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节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作者:栗子栗子栗栗子 简介: 【双c+追妻火葬场+男二上位+强取豪夺+传统古言+架空+人物和故事纯属虚构】 谢家表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可惜是个傻子。 因为命格太旺,及笄那年被指给谢安做妾。 谢安不满长辈的安排,转头和世家女定了亲,还把柳文茵推给了别的男人。 可一次意外,他动了情。 正打算听从安排,将人纳为贵妾,柳文茵突然不傻了! 她不做妾。 也不再整日讨好谢安。 得知柳文茵远嫁幽州那天,谢安骑马奔袭百里拦下喜轿。 “文茵,我带你回家。” 可穿着嫁衣的绝色佳人只是清泠泠地看着他,“谢公子,自重。” 第1章 一个傻子,谁爱要谁要! 谢安高中探花,家中设宴三日。 待客人离去,老太君唤谢安到锦绣堂说话,又一次提起了纳柳文茵为妾的事情。 “你已及冠,现在功名也有了,何时考虑娶妻生子?” “祖母,我现在还不想娶妻。” 老太君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抬手打断谢安的话,“那就先纳妾。” “文茵和你算是青梅竹马,她又是小孩子心性,往后嫁给谁我都不放心,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留在谢家,保她一辈子富贵荣华。” “谢家的儿郎不止我一个,您没必要把她硬塞给我。” “别忘了,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每次老太君想拿捏谢安,用的都是这个理由。 谢安清隽的脸上出现恼怒的情绪,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样子大不相同。 柳文茵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害怕得紧,却还是露出讨好的笑容。 圆溜溜的杏眸水润明亮,桃腮雪肤,娇艳的唇抿成讨巧的弧度,就像一只可爱的猫儿在向主人撒娇。 生怕自己又对柳文茵心软,谢安别开视线。 “我可以照顾文茵,但不能纳她。” 老太君看出孙子的不忍,也知道他对文茵并非一点情意都没有。 可怜文茵心智不足,不然她又何必谋划至此? 哪怕安哥儿不喜欢文茵,仗着谢家表小姐的名头,外头的好儿郎不还是随她挑? 压下心思,老太君说:“当年她救了你,换你以后护着她,这很公平!” 谢安比柳文茵大了五岁。 八岁那年,他突然生了怪病,整日昏睡不醒,看了无数名医都不见好。 老太君去庙里为他祈福,在那儿见到了柳文茵。 那时候她还是三岁小孩,是老方丈从南方捡回来的孤女。 方丈为谢安祈福诵经的时候,小小的柳文茵就坐在蒲团上打瞌睡。 微风吹拂,一抹香灰落到了小人儿的额上,也因此引起了老太君的注意。 认定这是个有福气的娃娃。 老太君把柳文茵带回了谢家,给了她表小姐的身份,安顿在锦绣堂亲自教养。 说来也是神了,柳文茵到谢家不过一个月,谢安的病居然痊愈了。 老太君坚信这是柳文茵带来的福气,决意要让她当嫡孙媳妇。 可后来,事情却不对劲了。 柳文茵越长越大,心性却没半分长进,还和五六岁的稚童一样。 到了后来,她甚至记不住人和事,很多事情,到了第二天她就忘记了。 老太君为她请遍名医,包括宫里的太医也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可还是没有半点改变。 谢家的表小姐是个傻子,也就这么传了出去。 谢家百年望族,谢安还是下一任家主,他的妻子可以身份低微,但绝对不能是个傻子。 哪怕老太君再疼柳文茵,也不得不退步。 最后只说把柳文茵留在府里,让她给谢安当妾。 老太君并非没想过给柳文茵找个普通人家,让她当正头娘子。 可又担心婆家人在背地里欺负她。 文茵生了副堪比绝色的好皮囊,这样的女子放在外头,一般人护不住。 只有在谢家,她才能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可继续留在谢家,就得有个名分。 老太君也怕她哪天去了,府里的下人会欺负柳文茵,这才想着让她给孙子做妾。 妾不需要掌管中馈,也不需要和别家的夫人交际来往,只需要把她好好养在后院,给她足够的体面就好。 老太君并不觉得自己在为难孙子。 可谢安就是不愿意纳妾。 这次同样如此。 “祖母,我不会纳文茵。” “这事由不得你。” 谢安隐在宽袖里的手不由得握紧,随后又松开。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把文茵当妹妹,这辈子都不会和她有男女关系。” “她救了你的命,你就得一辈子护着她!” “护着她的方法那么多,可以给她银子,也可以一辈子将她养在谢家,您为何非要逼我?” 老太君哼了一声,“那是你天真,给她名分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我说了,不可能。” “我也说了,这事由不得你。” 老太君态度强硬,“下个月就有良辰吉日,到时候家中会设宴,以后文茵就是你的人了。” 谢安忍了又忍,现在一听日子都定下来了,心里的火气腾地就烧了起来。 看着坐在老太君身边,懵懵懂懂,眼眸弯弯的柳文茵,火气更是到达了顶峰。 她凭什么笑? 就因为她是傻子吗? “一个傻子,谁爱要谁要!” 第2章 愿意让谢安当夫君 柳文茵的心智和小孩子没区别,但不至于分不清好赖话。 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傻子。 哪怕这人是谢安也不行。 鼻子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就像吃了酸溜溜的梅子一样。 对上谢安吃人一般的眼神,柳文茵想哭又不敢哭,只能努力地憋着。 眼里盈着一汪泪,楚楚动人。 任谁见了,想不心软都难。 谢安更加烦躁了,低声呵斥,“哭什么!” “闭嘴!” 柳文茵像犯了错误的孩子,手足无措,清澈的眼里满是慌乱。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挨骂? 怕会发出哭声,只能紧紧地咬着唇瓣。 长睫微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眼眶滚滚落下。 谢安别开视线,心里默念:又来这一招,这次不管用了! 老太君瞪了眼谢安,没好气道:“你朝茵茵发什么火?她什么都不懂。” 谢安冷笑,柳文茵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如果不懂,谢家那么多人,她为何就爱缠着他? 如果不懂,为什么每次做错了事,就用眼泪来逼他妥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节 她分明是懂的。 比谁都懂! “您要是真的为她好就别逼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文茵,对方垂着脑袋根本没看他。 只有泪珠簌簌落下,沾湿了衣裳。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谢安浑身无力,又不知道该对谁发泄情绪,只能拂袖离去。 老太君气得不行,对着林妈妈说:“你看看这小子,脾气越来越大了。” 林妈妈安抚道:“依奴婢看,大公子对表小姐并非一点情意也无,等表小姐去了清风院,大公子会看到她的可爱之处的。” 老太君又叹了一口气,“只要他别吓唬茵茵,就谢天谢地了。” 心疼地给人擦眼泪,“茵茵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柳文茵泪眼朦胧,“安哥儿为什么骂我?我没做错事。” 老太君哭笑不得,“不能直接喊他的小名,他在跟祖母闹脾气呢,连累你跟着受气了。” “他不准我喊哥哥。” 老太君一噎,和林妈妈对视一眼,“这丫头什么都记不住,怎么就把安哥儿的话记心里了?” “这说明表小姐心里也有大公子,给他们相处的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拿了帕子给柳文茵擦眼泪。 林妈妈心想,要不是表小姐脑子不好使,就凭这身段和姿色,进宫当娘娘都是使得的。 不过谢家百年望族,哪怕是妾室,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佳人。 大公子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柳文茵三岁就来了谢家,是在老太君跟前长大的。 对于林妈妈来说,这就是自己的小主子,自然也是向着柳文茵的。 正常人去了婆家,尚且有受气的可能。 表小姐什么也不懂,怕是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反抗。 只有留在谢家,托付给大公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不能再哭了,要是哭坏了眼睛,以后怎么服侍大公子?” 柳文茵啊了一声,眼里满是疑惑,“有人伺候,我为什么要服侍他啊?” 老太君笑着点她的额头,“不害臊!” 林妈妈也跟着笑,眼里满是揶揄。 柳文茵更迷糊了,“为什么要害臊?” 老太君和林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只能说:“下个月安哥儿纳了你,你就是他房里的姨娘了,女子服侍夫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我要当新娘子了吗?” 柳文茵一脸向往,“新娘子都好漂亮,嫁衣也好看。” 老太君抚摸着她的发髻,“茵茵本来就是最漂亮的姑娘。” “那我要给安哥儿当姨娘。” 在柳文茵的脑子里并没有正妻和妾室的观念,也不知道给谢安当姨娘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安哥儿长得好看,虽然有时候很凶,但有人欺负她的时候,他也会帮忙骂走坏人。 她愿意让安哥儿当她的夫君! 第3章 柳文茵不是他想要的伴侣 谢安阴沉着脸回前院。 一路上有不少人见着,便知道锦绣堂那位又惹大公子生气了。 有下人露出嘲讽的神色,说什么表小姐,不就是老太君捡回来的孤女吗? 没有身份背景,而且还是个傻子,哪里配给大公子做妾? 论伺候人,随便一个丫鬟都比她厉害。 要不是老太君偏心柳文茵,这种好事可轮不到她头上。 谢安径直去往书房,还没到呢,正院那边又来传话了。 “大公子,夫人请您去正院说话。”来人是谢夫人身边的邵妈妈。 邵妈妈只有一个女儿,叫邵晓晓,是谢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 谢安及冠那日,谢夫人就想把邵晓晓送他房里,先当个通房丫头,等日后主母进门,再由主母决定要不要提她当姨娘。 不过被谢安拒绝了。 态度比在老太君那边更坚决。 邵妈妈见了他,头也不敢抬,就怕大公子又责罚晓晓,那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日后进不了大公子的房不说,就连嫁人都会成问题。 想到谢夫人交代的话,邵妈妈这会儿更是低调做人。 等柳文茵进了清风院,到时候大公子对纳妾的事就没那么抵触了,再把晓晓塞进去…… 晓晓是个机灵丫头,还能比不过一个傻子? 有了对比,大公子对晓晓的态度肯定会有所转变。 而她们现在该做的,只有等。 谢安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不外乎就是娶妻生子的事,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一个柳文茵就够他头疼了,要是再来几个,他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会多闹腾。 “告诉母亲,我还有事,得空了再去正院陪母亲用饭。” 邵妈妈是得了嘱咐的,务必要把人请到正院。 “大公子,夫人之前就身体欠佳,前几日又忙着招待客人,累着了身子,这会儿府医还在正院侯着呢……” “有府医在,我很放心。” 谢安脚步不停,就这么进了书房。 在锦绣堂受的气还没散去,这会儿实在没精力应付其他事了。 书房桌上放着个小木匣,是他给柳文茵准备的及笄礼。 她及笄那日他在外游学,原本是想找个机会补上的。 可现在,谢安随手把匣子扔在书架上。 这东西要是送出去,他更是说不清了,到时候祖母怕是会立刻马上把柳文茵塞他房里。 想起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模样,谢安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他对柳文茵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怎么祖母非得把人塞他房里? 谢安只想找个知书达礼的夫人,与她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显然,柳文茵是不符合条件的。 他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也绝对不是柳文茵这样的。 如果他听从了祖母的安排,不管是对柳文茵,还是对未来的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心情烦躁,让人伺候笔墨纸砚。 只有写字的时候他的心才能平复下来。 正院那边的谢夫人没等到儿子,低骂一句,“五公主对他穷追不舍,府里还有个傻子惦记着他,我为他谋划,他又不领情,这小子是想气死谁?” 邵妈妈安慰,“大公子迟早要娶妻的,老太君那边也歇了心思,只是让表小姐做个妾而已,您不用着急。” 谢安天资聪颖,自小就是谢夫人的骄傲。 那柳文茵就是个傻子,给她儿子当妾她都觉得丢人。 可孝道压死人,这是老太君的决定,家里没人能反驳。 好在老太君现在已经认命,只让柳文茵给安哥儿当妾。 要是再像以前那般,觉得柳文茵迟早会好,要把谢家主母的位置留给她,那才是真真把人气死。 谢夫人现在也想开了,柳文茵那丫头生了副好容颜,把她留在安哥儿身边,就当养了只逗趣的雀儿好了。 她什么都不懂,心思单纯,在她身边倒也能放松片刻。 想着想着,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柳文茵成不了气候,但五公主不一样,她娘是最受宠的贵妃,哪天皇上下旨赐婚都是说不准的事。” “要不是这个原因,我哪里会逼着安哥儿成亲?可他偏偏不领情,我真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是谢家的继承人,就该为谢家的未来谋划,我一个内宅妇人都懂的道理,就不信他不明白!” 皇上本来就在打压世家,这才大肆推广科举,从世家之外选拔人才。 今年的状元和榜眼都是从寒门选出来的,这已经足够说明皇上的态度了。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和烈火烹油没什么区别。 如果安哥儿成了五公主的驸马,他的仕途就彻底断了。 到时候谢家还能靠谁?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节 退一步来说,公主身份尊贵,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婆家和丈夫都是不能说教的。 谢夫人可不想儿子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早点让儿子娶妻生子才是上上策。 既然他不愿意配合,那就直接给他安排好亲事! “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王夫人去信。” 王家是涂州的大族,和谢家算是门当户对,培养出来的都是端庄淑女,想来老太君那边也不会有意见。 第4章 不想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情 为了让柳文茵和谢安培养感情,次日一早老太君就打发她去前院。 “我不想去。” “你不是最喜欢安哥儿吗?他这几日不用读书,你可以多去陪陪他,或者让他带你出门玩儿。” 柳文茵纤细的眉头蹙在一起,她只记得安哥儿凶了她,具体是什么事她没记住。 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也没想起来。 气恼地跺了一下脚,“烦死了!” 惹得老太君捂嘴轻笑,“这丫头就是个开心果,安哥儿怎么可能不喜欢?” 对着林妈妈吩咐,“去,让人做几道茶点,让茵茵送去书房。” “是,奴婢这就去办。” 老太君拉着柳文茵的手,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以后安哥儿就是你夫君,现在多培养感情,他才会对你好。” 柳文茵哼了一声,“他凶我,我不想和他玩了。” 老太君捏了捏她小巧精致的鼻尖,“昨儿不还说要当安哥儿的新娘子,怎么睡一觉就变卦了?” 柳文茵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回,“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他凶我,我就不喜欢他了。” 这脾气,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老太君拍了拍柳文茵的手背,面上出现凝重的神色。 “如果你好好的,祖母肯定不逼你,你爱跟谁玩就跟谁玩,可祖母放心不下啊,深宅大院是会吃人的,最不缺踩低捧高,见风使舵之人,等你进了安哥儿的院子,那些个魑魅魍魉也能有所顾忌。” 柳文茵一脸不解,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人的灵魂,“我好好的,没生病。” “傻孩子,祖母不是这个意思。” 多说无益,老太君交代她,“只要你和安哥儿好好相处,下半辈子祖母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柳文茵不想老人家替她费心,老成地握了握老太君的手。 “那好吧,我和安哥儿好好的。” “这就对了。” 柳文茵心智有缺,但其他方面没有问题,生活也能自理。 在老太君看来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除此之外,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视线一扫,看到了柳文茵腕上的镯子,通体碧绿的翡翠,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 “这镯子哪儿来的?” 柳文茵皱着眉想了片刻,“好像是二哥哥送的。” 随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记性不好,让祖母见笑了。” “钰哥儿送的?” 这次柳文茵没再迟疑,“就是二哥哥送的。” 谢钰是谢家的庶子,自小就很叛逆,别人都在读书,就他非要去学武术。 前两年还跑边关参军去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年。 回来以后人都蜕了层皮,身上再也没有半分贵公子的模样。 听说他在边关立了功,还凭自己的本事挣了个六品校尉。 看得出来谢钰是下了决心从军的,谢家人从一开始的反对,到现在已经随他去了。 老太君算算日子,他回京城的那段时间,不正好就是茵茵的生辰吗? 难不成他对茵茵有想法? 不然怎么会给茵茵送镯子? 老太君心里生出一丝怀疑。 莫非钰哥儿是在和安哥儿过不去? 谢家谁人不知,茵茵及笄了是要进清风院的。 他凭白无故招惹茵茵做什么? 老太君心里暗道:要不是钰哥儿回了边关,她非得把人叫到跟前,好好训斥一顿不可。 “下次见了钰哥儿,你躲着他一些。” “为什么呀?” 柳文茵脑子里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知道那是钰哥儿,是她的二哥哥。 只是他经常不回家,有好几次她都把人忘了。 摸了摸镯子,钰哥哥给她送好看的东西,这次不能再忘记他了。 柳文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老太君在说什么她都没听见。 等回过神时,林妈妈已经装好了点心,让她带着去前院。 “你们不用跟着我,我可以自己去。” 柳文茵现在也很叛逆,不喜欢有人跟着她。 让她这不能干,那不能做。 唠唠叨叨,头疼得很。 老太君了解她的性子,每次都让人远远地跟着,只要确保她的安全就好。 叮嘱道:“安哥儿脾气不好,你让让他,和他多待一会儿。” 柳文茵抿着唇偷笑,她也觉得安哥儿脾气不好,时不时就会凶人。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平日里还天天在家,她才不跟他玩。 “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提起食盒,“祖母,我先走了。” “去吧。” 像模像样地给老太君行了个礼,转眼又像一只欢快的雀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老太君给候在一旁的丫鬟打眼色,对方立马跟上柳文茵。 “时间过得也太慢了,只希望这个月安安生生的,别再出幺蛾子了。” 林妈妈附和道:“大公子听您的话,对表小姐的感情也不一般,肯定不会出幺蛾子的。” “他要是真听话,茵茵现在都成他的人了,这孩子福气旺,留她在安哥儿身边,对他们两人都好。” 林妈妈也认同老太君的说法。 当初要不是表小姐来了谢家,安哥儿怎么可能会突然病愈? 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正院那边给大公子塞通房丫头,大公子发了火,还说再有下次就把心野的丫头发卖了,相比之下大公子对表小姐好太多了。” 老太君眯了眯眼,“邵家丫头心眼太多,日后茵茵遇上她肯定要吃亏的。” “有您护着表小姐,谁还能翻了天去?” “我老了,护不了她一辈子,只能给安哥儿选个贤妻,挑几个本分的妾室,剩下的路就茵茵自己走了。” 老太君闭眼小憩,“你亲自去敲打一番赵姨娘,让她约束好钰哥儿,要是闹出兄弟阋墙之事,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赵姨娘出身小官之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一儿一女,是她自己负责教养的。 儿子谢钰只比谢安小了几个月。 女儿谢婉去年及笄就已经定亲,只等腊月就要出嫁。 老太君为何不准谢钰接近柳文茵,林妈妈心里一清二楚。 除了担心兄弟阋墙,老太君是怕离了表小姐,大公子又会得怪病。 见老太君闭着眼睛没再说话,林妈妈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5章 我不喜欢你 柳文茵还没到书房就被拦下了。 “表小姐,大公子在忙,您现在不能进去。” “忙什么?” 门房:“……” “你在骗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节 门房:“……” 见对方说不出话,柳文茵提了提食盒,“祖母让我给安哥儿送吃的。” “大公子已经用过早膳了。” “他吃的不是这个,可以再吃一点。” 门房:“……” 难怪所有人都怕遇到表小姐,说又说不通,骂又骂不得,这种感觉真难受啊! 趁着人愣神的瞬间,柳文茵灵活地绕了过去,提着食盒往书房的方向跑。 “表小姐,您不能进去。” “大公子真有要事,交代过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表小姐……” 谢安揉了揉额角,昨天才哭哭啼啼装可怜,现在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模样了。 她倒是忘得快,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心情! “安哥儿,我来给你送吃的。” 人还没到,欢快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下一瞬,一道纤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光影浮动,那人踏着晨光袅袅走进书房。 谢安眸色渐深,“你来做什么?” “送吃的呀。” 柳文茵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没有一丝防备,就这么凑到了谢安跟前。 淡香浮动,直直地往谢安鼻子里钻。 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后。 “出去。” 声音竟是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柳文茵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我给你送吃的,你怎么还不领情?” 谢安睨着她,“不缺你这一口吃的。” “你真不吃?” “不吃。” 谢安面无表情,“出去。” “你不吃,我吃。” 柳文茵自动忽略了谢安的后半句话,挤到他身边,抢占了半张椅子。 一边吃点心,一边扭头问谢安,“你在写字吗?什么时候教我练书法?” 柳文茵记性不好,但手却像有自己的想法,教她写的字,作的画,过段时间她都能复刻出来。 一手簪花小楷更是漂亮得无可挑剔,老太君见了都觉得神了。 直夸柳文茵是才女,要是病好了,别人拍马都追不上。 柳文茵吃东西的样子不算含蓄,但也不粗鲁,可点心太过酥脆,还是不可避免地掉落了些许残渣。 看着桌上的点心碎屑,谢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在心里默念,不要和傻子一般见识。 黑着脸掏出一方帕子,仔细擦干净桌面。 柳文茵露出害羞的表情,“下次不会弄脏你的书桌了。” 说着,还讨好地凑近谢安。 像猫儿一样,蹭了蹭他的胳膊,“安哥儿,你别生气了。” 异样的酥麻感从胳膊蔓延开来,谢安听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坐直!” “不准叫我安哥儿!” 他的语气太严肃,柳文茵都想走人了。 可想到老太君交代的话,又只能乖乖坐在谢安身边。 “我听话,你别凶我了。” 谢安又一次体会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什么都不懂,跟她讲道理没用。 吓唬她更没用,反正她睡一觉就忘了。 头疼地按着额角,谢安是真的不知道该拿柳文茵怎么办了。 “以后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对上她懵懂的眼神,谢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狠心的话。 低低地嗯了一声,“我不喜欢你。” 柳文茵露出受伤的神色,随后又高傲地扬着下巴,“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孩子气的反应,让气氛突然松快了下来。 谢安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抬起,想要去捏一捏柳文茵的脸颊。 问问她,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思绪骤然回笼,谢安恼怒自己一次又一次对柳文茵心软。 抬起的手来不及收回,改推了一把柳文茵,“赶紧走。” 他的态度太差,柳文茵心里委屈不已。 她好心好意来送吃的,这人骂她不算,现在还推她。 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眼里快速蕴起了水雾。 “走就走!” 椅子太窄,两人挤一起很容易就腿麻了。 柳文茵惊呼一声,身体往后倒去。 身体快于意识,谢安已经先一步搂住了她的腰肢。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柳文茵以为自己把谢安砸坏了,着急地扭着身子去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谢安更加用力地禁锢着她的腰,“别乱动。” “我没动。” 说着又扭了一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去看谢安的脸色。 见他下颌绷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柳文茵低声问:“安哥儿,是不是很疼?” “嗯。” “那我帮你吹吹。” 说着,人已经挣扎着起了身。 蹲在谢安跟前,煞有介事地对着砸过的地方吹了又吹。 谢安咬紧牙关,用力握紧扶手。 要不是知道柳文茵的情况,他都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见谢安的表情更难看了,柳文茵心里一急,“我帮你检查一下。” 谢安心头一跳,擒住她作乱的手,幽深的眸子落在柳文茵身上,“知不知你在做什么?” “帮你检查身体。” 她的眼神太纯净,让谢安生出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一把将人扯了起来,“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要不让人去请大夫吧?” 谢安没好气地回,“不用!” “哦。” 柳文茵扯了扯嘴角,视线不停地往谢安大腿根处瞟。 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谢安冷声道:“还不走?” “可是你……” “走!” 谢安脸黑沉沉的,柳文茵觉得他可能真的生气了。 想到自己弄伤了他,心里装满了愧疚,不敢再计较他凶巴巴的语气。 把一碟碟点心放在桌上,“吃点好吃的,就不会难受了。” 赶在谢安发脾气之前,拎着空了的食盒跑出书房。 小厮想给谢安添茶水,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的人沉声吩咐。 “关门,不管是谁都不得靠近书房半步。” 小厮心想,大公子又被表小姐气着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节 这关了门,里头光线不好,还怎么看书写字? 想归想,还是麻利地关上了门。 书房的空气里飘荡着柳文茵身上的香气。 掌心处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仿佛柳文茵的细腰还被他握在手里。 脑子里出现那张绝色容颜,水润的眼眸,嫣红的唇瓣……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低垂眼眸,为他轻轻地呵气。 “茵茵。” 一声喟叹从唇边溢出。 第6章 或许,他真该娶妻了 谢安还在回想刚才的一切。 懊恼爬上眼角眉梢,他对柳文茵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可能纳她做妾。 千不该,万不该,对她起邪恶的念头。 谢安心烦意乱,只想抹去刚才发生的一切。 书房门打开,小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大公子快步回了正房。 “备水。” 清风院里伺候的丫鬟都是机灵的,连忙备好了热水。 没人往那方面想,只以为表小姐又闯了祸,惹得大公子很生气。 就连和她待过一个房间,都得沐浴更衣才能消火。 谢安不知道下人们的想法,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只有把柳文茵从脑子里赶走,他才能恢复正常。 等谢安再次出现在书房,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点心还在桌上放着,谢安看了一会儿,吩咐小厮,“都倒了。” “是。” 柳文茵带来的点心有四种,所幸碗碟不大,小厮一次性就能拿出去。 心里暗想,大公子果然很讨厌表小姐,连带着表小姐带来的东西都不愿意吃。 说倒就倒了,真可惜。 桌上没了点心,柳文茵来过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 谢安却还是没法静下心来。 看着书本,想到的是柳文茵。 提笔作画,出现在脑子里的还是她的模样。 她那柔若无骨的双臂缠绕着他的脖颈,面若桃花。 不知不觉,勾勒出了她的模样。 谢安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不喜欢柳文茵,却一次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甚至……还把虚妄的一切作成了画! 谢安没法正视这样的自己,一边抗拒柳文茵做他的妾,一边又任由自己肆意地想着她。 指尖拂过画中人的眼角眉梢。 这次谢安没有发火,淡然地将画作撕碎,淋上茶水。 墨迹氤氲,再也不见半分柳文茵的模样。 谢安心想,或许他真该娶妻了。 再这么放任下去,对他,对柳文茵都没有好处。 另一边的柳文茵没有立马回锦绣堂。 拎着食盒,穿过长长的游廊,又走过月洞门,绕过一条僻静的小路,眼前出现了一座假山。 假山堆叠在一池清水里,水里有火红的锦鲤漂游其中。 柳文茵打开食盒,“幸好没把点心都给安哥儿,这是留给你们的,你们快吃吧。” 点心被她捏成碎沫,撒进水池里。 锦鲤全部围了过来,柳文茵笑眯眯地看着它们抢食。 “早知道不给安哥儿留那么多点心了,他一个人又吃不完。” 柳文茵自言自语,招来了路过的谢莹。 谢莹和谢安一母同胞,在家排行第四,是谢家唯一的嫡女。 和柳文茵一般大,今年已经及笄。 “柳文茵,你又在浪费食物!” 谢莹绕过假山来到柳文茵跟前,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火气。 倒也不是舍不得几块点心,只是在谢莹的眼里,柳文茵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而且还是个傻子,不管她做什么,谢莹都看不顺眼。 只要见了面,必定是要找茬的。 “你吃谢家的,喝谢家的,没有一针一线是你自己挣来的,也好意思躲懒,在这儿喂鱼!” 柳文茵眨了眨眼,把最后一块点心递给谢茵,“给你,吃了就别说话了。” 谢莹更生气了,一巴掌拍掉柳文茵递过来的点心,“你个傻子,别以为祖母疼你,你就是谢家人了!” 柳文茵蹙眉,“好烦。” 捡起地上的点心,随手扔进水池里。 她这模样把谢莹气得够呛。 打量着柳文茵的穿着,轻纱薄裙,满头珠翠,打扮得跟只花蝴蝶似的。 “你是不是又去缠着我哥了?想给我哥当妾,没门!” 以前老太君想让柳文茵给谢安当正妻,因为这事,谢莹没少被人打趣。 就连前几日去参加手帕交的及笄礼,还有人问她,给傻子当小姑子是什么感觉? 谢莹恨得牙痒,因为柳文茵,他们一家受了那么多的耻笑。 她就不该来谢家,痴痴傻傻的,还不如溺死算了! 对上谢莹吃人一般的眼神,柳文茵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她双手叉腰,姿态比谢莹更嚣张。 “祖母说过安哥儿是我夫君,我就找他怎么了!” 夫君这两个字,未婚姑娘可说不出口。 谢莹气恼不已,“你不要脸!” “你不听话,我要告诉祖母。” “你个傻子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我不是傻子!” “你就是!” “……”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人推搡了起来。 远远跟着柳文茵的丫鬟想要劝架,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柳文茵被谢莹和她的丫鬟合力推下了水。 因为不会游水,柳文茵在水池里根本就站不稳。 扑腾的水声,让谢莹露出快意的笑容。 死傻子害她出门在外抬不起头,这次终于可以出出气了。 锦绣堂的丫鬟着急不已,四小姐也太欺负人了,以前只是拿话刺表小姐,这次居然把人推下了水。 要是表小姐出了个好歹,她也没法活了。 “来人啊!” “表小姐落水了!” “快来救人啊!” 第7章 动摇决心 谢莹打定主意要给柳文茵个教训,拦着丫鬟不准她救人。 “人又没死,着什么急?” “表小姐不会水,这么下去会出事的,四小姐,求您饶了表小姐吧!” “一个傻子,死了就死了。” 柳文茵就是谢家的耻辱,只要她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拿她奚落谢家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节 谢莹心里一阵痛快。 就这么看着柳文茵在水里扑腾,最后在衣裙的拖拽下逐渐脱力。 眼见着水已经没过了柳文茵的头顶,丫鬟急得大喊,招来了附近的丫鬟和小厮。 谢莹怕把事情闹大,没再阻拦,拉着自己的丫鬟跑了。 三两个人跳下水,把人捞了起来。 因为呛水太多,柳文茵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 “快去找大夫!” “来人,去给老太君报信!” “……” 谢安刚把柳文茵从脑子里赶出去,还没提完一幅字,就有人来通传,表小姐落水了。 “怎么会落水,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重重地把笔撂下,谢安一脸黑沉。 “伺候的人都是死的吗,不知道让她离水远点儿!” 小厮低着头,“四小姐和表小姐起了争执,不知怎的就落了水。” 这两人向来不对付,谢安也是知道的。 自己亲妹妹是什么脾气,谢安更是了解。 估计是在外头受了气,把气撒在柳文茵身上呢。 起身大步往外走,边走边问:“表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咳了水人就醒了,府医说没有大碍,只是表小姐身体不好,得好好调理一阵。” 谢安悬着的心逐渐落地,站在书房门口,没再往前挪走半步。 紧接着听见小厮说:“老太君让您去趟锦绣堂。” “让人回禀老太君,我还有要事。” 重新回到书桌后边,淡然地拿起了笔。 小厮心想,大公子果然很讨厌表小姐,连人落水了都不去瞧瞧。 不止是传话的小厮,就连老太君也觉得谢安过分。 茵茵是被莹姐儿推下水的,作为莹姐儿的哥哥,茵茵以后的夫君,居然一眼都不来看。 这两兄妹,是要联合起来打文茵的脸啊。 不由得反思,把文茵交给安哥儿,这事是不是错了? “我还活着呢,安哥儿就这么对文茵,要是我不在了,他怕是要让文茵在后宅里自生自灭,那我把人留在谢家,岂不是害了文茵一辈子?” 林妈妈心里也没底。 表小姐都差点没命了,大公子还是不为所动,这是完全没把表小姐放在心上啊。 “老太君,您身体还好着呢,还能再陪表小姐几十年。” “就会说好听话宽慰我……”老太君摇了摇头,“强扭的瓜不甜,这事我得再想想。” 如果没发生落水的事,老太君不会改变主意。 现在柳文茵遭了难,也没见谢安有半点心软,老太君开始担心了。 就怕以后文茵成了安哥儿的房里人,也得不到他的半分关心。 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可事情都定下了,现在反悔,坏的也是文茵的名声。 老太君进退两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妈妈最懂老太君的心思,给人出主意,“韶光院还空着呢,不如让表小姐搬过去住一阵,您再看看情况。” 韶光院离清风院最近,柳文茵已经及笄却还没有自己的院子,把韶光院给她倒是个好主意。 老太君吩咐,“现在就让人去收拾院子,过几日文茵身体好了,就让她搬过去。” “缺了什么都补上,再调几个机灵的丫头过去伺候着,要是再出现今日这种情况,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只能把人发卖了。” “奴婢这就去办。” 林妈妈去安排一应事宜,老太君还是不放心,又去看柳文茵。 人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呛了水,这会儿柳文茵的面色还很苍白。 纤细的眉头微蹙,就连唇瓣都失了血色,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祖母已经罚莹姐儿去跪祠堂了,你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就搬韶光院去,以后找安哥儿就不用绕远路了。” 柳文茵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我不想去找安哥儿了,莹姐儿会骂人。” “那丫头就是刀子嘴,你别放在心上。” 柳文茵还记得呛水的感觉,想到谢莹就害怕,她不想再落水了。 老太君自知这事是孙女的不对,心里也很气恼。 家里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贵女,居然做出这等粗鄙狠毒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莹姐儿已经及笄,最近几日就要相看人家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今天的事,她还能相到什么好亲事? 不用老太君说,谢夫人就封了在场丫鬟小厮的嘴,不准他们乱嚼舌根。 老太君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不能不给柳文茵一个交代,只能罚谢莹跪祠堂。 “要是再有下次,祖母就打莹姐儿板子,这次念在她是初犯的份上,茵茵就原谅她一次。” 柳文茵垂着眼眸,面上满是纠结。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茵茵听祖母的。” 柳文茵知道自己不是谢家的孩子。 祖母把她捡回家,还把她养大,她不应该让祖母为难。 可心里还是很难过。 莹姐儿把她推下水,还骂她是傻子…… 她真的不喜欢别人说她是傻子。 柳文茵心思单纯,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 老太君也知道自己顾虑的东西太多,可身在大宅院里,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这次是真的委屈文茵了。 拍了拍她的手,“等你把病养好了,祖母就让安哥儿带你出门玩。” 柳文茵生谢莹的气,连带着谢安都被她记了一笔。 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他们兄妹玩了。 可听说养好了身体就能出门玩,那点不愉快又被她抛到了脑后。 眼睛亮晶晶的,不确定地问:“安哥儿不带我怎么办?” “祖母发话,他敢不带?” 柳文茵抿着唇,把被子拉高一些掩去嘴角的笑意。 家里所有人都听祖母的话,安哥儿也不例外。 如果他能带她好好玩,她就不生莹姐儿的气了。 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老太君又高兴,又发愁。 高兴的是,很多事情柳文茵记不住,烦恼也会随之减少。 可不长记性又会反复吃亏。 老太君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多事情是命里注定了的,半点不由人。 “祖母,我想吃东西了。” “好好好,祖母这就让人准备吃的。” 柳文茵现在只想养好身体,然后出门去玩,完全不知道老太君的担忧。 灵动清澈的眼睛盯着门口,迫不及待想吃东西了。 第8章 相看王家姑娘 “昨日邵妈妈去请你,你死活不来,今日也不知吹的是什么风,你倒不请自来了。” 谢夫人在核对账簿,看到儿子来正院心情有些复杂。 昨日她身体不适,安哥儿都没来正院。 这会儿巴巴地来,难道是为了柳文茵?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安哥儿要是在意柳文茵,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老太君,就为了和柳文茵撇清关系? 谢安没答话,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谢莹。 往日这个时辰,她都会在正院陪母亲用膳。 知子莫若母,谢夫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找什么。 “被老太君罚跪祠堂去了,连饭都不准她吃,不跪个三天三夜你祖母怕是消不了气。”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节 谢安颔首,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推人下水,分明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是该让她长长记性了,跪祠堂算不得什么,饿两顿也出不了问题,不挨板子就该偷着乐了。” 谢夫人没有替谢莹说话。 哪怕老太君不责罚,她也不会轻飘飘地揭过这件事。 倒也不是心疼柳文茵,只是觉得明晃晃推人下水的行为很蠢。 得亏这是在自己家,几房妾室安分守己,庶子庶女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下人嘴巴也紧。 要是换成别家,恐怕早就被嚷嚷出去了。 坏了名声,莹姐儿还嫁不嫁人? 谢家说不定还会被人扣上家风不正的帽子…… 越想,谢夫人越觉得女儿的做法愚蠢透顶。 她跟个傻子较什么劲? 这般沉不住气,要是不好好教导一番,以后还得吃大亏。 谢夫人给邵妈妈一个眼神,对方低着头退了出去。 没跟谢安兜圈子,谢夫人说:“我已经给王夫人去了信,过几日他们便要回京省亲,到时候你和王家姑娘见一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 “五公主性格刁钻,和你属实不是良配,你这亲事还是早些定下来才好,省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谢安低垂着眸,就在谢夫人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听见他平淡地说:“全凭母亲做主。” 谢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手里的账簿,“你同意娶妻了?” “母亲您说得对,亲事还是早定下来为妙。” 谢夫人打量着儿子的表情,想要看看他是真心想娶妻,还是在搪塞她。 “你该不会是在哄我吧?” 谢安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见他态度诚恳,谢夫人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 “等王家姑娘到了京城,娘就安排你们见一面,要是你们都满意,咱们就定下来,如果不满意,咱们再看看别家的姑娘,关家和杨家也很不错,这几家教导出来的女儿个个贤惠淑静,错不了!” 谢夫人一脸兴奋,谢安却是兴致缺缺。 仿佛在讨论的不是他的终身大事。 “娘,您做主就好。” 谢夫人更高兴了,“你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要不是你对柳文茵爱答不理,娘都怀疑你是不是对她起心思了。” 谢安眉心一跳,“我只当她是妹妹。” “是是是,你只当她是妹妹。” 谢夫人答得敷衍,柳文茵不重要,不过是多了张吃饭的嘴巴而已,谢家养得起。 当务之急,是筹备好安哥儿的亲事。 “老太君非要让你纳柳文茵,而且时间还定在下个月,也不知道王家小姐会不会介意?” 成亲以前有通房丫鬟,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纳妾,就不是小事了。 “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君说道说道,纳妾可以,但要等到新妇进门以后再张罗。” 这是谢安想要的结果,可他心里沉甸甸的,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 “这事不着急,您过后去说也是一样的。” “有道理,老太君本来就把柳文茵当亲孙女一般疼爱,现在她落了水,老太君正心疼呢,要是再提改期的事,老太君估计会发火。” “嗯。” 谢安抿唇,没再说话。 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走,谢夫人连忙唤他,“用了午膳再走。” “我还有事。” “你这孩子……” 谢夫人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远了。 换做以前,谢夫人得唠叨好几句,可今日心情好,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自个儿去了饭厅,吩咐邵晓晓,“去给莹姐儿送饭,仔细些,别让锦绣堂那边察觉了。” 邵晓晓心情失落,大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正院,她却一眼都没见着。 思绪飘忽,就没听见谢夫人在说什么。 谢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邵晓晓,之前还觉得这是个机灵丫头,能伺候好安哥儿。 现在看来,做事也没那么周到。 谢安已经同意娶妻,谢夫人没必要再往他房里塞人。 纳妾的事等新妇进门再说,到时候还可以让新妇抬几个心腹丫鬟,也算是对下人的赏赐。 短短片刻,谢夫人心里百转千回,就这么把邵晓晓从通房丫鬟名单里划了去。 邵妈妈给女儿递眼色,“还不快去送饭。” 邵晓晓也回过神来了,曲膝行了个礼,低着头去了小厨房。 “夫人,晓晓今日来月事,这才精神恍惚了些。” “无妨。” 谢夫人表情未变,邵妈妈不知道主子有没有不快,只能更加小心地伺候着。 谢安出了正院,本打算直接回清风院的,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柳文茵傻乎乎的,又不会游水,估计是吓着了。 去看看她吧,顺便替谢莹道个歉。 谢安这么想,脚步便也跟着拐了个弯,大步去往锦绣堂。 “表小姐,大公子来看您了。” 柳文茵正躺得无聊,听说谢安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来玩伴了…… “让他进来。” 语气里满是欢愉,谢安站在廊下,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 看样子是真的没有大碍。 第9章 不准再收他的东西 谢安前脚迈进门槛,女子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和柳文茵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脚步微滞。 柳文茵已经及笄,他好像不能再进她的闺房了。 这次是特殊情况,以后不会再来了,谢安这般想。 在离床最远的椅子落座,见丫鬟送进来一碗药,不由得多问了两句。 “大夫怎么说的?” “回大公子,大夫说表小姐呛了水,要喝药以防出现肺病,只要这两天不发热,不咳嗽就没事了。” 谢安颔首,盯着柳文茵,“喝。” 柳文茵纤细的柳叶眉又蹙了起来,莹白的长指搅着被角,“我现在不想喝。”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谢安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沉着脸吓唬人,“不喝药会死。” 柳文茵眸子微眯,睨着谢安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你骗三岁小孩呢?” 谢安嘴角微勾,“你与三岁小孩有何区别?” 柳文茵不甘示弱,“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了,才不是三岁小孩。” 谢安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消失,“喝药!” 柳文茵不懂,怎么一转眼安哥儿又变成了凶巴巴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安的神色,不敢再胡闹,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有好几次都想耍脾气,可一看谢安黑黢黢的脸色,柳文茵就不敢了。 药实在是苦,苦得她反胃想吐。 想一口气喝完,却因为紧张把自己呛着了。 “咳咳咳……” 苍白的脸庞因为剧烈咳嗽,出现了一丝血色,眼眸水光潋滟,破碎又无助。 谢安再也狠不下心,无奈地坐在床边,轻轻地给柳文茵拍背。 “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你骂人。” 柳文茵呼吸不顺,说完简短的一句话,便又咳了起来。 谢安一手扶着她单薄的肩膀,一手给她轻轻拍着后背,“慢慢呼吸,不要急。”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沁出,无端添了一抹艳色。 谢安眸色渐深,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节 “我不想喝药了。” “不行。” 等柳文茵缓过来,谢安拿了勺子亲自喂她喝。 “安哥儿,我决定不讨厌你了。” 谢安挑眉,“为什么讨厌我?” “莹姐儿是你妹妹,她欺负我,我就讨厌你。” 柳文茵清醒得很,“看在你喂我喝药的份上,我就不讨厌你了。”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清纯无害,谢安不再与她对视。 这是他最后一次对柳文茵心软,以后她的事情他不会再过问,生病也好,出幺蛾子也罢,他都不会再管了。 “赶紧喝。” “哦。” 柳文茵虽然没心没肺,但也是有眼力见的。 不知为何,她有时候会怕安哥儿。 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好,很想一直黏着他。 柳文茵努力地想啊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等喝完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了。 “安哥儿,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见谢安要走,柳文茵拉住了他的一片衣袍。 谢安又心软了,“我还有要事。” “那你走吧。” 谢安:“……” 老太君担心谢安会欺负柳文茵,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又悄悄地原路返回。 对林妈妈抱怨,“他明明不讨厌文茵,怎么就不愿意纳她?” “大公子和别家的花花公子不一样,那心思都在正事上呢,所以才不愿意纳妾。” “如果他真不愿意纳妾,哪怕给了文茵名分,文茵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罢了,再观望观望吧。” 林妈妈点头,“听说夫人给王家去了信。” 为的是什么,不用明说老太君也知道。 “安哥儿是该娶妻了,王家的姑娘应该错不了。” “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女子最有容人之量,想来新妇不会为难文茵。” 林妈妈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莹姐儿,她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早点嫁出去,总比在家胡闹的好。” 谢莹是嫡女,她的亲事自不用愁。 就算给皇子当正妻,甚至当太子妃,那也是够格的。 老太君一来,谢安就发现了。 生怕老人家误会,老太君前脚一走,后脚谢安也要走。 不管柳文茵怎么撒娇,他都不为所动。 走之前从宽袖里拿出一支镶着红宝石的发簪,“给你的。” 柳文茵爱美,最喜欢这种亮晶晶的首饰。 顿时喜笑颜开,“谢谢安哥儿。” 随后便抬着手,对着头发比划,在想应该梳什么样的发髻才配这支簪子。 柳文茵是谢安见过的,最爱美的姑娘。 选这支发簪的时候就觉得她会喜欢。 后来老太君重提纳妾的事,他心里憋着气没把礼物送出去。 可一听她落水了,谢安就想哄她高兴。 不知怎的,就把发簪带出了门。 现在东西已经送了出去,再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淡淡地扫了一眼柳文茵,然后就看到那只手镯。 之前没见过,想来是最近才添置的。 顺着他的视线,柳文茵晃了晃纤细的手腕,“这是二哥哥送我的,好看吗?” 谢安眼眸微动,“谢钰送的?” 谢钰常年不在家,别说是他的名字,就连他的人都被柳文茵忘记了无数次。 迟疑片刻,才点点头,“二哥哥送的。” 不知为何,谢安心里生出了一股怒气。 “以后不准再收他的东西。” “为什么呀?” 柳文茵不懂,谢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知道谢钰靠近柳文茵,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柳文茵,不会纳她做妾,这不代表谢钰可以肆意捉弄她。 对,就是捉弄。 没人会喜欢一个傻子。 更不会让傻子当正妻。 谢钰不是爱心泛滥的人,家里的其他妹妹也没见他送礼物。 谢安认定,谢钰接近柳文茵的目的不单纯,可能是在捉弄她,也可能是拿她当消遣的乐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要及时制止。 “以后不准和谢钰说话,他要是再来找你,你就……就去清风院寻我。” “哦。” 柳文茵有些懵,为什么祖母和安哥儿都不准她和二哥哥玩? “二哥哥不是坏人。” “你个小傻子,懂什么?” 柳文茵想要反驳,可谢安已经离开了。 只能气恼地拍了几下被子,“你说二哥哥的坏话,你才是坏人!” 谢安脚步一顿,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怒火。 她对别人不设防,还有理了! 第10章 这次柳文茵死定了 谢安去了锦绣堂,又怒气冲冲回到清风院,把自己关在书房就没出来。 不用想,肯定是表小姐把人惹恼了。 “大公子在锦绣堂没待两刻钟就走了,听说表小姐还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 “安哥儿就是心太软,才会被柳文茵缠上。” 谢夫人从来没把柳文茵当回事,也不觉得自己儿子会喜欢柳文茵。 他会去锦绣堂,估计是想替莹姐儿赔不是。 “去库房挑几件首饰给文茵送去,给她压压惊。” 邵妈妈奉承道:“还是夫人您心善。” “不管怎么说,当年文茵给谢家带来了福气,谢家好好养着她也是应该的。” 当年老太君鬼迷心窍,想让柳文茵当谢家的媳妇,谢夫人是极力反对的。 好在后来发现柳文茵是个傻子,这事自然就黄了。 只要柳文茵不是自己的儿媳妇,谢夫人就对她没意见。 管她当妾还是当通房,左右不过是个逗趣解闷的玩意,用不着在她身上花心思。 一个傻子,又不会争宠,想来也不会给儿媳妇添堵。 就这么着吧,等安哥儿成了亲,就把柳文茵送他房里去。 老太君高兴,大家也能轻松些。 挑了两套价值不菲的头面,让邵妈妈送去锦绣堂。 “表小姐,夫人特意派奴婢给您送几样首饰,望您压压惊,早日养好身体。” 柳文茵养在老太君跟前,好东西见过不少。 再加上她对谢夫人没有特殊的感情,看到邵妈妈送来的东西,态度也很平淡。 “夫人的心意我收到了,劳您帮我说声谢。” 邵妈妈心说:这傻子还挺会来事的,难怪能哄得老太君偏心她。 “表小姐,那您好好养身体,奴婢就先回了。” 东西送到,表面功夫算是做全了,邵妈妈也懒得和柳文茵多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节 说了她也不一定听得懂。 柳文茵也不留人,点了个头就让邵妈妈走了。 丫鬟小月问柳文茵,“表小姐,这些东西要帮您收去库房吗?” 柳文茵点头,“都收起来吧。” 手里拿着谢安送的簪子,漫不经心地把玩。 别人都以为她是傻子,她才不傻呢。 谢夫人送她这些东西,分明是怕她说莹姐儿的坏话! 她被谢家养大,就算夫人不送她东西,她也不会出去大声嚷嚷。 最多就是跟祖母告个状而已。 夫人真是想太多了。 收好首饰,小月又端上来一碗肉羹,“表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又得喝药了。” 听到喝药两个字,柳文茵登时变成了苦瓜脸。 在心里暗骂谢莹真坏,明明可以和她打架,却非要把她推进水里。 现在害她喝苦药,真是个坏蛋! 祠堂里,谢莹跪得腿都没知觉了。 正在跟监视她受罚的妈妈求情,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再为难她了。 突然鼻子痒痒的,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小声地嘀咕,“肯定是柳文茵那个傻子在骂我,这次算她走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妈妈呵斥,“四小姐是名门贵女,岂能鲁莽行事!老太君心疼您,只罚您跪祠堂,要是去了婆家,您再做出此等荒唐事,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谢莹咬了咬唇,“我知道错了,您别跟祖母告状,再跪下去我腿都要废了。” “四小姐您还是好生跪着吧。” 给谢莹和她的丫鬟留了吃食和水,妈妈就去祠堂外边守着了。 谢莹狠狠地咬了一口点心,“反正都要受罚,当时应该狠狠心,把柳文茵淹死算了。” 丫鬟玲珑听得心惊胆颤,“小姐,这话您千万别在外头说,要是传进老太君耳朵里,您又得受罚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话都往外说?” 玲珑舒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再跟着主子受罚了。 再这么跪下去,膝盖迟早要废掉。 没人盯着,谢莹直接瘫坐在蒲团上。 玲珑立马挪过去,替她揉腿。 “小姐您再忍忍,老太君最心疼您了,说不定晚上就放咱们出去了。” “祖母心疼我?得了吧!