在没有任何精力应付你们俩，外婆就算这次撑不过去，后续所有我都会替她办好，你们不用操心。” “反正外婆死了，你们也松了一口气吧？” “我都没要你们来感谢我，还不赶快滚远点？” 对于这两位光正伟岸的大教授，除了伟大造福人类的事业和他们彼此扶持的爱人，其他都是累赘、负担罢了。 周父抬头看了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妻子，“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外婆的真实情况，后续的安排我和你母亲会操办，人到了年纪总归是会面临生老病死，已经这么大了还在处理正事上情绪化，你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没有情感上的安慰，也没有悲伤痛苦，只有训诫和批评。 周一言辞犀利的反问道：“是不是因为你从来没获得父母的爱，所以你一直这么苛刻的要求我啊？” 周父罕见地被噎的哑口无言，嘴张了几次，深深吐了一口气，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几位护士让他收敛了几分怒气。 于是只压低着声音说道：“等你外婆出来了，我希望能和你好好谈谈。”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小跑的脚步声，周一抬头望去，是林述。 满脸焦急，一看见周一就奔了过去：“怎么样了？我爸和我奶奶说早上的时候，婆婆忽然昏迷，然后就送来抢救了，医生怎么说？进去多久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前段时间不是……” 周一反握住林述紧紧抓着他手腕的手，安慰般轻捏了几下，勉强一笑：“别着急，跑着来的？不是有电梯吗？硬生生爬九楼啊？” “你问这些干什么，到底怎么说啊？这也太突然了，你别难过啊，婆婆肯定会没事的，没事的……”林述越说越小声。 其实周一外婆的症状很明显，癌症晚期，一直在靠各方面的努力在续命，没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此刻在死亡面前，语言的力量太苍白。 “没事的，外婆的情况医生说不太好，或许这次……，别难受，等医生出来再看吧。” 周一牵着他坐了下来，林述才看见对面的周父周母，他心里一惊！立刻甩开了周一的手，局促又尴尬地向着对面的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不好意思，刚刚太着急了，没看到你们……” 周父带着探究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而又看向坐在一旁，眼中散发着警告意味的儿子。 联想到了些什么，这让他面色更是阴晴不定，只是冲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摆摆手。 林述尴尬地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坐着，却一下子被周一又拽着坐了下去。 他现在不仅是担心周一外婆的状态，又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体的行为，让周一父母看出什么问题来。 第67章 手术室的灯熄灭那一刻，四个人同时起身站到了门口，先是医生和护士出来，主任和周一说明了目前的情况，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后续的苏醒是不能确定的，包括病人的清醒状态。 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全看能拖多久了，早或晚的事了。 周一认真地记下了医生说的所有话，除了微红的双眼，他神色平静，似乎已经全然接受了外婆随时会离他而去的事实。 护士让他们先回病房等待，外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到了病房后，周母忽然开口说道：“小林，我们有些话要和周一说，你看？” 原本就处境尴尬的林述很快地回道：“阿姨叔叔，那我先走，不好意思啊。” 周一却没答应，一下子扣住他，“干什么要他走，你们和我说的，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林述一脸震惊，用自己以为够小声的声音问他：“！你疯了？！” 周母声音有些激动起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以为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 两个形影不离的男人、过分亲密的动作、时常出现在互相家人身边…… 脑子多想一想，也就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这两句反问让林述脸色瞬间惨白，被拆穿关系的尴尬和内疚，像藤蔓般从背后缠绕住他，要不是周一还牢牢抓住他的手，他现在一定已经落荒而逃了。 周一深吸一口气，他忍着怒气将林述挡在身后：“我说过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前二十几年没管过我，现在来宣示你母亲的身份和地位了？不扮演不管孩子的高知母亲了，现在来扮演苛刻的婆婆了？” “你们倒是感情美满，幸福生活，工作上互相扶持，生活中互相照顾，妈妈，你不是应该祝福我吗？” 周一语带讽刺，似乎只有让父母感到生气愤怒，他心中的不快才有所疏解。 周父上前就是扬起一巴掌打下，清脆的巴掌声把林述吓了一跳，立刻挡上了周一的侧脸：“就算他是你儿子，也不能打人！你凭什么打他！！” 林述原本还心有愧疚，却被周父这一巴掌打出了他的护犊子之心，他强硬地站在了两人之间，对着周父说道：“我原本还是对你们两位很尊敬的，尽管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对周一不好！但是我想，或许有什么误会、或许只是你们专注工作，不会对他表达爱……” “但是，现在看来，你们就是最差劲的父母，伤害周一最深的人！” 周父气极反笑，“你倒是很会心疼我儿子，那么我想问问，你们俩是来真的吗？大学里我见多了学生因为好奇、新鲜感，成为同性情侣，除了尝试快乐、不用负责，没有几个毕业还能在一起的，你们呢？现在还不用愁钱、不用愁生活，因为你们还没遇到其他挫折，还处在多巴胺分泌旺盛阶段，当然是觉得你们是天下最真的真爱了。” “还有，不是我说你，呵呵，你从小到大，为了让我们多关注你，做过多少叛逆的事，我都记得，考试故意考砸、离家出走、叫你学什么你偏不学什么，这次是要通过不一样的性取向来刺激我们吗？” “你们的感情，能算是爱吗？你们经历过多少？能承受多少呢？” 周父字字犀利，却也多少说中了林述的内心，他和周一正是热恋期，活在当下的确幸福，但是他和周一的未来…… 他自己没想清楚，那周一呢？ 见二人沉默没有回答，周父更是觉得自己戳中他们的痛处，将周母揽到身边：“我和你母亲不会干涉你们的关系，我只是通知你，如果真的想当同性恋，请你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和现实准备，你母亲还是比较担心你的……安全，随你怎么想，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林述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听出周父周母的意思，同性恋不安全，他们不管了不了解，已经给自己下了各方面都不安全的假设，这样的羞辱是他没想到的。 周一伸手擦去了林述眼角微微渗出的泪水，将他抱进怀里，声音坚定且强硬地说道：“我很爱他，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幸运才能重新遇见他，要说同性恋，是我，你们的儿子把他哄到手的，你们俩没什么好担心，等外婆去世之后，我和你们不会再见面、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一个同性恋儿子，主动和你们断绝关系，爸妈，你们该高兴点。” 说完，周一不忘露出得体的微笑，还侧头吻了吻林述的左耳。 周父周母什么时候离开病房，林述都不知道，脑子里混乱成一锅浆糊，周一让他坐着就坐着，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会客室里坐着，周一外婆也在病房中了。 看着和医生交流的周一，林述忽然起身，快步离开了医院。 他应该、应该好好想想，他和周一的未来。 第36章 第37章 周一发现林述不见踪影时，当下慌了神，他打了几个电话给林述，都显示无人接听。 碍于外婆的状态，他还不能离开，该死的，他心想，林述你千万、千万不要…… 不要怀疑他的决心、不要对自己没信心、更不要放弃他们的感情、更不要离开他。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68章 —————— 等林述回到医院已经快临近半夜，关着灯的病房只有不断闪烁的机器灯光，模糊间看到周一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手机上有四五个周一的未接来电，他赶着处理事情，手机丢在一边没管，没电了也没发现。 担心周一在休息，林述就在病房外坐了下来。 他回去把自己所有账面上的钱、投资的理财还有爸爸奶奶后续需要的费用好好的整理了一遍，两人的未来是一定要在足够的经济基础上建立，他现在还不能完全让周一依靠他，但至少不能拖周一的后腿。 他低着头还在手机上加加减减算着支出和收入，头顶的灯光慢慢被遮住了，他抬起头，“你醒啦？我……” 话没说完，嘴却被周一捂住。 “为什么不进去？” “为什么忽然逃跑？” “为什么打电话给你不接？”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完全不像是他，林述心想，虽然有短暂地被吓到，但是他很快就放下心来，周一只是在害怕。 和他一样害怕两人会真的被周父说中，被未来的不确定性击退，但是没关系，他来了。 林述被捂着嘴，只能用湿润的嘴唇蹭周一的手心，示意自己要说话。 周一愣了两三秒，随后松开了手。 “我有回你消息，你没看到吗？” 周一这才低头打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成了静音，林述的信息他没看到。 “我想了想，觉得你爸说的有些话也没错。” 周一面色又是一沉，林述又继续说起来：“我是该为我们俩的未来做打算。” “我之前就想过，不能一直靠直播赚钱，虽然的确比其他工作来钱快，但是也不可能一直做下去，我之前把赚的钱分了三份，一份是用于我爸和我奶奶的，以防他们身体不好要用作急用，另一份钱买了许多基金和债券，虽然也有亏的，但是我整体算了一下，也赚了小十万，最后一份是我一直存着想要以后买房子的钱，现在除了第一笔钱，其他的我能提的都在走手续了，我们可以......” “可以干什么？” 周一语气稍稍软化，但是心里却还是酸酸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还有点气林述，但是更多的是气自己。 林述说的含糊：“可以......就是，我没别的东西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我要你的全部家当干什么？”周一追问着。 林述有些讨好似的去抓周一的手，“你在生气吗？” “你把全部的钱都提出来要做什么？” “把钱都给我吗？” “为什么要给我？” 周一反手握住林述的手，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边，“我是在生气，气我自己。”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和生活可以慢慢发展，我想给你更多适应的空间，可是却没有考虑全面，包括我父母......” quot;我没和他们说过我感情生活，因为......你也看得出他们和我的关系有多差，所以我实在没必要让他们来批判我的感情。quot; “但的确我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总觉得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规划和你的生活，却没提前打算未来的一切可能。” “尤其是，居然要你提前为我做打算。” “我爸说我也没说错，真的很差劲吧。” 周一语音刚落，林述就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明明还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但是此刻的周一像是缩小了很多倍，好像他的脆弱、他的顾虑、他的担心在这一刻才有人可诉说、有人愿意倾听。 “不是的，你明明超级好。” 林述轻拍着周一的背：“我在之前是从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毕竟在大家情窦初开的时候，我只忙着能和爸爸、奶奶简单的活下去。” “喜欢什么的、根本没空去多想。”林述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那时候最期待就是能赚够钱还债，幸好没和你早恋。” 周一闷闷地声音从他怀里传来：“你根本就没机会给我和你早恋。” “哈哈，如果那时候就和你早恋，可能一个月才能吃一次路边摊来当作约会。” 周一很短促地笑了一声：“说的好像真的会和我早恋一样。” 他从林述的怀里起身，搓了搓林述的脸颊，恶作剧似的捏了一把：“过去的事不说了，不过，你现在是想把全部身家都托付给我了吗？” 林述点点头，“我很相信你。” “我现在是个和父母翻脸、带着一个病重的外婆，虽然有点钱，也有房有车，身强体壮，工作不错，但是，” “但是，我恋爱经验不行，很多时候总怕因为想要的太多而让你不舒服、不习惯，所以总是踌躇不决、顾虑太多。” “林述，你确定了吗？” 周一用手指将林述的无名指圈住，轻轻收紧手指，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白痴。” 林述耳廓有些发红，小声地说着：“我这辈子除了家里人，最看重的东西都给你了。” “我当然确定了！” 周一这才抬起头，他握住林述的后颈，将他拉近，额头相碰。 永远在一起吧，我选择的人、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爱人。 两人调整了情绪，去看了看外婆的状态，还在休息中，医生也说了陪夜的意义不大，暂时还不会苏醒。 第69章 林述强拽着周一回家洗漱了一通，越是这时候，毫无意义耗着身体的陪伴是没用的，只有谨遵医嘱、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洗完澡躺在沙发上放空，说是放空可脑子里也没清净。 