她心疼的只有柳文茵,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她的嫡亲孙女。” “表小姐就一孤女,跟您比不了的。” 谢莹抬了抬下巴,她可是谢家唯一的嫡女,柳文茵怎么跟她比? 哪怕老太君再宠她,也改变不了柳文茵身份卑贱的事实。 这不,在谢家这么多年,最后也只能给大哥当妾。 贱人就是贱人,永远都翻不了身的! 一边吃点心,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出了祠堂,要好好收拾柳文茵一番。 经过这次的事,谢莹也学聪明了。 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动手,不然就是落人把柄。 眼眸微动,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五公主心悦谢家大公子,这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 如果让柳文茵撞上五公主,事情就有趣了。 想着想着,谢莹轻笑出声。 这次柳文茵死定了! 第11章 男人长得太俊不是什么好事 柳文茵在锦绣堂养了三天,等她身体彻底好了,老太君就让她搬去韶光院。 时间不等人,得抓紧时间让他们培养感情呐。 要是实在不行,她就不强求了。 到时候从旁支挑个老实本分的儿郎,应该也能照顾好文茵吧? “祖母,我不想搬。” 柳文茵不知道老太君的心思,这会儿伏在老太君膝头跟人撒娇。 “我要是走了,以后谁给祖母逗趣呀?” 家里的小辈每日都会来锦绣堂晨昏定省,但柳文茵不一样,她是在锦绣堂长大的。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感情终究不一样,老太君也舍不得她搬出去。 轻轻地摸着柳文茵的发髻,眼里满是慈爱。 “你是大姑娘了,不好再住偏房,有自己的院子住得更舒服些。” “在这里也舒服。” 老太君被她逗笑了,点点柳文茵的脑门,“哪有人放着大院子不住,非要住偏房?真是个傻孩子。” “自己住,害怕。” 柳文茵的胆子时大时小。 说她胆子小吧,她敢和谢安吵架。 说她胆子大吧,她又很怕黑。 抱着老太君的胳膊,柳文茵说:“我就想和祖母住一起。” 老太君安慰道:“你那院里人多,光是丫头就有十六个,人气旺得很,没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安哥儿就住旁边的清风院,他会保护你的。” 柳文茵笑得眉眼弯弯,“祖母是不是想让我和安哥儿一起玩?” 老太君:“……” 脸皮莫名有些发烫。 清了清嗓子,“祖母是让你们培养感情,别光想着玩。” “哦。” 柳文茵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必须得搬出去了。 “只是换个院子而已,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我想每天都回来。” “行,到时候让林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柳文茵心情好转,认真地说:“祖母,您一个人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您要好好的。” 她眼里的关心做不得假。 纯粹又真实。 老太君心里酸酸涩涩的。 别人总说她偏心文茵,怎么就不想想,文茵从来不会跟她耍心眼,这么单纯的姑娘,对她好点怎么了? 吩咐下人做事,柳文茵则陪老太君用膳。 虽然她心智不成熟,但也知道以后这种机会就少了。 没让林妈妈动手,亲自给老太君布菜。 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一顿饭吃完,戴了几十年的镯子都被老太君送出去了。 用了膳,柳文茵就去了韶光院。 丫鬟们进进出出,正在归置东西。 这几年谢家没亏待过柳文茵,也是这次搬院子,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少好东西。 布匹、药材、字画、笔墨纸砚……全都是上好的佳品。 金银首饰有几匣子,其中一匣还是成色极好的粉色珍珠。 柳文茵最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吩咐丫鬟,“不用收库房,我要每天换着戴。” “这些珠子串成串肯定好看,还可以做成耳坠,或者镶在簪子上……” 柳文茵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小月一一记下,过后找人把表小姐想要的东西都做出来。 韶光院的动静,谢安想不注意到都难。 老太君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用明说他也知道。 意外的是,他并不排斥。 甚至觉得把柳文茵安排在韶光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一来,柳文茵就生活在他眼皮底下,谢钰再想招惹她,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止。 压在心上的石头突然消失,谢安心情极好。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节 想着要给边关去封信,今年年底谢钰就别回来了。 等到腊月谢婉出嫁之时,自有他这个当大哥的送她出门,谢钰回不回来对亲事都没影响。 除了谢婉和赵姨娘,府里的其他人更用不着谢钰操心,他只需顾好自己便可。 谢安是个行动派,刚起了念头,就去书房写信去了。 虽然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弟,但谢安和谢钰感情并不亲厚。 他们不像有些人家的男丁,为了继承人的位置斗得头破血流。 但让他们亲密无间,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如写公文一般,工工整整地写了半张纸。 没有寒暄,也没有关心谢钰的近况,直接说明了意图。 等墨迹干透,封好信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边关。 负责照顾谢安的小厮,千山,微低着头走进书房。 “大公子,老太君派人传话,让您明日带几位小姐去青山寺祈福。” 谢安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还有事,让管家安排人手护送她们。” 这并非假话,谢安已经是储备官员,近日就要去翰林院议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等正式走马上任,待在家的时间会更少。 千山又默默拿出一张镶金边的邀请函,“这是五公主命人送来的,邀您明日去公主府赏菊。” 谢安眼里出现了厌恶的神色,对于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可对方是皇家人,哪怕他再怎么避着,也有躲不开的时候。 放在桌上的手指敲击了两下,这是谢安极度烦躁的表现。 柳文茵一个傻子,尚且知道自尊自爱。 谢安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五公主偏要缠着他不放? 他明明说过的,他对五公主没有男女之情。 日后想娶的也是端庄淑女,和五公主完全不是同一类型。 怎么五公主就是听不进去? 对男子死缠烂打,成天耽溺于情情爱爱,这哪是一国公主该有的风度? 眼里的厌恶渐浓,“回绝了吧,就说府里有事,脱不开身。” “是。” 千山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心里暗想:男人长得太俊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公子多可怜呐,在家被表小姐缠着,出门又被刁蛮任性的公主穷追不舍。 这要是长得丑点,哪还有这么多事? 第12章 闷声干大事 此时正是出游的好时节,青山寺背后有大片枫林,祈福结束还能去赏景。 谢莹前几日被罚跪祠堂,伤了膝盖,自然也就错过了这次出游。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玲珑低声回:“消息递出去了,五公主说,等您伤好以后请您去一品楼喝茶。” 谢莹嗯哼一声。 只希望五公主不要让她失望,好好搓磨柳文茵一番才好。 谢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只等主子们到位就可以出发。 难得出门玩,柳文茵是最高兴的。 在府门口见着谢安,拎着裙摆跑到他跟前,“安哥儿,你也要一起去吗?” 因为兴奋,小姑娘的脸上染着一抹红晕,显得容光焕发,娇艳欲滴。 水滴形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娇俏又可爱。 谢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后退半步,“不可以跑,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柳文茵皱了皱鼻尖,“一高兴就忘了……” 见她懊恼地蹙眉,谢安眼里有笑意快速地闪过。 轻声呵斥,“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不要让人质疑谢家的规矩。” “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转头不还是犯了同样的错?” “真的不会了。”柳文茵瓮声瓮气地回。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也知道安哥儿训斥得对。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这让她很没面子。 脸皮火辣辣的,总觉得有人在偷偷嘲笑她。 “做人要言出必行。” “嗯。” 柳文茵垂下了头。 她不想哭的,可心里一委屈,眼里就蒙上了水雾。 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轻轻抖动,眼尾也跟着泛起了红。 谢安刚松开的双手又一次握紧。 他不懂柳文茵委屈的点,只觉得这人又想用眼泪拿捏他。 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寒冰。 “哭什么?” “我,我没哭。” 声音带着哭腔,还打了个颤。 柳文茵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更委屈了。 眼泪就像断了线似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谢安面容冷肃,柳文茵低垂着头,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他在教训柳文茵。 想想表小姐也是惨,大庭广众之下被骂,哪怕是个小孩,也该觉得害臊了。 下人自觉地移开视线,主子们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柳文茵越哭,谢安就越觉得她娇气。 甚至还觉得她是有意为之,就想让他怜香惜玉,好达成她的某些目的。 看着柳文茵的眼泪,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再哭,你就别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谢安就后悔了。 他知道柳文茵的脾气,打不得,骂不得,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这话一出,估计她又要犯倔了。 如谢安预想的那样,柳文茵控诉地看他一眼,“不去就不去,我才不稀罕!” 哭着就要往府里走。 如果真让她回去了,老太君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折腾。 谢安又头疼,又无奈。 他只知道不能让柳文茵走。 今天必须要带她去祈福,还要带她去赏枫。 擦肩而过的时候,谢安握住了柳文茵的手腕,制止了她往回走的脚步。 手下的肌肤温润细腻,触感和上好的暖玉没什么区别。 心跳骤然错乱了两拍。 谢安想松开,身体却不听话。 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柳文茵的手。 “疼。” 柳文茵甩了甩手,想要挣脱谢安的束缚。 “别哭了。” “你放手。” “别耍小孩脾气。” 柳文茵更委屈了。 哭不哭是她的事,这人凭什么管她? 凭什么说她小孩脾气? 另一只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我要回去了。” “不是去祈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节 “我不去了。” 小姑娘脾气上来,就爱跟人唱反调。 谢安知道多说无益,就这么拉着柳文茵的手腕,把她带上了最前面的马车。 在场的人都看不懂了,大公子明明讨厌表小姐,怎么会让她上自己的马车? 之前有一次,表小姐不经同意就上了大公子的马车,最后被赶了下来。 那个时候大公子发话,不准再让表小姐靠近他的马车。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放开我,我要回府。” “乖乖的,别乱动。” 柳文茵用一双含泪的眼眸瞪着谢安,“你不想我出门,我如了你的愿,你怎么还不满意?” 谢安啧了一声,“以后谁再说你脑子不好,我第一个反对,口齿这么伶俐,哪里像傻子?” “你还骂我是傻子!” 柳文茵哭得更伤心了。 肩膀抖动,我见犹怜。 有一滴泪砸在了谢安的手上,让他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骂你了,别哭。” 对上柳文茵湿漉漉的眼眸,谢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再让她流眼泪了。 指腹落在她的眼尾处,轻轻擦拭。 手下触感温润细腻,谢安眼神逐渐幽深。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再想把人推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安哥儿,你是在哄我吗?” 柳文茵的眼里没有丝毫邪念,这让谢安无地自容。 按着柳文茵的头,“睡觉。” 等她睡醒,应该就把刚才的事忘了。 不给柳文茵开口说话的机会,谢安吩咐车夫,“出发!” 马车向前行驶。 后头的几辆马车紧随其后。 原本柳文茵是和谢婉同乘一辆马车的,小月还提前准备了茶点。 这会儿谢婉笑吟吟地吃着点心,“文茵妹妹不在,倒是便宜我了。” “要是三小姐喜欢,奴婢下回多做些让人送去您的院子。” 谢婉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想吃的时候直接去韶光院找文茵妹妹,到时候还能蹭吃点别的。” 小月应承了两句,就没再说话。 谢婉也没为难她,掀开车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谢安的马车。 二哥哥曾说过,大哥和柳文茵成不了,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 她怎么觉得大哥对柳文茵有些特殊,之所以不愿意纳妾,一来是反抗祖母的安排,二来……是嫌弃柳文茵脑子不好。 过了片刻,谢婉才放下车帘。 贴身大丫鬟是可以和主子同乘马车的。 小月坐在谢婉主仆的对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位三小姐厉害得很,比四小姐深藏不露多了。 看着性子软绵绵的,却总在闷声干大事。 当初三小姐及笄,夫人给她挑选的夫婿要么是寒门贵子,要么就是重臣家的庶子。 可三小姐不知怎的,突然就和丞相家的嫡子情投意合了。 经过一番波折,亲事才定了下来。 小月暗道:幸好表小姐和三小姐没有利益冲突,不然吃亏的人肯定是表小姐。 婚姻嫁娶,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等人生大事,三小姐都能拿到主动权,足以证明她的城府有多深了。 这样的人,还是远着点吧。 第13章 不准骂我 柳文茵心情大起大落,哪里睡得着? 后脑勺被谢安的大手按着,她挣扎了几下。 没想到谢安不仅不松手,还更加用力地按住了她。 因为贴得太近,柳文茵能听到谢安有力的心跳声。 心里有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柳文茵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她和谢安闹了矛盾,现在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我要去找小月。” “睡觉。” “不舒服,不想睡。” “哪里不舒服?” 谢安用手背探了一下她额上的温度,“没生病。” 柳文茵还坐在他腿上,往外挪了挪,“硌得慌。” 谢安耳朵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顺势松开柳文茵的腰,让她坐去了侧边的位置。 “你别多想,刚才你哭得那么可怜,是个人都会安慰你。” 柳文茵哦了一声,她哭的时候祖母也会哄她,安哥儿应该也是在哄她吧。 兴致缺缺地坐在座位上,完全没了刚出门时的好心情。 想到自己哭了一场,也不知道脸有没有花,柳文茵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凑过去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对此,谢安已经见怪不怪了。 给她递了一方帕子,“擦擦脸,都变成小花猫了。” “都怪你。” 柳文茵瞪了谢安一眼,眼波流转,潋滟动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满是风情。 谢安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把自己的反常归类为见色起意。 柳文茵生得实在貌美,他又是个正常男人,一时之间没把持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绝对不会喜欢柳文茵! 柳文茵不知道谢安的想法,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视线触及到镶着宝石的发簪,心里的怨气逐渐消散。 “看在你给我送发簪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小姑娘扬着下巴,眼里带着傲气和自信。 谢安哑然失笑。 他发现自己完全奈何不了柳文茵。 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发现她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男女授受不亲,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越界了。 如果柳文茵用这事拿捏他,非要当他的房里人,他完全没办法反驳。 可这会儿柳文茵没拿捏他,甚至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谢安心里又不舒服了。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完全不知道避嫌。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念头。 以后有别的男人亲近柳文茵,甚至对她做更过分的事,她是不是也傻呵呵地接受,完全不知道反抗? 这么一想,谢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柳文茵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却不想有别的男人靠近她。 不管是谢钰也好,不认识的男人也罢,只要靠近了柳文茵,都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四目相对,柳文茵看到了他眼里的狠戾。 “你不准骂我!” 她分明是害怕的,眼神怯生生,和受了惊的兔子没什么区别。 却又努力地抬着下巴,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谢安轻笑出声,“不骂你,好好坐着吧。” 柳文茵摸了摸额角,在心里嘀咕:安哥儿真的好奇怪。 他以前也像这般喜怒无常吗? 如果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喜欢这种人啊…… 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谢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节 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柳文茵的心思就更难猜了。 小姑娘娇气,性格也不算好,指不定哪句话没说对就会把她惹毛了。 柳文茵刚才哭过,这会儿眼尾还带着一抹红晕。 谢安不想再惹她哭。 干脆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柳文茵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在装睡。 悄悄着凑过去观察他的眼皮。 女子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柳文茵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 谢安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握紧。 “还真睡着了。” 柳文茵小声嘀咕,随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从车厢自带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碟点心。 眼眸瞬间被惊喜填满。 她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里面真有吃的。 原来安哥儿也有馋嘴的时候! 谢安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柳文茵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还把车帘拉开一条缝,背对着他看风景。 不知看到了什么,头往外边探了几分,露出一截雪白纤细,如同白天鹅一般的颈子。 谢安怕自己再次犯错,在心里念起了清心咒。 两人互不打扰,气氛倒也融洽。 马车晃晃悠悠,半个时辰以后才到达山脚。 这个时节,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祈福赏景,这会儿山脚停了几辆马车。 看到谢家的标志,那些人又挪了位置,把最平坦的地方让给了谢家人。 柳文茵拎着裙摆就想跳下马车,又怕谢安会骂她。 只能等车夫放好步梯,再缓缓走了下去。 小月从后边的马车下来,急匆匆走到柳文茵身边,“表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柳文茵回头看谢安,他穿着天青色衣袍,刚下马车就吸引了很多年轻姑娘的视线。 像是显摆自己的宝贝,柳文茵笑眯眯地站在谢安身边,一脸与有荣焉。 悄悄地戳了戳谢安的腰,“安哥儿,她们都在看你。” “肯定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她们都喜欢你。” “我也觉得你好看……” 谢安被她说得又羞又恼,耳根子烧了起来,就连脖子也红了一大片。 “不害臊!” 第14章 长得像狐狸精 谢安是世家继承人,家世显赫,人又长得俊美无俦,爱慕他的女子自是数不胜数。 可这么多年,出现在谢安的身边的女子也就只有两个。 一是柳文茵。 二是五公主。 前者是老太君塞给他的,而且同住一座府邸,想不见面都难。 后者则是仗着皇家人的身份,自己缠上的谢安。 被五公主看上的人,其他人就是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轻易去招惹。 先不说五公主的生母是最得宠的崔贵妃,就是皇家人的尊贵,也不容许旁人随便挑衅的。 皇权至上,哪怕是权臣的女儿,也不会明目张胆和公主抢男人。 旁人拿五公主没办法,只能用眼刀子剜柳文茵。 一个孤女,要家世没家世,要脑子没脑子,长得还像个狐狸精,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谢大公子身边? 看看周围的人,大家都以身姿单薄为美,就柳文茵特殊。 胸大腰细,看着就轻浮。 换成别人,估计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可柳文茵倒好,她不仅出门,还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 谢大公子和这种狐狸精站在一起,都被她亵渎了! 那些明里暗里的眼神,让柳文茵很不舒服。 低声问谢安:“她们是不是不想我和你在一起?” 谢安垂眸,“你也知道?” 柳文茵一噎,“她们是谁呀,我和谁在一起她们管得着吗?” 凶巴巴的模样,惹得谢安想笑。 难怪老话说傻人有傻福,她这般没心没肺,确实会少很多烦恼。 这何尝不是种福气? 柳文茵悄悄地靠近谢安,还故意仰着脑袋,挑衅地看着不远处的众人。 她就要和安哥儿站在一起。 谁要是看不惯,那就气死好了! 谢安手握拳抵唇,掩盖了嘴角的笑意,“上山吧。” 青山寺坐落在山顶,虽然不需要一步一叩首,但想登顶也没那么容易。 谢安递给小月一个眼神,“看好表小姐。” 脚步一抬,谢安先走了。 柳文茵想要跟上,却被谢婉喊住,“文茵妹妹,我们一起走吧,还可以有个照应。” 谢婉快走两步,笑盈盈地拉住柳文茵的手腕,“再过几月我就要出嫁,以后咱们姐妹再想一起出游就难了。” 柳文茵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态度好点,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纠结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头,“三姐姐,我们一起走。” 小月自动退后,和谢婉的丫鬟紫苏一起,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位主子。 谢婉看到了柳文茵头上的簪子,上面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以前没见你戴过这支发簪,是最近添置的?” 柳文茵抬手摸了摸发簪,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是安哥儿送我的。” 谢婉眼眸微动,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怜悯地看了眼柳文茵,小傻子还以为别人送她东西是在对她好,哪知道别人在背地里嫌弃她呐。 一个发簪就能把她哄这么高兴,以后不得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谢安听到柳文茵提他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 见她和谢婉站在一起,眼里有不悦一闪而过。 前有谢钰招惹柳文茵,现在连谢婉也故意接近她了。 这两兄妹想玩什么把戏? 难道是想在老太君跟前争宠? 停下脚步,盯着柳文茵冷声道:“还不快跟上!” 柳文茵松开谢婉的胳膊,气呼呼地走到谢安身边,“明明是你不等我,现在又凶人!” 谢安一言不发,抬步继续往前走。 只是这次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没再把柳文茵甩在身后。 柳文茵对谢婉招手,“三姐姐,快跟上。” 谢婉也看出来了,大哥不想让柳文茵和她接触。 至于原因,估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对柳文茵笑了笑,“你们先走,我和紫苏慢慢来。” “那好吧。” 生怕谢安又找茬,柳文茵连忙跟了上去。 “祖母说我三岁以前就是养在青山寺,让我这次来多捐点香火钱,安哥儿,你觉得应该捐多少?” “我三岁时候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安哥儿,我要是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 一开始柳文茵落后谢安两步,不知何时,两人变成了并排往上走。 柳文茵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谢安偶尔回应两声…… 谢婉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没有上前自讨没趣。 哪怕谢安从来没为难过谢婉,她也知道自己不讨大哥喜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节 嫡庶有别,这是他们之间天然的鸿沟。 谢婉做事谨慎,就怕一不小心惹了麻烦,以后嫁了人,娘家不给她撑腰。 她的亲事已定,而且还是高嫁丞相嫡子,以后在丞相府的日子是好是坏还未可知,她需要谢家的支持。 谢婉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谢家她向来不争不抢,唯一一次冒头,也是为了自己的婚事。 和丞相府联姻,谢家是愿意的。 可家里只有谢莹一个嫡女,她不喜欢张成春,且目标是当太子妃。 庶女又配不上丞相家的嫡子,所以当初相看人家的时候,家里根本就没考虑勋贵之家的嫡子。 谢婉心想,为了当正头娘子选择低嫁,这是蠢人才干的事。 要是进了没规矩的婆家,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又充满变数的东西,她更想抓住第二次投胎的机会,为自己抬抬身份。 日后有了孩子,他们也能少受点委屈。 同样是谢家的孩子,谢婉被庶女两个字压得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过得这么憋屈。 他们要当嫡子嫡女,还要有尊贵的身份。 张成春喜欢她,她要是退缩了岂不是比柳文茵还傻? 走着走着,谢婉落后了一大截。 丫鬟忍不住提醒,“小姐,您下次还是离表小姐远一些吧,我看大公子好像不高兴。” “妄议主子,是想掌嘴?” 紫苏连忙闭上了嘴。 她只是想不明白,表小姐要啥没啥,主子为何要讨好她? 有这功夫,还不如琢磨一下怎么讨夫人和四小姐的欢心,出嫁的时候也能多几台嫁妆。 谢婉没理会紫苏,这人不够机灵,但胜在头脑简单,好掌控。 只要她安分守己,当个跑腿丫鬟还是不错的。 第15章 只会窝里横 养在后院的千金贵女,平日里出门少,又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拘束着,体力好的没几个。 才到半山腰柳文茵就走不动了。 坐在亭子里不肯走。 谢安看了眼日头,再不走今晚得在寺里留宿。 山里寒凉,终究不比府里住着舒坦。 等休息够了,就催促柳文茵,“起来。” “我真的走不动了。” “别想偷懒。” “没偷懒,我腿好酸,都抬不起来了。” 对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谢安这次没心软,“不想走?那你就留在这儿喂狼。” “这里才没有狼!” “安哥儿你就会吓唬人!” 柳文茵笑得眼眸弯弯,里面满是狡黠,“现在出发也不是不行。” 还没等谢安说话,柳文茵眨了眨眼,“安哥儿,你背我吧。” 眼神四处瞟了一番,没见着人,快速地蹿到谢安身后,攀着他的肩膀就要往背上爬。 谢安心说:看吧,这人的话根本不可信! 说什么以后会注意规矩,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把出门时发生的事全忘了! 背上传来软绵绵的触感,谢安立马绷紧了身体。 冷声呵斥,“下去!” “我没力气了,你背我。” 柳文茵紧紧地搂着谢安的脖子,对着他撒娇,“你不背我我就不走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带起一阵颤栗。 天知道谢安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心底的凶兽。 再一次提醒自己,他不喜欢柳文茵,如果只因为她生得貌美,就克制不住欲望,对她做了那种事,那和沾花惹草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愿意,柳文茵今日就能成为他的房里人。 但谢安不想被欲望驱使,做出自己不愿意的事。 等祈福结束回了府,他会跟祖母表明态度。 如果祖母再逼他纳柳文茵,那么他只能送柳文茵去南方的庄子。 以后她的死活都与谢家无关。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没表露半分。 谢安把背上的人扯下来,按坐在长椅上,“规矩点。” 柳文茵没再胡闹,哼了一声,“那我再歇会儿。” “你已经休息了两刻钟。” 柳文茵也知道自己休息了很久,可不知怎么的,越休息她越不想走。 整个人就像黏在了长椅上,完全没有起身的想法。 假装没听见谢安的话,侧着身子,顺势把手肘搭在椅背上,眺望着山间的风景。 这不是最好的观景点,但没影响柳文茵的兴致。 谢婉已经带着下人先走一步,此时亭子里只有谢安和柳文茵。 至于千山和小月,两人极有眼力见,早就站得远远的了。 老太君安排祈福,为的就是让表小姐和大公子培养感情,他们要是在跟前杵着,岂不坏事? 若是让老太君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罚他们…… 两人眼观鼻,口观心,眼神都不往凉亭瞟的。 谢安无奈,只能在离柳文茵最远的地方落座。 等她看够了风景,自然会走。 两人谁都没说话,谢安盯着柳文茵的侧脸,一缕发丝随风飘动,谢安的心绪也跟着晃荡了起来。 他不知道柳文茵在想什么。 只知道自己一而再被她牵动心神,这是很危险的事。 他未来的夫人可以是王姑娘、杨姑娘、李姑娘,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柳文茵。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留这么个人在身边? 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心软,一次又一次地做出糊涂事。 谢安放在膝上的手握紧,这次回府他一定要和柳文茵撇清关系! 柳文茵看着风景,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行人。 有人抬着轿辇,上头坐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 看随从的穿着,应该是皇家的侍从。 “安哥儿,那是公主吗?” 柳文茵记忆力不好,一年到头出不了两次门,认不出来五公主也是正常的事。 谢安抬眼一瞟,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已经拒绝了五公主的邀约,没想到对方会追到这里。 此等行径,说一句没脸没皮都不为过。 “安哥儿,我们要去行礼吗?” 谢安淡淡道:“不用。” 在外人面前,柳文茵是很拘谨的。 公主的轿辇还没到跟前,她就已经挪到了谢安的身边。 “安哥儿,我有点怕。” “别怕。” 柳文茵眼神怯怯,此时此刻,她能依赖的人只有谢安。 谢安也知道这人就是个纸老虎,只会在家对他耍横。 叹了一口气,任由柳文茵抓着他的袖子。 等五公主到达凉亭,谢安自发往柳文茵跟前站了一步。 保护的姿态,谁都能看得出来。 “参见殿下。” 柳文茵也屈了屈膝,“问殿下安。” 五公主的视线落在柳文茵的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揪着谢安的衣袍,显得格外刺眼。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节 “这双手生得真漂亮,要是剁了应该很可惜吧?” 五公主吹了吹染着丹蔻的指尖,落在柳文茵身上的视线带着不满和警告。 柳文茵知道皇家人不能惹,会有大麻烦,这些道理祖母教过的。 她不知道五公主为什么要凶她,只能松开谢安的衣角。 慕容槿冷哼一声,“傻子就该在家里待着,出来惹了祸,到时候该由谁负责?” 谢安眼里的厌恶更浓,“文茵是谢家人,自然由谢家负责,我们还有要事,就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 柳文茵被谢安维护,心里的忐忑不安去了大半。 一听这话,又重新抓住了谢安的袖子。 这个公主太吓人了,他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这人突然发疯,拿她和安哥儿出气。 柳文茵有些懊悔,早知道会遇上可怕的人,刚才她就不耍赖了。 慕容槿性格嚣张跋扈,她看不惯的人数不胜数,排名第一的就是柳文茵。 一个傻子,居然敢染指她慕容槿的男人! 只是柳文茵很少出门,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现在既然让她撞见了,不给柳文茵一点教训,岂能消除她心里的火气? “谢公子是对我有意见?” “并未。” 谢安处处护着柳文茵,这会儿和自己多说几句话都不乐意,慕容槿心里更加火大。 她舍不得对谢安下手,直接把矛头对准柳文茵。 “正好本公主人手没带够,今日就准你随侍左右。” 第16章 下下签 柳文茵是谢家娇养大的姑娘。 虽然只担了个表小姐的名头,但一应吃穿用度和谢莹这个嫡女没什么区别。 先不说她会不会伺候人,光是五公主的态度,就让谢安很厌恶。 她是慕容家的人,但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懒得跟人兜圈子,“伺候人的活文茵做不了,殿下还是另找他人吧。” 柳文茵躲在谢安身后连连点头,她没照顾过别人,要是弄伤了公主,到时候公主不得把她吃了? 求助地拉了拉谢安的衣角,用气音说:“安哥儿,我们快走吧。” 谢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再次对五公主拱手行礼,“如果殿下需要人手,谢家的家丁可以供您驱使。” 五公主眯了眯眼,“如果我非要她呢?” “文茵身体不好,望殿下不要为难她。” 文茵,文茵……五公主快要气炸了。 不是说谢安不喜欢柳文茵吗? 他叫这么亲密做什么! 狠狠地剜了柳文茵一眼,五公主扶着侍从的手背缓步走下轿辇。 在距离谢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我非要为难她,你又当如何?” 谢安没再掩饰自己的厌恶,“那就拭目以待。” 五公主跋扈,人人皆知。 这天下不是她说了算。 得罪便得罪了。 谢安握着柳文茵的手腕就这么离开了凉亭。 以前的谢安虽然难以接近,但从来不会给五公主脸色看。 他的反应在五公主的意料之外,以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 等回过神时,谢安已经拉着柳文茵走出了很远。 五公主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我可是慕容家的人,他居然这么对我,还有没有把皇家人放在眼里!” 随侍的人纷纷低下头,没人敢答话。 如果那人不是谢安,不是自己的心上人,五公主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千刀万剐。 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里面满是狠毒。 原本她以为这个傻子不足为惧,这次来也只是想搓磨柳文茵一番。 可没想到谢安居然会为了她出头。 五公主冷笑一声,那就弄死好了。 这是和她抢男人的代价! 五公主不觉得柳文茵是她的对手,一个卑贱如蝼蚁的傻子,捏死她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重新坐回轿辇,“上山。” 她要是这么容易被打败,那她就不是慕容槿了。 对于谢安,她势在必得。 而柳文茵,今日她必死无疑,谁让她没有眼力见,非要走死路。 抬着轿辇走台阶不方便,一行人换了个道。 五公主没纠结这个问题,只要能在目的地等到谢安便好。 一直走出去很远,谢安才松开柳文茵的手腕。 回头去看,没见到五公主的身影。 但他知道这事还没完。 对方能追到城外,全然不要脸面和自尊,就不会因为几句话无功而返。 “安哥儿,公主会回家告状吗?” 柳文茵傻乎乎的话,抚平了谢安心里的烦躁。 “告状也没用。” “可她不是公主吗?她爹很厉害。” 柳文茵还是不安心,“每次莹姐儿欺负我,我就跟祖母告状,莹姐儿可惨了,公主要是跟她爹告状,我们俩是不是也会很惨?” 谢安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怕什么?” 柳文茵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激动之下抱着谢安的手臂,“安哥儿,你最好了。” “少拍马屁。” 拂开柳文茵的手臂,“跟上。” “要是再遇见公主怎么办?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有心找茬的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你想一辈子藏在后院?” “不想。” “那就跟上。” “好嘞。” 这次柳文茵没喊累了,乖乖地跟在谢安后边。 要是走不动了,就拉着小月的手借力。 走走停停,终于登上了山顶。 青山寺香火鼎盛,这会儿已经有很多香客在祈福了。 柳文茵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谢婉。 “安哥儿,我们先去找三姐姐。” “有护卫跟着她,你顾好自己便可。” 听谢安这么说,柳文茵就放心了。 亦步亦趋跟在谢安身后,进了大殿,庄严的梵音声声入耳。 柳文茵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叩首,上香…… 谢安递给柳文茵银票,示意她把银票放进功德箱。 柳文茵一一照做。 准备离开时,看到有人在求签。 柳文茵拉了拉谢安的袖子,“安哥儿,我也想……” 来都来了,谢安也不想扫她的兴。 “去求吧。” “那你等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节 “嗯。” 柳文茵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 谢安也想看看她会求到什么签,抬步靠近了几分。 “啪嗒。” 竹签掉落在地。 谢安率先捡起来交给小和尚,对方取来对应的签文。 “孤舟遇大风,疾未愈,婚难成,百事不亨。” 是下下签。 谢安眼眸微眯,随手扔进了香火炉。 柳文茵急了,“我还没看上面写了什么呢,你怎么就扔了?” “你又看不懂。” 柳文茵要被他气吐血了,“我识字!” “识字也不一定看得懂。” 谢安语气平淡,完全没有愧疚的样子,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好闹事,柳文茵真想挠他! 气呼呼地往殿外走去。 寺里人多眼杂,谢安不疾不徐地跟上她,没让柳文茵离开他的视线。 柳文茵还没消气,见谢安跟着她,火气越烧越旺。 “你跟着我做什么!” 姑娘杏眸圆睁,里面盛满了怒火,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谢安摸摸鼻尖,“刚才的签文不好,怕你看了哭鼻子,用火一烧,就算是破解了。” “我才不会哭!”柳文茵气道:“听你这意思,我还该感谢你不成?” 谢安挑眉,越发觉得这丫头不好糊弄了。 故意提起她的糗事,“出门的时候是谁哭鼻子了?” “你好烦人!” 柳文茵跺了跺脚,不想搭理谢安,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手腕又被谢安握住,气恼道:“男女授受不亲!” “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刚才是谁让我背她?” 眼见着柳文茵要发火,谢安忙说:“带你去看祁愿树。” “不想和你去。” “由不得你。” 拉着柳文茵调转了个方向。 五公主也在寺里,要是放任柳文茵乱跑,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谢安厌恶五公主的死缠烂打,但也知道人是自己招来的,他有责任保护好柳文茵。 第17章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柳文茵不情不愿地跟着谢安去了寺庙后院。 比起前院,这里就清冷多了。 山里寒凉,小月及时给柳文茵披上披风,“表小姐,仔细身子。” “我身子好得很,才不怕冷。” 嘴巴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裹紧了披风。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 还没走近,就看到谢婉站在那儿。 她身边还站着个华服男子,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谢婉掩嘴轻笑。 “是张成春,丞相家的公子,你三姐姐的未婚夫。” 柳文茵一脸了然地点头,随后对着谢安挤眉弄眼,“难怪三姐姐着急上山,原来是和未婚夫有约。” 不当讨嫌人,谢安想带柳文茵去别处逛逛,可她已经欢快地跑了出去。 “三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谢安:“……” 谢婉,张成春:“……” 张成春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对谢安颔首,“大公子也来祈福?” 谢安同样颔首回礼,“难得有空,便带家中妹妹们出来走走。” 虽然同在京城,且家世显赫,但张家和谢安不属于同一个圈子。 前者靠的是皇上的宠信,而后者是世家大族,靠的是祖祖辈辈的积累。 谢安和张成春不过是点头之交。 现在两家有了姻亲关系,来往才多了些。 柳文茵以后要给谢安做妾,这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成春也知道今日出行,是谢家老太君的有意为之。 未婚夫妻哪怕订了婚,也不能经常见面,他有自己的私心。 “大公子要是放心,我想带婉妹去赏枫,一个时辰后会送她回来。” 一个时辰后他们也该下山了。 谢安见谢婉面色不改,但眼里暗藏期待,便点了点头,“有劳张公子照顾三妹。” “应该的。” 张成春给谢婉递了个眼神,对方红着脸跟上了他。 柳文茵稀里糊涂的,大家一起出来游玩,怎么三姐姐又跟人走了? “安哥儿,我们也一起去赏枫吧。” “别捣乱。” 柳文茵纳闷,她怎么就捣乱了? 怕她又生气,谢安指了指飘着红绸的常青树,“你也去写一个。” “不要。” “为什么不要?” “你会偷看我的愿望,看了就不灵了。” 谢安:“……” 柳文茵对所有事情都感兴趣,刺了谢安两句,又出尔反尔,乐呵呵地写祈愿牌去了。 谢安见怪不怪,信步走在她的身后。 柳文茵已经落笔,见谢安走过来,不仅侧了侧身子,还用手挡着,生怕被他看了去。 她越是“做贼心虚”,谢安越想知道她写了什么心愿。 等她写完便伸出了魔爪,“给我看看。” “你怎么可以这样!” 柳文茵一边挡着谢安的视线,一边骂人,“亏祖母总夸你是谦谦君子,君子才不会这样!” “君子是什么样?”谢安故意逗她,“你连人都没见过几个,哪来的底气嫌弃我?” “反正不是你这样!” 柳文茵左藏右藏,还交代小沙弥快把她的牌子挂到树上。 谢安的视线一扫而过,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罢了。 那是柳文茵的心愿,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看了又如何,他还能帮人实现不成? 等牌子彻底挂好柳文茵松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眼谢安,见他一脸严肃,以为自己不给他看祈愿牌,他生气了。 好声好气地解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被人看了也会失灵。” 谢安没有回话。 站在祈愿树下,视线悠远没有着处,柳文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这么静静地陪在谢安身边。 这一幕落在五公主眼里,就是谢安和柳文茵在私会。 用力掐着手心,这才克制住上前分开他们的冲动。 不能着急,一个柳文茵而已,不值得她大动肝火。 没人会喜欢傻子,谢家也不会要一个傻子当主母,五公主这么一想,心里瞬间好受了。 反正她已经安排了人手,下山途中就对柳文茵动手。 让她多喘息片刻吧,就当是对她的赏赐。 娉娉袅袅走到祈愿下,“好巧,又见面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节 看到她,柳文茵就很紧张。 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一个念头:公主的爹很厉害,不能惹,不能惹…… 谢安无意和五公主多做纠缠,但也知道不管他和柳文茵去哪里,这人都会厚着脸皮跟上。 唤来千山和小月,“带表小姐去别处逛逛。” 柳文茵担忧地看着谢安,“安哥儿,我们该回家了。” 谢安心说,这人脑袋怎么时好时坏的? 不管怎么着,她没丢下自己直接走人,谢安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语调不由自主地放软,“后山的枫林很漂亮,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了,让他们带你去瞧瞧,半个时辰以后启程回家。” 柳文茵又看了眼五公主,见她没之前那么吓人了,心下稍安。 “我听你的。”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千山是谢安的跑腿小厮,同时也是他的护卫,平日里两人形影不离。 现在谢安把人指派给柳文茵,五公主想不拈酸吃醋都难。 “大公子对柳姑娘真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心上人呢。” “文茵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有这么多年的情谊,我把她当妹妹有何问题?” 每每对上谢安,五公主就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心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面上却还是端着无害的笑容。 “真是妹妹?” 刨根问底的样子让谢安觉得心烦。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这种问题只有他的夫人才有资格问。 如果不是为了拖住五公主,让柳文茵可以好好地游玩一趟,他才懒得陪五公主做戏。 谢安一言不发,冷漠的样子又刺激到了五公主。 皮笑肉不笑地问:“大公子,赐婚一事你觉得如何?” 第18章 笨美人 谢家世代簪缨,传家百年,如果能轻而易举被五公主威胁到,那只能说明谢安的心性还不够稳。 五公主缠着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皇上真想赐婚,事情不会拖这么久。 谢安负手而立,一派风轻云淡,“那就拭目以待。” 五公主又被噎着了,她之前跟父皇提过赐婚的事,可向来疼爱她的父皇却没点头。 她知道父皇在打压世家,只要让谢安当了驸马,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父皇为何不同意,她是真的不明白。 谢安软硬不吃,五公主只能放低身段,“我知大公子有自己的抱负,如果你愿意接纳我,我愿意下嫁谢家。” “在下并非公主良人,您还是另择佳婿为好。” 五公主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是因为柳文茵?” “和她无关。” 谢安本就不想纳柳文茵为妾,现在更不想她被五公主打扰。 沉声道:“谢家会为文茵择一门好姻缘,望殿下不要打扰她。” 柳文茵已经走远,才分开片刻谢安就开始担心她了。 如果五公主没来青山寺,他可以放任她游玩。 但现在他是真的没法安心。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柳文茵离开他的视线。 拱手行了一礼,便朝着柳文茵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五公主气恼不已。 就这,他还敢说对柳文茵没有意思! 真要把柳文茵嫁出去,他舍得吗? 胸大无脑的蠢货,她到底怎么勾引的谢安! 五公主快被气疯了,都怪外头的人胡说八道,说什么谢安极度厌恶柳文茵,害她从来没把柳文茵当对手。 还想着等她嫁给谢安,柳文茵就随她处置了。 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和外头的传言出入这么大。 可恶! 早知道柳文茵对谢安的影响这么大,她不会让柳文茵活这么久。 有老太君撑腰又怎么样,一个傻子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这个天下是慕容家的,她想要的男人,就不信搞不到手! 同时,五公主还恼上了谢莹。 这么重要的事,谢莹居然藏着掖着不跟她说! 亏她把谢莹当小姑子对待,明里暗里给她撑了多次腰。 都是贱人! “公主,听说柳文茵在谢老太君那儿极其得宠,如果她出了事,谢家肯定会彻查,到时候给您招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谢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傻子,与我皇家作对?” 侍女还是不放心,“您也说了她是个傻子,折腾她多的是办法,您犯不着搭上自己。” “她让我心里不痛快,她就死有余辜!” 五公主凉凉地扫了一眼侍女,“别以为你是母妃的人,就可以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侍女低下了头。 贵妃娘娘把她指派给五公主,命她时时提醒五公主谨言慎行。 可公主不听,她能怎么办? 五公主心烦意乱,扫了一眼祈愿树,也不知道柳文茵有没有挂牌子。 “看着就心烦,一把火烧了吧。” “公主,万万不可!当年皇上与皇后娘娘也来挂过祈愿牌……” 提起皇后,五公主就心烦。 明明自己的母妃也是世家女,凭什么王家出来的能当皇后,而她的母妃只能当贵妃? 挡路的都该死! 不能烧祈愿树,五公主气呼呼地走了。 与其在这里受气,她还不如回府等好消息! 谢安找到了柳文茵。 原本是出来游玩的,却因为刚才的插曲兴致全消。 就这么逛了一圈,到了申时便要下山回家。 可惜天公不作美,还没下山就遇到了大雨,电闪雷鸣,哪怕雨停了一时半刻也没办法下山。 一行人只能在青山寺里住下。 男女不能同住一个院子,哪怕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妻也不可以。 谢婉主动提出,“大哥,让文茵妹妹和我住一个院子吧,也好有个照应。” 谢安不想柳文茵接触谢钰兄妹,但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他更不放心。 点头道:“外边不比家里,都警觉一些。” 谢婉回,“我知道的,肯定照顾好文茵妹妹。” 张成春趁机献殷勤,“我带了不少护卫,都派去你们院子。” 他的好意谢婉不敢接,张成春毕竟是丞相的嫡子,谁知道暗处会不会有人盯着他? 要是出了幺蛾子,影响到他们的婚事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才有高嫁的机会,对方还对她死心塌地,谢婉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没有直接拒绝,眨了眨眼,用轻松调皮的语调说:“左边的院子还空着,要不你住那?” 张成春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谢婉一直是不争不抢的端庄淑女。 这副俏皮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他很喜欢谢婉现在的样子。 就好像……她很依赖他,所以才在他面前放松下来。 “好,听你的。” 住在隔壁院子,护卫也能集中一些。 出门在外,还是安全更重要。 谢安一声不吭,让人把他的东西放进右边院子。 就这般一左一右,把柳文茵和谢婉护在中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节 柳文茵以前是养在老太君跟前的,和谢婉关系一般,这会儿突然住一个院子,还挺不习惯的。 “三姐姐,我和小月住偏房就好。” “那不行,出门前祖母交代过的,让我照顾好你。” 谢婉拉着柳文茵的手进正房,“文茵妹妹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我们就睡一起。” “不嫌弃。” 三姐姐是谢家人,而她只是祖母收留的孤女,有些道理柳文茵还是懂的。 她不擅长拒绝别人,犹豫片刻就同意了。 小月觉得三小姐心思深沉,但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干涉。 于是上前一步道:“今晚就让紫苏姐姐好好休息吧,我来守夜。” 谢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月。 这人倒是机灵。 可惜就是想太多。 她和柳文茵没有利益纷争,也不像谢莹沉不住气,脸皮薄,容易被人挑拨。 对柳文茵好点,还能在老太君那儿讨个好脸色。 这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 “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服侍二位小姐这是奴婢的福气。” 雨下个不停,乌云遮天,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谢安命千山送来斋饭。 “大公子说用了饭二位小姐早些歇息,等明日雨停再下山。” 柳文茵给了他一个眼色,“那人走了?” 千山思索片刻,才知道表小姐指的是五公主。 “殿下已经打道回府,表小姐您安心住下吧。” 柳文茵轻笑出声。 也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淋雨,那岂不是变成落汤鸡啦?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幸灾乐祸,柳文茵立马收敛表情。 只是眼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千山和自家主子一个鼻孔出气,也觉得五公主很烦人。 对方倒霉,他也挺高兴的。 “表小姐,要是没事小的就先回了。” 柳文茵挥挥手,“回吧回吧,照顾好安哥儿。” “小的明白。” 谢婉默默地听着。 心说大哥对柳文茵就是不一般,都准她直呼名字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愿意纳柳文茵? 一来可以哄老太君高兴。 二来还能得个笨美人,不用担心她争风吃醋,玩弄手段。 何乐而不为? 第19章 别怕,没事了 天黑得早,用了饭,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柳文茵和谢婉便歇下了。 山里寒凉,又还下着雨,柳文茵不知不觉贴近了谢婉。 “三姐姐,你冷吗?” “不冷。” “可我觉得有点冷。” 他们没想过会在青山寺留宿,御寒之物带得不多。 柳文茵更加靠近谢婉,“这样就不冷了。” 这么一来,不自在的人换成了谢婉。 乱七八糟的念头直往脑子里钻。 柳文茵身上好香。 好软…… 难怪二哥会对她魂牵梦萦,总是明里暗里地护着她。 要不是老太君发话,柳文茵只能是大哥的房里人,他怕是早就出手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谢婉忍不住问柳文茵,“文茵妹妹,你还记得我二哥吗?” “记得。” 柳文茵举手给她看镯子,“这是二哥哥送的。” “你喜欢我二哥吗?” “喜欢,他给我送东西,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谢婉:“……” 二哥没有资格继承家主的位置,以后成家了,分府别住,也只算是谢家的旁支。 如果能娶到柳文茵,就算当不了继承人,在祖母那儿也能捞不少好处。 谢婉扶额叹气,她真是疯了,才会为这点蝇头小利心动。 等回了府,她得给二哥去封信。 大哥对柳文茵态度有转变,他还是趁早死心的好。 以后在军中好好表现,再娶个厉害媳妇,他们兄妹俩才算是熬出头了。 等她进了张家,也不用眼巴巴地指望谢家给她撑腰。 亲哥和嫡兄,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动声色地往床外边挪了挪,拉开和柳文茵之间的距离。 “文茵妹妹,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歇息吧。” 柳文茵眼里满是诧异,话头是三姐姐挑起来的,怎的说一半就不说了? 真是奇怪。 把玩着腕上的镯子,柳文茵在心里琢磨着,等二哥哥回家她要给人送点回礼。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两人都不说话,听着雨声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雨已经停了。 