林述的钱他不可能真要，幸好他目前不背任何贷款，外公留下的遗产也足够他不为生活奔波，但是像林述说的，要为未来做好一切打算。 毕竟是没有人嫌钱多的，现在在休年假，但是结束之后工作就会更忙，加班出差和会议肯定会让两人的生活不同步，既然有可能，他就要给林述最舒服、最好的生活。 林述出来的时候看见周一拿着电脑，少见地戴上了眼镜。 “怎么戴眼镜了？工作上的事情吗？”两人占据沙发的两端，他将周一的腿搁在自己腿上，轻轻捏了起来。 “你今天够累的了，我给你按一按吧，不然明天该酸痛了。” 周一按住他的手，“不用，我没事，不是公司的事，我这次把我积累的年假都一下子用掉了，外婆那边我可以一直照顾着，你不要替我担心。” “这是我全部的资产。” 周一说着将电脑转了个面，林述看见一张完整、详细的excel表格，有点像是在看公司报表，立刻就觉得头大。 “不行，我看不进，你说给我听。” 周一只得凑近林述身边，一手搂着他一手划拉着电脑，“这是我名下的房子，除了现在这套，还有一套老城区的旧别墅，就是配置不够新，车子也是两辆，油车和电车换着开，但是我想着可以把电车换个更大的，以后咱们带着狗出去玩也方便，然后存款里包括了我外公留下的部分和我自己工作这几年赚的，另外这些是我投资项目里目前的收益。” 林述看着一个又一个让他吃惊的数字，虽然他知道周一是个不用为钱担心的“模范男人”，但当这些数字都呈现在自己眼前时，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你是说，你现在是千万富翁是吗？” 他有点心梗，明明这么有钱还这么努力地做社畜，坚持上班，林述心中的佩服油然而生。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周一故作谦虚，然后话锋一转：“所以，你的钱你自己留着。” “谁说要把钱给你，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壁。”林述悔不当初，就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周一继续说着：“你手机给我。” 林述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手机上交，任由周一操作着，看着他输入了好几个验证码之后，才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 “你把你的卡都绑在我手机上了吗？” “嗯，支付密码你还是一样用，没影响，现在你也是千万富翁的一员了。” 周一将手机递给林述，“我知道我外婆的状况很不好，可能每一天都是赚到的，但是我还是想尽全力能......” “我明白，你不用担心，如果我是你，我也会不计一切代价去救我奶奶。” 周一忽然又说：“我爸......算了，那个人说的话，你一定不能放在心上。” “是因为他说，你做的所有事只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吗？”林述侧过头撞了撞他的肩膀，“担心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只是想惹父母生气，是吗？” “周一，不是说了吗？要相信我，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吧？” 林述双手搂过周一的脖颈，将他一把拽着倒向了自己这边，两人转而成了相拥的姿势，就这一瞬间，周一身上那股子劲一下就全部松懈了。 他像是一团云，又像是一条缠绕着林述的蛇，更像是一株缺水的藤蔓植物，在林述身边一直小心地攀附着他。 真奇怪，很多人都觉得自己阳光积极，有活力，可只有周一自己知道，他的生活有多贫瘠、他的感情有多匮乏，除了点到为止的同事、偶尔相聚的泛泛好友，他时常感觉到孤独和空虚。 而林述才是真正给予他活力的人，不论是学生年代还是如今重逢，周一所有情绪上的愉悦、生机、活泼，都因他而迸发，哪怕只是简单的晚餐后漫无目的的散步、遛狗，都让周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可能在外人眼中，这样的生活百无聊赖、千篇一律，可却是周一最向往的生活。 就算是最不起眼、最稀松平常的小事情，林述都有无数的想法想要和他分享，周一想，原来有一个家是这样的，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分享、无所顾虑地撒娇、心血来潮做任何事都是允许的。 在此刻，他才明白获得爱是可以这样简单轻松的。不用考满分、不用拿第一、不用做人人都夸赞的“天才”，也可以获得别人的肯定。 在父母那里缺失的一切，有人在帮他一点点修补。 第37章 坦白 林述接到周父的电话时，正陪着他爸在看电视。 “您好，是我，噢……周伯伯，嗯？现在吗？我不太方便，”林述躲开父亲询问的目光，“那好吧，下午见。” 挂了电话，林父立刻就追问起来：“什么事？”他转着轮椅贴近了些，“是不是小周他爸爸？他找你干什么？我可听说了啊，他爸妈和小周感情不好，要不是小周外婆身体不行，他爸妈都不回来见儿子的。” 林述随便敷衍了父亲几句，心中猜到对方约见自己大概是为了什么，周一忙着照顾外婆，他打算自己先去见了面再说。 第70章 约见的地点是家私人茶舍，林述刚进门就被带着去了包厢。 周父和周母两人分别坐在正对门口的上位，他难免局促，向他们微微点头，随后就有位漂亮的小姑娘端来了一份新的茶具。 “请坐。” 周父一边替妻子倒茶一边示意林述坐下。 面前的新茶具和热水还放着，林述只看了几眼，并没有动。 “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也没打算做对拆散你们的恶毒父母，毕竟我们的确对周一管的不多，现在也没什么资格来干涉你们。” 林述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有这个预防针，后面应该不会太难说话。 “你们的感情反正是你们自己经营，不过有些事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打算，毕竟你现在的工作是主播，是吗？” 很好，就是很难说话，看来是打算从自己的职业进行敲打了，尽管林述是有打算退出直播这份工作，但是被毫无关系的长辈说三道四，也是挺难以忍受的。 林述不卑不亢：“是的，我靠这份工作赚了比较可观的钱，才能慢慢还清家的债。” 听到林述家里欠债的事，周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两人视线相对间，她又很快地移开了眼神。 “据我所知，你做主播也是完全依靠粉丝对你的喜爱来赚钱吧，是像手机男友的身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和周一的事，你的观众知道吗？或者换句话说，他们知道你和周一是这样一对同性伴侣吗？” “如果他们知道了，对你、对周一会是什么影响呢？如果有人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的，会不会进行人身攻击？” 周父的反问一个接一个，虽然每个问题都毫不委婉，但林述不得不承认他所说到的都是实质性要面对的可能。 尤其是林述明白，两人的恋爱关系不可能永远隐瞒，虽然他是打算退出直播行业，但也希望能好聚好散的结束这一切。 周母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而且，你父亲和奶奶，还不知道吧？” “我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玩耍的小孩，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对小时候的周一没什么记忆，因为我和周一的爸爸都是不喜欢孩子的人。” 周母无所谓地和林述对视，她说的是实话，这时候假装要表达自己的母爱只会显得更虚假，“怀上周一也的确是意外，我父母偷偷把家里翻出来的避孕套扎了洞，他们太想替我要个孩子了。” “发现怀孕了之后，我第一时间想要去打掉，结果我父母知道了，可想而知，两位老年人以死相逼，你不听就是不忠不孝，而我也因为怀孕，彻底被他们监管了。” “结局就是，一个不幸福的家庭诞生了。” 周母说这些话的时候，牢牢地抓着丈夫的手，在这场荒诞的闹剧之中，丈夫是无辜的，也是可以选择强硬地作出许多决定，但是却出于爱，一次又一次的做出让步。 尽管，他们两个人都是差劲的父母。 林述听着这些缘由，只是更心疼周一，他知道自己一直深爱保护着的外婆，也算是造成他不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之一吗？ 太恐怖了，周一坚决不能再和这样的家人在一起。 “你们……真是，荒唐，你以为他是什么？是你们实验失败可以随便倒掉的试剂？还是你们记录本上随手划掉的数据吗？” “他是人啊！既然生下了他，你们应该对他负责啊！” 周父不是很有底气地反驳道：“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是多少人都羡慕的，这样还不够好吗？你知道他读书、留学、找工作，有多轻松吗？从来不用为钱担心，你不羡慕吗？” 林述气极反笑，“钱我可以赚，是，我以前是过的日子很苦，没钱有多难我知道，我一天打好几份工，工地上难吃的盒饭，随时随地会被人看不起，但是我至少回到家，我爸和我奶奶会安慰我，会给我下一碗面，给我烧桶热水洗澡。” “你们根本不懂，不明白家人的爱有多重要。” 林述失望至极，他终于能理解到周一对于父母的无力感，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做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和尊重。 他们冷漠地认为，只要有钱，生活安稳、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就是孩子最好的生活。 周母举杯敬了一下林述：“你的话说得很漂亮，希望你是真的比我们更爱周一。” “不过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家里总归还是要知道的。” 林述这下终于稍微琢磨出点意思了，看来这次的“约见”，还真不是立下马威，也不是来拆散他们的，应该是来替周一考察自己的？或者是来催自己给周一正式身份的？ 和周一父母分开后，林述也开始考虑自己的问题，该怎么和爸爸还有奶奶坦白呢？还有直播这份工作，他也该想个妥帖的办法，至少不能让周一受到伤害。 晚上直播的时候，林述有些卖力，一连唱歌都唱了十几首，粉丝飘屏点的能唱就唱，唱完了还带着跳了几支舞，惹得粉丝们耶越发兴奋。 “小树今天好给力！好像回到以前天天直播的时候！” “新粉没赶上好时候，哭…所以小帅哥以前直播是每天都这么强的嘛！唱歌跳舞都好厉害！” “没错！我们小树不仅人美身材棒，唱歌跳舞样样精通！我看完全可以参加选秀，勇敢出道嘿嘿～” 第71章 “可别！！小树根本不在意出道出名的，真的出道了，肯定会有很多人叽歪，咱们圈地自萌就好！” “但是，想问为啥现在小树直播时间变少了呀？在忙别的什么吗？” “是的，直播天数和时间都比以前少了很多，我一开始还以为小树要开始转赛道准备卖货来着，但是这么久还是只有直播哎。” “如果小树卖货的话，我第一个求求小树的服装链接，我那个不争气的对象，我想好好打扮一下来着……那些抹布一样的衣服，出门丢人。” 看着弹幕和评论接二连三的猜测不断，林述借着休息喝水的期间和粉丝们聊了起来。 “因为现在生活压力减轻了很多，所以直播时间少了，希望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啦。” “而且，最近我的确是有慢慢暂停的直播打算，想去思考清楚自己到底还能做其他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口，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疯了一般刷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评论都是问号以及震惊。 “？？？？？什么意思？？！刚入坑关注主播，现在是要退网了？” “小树？？？？你在说什么啊？？？” “尊重祝福，不过肯定是赚了够够的钱了吧……” “怎么这么突然啊？？？为什么好好的要说以后不直播啊？那粉丝们算啥呀？？？” 铺天盖地的质问、反对冲击在林述眼前，他也有些迟疑，是不是自己头脑一热，这件事是不是还要拖一拖？ 这时，他忽然收到了周一的短信：“不要说了，我去找你。” 第38章 刺激 林述看着弹幕上越来越多的留言，他做不到用沉默来应对一切，逃避面对是对粉丝的不负责。 “对不起大家，我的确思考了很久，直播这份工作养活了我一家人，也正是各位粉丝帮助了我，我因为家庭条件一直没有好好读书，以前除了体力活，没有可以靠脑子赚钱的能力，甚至有爱好的话也不敢去尝试，如果没有大家的话，现在的我还在外面干着苦力活，风吹雨打的赚着辛苦钱。” “作出退出直播的决定也是思考许久的，我知道自己对于许多朋友来说，是电子男友的身份，尽管大家常常开玩笑，但是我明白，各位是出于喜爱，才愿意来看我、为我送礼物。我很幸运，大家从没有在日常生活中打扰过我，每次偶遇都保持着距离和我打招呼，大家像是互联网上最有分寸的好朋友，非常感谢大家。” “而且我的确生活中有了变化。” 林述紧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对坦白恋爱还是带着担心，但是想到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迟疑和犹豫只会将现状变得更难解决。 “我现在有一位稳定交往的对象，如果足够幸运和努力的话，应该会在一起很久，作为大家的好朋友，我有责任要告诉大家这件事，同时我也要向一部分朋友道歉，对不起，没有好好遵守保持单身的身份，十分抱歉。” “这个月我收到的礼物我会添成漂亮的数字，用福袋和红包的方式送给大家，我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补偿都很难让所有人都满意，但面对新的生活和选择，就当我为自己自私一回吧。” 弹幕评论不断弹出，疯狂的刷着一句又一句，直播间的人数飙升之快甚至赶上他第一次无意露脸的程度。 “救命……到底在说什么啊？” “退出直播意思是退网吗？不会要转成恋爱博主了吧？想走这个赛道啊？” “所以，女朋友是互联网上的谁啊？没人好奇吗？” “小树看着和其他人联系很少的感觉哎，圈外女友吧……不管怎样，还是祝福吧～” “说的也没错啦，这工作也是不能干一辈子啦～” “没花过钱的当然无所谓啦，花钱多的大粉们，像吃了屎一样难受吧哈哈！”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谁说一定是女朋友？看博主这样子也不直吧……” “上面的，我赞同！” “如果是这样……能明白为啥谈个恋爱就要退网了，怕以后被封杀吧～” “那不是等于骗粉丝？