山风呼号,偶有虫鸟鸣叫声夹杂其中。 谢安一直没睡着。 一来是换了住所不习惯。 二来是放心不下柳文茵。 自从她被老太君接回谢家,这还是第一次在外头过夜。 那人胆子小,又怂,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突然,右眼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谢安心里的不安渐浓,只能安慰自己,怪力乱神的东西不可信。 正在闭目养神,隔壁院子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声。 “走水了!” “快救火!” 谢安来不及多想,翻身坐起。 “怎么回事?” 原本在打盹的守夜人也才刚刚清醒。 战战兢兢地回,“大公子,是三小姐和表小姐住的院子起火了。” 谢安心头一跳,快步往外走去。 只见隔壁院子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谢安瞬间意识到,这是有人蓄意纵火! “快去救火!” “大公子,您还没穿鞋!” 谢安什么都听不进去。 为何会突然走水,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柳文茵和三妹出了事,他没法原谅自己。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节 谢安越跑越快,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还没穿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柳文茵和三妹还等着他!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张春生想去救谢婉,却被张家的护卫拦住。 “还不赶紧去救人!” “要是婉妹出了事,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谢安没看张成春,就这么冲进了火里。 千山想拦也来不及了,只能埋头跟着主子冲了进去。 火起得突然,而且纵火的人特意泼了一圈火油,片刻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哪怕起火的瞬间小月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们也没能第一时间逃出去。 把茶水打湿的帕子给了柳文茵,“表小姐,奴婢带您出去。” 抱歉地看了一眼谢婉。 她的主子是表小姐,以她的能力护表小姐周全就已经是极限。 至于三小姐,只能听天由命了。 柳文茵人还是懵的,被动地跟着小月。 门口那一圈火烧得极旺,想要穿过去不是易事。 可干等着人来救也不是办法。 小月眼一闭,心一横,“小姐,奴婢在地上滚一圈,您趁机出去!” 大难临头,没人愿意被抛下。 谢婉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视线已经一片模糊,但还是紧紧地抓着柳文茵的胳膊。 她想说话,可嗓子堵了一团浓烟,一张口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柳文茵稍微回过神来,反手握住谢婉的胳膊,稳稳地托着她。 “三姐姐,我们一起出去。” 见谢婉已经快喘不过气了,柳文茵把掩着口鼻的帕子给了谢婉。 火势越来越旺,再耽搁下去她们真就没有生机了。 外头的人已经在救火,只要她们冲出去,肯定能保住一条小命。 柳文茵闭了闭眼,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拖着谢婉和小月就往外冲。 却一头栽进了个坚硬的胸膛。 谢安身材高大,紧紧地把柳文茵抱在怀里。 “千山!” 主仆之间心有灵犀,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 千山护着谢婉和小月,冲出了火海。 谢安搂着柳文茵紧随其后。 火舌舔过他的长袍,谢安额上青筋跳动了几下。 “安哥儿……” “别怕,没事了。” 第20章 要对柳文茵好 从冲进火海,到把人带回来,不过花了片刻。 但谢安的长袍还是被烧了一角,脚上也有了严重的烧伤。 他把柳文茵紧紧护在怀里,“有没有受伤?” 柳文茵连连摇头。 谢安将她检查了一遍,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安哥儿,你受伤了!” 柳文茵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其他人才注意到谢安的脚。 千山顾不上安顿谢婉和小月了,冲过来检查主子的伤势。 “快去请大夫!” 青山里有位治病救人的高僧,张春生见谢婉没事,便亲自去请人来为谢安医治。 千山等人又把谢安送去安全的院子。 火势还没控制住,柳文茵和谢婉也一并跟着走了。 禅房里,伺候的人进进出出,忙着给谢安处理烧伤。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近日就得去翰林院议政,因为这一出,正事又被耽搁了。 谢安不甚在意,冷静地看着高僧为他处理了伤口,还交代不能碰水,按时换药。 “大公子伤势过重,近日只能卧床休养,不能下地活动。” 意料之中的事,谢安颔首道谢。 柳文茵站在旁边,看得直落泪,眼眶通红,眼泪珠子就没停过。 安哥儿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伤那么重,肯定会留疤。 要是安哥儿被人嫌弃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眼泪更加汹涌了,谢安都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的眼泪。 “别哭了,我没事。”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的。”柳文茵又内疚,又心疼。 她不想谢安受伤。 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安无奈叹气,“又不是你放的火,不要瞎揽责任。” 柳文茵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谢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是为了救三妹,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柳文茵泪眼朦胧,“你别安慰我了。” 她不傻的。 要不是安哥儿抱着她,被烧伤的人就是她了。 谢安越说事情与她无关,柳文茵就哭得越厉害。 虽然她很怕疼,但她也不想别人为了她受伤。 柳文茵脸上的黑灰还没洗,被眼泪一冲,变得黑一道,白一道。 长发披散在背后,发尾被火燎过,这会儿还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整个人狼狈不已。 这样的她,又让谢安心疼了。 给千山使眼神,“打水来。” 千山看了眼柳文茵,刚才忙着主子的事,都把表小姐忘记了。 瞧瞧这脏的,都和小乞丐没什么差别了。 柳文茵擦了擦眼泪,“我去找小月,你看着安哥儿。” 谢安是谢家的继承人,他在的地方别人不能随意出入。 就连谢婉想进来探望,也得谢安点头才行。 “在这等着,你那丫鬟受伤了,让她先去包扎。” “好吧。” 谢安发话,此刻的柳文茵不敢不听。 乖乖地等在房里,让千山去给她打水。 见她垂头无力的样子,谢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想让柳文茵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但还是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事关五公主,谢安不能跟柳文茵明说。 就怕她不知轻重,把事情嚷嚷了出去。 五公主嚣张跋扈,这次敢放火,下次就敢用别的手段伤害柳文茵。 垂下眼眸,遮掩了翻涌的戾气。 同时,给柳文茵择婿的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深宅大院多的是刀光剑影,柳文茵没有自保的能力,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把人放在眼皮底下。 就像这次,明明他就住隔壁院子,但还是让柳文茵陷入了危险之中。 或许,把她嫁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她就不会再被五公主针对。 至于她要嫁什么样的人,得由他亲自把关挑选。 人品和相貌要上乘,可以没什么才华,但身边不能有莺莺燕燕。 最重要的是对柳文茵好,什么前程、家业……都不能越过她。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节 只要谢家不倒,想来那人也不敢起坏心思。 谢安为柳文茵规划好了以后的一切。 原以为自己会松口气,但他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这般自作主张,柳文茵会接受吗? 想要问问柳文茵的意思,但千山已经端着热水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小月,小月手上落了几点火星子,有些轻微烫伤,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还没脱困的时候,小月一直护着柳文茵,这让柳文茵很感动。 泪眼汪汪地问她,“疼不疼?” “奴婢皮糙肉厚,这点烫伤不算什么的。” 那么大的火,能平安地活着就是莫大的幸事,小月真不觉得自己的伤严重。 还想伺候柳文茵洗脸,但她已经自己动手了,小月只需要捧着帕子侯在一旁便好。 洗去黑灰,身上的衣服也得换。 随身物品已经付之一炬,好在小沙弥给他们送来了海青,可以凑合穿一下。 “安哥儿,我要换衣服。” 柳文茵瞅着谢安,“你先出去。” 谢安总觉得这话怪怪的,看了看自己的双脚,“走不了。” “你现在还不能看我换衣服。”柳文茵脸上快速地出现一抹红。 虽然安哥儿会是她的夫君,但他们还没成亲呢。 男女有别…… 谢安按了按额角,“带她去偏房。” 柳文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没注意看,我以为这里没有偏房。” 最好的院子已经被烧毁了,现在这个院子很偏,房间也很狭小。 柳文茵是真的以为没有空房间了。 跟着小月去了偏房。 谢安又叹了一口气,她这么傻,等去了婆家,真的不会被人欺负吗? 世上最不缺表里不一的人,看样子他得好好物色一番,不能轻易将她交出去。 千山见主子心事重重,还以为他在为赴任的事忧心。 想要安慰两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充当没有感情的柱子。 另一边的偏房里,谢婉也换了身衣服,张成春正陪在她身边。 “这事我张家会彻查,婉妹你别担心,我肯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这火起的蹊跷,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的问题。 五公主来过青山寺,也见过柳文茵,谢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这几年只要有谁敢靠近大哥,下场都不会好。 名声扫地是轻,重则性命都保不住。 如果背后使坏的人真的是五公主,想讨公道没那么容易。 不过张成春有这份心,谢婉就知足了。 见柳文茵来,张成春不好继续待着,颔了颔首便走了出去。 “三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谢婉一开口,嗓子就很不舒服。 这是被浓烟呛过的后果。 谢婉是惜命的,心里恼恨五公主,可又拿对方没办法。 想对柳文茵发脾气,又怕得罪了老太君和谢安。 只能强压着不快,关心了柳文茵两句,然后让她去屏风后边换衣服。 小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谢婉,估计是火场里的事让三小姐不舒服了。 默默收回视线,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保护好表小姐。 二,保住自己的性命。 至于其他人,她没必要替人卖命挡灾。 第21章 以后文茵的事你别管了 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回了府。 谢家人头天夜里就得了消息,这会儿老太君和谢夫人亲自等在门口,迎接他们回家。 最先下马车的是谢婉和柳文茵。 老太君上前两步,“听说昨夜青山寺里起火了,茵茵有没有受伤?” 被老太君关心着,柳文茵鼻子酸酸的,“我没事,但安哥儿受伤了。” 听说儿子受了伤,谢夫人哪里还沉得住气。 端庄的贵妇人头一次失了仪态,快走到马车旁边,“安哥儿,你哪受伤了?” “府医,快去叫府医!” “娘,我没事。” 坐在临时弄来的轮椅上,谢安被护卫抬下马车。 老太君也被吓了一跳,“安哥儿伤得这么重,递信的人怎么不说清楚!” “快去宫里请太医……” “祖母,我没事。” “都伤这么重了,怎么还犟嘴?” 老太君就这么一个嫡孙,而且还极有出息,想不心疼都难。 所有人都在关心谢安。 谢婉心生羡慕,这就是嫡庶之间的差距。 哪怕她不缺吃喝,甚至可以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永远得不到长辈全心全意的爱和支持。 除了继承人,其他的子女估计和家里的财产没什么区别。 必要的时候还能给家里带来利益。 她是联姻的工具。 谢莹也是。 唯一的区别在于谢莹的外家得力,而她的外家只是小官之家。 这些东西她早就懂了。 得不到的东西不要奢望,除了让自己难受,并没有别的收获。 默默地观望了一会儿,然后先一步进了府门。 反正不会有人关心她。 就连柳文茵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在老太君心里,都比她这个亲孙女重要。 谢安被送回了清风院。 柳文茵则被送回韶光院梳洗更衣。 动静闹得颇大,就连谢大人都被惊动了,还以为嫡长子出了什么大事。 和老太君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命人去宫里请太医。 太医来检查过后,给开了宫里独门药膏,又开了两副促进伤口恢复的药,便回宫去了。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老太君和谢夫人还是心疼得不行。 这次出游,是为了撮合柳文茵和谢安才安排的。 谢夫人以前对柳文茵没有意见,反正她以后只能当个妾,在后院养着就是了,对谢家没什么损失。 可这次出行,居然害安哥儿受了伤,这莫不是扫把星转世? 要是再让她留在安哥儿身边,说不定还会惹出其他麻烦。 趁着老太君也在,谢夫人直截了当地说:“婆母,让文茵给安哥儿做妾的事,依儿媳看还是算了吧。” “放火的人又不是文茵,你别把气撒她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陪她去祈福,安哥儿不会受伤。” “当初要不是她来了谢家,安哥儿的病还没好。” 谢夫人可不认为儿子的命是柳文茵救回来的,“那只是个巧合,当年安哥儿吃了那么多苦药,就算文茵丫头不来谢家,他也该好了。” 老太君不听。 “你这是忘恩负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节 谢夫人被气得胸口起伏了几下,忘恩负义,多大一顶帽子啊! 知道老太君固执,只能采取迂回方式。 “婆母,王家人不日就能到京城,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安哥儿的亲事定下来,至于纳妾,以后再说。” “儿媳打听过了,王家姑娘品貌上佳,要是让人知道安哥儿还没成亲,身边就有了小妾,您孙子的名声就被毁了。” 老太君疼谢安,也疼柳文茵。 之前也考虑过等孙子娶了妻,再提纳文茵的事。 可又担心新妇不同意,到时候再生变故,文茵该何去何从? 老太君还想坚持自己的想法。 谢安说:“祖母,您要是真为文茵好,就尽快给她寻户好人家嫁出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有人回禀,安哥儿对文茵处处体贴,还准她同乘一辆马车。 怎么一转眼,他不仅不纳文茵,还想把人嫁出去? 谢安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 索性和老太君说了个清楚,“这次的事和五公主有关。” 屋里一片寂静。 婆媳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铁青之色。 要不是那人姓慕容,估计都要开骂了。 谢夫人说:“你的亲事不能再拖了,五公主的身份虽然高贵,但当儿媳妇估计还比不过柳文茵。” 至少柳文茵不会一言不合就杀人,也不像五公主那般狠毒。 如果要二选一,谢夫人真愿意选柳文茵。 要是让五公主进门,她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 会不会哪天就被暗算丢了命? 还有安哥儿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老太君也知道五公主的为人,没想到有谢家护着,她还是敢把手伸到文茵身上。 心里气恼不已。 是公主又怎么样,半点本事没有,脾气又大,还没文茵会讨人欢心! 老太君把柳文茵塞给谢安,本意是想护着她。 现在给人带来了杀身之祸,老太君也不敢坚持了。 问谢安:“你确定不要文茵?” 谢安嗯了一声,“我只把她当妹妹。” “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她,就别把危险带给她了,文茵是谢家的恩人,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谢夫人目的达成,跟着附和,“文茵那孩子单纯,咱们给她物色个好婆家,再多给她点嫁妆,这辈子她肯定能过得平安顺遂。” 因为五公主的干涉,老太君松了口。 看了眼谢安,“以后文茵的事你别管了。” 谢安没说话,脑子里却已经有了想法。 父亲有不少门生,其中一个叫江佔的就不错。 品貌端正,出生寒门,家里无父无母,文茵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 只要江佔对她好,谢家自然会照拂他。 谢安又想,男人有了权势可能会忘记初心。 不能对江佔扶持太过,让他当个六七品小官就行。 只要仰仗谢家一天,江佔就不敢对文茵不好。 第22章 带柳文茵进宫 柳文茵和谢安的事告吹。 老太君不知道怎么跟柳文茵解释,只能暂时瞒了下来。 等找好了新的人选,再说嫁人的事。 只要老太君不固执己见,谢夫人自然也配合行事,没把事情嚷嚷出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出一口恶气。 五公主害谢安受了伤,谢家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是软包子! 于是,第二天谢夫人就进宫见皇后娘娘去了。 同时还带上了柳文茵。 很多话不便明说,但由柳文茵这个傻子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在马车上,谢夫人不停地交代。 “见了皇后娘娘要行礼,在中宫可能还会遇到其他贵人,不该说话的时候别出声。” 柳文茵一脸迷茫,“什么时候才该说话?”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你看我眼色。” “我看不懂。” 柳文茵摇头。 她和夫人又不熟,哪里知道夫人在想什么? 要是会错了意怎么办? “你倒是诚实。” 柳文茵不说话。 谢夫人安慰自己想开点,跟傻子计较太多折磨的也是自己。 “我转镯子,就是你可以说话的意思。” 柳文茵点头又摇头,“我可以不说话,就不会给夫人惹麻烦了。” 谢夫人在心里直呼傻子,“那你还不如待府里。” 柳文茵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您又想让我陪您进宫。” “敢情还是我做错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带我见世面呢,我懂。” 柳文茵担心自己说错话,没再开口。 毕竟夫人和老太君不一样,如果她说错话,做错事,是真会被罚的。 谢夫人也怕被她气着,干脆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好在柳文茵和安哥儿的事黄了,不然以后她还得时时体会这种滋味。 怕是会被气得少活几年! 至于柳文茵嫁人的事就让老太君操心去吧,她是不想沾手了。 省得气坏了身子! 柳文茵悄悄打量着谢夫人的神色,见对方不想和她说话,苦恼地皱了皱眉。 这是安哥儿的亲娘,她是不是该打好关系? 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各自思索着自己的事情,等马车停在宫门口,这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冤家路窄,柳文茵刚下马车就遇到了五公主。 她不知道放火的主使,只知道这人很烦,一直缠着安哥儿。 而且还很凶。 假装没看到五公主,转身去扶谢夫人的胳膊。 有夫人在,公主应该不会发疯吧? 谢夫人睨着柳文茵,她站在步梯一侧,低眉顺眼,看着倒像个温婉体贴的小姑娘。 心说这丫头虽然傻,但还是有眼力见的,并非一无是处。 柳文茵担的是谢家表小姐的名头,谢夫人不想让旁人看笑话,很给面子地搭着柳文茵的手下了马车。 看到五公主,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要不是生在慕容家,怕是小户人家的门都进不去。 安哥儿被她看上,真是倒了血霉了。 压下心中的不快,带着柳文茵上前,笑吟吟地跟五公主问好。 在谢夫人面前,五公主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俨然一副天真可爱的少女模样。 “夫人要进宫?” 谢夫人点头,“带文茵去跟皇后娘娘请个安。” 五公主一脸警惕。 谢安受伤的事她已经收到消息了,正想找个机会去谢家探望一番。 这会儿谢夫人不在府里照顾她的宝贝儿子,跑去皇后那儿做什么?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节 难道是想告状? 可告状她带着傻子做什么?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五公主觉得事情应该与谢安的亲事有关。 谢家和王家想要联姻,这不是秘密。 在这关头带柳文茵进宫,难道是想让皇后提前把关,认下柳文茵这个妾? 王家是皇后的母族,这次要进京的王乐薇是皇后的亲侄女,她想针对王乐薇没那么容易。 不行,她得再去求求父皇和母妃,不能让谢安娶了别人! 心里着急上火,耐心也就失了几分。 不想再和谢夫人耽搁时间,又客套地说:“既然顺路,我捎夫人一程。” 五公主的母妃很受宠,因此,她进宫是可以坐轿子的。 谢夫人心里恼火得很,怎么可能会和五公主亲近? 要不是从小的教养不准她撒泼,她都想薅着五公主的头发,把人打一顿。 她就安哥儿这么一个亲儿子,谁让安哥儿不痛快,就是让她不痛快! 皮笑肉不笑道:“文茵第一次进宫,要是我不领着她,她可能会闯祸,五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先去忙吧。” 五公主本来就是客套一下,如果对方不是谢安的母亲,她才懒得给好脸色。 既然谢夫人不想坐她的轿子,那就走路去吧。 颔首示意了一下,命人抬着轿子进宫。 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柳文茵。 不被人关注,柳文茵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不快跟上?” “哦。” 落后谢夫人两步,不远不近地跟着。 邵妈妈站在谢夫人身侧,偏头嫌弃地看了眼柳文茵。 在心里暗骂:上不了台面的傻子,也就夫人仁慈还带她出来见世面。 这小家子气的做派,哪有晓晓讨喜? “宫里不比宫外,表小姐您仔细些,别跟丢了。“ 柳文茵也不是好欺负的,听出邵妈妈语气里的刁难,立马反驳,“妈妈您别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家人都是麻雀呢。” 邵妈妈气啊,可又不能发作。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表小姐教训得是。” 柳文茵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她要是那么好欺负就不会和莹姐儿打架了。 视线扫过谢夫人的侧脸,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谢夫人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柳文茵,见她一脸心虚,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个傻子,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些什么。 淡淡地扫了眼邵妈妈,“文茵说得对,出门在外还是少说话为妙。” 邵妈妈头皮发麻。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几日夫人对她不如以前亲厚了。 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在谢家颇为得脸,现在这般情况,还是第一次经历。 头低下了几分,“夫人教训得是。” 柳文茵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谢夫人站在了她这边。 心情瞬间变得很好。 既然夫人护着她,那以后莹姐儿再找麻烦,她也不跟人打架了。 抿着唇微笑,眼眸亮晶晶的,就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谢夫人连连摇头,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还真是个傻子! 第23章 想堵了柳文茵的嘴 这是柳文茵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皇后。 来之前就得过嘱咐,所以她乖乖地跟在谢夫人身后。 谢夫人行礼,她也行礼。 虽然心智不健全,但礼仪做得很到位,这都是老太君一点点教出来的。 刚行完礼,王皇后就赐了座。 柳文茵坐在谢夫人下首的位置,眉眼低垂,乖巧极了。 对她的表现,谢夫人很满意。 “这就是寄养在你家的表姑娘?果真如传言一般,生得花容月貌,貌比天仙。” 谢夫人谦虚道:“这孩子样貌没得挑,不过姑娘家还是聪慧点为好。” 谢家的表小姐是个傻子,这事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会儿看她的行为举止,倒是没传言的那么离谱。 其实,从柳文茵进大殿的那一刻起,王皇后就被她吸引了视线。 她身着烟紫衣裙,体态丰腴,腰肢却很纤细。 面容姣好,杏眸清澈明亮像是盈着一汪秋水,通身带着灵动之气,真是好一个佳人! 身处深宫,皇后见过各色各样的美人,只要是被皇上专宠过的,无一不是绝色。 柳文茵的美貌太盛,王皇后微微蹙眉,谢安要是真的纳了她,以后乐薇怕是要吃苦头的。 毕竟这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柳文茵又生得貌美。 男人对一个女人心动,才不管她聪不聪明,只要够漂亮就好了。 有些男人甚至更偏爱蠢女人,觉得这是没有城府的表现。 这柳文茵不完全是个傻子,真抬她做了妾,对乐薇来说何尝不是个绊脚石? 谢夫人心思通透,一看皇后蹙眉,立马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不经意地说:“我家老太君已经在为文茵择婿了,安哥儿作为她的兄长,到时候还得送她出门呢。” “可惜前天夜里在青山寺受了伤,也不知道文茵出嫁的时候他的伤能不能好,要是不行,只能让钰哥儿回家一趟,背他妹妹上喜轿了。” 王皇后眼眸微动,嘴角露出了笑容,“文茵丫头生得这般标志,你们得给她寻个容貌登对的好郎君,等她出嫁那日,本宫再给她添几抬嫁妆。” 谢夫人面露喜色,“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说完拍了拍柳文茵的手背,“还不快跟娘娘道谢。” 柳文茵听得云里雾里,她以后的夫君不是安哥儿吗? 怎么还要找? 难道这是客套话? 她想不明白,只能按照谢夫人的指示行事。 起身行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 “坐吧坐吧,就把这当自己家,不用拘谨。” 不拘谨是不可能的,柳文茵坐在谢夫人身边,连茶水都不敢喝一口。 谢夫人也不指望她落落大方,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场合。 只要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王皇后抿了一口茶,“你说安哥儿受伤了,这是怎么个事?” 安哥儿三个字,瞬间拉近了皇后与谢夫人之间的距离。 就好像在话家常一般。 同时也让谢夫人知道了王家的态度。 对于小辈的亲事,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谢夫人叹了一口,情绪有些激动,“安哥儿带妹妹们去祈福,遇到大雨就在青山寺留宿,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居然纵火伤人,文茵他们倒没事,可怜安哥儿被烧坏了一双脚,公事也耽误了。” 事情的经过皇后早就了解清楚了。 气恼地拍了拍桌子,“敢在皇城脚下纵火行凶,真是好大的胆!此等目无法纪的狂徒,法理难容!” 谢夫人附和,“可不是吗,幸好张家次子也在,带了不少护卫,不然安哥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像是说到了伤心处,谢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柳文茵被谢夫人的情绪感染,也想起了那惊险的一幕。 安哥儿为了救她,都被火烧伤了。 眼眶一红,泫然欲泣,看着好不可怜。 王皇后问她,“你也去了青山寺?” 柳文茵点头,哽着嗓子回,“去了。” “可有见到可疑人物?你放心说,本宫会替你做主。” 柳文茵犯了难,搅着帕子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问题。 谢夫人擦擦眼角,提点她,“你要是分辨不出来谁可疑,就把见过的人都说一遍,皇后娘娘自会替你做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节 柳文茵心思单纯,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知道皇后娘娘会帮他们讨公道。 安哥儿受了那么重的伤,等把放火的人揪出来,她要好好地骂一顿,替安哥儿出一口气。 努力地回想见过的人,可她的记性实在不好,就只记住了张成春和五公主。 “你说小五也去了青山寺?” “对,她还和安哥儿说话。” 想说五公主凶巴巴的,看着就像杀人放火的恶霸。 可想到皇后娘娘是五公主的嫡母,柳文茵及时把话吞了回去。 要是皇后娘娘不高兴,不帮她主持公道就不好了。 同时,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题。 如果放火的人真是五公主,皇后娘娘包庇她怎么办? 柳文茵急了,连忙去看谢夫人。 谢夫人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娘娘大公无私,你就放心吧。” 柳文茵松了一口气,“做坏事是会受惩罚的。” 王皇后和谢夫人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谢夫人真想堵了柳文茵的嘴。 都说了不该说的话别说,她怎么就管不住嘴? “娘娘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谢夫人抚了抚额,“她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呢。” “一个小姑娘,我跟她计较什么?” 先不说王家和谢家即将联姻,就五公主那嚣张跋扈的样,王皇后早就想敲打她了。 崔贵妃不会教导子女,那就只能由她这个嫡母代劳。 省得失了皇家的脸面,她这当皇后的名声也跟着受累。 第24章 迫不及待想见王乐薇 正说着话,有宫人进来通传。 “娘娘,贵妃来给您请安了。” 王皇后表情淡了几分,“传。” 柳文茵还没见过崔贵妃,心里好奇得紧。 想看,又不敢看。 最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干脆抬起头平视着前方。 她可没有东张西望,夫人应该不会骂她吧? 谢夫人喝了一口茶,只要柳文茵别乱说话,她就有办法圆场子。 随她去吧。 脚步声伴随着环佩碰撞的清脆声,声声入耳。 明艳动人的女子出现在柳文茵的视线里。 崔贵妃育有一儿一女,已年过三十,但岁月对她格外优待。 风韵十足,珠光宝气,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柳文茵最喜欢漂亮的人和事,在心里默默地夸崔贵妃长得真好看。 谢夫人给柳文茵递眼神。 柳文茵连忙起身行礼,“问贵妃娘娘安。” “免礼。” 崔贵妃笑吟吟道:“好巧,谢夫人也在。” “昨日得了太医院的良药,臣妇理应来谢恩。” 崔贵妃不想谈这个话题。 “怎的本宫一来你们就这么拘谨?坐吧,就当本宫不存在。” “谢贵妃娘娘。” 谢夫人也没指望对方会大义灭亲,又带着柳文茵坐回原位。 崔贵妃给王皇后请安,“前几日身体不适,许久没来姐姐宫里请安了,望姐姐不要怪罪。” “无妨。” 王皇后平静地看着崔贵妃,“妹妹来是有要事?” “还不是小五这个泼猴,她都已经及笄两年了,亲事还没定下来,妹妹这次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看哪家公子合适,就给他们定下来。” 谢夫人心一提,安哥儿和王姑娘还没正式定亲,要是崔贵妃横插一脚,皇上真给安哥儿和五公主赐婚怎么办? 别说安哥儿不喜欢五公主。 就她,也不想五公主当儿媳妇啊。 谢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崔贵妃很得皇上宠爱,枕边风的威力可是很大的。 就连某些时候,王皇后的好事都会被崔贵妃截胡。 两人都是世家女,王家和崔家都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有这么个竞争对手,皇后之位并没那么舒坦。 要不是崔贵妃行事不够稳重,又养了个嚣张跋扈的五公主,王皇后想稳坐中宫之位是真不容易。 “小五看上了哪家公子?”王皇后问。 “说来也是巧了,正好是谢夫人家的嫡子,谢安。” 崔贵妃把话头引到谢夫人身上,“谢安能中探花,想来也是心有抱负的,小五不忍断了谢安的前程,还说愿意做谢家妇,不知谢夫人看不看得上小五?” “五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好的。” 谢夫人没说看不看得上。 心里暗骂崔贵妃不讲规矩。 明知道谢王两家在议亲,还在这种时候挑破五公主的心思,分明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哪有人这么截胡的! 退一步来讲,五公主做的破事贵妃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居然有脸提这些。 打量他们谢家好欺负呢? 什么人都能给安哥儿当正妻? “既然觉得小五好,让她给你谢家当儿媳,夫人意下如何?”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娘娘有所不知,安哥儿在青山寺受了伤,以后双脚怕是要留疤了,配不上公主殿下。” “男人有点疤,也不是多大的事。” 崔贵妃神色自若,眼里没有愧疚之色。 听说谢安是护着姓柳的傻子才受的伤,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毕竟他的院子没起火。 他想救人,那就要承担后果。 扫了一眼柳文茵,这傻子确实漂亮,难怪谢安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她。 男人嘛,有几个不看重皮囊的? 柳文茵被看得后背发凉。 她现在也听明白了,这位贵妃娘娘是五公主的亲娘。 刚才她还觉得贵妃娘娘好漂亮,现在不觉得了! 没和崔贵妃对视,柳文茵低垂着眼睑装鹌鹑。 这么一来,倒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崔贵妃想找她麻烦都没理由。 人是谢夫人带进宫的,对外还称柳文茵是谢家的表姑娘。 有人打柳文茵的脸,那就是打谢家的脸。 谢夫人自然不会给贵妃找茬的机会。 想让柳文茵去御花园逛逛,又怕惹出别的麻烦。 最后只能起了个话头,移开了崔贵妃的注意力。 “不知王夫人什么时候到京城,我都迫不及待想见见乐薇了。” 崔贵妃脸色一沉。 这人哪是迫不及待想见王乐薇。 分明是迫不及待想向皇后表忠心! 王皇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到,我也好多年没见乐薇了,也不知现在她长什么样。” “王家人才辈出,姑娘家自然也不例外,乐薇在涂州的名声都传到京城了,肯定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你就夸她吧,幸好人没在跟前,不然她怕是要飘起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把这门亲认下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节 崔贵妃心里憋着气,面色自然就不好看。 王皇后嘲讽地勾唇。 这人向来霸道,可皇上就喜欢她嚣张跋扈的样子。 还说这是真性情。 有皇上撑腰,自己哪怕是皇后,也得处处避让。 这会儿只觉得出了一口郁气。 别以为有皇上宠着,就能为所欲为。 崔贵妃不想被皇后看了笑话,语气揶揄道:“谢安不愧是风度翩翩探花郎,也不知小五和王姑娘谁才能入他的眼。” 谢夫人头皮发麻,五公主是皇家血脉。 他们谢家敢挑三拣四吗? 这崔贵妃,莫不是来害谢家的? 王皇后也不是好欺负的。 直截了当地说:“妹妹,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若是乐薇和谢安没看对眼,再安排小五相看也来得及。” 崔贵妃一噎,这是把王家女儿不要的男人,再“赏赐”给小五? 当年要不是有赐婚圣旨,王氏当不上太子妃,自然也就当不了皇后。 这人平日里装得跟菩萨似的,现在倒是原形毕露了! 崔贵妃一开始不看好谢安,皇上现在明显在提拔寒门子弟,打压世家,谢家这门亲事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还不如把眼光转移到其他官宦子弟的身上。 可现在皇后想把谢安扒拉给王家的女儿,崔贵妃顿时觉得到手的鸭子被人抢走了。 王氏已经抢了一次皇后之位,这次还想抢儿女亲事。 没门! 崔贵妃之所以匆匆忙忙来了皇后宫里。 一是防止谢夫人乱说话。 二是挑明小五的心思,逼谢夫人说出对小五很满意的话。 她也好顺坡下驴,走下一步棋。 没想到谢夫人不接招,还敢当着她的面夸王家人。 崔贵妃心里起了火。 她现在就去求皇上赐婚,看这些人怎么办! 第25章 抗拒不了柳文茵 崔贵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生怕被王家人抢先了去,离开皇后宫里,直接就去了勤政殿。 谢夫人有些担心。 要是皇上被说动了怎么办? 圣上赐婚,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心里着急,但一时之间又没有好办法,只盼着王家人早点到京城,也好把亲事定下来。 皇上再怎么宠爱崔贵妃,估计也做不出拆人婚姻的事。 看出来谢夫人的担忧,王皇后安慰道:“别担心,小五在青山寺干的好事还没解决呢,皇上不一定会遂了她的心愿。” “你说那日张家公子也在,还差点被火烧了?” 突然被点名的柳文茵只听到了前半句,连连点头,“三姐姐的未婚夫也在。” 王皇后摸了摸镯子,眼里盈着柳文茵看不懂的情绪。 “张丞相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做出来的政绩大家有目共睹,皇上不会寒了功臣的心。” 谢夫人一心想着儿子的事,差点忘了张成春也是当事人。 张谢两家一起施压,哪怕崔贵妃再得宠,崔家再有底气,五公主也要蜕层皮的。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可不能进他们谢家的族谱。 不然真是倒大霉了。 谢夫人心想,张大人是皇上的宠臣,想来皇上会惩罚五公主一番,而不是忙着给她赐婚。 “小五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受万民供养,现在也该为家国做点贡献了,谢夫人觉得幽州陈家如何?” 谢夫人心头一跳。 陈家是跟先帝一起打过天下的,后来先帝还给陈家赐了封地和世袭的侯爵爵位。 现在的陈侯野心太大,北方那一片隐隐有失控的苗头。 在这个关头把五公主嫁过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些事情臣妇不太懂,若是陛下和娘娘觉得好,那肯定是门好亲事的。” 王皇后点头,“本宫会跟皇上提的,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归家去吧。” 谢夫人和柳文茵又一次行礼,然后被宫人引着出了大殿。 邵妈妈等在外头,看到她们出来便迎了上去。 “回吧。” 安安生生回到府里,柳文茵才放松下来。 进宫真的好累。 以后她再也不想去了。 柳文茵想去看谢安,但想着自己出门了大半天,应该先去和祖母回禀一下出门的情况。 于是,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就去了锦绣堂。 老夫人果真问起了宫里的所见所闻,柳文茵把自己记得的东西都说了。 “祖母,安哥儿真的要娶妻了吗?我听到她们说王姑娘和五公主,要在里面挑一个,给安哥儿当夫人。” 老太君迟疑片刻,“你不想安哥儿娶妻吗?” “有点不想。” 柳文茵抠着一片衣角,“不过多个人照顾安哥儿也挺好的,我照顾不好他。” 这次安哥儿受伤,她就什么忙都帮不上。 要是换个人,肯定会做得很好吧? 老太君见柳文茵一脸失落,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又说不出口了。 先等等,等物色好了青年才俊,再让文茵跟人相处一番。 到时候她自会明白的。 老太君不想谈这个话题,同时也气恼自己,事情没成定局的时候,就给文茵灌输了她是安哥儿的人这种观念。 现在突然变卦,这要让文茵怎么接受? “进宫一趟你也该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陪祖母用饭。” 柳文茵本来就想去看谢安,这会儿老太君发话,她真就起身准备走人。 “祖母,那我明日再来看您。” 老太君点头,“去吧。” 出了锦绣堂,柳文茵直接去清风院。 却被千山挡在门口,“表小姐,大公子说不见客。” “我不是客人。” 千山只能换了个措辞,“不管是谁,大公子都不见。” 这种情况柳文茵见多了,有时候安哥儿心情不好,就不准她进清风院。 他被火烧了,伤得那么严重,估计心情坏得很。 如果是以前,柳文茵就偷偷溜进去了。 可这次谢安受了伤,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她要是再不顾别人的意愿偷溜进去,安哥儿可能会更生气。 病人是不能生气的。 柳文茵站在院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 什么都没见着。 垂头丧气道:“那你让安哥儿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他。” 说完,就带着小月往韶光院的方向走。 千山都做好了拦人的准备,现在柳文茵就这么走了,他还挺不习惯的。 摸摸后脑勺,今日表小姐怎么这么好说话? 真奇怪。 等人走远了,千山便去跟谢安回话。 “大公子,表小姐已经走了。” 谢安拿着书的手一顿,“她说了什么?” “说让您好好养伤,表小姐明日会再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节 既然决意要把她嫁出去,谢安就不会再单独接触柳文茵。 她现在已经及笄,不再是小孩了。 孤男寡女……终归是不合适的。 “最近都不见客。” 千山应是,然后就退了出去。 谢安手边放着江佔的调查结果,除了基本信息,就连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挖出来送到了谢安面前。 和许多人不一样,江佔不饮酒,不参加无意义的聚会,更不去花楼。 出身寒门,但家里略有田产。 只等春闱中榜,便可谋个一官半职。 越看,谢安越觉得这是最适合柳文茵的人。 品行端正,有学识,并且他还需要谢家的帮扶。 柳文茵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千山。” 外头响起脚步声,“大公子,您有何吩咐?” “明日让江佔过府一趟。” “是。” 谢安抬手,“出去吧。” 千山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他没问主子这么做的原由,做下人的,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了。 谢安坐在窗边出神。 也不知道祖母有没有跟柳文茵说清楚,要是她不配合相看人家,到时候该怎么办? 谢安又开始头疼了。 用力合上书本,“真是见了鬼了。” 就算是两个亲妹妹的婚事,他都没这么上心过。 怎么偏偏柳文茵就能让他牵肠挂肚? 谢安有些凌乱,他自认不是重色之人,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通房丫鬟。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柳文茵对他的影响力很大。 每次她一出现,他最先注意到的人就是柳文茵。 既然不重色,他怎么就抗拒不了柳文茵的皮囊? 谢安想不明白。 第26章 说你是傻子,听到了没 谢家大公子的邀约,江佔不会拒绝。 次日按时登门拜访,被门房引到了清风院。 谢安早就已经在等着客人了。 江佔到的时候他正执着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只是他精力好像不集中,久久都没落子。 “大公子。” 谢安抬眸,示意江佔入座,“坐。” 江佔拱了拱手,“不知大公子找在下来有何要事?” “无甚要紧事。” 谢安知道自己的决定有些唐突,可五公主做事不考虑后果,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把主意打到柳文茵身上。 他不能再把人卷入危险之中。 早点把她的亲事定下,也能早日尘埃落定。 谢安不说正事,江佔也不着急,从宽袖里拿出张纸。 “在下听闻大公子在青山寺受了伤,这是我老家用来治疗烧伤的土方子,效果甚好,您可以试试。” “劳你费心了。” “谢大人和大公子对在下的提点,在下没齿难忘,小小心意,实在担不上费心二字。” 谢家什么都不缺,这是江佔能想到的,最有诚意的见礼了。 至于大公子用或不用,这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要心意到了便好。 谢安抬手,站在一旁的千山收下方子。 丫鬟上前奉茶。 江佔颔首致谢,然后抿了一口茶水,哪怕在谢安面前,他也是落落大方的。 不卑不亢,这一点谢安很满意。 两人本来就不熟,又都是内敛之人,以前见了面只是聊策论,这会儿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佔在心里斟酌措辞,猜测着谢大公子邀他过府的目的。 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只能等着对方先开口。 谢安还是第一次给人拉红线,要是直接开口,要求江佔娶柳文茵未免太过唐突。 于是,又一次跟人谈起了朝堂之事。 等拉近点距离,再把话题引到亲事上,谢安这般想。 一涉及到朝堂正事,江佔可就来精神了。 跟着谢安他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还能了解到朝中风云,对他大有益处。 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时间。 等回过神,已经是用午饭的时辰。 谢安留江佔在家用饭,待会儿再把柳文茵喊来,让他们见个面,慢慢培养感情。 想到这,谢安心里莫名有些堵。 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柳文茵迟早要嫁人的,快刀斩乱麻也好。 收敛思绪,对江佔道:“正好园子里秋海棠开了,一边用膳,一边赏花,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谢安双脚受伤,只能暂时坐着轮椅,由千山推着去花园。 江佔跟在身侧。 他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裳,眉眼疏朗,温润如玉,俨然是个俊俏儿郎。 很多小丫鬟都在偷偷地看他。 江佔目不斜视,不疾不徐地走在小道上,只有谢安发话,他才会回应两句。 园子里有凉亭。 提前得了吩咐的丫鬟小厮已经备好了饭菜茶水,只等客人入座。 “江公子,请。” 江佔伸手,“大公子,请。” 两人刚入座,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菜呢,园子深处就传来了吵闹声。 “你就是个扫把星,先害我被祖母罚跪,坏了膝盖,现在又害我哥伤了脚,耽误了正事,你哪来的脸摘花!” “花又不是你种的,我想摘就摘!” “花也不是你种的,你凭什么摘!” “你别抢我的花!这是我给安哥儿摘的,要摆他书房!” “……” 吵闹的动静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丫鬟劝架的声音。 “四小姐,您消消气……” “表小姐,园子里海棠花多得很,咱们去别的地方摘……” “园子里的一切都是谢家的,你一个外姓人不准碰!” “你说了不算,我才不听你的!” “柳文茵,你找死!” “谢莹,你动我一下试试!” “……” 千山嘴角抽了抽,这两位祖宗上辈子是有仇吗? 怎么一见面就掐架? 这架势,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惊动老太君了。 谢安脸上也出现了无奈之色,生怕她们又闹出事。 吩咐千山,“去把人分开。” 千山心里叫苦不迭,两位祖宗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这真不是好差事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节 领了命,快步往林子深处走去。 越靠近,吵闹的声音越大。 等千山到跟前,柳文茵和谢莹已经拉扯在了一起。 因为心里有气,谢莹是下了狠手的。 可柳文茵比她高半个头,对方还故意抻着脖子,她想抓头发都抓不到。 最后只能掐柳文茵的脖子,扯她的耳铛。 柳文茵不想站着挨打,扯着谢莹头发的手抓得死紧,几个丫鬟都没能把她们分开。 千山又不能上手制止她们,只能扯着谢安的旗号办事。 “二位小姐,大公子正在亭子里待客,要不你们……” “我要去跟大哥告状,你折了大哥亲手种的那树海棠,柳文茵,你死定了!”谢莹提着裙摆先一步跑走。 柳文茵看着地上被踩烂的海棠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真的不知道那是安哥儿亲手种的! 不知者无罪,莹姐儿怎么能告状? “有本事你去找祖母!” 气势汹汹地喊了一句,谢莹头也没回。 在这个家,能治柳文茵的只有大哥,她傻了才会去找祖母。 祖母向来偏心柳文茵,不管是小打小闹,还是动了真格的,只要闹到祖母面前,她轻则被训斥一顿,重则罚跪祠堂。 谢莹膝盖还隐隐作痛,真不知道柳文茵给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放着亲孙女不疼,非要偏心一个外人。 这莫不是脑子有疾? 如果老太君不偏心柳文茵,不说让柳文茵嫁给谢安的话,谢莹不会这么讨厌她。 属于自己的宠爱被抢走不说,未来嫂子还有可能是个傻子,这让她怎么不怨? 虽然这事黄了,但她受过的冷嘲热讽是真实存在的,不能一笔勾销。 这会儿逮着机会,谢莹就想跟兄长告状,让人好好训斥柳文茵一番。 生怕谢莹胡说八道,柳文茵让小月再摘几支海棠花送去清风院,自己则去追谢莹。 “哥,柳文茵把你种的海棠祸祸完了!” “我没有,我只是想折两支放你书房当点缀,你看到心情会变好。”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凉亭,头上的发髻歪了,完全没有端庄贵女的模样。 谢安神色严肃,“如此莽撞,在客人面前失仪,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谢莹这才看到江佔。 这人是父亲的门生,听说文采斐然,父亲对他评价很高。 可惜身份太低,只是出身寒门的举子。 谢莹不把江佔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管他的看法。 淡定地扶正发髻,把被柳文茵扯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是她先动手的。” 柳文茵反驳,“明明是你先来找茬。” “你做错事,我及时制止,何来的找茬?” 柳文茵一噎,“不想和你吵架,聒噪。” 谢莹又被气着了,要不是被谢安的眼神压制着,估计还得上前和柳文茵拉扯一番。 谢安头疼,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斯斯文文的,就像三妹那般,一言一行都很内敛。 怎么就她俩一点形象也不要? 这哪像高门养出来的贵女? 说她们是乡野出来的野丫头,估计都不会有人怀疑。 看着谢莹,“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谢莹扭头对柳文茵道:“说你是傻子呢,听到了没?” 正偷乐的柳文茵愣了愣,安哥儿是这个意思吗? 对上她眼里的受伤,谢安心口一窒。 “谢莹!” 谢安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警告,面上更是覆盖了一层寒霜,让人望而生畏。 谢莹心头一跳,不敢再直视谢安的眼睛。 心里却很奇怪,大哥是在替柳文茵撑腰吗? 不应该啊。 明明他也嫌弃柳文茵是个傻子的。 第27章 谢家的表小姐不会嫁不出去 谢安本来是想让江佔和柳文茵见个面,过后再问问柳文茵的意思。 如果她不排斥江佔,江佔也愿意娶她,这事还可以再进一步。 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适合再提相亲的事了。 她们这副样子,让人见了不合适。 “先回去,不要冒犯了客人。” 谢莹的目的是让柳文茵不痛快,如果再闹下去,自己绝对会被罚。 毕竟柳文茵是傻子,大哥跟她计较太多,会被人说闲话。 这么一想,谢莹突然觉得家里人之所以对柳文茵好,说不定是想堵别人的嘴。 怜悯地看了眼柳文茵。 寄人篱下,真可怜。 大哥还不愿意纳她做妾,更可怜了。 哼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那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谢安看了眼柳文茵,“你也走。” 柳文茵觉得委屈,自己好心好意来折花,想给他装点一下书房。 没想到被莹姐儿找茬,安哥儿也说她是傻子。 幽怨地看了眼谢安,转身走出凉亭。 以后她再给谢安送东西,她就是真的傻子! 柳文茵控诉的眼神让谢安摸不着头脑,就像他做错了事,把人惹生气了。 可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和莹姐儿,她怎么还好意思瞪他? 要不是脚受了伤,不能行走,谢安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追上去训斥柳文茵一顿。 让她知道,胡乱瞪人是要受惩罚的! 江佔留意着谢安的一举一动,外面的人都说大公子很讨厌柳姑娘。 要不是老太君的原因,柳姑娘在谢家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可现在看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大公子这般看重柳姑娘,想来柳姑娘也有过人之处。 观她刚才的言行举止,无非就是天真了些,没外头人说的那么严重。 下次再有人编排她,他得帮忙说几句话,正正柳姑娘的名。 就当是报答谢家的照拂之恩。 等柳文茵走远了,谢安收回视线,“让你见笑了。” 不想让主家尴尬,江佔夸道:“在下倒觉得二位小姐是性情中人,和各家的小姐都不一样。” 谢安无奈摇头,“她们就是胡闹,当不得性情中人这几个字。” 江佔没再接话。 闺阁姑娘,轮不到他来夸。 把刚才的事暂且放下,谢安招待江佔用饭。 明里暗里还问他有没有娶亲的打算。 江佔心头一跳,大公子该不会是想替他保媒吧? 随后又觉得不可能。 虽说有些权贵之家有榜下捉婿的传统,但他现在还没参加春闱,前路茫茫,谢家肯定看不上他。 再则,谢家未出阁的女子也就四小姐没定亲。 这可是嫡女,嫁太子都够格,谢家怎可能打他的主意? 而那位表小姐,京城里谁人不知她是谢大公子的人。 就更不可能了。 江佔心中失笑,笑自己想太多,居然会以为大公子想给他保媒。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节 “在下觉得孑然一身也是好事一桩。” “你不想娶妻?” 谢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 但若江佔不想娶妻,他也不会把柳文茵强塞给江佔。 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想让柳文茵受委屈。 大不了就物色旁人。 他们谢家的表小姐,还能嫁不出去? 谢安的心情奇异般地放松下来,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冷峻。 再等等吧。 说不定会有更适合柳文茵的人。 虽说和谢安讨论这种事有些奇怪,但江佔还是诚实地回,“在下想先考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再来考虑成家的事,免得还要妻儿陪着在下吃苦。” “男儿志在四方,你这想法甚好。” 不过是几句客套话,江佔也不知道好在哪儿。 喝了几杯茶,就告辞离开了谢府。 谢家名门望族,留意他们一举一动的人多得很。 江佔才离开谢家,就收到了许许多多的邀约。 要么是想通过他和谢家攀上关系,要么就是想探听谢府里的事情。 江佔都习惯了。 选择性地见了几位贵客,不管对方想打听什么,他的说辞都只有一个。 他是去请教问题的,顺便探望大公子的伤。 江佔嘴巴严,不是见利忘义的墙头草,这也是谢安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道谢安在青山寺受伤了。 有心人再一查,发现事情和五公主有关,五公主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 以前只是跋扈了些,现在都敢在外头杀人放火了。 多骇人听闻呐! 众人都在等,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五公主。 无形之中形成了压力。 哪怕皇上想从轻发落也不行。 第28章 又被王氏抢先了 崔贵妃向皇上请旨赐婚,皇上第一次对崔贵妃发火。 “往日她在府里胡闹,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严惩过她!” “现在倒好,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放火了,朕要是不惩罚她,怎么和谢家、张家乃至天下人交代?” 京城之中遍布皇家的耳目,各家的府里都有皇上的人。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皇上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寒了臣子的心。 宠出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女儿,皇上心里很是恼火。 身为公主,不想着承担责任,也不顾及皇家的尊严,整日就知道追在男人身后跑。 成何体统! 慕容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干净了! 崔贵妃不带女儿来认错,竟然还妄想赐婚,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看着皇上冰冷的脸色,崔贵妃愣了一愣,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上。 因王氏得了太子妃、皇后之位,皇上一直觉得亏待了她。 有什么好的,都要给她一份。 就怕她矮了别人一头,在宫里日子不好过。 小五在外面的荒唐事,并非没人向皇上告状。 可那个时候,皇上只是训斥了几句。 后来皇上还说,皇家最不缺端庄懂事的公主,小五刁蛮任性一些也无妨,她是皇家人,没人敢说什么。 