恶心……” “终于翻车了，早就看博主这幅小白花的劲不爽了！” “这算什么翻车，麻烦不会说话的圆润的离开，真心喜欢小树的粉丝们很高兴他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小树不要管其他声音，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脑 can粉还这么忠心，真不容易～” “也是挺厉害呀，他靠互联网改变了家庭条件，现在还能说不干就不干，是不是说明他至少财务没压力了啊？难怪越来越多学生不想读书，就想着做主播赚大钱了～” “少讲这些屁话，真粉丝都知道树一直鼓励大家有机会一定要多读书！而且他资助贫困儿童上学、捐款，就冲这些他也已经做得很好了！” ……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嘲讽扑面而来，但此时无论再说什么，也不能消解大家的疑问，所以林述站起身，向着镜头前的所有人鞠了一躬，随后关闭了直播。 结束这一切之后，林述往后倒瘫在座椅上，可想而知炸开锅的直播间，铺天盖地的愤怒和不满，只能依靠时间来平息这一切了。 门被打开了，林述听着声音没有动，周一喘着粗气进了房间，看了看已经关闭的手机，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 第72章 “我看了直播，你这一通说的，想过后续没？” “说不做就不做了，你真的不喜欢这份工作吗？唱歌聊天陪伴，你在互联网上也获得过许多快乐，而且......” 林述拍了拍周一的手背，以示作安慰：“不用担心我，是应该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一直瞒着继续立单身人设，会挨更多骂的，没关系，做这个就是要面对许多不同的声音，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了呀。” 看着周一沉默不语的样子，林述赶忙提醒：“你千万不要动什么要出面解释的心思，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谈恋爱了，别的也不想透露太多，加上咱俩……虽然我不在乎，但是网络也很容易发酵起来，我也不希望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既不能帮你分担负面评论，也不能给你弥补什么。” 周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抚着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林述独立自主，自己作为另一方倒是被他保护的十分周全。 林述起身将直播的设备慢慢收拾起来，“你想太多了，在这份工作里，我是得益者，有的事就应该让我承担，你可别小看我啊，我已经特别幸运了，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我现在肯定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周一帮着他一起收拾设备灯，忽然一下，想到了什么，一直起身子：“你直播，你爸看得到吧？！” 正绕着数据线的林述身躯一顿，他完全忘记这件事了！主要是他爸是真的偶尔会看几眼他直播，这下只能祈祷他爸这次被别的事耽搁了…… “不一定吧，我正好明天去和他谈谈，别担心，没什么问题。” 林述故作轻松，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奶奶之前倒是挺开放的，但对于自己父亲，林述还是觉得应该挺难说通的。 周一点了点头，心里也下了决定，工作上的事他没法帮林述承担，明天事关两人感情的坦白，他一定不会让林述再一人解决了。 “我和你一起去。” “你别拒绝，这次我也该和你共同进退了，如果明天挨起打来，我能替你多挨几下，我这点肉可不是白长的。” 两人望着收拾着空空荡荡的直播房，林述感叹道：“这个房间居然这么大，这些打光灯、手机支架、氛围灯还有不同的效果道具，以前还嫌弃这个房间太小，这么多东西摆着，走路都要小心，要跳舞的话就要把氛围灯靠着门边放。” 周一搂着他靠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环顾着这个房间，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看过的那些画面，林述在这里的每个角落唱歌、跳舞，获得过他人的认可也得到了一些批评。 周一也记得自己每一次见到林述直播时，自己心中的那一片轻松和舒适，听着他温柔缓慢的歌声，轻声细语的聊天，那时还不知道他就是林述，心中对他也是有几分好奇，后来得知他的真实身份，简直就是天降的礼物！ 到现在，自己和他居然也到了见家长的一步，两人关系发展的太过顺利，以至于周一心里暗暗决定如果明天林父不同意，那也算是他俩遇到的一个难题。 林述忍着没有去看网络上对自己的讨伐，红包和福袋他会在粉丝群里一下子全部发放，希望时间可以冲淡所有的情绪。 第二天起床，两人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 “你昨晚几点睡着的？” 林述转着手磨咖啡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问着另一个双眼无神的家伙。 周一从他手里接过机器，快速转了起来：“在你翻了第八十一个身之后，大概半小时我睡着的。” “希望你爸今天揍我别往脸上招呼，手臂上多来两下够够的！” 林述冷不丁地说道：“应该不会，毕竟他站不起来。” 周一眼睛一瞬间都瞪圆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想开点，我是给咱俩这紧张情绪来了个放松心情的小玩笑。” 林述拿着杯子等待着的煮开的牛奶，喝完这杯提神醒脑的拿铁，他就要和周一去给他爸一个大刺激了。 想想真是刺激极了…… 第39章 同意 周一满脑子想着对话应该如何开启，两人一下子坦白出柜怎么样也要有个铺垫，循序渐进地解释应该是比较保险的。 这一切打算，都在林述带着他到了林父房间那一刻被打碎了。 林述简直就像是英勇赴死的模样，一把抓住周一的手，笔直地站在林父面前，也不管自己父亲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像宣誓似的大声说道：“爸！我谈恋爱了！” 正在吃茶叶蛋的林父先是一愣，嘴里的鸡蛋快速嚼了几下，说道：“你谈恋爱就谈呗，你抓着小周干嘛？” “咋啦，还要他给你加油打气啊，你这么大了，你谈恋爱谁高兴管你似的.....” 林父喝茶的动作忽然一顿，因为他看见了周一一脸震惊又欲言难止的表情，有些结巴也迟钝地颤声问道：“你是说，你谈...谈恋爱了......” “你谈恋爱，你、你、你这是......”林父哆哆嗦嗦还能把茶杯往桌上先放好，随后嗓门大了起来：“你谈、谈恋爱，这是谈、谈的什么东西？！！” “你给我说清楚！！林述，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给我现在说话最好过过脑子！” 闻言周一下意识地往前挡了一步，这细微的动作更是激怒了隐约有些猜测的林父：“小周！你什么意思？！你也来说说，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意思！啊！要气死我？看我这副样子，想着早点把我气死最好是不是！！” 第73章 “叔叔，我和小述是认真的，您生气都冲我来。” 林父气的满脸涨红，他普普通通一个没文化没能力的老头，忽然被自己儿子告知这样一件事，要不是真的坐轮椅，现在他肯定已经拽着眼前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社会艰险的死小子一顿死揍了。 “你他妈的！你们俩是什么毛病？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搞的啊？啊！小周、你……我一直觉得你人很不错，你怎么搞这一套！是不是你啊？是你带坏我儿子是不是！！” 语气中不自觉流露了哽咽，他的确想不明白啊…… 自己的前半生身体残疾、婚姻失败、工作失败。 好不容易生活越来越好，他也幻想过以后儿子会结婚成家，有妻子有孩子，他能享受祖孙辈的幸福，但是他知道儿子因为家庭的原因，在感情上十分谨慎，所以他从来不催促林述。 他想自己这样开明，孩子早晚有一天会遇到真心相爱的人，和谐地组成家庭，可现如今，忽然冲到眼前，牵着男人的说手自己恋爱了？！ 林述不自觉也红了眼眶，一想到父亲这样痛苦和生气是自己造成的，他就更加愧疚。 “爸，对不起，但是我和周一是认真的，您可能很难接受……” 他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我不想听！！谁能接受啊？！你现在出去随便抓个人问问，谁能接受！好好的儿子忽然喜欢男人了！你去问！” 怒吼声接连不断，这让林述心里有了丝动摇，是不是如果不和父亲坦白，他会好受一些，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自私？ 明知道父亲接受的可能性很低，却还是要为了自己的感情能得到肯定、能得到祝福，企图要改变父亲的认知和看法…… 周一将林述拉到身后，认真地说道：“叔叔，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小述自己的选择，而且感情这种事只要产生了，就不会在意性别，我和小述也是做好可以共度一生的准备才想和您坦白的。” 林父看着眼前这个帅气高大的男人，家庭条件优越、学历工作更是令人羡慕，和自己的儿子完全不可能是一个层次的人啊！ 这样优秀的人，选择太多，或许是见惯了一样优秀的人，才想着来和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空有张漂亮脸蛋的儿子玩玩游戏罢了…… “你？你说要和我儿子共度一生？呵呵，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这样的条件随便手招一招，往你身边凑的人就数不胜数，你是不是嫌日子太无聊？找个没背景的漂亮男孩玩玩，反正你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吧？！” 林父将轮椅往前进了几步，说的激动起来，身子也忍不住颤抖，他朝着林述伸手，“你快给我过来！你还真打算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人家拿你当玩具，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不是的，不是像爸爸你说的这样，周一从来都当他是个宝贝的。 天冷天热，出门的衣服周一都会帮他准备好；晚上自己熬夜直播他不会打扰自己，只会第二天悄悄准备好吃的、自己去上班；给自己花钱从来不眨眼，家里的电器、家具，自己随口一说有点问题，第二天不是修好了就是换了新的…… 他从来没被人这样认真仔细的照顾过，如果硬要说谁抱着尝试的心态开始这一段感情的话，那个人一定是自己，而绝不是周一。 就像父亲说的一样，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被周一图谋的呢？残疾的爸、缺失的妈、病弱的奶奶，放在哪里都是地狱级别的伴侣选择，但是周一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一头扎到自己这个乱糟糟的家里。 林述没有动，只是靠着周一沉默，面对父亲他只感到无力，无论自己再解释什么，父亲已经对自己和周一种下了偏见的种子。 周一仍然牢牢牵着林述的手，他语气克制地解释：“林叔叔，您对我有误解，我理解，但是您不应该这么说小述，您的儿子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读书的时候就想尽办法赚钱贴补家里，您身体不好、意志消沉的时候、没有承担起养家的责任的时候，都是小述一个孩子在扛，他吃苦耐劳不是因为他不是个宝贝，不是因为他生来就要做苦工赚钱，是他在照顾着整个家，他这样好、努力的孩子，不应该被您说的一文不值。” 周一嗓音也染上了哽咽，他深吸一口气：“他在我这里，是最珍贵的宝贝。” 林父怔怔地看着眼前两个眼眶都已湿润的孩子，自己意识到林述和他说过了许多曾经家里的事，是真的拿他当自家人了吗？那时候狼狈不堪的生活也告诉他了啊…… 他却还想摆着自己长辈的腔调：“你们、你们还是太年轻，你以为现在说的天长地久、在一起一辈子就是真的了？你以为现在两人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就能撑过所有的日子吗？！你、你们还是……” 林父想起自己曾经的自己，年轻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希望和爱，可现实和时代抛弃了他，工厂工人当时有多光荣，后来就有多落魄，和初恋结婚生了孩子，可突如其来的车祸变故，让自己不仅失去了双腿也失去了妻子，他们两人曾经也说过相爱一生、不离不弃，生下林述的时候，两人也都愿意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呵护这个家，可后来呢？ 林父想到动情之处，泪水不自觉地滴落，他不是一直这样窝囊残废、紧紧相逼的，他也曾像这两个孩子一样，抱着期望、带着努力去生活和爱人的，现实却让他承受了无端的痛苦和磨难。 第74章 “你们不懂……真的，要是、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什么保障都没有！我怎么放心……怎么能放心你呢？小述！你看看你爸爸我，你……” 林父愤怒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诉诸两人，未来的不确定性会造成太多可能，如果这一切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蹈覆辙，那该怎么办呢？ 周一蹲下身子按住了林父的双手，“林叔叔，我明白，你担心我们的关系没有法律保护，会比夫妻身份更没有保障，这一切我都会解决的。” “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可以转给小述，我的信用卡、储蓄卡全部都可以由小述保管，正因我们俩的关系在国内没有保障，所以我想，财产是维系两人关系最好的纽带。” “包括你和奶奶所有的开销，我都有能力承担，如果信不过我这个人的话，这一切财产我可以找律师用最快速度确定。” 林述听着这些也有点发懵，他以为周一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说归说，真的操作起来不仅麻烦而且需要很大的决心吧，就这么给自己了？ 林父也同意的愣住了，这、这是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一下子打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觉得最是难题的东西被这小子早就打算好了。 “我……我，你这是、这是钱的事吗？我是说你们两个男的，懂不懂！你以为我们是图你钱的吗？你不要看不起人，我们苦日子都过过来了，我要你的钱吗？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是不正常的呀，你们……” 林父语无伦次地说着所有能想到拆散两人的理由，物质生活不能做理由，那不被社会主流承认的同性关系也是两人以后要面对的问题。 林述崩溃地扶住父亲的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爸！到现在你还是觉得一定要异性在一起才会真的幸福吗？！那你和我妈呢！周一的父母呢！他们夫妻恩爱但是对孩子、对长辈却没有爱啊，你和我妈不也还是分开了吗？那么多结婚的，但是离婚的少吗？！世俗的眼光如果真的重要的话，你儿子我早就死了！！死在一次又一次被人尊严践踏、被讨债的殴打的时候。” 林述哭着说：“爸，你怎么就不能承认呢，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家庭美满、幸福长大的孩子，所以我相信周一，他会真心对我，哪怕真的以后我们分开了，至少我不会后悔，也不会遗憾。” 父子两人默默流泪相望，林父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倔强呢？面对生活时困境都能那样咬牙撑下这么多年，更何况是现在呢？自己拖着残疾的身体，除了嘴上耍耍家长的威严，对孩子只有拖累没有帮助，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呢？ “算了…算了……我说了也没什么用，随便吧，随便你们吧。” 林父看着自己儿子眉眼间那熟悉的感觉，心想也是，自己的儿子能不随自己么，这辈子也就是被这份情困住了。 第40章 谈心 林述和周一走出了林父的房门，大起大落间，林述心里回味着父亲那句：“你知道的，我其实拿你没办法，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没有任何有用的经验能够教给你。” 心中苦涩，他从来没有看不起父亲过，日子苦的时候，因为父亲意志消沉沉迷赌博，家里欠债，心里埋怨过，但看着父亲的样子他又心软，无端遇到了生活变故，失去了妻子和自己健全的身体，总要给他发泄的机会，幸好当时父亲醒悟地很快，他们一家搬离的速度也够快，生活陷入黑暗过，但是也一点点重回光明。 周一看得出林述的痛苦和纠结，不幸福的家庭是他们两人肩上的枷锁，面对脱不掉、丢不开的家人，或许只有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今天咱俩没挨揍。”周一有意缓解林述的心情，假作轻松地开起玩笑。 林述露出了勉强的笑意：“你别得意的太早，奶奶那边还没说呢，小心他揍你。” 周一想开了：“怕什么，有我呢，还能叫你挨揍吗？” “你可别掉以轻心，我小时候不听话，我奶奶揍我揍得最狠。”林述说着仿佛陷入了某些回忆，不由得笑了起来。 “咱们这样还真算是同甘共苦了，我奶奶揍人可很有一套办法呢。” 周一抓起他的手，无所畏惧：“有我在，你必然挨不到一下。” 两人到了老太太最爱呆的绣品店，她在这里帮着老板娘一起刺绣，年轻的时候她也靠着刺绣的手工做过些小生意，现如今跟着专业的人一起系统的学习，不仅能打发时间还能锻炼手脑。 “秀芬奶奶！你的两个帅孙子又来看你啦！” 店里的小姑娘们起哄起来，周一、林述偶尔会来店里接奶奶回家，一来二去，整个店里没有谁不知道秀芬奶奶有两个又孝顺又帅气的乖孙子。 “哎——你们都让让我呀，这一个个挤的比我还前面。”林述奶奶笑着收好了绣针，挎起了小挎包和两人走出了门。 难得一路上两个小伙子一路无言，林述奶奶见他们这样，也不多问，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一看就知道两人有心事，她并不急着询问，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也都看开了，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主动说。 林述奶奶没回疗养院，路过一家咖啡店心血来潮：“进去坐坐吧，我还没喝过这种外国东西呢。” 说完奶奶自顾自地先进了店，林述和周一愣了愣也跟着进去了。 第75章 周一点单的时候想点被普通热茶，却被奶奶阻止：“哎，说好了来尝尝新鲜东西的，来这里还喝绿茶呀？小姑娘你给我个你们的新品，要热的。” 周一又单独下了两单，林述那杯又是深烘、又是燕麦奶、又是减少糖浆的，林述奶奶听了朝着周一多看了几眼，又瞅了瞅一边还是满腹心事的孙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让我来喝喝看，这么贵的东西是什么味道。”林述奶奶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哎哟，这么甜呢！”但是她又很快继续喝了一口，意有所指地说道：“但是再这么尝尝，也不难接受。” 周一和林述奶奶对上眼神，两人似乎都猜到了些，周一开口道：“奶奶，其实我吧们......” 林述奶奶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不要说，转而问林述：“小述，你有什么事要告诉奶奶吗？” 被忽然点名的林述，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稍作严肃的奶奶，“有...有的，奶奶，我、奶奶，我们，我和周一，”他说了一半。环顾了四周，有些担心会被其他人听见，“我们在谈恋爱。” 说完又不等奶奶反应，接着很快速地解释起来：“我知道您肯定很难接受，但是、但是，我们是认真的，而且周一对我很好，爸爸...那边我们也告诉他了，周一还愿意把他的钱都给我，他很努力的......”因为着急，他语无伦次起来，能想到的一切，夸赞周一的话拼命往外说。 林述奶奶只在最初露出了个微微惊讶地表情，很快却又平静下来，一言不发地听着自己的孙子滔滔不绝地夸赞一旁这个男人，是男人了吧，事业有成、有房有车，不像她的小述，就算吃了那么多苦、做了那么多赚钱的活，现在越看越回去了似的。 她想起许多不经意的瞬间，吃饭时周一会帮林述挑出不爱吃的生姜；买菜的时候林述和自己在前头选着，周一在后面拎着袋子；帮着林述一起抬林父的轮椅的时候从来都是把重心压在自己身上，偶尔在疗养院陪夜的时候，悄悄给林述按摩浮肿的双腿...... “小述，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不想听的。”奶奶将茶杯放下，慢慢地说：“有没有钱、爸爸和我同不同意、他的工作好不好，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能同甘的不能共苦、共苦过的不能同甘，最后一地鸡毛的多了去了，经济条件是基础，但也不是决定性因素。” 林述一下子也被奶奶这出其不意地回答给弄晕了，竟没有强烈反对吗？按道理奶奶这样的老人更应该难接受些吧？ 看出了两个小辈的惊讶和不确定，林述奶奶握上两人的手，攥在手里：“我想听的是，你是不是喜欢小周？小周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小述？就这么简单的话，怎么不说呢？” “你们呀，还是顾虑太多，喜欢就说，想在一起就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真的不同意，你俩要是真要一起过日子，我哪里熬的过你们？” 她早就看开了，很早的时候她察觉了些，哪有一个老同学会对自己孙子这么体贴的呢？ 喝的水温都晾的正好；林述吃什么、不吃什么，周一记得比自己还清楚；照顾自己的时候更是体贴到位，就算是好朋友，又有谁能做到这个份上呢？ 周一反握住林述奶奶的手：“奶奶，我很爱小述，对不起现在才和您坦白，我之前…还在考察阶段，但是现在我相信我和小述的感情是稳定且坚固的，以后您和叔叔都是我的亲人，我会像爱小述一样爱你们，可以吗？” 林述奶奶听着周一的真心告白，眼眶微微湿润：“好孩子，真好啊，奶奶相信你，小述，”她将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奶奶以前总担心，我和你爸要是走了，你一个人该多孤独，现在好了，现实里还有人爱你就好，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以后会一个人。” 又是一场出乎意料的对话，周一没挨揍，林述也没挨骂，两人和奶奶一起离开了咖啡店，老太太高兴地抓着两人的手念叨着：“真好，两个孙子，现在能带我来喝洋气饮料，以后就能给我养老送终，怎么看都是我这个老太婆赚啦！” 林述哭笑不得：“奶奶，你这想法也太前卫了。” 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啦，我可不傻，一起外面散步的其他老太太可没我舒服，都不爱呆在家里呢，回家又要伺候老的、还要照顾小的，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退休又要帮着带小孩，我看着小孩好玩是好玩，真让我这把老骨头再带孩子，可真是要我命了！” “趁现在我孙子们能赚钱、有时间，多带我尝试新玩意儿吧，等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有遗憾。” 林述奶奶感慨万千，尤其是看着周一外婆病情恶化之后，她更珍惜每一天，一定要在有限的生命和时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年轻的时候没能力也没钱，现在她可要好好把握呀！ 回家的路上，林述只觉得今天一天像做梦一样，说顺利，父亲却并不同意两人，只是无奈改变才不得不妥协；说不顺利，奶奶却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手交到周一手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正回味今天的事呢，忽然被周一一把抱起来，“哎！你干嘛！” 像是要把他举到天上去似的，周一将他放在流理台上，仰头问他：“在车里的时候，奶奶和我说，你以前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第76章 “什么老婆孩子……啊，那是以前，我是和奶奶说过，怎么啦！那时候谁知道我现在不仅没老婆也没孩子。”林述觉得坐的有点凉，抬了抬腰，有点不满，踢了周一一脚：“行了，快让我下去！冰得很！” “哦——没老婆没孩子，怎么好像有点可惜呢？”周一纹丝不动，有心和林述闹着玩，故意挡着他的双腿，不让他往下跳。 林述立刻解释：“我可没啊！老婆什么的，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可没再想过女孩！” 周一有心胡搅蛮缠：“那你想过男孩了？” 林述真的无语了：“……你真的，好吧，那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来一招渣男惯用语录，就能打败心血来潮没事找事的周一。 “好啊，今天刚见了家长，你就想始乱终弃！我可什么都给你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拉着横幅在小区里转悠，让你方圆百里都找不上老婆。”周一装模作样假哭了几声，手倒是没闲着，一溜朝下又摸又捏的。 林述咬牙切齿：“你再闹我，我就把你财产转移，然后约你爬山，最后美美拿走你的意外保险，真找个老婆生一堆孩子，气死你！” “你！哎——你说你没老婆，那我是你的什么呀？” 周一立刻转移话题，就爱看林述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儿，今天一天两人情绪起起落落，他有意闹一闹林述，也能让他心情放松些，不再钻牛角尖去想。 林述冷笑一声：“你最多是我的按摩工具。” “！！！林述！” 周一又气又好笑，一不留神就被对方从空隙中溜下了流理台，这家伙，看来只有真枪实战才能让某些人认清工具和实物市区的区别。 第41章 去世 林述过了一周才重新上线，他没有先看留言和私信，而是挨个在群里发了好几个数目可观的红包，因为频繁操作才得以有点空隙看看留言。 其中有条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述的榜一大哥都不怎么来直播间了？是很早脱粉了还是什么原因啊？” “应该没脱粉吧？粉丝灯牌还顶着呢，但是的确消失很久了哎！” “不会是......” “楼上想的，不会和我一样吧？” “什么啊？不要打哑谜啊！快说快说！！（放个耳朵先）” “不敢说哦，很害怕会告我们造谣呢，粉丝这么好奇啊，别打破你们心中的滤镜啦～” “不阴阳怪气会死？举报了，最烦你们这种捕风捉影的人！” “路人来说一嘴，线下偶遇过主播，真人比视频里看着还要帅，当时在某个公园里遛狗，后面跟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不行？不知道这个波浪想表达什么？” “主播的粉丝好敏感，你家哥哥都要退网了，还在这里护呢？都收到他的多少感谢费呀？” “不用上面的黑粉费心，计较那点感谢费的也不是什么真粉丝，大家都只希望小树可以幸福快乐就行～每个人每阶段都有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抱怨的。” 林述眼熟这个留言的姑娘，给他发过许多私信，几乎是拿自己的对话框当备忘录，奇怪的云、舒服的天气、阴湿的雨、繁重的学业、幸福的生日…… 这样素未谋面的人将自己生活中快乐悲伤的事一一和自己分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回复，或许只是多一个倾诉对象又或许是希望她生活中的小美好能分享给自己。 或许在这份争议众多的工作中，只有这一份和素未谋面的朋友的情谊是林述真正收获的东西。 许多的留言和私信在林述眼前一一掠过，有冷嘲热讽也有真心祝福，或许再过一两个月，大家只会记得曾经有个喜欢跳舞的小主播退网了，再过半年逐渐越来越多人会慢慢取关、遗忘他，记不清在自己关注列表这一连串原始数字账号是谁…… 有些缘分终究只能相伴一程。 周一在医院照顾着外婆，她的状态清醒一天昏迷一天，醒了也很虚弱，有时候连握着周一的力气也没有，周一就将她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环在掌心，就那么低头看着这位记忆里的气质美人变成如今这样面颊消瘦、眼神浑浊的小老太太。 他常常陪着外婆说许多话，偶尔外婆会嗯几声代表自己在听，周一什么都说，说小时候的事、说工作的事、说最近的新闻、说自己最近尝试做的菜。 “外婆，为什么我炖的牛肉总是不够嫩呢？是锅子不对，还是我肉提前处理的不对？” 