昨日小五进宫,皇上命令回府思过,一月不得出府。 她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可现在皇上却发了这么大的火。 崔贵妃不由得想,皇上是为了给张家和谢家交代,还是听了皇后的枕边风? 崔贵妃头天没见着皇上,夜里皇上又宿在中宫,她想为女儿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心里暗恨,这次又被王氏抢先了! “皇上,就是因为喜欢谢安,小五才会做出这么多傻事,如果您给她赐婚,如了她的愿,想来她会慢慢懂事的。” 皇上冷哼一声,“她这是不把国法放在眼里,既然这么想嫁人,那朕就遂了她的愿。” 崔贵妃右眼皮一跳,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皇上这样,明显是在气头上,又怎么会同意给小五和谢安赐婚? 难不成,皇上心里有了别的人选? 还没等崔贵妃想出个所以然,皇上淡然开口,“幽州陈家蠢蠢欲动,就把小五送去当世子妃吧,为国分忧,也算是为她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崔贵妃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幽州位于北方,离京城有千里之远。 先不说那种苦寒之地小五怎么活,陈家也不会善待她啊。 崔贵妃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来。 “皇上,小五她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做出糊涂事,求您收回成命!” 皇上恨铁不成钢,“朕已经给了她无数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她知错不改,朕也没必要再维护她了。” “皇上……” 崔贵妃还想求情,皇上一锤定音,“这是朕和皇后的决定,不会再改。” 崔贵妃面如死灰,眼里带着满满的怨恨。 事情果然和王氏有关。 她已经抢走了皇后之位,为什么还容不下小五? 把小五送去幽州,受陈家人的刁难,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愤怒过后就是失望,小五的脾气明明是皇上宠出来的。 以前皇上总说她天真活泼,怎么这次却不护着小五了? 青山寺那场火没闹出人命,把小五嫁给谢安,不也是对谢家的恩赐吗? 崔贵妃的眼泪流啊流,哪怕已经不再年轻,哭泣的模样同样惹人怜爱。 皇上宠了崔贵妃这么多年,要说一点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崔贵妃哭,皇上是心软的。 但这份心软不足以让他收回成命。 小五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明面,如果他不严惩,谢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再则,陈家蠢蠢欲动,把小五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他们敢对皇家人不敬,他也能师出有名,夺了陈家的兵权和爵位。 被崔贵妃的哭啼声吵得头疼,皇上按了按额角,“你有空在这哭,不如找几个女官,好好教小五规矩,省得她去了幽州又闯祸。” “皇上,小五是我们的亲女儿啊,幽州那种苦寒之地她怎么受得了?” 崔贵妃并非彻头彻尾的傻子,知道皇上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惩罚小五。 既然如此,那就从宗室或者大臣的女儿里选一个,赐个公主的封号,送去陈家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非要让小五去? 皇上原本还有些心软,现在见崔贵妃又犯傻,那点心软立马烟消云散。 小五明明是皇家人,却生得这般没心没肺,估计也是跟崔氏学的。 抬了抬手,“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退下吧。” 崔贵妃还想再说什么,可皇上已经看起了奏折。 心知再说下去皇上就要恼了,崔贵妃失魂落魄离开了大殿。 该怎么办,才能让小五免受远嫁之苦? 心里苦恼着这个问题,便也问出了口。 负责侍奉贵妃的女官道:“娘娘,现在赐婚圣旨还没下,您还有机会让皇上改变心意的。” 崔贵妃苦笑摇头,“小五这次闯大祸了,前有张谢两家施压,后有皇后推波助澜,我们势单力薄,还能怎么办?” “那您要眼睁睁看着五公主远嫁幽州吗?” “当然不想,但皇上态度坚决,我还能怎么办?” 女官给崔贵妃出主意,“五公主最得皇上的宠爱,要是这个关头害了急症,皇上肯定舍不得把人远嫁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节 崔贵妃觉得不太行,“装病这招皇上见得多了,未必管用。” 病总有好的一天,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 “只要能拖延时间,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崔贵妃一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听了女官的意见。 派人去公主府传话。 得知自己即将被嫁去幽州,五公主一挥手,价值连城的水晶盏落地。 “除了谢安,我谁都不嫁!” “父皇要是逼我,我就吊死自己!” 伺候的侍女吓得跪了一地。 “公主,您万万不可做傻事啊,贵妃娘娘说了,只要您拖延时间,事情还会有转机的……” “谁能保证拖延了时间就一定有转机?” 五公主气得又砸了两个花瓶。 让她嫁去幽州? 不可能! 就算不嫁谢安,她也不会去幽州。 去了陈家,她会没命的…… 第29章 柳文茵是个变数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五公主还是装起了病。 毕竟事发突然,她没有好的法子可以逃了这桩婚。 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寻找出路。 对此,皇上什么都没说,只是命礼部着手准备五公主的婚事,还派了臣子去幽州传旨。 不给五公主和崔贵妃反应的时间,婚事就已经昭告了天下。 五公主急得团团转,只能安慰自己,没到嫁人那天,一切就都来得及。 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谢家也就没再抓着青山寺的事不放。 进退有度,这才是臣子所为。 眼见着王家即将进京,谢夫人已经着手准备宴请未来亲家了。 府里一时之间忙了起来。 就连柳文茵都感受到了细微的变化,她知道家里要给谢安娶媳妇了,这是在做准备。 自从那日在凉亭见过一面,后来柳文茵想再见谢安都被千山挡了回来。 看着刚被修剪过的花园,柳文茵问小月,“安哥儿要娶妻,是不是就不想理我了?” 小月成天跟在柳文茵身后,还不知道老太君的决定。 安慰柳文茵,“您是老太君指给大公子的人,等少夫人进门,您就可以敬茶,敬了茶,您就是大公子的人了。” 谢家是名门望族,哪怕是妾,也是极其体面的。 小月并没有因此看不起柳文茵。 “当妾真的好吗?” 柳文茵眼里有迷茫,“三姐姐的娘亲每日要给夫人请安、奉茶,如果说错话,做错事还会被罚跪……” 苦恼地捏了捏指尖,“我也知道自己笨,到时候安哥儿的夫人会罚我吗?” 小月心疼柳文茵了。 正妻和妾室想要相处和睦,那是不可能的。 表小姐心思单纯,以后对上少夫人,怕是少不了吃亏的时候。 而她作为表小姐的丫鬟,自然也落不得好…… 看着柳文茵苦恼的模样,小月说:“表小姐,奴婢会一直陪着您,您别怕。” 柳文茵叹了一口气,“大不了到时候我不说话,安哥儿的夫人应该不会为难我。” 小月心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只希望大公子以后的夫人能大度一些,不要跟表小姐较劲。 也希望大公子能多护着表小姐一点,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 不求大公子偏袒,只要能公平一些,表小姐就不会受委屈。 柳文茵越想越烦,心里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物件被人抢了。 她想抢回来,又没有理由。 谢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要是阻拦安哥儿娶妻生子,坏了他的好事,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柳文茵脑子里盘旋着各种念头,最后也只化为一声轻叹。 多个人照顾安哥儿挺好的。 夫人对王姑娘那么满意,想来她会是绝顶聪明的女子。 不像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难怪别人总说她是傻子。 柳文茵心情不好,窝在韶光院不肯出门。 小月都怕主子闷坏了,可又没有办法,只能在背地里干着急。 想着要是大公子见表小姐一面,说不定表小姐的心情会好很多。 可真让她去清风院请人,她也是不敢的。 先不说大公子会不会来,夫人那关她就过不了。 现在府里上下都在忙接待王家人的事,足以说明谢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在这种关头,她们韶光院还是低调一些吧。 谢安去给老太君请安。 说完正事,老太君提起了江佔。 “你之前邀江小郎过府,是什么个意思?” 谢安一脸淡然,“您不知道?” 老太君睨着他,“文茵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只需要招待好王姑娘,尽早把亲事定下来就好。” 谢安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拢,“我把她当妹妹,亲自替她挑选如意郎君,有什么不对?” “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真想替妹妹挑选如意郎君,莹姐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呢,你可以替她谋划谋划。” 谢安面不改色,“莹姐儿的婚事有我娘和您操心,足够了。” 老太君抬手点了点他,“既然这么放心不下她,怎么还要把人往外撵?” 谢安看着掌心的纹路,“没有放心不下,出尔反尔是谢家的不对,替她寻门好亲事也是应该的。” “此话当真?你对文茵真没别的想法?” “当真。” 老太君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那江小郎君是个不错的,改日再让他来一趟府里,我亲自瞧瞧。” 谢安回,“他没有娶妻的打算,您还是物色别人吧。”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他现在不想娶妻,是因为没对文茵心动,先让他们接触一阵吧,实在不行再考虑别人。” 谢安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他情绪不佳的表现。 老太君只当没看见。 这小子明明放不了手,又要把人往外推。 这心思,纠结得没边了。 文茵已经及笄,耽误不得,既然这小子不愿意要她,那就嫁出去吧。 省得文茵没名没份,以后被人耻笑。 “你先回吧,这几日好好养伤,等王姑娘到了还需要你招待人呢。” “嗯。” 提到王姑娘,谢安心如止水。 他需要明事理的夫人,为他执掌中馈,管理内宅。 王姑娘是大家闺秀,这些事情从小就有人教过她,想来她会做得很好。 如果他们真的能成,他会敬重自己的夫人,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柳文茵是个变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把人留在身边。 离开锦绣堂,直接回清风院。 路过韶光院的时候,谢安问千山,“这几日她在做什么?怎的不见人影?” “表小姐没出过院子,小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谢安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是身体有恙?” 千山摇头,“没听表小姐的院里请过大夫。”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节 谢安知道自己不该管柳文茵,可她多日不出院子,实属反常。 “去韶光院。” “好嘞。” 第30章 终于可以摆脱柳文茵了 谢安的到来,让韶光院的人都觉得意外。 自从表小姐搬到新院子,哪怕只隔着短短一段距离,大公子也没来看过表小姐。 今日的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还以为大公子忙着说亲,把表小姐抛到脑后了呢。 这么一看,表小姐在大公子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没让人通传。 经过垂花拱门,谢安看到了柳文茵。 她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双眸紧闭,好似睡着了。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脸上,落下斑斑驳驳的光晕,让她多了几分出尘的美。 候在一旁的小月想喊醒柳文茵,被谢安的眼神制止。 他从轮椅上起来,无声无息走到柳文茵的身边。 只见她纤眉微蹙,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在谢安的印象里,柳文茵一直是没心没肺的。 这般苦恼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这几日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给千山一个眼神,千山立马意会,带着小月去安静处盘问。 院子里只剩谢安和柳文茵,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 不过几日没见,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了距离。 谢安不喜欢这种感觉,推了推柳文茵的胳膊,“醒醒。” 柳文茵睡得好好,被吓了一跳。 睁开的双眸里有显而易见的惊慌,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可怜又可爱…… 看到谢安,不知为何心里烧了熊熊烈火。 “我睡得好好的,你推我做甚?” 谢安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为何会做出那种举动。 只是这几日他坐立难安,心里空落落的,柳文茵却在舒舒服服地睡觉,让他心里很不平衡。 他不痛快,柳文茵就别想安生。 在心里暗骂自己幼稚。 摸了摸鼻尖,“回屋睡,不然会着凉。” “我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 柳文茵重新躺回椅子上,侧着身子不看谢安。 “你不是要成亲了吗,不去忙着当新郎官,来找我做什么?” 柳文茵声音带着怨气,谢安莫名有些心虚。 他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 娶妻生子是正常的事,为何要心虚? 柳文茵又不是他的夫人。 “谁惹你了,怎么乱发脾气?” 柳文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脾气,反正就是心情不佳,不想见到旁人,更不想见到谢安。 “你好聒噪,赶紧给我走。” 谢安被气着了,突然明白为什么莹姐儿一对上柳文茵就要和她掐架。 不说别的,这张嘴是真的气人啊。 “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柳文茵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谢安。 但不得不承认,因为谢安的到来,她心里舒服了很多。 也没之前那么委屈了。 柳文茵想不明白自己反常的原因,在心里默默地想,只要安哥儿再哄哄她,她就与他和好如初。 谢安不知道柳文茵的想法,盯着她的后脑勺,只觉得姑娘家的脾气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既然她没生病,那就不用担心她。 抬步就走。 柳文茵傻眼了,“你怎么就走了?” “不是嫌我聒噪吗?我走还不行?” “走走走,反正我也不想见到你!” 谢安没有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嘴角弯了弯,只觉得浑身舒坦。 在心里默念着数。 “一……” “二……” “你不准走!你还没跟我道歉!” 谢安面上出现了笑意,打从心眼里觉得柳文茵跟小孩子一样,就爱玩这种把戏。 柳文茵快速起身,跑过来拉着谢安的胳膊。 “前几天你不准我进清风院,害我白跑了几趟,你要跟我道歉。” “男女有别。”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大家都知道,我去找你怎么了?” 谢安神色一凛,看样子祖母还没跟柳文茵说清楚。 见他突然变了脸,柳文茵怂了,缓慢松开谢安的胳膊。 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是不是安哥儿不喜欢她靠近? 心里又生出了委屈,“等你娶了夫人,有人陪你玩,你是不是就更不喜欢我了?” 柳文茵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迷茫。 如果跟她说明真相,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但谢安不想再瞒着柳文茵了。 转身看着她,“我会娶妻,你也会嫁人,祖母已经在给你相看郎君,等你嫁了人,谢家还会照拂着你,保你一生无忧。” 柳文茵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喃喃自语,“可我不是你的人吗?还能嫁给谁?” 这是从小到大所有人灌输给柳文茵的观念,谢安知道怪不得她。 反而是他没注意好分寸,让柳文茵对他产生了期待,不然事情不会这么棘手。 谢安抿了抿唇,“嫁给别人,当正头娘子,这是好事。” 柳文茵的眼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可我不想嫁给别人。” 阳光下,她的眼泪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谢安的心被刺了一下。 起初只是有一点点疼,后来逐渐扩大,疼得他无法忽视。 可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说清楚的。 他不会纳柳文茵,长辈也放弃了撮合他们的想法,只瞒着柳文茵一个人,对她不公平。 手背在身后,没送出那方擦眼泪的帕子。 “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柳文茵只要想到嫁给不认识的人,就止不住地害怕。 “是我太笨了吗?还是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嫌弃我。” 谢安手指轻颤,“没有嫌弃。”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谢大人有夫人,还有好几位姨娘,为什么你娶了妻,我就要嫁人了?” 谢安跟她解释,“当妾没什么好的,每天要跟夫人请安,端茶倒水,这些活儿你干不了。” “我可以学。” 柳文茵心里很害怕,以至于手都在颤抖,只要别把她嫁给别人,什么活儿她都愿意学。 “我真的可以学。”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节 她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就像冲破闸门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安哥儿,我不想嫁人。” 谢安不敢和她对视,就怕自己会心软,“你不嫁也得嫁。” 顾不得脚上的伤,谢安大步离去,脚步慌乱,看着更像是落荒而逃。 柳文茵再也克制不住,喉间发出了哭泣声。 她是不是很不讨喜? 不然安哥儿为什么不要她,还把她嫁出去? 这是柳文茵第一次体会到锥心之痛。 她真的不想嫁人。 韶光院的事不是秘密,很快全府的人都知道,大公子不要柳文茵。 她在谢家十多年,连个妾室的位置都没捞着。 真是可怜。 整个府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谢莹。 “终于可以摆脱柳文茵了,等把她嫁出去,看谁还敢胡说八道,说我有个傻嫂子!” 第31章 他想娶的是王姑娘 谢安离开韶光院就没再回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甚至还搬去城外的庄子小住去了。 只等王家人进京,他再回府待客。 坦白了一切,对谢安来说是尘埃落定,但对柳文茵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她想象不出来嫁给陌生男人是什么样的情景。 因为害怕、不安,柳文茵整日惶惶不安,后来甚至生了一场病。 疾病来势汹汹,又是发热,又是梦魇,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虽然有名医替她诊治,柳文茵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圆润的鹅蛋脸瘦了一圈,下巴也变得尖尖的,面色苍白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老太君心疼她,得知她害怕嫁人,暂时打消了给柳文茵择婿的念头。 也没再提让江佔过府的事。 可柳文茵还是不安心,她害怕突然有一天谢安又会来她的院子,逼着她嫁人。 惶惶不安之下,她生出了离开谢家的想法。 只要不在这里,应该就没人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了吧? 柳文茵藏不住事,小月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表小姐,您别胡思乱想,外面很危险的,您不能离开府里。” 生怕柳文茵会偷偷离家出走,小月吓唬她,“外面有拍花子,专门盯着小孩和年轻姑娘下手,越漂亮的越容易遇到危险,表小姐,您可不能做傻事啊。” 小月快要吓死了,想着得找个机会去跟老太君禀告这件事。 要是表小姐出了幺蛾子,她承担不起责任。 柳文茵胆子小,成功地被小月唬住了。 看着窗外的落叶出神。 整个人恹恹的,什么事也不想做,也不想出院子,完全提不起劲。 看着这样的她,小月都心疼了。 “表小姐,奴婢陪您去花园走走吧。” 柳文茵摇头,“不想去。” 今日府里很热闹,听说是在宴请王家人。 安哥儿不想见到她,她还是不要出去惹人嫌了。 就这般看着窗外出神。 直到谢婉出现。 “三姐姐,你怎么来了?”柳文茵撑着窗台,“快进来。” 生病的这段时间,除了老太君就没别人来看过柳文茵,这会儿看到谢婉,柳文茵是真的高兴。 小月把人迎进房间,再去准备茶水点心。 “文茵妹妹,你身体可好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三姐姐关心。” 谢婉把带来的食盒放桌上,“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你喝药以后可以吃一点,甜甜嘴。” “我已经没喝药了,不过还是谢谢三姐姐。” 韶光院离前院很近,前头热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谢婉打量着柳文茵的表情,“今日王姑娘来府里做客,这事你知道吗?” 柳文茵点头,“知道。” “三姐姐,你别再提他们了,以后我和安哥儿没有关系了。” “怎么会没关系?你现在还没定亲,更没嫁人,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安哥儿说了要把我嫁出去。” 提起这事柳文茵就委屈,要不是祖母发话,安哥儿怕是迫不及待把她打发出去了。 耸了耸鼻子,克制住酸涩的感觉。 “我和安哥儿真的没关系了,以后他娶他的夫人,最好别再来管我的事。” 谢婉心说:如果柳文茵和大哥没了关系,二哥怕是会回来抢人。 她希望二哥有一番作为,娶个能当助力的妻子,有些念头,必须帮他断了。 在这事上,谢婉和赵姨娘的想法一致。 更何况当初老太君还派人敲打过赵姨娘一番。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准谢钰打柳文茵的主意。 这会儿柳文茵和谢安没可能了,她们都担心谢钰得了消息会做糊涂事。 赵姨娘思来想去,觉得最好还是把柳文茵塞给谢安,也好一劳永逸。 她不方便来找柳文茵,只能让谢婉出面。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柳文茵不知道谢婉的心思,只当对方是关心她的身体,这会儿正感动呢。 在谢家,除了祖母,三姐姐也是关心她的。 柳文茵看着谢婉,一脸感动。 谢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龌龊。 可她没有办法,若不逐利,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 给紫苏和小月递眼色,“我想陪文茵妹妹说会儿话,你们去外边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这就是要说悄悄话的意思。 小月有些担心,自家主子心思简单,要是三小姐耍心眼怎么办? “你这丫鬟真不错,她很关心你。”谢婉似笑非笑道。 柳文茵笑了笑,“小月确实很好。” 知道小月不放心她,柳文茵道:“三姐姐又不是莹姐儿,不会和我吵架,也不会和我打架,你放心地出去吧。” 主子发话,小月不敢不听。 屈膝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谢婉拉着柳文茵的手,刻意压低声音,“文茵妹妹,你还想不想和我大哥在一起?” 谢安是柳文茵接触得最多的男子。 如果说要嫁人,她最想嫁的就是谢安。 这么多年,柳文茵都是这么认为的,可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下来。 “我想不想有什么用?安哥儿不想和我在一起。” 他想娶的是王姑娘。 那王姑娘应该是极好的人,安哥儿有了她,眼里都装不下别人了。 不然他怎么不学谢大人,多纳几房姨娘呢? 还是说,安哥儿只讨厌她? 以后他还是会纳别人,只是不要她而已。 柳文茵越想越难受,就连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楚楚可怜,谢婉只看了一眼就心生不忍。 咬了咬唇,拉回了神志。 “如果你想和大哥在一起,我可以帮你。”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节 第32章 初见 前院里热闹非凡。 除了王家,张家人也来了。 如果这门亲事能定下,张家和王家拐个弯也成了亲戚。 这种时候出面热热场子,添个人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权贵之家的关系网向来错综复杂,联姻是为了带来利益。 如果利益不够,联姻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原本张成春要娶谢婉当正妻,张家人是不同意的。 他们想要谢家这门亲,还想要儿媳外家的势力。 显然,谢婉的外家就是个拖后腿的,达不到张家的要求。 现在倒觉得这门亲定得不亏,王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母族,太子殿下的外家。 只要娶了谢婉,和王谢两家的关系也就疏通了。 有舍有得,也算不错。 担心会遭皇上猜忌,丞相和有官职在身的嫡长子没出面,来的是张夫人和嫡次子张成春。 男女分席, 老太君、谢夫人和谢莹负责招待女客,谢安和谢大人负责招待男宾。 推杯换盏之时,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是邵晓晓来传话。 “大公子,夫人让您去一趟正院。” 谢安和王乐薇还没正式见过面,谢夫人的意图很明显。 这是原本就安排好的流程,事到临头,谢安却想一走了之。 他的心情很沉重,如果亲事定下,真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张成春在心里啧了一声,当嫡长子就是不好。 表面看着风光,实际却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能做主。 那天在青山寺,大公子不顾一切冲进火海,他分明是在意柳文茵的。 而且这份在意,已经深入到了骨血之中。 不然他这么冷静的人,怎么可能会失控? 张成春以为自己就够在乎谢婉的了,可比起谢安对柳文茵的付出,他还是自愧不如。 那个时候他被护卫拦在了火海之外,怎么就没人拦得住谢安? 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成春有些想不通,既然这么喜欢柳文茵,直接纳她做妾不就好了吗,为何要如此扭扭捏捏? 难道这是继承人的通病,遇事就爱多想? 可能是张成春探究的眼神太专注,谢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随后起身去往正院。 事情在按他预想的方向走,他应该高兴的。 揉了揉心口,刻意忽视闷疼感,谢安快步往前走着。 路过韶光院的时候,脚步也只是顿了一下,没停下来。 听说柳文茵生病以后他就命人送了补药,该做的他都做了,没必要再牵挂着她。 他是谢家的继承人,以后要担负起全族兴衰的重任,理应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像这般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实乃大忌。 谢安大步走在前头,邵晓晓低着头跟在后边。 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脑子不停地回想五公主派人传来的话。 如果她配合毁了王谢两家的亲事,给五公主争取到时间,等五公主进了谢家的门就能抬她当姨娘。 天下人皆知,五公主是要远嫁幽州的。 为何还有机会进谢家,邵晓晓想不明白。 反正对方有权有势,只要有心,想摆脱一桩婚事还是有可能的。 那些事情邵晓晓不关心,她只盘算着自己能得到的好处。 不由自主地看向谢安。 大公子貌比谪仙,又满腹才华,还是世家大族的继承人。 别说是当姨娘,就是当通房丫鬟她都是愿意的。 邵晓晓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想当大公子的人,只要能偶尔陪伴在他身边,她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 深吸一口气,邵晓晓的眼里带着坚定。 夫人已经不站在她这边了,王家姑娘看着又是个心眼多的,估计也容不下大公子身边有旁人。 世家大族的女子最看重脸面,新婚的时候更不可能让丈夫纳妾。 只有和五公主合作,她才有希望成为大公子的人。 五公主身份尊贵,但名声太差,真要是进了谢家,估计也是不得大公子宠爱的。 到了那时,她这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肯定能让大公子另眼相待。 邵晓晓幻想着美好的一切,一颗心飘了起来,已经顾不得多想了。 富贵险中求,她总要搏一搏的。 自从谢安同意娶妻,谢夫人就没再提过收邵晓晓当通房的事。 他的心思没在邵晓晓身上,自然也就没留意到她的反常。 到了正院,刚靠近花厅里面就传来嬉笑声。 谢莹挽着王乐薇的手,“我就想要这样的嫂嫂,王姐姐,你可不能嫌弃我哥啊。” 惹得一众大人掩嘴轻笑。 有些话她们不能直白地说,由谢莹这个小辈开口,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王乐薇被打趣得脸颊通红,她虽然没见过谢安,但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声。 据说谢大公子长得玉树临风,精才绝艳,京城里很多闺阁小姐都爱慕他。 只不过碍于五公主的地位,没人敢靠近谢安。 他已经及冠,身边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王乐薇对谢安的印象更好了。 反正都是嫁人,她没什么好挑的。 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别人。 “王姐姐是害羞了吗?” “你这丫头,净胡说。” 王乐薇嗔了谢莹一眼,里面满满的都是亲昵。 又一次惹来了长辈们的打趣。 王乐薇干脆不说话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等着谢安的到来。 她生得清秀,不是那种张扬的美人。 但却很耐看,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谢夫人对她很满意。 当家主母就是得矜持端庄,要是生得太妖艳,那就显得轻浮了。 以色侍人那是妾室才干的事,他们谢家找儿媳妇,挑的是家世和品性,至于容貌只要过得去就好了。 看着花厅里热热闹闹的一幕,老太君心中无波无澜,世家大族的主母不都这样吗? 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是重复了上一辈人的人生轨迹罢了。 不知为何,老太君莫名有些伤感。 安哥儿的亲事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文茵丫头还没个着落。 这该如何是好? 女人最了解女人,等新妇进了门,大概是介怀文茵的存在的。 到了那时,哪怕有她护着,文茵的处境也会很尴尬。 可把文茵嫁出去,文茵又不愿意…… 老太君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安哥儿听她的安排,哪还有这么多的麻烦? 给林妈妈递了个眼神,“去迎迎安哥儿,看他走到哪了。” “祖母,孙儿来迟了。” 话音刚落,谢安就迈进了花厅。 他穿着月白衣袍缓缓而来,君子如玉,声音清朗,眉宇之间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王乐薇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袖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在疯狂跳动。 脸颊上的红晕渐浓,就像染了一层胭脂。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节 煞是娇羞。 第33章 谢安对她是满意的 王夫人看着女儿的反应,在心里暗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第一次见面呢,就被人哄去咯! 好在这门亲事双方都没意见,门当户对,倒是可以让女儿如愿了。 对上母亲打趣的眼神,王乐薇更害羞了。 低垂着眼睑,又紧张,又忐忑,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谢安拱手,向王夫人和张夫人问安。 “不愧是探花郎,安哥儿风采出众,哪个年轻小姑娘能不心动?” 王夫人这话,瞬间拉近了两家的距离。 同时也表明了态度,他们王家对谢安很满意。 谢安说了两句客套话,话里话外也没有拒绝这门亲事的意思。 几位长辈对视一眼,看样子可以着手准备定亲事宜了。 为了给谢安和王乐薇一点相处的时间,谢夫人笑道:“安哥儿,带乐薇去院子里走走,我们长辈说说话。” 谢安这才把视线投向王乐薇。 他的眼神有些空,好像看到了人,又好像没有。 整个人平静到了极点,就连情绪都没有丝毫波动。 轻轻颔首,先一步走了出去。 只是被他看了一眼,王乐薇的脸更红了,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夫人夸了一句,“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王夫人说:“安哥儿看着是个沉稳的,有这么个女婿我可就放心了。” 世上的事都是对比出来的。 以前谢夫人觉得儿子不可能喜欢柳文茵,可现在看他的反应,跟个木头似的。 哪有半分活人的模样? 在柳文茵面前,他是有喜怒哀乐的…… 谢夫人虽然心疼儿子,但也知道婚姻不是儿戏。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以前途为重。 给他们点时间,感情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看向老太君,“婆母,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咱们把亲事定下来?” 老太君沉吟片刻,“五日后就有好日子,可是不是太赶了点?” 王夫人忙道:“定亲又不是成亲,不赶的,等解决完乐薇的终身大事,我也该回涂州了。” 谢夫人笑道:“我也想让乐薇早点进门,婆母,那咱们就抓紧时间筹备吧?” 婚嫁之事得一步一步来,没个两三月事情完不了。 老太君在心里盘算着日子,如果事情顺利,年前新媳妇就能进门了。 王家人不能一直留在京城,这么安排才是最好的。 于是,在张夫人的见证下,就这么把事情定了下来。 谢莹在一旁听得直笑,一颗心彻底装回了肚子。 她是真的害怕,怕大哥脑子一抽,就把柳文茵收房了。 那她真的会被气死! 王家是望族,大哥肯定不会做打人脸的事。 纳妾什么的,这两年应该不会发生。 等两年时间一过,柳文茵早就嫁人了。 谢莹神清气爽,“娘,我也想出去走走。” “你就在这待着,别影响你哥和未来嫂嫂培养感情。” 谢莹眼眸弯了弯,好说话得很。 “那我还是别去讨人嫌了。” 谢莹明显是向着王乐薇的,这让王夫人对她很有好感。 拉着谢莹的手,仔细打量她。 “莹姐儿年纪也到了吧?有没有定亲?” 谢莹红着脸摇头,“我还小呢,不想早早嫁人。” 王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谢莹的手,“真是个好姑娘,等明儿见着皇后娘娘,我得跟娘娘提两句。” 谢莹心中一喜。 皇后娘娘是太子的亲娘,这是不是要让她当太子妃的意思? 小姑娘年纪轻,藏不住心思。 在场的又都是人精,也就看出了她的期待。 这也是正常的事,权贵之家,只要家里有适龄姑娘的,谁不盯着那个位置? 就连张家,张夫人都想送庶女进东宫呢。 虽然庶子庶女不是她亲生的,但只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她还是愿意为他们谋划的。 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投入的银子打水漂了。 花厅里的人各怀心思,说着儿女们的婚事,气氛一片和谐。 正院带着个小花园,谢安带着王乐薇穿梭在其中。 他不说话,王乐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 “听说你们家有位表姑娘,今日怎么没见着?” 谢安手指收缩了一下,“她在养病。” 其实,话说出口王乐薇就后悔了。 这不是说明她在私底下探听过谢安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以为她是心思深沉的女子?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谢安,见他表情没有变化,这才稍微安下了心。 柳文茵和谢安的事她都听说了,既然谢家已经在给柳文茵择婿,她也没必要一直提柳文茵。 毕竟多说多错,惹了谢安不快就不好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王乐薇已经认定了谢安。 她不想出幺蛾子,只想顺顺利利嫁给如意郎君。 就这么跟着谢安在花园里闲逛,最后在亭子里歇脚。 随侍的丫鬟上前给他们斟茶,茶壶握柄一滑,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谢安身上。 丫鬟快急哭了,她在正院当差多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失误。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谢安的袍子湿了一大片,很不雅观,他却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了。 抬手掸了掸水渍,“王姑娘,在下先失陪了。” 王乐薇舍不得和谢安分开,可他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妥。 抛开矜持,大着胆子问:“谢公子,你还会回来吗?” 谢安道:“等王姑娘和家人离府,在下自会去相送。” 王乐薇眼里都是笑意。 谢安对她也是满意的。 他愿意娶她。 第34章 身体不对劲 谢安要回清风院,在离韶光院不远的地方遇到了柳文茵。 看到他,柳文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一反常态没有缠上来,反而加快脚步,低着头要从谢安旁边跑过去。 谢安长臂一伸,拉住了柳文茵的衣领,“跑什么?” 柳文茵惊慌失措,谢安见她满脸心虚,只觉得一头雾水。 “干坏事了?” 柳文茵连连摇头,“我没有。” 她这般,谢安反而更怀疑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节 转念一想,这几日她就没出过韶光院,能干什么坏事? 估计是记恨自己让她嫁人的事,这会儿故意冷着他。 谢安心情挺复杂的,只要遇上柳文茵,他就会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 他不该停下来和柳文茵说话。 更不该关心她。 可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柳文茵的脸上。 她瘦了很多,皮肤苍白,只有唇瓣还带着一点血色。 谢安心里有些疼,又有些气,“生病了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病已经好了。” “小月呢,怎么没跟着你?” “小月……她有事。” 柳文茵更不敢和谢安对视了。 三姐姐不是说安哥儿在前院招待客人吗,他怎么会从正院出来? 那她还能不能去找王姑娘,让王姑娘帮她说话,准她留在安哥儿身边了? 柳文茵的反应太过反常,看样子还故意支开了小月,谢安是真的起疑了。 今日府里客人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柳文茵在府里走动。 问道:“你要去正院?” “没,我要去锦绣堂。” “锦绣堂不走这条路,而且祖母在正院。” “那,那我待会儿再去找祖母。” 柳文茵还记得谢婉的叮嘱,事成之前要保密。 还说这样才能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柳文茵似懂非懂,她只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王姑娘是安哥儿以后的夫人,如果她同意,自己就能留在安哥儿身边。 就像谢夫人也会给谢大人张罗纳妾一样,她会留在谢家。 只要王姑娘点头。 柳文茵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惹恼谢安,这会儿心里有些害怕,还有些犹豫。 手心冒出了一层汗水,在谢安极具压迫的眼神之下,柳文茵怂了。 算了。 反正安哥儿不喜欢她,强行赖在他身边肯定没好果子吃。 如果他还是想把她嫁出去,那她就离家出走! 大不了去庙里当姑子,看他怎么拿捏人! 柳文茵心里有了主意,不想再冒险了。 她又不认识王姑娘,人家为什么要满足她的心愿? 只是三姐姐好心好意为她出谋划策,她却在最后关头怂了,也不知道三姐姐会不会生气? 想着要去找谢婉,跟人说一声,她不去找王姑娘了。 还要跟三姐姐道个歉,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 “你松开我,我要回了。” 柳文茵往前走了一步,把衣领从谢安的手里解救出来。 谢安本该回清风院的,可见到了柳文茵,他就不想轻易放她走。 语气里带着压迫,“回哪?还敢说不是去正院。” “柳文茵,谁给你的胆子去冲撞客人?” “我没有。” “是没有,还是没来得及捣乱?” 柳文茵急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别胡说八道,乱给人扣帽子。” 这是她心虚的表现,心里越有鬼,情绪就越激动,还喜欢反驳别人。 看起来和虚张声势没什么区别。 谢安眼眸微动,“今日有人去探病了?” “你怎么知道?” 脱口而出的话让柳文茵懊恼不已,她好像把三姐姐出卖了。 看她的表现,谢安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府里人口简单,不用多问他就猜到了探病的人是谁。 谢安不知道谢婉想做什么。 但她把主意打到柳文茵身上,还在这种场合把柳文茵推到人前,无疑是踩到了他的底线。 谢安性子冷淡,柳文茵最怕他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 低头盯着绣花鞋尖,瓮声瓮气道:“我不去找王姑娘,也不妄想给你当妾了,你别生气。” “你还想去找王乐薇?” 谢安气恼柳文茵的鲁莽,如果真让她去了正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到时候王家人怎么做他不知道。 但柳文茵哪怕有老太君护着,成了他的房里人,今日的事情也会成为她抹不去的污点。 名声坏了,想当个体面的良妾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谢安心知怪不得柳文茵,她只是被人哄骗了。 可他还是生气。 她这么好骗,以后该怎么办? 咬着牙问柳文茵,“你就这么想当妾?” “所有人都说给你当妾好。” 柳文茵是真的不懂,如果这是坏事,为什么祖母要让她当妾? 祖母那么疼她…… “柳文茵,你就是个傻子!” 情绪波动之下,谢安心底无端生出一股燥意。 对上柳文茵怯生生的表情,燥意化为了冲动,让他控制不住想毁了她。 反正她想当他的妾,成全她有什么不好? 谢安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也不再清明,那里面有着柳文茵看不懂的东西。 让她害怕。 头一次在谢安身上看到了危险。 不由得后退两步。 而这小小的动作更加刺激了谢安。 明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也已经远离了柳文茵,为什么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撩拨他? 撩拨了又想逃,这是什么道理? 既然她不想嫁别的男人,只想给他做妾,那他还抗拒什么? 谢安像是昏了头,在柳文茵又一次想后退的时候搂住了她的腰。 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晃,凶兽挣脱枷锁,恨不得折断了她的腰。 这本就是他的人,他可以对她做任何想做的事! “安哥儿……” “闭嘴。” 一脚踹开清风院的偏门。 往日该有人守在这儿的,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 清风院的丫鬟小厮被调去了前院,负责招待客人,但不包括守门的小厮。 谢安潜意识里也觉得不对劲,但他已经没精力思考那么多了。 脑子和身体都在叫嚣着占有柳文茵,这个念头一起,便像燎原大火烧尽了谢安的理智。 只觉得回房的路好远好远…… 原本是攥着柳文茵的手快步往前走,后来耐心尽失,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随便踹开一间厢房的门。 把人按在门板上,低头要去采撷那抹嫣红。 柳文茵真的害怕了,安哥儿好像要吃人。 “安哥儿,我真的不敢了。” 谢安身体火热,额角青筋跳动,被柳文茵的挣扎拉回了一丝神志。 他的身体不对劲。 头一偏,原本落在柳文茵唇上的吻擦过她的脸颊,落在了耳垂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节 女子身上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香味,鼻翼下温热的触感,又一次击溃谢安的理智。 扣着柳文茵的手按在门上,“乖一点,等王乐薇进门,你就给她敬茶。” “过了今天,你只能属于我,没有退路了。” 第35章 所有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谢安的手落在柳文茵的衣带上,下颌崩得紧紧的。 他知道今日的事很荒唐,但现在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所有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眼里的挣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温柔。 在柳文茵的侧脸轻轻印了一下,满足感油然而生。 柳文茵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哪怕谢安抱着她,她心里也只有害怕,没有半分愉悦。 可渐渐地,她的呼吸也凌乱了,身体里像是有虫子在咬。 柳文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安哥儿,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死。” 谢安舍不得柳文茵吃苦,把沾了茶水的衣袍扯下,丢去了门外。 可药性实在太烈,又无色无味,通过呼吸就能直接进入身体。 哪怕是谢安这样的男子,只闻了一会儿就起了异样,更别提柳文茵这样的弱女子了。 谢安红着脸,“茵茵,我来帮你。” 柳文茵抵着谢安的肩膀,不停地摇头,“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韶光院。” 因为太害怕,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为什么不想?” “你不是要和我在一起吗?” 柳文茵要哭了,她想和安哥儿在一起,但不想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 现在的安哥儿好吓人。 她的腰被掐得好疼,手腕也疼,背也硌得很疼很疼。 还有蚂蚁在咬她…… 早知道出门会经历这些,她不会偷跑出来。 “我要回去了。” 柳文茵的声音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还有软绵绵的感觉。 谢安也想放开她,但身体的异常让他停不下来。 他是成年男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身边是别的女人,他会选择叫大夫,或者泡冷水。 但好巧不巧,他遇到的是柳文茵。 谢安告诉自己,他可以对柳文茵负责,这次的事就当是给彼此一个台阶。 祖母不用纠结柳文茵的去处。 她也不用为嫁人的事苦恼。 而他,也不用一次次打自己的脸。 一边要和她划清界限,一边又忍不住靠近。 谢安狠下心,拉着衣带的手逐渐用力。 “别怕,所有后果都由我承担。” 柳文茵推不开谢安。 对上他泛红的眼尾,猛地闭上了眼。 安哥儿真的很吓人…… 谢安低头,又一次想要亲吻柳文茵。 外头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厢房门口。 “谢安,你给我出来!” 谢安单手搂着柳文茵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地合上她的外裳。 同一时刻,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五公主穿着谢家丫鬟的衣服,怒气冲冲地瞪着谢安怀里的人。 好一个柳文茵,要是她来晚一些,就被这个傻子截胡了! 那药药性猛烈,见效还快,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要是便宜了柳文茵,她得怄死! 看谢安的样子,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 五公主没空和柳文茵掰扯,等事情结束她再收拾这个傻子。 只要和谢安成了事,她就不用嫁去幽州。 王谢两家的亲事自然也会作废。 而谢安……自然是要娶她! 五公主好不容易才离开公主府,混入清风院,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把扯过谢安怀里的柳文茵,把她推到厢房外边。 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带,扑向谢安。 柳文茵整个人都是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凶巴巴的公主又来了! 她还想嫁给安哥儿! 可安哥儿的夫人已经定好了,是王姑娘。 柳文茵的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她不认识王姑娘,也不知道王姑娘是不是好人。 但她不想五公主嫁给安哥儿。 那太可怕了! “安哥儿,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忍着身体的不适,柳文茵跑去外边喊人。 谢安额角的青筋直跳。 “滚!” 五公主死死抱住谢安的腰,“我想得到的东西,没人能阻止。” 染着大红丹蔻的手放在谢安的胸膛,开始扯他的衣裳。 “你若是早点就范,我又何必费这么多的功夫。” 生怕被人扰了好事,五公主已经顾不上和谢安调情了。 想要直接成事。 谢安身体发烫,理智却在逐渐回笼。 掐着五公主的脖子,“慕容槿,你想死吗?” 男人的手在逐渐收紧,五公主的呼吸瞬间被掠夺。 她看到了谢安眼里的杀意。 他没说假话,他是真的想杀她。 这个认知让五公主打了个冷颤,呼吸越来越困难。 只能努力地掰着谢安的手,“我是公主,你要是杀了我,你们谢家是要诛九族的!” 谢安眼眸幽深,“五公主已经被皇上禁足,无诏不得出,怎可能出现在谢家?” 他不仅没卸力,反而更加收紧了几分。 在生死面前,五公主的旖旎心思完全消散。 她想活着…… “砰!” 雕花木门再一次被撞开,这次来的是千山。 他在前院帮不上忙,想着回清风院等主子的差遣,没想到在院门口遇上了表小姐。 一听大公子有麻烦,他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跑了来。 这会儿见主子掐着五公主的脖子,千山人都快吓傻了。 皇权容不得挑衅。 不管谁对谁错,五公主要是死了,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大公子,您不能做傻事。” 柳文茵落后千山几步。 见谢安掐着别人的脖子,也是害怕得不得了。 杀人是要偿命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节 更何况这还是个公主! “安哥儿,你快放开五公主,我不想你死。” 谢安手一松,把柳文茵护在怀里。 “喊大夫!” 第36章 不会做宠妾灭妻的事 大夫赶来时,谢安已经泡上了冷水。 先让大夫给柳文茵扎了几针,然后才轮到他。 柳文茵本就生过一场病,今日又遭受了无妄之灾。 整个人恹恹的,躺在榻上不想动。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谢安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这次他没了纠结和犹豫。 他会纳柳文茵。 不会再把她往外推了。 至于王家那边,他自会解决。 只要给他们个说法,保证以后不会宠妾灭妻,想来他们就算有不快,也不会因此影响了两家的联姻之事。 “千山。” “大公子。” 千山拱手,听候差遣。 “把清风院和正院伺候的人都排查一遍,不要惊动了客人。” “还有五公主,送她出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种时候谢安只想低调行事,就怕五公主突然发疯,胡乱攀咬人。 “安哥儿,是有人害我们吗?” 谢安轻笑,敲了敲柳文茵的额头,“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等查到了吃里扒外的人,我定不轻饶。” “哦。” 柳文茵摸了摸额头。 安哥儿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他遇到什么好事了? 谢安叹了一口气,又是只有他一人,把刚才的事放在了心上。 “真是个小傻子。” “我不是!” “好好好,你不是。” 眼见着柳文茵炸了毛,谢安连忙顺着她。 脾气好得柳文茵都快认不出他了。 偷偷地看了谢安好几眼,难道是他要娶媳妇了,心情好? 谢安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一颗心被喜悦包裹。 他想柳文茵一直看着他,永远爱他…… 与此同时,五公主担心事情闹大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趁着没人留意她跑出了清风院。 如果事情已成,闹大就闹大,有舍有得,她也不算亏。 可现在她没得手,再把事情闹大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皇上禁足期间私自离府,这事可大可小,如果谢家人非要找茬,父皇想袒护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不能让人看到她。 以后谢安想指控她都没人证。 明明可以一箭三雕的,却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这会儿还得狼狈逃离,五公主气恼不已。 又暗自给柳文茵记了一笔,如果不是她捣乱,事情肯定能成! 千山带着人亲自寻找五公主。 五公主以为谢安想拿捏她,慌不择路闯入了后花园。 看到有两人站在那儿,想要躲去假山后面,却不小心摔进了池子里。 “扑通!” 水花飞溅声吓了谢婉和张成春一跳。 谢婉拉着张成春的手想走。 虽然他们订了亲,但孤男寡女私下里见面总归是不好的。 “婉妹,有人落水了。” 松开谢婉的手,张成春率先跑到假山后边。 看到五公主的时候愣了一下,“殿下怎么在这儿?” 还穿着丫鬟的衣服…… 五公主在水里扑腾,“救……救我!” 张成春想也不想就要跳下去,却被谢婉拉住。 “这个池子很深,你别下去,我喊人来……” 谢婉不是见死不救,她只是害怕。 怕张成春和五公主扯上关系,到时候她还能顺利进张家吗? 就算进了张家,她还是嫡妻吗? 谢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张成春下去救人。 婚期已近,绝对不要节外生枝。 眼见着五公主呛了好几口水,张成春急了。 这可是慕容家的人,要是出了事,他和婉妹都要受牵连。 严重些的话,甚至还会影响家里。 挣开谢婉拉着他的那只手,“救人要紧。” 话落,伴随着一声扑通,张成春已经跳进了水池。 而五公主的呼救声也招来了附近的丫鬟小厮。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见到的就是五公主和张成春衣裳尽湿,紧紧抱在一起的样子。 原本在正院的女宾也被吸引了来。 谢婉想把人赶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张夫人差点昏倒。 五公主这人谁沾谁倒霉,春哥儿救她做什么! 被人当成猴子围观,张成春也很不自在。 特别是对上谢婉控诉的眼神,他莫名有种被捉奸的错觉。 松开怀里咳个不停的五公主,张成春想去和谢婉解释两句。 刚才人命关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公主被淹死。 谢婉向来懂事大方,她应该能理解的吧? 还没来得及起身,五公主就拉住了张成春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想和谢安在一起,如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再把下药的事捅到父皇面前,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咬紧张成春。 她来谢家是找张成春的。 下药什么的都和她没关系,反正自有人背锅。 至于她和张成春的关系……如果没有关系,他怎么会下水救她? 世人不需要真相,只要给他们个说辞就好。 “咳咳咳,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张成春懵了,他什么时候心里有五公主了? 他又不是有病,招惹这么个母老虎? 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公主,您认错人了。” “张成春,你敢做不敢当呢?” “什么敢做不敢当?殿下,你莫不是惊着了?” 五公主摊开手,里面赫然是张成春的贴身玉佩。 张成春看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5节 想来是刚才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被五公主拽下来了。 “殿下,我只是下水救您,您把玉佩还我。” 张夫人急忙走到旁边,也想替儿子和五公主撇清关系。 “这玉佩春哥儿从小不离身,看在他救了您的份上,您把玉佩还给春哥儿吧?” 五公主嗤笑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张成春,你送我玉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成春急了,“我什么时候送你玉佩了?你别含血喷人!” 五公主咳出喉间的污水,施施然起身,“我为了你违抗父皇的命令,偷跑出来找你,你现在是要翻脸不认人,装怂包了吗?” 周围的人都懵了。 张成春不是谢家的准女婿吗,怎么和五公主扯上了关系? 而且听这话里的意思,两人还私相授受了。 谢婉气得浑身发抖。 她就知道沾上五公主没有好事。 这人明明是金枝玉叶,怎的这般不要脸,非要抢别人的东西! “殿下,臣女和张公子有婚约在身,我相信张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在胡乱攀咬人?”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五公主的眼神高傲又凉薄。 就算是世家嫡女,在她面前也是低了好几等的。 小小庶女,竟敢和她呛声,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谢婉低着头没回话。 心里委屈得要死,这人仗着公主的身份,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 明明她也有婚约在身,竟然还把主意打到别人未婚夫的身上。 世上怎会有这么霸道的人! 谢婉的信任让张成春很感动,这会儿看她受了委屈,心里愧疚得不得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刚才他应该听婉妹的,不要下水救人。 看向五公主的眼神里带着厌恶。 难怪大公子不要她,此等不要脸的疯妇,要不是姓慕容,怕是贩夫走卒都看不上她! 事情闹到这一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五公主的意图。 她就是要和张成春扯上关系。 目的嘛,应该是想逃了和陈家的亲事。 大庭广众之下,她和张成春搂搂抱抱,有了肌肤之亲。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救人者无错,就看做决断的人怎么想了。 张夫人心情沉重。 如果这门亲事成了,王谢张三家就有了利益关系。 皇上会不会为了斩断这个关系,顺水推舟? 第37章 杀鸡儆猴 五公主拿着张成春的玉佩,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谢家。 反正事情已经闹大,她也不用躲了。 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张成春的事,为了皇家的脸面,父皇肯定会让张成春当她的驸马。 等五公主走了,谢夫人才赶去清风院。 留下老太君继续招待客人。 张夫人提出告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得回府和丈夫商量应对之法。 张成春也被带回了家。 谢婉失魂落魄站在那儿,心底发冷,看吧,这就是当庶女的下场。 真遇到事的时候,没有人会把她放在首位。 同时也恼上了张成春。 什么人都救,现在好了吧! 毕竟是亲孙女,老太君还能不管谢婉? 给林妈妈使了个眼色,让人把谢婉带下去安慰。 和张家的亲事不是谢婉一个人的事,谢家自然是和她站一边的。 这么一闹,人走了一半。 王乐薇也知道五公主对谢安的心思,她不是蠢人,不会被五公主的说辞哄骗。 “娘,我也想去瞧瞧大公子,听闻那边请大夫了。” 王夫人看向老太君,语气无奈,“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瞧瞧,魂都被大公子带走了。” 老太君道:“真是个好孩子,那小子有福气,遇着了真心待他的人。” 摆了摆手,“让人带你去清风院。” 王乐薇屈膝行礼,然后被丫鬟引着去了清风院。 “今日的事让你们见笑了。” 王夫人道:“有客不请自来,这也不是主家的错。” 剩下的事情谢家人会自己解决,外人不好插手。 去围观也不合适,王家人继续喝茶的喝茶,说话的说话,仿佛都把刚才的事忘记了。 清风院。 不过片刻,千山就把人揪出来了。 地上跪了五个丫鬟小厮,邵晓晓也在其中。 邵妈妈一看这架势,虽然还没弄清楚情况,但人已经跪下磕头了。 “夫人,晓晓一时糊涂,求您网开一面。” 这对母子野心越来越大,谢夫人早就对她们不满了。 “堵了嘴拉下去。” 邵妈妈眼里满是惊恐,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能让夫人完全不顾几十年的主仆情谊。 想要求饶,但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邵晓晓吓得身体都在颤抖,夫人连娘的面子都不给,她这次真的完了。 谢安坐在椅子上,柳文茵坐在他身边。 见到谢夫人来,柳文茵行礼问安,顺势把位置让了出去。 “怎么回事?” 谢安给瞥了眼邵晓晓,“您来得正好,这是您院子里的人,该怎么发落还得听听您的意见。” 这是谢安第一次大张旗鼓地惩治下人,再结合刚才的五公主的事,想来这些人都是吃里扒外的内应。 谢夫人眼里淬着冷意,“说吧,五公主给了你什么好处?” “咚咚咚!” 邵晓晓不停地磕头,额上血肉模糊。 “是五公主先找上的奴婢,让奴婢把药下给大公子或者王姑娘,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蠢事,求夫人和大公子饶了奴婢这一次!” 谢夫人知道清风院请了大夫,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想害他,那就是与她为敌。 这会儿怒气翻涌,恨不得乱棍打死这几个贱婢。 “下了什么药?” 邵晓晓完全不敢隐瞒,“是,是醒酒花。” 王乐薇刚进院子就听到了这话,瞬间后背发凉。 她虽然是闺阁女子,但并非什么都不懂。 肮脏的内宅手段,她跟在母亲身边见得多了。 如果这东西用在了她身上,她怕是名声尽毁,只有死路一条。 心里恨得要死,等明日进了宫,她得跟姑母支个声。 王乐薇缓步走进院子,谢安眼里有不悦一闪而过,可想到她也是当事人,便把不快压了下来。 千山又搬了椅子,放在谢夫人下首的位置,“王姑娘,请。” 王乐薇点头落座。 柳文茵的心神被她吸引,这就是安哥儿以后的夫人吗? 她在打量王乐薇,王乐薇的余光也在观察柳文茵。 早就听说谢家的表姑娘国色天香,只可惜是个傻子。 现在看来传言半分不假。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6节 这张脸确实生得好,就是妖媚了些。 不过她眼神懵懂,看着和狐媚子还是有区别的。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谢安的表情,他一眼都没看柳文茵。 她坐着,而柳文茵是站着…… 王乐薇的眼眸弯了弯,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谢夫人道:“这贱婢胆大包天,竟敢把龌龊主意打到你们头上,乐薇你放心,谢家会给你一个公道。” “夫人别把他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您爱护乐薇,乐薇心里明白的。” 谢夫人满意地拉着王乐薇的手,多好的姑娘啊,很适合当他们家的主母。 柳文茵还是第一次见谢夫人这般模样,心情止不住地低落下去。 所有人都喜欢王姑娘。 安哥儿也是。 以前她想进清风院还得和守门的斗智斗勇,可这位王姑娘,想来便来了。 柳文茵十指缠绕,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不由得低下了头。 谢安偏头看了她一眼,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等解决完正事,再哄哄她。 谢安这般想。 “娘,您想怎么解决?” 谢夫人可不是心软的人,“先听听看他们和背后之人做了什么交易,酌情处理。” 门房和负责采买的管事连连求饶,“五公主抓了我们的家人,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如果我们不配合,家人就要被卖了……” 谢安面不改色道:“每人五十大板,逐出谢家。” 一锤定音,没有商量的余地。 邵晓晓更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受什么惩罚。 她和五公主做了交易,连药都是她亲自下的,会不会挨更多的板子? 犯错的人一一被拖了下去,哭喊声落在邵晓晓的耳里和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夫人,是五公主许诺让奴婢给大公子当妾,奴婢才会鬼迷心窍。”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谢安不喜被人算计,这人还想给他当妾,顿时火从心起。 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怕是谁都敢来爬他的床! “来人,就地打杀了!” “谁再惦记妾室之位,就和她一个下场。” 打板子的沉闷声。 哭声。 血腥味充斥鼻端,令人作呕。 柳文茵的视线里只有一片血红,那些板子就像落在了她身上。 想走,双腿却像负了千斤,沉重得抬不起步子。 她错了。 她再也不敢给安哥儿当妾了…… “表小姐!” “文茵……” 柳文茵落入一个怀抱,最后看到的是谢安惊慌失措的脸。 第38章 惊吓过度 柳文茵突然昏倒,谢安脸上满是惊慌。 他不知道柳文茵怎么了,哪怕是昏迷她的脸上也布满了痛苦。 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苍白,白得透明,呼吸也很微弱。 脆弱又易碎的模样让谢安心里一阵剧痛。 他只想柳文茵好好的,不想她生病。 更不想她昏迷不醒。 压抑着焦急和害怕,谢安高声喊道:“去请大夫!” “快!” 没再管院子里的事情,抱起柳文茵匆匆回房。 脚步凌乱,表情暴躁,和他温润如玉的形象大相径庭。 事发突然,谢夫人让家丁把奄奄一息的邵晓晓拖下去,和邵妈妈一起被逐去城外的庄子。 以后是死是活都是她们的造化。 唯有一点,不能离开庄子,更不能出去外边编排谢家。 否则,就别怪她狠心,不顾情面了。 吃里扒外的下人都已经被处理,目睹这一切的人无不心惊胆颤。 低着头候在那儿,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就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同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不然小命就保不住了。 丫鬟婆子提了水,冲洗院子,抹去血腥的痕迹。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王乐薇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只能跟在谢夫人身边。 她没插手别人家务事的意思,刚才确实是担心谢安,所以才过来清风院瞧瞧。 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 王乐薇的视线落在谢安离开的方向,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很在乎柳文茵的。 不然怎么会第一时间接住她? 只有注意力停留在柳文茵身上,他的反应才那么快。 意识到这一点,王乐薇心里生出了危机感。 她可以接受谢安纳妾,也可以接受他和妾室生儿育女,但不能接受他和妾室彼此相爱。 有爱就会生袒护之心。 心一偏,宠妾灭妻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 王乐薇进谢家是要当主母的。 她需要丈夫的敬重,如果丈夫爱她,那就是锦上添花。 如果不爱她,那他们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也不见得是坏事。 可丈夫心里有人,还把心上人收了房,这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虽然是第一次见柳文茵,但王乐薇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这个人不能留在谢安身边。 只是她现在还没进谢家的门,没理由插手谢安的事,想把柳文茵打发走还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脑子里思绪翻涌,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她对谢安一见钟情,不会为了这种事情闹脾气,从而毁了婚事。 只要徐徐图之,总会柳暗花明的。 谢夫人拉着王乐薇的手,向她解释,“安哥儿和文茵从小一起长大,把她当成了亲妹妹,所以才会紧张她。” “家里已经在给文茵择婿了,人还是安哥儿亲自挑的呢,等她出嫁那天,你作为她的准嫂嫂要来送嫁啊。” 王乐薇被看穿了心思,脸红了红。 不过听了这番话,心倒是安定下来了。 “等文茵妹妹出嫁,我定来给她添妆。” 正好这时候大夫也来了,谢夫人说:“咱们也去瞧瞧文茵丫头的情况。” 王乐薇点头,落后谢夫人半步,跟着进了谢安的卧房。 房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格外整洁。 王乐薇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多看了。 内室。 谢安坐在床边握着柳文茵的手,紧张地看着她。 见大夫进来,连忙给人腾位置。 “她前几日才生了场病,身体还没养好,刚才又中了药,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的昏迷?” “大公子少安毋躁,容我先给表小姐检查一番。” “请。” 大夫给柳文茵检查身体,谢安站在一旁看着,关心得不得了。 谢夫人和王乐薇落后大夫几步,没看到谢安拉着柳文茵手的画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7节 但他的话,两人都听见了。 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中药的人不是谢安吗,和柳文茵有什么关系? 她刚才就在清风院,这两人不会做了什么吧? 谢夫人心里后悔,刚才她真是昏了头了,应该先把王乐薇打发走的。 要是安哥儿和柳文茵真有了肌肤之亲,谢家肯定要给她个名分。 只是这个关头,真不是纳妾的好时机。 王谢两家的婚约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过几日给他们操办了定亲仪式,亲事才算定了下来。 现在人还没娶进门,就让她见了内宅之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了亲事? 谢夫人掐了掐手心,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不能胡思乱想! 目前最要紧的是让儿子和人家姑娘多多相处,培养好感情,亲事才不会受乱七八糟之事的影响。 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谢夫人清了清嗓子。 “安哥儿,你去陪乐薇说说话,文茵这里娘看着。” 谢安抿唇,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您去招待客人,这里有我。” “文茵一个姑娘家,你照顾她不方便。”谢夫人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不快。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你在这待着会坏了文茵的名声。” 谢安纠结地看了眼柳文茵。 她还是双眸紧闭,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哪怕是之前生病的时候,她也没有昏迷,这让谢安很不放心。 可不得不承认,母亲的话是对的。 他还没正式纳柳文茵,把人安顿在他的房间已经不妥。 再亲自照顾,说不定会有人在背地里说闲话。 流言蜚语也是杀人的刀,刚才是药物作祟,所以没有办法。 现在,他不适合留下了。 谢安又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王乐薇会是他的夫人,是谢家以后的当家主母,纳妾的事应该跟她知会一声,这是基本的礼节。 谢安打定主意要纳柳文茵,不管王家人会不会有意见,他都不会改变心意。 趁现在还没正式定亲,如果王乐薇接纳不了文茵,这门亲事就作罢。 他总能找到个大度贤惠,能容纳文茵,善待文茵的夫人。 谢安定了定心神,先问大夫。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表小姐身体还没痊愈,又受了惊,所以才会昏迷。” “严不严重,她什么时候能醒?” “表小姐心智不成熟,接受能力和常人没法比,现在暂时说不好,先观察观察吧。” 谢安后悔不迭,他明知道柳文茵胆小,还让她看那种血腥的场面,这不是在没事找事吗?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谢安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这次是他错了。 谢夫人把所有信息串在一起,怀疑儿子是故意的。 他本就不想让柳文茵当妾,估计是想借刚才的事敲打她。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人没有肌肤之亲? 毕竟安哥儿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这小子也真是的,柳文茵本就傻乎乎的,要是被吓出个好歹,变得更傻了,岂不是彻底砸在了手里? 到时候没人娶她,留在府里又是个麻烦。 打发大夫去给柳文茵开药,谢夫人笑着对王乐薇说:“今日让你见笑了。” 王乐薇摇头,“事发突然,谁也不想出意外,只希望柳姑娘能早日康复。” “你们不用担心她,府里有大夫,也有丫鬟婆子,这么多人伺候着不会出事。” 王乐薇面上有明显的担忧,“要不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咱们也能安心些。” 谢夫人对王乐薇更满意了,换成一般女子,说不定会介意柳文茵的存在。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办事体面,不给人留话柄,这何尝不是种本事。 “先观察一阵,要是情况还没好转,到时候我们再去请太医。” 王乐薇点头,“都听您的。” 谢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怜爱,“今日你是来府里做客的,不该让你烦心,和安哥儿出去走走吧,府里有几处景致不错。” 王乐薇快速地瞥了眼谢安,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自然也就没拒绝谢夫人的提议。 谢夫人给谢安递眼神,这小子还想不想要这门亲事了? 谢安当然是想的。 他早晚都要娶妻的,就算没有王乐薇也会有别人,还不如早点定下来。 谢安面不改色,让人去韶光院把小月带来。 “好好伺候表小姐。” 发现柳文茵不在的时候小月都快急疯了,带着人在府里找了一通,没想到表小姐在清风院。 思来想去,觉得表小姐是被三小姐利用了。 今日有贵客过府,要是表小姐冲撞了客人,后果不堪设想。 小月暗自决定,等见了老太君,她得把三小姐去过韶光院的事如实禀告。 谢安担心柳文茵,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些王乐薇去了外边。 第39章 不会有庶长子 之前在正院,王乐薇主动提起柳文茵,惹了谢安不快。 这会儿她没主动开口,就这般静静地走在谢安身边。 谢安在心里斟酌了一遍措辞,开门见山道:“我打算纳了文茵。” 王乐薇心神一颤,“你们刚才……” 不等她的话说完,谢安就否认,“请了大夫,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话说得谢安心虚,他抱了柳文茵,还亲了她的脸。 可这些事他不会和别人说。 “听说谢家已经在给柳姑娘择婿了,既然你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为何突然想纳她?” 王乐薇极力克制着情绪,才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第一次相看人家,相到的就是惊才绝艳的探花郎。 而她,确实也心动了。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好像是幸运的。 可第一次见面他就提纳妾的事,未免有些欺负人? 谢安也知道这事是他做得不对,可他必须要给文茵一个名分。 他试过远离柳文茵,也试过把她推给别的男人,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一次次出尔反尔,控制不住地靠近柳文茵。 既然放不下,那就把人留在身边好了。 不管其他人同不同意,谢安都不会放手。 看出王乐薇眼底的不满,谢安说:“如果王姑娘接纳不了文茵,这门亲事就当没提过,王姑娘还可以相看别人,等亲事定下来谢家会送一份贺礼。” 王乐薇是真的委屈了。 她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在相亲之日经历这些? “我王家不缺你这份贺礼!” 王乐薇深吸一口气,问:“你一定要纳柳姑娘?” 谢安嗯了一声,“要纳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情我愿才能结两姓之好,王姑娘若不愿,谢家自然不会勉强。” 他的语气很淡,王乐薇便也明白了,她对谢安来说一点都不特殊。 谢安只是需要个端庄的妻子,替他打理后院,而不是需要王乐薇。 这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 谢安的态度让王乐薇想要一走了之,可她却犹豫了。 她终究是要嫁人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8节 不要谢家这门亲,她就能嫁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吗? 王乐薇笑自己天真。 明明是冲着联姻来的,替丈夫纳妾这种事情她也学过,怎的现在却失了理智? 家族利益,才是她该考虑的东西。 平复了一下心情,王乐薇说:“我还没进门你就要纳妾,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说我?又有没有想过,王家的脸面该放在何处?” 谢安眼眸微动,“你同意纳妾了?” “我没这么说。” 王乐薇也不知为何,谢安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她的情绪。 胸腔被委屈填满。 他这做法,和那些宠妾灭妻、养外室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谢安不想和王乐薇浪费时间,既然她接纳不了文茵,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送你回正院。” “这门亲事你真不要了吗?” 这是王乐薇第一次对男子心动。 而且刚才都好好的,马上就要走定亲流程了,就这么放弃她是真的不甘心。 谢安也不藏着掖着,明确说:“正妻该有的体面我会给,但纳不纳妾是我的自由,没人能干涉。” 王乐薇的父亲也有几房妾室,她从来没想过独占谢安。 只是他对柳文茵太过特殊,他们还有十多年的情谊,这让她怎么放心? 寻常人家纳妾也得在新婚以后,她这还没进门,谢安就提出这种要求。 王乐薇一时难以接受,只觉得如鲠在喉。 低垂着眼帘,“能不能再等等,等以后再说纳妾的事?” 谢安的态度有所松动,只要对方能接纳文茵,再等一段时间也无妨。 “在新妇进门以前我不会纳妾。” 这是他给王乐薇的承诺。 如果这门亲事成了,他不会让旁人看王乐薇的笑话。 该有的体面,他也会给。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善待柳文茵。 不能因为她妾室的身份,就随意地搓磨她。 想到柳文茵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困境,谢安就止不住地担忧。 如果他不是世家子弟,不是继承人,那他身边只有一个柳文茵就够了。 哪怕她不够聪明,他也可以一辈子宠着她。 可惜,世上的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终究还是委屈了她…… 王乐薇好歹也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如果一个妾她都处理不好,以后怎么执掌中馈? 再则,联姻是家族之间的大事,不是她说拒绝就能拒绝的。 谢安只是想纳妾,在长辈的眼里这根本不是问题。 如果她因为谢安想纳柳文茵,就放弃这门亲事,说不定长辈还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能遇上个这么坦诚的男人,就别计较了吧…… 理智逐渐回笼,王乐薇说:“谢公子,你想纳谁是你的自由,但若是我成了主母,我绝对不允许妾室压我一头。” 谢安十指蜷缩了一下,“文茵心思单纯,她不会争,也不会抢。” 王乐薇摇头,“柳姑娘的行事作风我不予评价,我只希望我以后的丈夫能公平一些,哪怕他心里没我,遇到事的时候也能给我一点信任。” 这个要求不过分,谢安点头答应,“该有的敬重我会给你,也不会宠妾灭妻,文茵若是做错了事,我自会罚她。” 王乐薇心里还是有些苦涩的,谢安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提起柳文茵的时候表情有多温和。 他心里是有柳文茵的。 留这么个人在谢安身边,对她的威胁太大了。 王乐薇眼眸微动,“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谢公子能答应我。” 谢安没一口应下,“你说。” “我不想柳姑娘生出庶长子。” 嫡庶有别,长幼有序。 继承人大多立嫡立长。 王乐薇也知道现在说这种事情太早了点,他们只是在说亲,她还不是名正言顺的谢家少夫人。 但现在谢安对她有愧疚,让他做个许诺,对她无疑是添了一层保障。 王乐薇的做法,谢安是赞同的。 他们是联姻,考虑的是利益,她从利益出发提出这种要求是很正常的事。 在有嫡子的情况下,谢家的继承人定然是嫡子。 王乐薇的担忧属实有些多余。 如果这么做能安她的心,让她以后好好待文茵,答应她又何妨? 谢安说:“不会有庶长子。” 第40章 好事多磨 谢安和王乐薇亲事已定。 双方互换了庚贴,只等五日后便可去王家在京城的宅子里下聘。 虽然匆忙了点,但只要礼节到位,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王家人还想回涂州过年,早点把亲事办完,也能早日启程。 再则,王谢两家都防着五公主搞事,还是早日尘埃落地为好。 宴席散去。 谢大人和谢夫人还要去忙谢婉的事情。 这是门好亲事,可不能被搅黄了。 一人去书房给张丞相写信,一人则把谢婉叫去正院,仔细盘问事情经过,商量应对之法。 这些事情有人操心,老太君就不管了。 “文茵在哪,我得去瞧瞧她。” “在清风院。” 谢安也想快点见到柳文茵,也不知道她醒没醒? 还会不会害怕? 等祖孙两人赶到清风院,才知道谢夫人把柳文茵送回韶光院去了。 于是,又去了隔壁院子。 小月在给柳文茵喂药,因为人还在昏迷之中,只能捏开她的下巴,强行把药汁灌进去。 “轻点。” 谢安一脸心疼。 看到有药汁从柳文茵的嘴角滑落,连忙拿帕子帮她擦干净。 老太君在心里嘀咕,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等喂完药,心疼地摸了摸柳文茵的脸,“好端端地,你吓唬她做什么?” 正常人看到血都会害怕,更何况文茵小孩子心性,当时的她该多害怕啊。 看着柳文茵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模样,谢安也很后悔。 “以后不会再吓唬她了。” 老太君瞪他,“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她的病本来就没好,再被折腾一遭,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养好身体。” “我会照顾她。” “男女有别,你现在是定了亲的人,怎么照顾她?” 以前没定亲,老太君还想让谢安和柳文茵培养感情。 现在定了亲,老太君就不这么想了。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王家的长辈,肯定不希望女婿旁边有别的女人。 小辈的事,她还是别掺和了,省得落个被人埋冤的下场。 谢安踌躇了片刻,向老太君坦白,“祖母,我想纳了文茵。” 老太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等王姑娘进门,我会纳了文茵。” 谢安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他死活不听祖母的安排,现在却又自打嘴巴,在别人看来估计就是瞎折腾。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9节 “祖母,我会好好待文茵的,不会再干浑事了。” 老太君懵了,“前几日你还躲着文茵,连她生病都不来瞧一眼,怎么突然又改变心意了?” 都说女人善变,老太君觉得自家这孙子才是变脸最快的人! 谢安清了清嗓子,“之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躲着她了。” 老太君神色严肃,“你真要纳文茵?” “嗯,真的。” “不会再反悔了?” “不会了。” 老太君琢磨了一下,“这事先不要声张。” 再出尔反尔几次,文茵的名声都要败光了。 谢安明白老太君的意思,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这次他是真心的。 虽然不能给文茵正妻之位,但他会尽全力对她好,不会让人欺负她。 等有了继承人,他再和文茵生几个孩子,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分开了。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好事多磨吗? 在柳文茵的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才离开。 谢安没走,遣退了下人。 在柳文茵的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最后,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柳文茵的手。 “文茵,我真的知道错了。” “快醒醒吧。” “别怕。” 第41章 她也不需要你的喜欢 谢安一直守在柳文茵身边,半夜的时候她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 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什么,时不时还会浑身打颤。 谢安以为柳文茵冷着了,又让人给她添了锦被。 听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谢安靠近柳文茵,也只听到“错了”,“不敢了”这些字眼。 亲眼看到柳文茵在昏迷中都不得安生的样子,谢安又后悔又心疼,恨不得替她承受了所有痛苦。 握紧她柔若无骨的皓腕,轻声安抚她,“做错事的人不是你,别怕。” “就算你做错了事,也没人敢那么对你……” 柳文茵很难受,血腥的场面在脑子里一遍遍重现。 那血红得刺眼,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如影随形。 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听到了谢安的声音,最后与那道冷漠的声音融为一体。 “谁再惦记妾室的位置,这就是下场……” 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回荡。 画面一转,只有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柳文茵看不清尸体的模样,入目只有大片大片的血红。 她觉得很难受,但又找不到原因。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隐入鬓发之中。 柳文茵眼角的泪刺痛了谢安的心。 她向来没心没肺,还是个会挠人的野猫,可他却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手掌覆在她的眼角处,一手濡湿。 谢安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疼痛,低头亲吻她的眼角。 只要柳文茵能从梦魇里清醒出来,不管是骂他,还是打他,他都甘之如饴。 不管谢安怎么祈求,柳文茵还是没完全清醒。 要么发热呕吐,要么就是说胡话。 反反复复,折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谢安没办法看着她受苦,第二日便请来了太医。 “受惊不是小事,如果惊吓过度可能会出现精神失常、梦魇、头晕、头痛这些情况,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足,当场惊厥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谢安不想听这些,但太医还在说个不停。 越听,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人真是个乌鸦嘴! “我请你来是治病的,不是听这些。” 太医捂了捂嘴,他这是犯病了。 每次遇到不常见的病症,就会控制不住跟人说道一番…… 谢安盯着太医,眼里满是危险。 仿佛在说:想好了再开口。 “表姑娘身体未愈,又受了惊,才会浑浑沌沌醒不过来,喝几副安神汤,休养几日应该就能好。” 谢安还是不放心,“你说的精神失常……是怎么个事?” 太医清了清嗓子。 “长话短说。” 太医:“……” “受过惊吓的人情绪容易紧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可能就会被吓到,易怒、焦虑不安、睡不着觉,这些都是精神受损的表现,更有甚者,还可能会大喊大叫,言行举止失常……” 候在一旁的小月默默流下了眼泪。 太医说的,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以前她就听说过,有人撞见杀人的场景,被吓疯了。 要是表小姐也病得这么严重,这该如何是好? 谢安的心也沉了下去。 现在文茵还没彻底清醒,等她醒来以后精神状态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他真没想到处置一个下人,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早知如此,他不会为了杀鸡儆猴,要求清风院里所有人都去看处置结果。 她明明最胆小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又一次陷入昏睡的人,谢安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只要人能醒来,哪怕她出现了其他症状,他们也可以慢慢治。 谢安下颌绷紧,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就算柳文茵变成了傻子、疯子,他也不会放开她。 是他做事欠缺考虑,吓到了柳文茵。 她这辈子,合该由他来负责。 太医在后宫当差,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见。 胸有成竹道:“最多五日,不过醒了以后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准。” 谢安心情沉重,连太医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柳文茵的情况没有好转,他完全没有精力干别的事情。 就连王家那边,他都懒得关注了。 老太君来韶光院,见孙子亲自给人喂药,还给人擦脸擦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柳文茵,终于相信他之前说的话是真的。 心里又高兴又发愁。 听见老太君的叹气声,谢安有些诧异,“您不该高兴吗?” “我高兴,又不高兴。” “有什么不高兴的?” 老太君忧心忡忡,“有你照顾文茵,祖母自然是高兴的,可当妾就是低人一等,你过分地护着她,那就是宠妾灭妻,轻则累及名声,重则影响仕途。” “可你若是不护着她,她要是受委屈了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谢安早就考虑过了,他也是看王姑娘品性端庄,不会欺负柳文茵,这才应下了亲事。 “日后孙儿不会再纳旁人,后院清净,想来王姑娘不会和文茵过不去。” 只要有子嗣,纳不纳妾都是小事。 “祖母希望你和乐薇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又怕你忽视了文茵。” 人就只有一颗心,哪里做得到一碗水端平? 不管是倾向柳文茵,还是倾向王乐薇,总有不好的一面。 老太君这辈子就没这么愁过。 以前自己的丈夫纳妾,她只需要一门心思管理内宅就好。 那个时候她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和谢家的利益,目标明确得很。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0节 可现在为了几个小辈,老太君只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人被亏待,真真是纠结极了。 谢安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长辈替他操心这些事情。 如果他连自己的后院之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在朝堂上怕也走不远。 “祖母,我心里有数,您别操心这些了。”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老太君只能让自己放宽心。 “祖母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内宅安不安宁,就看你头脑清不清醒了。” 谢安点头应下,等老太君看完柳文茵,亲自把人送回锦绣堂。 还想去韶光院守着柳文茵,却在半路遇到了谢莹。 “娘让你去正院。” “什么事?” “让你看聘礼。” 谢安疑惑,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等下聘的时候直接抬去王家不就行了。 “让娘做主就好,我没有意见。” 谢莹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一直守着柳文茵就不怕王姐姐生气?我很喜欢王姐姐,你不能欺负她!” 谢安头疼,“你别跟文茵过不去,以后她也是你嫂子,以后对她尊敬点。” 谢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高声质问:“你要纳柳文茵?” 谢安挑眉,“不行?” “她就是个傻子,你怎么能纳她?也不怕被人笑话!” 好不容易要摆脱柳文茵了,没想到又被杀了个回马枪,谢莹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你纳了她,她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算我哪门子的嫂子?” 谢安听不得贬低柳文茵的话,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再胡说八道就去祠堂受罚!” 谢莹之前就被罚了一次,现在还被大哥呵斥,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明明你以前也讨厌柳文茵的。” 想起自己以前对柳文茵的态度,谢安也后悔。 “那是过去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我讨厌柳文茵!” “她也不需要你的喜欢。” 谢安没去正院看聘礼,干脆利落地抬步离开。 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小孩指手画脚。 第42章 赐黄金千两 谢婉和张成春的婚事终究还是黄了。 张成春被点为驸马,不日就要完婚。 而皇上给张家和谢家的交代,就是收回了五公主的封地。 同时,给谢婉赐了千两黄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两家人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只是五公主不远嫁幽州,总得有个人代替她履行婚约。 一时之间,京城里的勋贵之家都低调做人,就怕引了皇上的注意,把自家的姑娘推入了火坑。 朝堂上风云诡谲,但明面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谢婉的婚事黄了,但谢安的婚事还得进行。 王谢两家正在筹备定亲宴,谢夫人都快忙得脚不沾地了,哪还有精力管谢婉? 事情已成定数,等忙完谢安的事,再给谢婉和谢莹相看人家也来得及。 嫁给张成春,是谢婉能想到的最快抬高身份的方法。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打水漂,急火攻心之下,竟然也病倒了。 婚事作废,这是皇上做的主。 谢家人不敢透露谢婉生病的风声,就怕惹了皇上不快,到时候谢家会有麻烦。 赵姨娘自个儿照顾谢婉,安慰她:“夫人已经答应了,会给你找个上进的夫婿,你且安心养病,不用为这种事情着急。” 谢婉看着赵姨娘,一颗心被失望填满。 “别人的姨娘都知道为子女谋划,为什么您就不能学学旁人,总是让我等着嫡母的安排,她又不是我亲娘,能给我安排什么好亲事?” 赵姨娘自知自己比不过夫人,不管是娘家的实力,还是在谢家的地位,她都没有半点优势。 这种时候和别人争,和别人抢,除了落个鸡飞蛋打的结局,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世家的家主就没个傻的,不可能为了个女子,就置家族利益于不顾。 赵姨娘谨小慎微,才能在谢家安安生生活到现在。 让她莫名其妙去顶撞老爷夫人,这种事情她可不干。 “夫人和别人家的嫡母不一样,她会替你好好谋划的。” “再说了,你要是嫁得好,安哥儿也能受益,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会在你的婚事上做手脚?” 道理谢婉都懂,可她就是不甘心。 心里怨气横生,如果不发泄出来,她可能会被憋死。 “我好不容易才让张成春非我不娶,现在婚事没了,也不见得他们替我出头,他们就是拿我当外人!” “你是谢家的孩子,怎么会是外人?” “可我只是个庶女。” 说到伤心处,谢婉的眼泪流了下来。 都是谢家的孩子,她为什么是庶女?哪怕是庶子也好啊。 二哥的待遇就比谢莹好! 为什么女子就要受委屈,不过是性别不同而已! 看着谢婉哭,赵姨娘也跟着落泪。 “等你二哥挣到军功,你就有依靠了。” “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姨娘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儿子向来有主意,从不听她的话。 他一世家公子哥,军营那种苦日子都不知道他怎么撑下来的。 安哥儿是谢家的继承人,但钰哥儿也是谢家的男儿,是可以分到家产的。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拼军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赵姨娘想到儿子可能正在受苦受难,眼泪落得更汹涌了。 “是娘对不起你们,如果娘嫁个低门小户,你们也不会受委屈。” 谢婉摇头,低门小户的孩子,连大户人家的丫鬟都不如。 她现在尚且不如意,真托生在那种人家,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出头的时候了? 心中的酸楚逐渐发酵,明明只差一步,她就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为什么老天要和她开这种玩笑? 谢婉的事情老太君也很上心,她去年就已经及笄,再留下去都成老姑娘了。 “去正院传个话,等安哥儿的事情忙完,就安排婉姐儿和江小郎君相看。” 林妈妈点头应是。 谢夫人得了话,在心里暗骂谢婉眼高手低。 “皇上兴科举就是为了打压世家,当初让她从举子里选一个有出息的,不仅能当正妻,还不用看婆家人的脸色,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大造化,可她就是心大,觉得我这个当嫡母的故意羞辱她。” “现在倒好,老太君瞧上了江小郎君,也不知道婉姐儿瞧不瞧得上,会不会又觉得是我在使坏?” 谢莹说:“祖母让怎么做,您就怎么做呗,反正她又不领情,您就别为她操心了。” 谢夫人笑着点了点女儿的脑门,“等你哥的事情忙完,就该操持你的终身大事了。” “辛苦娘了。” “知道我辛苦,你就听话点,不要总给我惹事。” “知道啦!” 谢莹贴心地给谢夫人捏肩,“娘,您可不能松口同意我哥纳柳文茵啊。” 谢夫人的心情更糟糕了。 这一天天的,府里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破事! “老太君都点头了,我还能怎么着?” 见谢莹还想耍脾气,谢夫人直接道:“娘还有事要忙,你就别捣乱了。” 没人站在自己这边,谢莹气呼呼地走了。 谢夫人摇头,问重新提拔的刘妈妈,“聘礼可有检查清楚,明日就要下聘,可不能出了岔子。”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1节 “都检查两遍了,出不了问题。” 谢夫人不放心,又亲自核对了一遍才作罢。 下聘的日子如期而至。 谢安出门之前先去韶光院看柳文茵。 听说她头天夜里没有梦魇,又见她脸上多了些血色,终于松了一口气。 轻轻地刮了一下柳文茵的鼻尖,“等我回来你应该能醒了吧?” “前几日得了只小猫,通体雪白,煞是可爱,等你醒了我就命人送来韶光院给你逗趣。”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送给别人了。” 外头传来千山催促的声音,谢安摸了摸柳文茵的头,这才起身离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柳文茵才睁开眼睛。 “小月。” 多日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带着沙哑,但外头的人还是听到了。 “表小姐,您醒啦!” 小月一脸惊喜,“您饿不饿?渴不渴?” 柳文茵手肘撑着床,刚坐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我这是躺多久了?” “表小姐,您都躺五天了。” “难怪。” 柳文茵半靠在床头,纤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缓解着不适。 小月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表小姐今日怎么不吵着难受,趁机提各种要求了? 第43章 她是心动过的 “表小姐,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晕。” 柳文茵按着太阳穴还是没能缓解不适,难受得紧,只能让小月把枕头放低。 眩晕感终于消散了些。 小月关切地问:“除了头晕、四肢无力,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柳文茵摇头,“没了。” 随后又安慰小月,“都是些小问题,养几日自然就好了,你别紧张。” 小月仔细打量着主子的神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表小姐真的太反常了。 但和太医预想的不同,她没大喊大叫,也没易惊易怒,更没变成疯子。 整个人平静得不像话。 眼神也不像以前那般懵懂单纯。 就像一汪湖水,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情绪。 小月以前就在锦绣院当差,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现在的情况真的很诡异。 被主子看一眼,她竟然有种紧张的感觉。 这种压迫感,以前的表小姐是没有的。 难道是表小姐昏迷的时候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捏了捏手心,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跑偏。 表小姐本来就心智不成熟,会不会是受了惊吓,心智又倒退了,所以眼神才没那么灵动? 心里一个咯噔,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大了! 连忙给柳文茵盖好被子,“表小姐您好生躺着,我找大夫来给您检查身体。” 柳文茵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跑了出去。 “表小姐醒了,快去喊大夫!” “表小姐情况很反常,来个人去锦绣堂传话。” “还有清风院那边也去知会一声……” 死水一般的韶光院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外头动静颇大,柳文茵的头又开始疼了。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丫头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最先赶来的是大夫,仔细地给柳文茵把脉,“表姑娘身体已经大好,只要好生将养着就没别的问题了。” 小月给大夫打眼色,不着痕迹地指了指脑袋。 大夫又问:“您还记得为什么昏倒吗?” “记得。” 柳文茵闭了闭眼,想起那血腥的一幕又想呕吐了。 “我怕血。” 大夫点头,“有些人就是怕血,这不是大问题,您只要放宽心就好。”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证明小月的担心是多余的。 大夫收好药箱,准备告辞。 柳文茵颔了颔首,跟人道谢,“劳您跑这一趟了。” 大夫来给柳文茵看过几次病,以前的她也很有礼貌,但一言一行透露出来的东西却是完全不同。 心念一动,大夫问:“表小姐,您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太久远的事记不得了,五六岁以后的基本还记得。” 柳文茵的记忆力不好,很多事情转头就忘了,这也是她的病症之一。 大夫大喜,“您这是因祸得福,旧病痊愈了!” 小月愣愣地站在旁边,大夫的意思是表小姐不傻了,变回正常人了? 眼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小月又哭又笑,“老太君说得对,表小姐身上带福,过了这个难关,以后肯定会平安顺遂。” 没人愿意浑浑沌沌地过一辈子。 柳文茵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以前是我不懂事,辛苦你们了。” “能照顾表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柳文茵拿起枕边的巾帕,递给小月,“擦擦吧,我好了你应该笑才是。” “奴婢这是喜极而泣。” 怕哭没了主子的福气,小月哽咽着擦眼泪。 看到老太君和林妈妈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老太君,大喜!” “表小姐旧疾痊愈了。” 老太君听说柳文茵醒了,就匆匆忙忙赶了来。 听到旧疾两个字,心高高地悬起,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真是她想的那样吗? 脚步不由得加快,来到柳文茵的床边。 “文茵?” 看到老太君,柳文茵很是动容。 她们不是亲祖孙,但老太君对她真的很好。 如果没有老太君的庇护,她不可能没心没肺地长到现在。 老太君的养育之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祖母。” 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老太君看她的眼神,已然明白了一切。 “好孩子,祖母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祖孙两人都哭了,惹得小月和林妈妈也跟着流泪。 最后,还是柳文茵先缓过来。 撑着身体给老太君擦眼泪,“祖母别哭了,仔细眼睛。” 老太君连连点头,心说不愧是她亲自带大的孩子,就是会疼人! 一颗心被喜悦填满,拍着柳文茵的手,“祖母这辈子的心愿都了了,只要你好好的,祖母也就放心了。” 柳文茵跟老太君撒娇,“就算好了我也是祖母的孙女,以后还得您帮我操心。” 老太君被她依赖着,心里暖得不得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2节 语气揶揄,“祖母老了,怕是有心无力,以后只能靠你自己。” “我有祖母可以依靠,才不想靠自己。” 老太君忍俊不禁,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还不能放下。 抚着柳文茵的头发,“你先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再打算别的。” 这几年在谢家,柳文茵什么都学了点。 只是她心智不足,大多只学了个皮毛。 高兴劲儿散去,老太君开始琢磨着请几位先生,好好地培养柳文茵。 倒也不是和别人攀比,只是多学点东西,总归没有坏处。 不过还是得看文茵的意思,她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罢了。 老太君没想把柳文茵培养成大才女,她能恢复正常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喝了药,老太君就让她休息。 “你身体还没养好,这几日先别着急出门,等身子彻底养好了,祖母让安哥儿带你去青山寺还愿。” 老太君觉得去青山寺祈福很灵验。 虽然经历了惊险,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所以,必须要去还愿,还得多捐点香火钱。 提到谢安,柳文茵就浑身不自在。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想起以前和谢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 那个时候他们都越界了。 心里有些恼,她脑子不正常,谢安也不正常吗? 亏他还是名满京城的端方君子,真是不害臊! 老太君看她脸颊红扑扑的,还以为柳文茵在害羞。 毕竟是大姑娘了,心智还恢复了正常,提到心仪的男子脸红也是正常的事。 “安哥儿去王家了,等他回来祖母就让他来陪你。” 柳文茵知道王谢两家在议亲,也知道谢安去王家是为了下聘。 要不了多久,他的妻子就要进门了。 自从来了谢家,柳文茵最依赖的人除了老太君,就是谢安。 她是心动过的。 但从清醒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可能了。 第44章 以后不会胡闹了 谢家准备的聘礼丰厚,而且还是谢安亲自送去的王家,给足了王乐薇体面。 见他这么有诚意,王乐薇心里的怨气也散了。 这几日她也想过了,纳妾只是件小事,不值得她和谢安置气。 感情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好,现在的柳文茵能得谢安的欢心,不代表以后的柳文茵也能让谢安一直宠爱着她。 柳文茵不过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而已,一切还没有定数呢。 再则,嫁人本就是一场博弈。 谢安有风度,有学识,还和她门当户对。 哪怕相看当日他提出纳妾,让这门亲事有了瑕疵,但也瑕不掩瑜。 之前是她钻牛角了,才会把柳文茵当成卡喉咙的刺。 幸好那个时候没有冲动行事,不然这门亲事真就黄了。 王乐薇看着不远处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眼里盈满了笑意。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子。 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还是家族继承人。 要是错过了,那她才是真正的傻子! 王乐薇暂且把柳文茵抛到了脑后,与其把精力浪费在别人身上,她还不如多替自己谋划一些。 她想要谢安的心,还想要联姻带来的好处。 虽然在容貌上比不过柳文茵,但谢安不需要花瓶。 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看的也不仅仅是那张脸,她实在没必要忌惮那个傻子。 京城的勋贵之家基本都来参加王谢两家的定亲宴。 看着站在一起的谢安和王乐薇,夸赞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一对金童玉女,日后成了亲定是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王姑娘贞静淑慧,谢大公子风度翩翩,这才是真的结两姓之好。” “佳偶天成,说的就是谢公子和王姑娘。” “……” 谢安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附和着场面话,脑子里想起的却是柳文茵。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醒? 要是醒了,见不到他会不会难过? 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一颗心插上了翅膀,飞回了谢家。 想到柳文茵,谢安的表情更加柔和,众人还以为他爱听这些话,更加卖力地奉承了起来。 王乐薇听得心情极好。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吉祥话,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办法经历。 她拥有的东西太多,实在不该把眼光放在小事上。 正事忙完,谢安便迫不及待往回赶。 刚下马车,就见千山在那里等他。 以为是柳文茵那儿出岔子了,心头一跳,脚步也跟着加快。 “何事?” “大公子,表小姐醒了。” 冷肃的表情瞬间融化,“何时醒的,怎么不派人去王家传话?” “您前脚出门,后脚表小姐就醒了。” 谢安咬牙,这丫头还真是一身反骨,就爱跟他唱反调。 害他又担心了一天! “去把猫带来韶光院。” 有只猫逗趣,她的心情应该会很好。 柳文茵心智恢复的事千山还没来得及说,谢安就已经走远了。 千山摸了摸后脑勺,大公子这也太心急了。 要是他真的派人去王家传话,大公子怕是会中途跑回来。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真没想到表小姐也有翻身的一天。 明明不久前,大公子还躲着表小姐,不准她进清风院来着。 还真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呐! 谢安来到韶光院,想起之前他还躲着柳文茵。 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 再后来她就昏迷了。 期间他们没好好相处过,更没好好说过话,也不知道文茵有没有记恨他? 转念一想,她的记忆力向来不好,又昏迷了这么多天,之前的事情怕是已经被她忘光了。 谢安哑然失笑,他真是对柳文茵动心了,才会因她胡思乱想。 稳了稳心神,面色如常地走进院子,再也不复之前步履匆忙的模样。 柳文茵又睡了一觉,这会儿小月正伺候她擦脸擦手。 看到谢安进来,忙行了一礼,“大公子。” 谢安颔首示意了一下,便走到床边。 自然而然地落座,“今天有没有吐?会不会头晕?” 见柳文茵颊边落了一缕碎发,谢安抬手想替她别到耳后。 柳文茵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谢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脸一侧,避了过去。 手停滞在半空中,谢安有些反应不过来。 以前的柳文茵从来不会躲着他。 也是这个时候,谢安才发现了柳文茵的不对劲之处。 她没撒娇耍赖,也没向他抱怨喝的药太苦,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文茵?”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3节 柳文茵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 叫他大公子太生分。 继续叫安哥儿她也做不到,既不合规矩,也太显亲密。 “大哥,听说前几日一直是你在照顾我,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如果你有要紧事,不用每日都来。” 一声大哥让谢安定在那儿,就像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除了刚来谢家的时候,柳文茵会怯生生地喊他哥哥。 后来,她都是直呼他的名字。 因为在她的心里,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她未来的夫君! “你叫我什么?” 柳文茵和谢安对视,不躲不避,“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会没大没小地瞎胡闹,以后不会了。” 现在的一切,和谢安预想的完全不同。 看向小月,眼里带着询问。 对方低着头回,“大夫来检查过,说表小姐旧疾已愈。” 谢安本该高兴的,可对上柳文茵沉静的眼眸,失落瞬间席卷全身。 她的眼神不该是这样的。 里面的爱意和依赖……怎么不见了? 第45章 想要有自尊 让小月出去门口候着。 谢安和柳文茵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压抑。 柳文茵不看谢安,垂着眼眸,谢安只能看到她如蝶翼般的长睫,时而微微颤抖一下。 看不到她的眼神,谢安蹙了蹙眉,这种不确定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以前的柳文茵活泼又好动,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安不用绞尽脑汁地找话题。 她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靠近他,他只需要接受或者拒绝就好。 可现在她旧疾痊愈,人也变得冷冰冰的,和以前的她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她不再依赖他。 也不再用亮晶晶,充满爱慕的眼神看着他。 这让谢安很不适应。 如果……如果她还是个小傻子就好了,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纯粹又快乐。 等王乐薇进门,文茵也会成为他的枕边人。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要是那天没让她见血,她不会昏迷,不会恢复正常,也不会疏远他…… 谢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握紧。 他不该有这种想法,病愈了是好事,他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就想让文茵一辈子当个傻子? 虽然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但谢安心里还是生出了愧疚。 文茵现在刚清醒,对他的态度有转变不是正常的吗? 只要给她点时间,他们一定能回到从前的模样。 想要和柳文茵说点什么,可谢安实在不擅长哄人,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心里暗骂千山办事不利索,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韶光院。 要是有只小猫,他就知道该怎么讨好柳文茵了。 频频看向门口,期盼着下一瞬会有人抱着小猫进来。 柳文茵也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古怪,谢安从来就不是好相处的人。 他看着温润如玉,实则骨子里满满的都是疏离。 这会儿居然能坐得住,也是稀奇了。 柳文茵自嘲一笑,以前的谢安也是这样的,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惹得他高兴了,或者心烦了,他才会有所回应。 往事历历在目,要是地上有条缝,柳文茵真恨不得钻进去。 当初的她,怎么会那么厚脸皮啊! 最后还是柳文茵先打破僵局。 她抬着下巴,眼里盈着笑意,故作轻松道:“以后我就不是小傻子了,作为兄长,你可不能再欺负我了。” 哪怕她一脸娇俏,语气还和以前一样亲昵,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谢安怔怔地看着柳文茵,试图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一丝爱意。 可是,没有。 失落蔓延至四肢百骸,化为酸涩又无力的感觉。 失落之余,还有不安。 她先是唤他大哥,现在又说他是兄长…… 谢安无端生出一股怨气。 他们已经亲密到了那种地步,他算哪门子的兄长! 她这是翻脸不认人! 落在柳文茵身上的视线带着探究,“以前的事你都忘了?” “确实忘了一部分。” “忘了哪部分?”语气很危险,还有一丝怨气。 他好不容易抛开了杂念,要和柳文茵在一起,可现在看来,她却有退缩的意思。 谢安咬紧牙关,他决不允许! 突然轻笑一声,“忘了也没事,反正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以后会有新的回忆。” “文茵,你要乖一些。” 柳文茵不懂谢安的怨气来自哪里。 在她看来,谢安只是把她当成了逗趣的小猫。 心情好的时候就逗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不准她靠近。 柳文茵不会认为自己是特殊的。 至于在清风院的事,那是药物使然,最好就当没发生过。 她不会给谢安当妾,何来的给王乐薇敬茶? 没跟他绕弯子,“那些事我也有责任,你不要有负担,也不必对我的下辈子负责,你以前不喜欢我,现在也没必要做出改变。” 谢安不是蠢人,柳文茵的种种行为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清醒以后的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她反悔了! 妾室之位,她不要了! 谢安从来没预想过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心里又急又气,还有不可忽视的紧张。 “你病刚好,很多事情还没想清楚,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想再从柳文茵的嘴里听到划清界限的话,谢安起身,“我还有要事,明日再来看你。” 柳文茵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我不当妾。” “你真是睡糊涂了,这话我就当没听到。” 谢安阴沉着脸离开房间,在院子里遇到了千山,他怀里还抱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大公子……” “回去!” 千山一头雾水,表小姐醒了大公子不应该很高兴吗? 这猫还送不送了? 扭头求救地看着小月,小月摇了摇。 大公子和表小姐的话她都听到了,这种时候给表小姐送东西,表小姐估计也不会高兴,还是过后再送来吧。 抱着小猫,千山追他的主子去了。 小月进屋伺候柳文茵休息,顺便给人捏手捏脚。 躺久了会四肢无力,大夫交代过每日都要帮忙活动身体。 见柳文茵没睡着,小月忍不住说道:“自您昏迷以后,大公子每日都来看您,就连喂药、擦脸、擦手都是大公子亲自做的。” “表小姐,大公子对您真的很好。” 柳文茵阖着眼,“嗯,是挺好的。” “那您拒绝大公子,是因为王姑娘吗?王姑娘出身世家,想来家里教过规矩,不会为难您的。” 勋贵之家的妾多少人想攀都不一定攀得上,表小姐又喜欢大公子,为什么要和大公子闹别扭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4节 “他只是把我当妹妹。” 小月一噎。 大公子以前确实是这么说的,可在她看来,那是大公子嘴硬。 对三小姐和四小姐,大公子可没那么上心。 “三小姐也生病了,没听大公子去看过。” 柳文茵语气淡淡,“我是在清风院受的惊吓,大公子又是个责任心重的人,他心里有愧疚,才会对我好。” 小月被说懵了,“真是这样吗?” “是。” 柳文茵不想去深究谢安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想和他有男女之间的纠葛。 他既然已经定亲了,那就把心思放在王姑娘身上。 这几年她活得浑浑噩噩,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受了无数白眼和充满恶意的嘲笑。 流言蜚语往往裹挟着尖刀,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柳文茵和王乐薇只见过一面,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王乐薇是谢安自己认定的人,既如此,他就该护王姑娘周全。 柳文茵看着被子上的纹路,过往的那些心动,就当是一场梦吧。 现在梦醒了,她要是还想着给谢安当妾,那就是自轻自贱。 她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保全自尊,不受人牵制。 第46章 不要为难我了 谢安回到清风院,气还没消。 千山把小白猫放下,就躲去了书房外边。 “喵~” 小白猫迈着轻盈的步子,跳到谢安怀里,蹭了蹭他的手。 “喵~” 谢安想起了柳文茵以前的样子。 她也是这么讨好他的。 咬牙切齿道:“病好了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喵~” 小猫不明所以,懵懵懂懂地看着主人。 冒着傻气的眼神和柳文茵更像了。 谢安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片段,猛然惊觉,他和柳文茵之间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很清楚。 哪怕是最排斥柳文茵的那几年,他的注意力也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她长高了,被人夸是美人胚子,隔壁府里的臭小子翻墙来偷看她。 她又和莹姐儿打架了。 老太君生病,她想给老人家熬粥,却不小心把小厨房点着了。 …… 柳文茵爱漂亮,见到好看的金钗珠钏、锦衣美裳,他会让人给府里的妹妹都送一份。 柳文茵来府里的那天,被老太君定为她的三岁生辰。 往后数年,他没落过一次柳文茵的生辰礼。 就连她的书法,也是他亲自教的。 谢安扶额苦笑,他的一言一行早就说明了一切,为什么要和老太君犟? 要是听从老太君的安排,现在文茵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也不用在这种时候受她的气,听她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 兄长? 她还真喊得出口! 如果他已经纳了文茵,在她喊出口的那一刻,他就能堵了她的嘴! 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又联想到刚才柳文茵冷淡疏离的模样,谢安的心一会儿飘在云端,一会儿沉入谷底,都快被折磨疯了。 长这么大,也就只有一个柳文茵能让他生出这么多的情绪。 “喵~” 被薅了几根毛,小猫龇牙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跑出书房。 谢安从思绪里惊醒,突然被逗笑了。 这脾气和柳文茵真是一模一样。 要是被她养一段时间,岂不是更像了? 罢了。 她刚大病初愈,脑子不清醒,他跟她计较什么? 以前的柳文茵记忆力不好,哪怕“欺负”了她,她转头也就忘了。 可现在的她,一看就是厉害的主,不肯吃半点亏。 以后得对她好一点,不然她怕是要记仇了。 自我安慰了一番,谢安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心神不由自主地飘去了韶光院。 不知她在做什么? 有没有按时喝药? 明明才分开片刻,谢安又想见柳文茵了,可又拉不下脸,只能坐在书房里走神。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后悔刚才没沉住气,离开了韶光院。 告诫自己以后要多点耐心,她的病已经大好,没以前那么好哄了。 谢安确定,如果他不先低头,柳文茵绝对不会再来清风院找他。 “千山。” “大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把猫抓回来。” “是。” 谢安去而复返,柳文茵被他弄迷糊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谢安吗?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被她拒绝以后谢安应该会很气恼,然后好几日不搭理她才对。 今儿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柳文茵不想睡觉,正倚在榻上缓解头晕眼花的不适感。 只见谢安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突然被塞了个毛绒绒的东西。 心头一跳,柳文茵惊叫一声,把怀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喵!” 小猫打了个滚,跑回谢安的脚边,喵喵叫个不停,好像在控诉它刚才经历的一切。 柳文茵的心还在疯狂跳动。 习惯性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谢安嗯了一声,弯腰抱起小猫,重新放到柳文茵的怀里。 这次柳文茵没有甩开,只是小猫害怕又被摔一次,在她怀里叫唤个不停。 谢安点了点它的脑袋,“乖一点,不要吵着人。” 柳文茵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心里有疑惑,便也问出了口,“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哥突然来韶光院是有什么事?” 又一次听到大哥这两个字,谢安气得牙痒痒。 告诉自己不能动气。 不然就着了她的道了! 指了指小猫,“你这院子太过清静,有只猫逗趣也能解解闷。” “清净才利于养病,这只猫您还是带回去吧。” 柳文茵想把猫递还给谢安,哪曾想这人是个厚脸皮的,居然顺势在她身边落座,“你先养着,我要是想它了再来你这儿看它。” 柳文茵的右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 这哪是让她解闷,分明是给她送了个烫手山芋。 柳文茵不想给谢安当妾,自然就不会和他有过多的来往。 不管谢安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奉陪。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5节 把猫放在他的怀里,“我要养病,实在没精力照顾这个小东西,你还是带回清风院去吧,别为难我了。” “为难……” 谢安垂眸看着小猫,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看到这只猫的第一眼,就觉得柳文茵会喜欢。 还想象过她见了这只猫高兴的样子。 她会露出惊喜的表情,会晃荡着他的胳膊,问他从那儿寻来这么漂亮的小猫? 还会问他,可不可以把猫送给她? 这个时候他会说,不能,这只猫是他自己要养的。 她不会放弃,会继续哄着他。 等她哄得不耐烦了,他再松口把猫送给她。 这个时候,她就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会笑着说:安哥儿最好了! 幻想的一切都被打碎,他送出去的小猫,在柳文茵看来是一种为难。 她不要的只是小猫吗? 第47章 脸不疼吗 谢安神色恍惚,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适应不了柳文茵突然的转变。 有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为什么她的病好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电光火石之间,谢安想到了症结所在。 “是因为王乐薇?” 柳文茵心里一紧,“和别人没有关系。” 谢安着急解释,“纳妾的事我已经跟王姑娘提过了,她也没有意见,你不用担心她会为难你。” 柳文茵悄悄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克制住拿话刺他的冲动。 直视谢安的眼睛,郑重重申了一遍,“我不当妾。” 她的眼里满是认真,她没在说谎。 谢安心中发涩,“为什么不当?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吗?” “以前是我不懂事,做出的决定都当不得真。” 柳文茵表情平淡,“再说了,当妾对我没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当?” 好处? 如果她想,那就给她。 “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以后谢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如果你生了孩子,谢家的家产也有他的一份。” 谢安知道当妾委屈了柳文茵,所以他会在别的方面补偿她。 “到时你会是贵妾,有官府文书,还有老太君和我当依靠,没人能拿捏你。” “有你们当依靠,我嫁谁不行?” 谢安彻底不淡定了,咬牙切齿问:“你还想嫁给谁?” “这是我的事。” 柳文茵想起了江佔,“你不是已经在替我择婿了吗?既如此,我也不好浪费你的心意。” 手腕被人狠狠握住,“嫁给别人?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安语气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只能是我的!” 他的眼里蕴着火,哪怕是这种时候,他能想到的也只是给柳文茵一个贵妾的身份,把她困在身边。 这让柳文茵更加确定,谢安就是把她当成了逗趣的雀儿。 如果谢安真心喜欢她,怎么会心安理得地让她当妾? 妾代表什么,他真的不懂吗? 柳文茵从小在这座宅子里长大,谢大人的那些妾室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是亲眼见过的。 谢大人之所以纳妾,不过是想多生几个孩子罢了。 若谈真爱,那就是个笑话。 得了几分宠爱就忘乎所以的人,要么心生贪念被谢家处置,要么认清现实,逐渐枯萎。 柳文茵想得很清楚,谢大人的妾室好歹还有娘家做依靠,而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以前,她靠老太君的宠爱在谢家过活。 难道下半辈子还要指着谢安的宠爱过日子吗? 如果她也走了那些人的老路,生了贪念,到时候谢安会怎么处置她? 就算没生贪念,她能忍受和别人分享男人吗? 能忍受自己的孩子是庶子庶女,以后低人一头吗? 一辈子那么长,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变数。 男人的宠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柳文茵不想因为那点子心动,就让自己一辈子处在被动的地位。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约定,你说了不算。” 柳文茵抽回手,不再去看他。 谢安后悔不迭。 当初就不该让老太君松口,废除了约定。 现在他愿意纳柳文茵了,可她没有点头,老太君肯定不会勉强她。 谢安又急又气。 他做不到对柳文茵放手,可她一而再的拒绝,也会让他自尊心受挫。 谢安眼神黯淡了几分,把猫放进柳文茵的怀里,“先养病吧,我明日要去翰林院议政,就不来看你了。” 人已经走了,柳文茵抱着小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谢安又不喜欢她,非要让她当妾做什么? 他是谢家的继承人,还是风姿卓越的探花郎,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行,为何偏要为难她? 气得撸了一把小猫的脑袋,“去,回你们清风院去。” “喵~” 小猫不认人,乖乖地窝在柳文茵怀里不动弹。 “表小姐,这只猫好生可爱,要不咱们就留下来吧?” 小月双眼亮晶晶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挠挠小猫的下巴。 柳文茵扶额,如果她的病还没好,此时此刻是不是就和小月一样,眼巴巴地瞅着小猫,舍不得放手了? 那岂不是中了谢安的圈套? 当即就想把猫送回去,可一低头,对上小猫湿漉漉的眼睛,柳文茵就心软了。 小猫无罪,她和谢安的事与别人无关,也和小猫无关。 只要她坚定自己的立场,她还能被收买不成? “去给它弄点水。” “好嘞。” 在小月看来,主子接纳了小猫,就是愿意和大公子重修旧好的意思。 乐呵呵端来一碗水,捧到小猫面前。 “表小姐,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柳文茵嗔她,“真把猫当成自己的了?待会儿给人送回去。” 小月啊了一声,这么可爱的小猫,主子怎么舍得送走? “喵~” “表小姐您看,它也不愿意走。” 小猫依偎在柳文茵的怀里,特别黏人。 柳文茵挠了挠它的下巴,“那就准你再留半个时辰。” 小月眼神“幽怨”,她真的好想养这只猫,表小姐怎么就不心动呢? 逗了一会儿小猫,柳文茵要休息了。 “把猫送回去。” “真不能留下吗?” “不能。” 某些时候柳文茵是铁石心肠的,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不要给别人误会的机会。 小月一脸惋惜地把猫送回清风院。 谢安原本以为柳文茵已经收下了猫,还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只要再对她好一点,让她安心,她就不会钻牛角了。 没曾想才过了半个时辰,猫就被送回来了。 “好好好,既然要划清界限,那我就成全她!” “我谢安,不缺她一个妾!”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6节 “以后再来黏我,我也不会心软!” 谢安的话清晰地传到了小月的耳朵里,她原本还觉得表小姐的反应太过,不该对大公子那么冷淡。 现在却觉得表小姐才是真正清醒的人。 没有被小恩小惠迷了眼! 大公子这么难伺候,表小姐要是真的当了姨娘,以后不得天天讨好大公子? 要是哪里没做好,可能就被冷落了。 妾室和正妻是不一样的,前者靠的是宠爱,要是没了宠爱,在深宅大院里该怎么活? 大着胆子瞪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哼了一声,低着头快步离开清风院。 千山头都大了。 大公子好不容易找来的小猫,就是为了哄表小姐高兴。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没必要放狠话啊。 反正过不了两天,大公子又会反悔,到时候脸不疼吗? “把猫扔了,别再让我见到它!” 千山叹气,只能暂时把猫养在笼子里。 第48章 知己知彼 谢安的亲事已定,谢夫人才有空关心柳文茵和谢婉。 “走,去瞧瞧文茵丫头,她是府里的客人,不能怠慢了。” 吩咐刘妈妈,“安哥儿定亲是大喜事,把库房里的布料拿出来,给婉姐儿和文茵丫头一人分两匹,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谢婉那边谢夫人不打算亲自去瞧。 等人病好了,自然会来跟她请安,到时候再安抚一番便是。 “娘,您就是对她们太好了,才会让她们认不清身份,成天在府里作妖。” “祸从口出。” “这是我自己的家,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谢夫人也是头大,“真不知道你随了谁,这么缺心眼!” “我是娘的亲女儿,当然是随了娘。” “别,我可没你这么傻。” 谢莹不乐意地跺脚,“娘……” 以前,谢夫人觉得姑娘家天真一些也无妨,这是被家里人娇宠的表现。 可现在女儿已经及笄,还是一点都沉不住气,谢夫人突然就着急了。 点着谢莹的脑袋,“再不知深浅,以后嫁了人有的是苦头吃!” “娘,我就是在您面前才没心眼,我又不是傻子!” “你最好不是。” 谢夫人表情严肃,“以后你每天辰时去跟老太君请安,请了安就来正院听训。” “您说的那些我都听了十多年,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记得滚瓜烂熟有什么用,真遇到事也没见你机灵一些。” 谢莹不想再听这些,忙道:“您不是要去看柳文茵吗,刘妈妈布料都准备好了,咱们快去韶光院吧。” 谢夫人瞥了她一眼,“回你自个儿院里去,省得又和文茵吵嘴,到时候被老太君责罚,受苦的也是你。” “听说柳文茵不傻了,我也想去瞧瞧。” “你这是凑热闹。” 谢莹摇头,“错,我这是去打探敌情,知己知彼,才能战无不胜。” 话音刚落又被谢夫人戳了一下脑门,“一天到晚就跟她过不去,有这个精力做什么不好?” “娘,我就去看一眼,不会耽误您的正事。” 谢夫人态度松动,“不该说的话别说。” “我知道的。” 母女俩亲昵地挽着手去了韶光院。 柳文茵现在可以下地活动了,正被小月扶着在院子里走动。 见谢夫人来,忙屈膝行礼。 “你身子还没养好,就别拘泥这些俗礼了。” 让刘妈妈把布料交给小月,谢夫人亲热地握着柳文茵的手,“听说你已经大好,原本我还不敢相信,现在看来老天是真的眷顾你,旧疾痊愈,以后还有大造化在等着你呢。” 柳文茵被握着手,哪哪都不自在。 谢夫人以前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今日却亲自来探病,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劳您跑这一趟。”又看了眼布料,都是上好的料子,“又让您破费了。” 在这方面,谢夫人向来大方。 府里的一应用度都由谢夫人分配,但从来没听说谢夫人有苛待过谁。 所有人都是按分例领吃穿用度,井井有条,没出过差错。 也是这个原因,老太君早早便把掌家之权交到了谢夫人的手里。 “昨日安哥儿定亲,各院都有赏赐,你的这份我就顺便带着来了。” 柳文茵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事。 嘴角一弯,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我也听说了,王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品性上佳,是百家难求的淑女,和大公子很般配。” 谢夫人眼里的探究更甚。 这人真的病好了吗? 怎么突然和安哥儿那么生分,就连说起乐薇也没半点拈酸吃醋的样子,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谢安想纳柳文茵为妾,谢夫人这次来探病,其实是存了敲打的心思。 安哥儿纳妾她没意见,但她不允许有人借着老太君的宠爱作妖,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倒也不是谢夫人多想,当年老太君带回柳文茵,又见谢安的怪病突然痊愈,就想过让柳文茵给谢安当正妻。 只是后来发现柳文茵是个傻子,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柳文茵不傻了,谢夫人就怕她心生贪念,撺掇老太君给她撑腰,搅黄了王谢两家的亲事。 紧盯着柳文茵的脸,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么说来你也觉得乐薇好,适合给安哥儿当正妻?” 柳文茵点头,“王姑娘出身望族,才貌俱佳,自然是适合的。” 谢夫人眼里的笑意渐浓,“乐薇是个好孩子,等她进门你就知道了。” 柳文茵不愿意做妾,而且已经和谢安表明了态度。 这会儿听谢夫人的意思,估计还以为她想扒拉着谢安。 拿帕子掩唇咳嗽一声,干脆把话说明白吧,省得谢夫人还要防着她。 “夫人……” “在说什么呢?” 谢安刚回府,就听说母亲和妹妹来了韶光院。 担心柳文茵和谢莹又起矛盾,影响了心情,这才急匆匆赶了来。 没想到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相谈甚欢的一幕,谢安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母亲虽然对柳文茵没有意见,但大多时候都是无视她的,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还拉着柳文茵的手? 谢莹看了眼柳文茵,笑道:“柳文茵在夸王姐姐呢,说你和王姐姐是才子佳人,十分般配。” 这些话谢安已经听了无数遍,今日去翰林院同样有人恭贺他觅得佳人。 那个时候他心里无甚波澜,礼节性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可这会儿听了谢莹的话,只觉得无比刺耳。 柳文茵以前不拈酸吃醋,那是她不会。 现在夸他和别的女子般配,她究竟在想什么? 第49章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心里堵着气,谢安便说:“王姑娘规矩学得好,其他方面自不必说,有她打理内宅,我也能安心。” 说着话,眼角余光却落在柳文茵身上,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见她不仅不吃醋,甚至还勾唇、点头附和,谢安都快被气炸了。 他自认冷静自持,可一对上柳文茵,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轻而易举被挑起情绪,硬梆梆地说了一句,“王姑娘很好,我很喜欢。” 谢夫人轻笑出声,“缘分这东西当真是奇妙,以前我们给你挑选姑娘,你总是推三阻四,可见了乐薇一面,你就点头应下了,说明她才是你的良人,你们这是缘分到了。” 握着柳文茵的那只手紧了紧,“之前在清风院你和乐薇见过,你还记得她吗?” “记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7节 柳文茵无视谢安吃人一般的眼神,面色如常道:“王姑娘气度非凡,肯定能把大公子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到时候夫人您就可以轻松些了。” “你说的有道理,要不是成亲得走流程,我巴不得乐薇明日就进门,有她帮衬着,我不知道要省多少心力。” “等乐薇和安哥儿再生几个孩子,我就可以过含饴弄孙的好日子了。” 柳文茵点头,“理应如此。” 谢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碍于母亲和妹妹还在,只能隐忍不发。 谢夫人见柳文茵识趣,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只要她别仗着老太君的势,就在谢家上蹿下跳,往后在府里没人会为难她。 眼见着谢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谢莹心里窃喜。 有些人就爱以退为进,大哥应该是看穿柳文茵的小心思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文茵,“王姐姐这样的女子,才担得起宗妇的重任,不像有些人,脑袋空空,当个妾都是抬举了。” “莹姐儿!” “谢莹!” 谢夫人和谢安不约而同地呵斥,眼里皆带着不赞同。 好心情被破坏,谢夫人低斥,“这丫头真是被宠坏了,文茵你别跟她置气,我这就把她带回去教训一番。” 柳文茵淡淡地看了眼谢莹,“脑袋空空确实不好,莹姐儿说得对。” 谢夫人脸上火辣辣地疼,“你好生养病,缺什么就让人来正院传话。” 柳文茵颔首,“多谢夫人关心。”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人都是对比出来的,以前的柳文茵虽然傻,但不让她说话的时候她真就不说话。 现在脑子好了,更沉得住气了。 反观莹姐儿,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成天就知道瞎胡闹。 要是不好好掰一下她的性子,她怕是连傻子时期的柳文茵都不如! 谢夫人霍然起身,看着谢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这般口无遮拦,和外头的野丫头有什么区别? 都说祸从口出,这要是嫁了人,她再不收敛性子,怕是要害家族蒙难! “走,跟我回去!” “娘,刚才是女儿失言了,我这就跟柳文茵道歉。” “等你的脾气改了,再来道歉也不迟。” “娘,道歉这种事情怎么能拖?要是文茵姐姐把话听进了心里,偷偷记恨我怎么办?” “少胡言乱语。” 谢莹还没摸透现在的柳文茵是何种性格,自然不想走。 再则哥哥已经定亲,她还想戳几下柳文茵的心窝子呢。 青梅竹马又怎样? 脑子好了又如何? 大哥的正妻之位永远轮不到柳文茵! 知女莫若母,谢夫人看谢莹不是真心道歉,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让刘妈妈拉着她走人。 “以前是我和你爹太纵容你了,才会把你养得任性妄为,从今日起你要是不好好学规矩,就别想嫁人了。” “不嫁人?难道我要当老姑娘?” “谢家养得起你,要么好好学规矩,要么就当老姑娘,或者你去当姑子也行,没人拦着你!” “娘,我一定好好学,您别生气了。” 母女俩的说话声逐渐远去,院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谢安观柳文茵的表情,见她并没有因为谢莹的话生气,心情还挺复杂的。 要是换成以前的她,听出别人是在嘲讽她,早就呛回去了。 现在看着倒是沉稳了,谢安心里却很不好受。 他宁愿柳文茵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天真烂漫,也不想她把委屈憋在心里。 喉结滚动,压下如鲠在喉的憋闷感。 “谢莹心直口快,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心直口快。 未必见得。 柳文茵和谢莹一直不对付,以前的她觉得这是正常的小打小闹,可现在回头去想,谢莹分明是想要她的性命。 当初落水是谢莹干的。 就是不知道青山寺的那场大火,和她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那谢莹和她分明是仇人! 谢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不能以牙还牙。 但让她与谢莹和睦相处,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这是不可能的事。 往后谢莹再招惹她,她也不会轻轻揭过。 “到底是心直口快,还是口无遮拦,我们心里都有数,你也没必要多余解释什么。” 谢安一噎。 刚才在母亲面前,她还是乖乖巧巧的模样,怎么到他这里,就换了副牙尖嘴利的面孔?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倒是无师自通! 气闷之余,谢安心里生出隐秘的欢喜。 在他面前她可以放下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在文茵的心里他是特别的? 可一想到柳文茵要和他划清界限,那点欢喜又瞬间消失无踪。 谢安在原地踱了几步,有种被柳文茵折磨疯了的感觉。 柳文茵本来就头晕,看到他在跟前打转,眼睛都要花了。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了,再纠缠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 而且谢夫人的态度也很清楚,她是站王姑娘那边的。 如果她和谢安纠缠太过,影响到了王姑娘,那么她在谢家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柳文茵想不到半点理由,可以让她放任自己的心。 前路坎坷,这是一眼就能看清的东西。 她吃不了苦,这道南墙还是不撞了吧。 “我要休息了。” 谢安也不想和她争辩什么,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微妙,要是再闹僵,想要缓和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柳文茵。 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待她。 “有事就来清风院找我。” “嗯。” 柳文茵敷衍地点头,然后就让小月扶她回房休息。 谢安啧了一声,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人已经进屋,谢安也就没有久留。 今日去翰林院议政,大半同僚是通过科举从寒门选拔出来的,这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世家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 他作为继承人,干系着家族的兴衰,有些事情容不得他胡闹。 第50章 倒霉的只有她一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谢钰,带兵解除了匪患。 连日奔袭,让他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风尘仆仆回到军营,立马有人送上几封信件。 “少将军,有京城来信。” “放下吧。” 那人把信件放在案上,便低着头退出了营帐。 谢钰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府里会给他写信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拿着换洗衣物去了营地背后。 寒冬时节,遍地萧条,谢钰猛地扎进河水里…… 等他再次回到营帐,天都快黑了。 信件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漫不经心拿起其中一封。 看到是谢安的字迹,谢钰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8节 他和大哥的关系不好不坏,在府里见了面还能说几句话,要是出了门,基本不会惦念着对方。 写信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真是奇了怪了! 谢钰被勾起了好奇心,饭也顾不上吃了。 看清信里面的内容,表情微变。 三妹嫁人,大哥却命他不准回京,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谢钰本来也没打算回京送亲,军营里公务繁多,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家里的儿子不止他一个,给三妹送嫁的大有人在。 想不明白谢安的意思,干脆把剩下几封信都看了。 谢大人叮嘱他小心行事,在军营里低调做人,不要给谢家惹祸。 赵姨娘和谢婉向他转达老太君的意思,让他以后离柳文茵远点,要是闹出兄弟阋墙的事,老太君绝不轻饶。 谢钰看过就扔到一旁。 心里憋屈不已,大哥不愿意娶文茵,让他娶怎么了! 打开最后一封,看清上面的内容,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大公子与表小姐之事,作废……” 谢钰怀疑自己看错了,把信纸凑到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太君终于松口,不再把文茵和大哥凑一起了! 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扔进了巨石,水花飞溅。 谢钰一颗心扑通乱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去争取文茵了? 他不是继承人,婚事上没有太大压力。 文茵天真可爱,不通庶务也没事,他会派人帮她打点好一切。 她只需要做他的妻,便好。 活了二十年,这是谢钰最高兴的时刻,心里生出一股冲动。 他要回京,求老太君把文茵许配给他! 这个念头一起,就开始疯狂生长,都快压制不住了。 谢钰心想,文茵虽然心智不成熟,但她待人真诚,善良又有锋芒,她的可爱之处太多,如果他不去争取,肯定会有人发现文茵的好。 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他得后悔死。 对着烛火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谢钰咧着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终于有机会,靠近心心念念的姑娘了。 “将军,大将军召您议事。” 谢钰脸上的笑意消去,“马上来。” 小心翼翼把信收好。 心里默念:文茵,一定要等我回京! 京城。 柳文茵病好以后,去锦绣堂给老太君请安,路上遇到了谢婉。 亲事被五公主搅黄,这事对谢婉的打击很大,以至于她的眉宇之间带了怨气和愁绪,不复往日温婉的模样。 见到柳文茵,她主动过来说话。 “文茵妹妹病好了?” 柳文茵颔首,“已经好了。” 感受得到柳文茵的疏离,谢婉咬了咬唇,“那天,我只是想帮你争取个机会,没想到五公主会横插一脚,幸好你没出大事,不然我都没脸见你了。” “过去的事就留在过去吧,我们都要往前看。” 柳文茵语气平淡,那个时候的她傻乎乎的,谁的话都信,利用过她的又何止是谢婉一人。 如果真要清算以前的事,恐怕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柳文茵清楚自己在谢家的地位,有些事情,她只能当作忘了。 成全所有人的体面,才能“皆大欢喜”。 “文茵妹妹,那件事终究是我欠缺考虑,如果你心里有怨,你大可以说出来。” “我没有损失,为何要怨?” 谢婉拿着帕子的手一紧。 是啊,那天只有她被抢了未婚夫,其他人可是一点事都没有。 大哥定了亲。 柳文茵不傻了。 倒霉的只有她一人! 谢婉眼里蕴着泪,心里恨死五公主了。 “当初在青山寺,五公主就针对过你我,文茵妹妹,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是公主,君臣有别。” 像是找到了同一战线的盟友,谢婉说:“她是公主又如何,我们总不能吃了哑巴亏。” 柳文茵问:“你想如何?” 谢婉压低声音,“听闻家里打算把莹姐儿送进东宫,我和她都是谢家的孩子,她能当太子妃,我为何当不得?” 柳文茵惊呆了,她是真没想到谢婉会有这种心思。 “如果我当了太子妃,肯定能找到机会让五公主付出代价。” 柳文茵扯了扯嘴角,“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文茵妹妹,我需要你帮忙。” 柳文茵直觉不是好事,干脆地拒绝,“我就一孤女,帮不了你的忙。” 说罢就要进锦绣堂,却被谢婉拉住了手腕。 “大哥很在意你,只要你跟他说,我比谢莹更适合进东宫,他肯定会考虑的。”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无关。” 谢婉还想劝柳文茵,但林妈妈已经出来唤她们了。 “二位姑娘,老太君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谢婉只能按耐住心思。 以前是她目光短浅,才会觉得张成春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能进东宫当太子妃,谁还去丞相府? 太子妃可不分嫡庶。 她和谢莹都是谢家人,不管谁当太子妃,都是皇家对谢家的赏赐。 这一次,她和谢莹的起点是一样的! 看着谢婉势在必得的样子,柳文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当今圣上兴科举,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妃之位,早就不是世家的囊中之物了。 第51章 喜欢孔武有力的男子 自从上次探病,谢莹在韶光院冒犯了柳文茵,谢夫人就开始对她严加管教。 每日先来锦绣院跟老太君请安,完了就去正院学规矩。 看到柳文茵和谢婉进门,难得没有开口刺她们。 老太君心下满意,“莹姐儿看着确实长进了不少,都是自家姐妹,以后得好好相处,互相扶持,你们团结一心,谢家才能代代相传,永葆繁荣。” 难得被老太君夸一次,谢莹也很高兴。 依偎在老太君身边,“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会让祖母跟着操心。” “说来说去,你们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没经过事,任性一些也正常,以后总会长大的。” “祖母说得是。” 为了扮演好妹妹的角色,谢莹主动关心起了谢婉。 “三姐,那张成春就不是个上进的,既没功名,也没别的天赋,这门亲事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外头的人都知道,错不在你,你也别怕退亲的事会连累了名声。” 谢莹这么向着她,谢婉都要被吓着了。 本性难移,这人又想打什么主意呢? “四妹妹说得是。” 老太君的视线在她们两人之间游移,别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她们能明白,她们都是谢家的女儿,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这就足够了。 难得没有明争暗斗,老太君看着心里舒坦得很。 让林妈妈取来补品,“都是顶好的雪燕,你们三姐妹分了吧。” “多谢祖母。” 林妈妈把雪燕分配给她们,不偏不倚,分量都是一样的。 谢莹笑道:“还是祖母惦记我们,听说您还给三姐姐物色了好儿郎,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管三姐姐,不管我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49节 谢婉心里一个咯噔。 家里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 她怎么不知道? 心顿时就乱了。 老太君笑着点了点谢莹的额头,“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谢莹笑吟吟地看着谢婉,“三姐姐你猜,祖母给你挑的是哪一位公子?” 谢婉交叠的手无意识攥紧。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没有人向着她,她一个闺阁女子又能如何? 好不容易重建的信念,被人轻轻一击,就出现了裂缝。 谢婉心中苦涩不已。 她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想多为自己打算一点,怎么就不能如愿呢? 压抑着心里的苦涩,露出一抹浅笑,附和着谢莹的话。 “猜不出来。” “是江佔,江公子!” 谢莹面上的笑意更甚,“江公子才华横溢,就连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只等明年春试,定能考取功名,要是抛开家世不谈,江佔可比张成春有出息多了。” 谢婉心里叫嚣,家世本就是天然的助力,为什么要抛开? 能抛得开吗? 有些人努力一辈子,都够不着别人的起点! 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江公子虽然好,但我还是想找个两情相悦之人。” 老太君眸子微眯,“你对江佔不满意?” “孙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江公子一心以读书为重,孙女担心,担心会被未来夫君忽视。” “早前你和张家小郎君的事,家里已经让你任性了一次,这次你就安心待嫁吧。” 老太君原本不想这么强势的,如果谢婉不喜欢江佔,换个人继续相看就是。 可这会儿看谢婉的表现,老太君琢磨出了别的味道。 “祖母……” “这门亲事你爹娘没有意见,江小郎君也是如此,等你大哥的事情结束,你就出嫁吧。” “这段时间多去正院听训,好生跟嫡母学学,怎么给人当正头娘子。” 女子一辈子,要紧事就那么几件,留来留去,家里怕是要出大乱子。 老太君一锤定音,谢婉没了拒绝的机会,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塌了。 努力地憋着泪,这才没让自己当场哭出来。 老太君挥了挥手,“文茵留下,你们姐妹就散了吧,别忘了带上雪燕,好好补补身体。” “祖母,那我们先回了。” 谢莹见好就收。 带着老太君给的雪燕离开了锦绣堂。 出了院子,谢婉的眼泪才簌簌落下,这就是给一颗甜枣再打一巴掌吗? “小姐,江公子也很不错的,人品学识俱佳,您嫁过去还能拿捏他,多好啊。” 谢婉更伤心了。 她为什么要拿捏江佔? 这又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深宅大院的女子,平日里出门一趟都是难事。 府里没人支持谢婉,这让她觉得,她该认命了。 反正谋划再多,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只愿有来世,让她当个男儿,就像二哥哥那样。 每次不满家里的安排,他能说走就走,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而她,连嫁给谁都不能自己做主。 谢婉失魂落魄地离开。 柳文茵同情谢婉的遭遇,但不同情她这个人。 大家都是女子,都知道婚事和名声的重要性,之前谢婉居然还教唆她。 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王姑娘施压,胁迫王姑娘同意她给谢安当妾。 每每想起那天的事,柳文茵都很庆幸。 幸好她没闹到人前,不然现在怕是没脸见人了。 正想到谢安呢,老太君就提起了他。 “你要是能早点病好,安哥儿也不会跟别人定亲,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定亲是大事,不能言而无信。 老太君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 她总不能因为心疼文茵,就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这一切,都是天意! 柳文茵这才知道,谢安没把那件事回禀老太君。 犹豫片刻,柳文茵还是开口,“祖母,我有话想跟您说。” “你这孩子怎的还卖起了关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我不想给大公子当妾。” 大公子三个字已经够让老太君惊诧了,整句话的意思,更是把人惊得愣在那儿。 “你不是最喜欢安哥儿了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老太君拉着柳文茵的手,“咱们谢家从来不做折辱妾室的事,以后祖母的田产、铺子大半都留给你,别人有的你也有,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 对待其他几个亲孙子孙女,老太君都没做到这一步。 这让柳文茵怎么能不感动? 反握住老太君的手,“祖母,我知道您是真心疼爱我的,但我真的不想给大公子做妾,只想嫁个普通男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长久地沉默过后,老太君说:“不如,那江佔……” 柳文茵连忙打断,“祖母,我不喜欢江公子。”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祖母派人去打听,保准让你满意。” 生怕老太君又把眼光放在谢大人的门生上,柳文茵沉吟片刻。 红着脸回,“我喜欢孔武有力,有气概的男子。” 老太君心说:这不就是钰哥儿吗? 她还派人敲打过一番,莫不是要棒打鸳鸯! 第52章 盼星星,盼月亮 “文茵,你确定不和安哥儿在一起?” “嗯,我只盼着大公子和王姑娘能举案齐眉,恩爱到老。” “既如此,祖母也不勉强你,你安生在府里住着,等遇到了合适的人,再考虑出嫁的事。” 柳文茵的亲事一波多折,老太君现在完全不敢声张了。 得让钰哥儿抽空回家一趟。 要是文茵真喜欢他,那小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老太君琢磨着柳文茵的话,更加觉得她喜欢的就是谢钰。 姑娘家养在后宅里,没见过几个小郎君,她说的那些词,又字字句句贴合钰哥儿的形象。 估摸着,是真瞧上了。 从锦绣院出来,柳文茵松了一口气。 只要老太君站在她这边,谢安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虽然她也没打算听从谢安的安排,但跟老太君说清楚以后,心里的底气足得很。 远远地看到谢安带着千山迎面而来,柳文茵脚步一拐,去了园子。 谢安眼角眉梢似结了霜。 “我有那么可怕?” 千山摇头,后又反应过来主子背对着他,看不见。 忙道:“表小姐应该没看见您。” “打量我是傻子,这么好骗?”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千山头皮发麻,这两位闹别扭,为什么受伤的是他啊? 默默抱紧怀里的小猫,不敢再吭声。 谢安已经好几日没见柳文茵,突然相遇,心里还挺高兴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0节 没想到柳文茵居然躲着他,这让他郁闷不已。 谢安以为只要给柳文茵时间,她就不会再想着划清界限的事。 可现在见她的反应,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时间拖得越久,柳文茵对他的感情就越淡了? 望着柳文茵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已经没了佳人的身影。 谢安往回走,“把猫送去锦绣堂,给老太君解闷。” 千山应是。 心里却在想,表小姐每天都要去锦绣堂请安,时不时还要陪老太君用膳,看到这只猫不就能想起大公子了吗? 暗道,大公子真是好心机。 柳文茵走得很快,就怕谢安会来追她。 等到了凉亭,那人也没追上来。 看着来时路,莫名就被自己的行为逗笑了。 谢安在外是风度翩翩的大公子,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场合,作出越界的举动? 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做出亲密的行为。 甚至还会对她疾言厉色。 刚才的举动,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表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去青山寺还愿?” 刚才老太君又提起了这件事,柳文茵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老人家很信这些,坚持要让她走一趟。 柳文茵眼眸微动,“先去打听一下,大公子最近在忙什么。” 小月啊了一声,“您不会还想和大公子一起去青山寺吧?” 在小月看来,自家主子几次遭难都是被大公子连累的。 反正表小姐也不打算给大公子当妾,那还管大公子做什么? 柳文茵笑着敲她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老太君不是说了吗,要让大公子护送我们去青山寺,他要是忙,就别劳烦他了。” 小月一脸了然,“大公子又不会拳脚功夫,与其让大公子护送,咱们还不如多带几个护卫。” 柳文茵有些诧异,“你之前还替他说话来着。” “那是以前!” 想起不久前听到的那些话,小月心里就不舒服。 大公子想让表小姐当妾,又一而再地看低表小姐,这样的男人最难伺候了。 如果有别的出路,远离了正好! 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柳文茵才回韶光院。 小月找千山打听消息,正好被谢安听了个正着。 以为是柳文茵在关心他,想找个机会与他重修旧好,心里生出隐秘的期盼。 “转告表小姐,我这两日都有空。” 被抓个现行的小月头都不敢抬,“奴婢这就去回禀表小姐。” 谢安矜贵地点头。 小月逃也似的离开清风院。 瞥见主子嘴角的笑意,千山又开始嘀咕了,既然这么想见表小姐,直接去韶光院不就行了? 何必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表小姐的“垂怜”? 谢安等了又等,也没等到柳文茵来找他。 命人去打听,得知她每日都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直到封官圣旨传来,他被封为户部侍郎,即日就要走马上任,还是没见柳文茵来寻他。 忍不住叹气,罢了,他跟姑娘家较什么劲? 出门之前去了趟韶光院。 “表小姐不在府里。” 谢安纳闷,“去哪了?” “去青山寺了。” 谢安眸色一沉,“何时出门的?” “一刻钟前……” 听了这话,谢安才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柳文茵哪里是在关心他,分明是想躲着他! 这一次,又是他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冷哼一声,疾步离去。 …… 这次出门天气很好,在城中遇到了迎亲队伍。 “表小姐,那好像是张公子。” 透过半开的窗户,柳文茵看到了张成春。 他身着大红色喜服,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身形消瘦,目光无神,让柳文茵想到了死气沉沉这四个字。 小月嘀咕,“奇了怪了,怎么公主被接去了丞相府?” 柳文茵住在后宅,很多事情别人不说,她都不知道的。 看样子,是五公主下嫁张家了。 放下车帘,“出发吧。” 迎亲队伍已经走了过去,车夫拉动缰绳,马车继续往城外走去。 烧了香,还了愿,柳文茵没有着急下山。 上次来青山寺,她挂了个祈愿牌。 难得上山一次,就一并摘了吧。 第53章 不能输给柳文茵 柳文茵记不得自己的祈愿牌具体挂在哪里,那天她一心躲着谢安,只记得个大致的方位。 “去借个梯子。” 小月办事很利索,没一会儿就扛着梯子回来了。 “表小姐,我上去帮您找吧?” “不用,我自己上去。” 小月还是不放心,表小姐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要是摔跤了,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怎么办? “你帮我扶着梯子。” 柳文茵穿的衣裳很轻便,以前就爱在府里偷偷摸摸“干坏事”,目前不过是小事一桩。 “那您小心点,别摔了。” “你把梯子扶稳我就不会摔。” 没有耽搁,柳文茵麻利地爬了上去。 她站在最顶端,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去翻牌子。 树枝末梢够不着的地方,就拿着竹竿扒拉着,把有字的一面翻过来,一一辨认。 “小月,你留意一下周边的动静,有人来就咳嗽一声。” “啊?” “要是让人知道我看了他们的祈愿牌,估计要拿我扎小人。” 小月后背都要发凉了。 这事干的,确实有点见不得人。 “您别说话了,快找牌子。” 柳文茵嗯了一声,继续去够外边的牌子。 距离远了,她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 小月看得心惊胆颤,不停地提醒,“表小姐,您要抓牢了啊。” “我有分寸,你别怕。” 又一个牌子翻出来,是她的笔迹。 柳文茵用竹竿一挑,啪嗒一声,牌子落地。 小月想去捡木牌,又不敢松开梯子。 “表小姐,您快下来吧。” 柳文茵还没下梯子,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习惯性地转头去看,和王乐薇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带着个丫鬟,不疾不徐走到树下。 “文茵妹妹快下来,爬这么高的树,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1节 说完,弯腰去捡地上的牌子。 柳文茵来不及阻拦,王乐薇已经看到了牌子上的小字。 是用大白话写的,“柳文茵要和安哥儿玩一辈子。” 王乐薇心口有些发闷。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吗?除了天真一些,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想到自己对柳文茵的介怀,王乐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等柳文茵落地,把牌子递给她。 “前几日在茶楼偶遇谢公子,小坐了两刻钟,期间谈起你,谢公子说你小孩子脾气,但优点也不少,现在一看,还真是习了一手好字。” 柳文茵接回牌子,笑着回,“我会的也就这一样,多谢王姑娘赞赏。” 王乐薇以为她会谦虚一番,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当真是难受极了。 两人不熟,关系还微妙,柳文茵拿了牌子就想走。 吩咐小月,“把梯子还了。” 王乐薇阻拦,“先放着吧,我也想挂个祈愿牌。” 柳文茵点头,“那我们先走一步。” 王乐薇不是故意来寻柳文茵的,今日见面实属意外。 她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就没有留人。 “柳姑娘得了空,可以来府里坐坐。” 柳文茵点头,“若是有空,定会登门讨杯茶。” 寒暄了两句,两人就此分别。 路过院门口的香炉,柳文茵顺手把牌子扔了进去。 