周一像个孩子似的用手指轻轻描摹着外婆的手心纹路，好似想要抓住那根生命线，替自己再多留外婆一会儿。 他哽咽着：“你做饭那么好吃，可惜我都没学到什么秘诀，可惜了，以后可能要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了。” “小述喊我不要哭，要高高兴兴的，我伤心了你更伤心，他说你终于可以丢下现在的一切，去找外公了，这么久你肯定也特别想他是不是？” 外婆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真的给了周一回应，这辈子她做错过许多事、造成了孩子不幸的家庭，因此她的女儿记恨她以死相逼要她生孩子，所以这个外孙承受了许多大人的愤怒和冷漠。 周一不敢用力，只能将头埋在病床上，眼泪沾湿了床单，留下浅印，该怎么办呢？该怎么留下这世上自己仅有的亲人呢？ 第77章 他像是在等外婆回答又像是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呢……” 轻轻地、细微间，周一感受到自己的发丝被人触碰，他微微侧过头看向外婆，尽管戴着氧气罩，也能看见她露出的虚弱微笑，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温柔，似乎还想抬手替他擦掉眼泪。 周一期待着外婆能和自己说说话，可已经病入膏肓的她就连抬手都没什么力气，手微微提起可其实只是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对外孙的不舍。 外婆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和爸妈的关系会稍微缓和些吗？ 如果生病不舒服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以后会结婚吗？会有自己的孩子吗？如果有的话，一定要让他幸福快乐的长大啊，给他很多很多的爱啊…… 可惜自己已经说不出这么多话，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还想说一句：周一，对不起。 是外婆的自私、愚昧，强迫你的妈妈生下了你，我以为生了孩子会有母爱，她就会自然而然地爱护你，可却没想到抑郁症让她精神上更痛苦，怀孕的艰险，让她身体上又受创，她将那份恨和不甘心延续，延续到你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周一将脸轻轻蹭着外婆苍老的手，“外婆，你不要担心我，我什么都很好，吃饭还是吃很多，睡觉……偶尔睡不好，但是有努力睡，而且现在在休公司的年假，我有大把时间照顾你、陪着你，你别怕。” 傻小子，外婆并不怕死亡的来临，只怕还活着的人不幸福不快乐…… —————— 时间过得慢又缓，林述一下子没了工作，父亲那里又不敢去惹他心烦，他能“烦”的人就只有周一和奶奶了。 他有时候陪着周一去看外婆，其实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听着那持续不断的仪器声响，神经紧紧绷着，除了无言陪伴也没什么能做的。 晚上周一催着他回家，外面刮起了大风，树枝摇晃间，隐约有场大雨要来。 不知怎地，林述心里总有些不放心，他摇摇头，小声地说：“没关系，还是想和你一起。” “今晚你还回家吗？还是要陪夜？” 他在医院里很小心，和周一没什么亲密的举动，总觉得局促，想到外婆身体不好，自己和周一的关系唯独瞒住了她，心里就愧疚不已。 周一看了看病房内的情况：“陪着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在这里也能睡，你回家吧，我没事，你在这儿也睡不着，不认床么。” 林述摇摇头，固执地拒绝了：“我就想陪着你，我不睡也没事，你睡着了有什么情况我还能照应着，你陪夜总睡不踏实。” 最后还是两人都留了下来，周一也不肯进内间睡，就躺在沙发，靠在林述休息起来。 林述悄悄地用手轻拍着周一的背，背对着周一外婆，心里头安慰自己老人看不到。 拍着拍着，他也有些困了，眼睛撑不住有些耷拉下来，灯光昏暗，两人都困得不行。 一瞬间！亮着的所有仪器霎那间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两人惊醒时，医护人员也冲了进来，周一和林述还没来得及去看外婆一眼，就被医护人员一通推了出去，立刻将病房封闭起来，隔着玻璃看着外婆的被插上管子、打上一支又一支的针…… 林述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心中本就觉得惴惴不安，没想到不安感变成了现实，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头压的他喘不上气，转头看见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的周一，林述强打起精神。 紧紧抓住周一冰冷的手：“没事，没事的，外婆……周一，你记得我说的吧？没事的，就算、就算外婆她，”林述哽咽着安慰，“至少外婆不用再受苦了。” 周一一言不发，僵硬地站在门外，等待着最后的判决。只有和林述紧紧握住的手在微微颤抖，内心的煎熬将他反复碾压，又希望外婆能转危为安，又希望她可以早些摆脱这一切。 浑身上下插着的管子，让曾经那个身姿绰约的美人变得形容枯槁，不能自主进食、自主排尿排便，毫无尊严的样子，他猜外婆肯定不愿自己变成这样…… 可是真的要放手吗？就此要失去她吗？记忆里独特又充满爱的拥抱、哄睡、抚摸，就此再也没有了，不会再有熟悉的饭菜香味、唠叨的话语…… 不会再有了，他仅有的亲人、仅存的亲情，就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了，护士小跑着出来，望着眼前的两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林述只觉得手中那人的手一时间就松了开来，像完全脱力一般，护士的反应比他还要快，惊呼间，周一像是被戳爆的气球，往一边瘫软了下来。 林述焦急地附身紧紧抱住他，只听到很微小的一声：“真的…没有了……” 第42章 结束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周一浑噩间什么都做不了，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准备在这一刻全然崩塌，他被林述拉着送回了病房，里面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其实也没什么外婆生活化的东西，可周一还是觉得有充满了外婆的味道，他彷佛没有灵魂般躺到了外婆睡过的病床上，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闻着刺鼻又奇怪的味道渐渐睡着了...... 林述红着眼跟着医生跑前跑后，联系丧葬、帮着外婆擦拭身体、穿上之前她自己选的衣服、将自己和周一买给她的首饰都给她带上。 第78章 眼泪止不住滴往下流，林述想，原来人去世之后僵硬地会这么快，他小声弟说着对不起，好不容易戴上手镯，他转身和来办理后事的人说清了要求，周一的父母赶到的时候就差直系亲属签字了。 “阿姨，节哀。” 林述将所有手续和一切文件交到周母手中，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在这一刻他们都是为了已逝去的老人而来。 周母深呼吸接过一切，“周一呢？”她赶来后一直不见儿子的身影，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见自己所以直接避而不见。 林述解释道：“他在休息，外婆去世对他打击很大。” 周父很快地皱了一下眉：“他把事情都丢给你做？” “啊......也不是的，是我自己多事，我想帮忙而已......”林述生怕周父对周一的态度会更差，急忙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揽。 “他人呢？一个大男人没点担当似的！” 周父还要发怒，似乎这个儿子没有悲伤的权利更没有逃避现实的机会，就应该面面俱到，成为一个任何时候身上的发条都不会松、没有悲喜的机器人。 “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有担当起来，都给你办的很体面。”周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林述揽到身边。 “你！！你自己外婆的身后事，你交给外人处理，我说的不对吗？” 周一将母亲手里的文件直接拿过：“签过字了吧，那后续的所有事情我们会办好，出殡那天随便你们来不来。” 他拉着林述就要离开，走了半步又回过身说道：“我想你们应该会来吧？最后一次装孝顺的机会了，好好的表演给外人看吧，两位教授。” 他早就对父母彻底死心，外婆去世，他们两人应该高兴地庆祝才对，跑来医院一副悲伤痛苦的样子给谁看呢？病床前都没尽孝过，现在的几滴眼泪算什么呢？ “你还好吗？怎么起来了？” 林述心疼地摸了摸周一的额头，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更难受了，外婆刚去世，父母转而跑过来责骂他，到底是有什么仇怨呢？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没关系，”周一蹭着他的手掌心，“我就躺了一会儿，也没睡着，脑子里特别乱，眼睛闭上了脑子里全是小时候我外婆照顾我的样子。” “我小时候特调皮，五六岁的时候和他们去个山庄里玩，带着溜冰鞋去的，结果一个下坡溜下去，下面就是一个小池塘，她没拉住我，立刻又跳进池子里救我，秋天呢，那水可真冷，我就记得、记得我攀着她的肩膀一直哭。” 周一眼神里闪着泪光，但是嘴角却带着笑，“我不是哭自己，我是哭她，我当时想外婆要是被我害死了，我就真的要死了。” 缺失的母爱，让他只能在外婆身上感受，即使多年之后自己的不幸福家庭或许外婆算是一个“帮凶”，可童年的每一段回忆、每一个相处的瞬间，都已成为周一可以无数次原谅外婆的“免死金牌”。 “没想到，现在她真的去世了，我也没多孝顺呢。”周一自嘲，没有预想中的崩溃大哭，甚至自己还逃避了一会儿现实，难道自己也要像那两人一样越来越冷漠吗？ 林述将他按在座椅上，一脸严肃：“我不允许你这么想，亲人去世伤心难过的方式有许多种，没有谁规定一定要痛哭流涕才是大孝子，你对外婆的好谁都看得出，不用因为你爸那几句发脾气的话就否定你自己对外婆的爱。” “你说的我好伟大。”周一牵着对方的双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两人就这么在医院拐角处，安静地坐着，静静地等待着。 出殡那天，办丧事的和周一、林述解释，老人去世，她的一切生活用品都建议烧毁丢弃，毕竟普通的主顾人家还要考虑后续房子的出租或售卖。 周一板着脸拒绝了，这房子他不会卖，更不会抹除外婆外公存在的痕迹，那中年男人听见着回答，只能悻悻离开，他看着这家老人吃穿用度看着都还不错，原想着能卖些东西多赚点，没想到倒是遇到个什么都不忌讳的年轻人。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大部分是周一的朋友和同事，还有外婆年轻时带的学生，看着和周一父母差不多的年纪，来了都十分悲伤，外婆年轻时积攒的好人缘、好师德让她在去世后依然有许多人记得她。 灵堂前，周母在牌位前沉默地烧着纸，周一站在外面看着母亲明显消瘦的背影，或许她也在后悔和伤心吧，如果当初互相理解、各退一步，是不是就不会抱憾终生呢？她在沉默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回忆自己小时候和外婆幸福的日子？ 周一心里头有些动摇，会不会自己老了以后，经办父母的离世时，也会有几分后悔呢？ 转身看见从外面姗姗来迟的父亲，周一立刻有些不悦，这种时候也要拖到下午才来，是这的一点都不想扮演好好女婿的身份了。 多亏了他这一如即往狼心狗肺的父亲，让他那点动摇转瞬即逝。 他看见父亲上前想要和他说话，他身子躲开了些：“妈妈在里面，你去陪她吧。” 虽然他爸对自己没心没肺的，但是在夫妻感情这一块，两人倒是真模范夫妻，他爸这辈子最爱的估计就是科研研究和他妈了，周一庆幸自己身上唯一遗传到了他们对感情专一这个优点。 “我有话和你说。”周父也不在乎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只是拿出了几份文件，“这是你妈整理出的你外婆留下的资产，她全部放弃，等你签好字就都是你的了。” 第79章 “我们不缺钱，目前的工资足够我俩的生活，当初找你说房子的出售包括希望你相亲，也是担心你以后的生活，毕竟你虽然现在能赚钱，但是也挺能花的。” 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一下周一的衣着，看着就华而不实，充满了资本主义的不良风气！ 周一拿过文件随意翻了翻：“不用放弃，外婆怎么分的，就怎么分，我不需要你们留给我任何东西，真的，我只希望我们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再见了。” “呵呵，这么有骨气？你的男朋友，也不需要吗？听说他现在已经没工作，怎么要回归家庭，给你做保姆了吗？” 周父还是带着偏见，这段非主流的感情集合了所有他不能接受的因素：同性、学历不对等、生活环境不匹配、网络直播...... 他也曾想过，如果周一是个女孩，那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崩溃、更烦躁，即使自己不喜欢孩子，但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选择错误的人，经历可能不幸福的人生。 “你年近六十岁，还是不会说话是吗？不会尊重别人的话，你可以闭嘴，他就算辞职，也有足够的钱养他爸爸奶奶，根本用不到我。”周一反击道，只要牵涉到林述，他很难继续忽视他父亲对爱人的污蔑。 周父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随便你吧，你不担心自己被骗的倾家荡产就行，你妈还是比较担心你的，但是你要一意孤行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他没有收回文件，也不在搭理周一，向着内堂走去，周一就那么看着，看着父亲跪下朝着灵位磕了头，在一旁搂住了母亲，两人紧紧相靠在一起。 真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么相爱的人，居然会不爱极其两人基因的自己。 周一找不到答案，不过他也不再想要寻找答案，他不是童年那个眼巴巴期待着父母到来的孩子，也不是那个青春期拧巴的少年，更不是通过叛逆行为引起父母注意的学生，现在他有了新的家人，新的生活。 林述怕打扰周一的家人，所以一个人在外面呆着，他坐在花坛边上，看着一旁的香樟树，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市政植物，他想着那位和蔼优雅的老太太，心里有不舍也有愧疚。 他心中暗暗祈祷：外婆，请允许我这样喊您，我和周一没有坦白我们的关系，我向您祈求原谅，但是我想，您这么爱他，一定也希望周一可以幸福快乐，我会努力的，尽管现在周一还因为您的去世而时常痛苦和悲伤，但我会帮助他的，如果您允许的话，请用任何一种您喜欢的方式告诉我吧。 周一不知道自己的小男友这时候正在“迷信”祷告，从后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在干嘛呢？闭着眼。” “没什么，你结束了吗？我们走吧？”林述知道周一父母已经在里面了，他怕周一心情不佳，主动提出想离开。 “嗯，走吧，外婆不会怪我们的。” 第43章 海岛 周一的长假还剩下半个月，林述琢磨着两人可以借此出去散散心，尤其是最近周一经常失眠，常常会半夜起床坐在阳台发呆。 林述卯起劲来做攻略，周一反正什么都听他的，他也乐得策划这次两人的第一次远行。 两人的目的地是个东南亚的小岛，林述花了大价钱奢侈一把，从落地机场开始一路都有专人引导，直到做游艇到了酒店时，周一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是花了多少钱？打算玩完这一趟从头再来？” 周一和同事去过差不多的海岛，不过同事出行基本标准也不过中上，林述这次完全就是选最贵的来。 林述丝毫不肉痛，一脸得意：“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国玩呢，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但是我知道最贵的肯定不会差。” “那我不就像是被你包养了的小鲜肉？什么都不用我花钱啊？” 周一看着房间外面一览无余的海面，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自然美景的确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亲人去世的痛苦，不过他又替林述心疼这哗哗花出去的钱。 林述惊呼一声，一下子扑上那张正对着阳台移门的大床，“哇！好大好软！好喜欢！你快来躺躺，真大，我们两个人在上面翻跟斗都行！” 周一斜靠着玻璃移门，笑着看他，想到他这么多年竟然是第一次出来旅行也感到有些心疼。 “你以前没想过要出来旅游吗？带着你爸爸和奶奶，来放松心情也挺好的。” 周一跟着他一起躺到了床上，两人闭着眼，享受从外缓缓吹来的海风，心中许多的烦闷竟也真的慢慢消散。 林述笑了笑：“我也想过呢，但是他俩穷了一辈子了，让他们出来花钱享受简直就是世纪难题，就是住去疗养院这事还和我掰扯了大半年呢。” “那后来你怎么做到成功把他们都安置区疗养院的？”周一好奇起来，毕竟疗养院一年的收费也挺高，不同年纪、身体状况的收费还不同，这要让两位长辈愿意也挺难的。 林述嘿嘿笑了几声，一个翻身，凑近了周一，“我和他们说要一起住的话，还要租套大房子，请两个护工，加起来可比疗养院贵多了，他俩立刻让我交钱住进去了。” “你也是人才，那我们这次出来玩，你爸爸和奶奶知道吗？我能发朋友圈吗？他俩看了不会更不喜欢我吧？”周一故意说地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把林述逗笑了。 第80章 林述撇了撇嘴，“你少给我演，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你少担心他俩了，说不定已经把你拉黑了呢？” 说完林述就大笑着从床上爬起来，躲开周一佯作想抓住他的手，冲向阳台外，脱掉了上衣，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哈哈，抓不到我了吧！我游泳可是很厉害呢！” 林述感受着海水瞬间包裹住自己的肌肤，阳光从后放照射着他的后背，晶莹的水珠沾染，满脸灿烂的笑意，周一追着出来只看见这样一幅美人图。 他蹲在岸上，向离自己不远的林述说道：“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 林述撑着岸边，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我在工地上打工的时候，夏天住工棚特别热，虽然都有空调但是大多时候工头会把遥控器收走，太热了没办法就跟着年纪大点的去工地附近游野泳。” “但是现在想想也挺危险的哈哈，还好我命大。” 林述用手去够周一的脚腕，湿漉漉地触感让他微微一抖，虽然早就在慢慢相处过程中，了解过林述曾经那段吃苦的日子，但每一次看到他毫不在意地说着过往还是会为他每一次危险辛苦的生活而感到心疼。 周一抓住林述的手，想要把他拽上来：“的确很危险，还是上来比较好。”他现在正是会胡思乱想的阶段，看着眼前这人神经大条的在无边无际的海里游来游去更是担心。 林述露出狡黠地笑容，他仰起头的瞬间像是从水中诞生的美少年，脸上的水珠未干，晶莹剔透，周一愣神间，林述开口：“周一，你是不是特别心疼我呀？” “嗯...怎么了？还不上来吗？”周一皱了皱眉，想要直接把泡在海水里的这家伙拖上来。 却忽然被林述用力一扯，拉进了海里，在被海水淹没的一瞬间，他被林述吻住了，微咸的海水混杂着一起，实在不是个美好的接吻体验，在浮出海面换气时，他听见攀在自己肩头的林述说道：“你完蛋了，心疼我就是真的爱上我了哦。” 这人......周一嘴角上扬，傻瓜，这么得意的样子，好像自己的爱是多么的珍贵似的。两人相拥相吻，在海水里沉浮，难舍难分间，林述却总是不合时宜地说点其他的：“你说，这海水里多泡了，不会那里感染吧？” 周一被他这一问，瞬间就没了兴趣，“你可真会破坏气氛，那快上去！好好洗澡，仔仔细细，从里到外都洗干净。”说完先是将林述托上了岸，自己又快速跟了上去。 “哇哦，可以面向着大海全 裸洗澡了哎～”林述看着就在另一边的淋浴设施，想要进去尝试，周一立刻喝止道：“给我进去！外面随时可能会有无人机航拍！！” 林述闻言，只能将刚撤下去一个角的内裤拉了回去，小声嘟囔着：“嗨，还没看出来，小伙子你还挺保守。” “你！要气死我啊！快进去洗！！”周一忍耐不住，咆哮道。 林述不怕死地回道：“怕什么呀，你有我有大家有呀！”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在周一将湿漉漉的毛巾砸过来时，他已经关上了内部浴室的门。 小情侣到达海岛的第一晚，林述就安排了烟花，钞能力的好处就是，整座岛上除了配备的工作人员，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尽情享受浪漫夜晚。 “你说，这么多烟花，到时候他们收去哪里啊？”林述一如既往的在破坏着氛围，周一不知道他怎么总能在最浪漫的时候说出最奇葩的话。 “你管呢？你花了钱就好好欣赏行吗？”周一把正在东张西望的林述掰正了，“你找什么呢？他们不会放一个就收走一个的！行吗，我的祖宗！” “嘿嘿，我奶奶那时候总是在过年的时候健放完的烟花底座呢，那种特别大的大烟花，里面可多纸卷，拆一拆，总比一点点去翻垃圾桶来的快。” 林述近来也经常怀念以前，那些贫困又窘迫的日子，睡过充斥着汗臭味和金属铁锈味的大通铺，也睡过下雨漏水、刮风漏风的小平房，还睡过车站狭小逼仄却能遮风挡雨的卫生间，吃过工地上提供的和泔水没两样的盒饭，也吃过晚上便利店要销毁的临期便当，还吃过奶奶从菜场地上捡来的小青菜...... “你可别又心疼我啊，我现在可不穷了，也不可怜了，如果我以前没吃过苦，可能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和你在这样漂亮的地方享受独属于我们的天空。”林述躺在沙滩上，张开五指像个孩子般去抓着那一束束的烟花。 咔嚓一声，周一用手机拍下了他的样子，“嗯，不可怜你，把你这幅得意洋洋地样子拍下来，留作纪念。” 林述立刻配合起来，撑着脑袋，屈起了腿：“那要把我拍帅点，好歹算是退役的颜值主播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给你好好拍，然后我在网上一发，退役颜值主播包养小鲜肉，奢侈游玩独立海岛，可恶！”周一故意和他躺到一起，快速的又来了好几张合照，期间亲脸颊、亲额头，一个不落的都拍了下来。 拍完周一就起身，略带威胁，笑着说：“这下好了，我这都是证据哦，如果以后你要抛弃我这个小鲜肉，你就完了，我给你都曝光！” 林述毫不在意，也不去追：“好啊，你发吧，你发了就等着被人扒出来你的姓名、地址、工作，可别小看互联网的力量哦～” 周一切了一声，“没意思，不闹了，所以说你现在就彻底不靠互联网了吗？等我回去工作之后，你一个人怎么办呢，想做些什么吗？” 第81章 林述一下子就来了劲：“想过呢！但是不好意思再靠没营养的直播赚钱了，我之前就想了好多，如果说最喜欢做的事的话，那就是做羊毛毡！但是我研究了一下，几个平台专业的羊毛毡博主有好几个，我的技术还不足以和他们相比较，所以我想自己系统的学习一下，打算报几个专门的羊毛毡线下课程！” 周一很赞同：“很好嘛，我也觉得你在做羊毛毡的时候是最全神贯注的，你真心喜欢的话，完全可以把多多学习，而且我觉得你做的很多东西真的已经足够好了！纯手工艺制品的价值是现代工厂批量生产的作品比不上的。” 林述有点害羞：“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嘿嘿，就是我喜欢做我自己身边的东西，还有有时候做梦梦到的奇怪小动物、小房子什么的。” “那你完全可以做原创设计，自己构思、自己创作，这已经是你个人的一大亮点了！” 周一见缝插针的鼓励、赞美他，林述也有些飘飘然，自己也可以将真正喜欢的东西变成谋生的技能了？！ 第44章 甜蜜 在海岛的日子悠闲自在，林述早上睁眼发现已经快中午了，周一却不在房里，到处都是两人昨晚“战况”的痕迹，林述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起床自己收拾一下，却发现腰酸背痛、大腿发麻，一下子没起过身，认命般重新倒回了床上...... 要不说由奢入俭难呢，以前年轻的时候扛一天水泥，第二天生龙活虎，现在条件好了，怎么就这么容易体虚呢？ “睡美人，打算什么时候起床？” 周一的声音响起，林述拿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抱枕，就见那人只穿了条沙滩裤，上身赤 裸，湿透的短发被全部往后捋，露出了他漂亮的眉眼，表情带着些戏谑。 林述没回答他，只问道：“你去游泳了？” “不是，和教练去玩冲浪了，你呢，还要起床吗？”周一又问了一遍，走进了林述，拿起丢在床边的短袖往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又随手抛得更远。 看着那件充满记忆的短袖，林述表情复杂：“那衣服你还往身上擦，脏不脏......” 周一一脸无所谓：“这衣服怎么了？”他一步步收拾去散落一地的毛巾和衣物，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昨天你s 脏了这些衣服裤子吗？” 话音刚落，就被林述砸过来的抱枕正中脑门，“闭！嘴！！”他被气的直接坐起身来，“大早上不收拾干净！你最脏！！” 昨天晚上自己早就说不要再做了，结果这家伙兽性大发似的，时间又长力气又大，生理心理双重承受好吗！ “我干嘛收拾，不是有房间打扫的嘛，主要你睡太久，要不人家早上就要进来清理了。” 周一把两人的衣服裤子揉在一起堆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还有两人昨晚拆完的避孕套包装，周一面不改色地把没用完的收回柜子里，用完的丢进了垃圾桶。 林述起床穿了套轻薄的亚麻衬衫套装，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你快点收拾干净点，叫人进来扫扫地拖一拖就行了，清理别的多尴尬啊！！” 周一听着林述叽叽喳喳，刚起床乱糟糟的头发也没收拾好，因为这段时间的休假他养胖了不少，不再是之前为了上镜好看而瘦削的脸颊，侧面看，因为生气圆鼓鼓的样子。 可爱死了，妈的，像那个鸟窝里探出头的小肥鸟。 “你害羞什么，这里的服务生什么没见过，之前不是还想在外面脱光冲凉的吗？怎么现在又放不开了？”周一拿起一大瓶防晒霜给林述从头到脚都抹了一遍，抹完还亲了一口他的脚，“行了，今天不下海，给你涂点防晒，背后都晒红了。” 林述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今天干嘛去，我都忘记行程安排是什么了。” 周一给他戴上帽子墨镜，边拉着他边出门：“好的，那现在起，你就被我绑架了。” 在小岛的背面，居然有个深埋在地下的海洋观赏基地，当时他只是粗略看了一下行程安排，有些英文的地点他没多看，想着反正花这么多钱玩的肯定不会差，就一股脑的付款了，这下这个神秘而又隐蔽的海洋基地更像是个惊喜。 看着周一流利地和解说员用英语交流，林述有点羡慕，以前不好好读书，英语课不是在补觉就是逃课，英语交流还局限在小学水平，顶多说句sorry，my english not good，can you speak chinese？ 哎，真后悔，如果好好学习的话，至少现在不会什么都听不懂。 周一扭头问道：“怎么叹气了？累了？” 林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呢，就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后悔了没好好学习。” 周一牵着他揽进怀里，“本来他想全程陪同，但是我刚刚和他沟通了一下，就用设备讲解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根据手册讲解给你听就行，现在我是你花钱雇的翻译。”说完还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把林述立刻逗笑了。 走过略微阴暗的入口通道，很快印入眼帘的就是整片玻璃穹顶，深蓝色的海水中数不清的鱼类从两人头上快速游过，林述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条鲨鱼从远处猛然冲散了刚刚的鱼群。 “这是蓝鲨，因为流线型的身体可以让它在水中迅速游动。”周一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林述没有说话，阳光折射到海底，说不出种类的彩色鱼类还有随着水流摇摆的各异珊瑚海草，是在课本里读到过的、电视里讲解过的，第一次亲眼所见，不是隔着屏幕、听着科普声音，而是和周一一起，听着他向自己介绍，那些英文手册上看不懂的英文简介。 第82章 好奇妙，林述觉得这一瞬间自己和仅仅隔着玻璃的这些海洋生物一样，在静谧的海底感受着生命的流动。 林述忽然转头看向周一，莫名眼中有些泪光：“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 “我都没想过，以前兼职的餐厅，大厅里的电视机总是会放动物世界，有时候是非洲大迁徙、还有森林王国，后来讲到海底世界，我收拾桌子的时候偶尔看一眼，只觉得隔着屏幕看都很震撼，像是另一个星球的感觉。” 