这一幕落在了王乐薇的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性子还挺烈,难怪谢公子一直惦记着她。” 丫鬟兰英回,“这位柳姑娘才疏学浅,外表又实在轻浮,想来大公子是念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才会多看了她两眼。” “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让人念念不忘。”王乐薇眼里带着深意,“就怕她是在以退为进。” 兰英觉得这话甚有道理。 在涂州老家的时候,老爷的后院也不清净。 最得宠的那位姨娘,最擅长的就是以退为进这一招。 时不时给老爷一点甜头,偶尔还会耍耍脾气,但人家就是把老爷拿捏得死死的。 要不是家规甚言,传出去不好听,老爷怕是要宠妾灭妻了。 “小姐,过两月您就要进谢家了,要是她给您使绊子怎么办?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让谢夫人出面把她解决了?” 王乐薇摇头,“操之过急容易给人留把柄,先等等吧,等有好时机再行事。” “什么是好时机?” “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王乐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笔墨来。” 想到柳文茵写的那句大白话,王乐薇眼底带上了讥讽。 挽着袖口,在木牌上落下八个字,“白首同心,不离不弃。” 最后还落了她和谢安的名字。 “小姐,我帮您挂上去。” 王乐薇刚想点头,又想起柳文茵是自己爬的梯子。 如果谢安喜欢的是这类女子,她愿意做一点小小的改变。 “我自己来。” “您没干过这种活,奴婢怕您摔了。” “我小心一点就没事。” 王乐薇看了一眼周围,王家人都在大殿那边,应该不会过来。 从小,她都是被当成淑女培养,就连走路的步子该跨多大,都是有规定的。 爬梯子这种事,她还真没有做过。 心里突然有些雀跃,“扶好梯子,我要上去了。” “小姐,您一定要小心啊。” “嗯。” 把木牌的红丝带缠绕在手腕上,王乐薇双手扶着梯子,这才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等爬到头,王乐薇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就紧张了,头也有些晕。 “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事。” 柳文茵能做到的事,她同样也能做到! 王乐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低头,不能输给了柳文茵。 颤抖着手,把祈愿牌挂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乐薇,你在做什么?” 王夫人呵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身为女子,怎可以做这种粗鲁之事。” “还不快点下来,要是被人瞧了去,指不定要怎么编排我们王家的家教。” 王夫人不来还好,一来王乐薇就更紧张了。 又看了一眼地面,腿已经软了。 可王夫人还在催促个不停,王乐薇心下一急,脚没有踩稳。 “啊!” 兰英第一反应就是去接着主子,扶着梯子的手就这么放开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王乐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梯子也翻了,甚至还掉了两节梯梁。 王夫人大惊失色,“乐薇,你有没有事?” “娘,我腰好疼。” “是娘不好,娘不该催着你下来。” 王夫人连声催促,“快去请大师傅,让人帮乐薇检查一下骨头。” 一阵慌乱过后,王乐薇被送去旁边的禅房。 看着地上的梯子,王夫人怒道:“是谁拿来的破梯子,这是要害乐薇啊!” 兰英心神一动,“夫人,这是谢家表姑娘留下的梯子。” 王夫人一边走进禅房,一边低骂,“好个小贱蹄子,乐薇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害她,难不成是不想给谢安做妾,想要当他的正妻!” 王乐薇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花纹,“娘,您多虑了,这个梯子她也用过,怎么可能会害我?” “你这孩子见过的事情太少,不知道人心叵测,她要是不用,怎么能洗脱嫌疑?” 握了握女儿的手,王夫人一脸坚定,“柳文茵碰过梯子,事情就和她有关。” “她就是在害你。” 第54章 闭嘴,吵死了 下山的路上,柳文茵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揉了几下也没用。 反而还越跳越快。 小月念念叨叨:“这不是好兆头,您最近还是别出门了,省得惹祸上身。” “要真是这样,就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祸事也会自己找上门。” “呸呸呸,不能说胡话,您命里带福,祸事都要绕着走的。” 柳文茵莞尔,“你现在和祖母越来越像了。” “奴婢以前在锦绣堂伺候,自然是像老太君的。”小月一脸骄傲。 柳文茵轻笑着摇头,老太君对下人要求严格,小月这种脾气性格,实属难得。 有个合心意的人伺候着,柳文茵心情舒畅不已,很快就把遇到王乐薇的事抛到了脑后。 祈愿牌已烧,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心思,柳文茵觉得是该重新开始了。 下了山,进了马车,小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张宣纸,撕了个角,贴在柳文茵的眼皮上。 “这么压着,应该就不会跳了。” 柳文茵由着她,闭着眼睛假寐。 也不知道是真有用,还是赶了巧,柳文茵的眼皮还真不跳了。 “表小姐,我帮您按摩一下双腿吧?” “回府再按,现在别折腾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2节 小月知道表小姐是在心疼她。 等回了府,这些体力活根本就轮不到她干。 拿了毯子,盖在柳文茵身上,“别着凉了。” “你也歇一会儿吧,回府的路还长着。” 爬一次山挺辛苦的,小月没有打扰柳文茵,静静地坐在一旁发呆。 等马车进城,太阳已经落了山。 冬日里天黑得快,太阳一落山,很快夜幕就要来临了。 府门口围了很多人,动静闹得颇大。 柳文茵没急着下马车,只是推开车窗打量着外头的闹剧。 张成春喝醉了酒,不知怎的溜出了丞相府,这会儿正闹着要见谢婉。 “婉妹,是我对不起你,你出来见我一面,求你了,我只想再看看你。” “我不喜欢五公主,她嚣张跋扈,又生了副狠毒心肠,这样的女人我永远不会接受她!” “婉妹,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和离,到时候我还来娶你!” “婉妹,我喜欢的只有你啊!” “是五公主害了我们,她是个毒妇……” 张成春的声音很大,好在住城东的都是富贵人家,轻易不会出来看热闹,不然这会儿怕是要把府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了。 谢家人被他的话吓得不轻。 这可是皇上赐婚,张成春骂五公主和骂皇上有什么区别? 谢大人都被惊动了,在心里骂骂咧咧:这人要骂就去别的地方骂,来他们家门口,是怕皇上不针对谢家吗? 这到底是来认错,还是来害人? 远嫁幽州的人选还没敲定,谢大人是真的怕啊,他们家还有两个待嫁的姑娘呢。 不管是哪个女儿,他都不愿把人送去幽州的。 “快去丞相府传话,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张成春眼神混沌,愣愣地看着谢大人。 随后扑通一声跪下,“岳父,您让我见婉妹一面吧,那天我应该听她的话,不救五公主,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谢大人魂都要被吓没了。 什么叫不救五公主,这话能胡说吗? “别等张家人了,来几个人,赶紧把他送回丞相府!” “我不走,我要见婉妹……” 张成春挣扎个不停,不愿意离开谢府。 五公主亲自来找人,听清他嘴里喊的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的丈夫,在新婚这日偷跑出来见别的女人。 还一口一个毒妇称呼她。 到了明日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她慕容瑾输给了一个卑贱的庶女,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五公主气恼地瞪着张成春,在他又一次喊出毒妇以后,直接掴了他一巴掌。 “闭嘴,吵死了!” 张成春目眦欲裂,“毒妇,你居然敢打我!” “打都打了,你能奈我何?” 五公主的眼神里满是高傲,“要是还没清醒,本公主不介意再赏你两耳光。” 不想从张成春嘴里听到骂人的话,五公主给护卫递眼神,张成春被堵了嘴,这次是真的没办法吭声了。 张丞相和张夫人落后一步赶来,看到的就是儿子被五公主扇耳光的场面。 张夫人快要气吐血了。 这人强嫁给春哥儿,怎么还有脸打人? 张丞相脸色也很不好看,那些耳光和打在他的脸上没什么区别。 硬梆梆地说:“公主有话好好说,哪能当众打人。” “张成春把本公主的脸面扔在地上踩,本公主打他一巴掌都是轻的,今日之事如果闹到父皇面前,你们说,他会是什么下场?” 皇家人的脸面不容践踏,这个道理张丞相懂,张夫人也懂。 不想丈夫放低身段,张夫人强颜欢笑,“今日是个好日子,公主,我们还是回府吧,莫让人看了笑话。” 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五公主得意地哼了一声。 下嫁又如何,只要她还姓慕容,就没人敢在她面前摆公婆的谱。 更没人敢拿捏她! “回府!” 第55章 她还想嫁给谁 五公主和张夫人先带着张成春离开。 张丞相拱了拱手,“犬子无状,闹出了笑话,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谢大人只管开口。” 有这句话,谢大人放心了不少。 还了一礼,“今日贵府恐还有要事,我就不留丞相了。” “告辞。” 等人都散了,柳文茵才从马车里出来。 谢大人像往常一样关心了她两句,“今日出门,可有遇到麻烦?” 柳文茵摇头,“一路顺利。” “那就回府歇息吧。” 等回到韶光院,柳文茵坐着就不想挪动了。 腿又酸又软,浑身没劲。 爬山真是个费体力的活儿。 小月安排人准备热水,四个丫鬟伺候着柳文茵沐浴更衣。 有人给她绞头发,有人给她捏脚捶腿,这么一通下来身上的疲惫消失了大半。 锦绣院的人来传话,“表小姐,老太君让您明日晨起不用去请安了,等申时再去陪老太君说说话,到时候留在锦绣院用膳。” “我给祖母求了个平安符,这会儿估摸着祖母已经歇下了,我也不好去打扰,待明晓再去锦绣院,亲自送给祖母。” “老太君见了平安符,肯定会高兴,奴婢就不打扰表小姐歇息了。” 送走了锦绣堂的人,柳文茵这才躺下歇息。 这一晚,她一直没歇好。 脑袋昏昏沉沉,心里也有些不安生,总觉得要生事端。 到了卯时,柳文茵按时起身。 见她一脸倦色,小月提议,“表小姐,要不您再歇一会儿,锦绣院那边奴婢让人去传话。” 心里不安生,躺着也睡不踏实。 柳文茵说:“不睡了,给我来杯提神醒脑的茶。” “浓茶伤身,奴婢给您煮花果茶吧?” “也行。” 柳文茵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给她挽头发,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丫鬟摊开首饰盒,让她挑选,看清其中一支发簪是谢安送的,柳文茵才清醒过来。 点了另一支素色步摇,“在府里没必要妆点得太隆重,只戴这支就好了。” 首饰是有重量的,顶着金钗珠钏,好看是看好,就是脖子会很累。 以前的柳文茵最喜欢打扮自己,哪怕不能出门,也要盛装打扮。 穿最漂亮的裙子,戴最好看的首饰。 现在却觉得舒服最重要,除非是重大场合,不然她都懒得折腾了。 当柳文茵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出现在人前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表小姐脑袋好了,就连穿衣打扮都低调了。 不像以前,活脱脱就是只花蝴蝶…… 只见她轻丝挽长发,从头到脚除了那支步摇就没多余的饰物。 虽然简单,却丝毫不折损她的美貌。 和以前相比,甚至还多了清丽脱俗的气质,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就怕亵渎了她。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柳文茵的手不停地打量她。 “窈窕佳人,堪比国色,哪个小郎君见了能不动心?” 柳文茵被夸得不好意思,耳垂染上了一层绯红。 “祖母,您再夸下去,我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老太君心情大好,看向林妈妈,“看看这孩子,以前最爱听别人夸她漂亮,现在还谦虚上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3节 “表小姐是大姑娘了,脸皮薄,可不就害羞了。” 柳文茵拿出平安符,“祖母您就别打趣我了,这是我给您求的平安符,您要时时带在身上。” “这是你亲自求的,祖母肯定天天带着不离身。” 让林妈妈拿了个香囊,把平安符装了进去,贴身放着。 谢夫人带着谢莹来请安,看到柳文茵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老太君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今日来得这般迟,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眼眸微眯,这是老太君情绪不佳的表现。 “这是跟谁摆脸色呢?” “婆母,您不妨问问文茵昨日做了什么好事,害得儿媳妇一大早就跟人赔礼道歉,忙活到现在才得空来锦绣院。” “文茵昨日去还愿,跟着她的人已经回禀了,无事发生。” “要是无事发生,王家怎么会来要说法?” 事关未进门的儿媳妇,而且还一大早就受了气,谢夫人对柳文茵很是不满,“你是自己坦白,还是我拿家法伺候?” 老太君一拍桌子,不悦道:“事情不明不白的,你想伺候谁?” “婆母,就是您偏心她,才会让她无法无天,在府里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出去外头还不知收敛,您是不知道,王家人就差问咱们谢家是怎么教养姑娘的了。” “你倒是说说她做了什么事,让你一大早就来朝她撒气。” 正好谢安下朝回府,来老太君这里问安,便问了柳文茵一句,“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柳文茵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爱没事找事吗? 没有搭理谢安,恭恭敬敬地问谢夫人,“文茵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望您明示。” “你给了乐薇梯子?” 柳文茵这就明白了,估计是她走了以后王乐薇用了梯子,出了事,这笔账就被算到了她的头上。 “梯子是青山寺本来就有的,我用过,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动手脚。” 老太君也听明白了,没好气道:“王家人看不惯文茵就直说,这问责的理由也太牵强了点,他们要是在城外出了事,是不是还得赖城门口的守卫放他们出了城?” “婆母,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遇事谨慎些,哪里不好?” “谨慎不代表可以胡乱攀咬人。” 原本老太君对王乐薇这个孙媳妇是满意的,现在却觉得不过如此。 眼里有光闪过,后宅的女子不都这样吗?包括她自己也是。 实在不该对王乐薇抱有别的期待。 只要她好好替安哥儿打理内宅,延绵子嗣,其他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握了握柳文茵的手,“这家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祖母心里清楚,就当他们是跳梁小丑罢。” “婆母,王家和咱们是定了亲的,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无缘无故针对文茵做甚?” 柳文茵心里的火气还没来得及燃起,就被浇灭了。 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站在她这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没躲在老太君身后,柳文茵说:“我做过的事情不会否认,没做的事情也不会稀里糊涂往自己身上揽,王家人问责可以,麻烦拿出证据,不然就是泼脏水,夫人,您不妨问问他们王家管事的人,这就是他们的家教吗?” 谢夫人:“……” 这丫头以前就嘴巴不饶人,现在脑子好了,嘴皮功夫更厉害了。 说话一点都不委婉,气势十足,哪里有寄人篱下的样子? 这是个祖宗。 活祖宗! “咱们两家虽然订了亲,但遇到了事,还是得摆证据,讲道理。”老太君补充。 谢夫人也觉得王家这事做的不妥,但心里还是怀疑柳文茵。 想着这里没有外人,便直白地说:“以前你愿意给安哥儿当妾,那是因为你不懂事,现在你病好了,还会心甘情愿被人压一头吗?” “乐薇现在伤了腿,如果再严重些,亲事都要耽搁了,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 这话一出,就连谢安也看向柳文茵。 难道她想当正妻? 所以才会一而再地抗拒他,说不愿意当妾。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和王姑娘起冲突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以前的她也是如此,会为了争取她想要的东西,和莹姐儿闹得鸡飞狗跳。 谢安脑子里有无数念头,他知道自己该选王乐薇,强强联合,对家族的传承是好事。 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欢喜。 如果文茵想当他的正妻,那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谁说文茵要给安哥儿当妾了?” 谢夫人愣了愣,“那天文茵昏倒,安哥儿不是松口,同意纳她了吗?” “他同意纳,有没有问过文茵的意思?” 老太君郑重道:“不管是安哥儿的妻还是妾,文茵都不当。” 谢夫人都懵了。 如果柳文茵不愿意当妾,也不肖想正妻的位置,那她确实没理由针对乐薇。 难道这真是个误会? 谢安面容冷肃,心里翻涌着滔天大浪。 他一直压着的事情居然被柳文茵捅到了老太君这里。 不愿意当他的妾。 就连妻也不想。 她还想嫁给谁? 第56章 这门亲事还要不要了 之前被柳文茵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谢安都没这么生气。 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闹大了就没回转的余地了? 冷冷地看着柳文茵,“这是你的意思?” “是。” “好,你真是好得很!” 哪怕所有人都在,谢安还是失了控,“当初我不愿意纳你,你们所有人都逼着我点头,现在我同意了,你又要反悔,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柳文茵理亏,“当初是我不对,不该缠着你,我跟你道歉。” 除了这个,柳文茵和谢安没什么好说的了。 刚才他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 在谢安看来,她一直是莽撞、任性、不识大体的。 哪怕她已经病愈,他的想法也没改变。 如果她不及时抽身,日后谢安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中,淡忘与她的情谊。 到了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我无意介入你和王姑娘,祝二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谢安看着老太君,“这是她亲口说的,以后再改变主意,不要来寻我。” 老太君都看不懂谢安了,这小子发这么大的火做甚? “再一再二不再三,就算文茵后悔了,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谢安心里一梗。 见柳文茵没有反驳老太君的话,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行,既如此我也没必要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日后我们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拱了拱手,“祖母,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老太君也不想听这种心烦的事。 她刚才说的并非假话,这事变了太多次,以后就算文茵后悔了,她也不会点头。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变来变去像什么话? 安哥儿已经定了亲,对方是世家大族的嫡女,想要退亲是不可能的。 最好就是照着这个路子走。 以后安哥儿娶王乐薇,担负起家族的重任。 文茵就嫁钰哥儿,或者别的靠得住的小郎君,轻轻松松过她的好日子。 今日过后,谁也别回头。 挥了挥手,“忙你的去吧,以后不用每日来请安。” 谢安又看柳文茵一眼,负气离去。 出了锦绣院,吩咐千山,“把库房里的百年人参拿上,去王府探病。”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4节 既然柳文茵不稀罕他,那他就和未来夫人好好培养感情。 不要辜负了柳文茵的期盼! 锦绣堂里,谢夫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刚才是她来兴师问罪,现在反倒显得她的行为很可笑。 柳文茵根本就没有那些小心思。 快速地调整表情,“这么看来,乐薇那边的事和文茵没有关系。” 柳文茵淡淡回,“如果王家人需要说法,我倒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报官吧,雁过留痕,如果真有人动了梯子,肯定能查得出来。” 谢夫人头皮发麻,这丫头是真不通世故,还是假装的? 要是真闹去了官府,王谢两家的亲事还要不要了? “哪有人动不动就报官?不吉利。” “那您也不能让人质疑谢家的家教啊。” “都是亲戚,事情说开了就好,待会儿我就去王家探病,跟王夫人和乐薇说明情况,她们是真的误会你了。” 谢夫人态度有所缓和,柳文茵也没有揪着不放。 她就一个孤女,能拿别人怎么着? 哪怕事情查清楚了,王家人也不可能道歉,更不可能给她个说法。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要是再抓着不放,反倒显得她不懂事。 说来说去,这些事情都是由男女之事引起的。 王乐薇还没进门呢,就谋划着往她身上泼污水。 如果没有祖母护着,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清白的,恐怕她也得受些罪,才能给王家人交代。 要是一直住在谢家,类似的事情避无可避。 这次倒是说清楚了,下次会不会又有别的祸事找上门? 离开谢家,柳文茵会牵挂着老太君。 可不离开,这里的生活又让她心生厌倦。 柳文茵一时之间犯了难。 一直到离开锦绣院,也没下定决心,到底是去还是留。 整个人迷茫不已。 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第57章 宠妾灭妻这种事他不会干 谢家门口发生的事被人一字不漏地回禀到皇上的耳里。 此时,王皇后正好也在。 听到五公主丢脸,皇后心里还有些暗喜。 崔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横行霸道,她的女儿也学了个十成十。 现在好了吧,报应来了。 嫁的男人不仅不喜欢小五,还恨毒了她,如果她再不改改性格脾气,日后在张家有的是苦头吃! 回禀的人提到了谢家,见皇上面色不虞,王皇后心里暗道不好。 谢家和王家即将联姻,若其中一方出了问题,另一方也落不得好。 当即就想把皇上的视线往张家身上移。 “皇上,张家小儿莽撞,等他们进宫谢恩您得好生训诫一番,他娶的是皇家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谁给他的胆子敢这么欺负小五?” 皇上敲击着桌面,“是该骂,不过谢家的女儿也是厉害,居然能让张成春不顾小五的脸面,闹出这等笑话,朕都想见见此女是何模样了。” “腿长在张成春身上,他要去哪儿谁能管得住?说来说去,还是张丞相教子无方。” 皇上半晌没说话。 王皇后揣摩着圣意,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就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了皇上厌烦。 “谢家女儿教导得好,才会让人念念不忘,若是入了陈家,估计也能得全府上下的欢心。”皇上突然这般说。 这种时候和陈家沾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又喜怒无常,王皇后担心王家会受无妄之灾。 “皇上,臣妾觉得谢家的女儿不合适。” “哦?说来听听,哪里不合适?” “小五和谢家的关系就是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这种时候您让谢家的女儿替嫁,会不会有人认为您在偏心小五,想替她把谢家的女儿打发得远远的?” “这倒也是,朕再考虑考虑。” 皇上起身,“朕还要去批奏折,就不陪皇后用膳了。” 明黄色的身影已经消失。 皇后也不知道皇上究竟会做什么决定,只能让人往宫外递信。 早做准备,才能应对突然出现的危机。 谢安去王家探病,给人送了重礼,还向他们解释梯子的事和柳文茵无关。 如果王家人还有疑虑,他可以请大理寺介入调查。 从始至终,谢安表现得都很淡定,有礼有节,但王乐薇就是觉得脸皮火辣辣的。 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 “既然是误会,就没必要惊动大理寺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好闹得人仰马翻。” 谢安点头,“文茵自小在谢家长大,害人的事她不会做,梯子我会命人去青山寺取回来,如果你们还有疑问,随时可以命人检查,看有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 王乐薇面上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 “当时我摔伤了腿,我娘也是担心我,才误会了文茵妹妹。” “确实是误会了,文茵虽然小孩子脾气,但善恶是非她比所有人都分得明白,以后再有这种事,王姑娘可以派人来找我,我自会查明真相,给王姑娘个交代。” 王夫人见女儿一脸难堪,连忙打圆场。 “听说你来探病,乐薇拖着伤腿也要来见你,这会儿坐得也够久了,就先让她回房休息去吧。” 谢安起身,“王姑娘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 王夫人留人,“用了饭再走吧?” “我还要去上职,就不多留了。” 点头示意了一下,留下药材谢安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王乐薇忍不住问:“娘,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王夫人觉得不是大事,“后宅女子有谁是简单的?你若是太天真,他反而不放心让你打理内宅,甚至还觉得你不适合做宗妇。” “是这样吗?” 王乐薇喃喃自语。 她总觉得谢安和旁的男子不一样。 他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以后管理内宅想来也不费劲。 如果谢安不喜欢天真的姑娘,又该如何解释他对柳文茵的态度? 谢安今日看似来探病,实则是来替柳文茵做脸的。 她走的这步棋不仅没让谢安厌恶柳文茵,反而还让自己留了个坏印象。 王乐薇有些后悔了。 “娘,以后还是别做这种事情了,谢公子和父亲不一样,他都二十出头了,身边还没有女人,想必有些东西他是看得很透彻的。” 王夫人道:“我这是为了谁?”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暂时不想再做这种事了,一切等我进了谢家的门再说。” 谢安来了一遭,还把事情摆到明面上说,反而弄得王家人有些灰头土脸。 正担心谢家那边会有意见,就收到了宫里的口信。 王夫人道:“把消息递给谢家,就当卖他们个好,以后谁也别惦记这次的事了。” 转而安慰王乐薇,“你也别多想,安哥儿给你送了药材,就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对你有意见。” 王乐薇心情还是很不好,也不知道谢家人的态度如何,是不是也和谢安一样偏向柳文茵? “这段时间您多留意一下谢家那边,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就拉一把。” “你呀还是不够沉稳,这么一点小事,也能让你心慌成这样,日后进了谢家不得被人拿捏?” “我这不是想给人留个好印象吗?” “这哪是好印象,分明是在告诉别人你是个软包子,被人吓唬几句,气势都丢了。” 王夫人语气无奈,“先养伤吧,事情过了也就过了。” “嗯。” 由丫鬟扶着回房。 王乐薇道:“把谢公子送来的药材收进库房,好生保管着,别弄坏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5节 兰英打趣,“几味药材就让小姐这般宝贝,那谢大公子岂不是被您放到心尖上去了?” 王乐薇嗔了她一眼,脸上随之出现了一抹红晕,“胡说八道什么呢?” “大公子以后就是咱们家的姑爷,您把大公子放心上,大公子同样也会如此,这次您伤了腿,大公子就巴巴地亲自来送药,等以后你们成了婚,相处的时间多了,大公子肯定会越来越在乎您。” 这些话王乐薇爱听。 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如果谢安只是为柳文茵撑腰,他没必要带那些药材,更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说到底,谢安还是在乎她的。 等成了婚,肯定也会给足她正妻的体面。 王乐薇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一抹笑容,她真的没有看错人。 谢安和父亲不一样,宠妾灭妻这种事他不会干。 第58章 欺人太甚 收到王家递来的口信,谢夫人瞬间就急了。 听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婉姐儿替嫁去幽州。 先不说他们已经把人许给了江佔,单说陈家,那就是个火坑。 谁要是跳了,那就是后患无穷。 虽然谢婉不是谢夫人亲生的孩子,但作为主母,谢夫人考虑的是家族利益。 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痛痛快快把人推出去。 当年她既已同意丈夫纳妾,只要妾室安分守己,她就不会钻牛角尖,非要把妾室当成自己的敌人。 再则,妾室生的孩子得认她当母亲,日后还得替家族出力,左右不过是安哥儿的帮手罢了,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太多。 子女的婚事和家族是关联在一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婉姐儿不能嫁去陈家。 谢夫人在想,要不抓紧时间把谢婉和江佔的婚事办了。 可又怕没了谢婉,皇上会把主意打到谢莹身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也就有亲疏之分。 谢夫人不愿意谢婉嫁去幽州,换成谢莹,就更不愿意了。 一个人琢磨许久,也没能想出万全之策。 拿不定主意,只能命人去寻谢大人。 谢大人公务繁忙,经常早出晚归,想要寻到人没那么容易。 一个时辰以后,谢大人才出现在正院。 “出了何事,去传话的人怎么慌慌张张的?” 谢夫人清退了丫鬟婆子,这才道:“出大事了,宫里传来口信,皇上想让婉姐儿替五公主远嫁幽州。” 谢大人神色一凛,“此事当真?” “王家那边传来的消息,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谢夫人叹气,“咱们家今年也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多麻烦?如果婉姐儿去了幽州,到时候陈家谋反,咱们谢家会不会受牵连?” 越想,谢夫人就越不安。 这烫手的山芋怎么就到了他们手里? “事情是张成春和五公主惹出来的,要我说,皇上就应该从张家选个人嫁去幽州!” “少说这些没用的。” “我抱怨一下也不行?现在有没有外人。” “隔墙有耳。” 谢夫人闭了嘴,心里憋屈不已。 张丞相是皇上的宠臣,五公主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这些人惹事,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 谢大人在原地踱步。 最后坚定地说:“婉姐儿不能嫁去幽州。” “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要是圣旨一下,到时候婉姐儿不嫁也得嫁了。” 现在的形势对他们很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去找皇上,说他们愿意为皇上分忧。 不能胡乱塞个人应付了事,那么只能……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文茵。” 谢夫人有些愧疚,“文茵好歹也是在咱们眼皮底下长大的,和养女没什么区别,就这么把她送去幽州,她会不会记恨咱们?”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莹姐儿和婉姐儿尚且要为家族联姻,不能婚嫁自由,谢家养了文茵十多年,这次……就当是她报答养育之恩吧。” 话是这么说,谢夫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柳文茵只是个外人,让她替谢家解困,确实有些不厚道。 事到临头,他们已经没时间犹豫了,谢夫人只能摒弃那些杂念。 “婆母不同意怎么办?” 谢大人思索片刻,“那就让母亲回老家一趟。” 完了,又补充了一句,“让安哥儿告个假,亲自护送老太君回老家。” “眼瞧着安哥儿要成亲了,婆母恐怕不会同意回老家,就算同意了,过不了多久婆母估计就回来了。” “那就让文茵提前离京,等母亲回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地了。” 这件事如果让老太君知道,肯定要发大火。 谢夫人想象着那种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你去跟婆母说,我说的话婆母不听的。” 没有耽搁时间,谢大人火急火燎去了锦绣堂。 “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急成这样?” “娘,您带莹姐儿和婉姐儿回老家一趟。” “好端端的,回老家做什么?” “儿子听闻,皇上想从咱们家选一个女儿,送去幽州。” 老太君快气吐血了。 当初五公主缠着安哥儿不放,还想放火烧文茵,后来又毁了婉姐儿的亲事。 现在居然还要他们家的姑娘去替五公主擦屁股,真是欺人太甚! 可对方是慕容家的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又能怎么办? 老太君连忙问:“你确定皇上是这么打算的?” “王家传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咱们提前做准备,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老太君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带她们回老家,对外就说莹姐儿害了急症,会人传人。” 谢大人应是,“儿子这就给你们安排护卫,明日您就带着几个小的启程吧。” 老太君又道:“得把文茵一起带上。” “文茵大病初愈,就别让她跟着受罪了,她不是谢家人,到时候把她送去城外的庄子也是一样的。” 老太君被说得心慌慌的,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皇上针对的是谢家,文茵又不是谢家人,去城外的庄子小住一阵也不错。 “你快去安排,顺便跟婉姐儿和莹姐儿说一声,我们明日就走。” 老太君爱护家里的小辈,才会慌得没空深想,这让谢大人有些愧疚。 “娘,等风声过去了,儿子给你们写信,您再带她们回来。” “行行行,我还想亲眼看着安哥儿成婚呢,你办事利索些,我们也能早日回来。” “好。” 老太君忙着让人收拾行李,谢大人没有久留。 在锦绣堂外面站了许久,谢大人说:“唤文茵来一趟正院。” 接到通传,柳文茵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日里谢夫人连请安都不要她去,现在突然让她去正院,是为了何事? 第59章 虫子进眼睛了 柳文茵到正院时,谢大人和谢夫人端坐在上首,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还遣退了小月,命人去外边候着,不准靠近,柳文茵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简单。 屈膝行了个礼,“不知夫人唤文茵来,是为了何事?” 谢夫人指了个下首的位置,“坐吧。” 柳文茵照做,静等着谢大人和谢夫人开口。 既然把她喊来了正院,谢大人和谢夫人就没打算瞒着柳文茵替嫁的事,然后再稀里糊涂把她塞上喜轿。 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还是谢大人先开口。 “皇上给幽州陈世子和五公主赐婚的事想来你已经听说了,现在五公主入了张家,但亲事没有作废,得有人代替五公主远嫁幽州。”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6节 “宫里的意思,是要从我们谢家选一个人。” 柳文茵心口一紧,如果事情和她无关,她就不会被叫来正院。 语气艰涩道:“您的意思是,代替五公主远嫁幽州的人是我?” 谢大人和谢夫人对视一眼,她是真的好了,脑袋转得挺快。 跟聪明人说话要简单得多,话头已起,干脆就一次性说个清楚。 为了表明态度,谢大人道:“不管你接受也好,拒绝也罢,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嫁去幽州的人只能是你。” 突如其来的情况打得柳文茵措手不及。 如果这是门好亲事,五公主不会千方百计拒嫁,更不可能轮到她的头上。 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柳文茵问:“这门亲事会让我丢了性命?” 谢大人被难住了。 最后只说了四个字,“前途未卜。”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柳文茵只觉得委屈。 凭什么让她替嫁啊? 就因为她是被谢家养大的,所以就要被谢家安排人生了吗? 可谢家给她的锦衣玉食是真,老太君对她的宠爱同样是真,柳文茵突然有些无力。 所有平白得到的好,最后是不是都要还回去? 努力克制着,这才没让自己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就像谢大人说的那样,她的意愿并不重要。 “就算改变不了结果,我还是要说,我不愿嫁。” 谢大人眼眸深沉,“这次替嫁就当是你对谢家的回报吧,日后你不必再感念谢家,是好是坏,全凭你自己的造化。” 谢夫人附和,“这事是我们愧对于你,待你出嫁那日,我们会给你准备丰厚嫁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人,真的只能是我吗?” 谢夫人不忍心再和柳文茵对视,只能借着喝茶的动作避开她的视线。 这女人呐,这辈子能不能过得好,一看投生的人家,二就是看姻缘好不好。 显然,柳文茵哪哪都不沾。 谢大人看着柳文茵长大,同样也有不忍心,“婉姐儿心气太盛,如果她去了陈家,被人蛊惑了都有可能,到了那时,谢家也会受她的牵连。” “至于莹姐儿,冲动莽撞,恐怕还没进陈家的门就会有性命之忧。” 谢夫人本来没想这么多,这会儿猛地握住扶手。 她不能送自己的孩子入火坑,只能对不起文茵了。 “文茵,或许你觉得这对你不公平,但请你体谅我们的不易,不管是出于家族的利益,还是父母对子女的关心,我们都不能送婉姐儿和莹姐儿去幽州。” “明日老太君会带她们姐妹回老家,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希望你别走露了风声,不要让老太君为难。” 柳文茵低垂着眼睑,晶莹的眼泪突然从眼眶滴落,沾湿前襟。 在谢家,唯一能帮到她的只有老太君。 可她开不了口,她确实没办法让老太君为难。 见她只是默默流泪,没说反驳的话,谢大人叹了一口气。 “明日我便跟皇上禀明,你这次去幽州是主动请缨,要帮忙寻找陈家人意图谋反的证据,如果陈家败了,你不会受牵连,若是……幽州天高路远,很多事情你还是自己拿主意罢。” 柳文茵知道谢大人的未尽之意,她不是谢家人,不管她怎么选择,对谢家的影响都不算太大。 必要的时候,谢家只要舍弃她就好。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利益纠葛,真要放弃……其实也不难。 想得越清楚,柳文茵就越难过。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好想有个人替她谋划这些,挡去风风雨雨。 幽州那么远,她真的能活下来吗? 该说的都说了,谢大人给夫人递了个眼神,便去安排别的事情了。 谢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柳文茵,但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不能心软,不然就是在拿谢家的前程开玩笑。 “其实嫁去陈家也没那么可怕,他们家有爵位,你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以后你的孩子还能袭爵,只要你机灵些,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 柳文茵已经不想和谢夫人争辩了,他们把话说得很清楚,不管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结果。 擦了擦泪,问:“如果我嫁去陈家,以后和谢家真就两清了吗?” 谢夫人抿唇,“这十多年来,我们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财力、人力,想来你心里也清楚,这次你替谢家解困,我们就一笔勾销,日后哪怕你有大造化,谢家也不会想着沾光。” “一言为定。” 柳文茵自嘲一笑,她本就想离开这里,这下倒不用纠结了。 “我想去见见老太君。” 谢夫人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不能出差错,老太君明日便启程离京,到时候你可以随我去府门口相送。” 柳文茵起身,“那我就先回了。” 谢夫人再次提醒,“这件事我们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文茵,你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了,想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文茵明白。” 柳文茵屈了屈膝,便往外走去。 脚步虚浮,整个人就像无根的浮萍,无所依托。 脑袋里闪过很多种可能,除了顺应安排,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小月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主子的状态很不对劲。 可她一个下人,又不能多嘴去问。 只能一声不吭跟在侧后方,时刻留意着前头之人的状态。 “表小姐,您怎么哭了?” “有虫子进眼睛了。” “奴婢帮您瞧瞧。” 小月没有怀疑,急着帮忙查看情况。 柳文茵终于可以放任眼泪流出。 她真的不想嫁去幽州,心里也很害怕。 但她知道的,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逃脱的机会。 有些事情,真的半点都不由人…… 第60章 给彼此一点时间 次日一早,老太君就带着谢婉和谢莹离家,谢安负责护送他们,顺路去办上峰交代的差事。 柳文茵站在谢夫人身边,和老太君道别。 此时的她已经很平静了,除了眼眶微红,就没其他异常的地方。 老太君安慰她,“过两月我们就回来了,不用舍不得。” 压抑着酸酸涩涩的情绪,柳文茵道:“祖母,回老家路途遥远,路上您多休息,可别累着身子。” 老太君拉着柳文茵的手,“这么多人伺候着,不用担心祖母,这段时间你安生待在府里,要是觉得闷得慌,就去庄子上小住几日。” “好,我知道的。” 亲自扶着老太君上马车,“祖母,您要注意身体。” 林妈妈道:“奴婢会照顾好老太君的,表小姐您别忧心。” 老太君也连连点头,心里却在生张家和五公主的气。 都怪他们瞎折腾,才害得谢家倒霉。 只盼着皇上能公平一些,冤有头债有主,最好送张家的女儿去幽州,别再盯着他们谢家了。 摆了摆手,“你先回吧,我们这就出发了。” “我看着你们走。” “你这孩子,祖母都要舍不得你了。” 生怕老太君说出带柳文茵走的话,谢夫人上前一步,“婆母,趁现在城门口人少,你们就出发吧,要是闹出了大动静,惹了那位不快就不好了。” 老太君点头,“出发吧。” 林妈妈动手关好车厢门,谢夫人拉着柳文茵的手腕后退两步。 老太君所坐的马车先一步离开。 谢夫人给了柳文茵一个眼神,然后才去下一辆马车,跟谢婉和谢莹说话。 “路上要听你们祖母和大哥的话,不要出去乱逛,若是出了问题,回京我绝不轻饶。” “娘,怎么突然让我们回老家?这都快过年了,能不能明年开春再回去?” “别问那么多。” 谢夫人看向谢婉,“婉姐儿你做事沉稳,多照看着你妹妹。” “母亲,我知道的。” 谢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老家,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能离开京城透口气也好。 因此,她并不排斥回老家。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7节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谢夫人就没耽搁时间,命车夫启程。 几辆马车走在前头,谢安骑马跟在后边。 路过柳文茵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想要说点什么,但见柳文茵不与他对视,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谢安便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现在脑子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柳文茵的关系。 只知道把她嫁出去,他不愿意,也做不到。 出门一趟也好,回来以后他大概就能理清头绪了。 到时候再和文茵好好谈谈,跟她说清楚他身为继承人的不得已,她会体谅他的。 又看了一眼柳文茵,这次她不仅没正眼瞧他,更是转身回府去了。 谢安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就像要走出他的人生一般。 心口闷闷地不舒服。 谢安看向千山,“你留在府里,听候表小姐差遣。” 千山沉默了,他是负责保护大公子的。 这会儿都要出发了,怎么又被留下了? 拱了拱手,“大公子,那您一路小心。” “嗯。” 谢安回头去看,柳文茵的身影消失在沉重的府门背后,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衣角。 这家伙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等和好以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谢安和柳文茵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前的柳文茵又满心满眼都是他,虽然现在出了意外,但谢安还是觉得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文茵心里有他。 他心里也只有文茵一人。 他们有什么理由分开? 谢安定了定心神,等从老家回来,他不会再冲文茵发脾气,哪怕她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会哄着她,宠着她。 总有一日,他们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一行人渐渐远去,大门再次关上。 谢家的动向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就连谢安告假,上峰给他安排差事,命他顺路考察当地官员的政务,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眼见着谢家人已经出了城,皇上开始好奇,他们最后会推谁出来。 会是张家的女儿吗? 没等太久,太监便来传话,“皇上,谢大人在殿外求见。” “宣。” 太监高喝皇上的口谕。 谢大人入殿,跪拜行礼。 “免礼,爱卿这次来所为何事?” 谢大人也没兜圈子,直接回,“皇上,臣家中有一养女,容貌出众,性情端庄,如若将她嫁去幽州,定能拉拢陈世子为朝廷效力。” 皇上摩挲着玉扳指,“你这是想用美人计?可朕怎么听说,你们家这位养女脑袋不灵光?” “她现在已经病愈,比寻常女子还聪慧几分,皇上若是有顾虑,可让皇后娘娘见见她,便可分晓臣的话是真是假。”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这位养女身份低微,陈家恐怕会有不满。” 谢大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别执着于谢家的血脉,必须要婉姐儿或者莹姐儿嫁去幽州,事情就不算棘手。 再次行礼,谢大人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圣上亲自赐婚,陈家岂有挑三拣四之理?” 皇上面色容和了不少,“罢了,既然你们有心为朕排忧解难,朕也不好拂了你们的心意,那便她吧,希望她不要让朕失望。” 谢大人以为,皇上怎么着也会给个公主的封号,成全双方的体面。 可从始至终,皇上都没提。 等出了宫,谢大人才琢磨清楚,皇上这次送人去幽州,根本就不是为了谈和。 陈家要么受着,要么就采取行动。 而他们一行动,皇上就有理由夺回军权,甚至夺了陈家的爵位。 文茵这一去,真是前途未卜…… 第61章 年纪大了容易心软 大婚事宜,礼部早就已经着手准备,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送亲队伍就能出发。 对于柳文茵替嫁的事,京城里的勋贵之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选的不是自家人,选谁都是一样的。 张家忐忑了几日,见事情没落到他们头上,也是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出一个柳文茵,在所有人看来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为了早日尘埃落定,多方势力联合起来推动了一番,不过半个月柳文茵就得离京了。 也是这个时候,谢家府里的人才知道表小姐要被远嫁去幽州的事。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懵了。 在他们看来,表小姐要么给大公子当妾,要么就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当正头娘子。 怎么一转眼,表小姐就要嫁去幽州了? 得知这个消息,千山急得满头是汗,也不知道现在给大公子递信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是旁观者清,谢安对柳文茵的心意,千山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 一颗心高高地悬起,也不知道大公子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何种模样? 大公子有办法改变局面吗? 不敢耽搁时间,千山把信递了出去,至于事情会怎么发展,这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柳文茵出嫁,陪嫁的丫鬟婆子都由皇家安排,她连一个自己人都不能带。 小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幽州那种苦寒之地,表小姐您身体怎么受得住?” 柳文茵安慰她,“我有的是银子,还能让自己挨饿受冻不成?” 小月哭得更伤心了,如果那是个好地方,大人和夫人为什么要把老太君支开? 表小姐这次,真的被害惨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给大公子做妾的好,至少不用去苦寒之地,不用面对陌生的人和事物。 如果陈家世子不是好人,表小姐该怎么办? “奴婢去求大人,准奴婢陪您去幽州。” 这事不是谢家人能左右的,而且柳文茵也不想小月跟着她去受苦。 她自己去幽州也算是少了软肋,做什么都方便。 拉住小月的手腕,“这事不是谢大人说了算的,别去。” “可让您自己去幽州,奴婢怎么能放心?” “我不是自己去,陪嫁的丫鬟婆子早就安排好了。” “那些不是自己人,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向着您。” “管她们向不向着我,等去了幽州,我会多替自己打算,你留在府里好好侍奉老太君。” 说到老太君,小月的眼神先是亮了一下,随后眼里的光又逐渐消失。 没人能帮得了表小姐,就连老太君也是。 就算老太君在府里,可能也改变不了表小姐远嫁幽州的局面。 柳文茵拿帕子给小月擦了擦眼泪,“你别记挂着我,好好服侍老太君比什么都强。” 小月的眼泪还是没止住,这么好的表小姐,怎么就命里多灾多难呢? 如果没有人护着,表小姐以后该怎么办? 被小月的情绪感染,柳文茵鼻子也是酸酸的。 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她一个从小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和谢家做对? 又怎么逃脱皇权,乃至整个朝堂的掌控? 柳文茵心生沮丧,她没有天大的本事,只靠她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谢夫人亲自来送嫁妆单子,见小月哭哭啼啼,不由得呵斥,“嫁人是喜事,你这般哭个不停,若是传到皇上的耳里,还以为文茵不愿意嫁去陈家,到时候所有人都得遭难。” 小月瞬间止住了眼泪,“夫人,奴婢不敢了。” 谢夫人面色不佳,抬了抬手,“先出去吧。” 小月看了一眼柳文茵,又看了一眼谢夫人,只能低着头离开。 “这丫头倒是忠心,明日我就把她调去正院伺候,若是表现得好,以后也好提拔她。” 谢家几乎所有下人的身契都在谢夫人的手里,但锦绣堂出来的人不一样,那是老太君自己拿着身契的。 柳文茵面色平静地说:“小月以前就在锦绣堂伺候,还是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也行,既然你给她安排了去路,那就照着你的意思来。” 这种小事,谢夫人无意和柳文茵争执。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8节 把嫁妆单子递给柳文茵,“除了礼部给你操办的嫁妆,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田产、庄子和铺面,这些东西你去了幽州估计也用不上,所以都给你折成了现银、首饰、药材、布匹之类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指着嫁妆单子上的明细。 柳文茵看了一眼,黄金千金,金银首饰无数,名贵药材也有几大箱,至于华贵布匹就更多了,确实是下了重本的。 “皇后和乐薇也给你添了妆,皇后给的是一对夜明珠、琉璃盏,还有六抬别的东西,乐薇给的是一幅古画……” 谢夫人一一细数着,柳文茵听着都不知自己该不该高兴。 如果不是去幽州陈家,这些嫁妆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说完嫁妆的事,谢夫人问柳文茵:“这个单子你可还满意?” “夫人想得周到,我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柳文茵的态度平静又疏离。 谢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对柳文茵的影响很大,没奢求柳文茵还会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她。 把嫁妆单子留下,“明日启程的时候嫁妆会随你一道出府,文茵,接下来的路是好是坏,就看你自己的了。” 柳文茵点头,“我知道。” 没人能帮她,也没人可以依靠,以后长路漫漫,她只能靠自己。 谢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事情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哪怕她说得天花乱坠,落在柳文茵的耳里,估计也是虚情假意的场面话。 倒不如不说,落个清净。 谢夫人起身,“你早些歇息吧,再过几个时辰梳妆的女官就要来了。” 柳文茵颔首。 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谢夫人只能带着刘妈妈离开韶光院。 “你说,这事是不是我们做得过分了?”想到柳文茵心如死灰的模样,谢夫人就很愧疚。 再一想到老太君回府,发现柳文茵被嫁出去了,估计还得闹腾一段时间,谢夫人就头疼不已。 这些烦心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刘妈妈安慰,“您和大人是为了大局考虑,又不是故意陷害表小姐,有什么过分的?” “再则,表小姐吃谢家的饭长大,必要的时候为谢家牺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谢夫人轻笑一声,“陈家的狼子野心人人皆知,只要想到文茵和莹姐儿一般大,却要入那种狼窝,我这心里就很不舒坦,大概是年纪大了,心肠软了。” 刘妈妈回,“夫人放宽心,该做的您都做了,谢家不欠表小姐的。” 第62章 还在想着谢安 吉时已到,在喧天的锣鼓声里,柳文茵被喜婆扶着走出谢家。 她头上盖着盖头,看不清路,在姨婆的提醒下跨过门坎,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喜轿。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比京城里任何一户人家嫁女儿都来得隆重。 路边围满了凑热闹的路人,都想看看新娘子是什么模样。 可惜新娘子盖着盖头,等她上了喜轿,也没人看到她的脸。 人群之外,有两人也在看着喜轿的方向。 “世子,何不趁人多解决了她?” “不急,快到我幽州地盘再动手。” “这岂不是落人话柄?依属下看现在动手就是最好的时机,估计没人会把事情联想到咱们头上。” “陈家的话柄还不多?多一事或少一事有何区别?” 陈景亭看着那顶火红的喜轿,眼眸微眯,“既然他们都觉得去幽州就是送死,本世子岂能不满足?” 青柏抿唇,就算他们不这么认为,这位新娘子也是凶多吉少,世子从来没打算让她活着进陈家。 也是老皇帝欺人太甚,一开始赐婚的明明是公主,现在居然换成了个孤女。 听说以前还是个傻子,这分明就是在打侯爷和世子的脸。 这样的女子一没助力,二没智谋,怎么配得上世子? 还不如幽州随便一位将军的女儿拿得出手。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留这也是个祸端。 “世子,我们何时启程回幽州?” “东西还没到手,就这么回去父亲那边恐不好交代。”陈景亭面色淡然,说是这么说,神色里却完全没有担忧的意味。 “世子爷,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幽州。” 送亲队伍里肯定有皇帝的密探,要是让人知道世子不在幽州,事情就棘手了。 至于侯爷想要的东西,哪能和世子爷的安危相提并论? 见主子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青柏继续劝道:“世子爷,剩下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做便是,您不用亲力亲为。” 