周一将他抱进怀里，“人类才在地球上生存了几百万年，而地球上的水占百分之七十一，这样神秘、深不可测的海底有许多，这样壮阔的场景每时每刻、每个不同时代都在重复上演，渺小的人类，你和我，在这一刻能拥有是值得落泪的。” 林述将眼泪蹭在周一的肩上，声音闷闷地：“说这么多，没听太懂，你就说我哭不丢人就行了。” “嗯，不丢人，还要哭一会儿吗？”周一难得想说点甜蜜的话，营造一下浪漫氛围，被这家伙一下子给冲淡了。 “早就不哭了，走吧，这还没走几步呢，可别浪费我的钱。”林述撇撇嘴，将周一的手抓住攥了几下，继续向前去。 穿过入口处的隧道，很快就到达了一处像是全封闭式的玻璃水箱的地方，而此时他和周一就站在这个水箱的正中间，外面有个像是基站的露台，林述好奇地扒在玻璃上往外看。 忽然一只小鲸鱼从他左侧的玻璃窗外一下掠过，林述吓了一跳，那小鲸鱼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长得真可爱。”林述用手指轻轻点在玻璃上，看着自由自在游远的鲸鱼，“看着白白胖胖的呢，手感肯定很光滑哈哈。” 周一看着真正白白胖胖手感光滑的某人，笑出了声，“嗯，我也这么觉得。” “……我怎么觉得你又在笑我呢？”林述哼了一声，不理他，倒是没忘抓着他的手继续走。 两人按照指示一路观赏，自由的鱼群、色彩斑斓的珊瑚生物、诡谲多变的深海水母，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深海鲨鱼…… 两人从通道离开，周一问他要不要明天要不要潜水，近距离接触刚刚那些深海生物，被林述连连摇头拒绝了。 虽然说一开始觉得很壮阔美丽，但是越看越害怕，有的深海鱼实在是……长得很古老，林述走到后面都有点不敢往玻璃外看了，时不时游过来一条不长眼睛、浑身皱皱巴巴像是腐烂了的鱼，他那点赞叹都变成了惊吓。 就让他这个渺小人类老老实实在陆地上享受生活吧！ —————— 海岛度假最美好的应该就是无忧无虑躺在阳光下睡觉，林述在遮阳伞下舒舒服服喝着鸡尾酒，吹着自然微咸的海风，看着帅气对象在海水里游泳，真的算是人生精彩时刻了。 林述将一边的遮阳帽挡住脸，准备美美再补上一觉，昨晚被禽兽抓着在月光下、浴缸里风卷云涌的，给他又干倒下了，就让他抓紧一切时间补一补睡眠吧。 荒淫无度半个月，林述打算回去之后还是要和周一分开住，为了对方能安心有精力上班，也是为了自己有时间修复自己，更打算静下心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之后的发展。 正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沾了水的手摸上了林述的脚踝，他微微一抽气，带着点脾气说道：“你这行为，和半夜鬼压床，都能随机吓死一个我。” 林述拿掉脸上的遮阳帽朝着周一砸了过去，但可惜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被周一接住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宝贝，抓紧时间来玩啊，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在这里早上睡晚上睡，有时候中午还要睡，太亏了。” 周一顺着林述的身侧蹭了上去，一张躺椅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实在勉强，林述只能侧过身，但后背还是和周一紧密地贴在了一起，林述闭着眼不看他，“你给我注意点。” 周一从后像八爪鱼一样将他抱得更紧，还亲了亲林述的耳朵：“没人看得到，赶紧让我抱抱，回去之后就没这么自由自在了。” 林述被他说服，知道两人的关系回国之后肯定不能这样肆无忌惮了，先不说国内环境还有待争取，主要是在父亲面前，自己还是不要刺激他比较好。 “要不要在这里试一下？” 周一盯着林述的耳廓，阳光下能隐约看见了细密的微红血管，脖子后面因为这段时间的海岛之行晒的和脸颊有了色差，毛绒绒的汗毛软趴趴地卷着，因为侧躺着腰肢微微塌陷，两人互相贴着的地方距离也非常适合。 林述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这时候到不怕无人机了？” 周一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行吧，哎，也就是愿望清单少完成一个吧。” “呵呵，你的愿望清单是视情况而立刻写下的，是吧？”林述坐起身，“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收一收，臭流氓。” “现在没人啊！又没人！”周一垂死挣扎还想为自己争取，看着林述起身要回房间，他也立刻追上去。 林述回头翻了个白眼，又像是在憋笑，“你不过来？”说着就脱下了外穿的沙滩裤，跑进了房间。 周一慢慢咧开嘴，“宝贝，我来了！！” 第45章 吃醋 回国之后，周一很快就回到了公司，堆积的工作催着他很快就恢复了工作状态，而林述呢，除了持续不断去找他爸缓和关系，还在家里重拾了课本，当然是英语书。 第83章 他从初中高中的二手英语书开始看起来，背单词听音频，学的劲头十足，可惜进展还是比较缓慢。 “你说这个英语时态怎么这么难！！” 林述冲着在厨房切菜的周一抱怨，他最近做了好几套试卷，越做脑子越不清醒，正确率直线下降，他嚷嚷着要周一做点好吃的给他补一补，周一的烹饪技术越来越精进，正朝着报菜名的水平前进。 周一探出头，手下还是在翻炒菜的动作：“你放在那里，不会的圈出来，我等会儿讲给你听。” 林述仰天长啸，“太难了，真的，太难啦！！” 没有电视剧里主角那样幡然醒悟后就全力以赴的学习光环，林述还是改不掉一学就犯困、开小差的坏习惯，几次想要放弃，可又不敢辜负周一认真且鼓励的眼神，尤其是给他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饼，只要能按照难易程度慢慢考下英语证书，就能带着他按动物世界里的拍摄地点，带他玩遍全球。 多么大的诱惑力啊，林述还和周一签下了保证会努力学习的保证书，最近的一场考试马上就要来了，如果成功的话，今年就能去趟非洲！ 所以，只要林述一松懈，周一就把保证书拿出来，在他眼前晃悠，或者是打开动物世界里的非洲大迁徙，一边看一边感叹：哇！真宏伟、真壮观、真想去啊～ 磨蹭着想要借剪指甲而开小差的林述，认命地闭上眼，收了手，回到书桌前继续开始刷题。 考试那天，周一开车送林述去考场，看着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成年人，林述送了口气，“幸好都是成年人考呢，要是叫我去考大学的英语四级，我都不好意思进考场。” “行了，别想那么多，和外面的人比，你和学生没两样，证件、准考证、笔都带齐了吧，进去了要看着时间写，知道的吧？” 周一念念叨叨，像是送孩子高考的老父亲，尤其是早上还迷信煮了两个鸡蛋和一根油条，给林述做早饭。 林述一万个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下车的时候，又被周一喊住，只见这人一脸认真，隔着车窗说道：“这次，真的不能作弊了啊！” 说完就把玻璃窗火速关上了，试图逃离现场，林述气不过，想着等考完试回家，他可要周一好看了！ 考完后大概一个月成绩才会公布，林述就这么提心吊胆过了一个月，重新感受了一回学生时代等成绩的焦急，林述倒是老神在在，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马上查成绩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林述一遍遍数着自己的准考证号，准备一到时间立刻输入查询。 周一顺手喂给他一块哈密瓜：“我急什么，又不是我考试，更不是我没考好就没得出去玩，更何况，我很相信你啦。” 林述有点感动：“信我什么？相信我的努力还是我的智商？” “相信你为了诱惑，一定会通过的。”周一宽慰道。 “......我真的谢谢你。”林述恶狠狠咬着哈密瓜，心里想着要是真的没过，那都是周一的问题，他要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非洲之旅可以变成他的心理治愈之旅。 随着时间的来到，林述输准考证都要手抖了，密码还输错了一次，急的他直哎呀哎呀的叫，当进度条缓缓前进，页面跳转出成绩合格的那一刻，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没有我做不到，只有我想不想学！！”林述叉着腰在沙发上面上蹿下跳，高兴的氛围引着狗都冲上沙发围着林述一起团团转。 周一颇感欣慰，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最基础、最简单的一次社会人士可以考的英语考级，但是对于林述来说，不仅仅是一次为了非洲之旅而努力的学习，更是一次迟来许多年的学习。 如果林述在一个不用愁生计的家庭长大，那他学生时代的目标一定不是赚钱还债，而是为了考大学而努力学习，或许他成绩不一定会是最好的，但他一定会很尽自己最大能力去读书。 那么劳累的苦力劳作都没有将他击垮，学习于他而言必然不会是难题。 “恭喜你啊，非洲之旅是真的要提上日程了。”周一张开双臂将林述和狗一起揽在怀里，“这家伙又可以高高兴兴送去狗狗学校去追求小美了。” 林述笑眯眯地抬头：“我厉害吧，一次考过，等去了非洲我给你做翻译，我现在觉得给我十个老外，我都能聊的风生水起！” 周一微微眯起眼睛，缓慢地重复着男友的话：“给你，十个老外？聊的，风生水起？？” “你和我说说，你打算去和他们，聊什么呢？”周一的表情逐渐不太友善起来，林述哈哈干笑了两声：“你真计较，我说是和谐的、出于礼貌的，聊天，单纯的探讨风土人情，风景胜地，想什么呢你，我多老实，你不知道啊！！” “你是说，在考试结束之后都能加别人微信的你，很老实吗？！” 周一可没忘记，刚考完试，林述是和同考场的一个男孩一起出来的，远远就看见两人互相扫微信的动作，他询问了一番，林述只说那人是想加了微信一起蹲成绩，如果没通过可以约着报个机构，两人行打八折。 林述解释的坦然，周一可看的出来，gay气息浓郁，一看就是冲着林述人来的。 除了火速把对方删除，周一还将林述的微信设置成陌生人不可添加，一切不确定因素和潜在危险都要扼杀在摇篮里，这是他们搞投行的敏锐洞察力。 第84章 林述自知理亏：“我怎么知道他、他别有用心，我当时一听说如果不通过，报个班试试也不错呢，他给我发爱心表情包，我也没回复呀。” 是来不及回复，自己一看到就可以删除拉黑了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土鳖，周一冷笑着心里默默吐槽。 “你记着你说的话就行。”周一盯着林述，语气里带着警告意味。 记仇还占有欲强的男人，真可怕，林述心想，不过很快，林述就被自己的话打脸了。 英语考试通过后的一个月，周一变得特别忙，周末几乎变成了单休，晚上能回来吃饭已经算是难得，有时候加班晚到自己都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那人还没回家，打电话问，就是还在加班。 林述心疼他这么辛苦，又耐不住想念，晚上想着去趟周一的公司，送点夜宵或是接他回家也行，他特意打车到了公司楼下，看着周一所在办公室的楼层还有几个隔间灯光亮着，感叹了一下工资难赚、屎难吃，还是上楼去找周一了。 在电梯里发了个消息，不知道这人看到没？他有周一的另一张工作卡，偷偷刷卡上了楼，转来转去找到了周一在的工作隔间。 他看见周一正趴在桌前，戴着平光镜在算着报表，隔着玻璃刚想挥手，忽然看见房间内有另一个男人，端着杯喝的递给了周一，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挨着周一坐下了。 林述一下子，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把，那个男人和周一虽然都在盯着屏幕，但是两人嘴里在说着什么，更是一起笑了起来，男人看似随意地又拍了拍周一的手臂。 好烦，林述忽然烦闷起来，为什么自己现在在这里？为什么刚刚周一没回自己的消息？为什么周一最近一直加班？为什么和同事聊天这么开心？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做事做完快点回家？ 手里拎着从家里拿来的小馄饨，此刻也像是碍事的东西，林述想要立刻丢掉，然后下楼离开，就当自己从来没踏足过这座大楼、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 周一，的确还是和学生时代一样受欢迎，看起来，同事很喜欢和他相处呢？ 真讨厌，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林述想。 第46章 完结 林述在走廊站了多久他也不知道，烦闷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直接进去找周一，低头看了看自己拎着的叮当猫饭盒，和周围的高档装修格格不入，就像自己和周一一样。 他抬腿转身就要走，觉得自己贸然跑来这个行为实在幼稚，又带着点恋爱脑的味道，应该等周一确切回复自己再来才行。 只是普通同事一起加班而已，自己干嘛要这么怨妇呢？再说了又不是人人都是gay，要充分相信周一呀，而且正常同事交往有点肢体碰撞有什么要紧的？哎呀不要太敏感，林述转身一边等电梯一边自己给自己做开导。 林述看着数字一直在一楼的电梯，不免有些抱怨，又着急害怕周一发现自己，不耐烦地狠狠又按了几次电梯按钮。 忽然手就被人抓住了：“你怎么来了！” 是周一，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嘴角咧的小小的梨涡都出来了，但是林述却笑不出来，他勉强回应：“嗯，没什么，我想着你加班，给你送点夜宵......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周一很快就察觉出来：“手机正好系统更新，刚刚才开机，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电梯口。” “对不起啊，我下次手机暂时收不到消息电话的时候，我先和你报备一下。”周一将林述手里的保温饭盒拿了过来，“那你都来了怎么不叫我呀？你现在是要回去吗？” 林述被问的有些尴尬，只能小声解释：“ 我看你工作，怕打扰你。” 周一顺着林述的眼神回头看向了工作间里的同事，心中有些猜测：“你是...吃醋了？” 林述被说中心思，表情更是不自然，却还是下意识否定：“怎么可能哈哈，我吃什么醋？你和同事加班又没什么，我这么相信你，我就是、就是……” 周一空着的那只手将林述慢慢牵起，看了看他虎口微微发红的地方，应该是林述握刀的姿势不对，他能想象这人在厨房拿着刀切菜的背影，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片刻之一。 “走吧，现在是额外加班时间，家属可以来，不打扰。” 周一将林述拉着径直走向那间办公室，里面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同事也抬起头，戴着眼镜的的脸十分清秀，看起来比周一要小上几岁。 林述低着头在后面小声嘀咕：“我真的没事呀，你同事在呢，多尴尬呀。” “我男朋友，林述。”周一没理林述，大大方方向同事介绍道。 留下另外两人面面相觑，对方先是反应过来，带着揶揄看了周一一眼，然后向着林述伸出手：“你好你好，李昭。” “啊啊，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林述又紧张又局促，周一刚刚那冷不丁地介绍根本没给他心理准备，幸好这人看着并没有反感。 “来坐，我来看看吃什么好东西，哇！小馄饨！”周一倒是完全被吃的吸引，朝着林述招手：“坐过来啊，我还想呢，晚上回家想吃点暖和的汤汤水水，结果你就送来了。” 李昭识趣地说道：“那你们先吃，我正好出去透透气。” 第85章 林述看着带来的一大盒吃的，略带歉意：“你也一起吃吧，除了小馄饨还有点炒菜和饭，我多带了些。” 自己跑来打扰人家加班，耽误工作进度更没道理把人家赶走。 “行吧，你也来一起吃，你可有福了，我对象厨艺很不错。”周一朝着李昭招手，“吃完我们两赶紧再做个收尾工作就行了，你别下楼了。” 李昭也就大大咧咧地坐下一起吃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看这菜色就不错。” 周一端碗吃着小馄饨，小气巴巴地分了三四个给李昭：“你吃到就是福气，这小馄饨可好吃了，虾仁馅的。” “嗯嗯，这是真好吃哎，难怪以前叫你出来聚餐，都很少答应，还真是家里的比外面的好吃多了啊！”李昭也是放开了，加班烦闷又忍着饥饿，这下吃的高兴，话匣子也打开了。 林述有些惊讶，在一起之后周一的确很少因为工作在外面吃饭，也从没听周一说过，还真以为周一没什么应酬呢。 “少在外面吃吧，多吃点健康的，这样才能保持好身材，你刚刚不还羡慕我呢，我这手臂练的不错吧？”周一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着林述，意料之中看见那人懵了一样的表情，轻笑了一下。 李昭全然没注意他们的暗流涌动，只是低头干饭：“哎，你是真幸福，之前大家都只知道你有对象了，没想到......”李昭顿了顿，又满不在意地说：“嗨，你这自己喜欢、自己过得好就行，我们这一行能安安稳稳谈恋爱的也不多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轻松自在的氛围里，吃完了夜宵，林述想要动手收拾，却被周一按坐在一边，“我收一下就行，你坐着等我，实在累了你就睡会儿，我很快搞定！” 林述就在一旁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在之前的莫名情绪也消散，明明就是很清白的同事关系，自己居然刚刚在门外脑补一出大戏，心里还酸酸涩涩的，矫情劲儿上了身似的。 看来的确不是人人都喜欢周一，林述有些得意地想。 也就一个小时不到，周一和李昭就结束了工作，三人互相道别离开了，走前李昭为今晚分了周一一半的爱心夜宵实在过意不去，还再三强调下次他来请客。 一路上周一开着车，没怎么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林述的手，或许是因为公布做的疲惫，又或是不想打扰正在打瞌睡的林述。 林述困的厉害，糊里糊涂上了楼，正打算直接回房睡觉却被周一搂住了。 “怎么啦？好困。”林述哈欠不断，自从停了直播工作之后，他的生物钟被改正了许多，以前熬到两三点不在话下，现在十一点多就困到昏迷。 周一看着他一脸宠溺：“等会儿再睡，在公司的时候，后来有好一点了吗？” 林述愣了一会儿，想到是说自己吃醋的事，一下子清醒不少，“什么好一点……我挺好的啊。” 行吧，嘴硬要面子，周一明白，他换了个方式：“嗯——那我和你检讨一下，首先是手机更新关机了，没及时看到你消息，以后再有这类情况我会提前和你说；其次，最近加班比较多是因为我想着项目多几个可以早点带你出去玩，但是忽略了你又要等我，还会担心我，不过忙完这个礼拜就结束了；最后，一直没有和同事正式介绍过你，对不起，以前是担心你没做好准备，后来是觉得没必要让外人了解我的感情状况，但是这次却让你感到心里不舒服，是我考虑不周到。” “所以，我向林述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林述再因为这些事而心情低落！” 周一举起三指朝上发誓的样子成功逗笑了林述，得体又全面的道歉更是化解了两人之前一点点小误会，林述更是不好意思。 “我没有……哎，也不用你这样道歉，是我自己忽然拧巴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就想走，就怕打扰你，而且觉得自己这样忽然跑来很没规矩似的，也不知道你们公司的规定允不允许外人进去……”林述敞开心扉说起自己纠结的小心思，揣测和担心让他尴尬又自卑。 周一不愿再让林述回忆当时他的情绪，故意转移话题问道：“那你怎么和楼下的保安说的？晚上他们会好说话些，但是都会问上来找谁的。” 林述抿嘴一笑：“我说，我是你弟弟，给你送夜宵呗。” 周一假装惊讶：“我就这么多出一个弟弟了？” “那我说我是你男朋友呀？那保安不得把我赶出去？”林述将周一往外推了推，“我可不想给你制造些八卦传闻。” 周一神秘地对他眨眼，“你这就肤浅了，我们这栋楼里，可不只有我的性取向是这样，而且保安嘴严着呢，他们可不会管这些。” 林述瞪着眼睛一脸惊讶，但很快也明白，现在社会也慢慢多元化，同性恋比例不在少数，又何况是男性比较较高的金融行业，他的眼神又转为略带揶揄。 “嗯，所以你的追求者应该也不少吧？”林述故意刁难周一。 “青天大老爷，你这可冤枉我了！办公室恋情我可从来不碰的，而且他们都泯然众人，和你没法比的，宝贝。”周一油腔滑调起来，讨好似的蹭着林述的脸颊。 林述被他胡茬刺的直叫：“少来这一套哈哈哈哈，我好好问你呢！说没人追谁信啊！” “真的啊，我除了工作，生活上很少和同事打交道，有的连联系方式都不加的，再加上我很洁身自好，追求者就算有想法，我不理会很快就没后续了。”周一认真解释起来。 第86章 林述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的不错，我也放心了。” 周一继续往他身上挂，像是没骨头的史莱姆：“是呀，所以你不要担心太多、纠结太多，我从来没有想隐瞒过自己的感情生活，我更高兴你可以像今天这样，想我了就来找我、等我一起回家，但是不要再说自己是我弟弟了，就说是我男朋友，知道了吗？” 林述按住这人不守规矩的手，抓到胸前，“好好好，谈心结束，赶紧去洗洗睡觉吧。” “就不做点别的？啧——正常流程，互诉衷肠之后，不应该有点别的情感表达的方式吗？”周一双手向着林述胸前一搭，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挠着。 林述一脸大义凛然、宁死不屈：“不了，你加班多累啊，别搞狐狸精那套了，快去洗澡睡觉！” 他一个矮身，躲过了周一还想进一步的动作，“你不洗我就先洗了，再见！” “宝——别走，一起洗吧～～”周一穷追不舍跟着挤进浴室。 感情这门功课，周一和林述还需要不断地慢慢摸索和学习，那些因为顾虑、担心、自卑难以说出口的情绪和不安，会在他们的努力之下慢慢得到满意且幸福的答案。 第47章 番外 67月底，周一和林述开启了非洲之旅，正当是非洲的旱季，动物大迁徙开始了。 两人报了一个小团，一共是6个人，另外两对是异性情侣，一辆越野车正好能带着他们，同时大家一起雇了向导和当地的保镖，安全问题也有了一定保障。 “林述！你快过来！你坐到这里我帮你拍，外面太好看了！” 李昭的女朋友秦仪活泼可爱，很快就和林述周一热络起来，从一开始的新奇惊讶到后面和林述成了闺蜜，李昭的功劳不小。 “哎，该说不说你家林述是长得真标致，”李昭用手比了个方框，对着林述眯眼看了看，又转过头看了看周一：“啧，你这个头顶你对象两个大。” “少练练你的肌肉吧，小心脖子粗头越来越多。”李昭酸溜溜地捶了周一一拳。 周一在前面回头，拿着相机拍着林述的侧脸，漂亮优越的眉骨，后面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时不时还有奔逐的角马从背景中掠过。 越是原始的场面越衬托了林述身上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气息，他依然看不出晒黑，只靠着墨镜、牛仔帽遮阳和每天早上出门的防晒，闹的同行的两个姑娘直感叹基因的强大。 “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看到天河之渡，如果能看到就真的太走运了。” 周琦在一边感叹，他和李昭是朋友，也是第一次认识周一林述，提前知道两人的关系，他也不排斥，虽然是第一次和同性情侣认识，但大家都趣味相投，很容易就热络起来。 林述转过脸，十分期待：“我听说天河之渡就是七八月份呢，应该能见到吧，我们不是在这儿呆十几天的嘛，从坦桑北部过河去肯尼亚太壮观了，我看纪录片都看过好几次！” “可能性很大，实在不行，之后换领地我们可以坐内陆小飞机，只要能遇上绝对不会让你错过。”周一朝着林述扬了扬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引来其他人的起哄。 “哎，咱俩是被比下去咯，我们可没这个魄力，最多待到这次行程结束啊，再待下去，我家好宝都要晒秃噜皮了。”李昭心疼地沾了点口水想往秦仪脸颊上蹭。 秦仪一脸嫌弃往林述身后躲：“滚！你敢涂我脸上试试！我说把那两盒面膜和面霜塞你箱子里，不愿意！！我脸干的脱皮也是怪你！” 六人吵吵闹闹，一路拍照一路录像，很快就到了今晚要入住的酒店。 坦桑尼亚的营地酒店建设不错，而且由于开发较少，所以设施都算比较新，酒店里还有人工饲养的大白狮，两个女孩又害怕又激动的，一直拖着林述要一起和狮子拍照。 “啧，为啥她俩和林述关系这么好？”周琦看着觉得稀奇，明明林述也是男人，虽然看体型也能猜到他和周一谁是主力，但是怎么女孩都不拿他当男人似的？ 周一和酒店预约好了日落散步，由酒店管家和向导保镖一起陪同，可以在日落的时候在营地周围自由活动。 他听见周琦的疑问，随口说道：“可能就是林述讨人喜欢呗，毕竟他之前是直男，可能就是会讨女孩高兴吧。” “！！！”周琦和李昭两脸懵逼，大叫道：“什么？！你……他……我靠！！” “干嘛，我看着很像直男吗？我把他掰弯不容易，你们偷着乐吧。”周一一幅人生赢家的表情，先这俩傻子一步跑向林述。 “宝贝！我来和你一起拍！” 李昭震惊之余摇头：“林述居然以前是直男，我真是……怎么看他都很……嗯应该是姐妹的类型。” 周琦像是想起什么来着，一拍大腿：“嘶——我就说呢，林述以前好像是做直播的来着，我女朋友好像……！！哎，我操！她以前就看过林述直播！穿个大领子网洞毛衣！！” 两个直男又一次茫然对视，“所以，什么好的都给周一这小子占了是吧！” 林述正指导两个姑娘如何与大白狮摆造型拍照呢，全然不知身后两个直男对他从怀疑到不可置信再到五体投地的心路历程。 在坦桑尼亚的日子虽然自由奔放，也能见识到各种教科书上才存在的威猛野兽，但难以掩盖的原始味道是不可避免的。 第87章 周一光是头发就搓了三遍：“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洗头。” 林述洗完澡，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远处昏黄的夕阳下有懒散行走的斑马、偶尔有些类似老鹰的大鸟从天空呼啸而过，营地自己饲养的大白狮倒更像是一只温顺爱打盹的大猫咪，趴在游客合照长椅上 打哈欠，房间外的露台上还有几只baby lion，和林述对视间，更是升起爪子挥舞。 完全像是不真实的存在，尽管已经在坦桑尼亚待了五天，但林述还觉得是一场梦，一点一滴都有震撼人心的冲击力，尽管尘土飞扬、气味难言，但是这一切都被塞伦盖蒂上自由肆意的生命力冲散。 “回魂啦，怎么一直发呆不理我。”周一微湿的头发蹭的林述领口都湿了，他顺着视线看向露台的两只baby lion，“又想养猫咪了？这么大的可不行啊，那正宗小猫咪可以，只要猫狗能和谐相处就行。” “我什么都没说，你能安安静静享受这一刻吗？”林述叹了口气，“不会真的看不到天河之渡吧，总觉得来这一趟看不到太可惜。” 周一撑着身子将林述搂到怀里，贴着脸颊不断地亲：“唔——别担心，自然界的魅力就是它的不确定因素吧，未知的到来可能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两人就着这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自由自在肆意洒脱的猛兽们，好好感受了一次生命和谐大运动，尽管林述在一天的颠簸中早就腰酸背痛了，但是谁又能拒绝在这样漂亮的场景下来一次幸福巅峰的体验呢？ 第二天一早向导依然带着他们前往马拉河，天河之渡除了靠运气蹲守，别无他法，一行人看着岸边一直徘徊商讨的角马群内心焦虑，河中成片的鳄鱼群也一样虎视眈眈。 另一边的不远处还有狮群在啃食捕猎到手的水牛，似乎也在等待过河失败的角马可以成为下一顿美食，林述心中既担心又害怕，自然界的弱肉强食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又希望马群能安全渡河又担心狮子鳄鱼没有捕猎到食物而饿死，旱季的来临、草原和水流的逐渐减少，所有的动物都要为了生存而战。 “他们好像要动身了！！”周一小声地喊道，此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角马群再一次逼退回原地！ 领头的角马率先踏入河水之中！很快后续大批大批的角马奔涌着向马拉河中前进，还有大批的斑马夹杂在角马群中一起渡河！四处都是马儿的鸣叫声，像是互相加油打气，四周扬起的风沙迷的林述他们一行人几度睁不开双眼，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眼前这一场盛况！ 向导小声地为他们讲解着目前河中的局势：“角马胆子很小，视力也不太好，所以这一批回头的角马是寻找较高的石头躲避，可能是在河里看到了鳄鱼，现在就是看它们和鳄鱼谁能撑下去了。” 林述听的胆战心惊，那浑浊的河水根本看不清鳄鱼到底在哪儿，这样未知的恐惧不知角马群会如何解决。 然而很快现实给予了答案，一只在侧边的角马脚下不慎滑入水中，也是一瞬间，潜伏在水下的鳄鱼猛起咬住，一霎时将角马拖入河里，很快泥泞的河水微微泛出血红色，几只鳄鱼争抢着分食了这一匹不幸的角马，而刚刚还在躲避的角马群在间隙中迅速的向着对岸奔去。 时间过去了许久，第一批大部队就这样充满惊险和遗憾的渡过了马拉河，向肯尼亚的草原奔去。 林述回过身和周一对望，眼中也早已热泪盈眶，澎湃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展现，自然的残酷无情、动物的优胜劣汰、胆战心惊的生存竞争，这一刻，是和你相拥相见，是和你共同感受生命的力量。 希望每一次因探索生命的意义而热泪盈眶的时候，你永远都和我分享同一刻的泪水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