陈景亭沉默片刻,“那便回吧,把这位世子夫人解决了再说。” 没再看送亲队伍,陈景亭先一步离开。 一个将死之人,就让她再喘几口气吧。 坐在喜轿里的柳文茵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随行的喜婆以为她着凉了,连忙把车窗关好,一点缝隙也没留。 “此去路途遥远,又是天寒地冻的,您可得仔细着些,若是因为着凉误了正事,恐怕皇上和谢大人要对您失望了。” 柳文茵没有回话,只是抱紧了暖手炉,盯着盖头上的流苏坠子出神。 队伍出了城门,一路往北而去。 离得越远,柳文茵心里就越不安。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陈家人是何性格脾气,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对未来的一无所知,让柳文茵又迷茫,又恐惧。 一颗心高高地悬着,不知何时才能落到实处。 城外的长亭里,王乐薇站在那儿看着送亲队伍,身边是五公主。 五公主笑道:“她这一去,真就没法跟你抢谢安了。” 王乐薇浅笑着回,“我和谢公子本就有婚约在身,别人怎么抢得走?” 五公主脸上的笑意淡去,“你还真是好福气,就是不知谢安会不会惦记着柳文茵?” 王乐薇心说,谢安会不会惦记柳文茵没人知道,但张成春惦记谢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王乐薇只能陪着笑脸,“不管谢公子惦不惦记柳文茵,这辈子他们都没可能了,我是去给他当正妻,打理家宅的,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五公主嫁给了张成春,但她心里还惦记着谢安。 看着王乐薇面带微笑的模样,只觉得她在惺惺作态。 如果谢安身边真有别的女人,就不信她还笑得出来。 越看王乐薇,五公主就越上火。 她赶跑了所有喜欢谢安的女人,最后却让王乐薇捡了漏,真是不甘心啊。 王乐薇被五公主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这人都进张家了,该不会还在想着谢安吧? 五公主以前做过什么事,王乐薇都有耳闻,如果五公主针对她,她以后怕是没安生日子过。 暗自决定,下次进宫要和姑母知会一声。 “殿下,我身体不适就先回了。” 五公主心情烦躁,也不想看到王乐薇。 没有说话,先一步离开了亭子。 另一边的谢安把老太君和谢婉谢莹平安送到了老家。 还没来得及办正事,那封信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谢安的手里。 看清楚信里的内容,谢安瞳孔骤然放大,里面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慌。 嗓子像是堵了东西,四肢也开始发软,拿着信件的手更像是有千斤重。 谢安脑袋嗡嗡作响,盘旋着无数念头。 文茵嫁人了,嫁的还是幽州陈家。 这怎么可能! 皇上不认识文茵,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文茵身上。 可一联想到父亲匆匆忙忙把他们打发回老家,还单独留下了柳文茵,谢安突然明白,皇上不打文茵的主意,但她还是被父亲推出去了! 拿着信纸的手猛地握紧,他要去找文茵,带她回家! 至于之后的事情,谢安已经没空再想。 按照时间来算,送亲队伍早就已经离开了皇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谢安去牵了马,匆匆忙忙离开祖宅。 “安哥儿,你要去哪?” 老太君被林妈妈扶着走到门口,马蹄声还在回响,人影却已经消失。 “安哥儿怎么慌慌张张的,莫非是出了大事?” “应该是公事,您别忧心。” 老太君摇头,“安哥儿自小就很稳重,如果是公事他不会慌成这样,难道……是府里出事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59节 第63章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谢安早已忘记了差事,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见到柳文茵。 她那么胆小,又没出过京城,如果没有人护着,她该有多害怕? 远嫁幽州,文茵肯定是被迫的。 谢安恨死自己的忸怩了,如果他早日和文茵在一起,她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从文茵及笄的那天起,他就该彻底拥有她,叫旁人不准再打她的主意…… 一颗心泡在了苦水里,谢安又后悔,又害怕。 后悔没有早日认清自己的心。 更害怕追不上送亲的队伍,那么这辈子,他和柳文茵都无缘再见了。 心底有道声音在催促谢安,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这辈子他就要错过柳文茵了。 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至于追上柳文茵的后果,谢安没精力深想。 方法总比困难多,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一力承担。 目前最要紧的,是把文茵带回来。 谢安心急如焚,一路上完全不敢停歇。 日夜兼程,在跑死了两匹马以后终于追上了送亲队伍。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除了一众陪嫁的丫鬟婆子、抬嫁妆的壮汉,剩下的就是朝廷官员和护卫。 谢安眼眶湿润,他没来晚。 一切都还来得及! “文茵!” 坐在喜轿里的柳文茵神色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时候的谢安要么在老家办差事,要么就收到谢大人的书信在往回赶。 他和王乐薇大婚在即,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文茵!” 又一声急促的呼唤传入耳中,柳文茵确定这不是幻觉。 谢安真的来了!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不该来的。 闭了闭眼,只当自己没听到呼唤声,他来了又怎么样,能改变她远嫁幽州的命运吗? 柳文茵强迫自己不去留意外面的动静,可心神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牵动。 他为何要来? 事已至此,他来了又有什么用? 随行的李大人高声和谢安搭话,“送亲队伍,旁人勿近,谢大人请留步!” “我要见文茵!”谢安神色冷淡,完全没把李大人的话放在心上。 “谢大人,莫要强人所难!” 连日奔波没让谢安清醒,想见柳文茵的念头反而愈发强烈。 不顾李大人的阻拦,拉紧缰绳就要往前冲。 刀剑出鞘声划破空气,负责护卫的将领道:“谢大人,再往前就别怪我们冒犯了。” 被刀剑指着,谢安也没有丝毫退缩。 眼神紧紧地锁定红色喜轿,他的文茵就在那儿,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能见面了。 月白身影靠近一步,护卫便后退一步。 谢安只是个读书人,哪怕他体质再好,对上练家子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他出身显贵世家,这会儿能往前冲,不过是护卫忌惮他的身份,怕伤着了他。 但若是多次警告他还不听,护卫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外头动静越来越大,马儿嘶鸣声划破长空,柳文茵猛地掀开盖头,拍着喜轿内壁,“停轿!” 没人听她的命令,队伍还在原速前进。 谢安不要命似的往前闯,马受伤了,他干脆就下马,一步步朝着喜轿而去。 如果带不回文茵,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大人怕事情闹大,只能命令停轿,同时挥退护卫。 “谢大人,下官可以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但请你别为难我,说完话便回京去吧。” 谢安冷嗤一声,他会回京的,只是要带着文茵一起。 天下的女子何其多,自然会有人代替文茵嫁去幽州。 护卫一退,路便宽阔了起来。 谢安顺利走到喜轿旁边。 大红的颜色刺得他眼眶发疼,这种场景,明明应该出现在他和文茵的婚礼之上。 而不是文茵被迫嫁给别人! 踌躇和忐忑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谢安果断推开轿门。 就见柳文茵穿着繁复的婚服端坐在那儿,红盖头被她攥在手里,本就无可挑剔的脸被精心妆点过,妍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陌生而又熟悉的容颜,让谢安陡然生出些许无措。 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文茵,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期待着她能把手放进他的手心。 “文茵,我带你回家。” “谢公子,自重。” 谢安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身形晃动了一下。 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谢安问:“你是不是在怪我?如果我早点察觉,你不会经历这些。” 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柳文茵心里的石头落地。 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谢公子,请回吧。” “你没试过,怎知不能?” 谢安语气焦急,“文茵,你相信我,这次我肯定能保护好你。” “我本就身不由己,嫁或不嫁都不是我能做主的,谢公子,你别再为难我了。” 为难。 谢安又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从文茵病好开始,不管他怎么做,在她看来都是一种为难。 她不愿意接受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代表,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无限悲凉席卷全身,谢安浑身发冷,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文茵相信他? 哪怕拼上自己的前程,丢掉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他也想和文茵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谢安的眼眶愈红,神色狼狈,“你先和我走,事情还有转机,文茵,不要怕,更不要妥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扛着。” 柳文茵还是摇头,“我不回去了。” 谢安有任性的底气,可她没有。 逃跑,会被抓回来。 不上喜轿,也会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妥协。 至于现在和谢安走,那和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谢家人肯定会保谢安,谁还会关心她的死活? 到时候,她会不会又一次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应该会的吧…… 柳文茵绝望地想,主动权从来没掌握在她的手里,不管是回京,还是去幽州,等待她的都是刀光剑影。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去幽州她能破罐子破摔。 而回京城,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法子拿捏她。 柳文茵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不管未来是好是坏,她都要去闯一闯,不会再回头。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想法,谢安突然握住柳文茵的手,情绪激动道:“让我看着你嫁人,不可能!” “今日,我必须带你走!” 谢安的眼里满是疯狂,柳文茵看得心惊,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真是这么打算的。 “你疯了!” 努力想抽回手腕,但谢安攥得太紧,哪怕她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开。 柳文茵越挣扎,谢安心里就越痛。 他何尝不知文茵在担心什么,可若是放手了,这辈子他们恐怕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 不能放手。 绝对不能放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0节 柳文茵气道:“我们说好的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后悔了。”谢安低下了头。 一滴泪砸在柳文茵的手背上,“我心里的人只有你,想要的人也只有你,文茵,跟我回家。” “求你。” 最后两个字微不可闻,却像一道惊雷在柳文茵的耳边炸响。 谢安是骄傲的,在她面前他何时这么卑微过? 偏过头,没被谢安握住的那只手按了按眼尾,“谢公子,别忘了你是家族继承人,肩上担着家族的责任,也别忘了你和王姑娘还有婚约在身……” 柳文茵的话还没说完,谢安急道:“我可以退婚,以后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 “你愿意冒险,但我承担不了后果。” 趁谢安愣神,柳文茵抽回了手,“谢公子,请回吧。” 第64章 这是宿命 不管谢安怎么说,怎么卑微地乞求,柳文茵的态度都没改变。 皇上赐婚是大事,她不可以任性,也没有任性的底气。 柳文茵不点头,谢安只能拦着喜轿不让她走。 脑子极速运转,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文茵愿意和他回京? 又如何做,才能让李大人放行? 谢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惊慌失措过。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应该徐徐图之,只要文茵好好的,去幽州又何妨? 陈家乱臣贼子,迟早要被诛灭,到时候他就能把人抢回来了。 可脑子里又有一道声音在说,这次放开文茵,他们之间就没可能了。 文茵会伤心,会对他失望。 陈家人也不会善待她,到时候谁来保护文茵? 只要想到柳文茵去幽州会遭受伤害,谢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放她走。 不能! 气氛像是凝住了一般,谢安心里惶恐万分,他不敢想象没有柳文茵的日子会是何种模样。 大概会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半盏茶时间已到,李大人给护卫递眼色,有人上前请谢安离开。 “谢大人,时间已到,您请回吧。” 谢安不肯走,那些人便动了粗,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要带谢安离开。 “放开!” “谢大人,此乃圣上赐婚,要是误了大事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下官让你们二位说了话,也算是仁至义尽,现在请您离开,不然别怪我们冒犯了。” 道理谢安都懂,但他放不了手。 那是他的文茵啊。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嫁幽州? 李大人这次没有放水,抬了抬手,“还不快带谢大人走,要是耽误了时间,小心你们的脑袋!” 护卫原本还怕伤着人,这会儿得了命令,更加用力地钳制着谢安。 “谢大人,冒犯了。” 谢安又急又怒,恨自己没学一身好武艺,这时候连挣脱束缚都那么难。 他急昏了头,靠着蛮力抽出一条胳膊,在护卫制止他靠近喜轿的时候,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围上来的护卫越来越多,谢安不管不顾,只想冲到柳文茵身边。 向来待人谦和的温润公子和人扭打在一起,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自持。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踹了一脚谢安的腿窝。 咚地一声,他跪在了地上,狼狈不已。 柳文茵扶着轿门的手握紧,眼里蒙了一层水雾,“我让你走,你听不懂人话吗?” 谢安看到了她眼里闪烁的泪光,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是朝廷命官,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茵茵别怕,我不会让你去幽州的。” 手掌撑地,上面布满了细碎的口子,关节处更是红了一大片,有些的地方还破了皮。 那是写字作画的手,怎敌得过别人的拳头? 柳文茵努力克制住眼里的泪,不让自己在谢安面前哭出来。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苦肉计对我不管用!” 谢安还想分辩,“这不是苦肉计……” 他是真的想带文茵回家,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谢安,你要死没人拦着你,但请你别拖无辜的人下水!” 柳文茵心口起伏了几下,“我不会和你回去,你走啊!别再来寻我了,我不想看到你!” 谢安被刺得体无完肤,不是因为柳文茵撇清关系的话,而是她眼里蕴着的快要涌出来的泪珠。 她明明也是害怕的,不愿意嫁去幽州,却被他们谢家推入了火坑。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就像要窒息一般。 谢安固执地说:“文茵,我带你回家。” 柳文茵摇头,“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回头,不要纠缠,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重新坐回轿子,柳文茵胡乱盖上盖头,隔绝了视线,这才任由眼泪肆意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狼狈的人是谢安。 她不该哭的。 拍了拍轿门,“起轿!” 看呆了的李大人立马回神,再次重复,“起轿,出发!” 谢安被人拖开,送亲队伍再次启程。 “文茵!” 谢安心神俱裂,“你不愿意回家,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我什么都不要了,文茵,我只要你!” 不管他怎么呼喊,送亲队伍也没停留。 他看不清喜轿里的模样,也看不见他心爱的姑娘。 只知道这一分别,他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喜轿渐渐远去,确定谢安追不上了,护卫才放开他。 “文茵!” 谢安大喊一声,可没人回应他。 急火攻心之下,喉间涌起一阵铁锈腥气。 鲜血从嘴角滑落,谢安骤然脱力跪在了地上,“文茵……” “回来……” 第65章 不要节外生枝 喜婆目睹这一切,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位柳姑娘手段还真是了得。 明明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却能让世家继承人为她要死要活,作出这等荒唐之事。 这拿捏男人的本领,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就是不知到了幽州,她还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笼络住陈世子的心? 从半开的窗口给柳文茵递了帕子,“姑娘这次去是要当世子妃的,不能哭,小心哭没了福气。” 柳文茵把帕子握在手里,没有回话。 看不见她的表情,喜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能自顾自道:“这世上多的是盲婚哑嫁的男女,是好是坏都得捏着鼻子认,可您不一样。” “您嫁的是陈家,那可是有祖传爵位的,世子爷还是陈家唯一的男丁,出身何等显贵,比起旁人,您已经在享福了。” “您只需要放宽心,到了幽州好好伺候世子爷,讨世子爷的欢心,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柳文茵一句话没回。 荣华富贵不见得,陈家杀她示威倒是有可能。 强塞的女人,谁愿意娶? 就连当初的谢安,他们一起长大,有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他不也不愿意吗? 更何况幽州情势微妙,陈家人不会善待她的。 说不定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死法。 头上悬着一把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柳文茵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以前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死,可又对幽州的形势一无所知,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能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1节 脑子像针扎一般难受,柳文茵扯了扯嘴角,反正她就一个人,要杀要剐随便吧。 反正在哪儿都要面对这些,去幽州,至少她可以无牵无挂。 没有回头路可走,她不一条道走到底又能如何? 喜婆见柳文茵不搭理人,想着这也是个难相与的,便关上了窗户。 心里嗤笑,等去了幽州要还是这般端着,有的是苦头吃! 只有一个人的空间,柳文茵又把盖头拿下,头脑放空,盯着喜服上的花纹出神。 这种惶惶不安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距离送亲队伍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两人骑着马坠在其后。 青柏心中憋屈不已,这人都被赐婚给他们家世子了,居然还敢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想来就是个不安分的,日后也不会和世子一条心。 好在,她活不到进侯府大门的那一刻。 相对于青柏,陈景亭就淡定多了,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他浪费心神。 至于她喜欢谁,更和他无关。 “世子,要不趁机解决了谢安,让京城里的那些人内斗去,正好也能缓解幽州困局。” “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让他们内斗的方法多得是,何必节外生枝?” 陈景亭瞥了眼谢安的方向,心爱的女子就这么嫁人了,而且还是被迫的,也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等接到死讯,又会不会发疯? 嘴角勾了勾,眼里满是戏谑,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夹马腹,调换至小道,以更快的速度往北而去。 送亲队伍护卫众多,里面有不少皇室的探子,得提前部署,一次性解决干净,才能永绝后患。 青柏打马紧随其后,想当他们的世子妃,也得有命才行! 谢安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看着送亲队伍的方向,眼神涣散,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他骑来的马儿受了重伤,这会儿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哪怕谢安想继续追柳文茵,也是有心无力了。 “文茵……” 谢安呢喃着这两个字,又哭又笑。 一颗心空空荡荡,他最该珍惜的人,终究还是离开了他。 这辈子,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谢安不停地问,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换回文茵?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自从知道谢安和柳文茵的事情黄了,谢钰就琢磨着要回京一趟。 可军营里有规矩,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最后还是他主动请命,又去平定了几处匪患,这才有了回京的机会。 谢钰每日都在想柳文茵,已经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 起初,他还会克制,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觊觎兄长的人。 可得知了那个消息,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对柳文茵的思念越来越强烈,恨不得把人带在身边,日日夜夜都看着她。 柳文茵已经及笄,寻常人家的女儿在这个年纪要么已经出嫁,要么就在相看人家。 谢钰担心老太君会把人许出去,心里急得不行,只能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怀里揣着块玉石,等回京了就给文茵刻一块玉佩,剩下的还能给她雕耳坠子。 她那么爱漂亮,见了这些东西肯定高兴。 只要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文茵肯定愿意跟他走,谢钰这般想。 少年将军骑着骏马奔驰在广阔的天地,他满心期待着和柳文茵重逢的场景,与送亲队伍擦肩而过。 谢钰所在的军营与幽州隔江相望,离京有数百公里,他知道五公主要远嫁幽州,也知道事情出了意外,想来喜轿上的是皇家挑选出来的替嫁新娘。 这些事情和谢钰无关,他现在只想回京城,向心爱的姑娘表达心意。 只要文茵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管别人同意也好,反对也罢,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大不了,把人抢走便是。 外面天高地阔,文茵肯定会喜欢。 谢钰坚信自己会搏出一条新出路,哪怕没有谢家,他也能让柳文茵过上好日子。 与送亲队伍的距离拉近又拉远,最后各朝一方,双方皆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或许是心里有惦记的人,谢钰每次回京都觉得路途遥远,只恨马儿没长翅膀,不能即刻把他带回京城。 这一次,他心里的迫切到达了顶峰,只觉马儿跑得太慢。 到达下个驿站,毫不犹豫选择了换马。 第66章 谁想要,谁就拿走 谢钰没想到会在驿站遇到谢安。 他是谢家的儿子,每年又多次往返于京城和军营之间,驿站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在他牵着马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有人喊住了谢钰。 “将军,不久前有人送来个昏迷不醒的人,我瞧着跟您长得很像,您快去厢房瞧瞧,那是不是你们家的大公子?” 谢钰着急回京,哪有闲心管这些事情,“我兄长在朝中为官,无诏不得离京,怎会出现在这?” “那人身上的玉佩有谢家标识,您还是去认一认吧,若真是你们家的大公子,要怎么安排,还得您拿主意。” 虽然觉得谢安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听到玉佩有谢家的标识,谢钰还是停下了脚步。 如果有人冒充谢家人,那他不能坐视不理。 想着解决这事用不了多少时间,谢钰命人把马牵去驿站外边等着,随后大步去了厢房。 刚进门,谢钰就被谢安狼狈的样子吓着了。 面色苍白,头发凌乱,衣裳上沾满了尘土,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谢钰认知里的兄长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快步走到床边,检查谢安身上有没有致命的伤口。 “怎么回事?有没有请大夫?” 看谢钰的反应,驿站的人就知道这确实是谢家的大公子。 忙道:“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马上就来。” “听人说,他们是在官道上捡到的大公子,那些人不识字,看不懂玉佩上的标识,又见大公子衣着不似普通人,怕招惹了麻烦,他们把大公子留下就跑了。” 谢钰满脸疑惑,好端端的,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还有千山,怎么没有跟着? 出门在外一个护卫都不带,谢钰更加疑惑了。 推了推谢安的肩膀,他没醒。 又伸手查探他的鼻息,不够沉稳有力,看样子是真昏过去了。 谢钰看了眼日头,在窗边踱了两步,最后只能认命地在长凳上落座。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亲兄弟,这会儿把谢安留在驿站里,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若他出了岔子,谁来扛谢家的重任? 谢钰只能按捺住回京的迫切心情,等大夫看过情况,确定大哥没有问题,他再离开。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大夫才赶来。 仔细地给谢安把脉,道:“这位公子是急火攻心,情绪太激动才昏过去的。” 谢钰神色一凛,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大哥急得昏过去? 这实在是反常。 “有没有办法让他立刻清醒?” “可以扎两针试试,不过小的医术一般,不能保证这位公子一定会醒。” 谢钰表示理解。 这里远离京城,周边的城池也没那么繁华,好的大夫、药材皆是少之又少。 “请。” 看谢钰是个明事理的,大夫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给贵人瞧病了,一言不合就要人脑袋,幸好今日遇上的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稳定心神,开始给谢安扎针。 谢安的情况本就不严重,扎了两针便幽幽醒了过来。 “文茵……” 除了谢钰,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猛地上前两步,“文茵?她和你一起来的?” 谢安意识涣散,没有回答谢钰的话。 “说话!”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2节 大夫被吓了一跳,“这位公子刚醒,意识还没清醒,您别着急,有什么话等等再问。” 谢钰怎么能不着急? 如果文茵真是和大哥一起出门的,那么她去了哪里? 是不是被人拐了? 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文茵又心思单纯,如果遇上了坏人,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事谢钰想都不敢想。 见谢安意识还很模糊,谢钰看向大夫,“再扎两针!” 大夫:“……” 此刻的谢钰表情冷肃,身上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气,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于是,大夫战战兢兢又给谢安扎了两针。 谢安的意识逐渐清醒,看到谢钰的时候也愣了愣。 “你怎么在这?” 谢钰没空说废话,“你刚才说文茵什么?” 提到柳文茵,谢安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他弄丢了心爱的姑娘,以后该怎么办? 文茵一个人在幽州,又该怎么躲过刀光剑影? 上过战场的人耐心比谁都好,可只要涉及到柳文茵,谢钰就沉不住气了。 “文茵到底怎么了?” 谢安眼底带着嘲讽,“文茵的事和你有何关系?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准你靠近文茵。” 谢钰想到了之前收到的那封信。 信里,谢安不准他回京,那个时候他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现在却是懂了。 “你已经定亲,和文茵也没有了关系,我要不要靠近她,这不是你该管的。” 谢钰心急如焚,没兴趣和谢安打嘴战。 “你把文茵带出门了?她去了哪里?身边可有安排护卫?” 谢安愣愣地看着屋顶,眼眶突然湿润,“她已经走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给我说清楚。” 把长幼尊卑抛到了脑后,谢钰攥着谢安的衣领,“你把文茵送去哪儿了?” “就算你不喜欢她,你也不能把她送走!” 谢安心里发苦。 如果真是他把人送走的就好了,他也不用这般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文茵跳进火坑。 闭了闭眼,语气绝望道:“她去幽州了,替五公主出嫁的人是文茵。” 谢钰脑袋一片空白。 他们明明相遇了,但他却不知道喜轿上的人是文茵。 咬牙切齿问:“是你的主意还是父亲的主意?又或是王家的主意?谢安,你们就这般容不下她?” 谢安重重地摔回床上。 是他的主意又或是父亲的主意,这有什么区别? 左右文茵是为谢家牺牲了。 谢钰满心的期待化为愤怒,他们不准他靠近文茵,所以他离家了,如所有人的愿没闹出兄弟阋墙的笑话。 可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善待文茵? 正常人去了幽州尚且不能自保,他们这和送文茵去死有什么区别? 冷冷地看着谢安,“以后文茵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别来寻她。” 丢下这话,谢钰离开了驿站。 调转方向,重新往北而去。 他一定不会让文茵出事,也会带她回来。 以后他们都不回京城了。 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花团锦簇的人生,谁想要,谁就拿走! 第67章 履行婚约 谢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除了担心陈家会对柳文茵下杀手,别的他都不怕。 只要文茵好好的,不要受伤,好好吃饭睡觉,他总有办法带她离开幽州。 用力挥了一下马鞭,吃痛的马儿更加快速地往前奔去。 没一会儿,就没了一人一骑的身影。 驿站里只剩谢安一人。 愣愣地看着屋顶,突然苦笑出声,谢钰好像比他更在乎文茵。 否则也不会只听了个名字,就着急成那样。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发现谢钰对文茵的心思? 不然,他会更早认清自己的心意,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谢安明知自己是在找借口,可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他早就喜欢上文茵了,只是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明明,他们是有机会白头偕老的。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谢安心想,文茵喜欢过的男子只有他。 谢钰再怎么努力,文茵也不会对他心生爱慕。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忍着不适翻身而起,谢安眼神翻涌着戾气,陈家人要是敢动文茵,那就是自寻死路。 “大公子,您伤还没好,这是要去哪儿?” “回京!” 见谢安还想自己骑马,那人道:“小的给您安排马车。” “不用。” 翻身上马,忍着不适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他会如约和王乐薇成亲,只要王家人愿意与他同心协力,把谢莹送上太子妃之位。 到时再提议让太子亲征幽州。 为了得到皇上和文武百官的肯定,太子会同意的。 只要拿下了幽州,文茵就会回到他身边,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好。 等接回文茵,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兄弟俩为着同一个目标,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因为谢安这么一闹腾,李大人命令队伍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这么一来,谢钰没能追上他们。 他是武将,没有上峰的指示,不能随意出入幽州。 没办法,谢钰只能赶回军营,请求大将军派他去幽州当密探。 看到他出现在军营,大将军诧异了一瞬,“你小子不是闹着回京吗,好不容易给了你一个月长假,怎的又回来了?” 谢钰单膝跪地,脸上满是严肃,“请大将军准属下入幽州探取情报。” 大将军更摸不着头脑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去幽州?” “为朝廷效力,在哪都一样。” 看出谢钰的认真,大将军一口回绝,“不可,幽州情势复杂,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再则,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您无需跟谁做交代。” 谢钰心里焦急不已,按照送亲队伍的行进速度,这会儿恐怕要入幽州了。 他想护着文茵,并非只护一朝一夕。 大将军肯定有办法送他进陈家,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保护着文茵。 若他能找到陈家勾结外族的证据,朝廷师出有名,就能名正言顺拿回兵权。 到时再运作一番,文茵便可脱离火海,堂堂正正,无拘无束地活着。 谢钰抱拳行礼,“请大将军成全!” 大将军在原地踱了几步,“陈府的凶险不亚于战场,你确定要去?” 谢钰点头,“确定。” 大将军很看好谢钰,他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假以时日,必能回京论功行赏,前途一片光明。 可在谋略上和军师还是有差距的,现在让他去当探子,他真的能行吗? 若是出了岔子,损失一员大将,他不得亏死? 可见谢钰一脸坚决,大将军突然觉得给他个机会也好。 幽州之事一直是皇上的心头大患。 如果此事能成,谢钰当论头功,到时候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谁还会因他庶子的出身而看低他?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3节 有勇有谋,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对谢钰招手,耳语了几句。 后又拍了拍谢钰的肩膀,“不管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有四个字,大局为重。” 谢钰抱拳,“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将军信任。” 大将军挥了挥手,“去吧,我看你心已经不在这儿了,只要别误事,其他的你自个儿拿主意。” 谢钰再次行礼,快步出了大帐。 都没来得及回去收拾东西,就这么骑着马,又一次离开了军营。 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希望柳文茵能平平安安地,等着他去寻她。 隆冬腊月,时不时就会飘雪。 谢钰不知道柳文茵的身体扛不扛得住北方的寒冷,只要没见着她,他的心就不能彻底落地。 风雪迷了双眼,但谢钰没有停留,更没有退缩。 越往北,越是地冻天寒。 送亲队伍入了幽州地界,暂时在驿站住下,只等着三日后陈世子来迎亲。 柳文茵和丫鬟婆子被安置在二楼,李大人和护卫住一楼。 负责贴身照顾柳文茵的管事妈妈姓王,以前在王皇后的宫里当差,祖籍涂州,世世代代侍奉王家人。 王皇后把自己人赐给柳文茵,在外人看来这是无上的荣耀。 可对于王妈妈来说,自己突然被打发到苦寒之地,这和流放没什么区别。 若说心里没气,那是假的。 可到了陌生的地方,王妈妈不敢和柳文茵闹翻。 毕竟以后在幽州的日子舒不舒坦,还得看这位争不争气。 见柳文茵进屋就脱了狐裘,王妈妈连忙阻止,“天气这么冷,您要是冻病就不好了,三日后就是您和世子爷大婚的日子,可不能出了差错,您还是穿着吧。” 柳文茵浑身发冷,双脚更是像冻僵了一般,除了冷,就没别的感觉了。 她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好好地暖暖身子。 闻言,没再继续解狐裘的带子。 “劳您跟下面的人知会一声,抬两桶热水上来。” 王妈妈唤来两个丫头收拾行李,又点了个人去要热水。 “姑娘您稍等,热水马上就来了。” 柳文茵嗯了一声,在木凳上坐好。 这一路车马劳顿,凡是路过一个城池,都要盛装打扮一番,只有私下里的时候才能穿便服,柳文茵身心俱疲。 可她不敢放松,就怕一不小心让人钻了空子,到时候自己性命难保。 毕竟有人想让她活着进陈家,就有人想她死在半路。 柳文茵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发生,除了警惕一些,也没别的办法了。 丫鬟都是提前教过规矩的,干活麻利,没一会儿就把柳文茵的东西归置好了。 热水也送了上来。 “姑娘,奴婢们伺候您沐浴。” 柳文茵拒绝,“去门口守着,需要的时候我会唤你们。” 王妈妈没从心眼里把柳文茵当成自己的主子,这会儿还想回房泡泡脚,换身衣裳。 便依言退了出去。 屋里只有自己一人,柳文茵觉得舒坦了不少。 解开披风,褪去衣裙。 被热腾腾的水包裹着,疲惫散去,这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第68章 居然不是傻子 冬日天黑得快,不过片刻功夫,夜色就已经笼罩了大地。 连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所有人都累了,警惕性也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 除了巡逻的护卫,其他人都在吃吃喝喝,烤火取暖。 李大人虽然放不下心,但来时得过交代,如果新娘子在幽州的地盘上死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陈家讨要说法了。 不需要操心新娘子的安全问题,李大人便放松了下来。 现在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力和陈家交涉。 驿站不远处。 陈景亭部署好了人手,只等送亲的人一到,就能将他们连根拔除。 “世子,侯爷给您传来口信,现在还不到好时机,暂留他们一命。” 送亲队伍里有朝廷官员,只要动了手,无疑是和朝廷宣战。 陈景亭负手而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后,他抬了抬手,“撤吧。” 青柏一脸失落,难道真要让那个傻子进侯府当世子妃? 若真是如此,世子岂不成了笑话?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主子孤身一人往驿站而去。 陈景亭的声音淡淡飘来,“其他人的性命可以留着,但该死的人,还是别活了。” 柳文茵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突然打了个冷颤。 泡澡水已经变得温热,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开始发冷,甚至还起了几粒鸡皮疙瘩。 没再继续泡着,柳文茵扶着浴桶站起。 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纤长雪白的腿迈出浴桶,轻盈落地。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屏风旁边。 屏风架子上搭着巾帕和换洗衣物,柳文茵正要摊手去拿,窗户咯吱一声,冷风奔涌而入。 身体快于意识,柳文茵快速抓起长裳披在身上,惊慌失措地回头。 入目是一陌生男子,身着玄色衣袍,悄无声息地立在窗边,看她的眼神无悲无喜,就像在看……死物。 呼喊声卡在喉咙里,不过眨眼之间,那人就来到了她的跟前。 脖子被冰冷的手钳制住,柳文茵本能地挣扎。 那双手却越收越紧。 窒息的感觉让柳文茵顾不得别的,拢着衣裳的手松开。 只有推倒屏风,唤来外面的人她才有一线生机。 衣裳半落,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她的眼里蕴着慌乱和恐惧,整个人像是要碎了一般。 陈景亭毫无感情的眼眸出现一丝怜悯。 确实是个绝色佳人,可惜,美色救不了她的命。 五指收紧。 同时,轰隆一声,屏风架子应声倒地。 “姑娘,您怎么了?” 外面的丫鬟敲了敲门,“是不是摔倒了?” 王妈妈说:“快进去瞧瞧,若是出了差错,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柳文茵开始挣扎,用尽全力试图掰开掐着她的那只手。 她的脖子那么纤细,陈景亭只需要用一点力,就能折断了它。 可看着她眼里的求生欲,不知为何他突然走了神。 每个人都有求生欲,为何他的母亲,会毅然决然地放火离开? 因为这么一愣神,陈景亭错过了最佳机会,随手扯过巾帕遮住柳文茵裸露在外的肩膀,挟持她一起离开。 丫鬟和王妈妈开门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的魂都要吓没了。 “来人啊!” “姑娘被劫持了!” “快来人啊!” 王妈妈喊了两嗓子,安静的驿站突然炸开了锅。 李大人正在吃饭,吓得碗都摔了。 他带队送亲,任务就是把新娘子送到陈家,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交到了陈家人的手里,事情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可现在新娘子被劫走,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不快去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聚在一起烤火,啃饼子的护卫只能放下吃食,沿着王妈妈指的方向追去。 李大人在后边大喊,“就算是尸体,也要给本官带回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4节 柳文茵身上的衣裳太单薄,冷冽的寒风刮在身上,冷得刺骨。 小腿更是直接暴露在空气里,短短一会儿,就已经冻得青紫。 不由得心生绝望,早知道要受这么大的罪,刚才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景亭想把柳文茵丢雪地里。 积雪这么厚,等人死透了,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她。 可后面的追兵让他起了玩弄的心思,骑着马,往更远的方向跑去。 这是幽州的地盘,那些人要如何把人抢回去? 弄丢了新娘,也不知那位李大人要怎么跟侯府和朝廷解释? 陈景亭轻嗤一声,气息洒在柳文茵的耳畔,让她汗毛竖立。 冷风扑面而来,更是冻得她没办法思考。 慢慢地,四肢开始麻木,失去知觉。 柳文茵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滋味还没淡去,她不想死……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或许就是陈家人。 这个发现让柳文茵更绝望了。 因为,她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 她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对陈家更是半点情况都不了解,哪怕猜出对方的身份,她也无计可施。 “你是陈景亭?” 女子的声音打着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陈景亭挑眉,答非所问,“居然不是傻子。” 柳文茵绞尽脑汁,想要和陈景亭谈条件,却在下一瞬被抛进了雪堆里。 “聪明的女人我不喜欢,你还是去死吧。” 第69章 我愿意 喜怒无常,做事没有章法,心思难以琢磨,这是柳文茵对陈景亭的第一印象。 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冷漠地睨着她, 他是真的想让她死。 而不是故意捉弄她。 冰天雪地里,身体逐渐失温,冰冷的空气化为刀子钻进身体。 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出。 柳文茵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她的命运从来没掌控在自己手里,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晶莹的泪珠,陈景亭蹙眉。 美人计对他又不管用,这人哭什么? “嗖!” 利箭穿破空气,直逼陈景亭的心口。 哪怕他躲得再快,箭矢还是没入了胸膛,差点就中了要害之处。 陈景亭长这么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偷袭成功。 眼眸微睁,里面有懊恼还有棋逢对手的兴奋。 毫不犹豫折断箭尾,另一支利箭紧随而来。 陈景亭很快躲过,但手臂还是留了道血痕。 铁锈味刺激着嗅觉,唤起身体里的战斗欲望,陈景亭的表情不再漠然。 他不知道放箭之人的身份,如果是送亲队伍里的人,那还真是卧虎藏龙。 马蹄声逼近,马背上的人带着一身风雪,疾速赶来。 御寒之物遮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也忘记了雪堆里即将冻晕过去的柳文茵,陈景亭主动打马迎敌。 距离越来越近,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景亭做好了打硬战的准备,对方却突然绕行,直奔他的后方。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景亭眼神错愕。 调转马头,就见马背上的黑衣人半个身子探出,拉起了雪堆里的柳文茵。 带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声势浩大,想来是驿站里的人追来了。 陈景亭握着缰绳的手收紧,难道,那不是朝廷的人? 如果不是,他救柳文茵想做什么? 事情越扑朔迷离,陈景亭就越要探个清楚。 可追兵在后,他又受了重伤,只能放弃亲自去追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但只要他和柳文茵在一起,找到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这是幽州。 想带着个大活人离开,这可不是易事。 雪地上的马蹄印去往不同的方向,追来的护卫犯了难。 如果找不到人,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最后他们只能兵分两路,沿着痕迹继续追踪。 再次绝处逢生,柳文茵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厚实的披风替她挡去寒风,周身被温暖的气息包裹,意识也跟着回了笼。 靠着男人的胸膛,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柳文茵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对方对她没有敌意。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于是,又把身子往披风里缩了缩。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动作,谢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快速地解下披风,完全包裹在柳文茵身上。 为了让她更暖和一些,就这么隔着披风,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此时此刻,谢钰心里还有后怕,如果他来迟一步,文茵真就出事了。 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紧,如果不是担心文茵,他真想当场砍了陈景亭。 谢钰原本打算潜进陈家,找个合适的时机带走柳文茵,现在却是改变了主意。 既然是他先找到的文茵,就不可能再让她去跳陈家那个火坑。 想要离开幽州,就得原路返回。 如此一来,大概会遇上朝廷和陈家的人。 谢钰只能先带柳文茵寻个落脚点,等风声过去,再离开幽州。 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马蹄留下的脚印被遮去,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绕了几次路,找到了一座废弃的房子。 “茵茵别怕,很快就不冷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柳文茵嗓音都打了个颤,似激动,又似不可置信,“二哥?” 柳文茵病愈的事没人跟他说,以至于谢钰还当她和以前一样健忘。 这会儿柳文茵只是听声音,就能把他认出来,谢钰高兴得心都要飞起来了。 一跃落地,把柳文茵抱下马。 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我?” 柳文茵生怕披风掉落,会暴露自己衣裳不整的样子。 两只手紧紧抓着披风,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无措地看着谢钰。 谢钰没想那么多,只是见她的脸冻得发红,心里愧疚不已,“是二哥来迟了,才会害茵茵受苦。” 他的语气和以前一样,里面满满的都是宠溺。 对于心智不成熟的柳文茵来说,这是对方对她好的表现。 可现在她已经恢复正常,被人这么哄着,只觉得不自在。 除了不自在,还有些羞赧。 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好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儿哄。” 她的语气、神态平静又自然,和以前大不相同。 谢钰抱着她的手顿了顿,等走进废弃的屋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柳文茵话里的意思。 惊喜爬上眼角眉梢,嘴角疯狂地上扬,“什么时候好的,怎么没人跟我说?” 生死关头,被自己信任的人救下,柳文茵现在对谢钰完全没有防备,甚至还很依赖他。 有问必答道:“不久前才好,也不是重要的事,就没给你传信。” 谢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在文茵看来,他大概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以前,他总想着不能和兄长争,哪怕再舍不得,他还是离开了家里。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5节 甚至没有刻意去打听文茵的情况。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不想又一次错过心爱的姑娘。 他就是要柳文茵! 死也不会放手! 认真地说:“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不管好事坏事,我都想知道。” 柳文茵胡乱点头。 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你先放我下来。” 谢钰没有勉强她。 只是屋子常年没有住人,又冷又脏,需要打扫一遍,再生一堆火,不然柳文茵熬不过漫长的冬夜。 脱下护膝,让柳文茵脚踩在上面,用有皮毛的一侧细细把她的脚包裹起来,料子捉襟见肘,还是有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 看着上面的冻伤,谢钰恨不得捅陈景亭两刀。 文茵从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这次来幽州也是被迫的,为难她有何用? “我没事。”对于柳文茵来说只要命保住,别的都是小事。 谢钰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她寻来一块木墩坐着。 再理了理披风下摆,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我去生火。” 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柳文茵很愧疚,“我好像又拖累你了。” “我愿意。” 能被她需要,谢钰只觉得幸福。 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甘之如饴。 第70章 三日内找到他们 陈景亭受着重伤回到侯府,就连陈侯都被惊动了。 命人请来城里最好的大夫,用上了最好的伤药。 看着拔出来的箭头,以及一盆盆的血水,陈侯忍不住问:“世子情况如何?” 大夫擦了擦满头的汗,那么重的伤都不知道世子怎么忍下来的。 处理的过程,愣是一声没吭。 好在箭头成功地拔了出来,日后只要好生休养,就没性命之忧。 “回君侯,世子的伤处离心口太近,这几日得好生养护,不然恐会留下病根。” 陈侯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他虽然不缺孩子,但亲儿子就这么一个,想不上心都难。 “好好替世子治伤,让他尽快恢复。” 陈侯一直没生出第二个儿子,在所有人看来,陈景亭的继承人之位很稳固。 再加上他天资聪颖,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早就被默认为幽州的主心骨了。 大夫颔首,“在下自会竭尽全力。” 陈景亭坐着,任由药童给他包扎伤口,低垂着眼睑,没听陈侯和大夫的对话。 送亲队伍的名单他早就拿到了,那些人的信息他也有一一看过。 陈景亭在脑子里比对着信息,却没一个能和伤他之人相匹配。 这让他更加确定,有第三方的人插手了赐婚的事。 对方敢伤他,想来也不是陈家的朋友,就是不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陈景亭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这么有意思的人,不找到他怎么行? 陈侯还想关心陈景亭两句,但见他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干脆抬步就走。 陈景亭也不挽留。 他们虽然是血脉至亲,但关系并不算好。 “世子爷,云珠姑娘听说您受了伤,这会儿正在院外候着,想要见您。” “不见。” 陈景亭话音刚落,就见陈侯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云珠。 “云珠也是关心你,收收你的脾气。” 陈侯眼里带着警告,然后又换了副温和的面孔安慰云珠,“他对谁都是这个态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云珠温温柔柔地回,“姨父,我不会多想的,姨母还在等您,您先回正院去吧。” “行,你们说话。” 陈侯又警告了陈景亭一眼,这才离开。 云珠的姨母,是陈侯的继妻。 十年前怀着前夫的孩子嫁进侯府,可是轰动了整个幽州。 那个孩子平安落地,是个男孩。 陈侯为了表示对新夫人的看重,让那个孩子姓了陈,取名陈荣,就这么养在府里。 虽然侯府的人都称呼他为二公子,但因为血缘问题,陈荣的地位始终很尴尬。 后来云夫人为陈侯连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儿。 一个叫陈芳菲,一个叫陈芳若。 包括之前妾室生的,也没有男丁。 不过云夫人进府以后,陈侯就没再纳妾了,把新夫人和一双女儿宠得如珠似宝。 人人都说云夫人命好,改嫁还能进侯府当主母,一双女儿也最得侯爷欢心。 若她能生个儿子,世子之位是谁的估计都没个定数。 可惜云夫人在生幺女的时候伤了身子,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也因着这个事情,云珠及笄以后就被云夫人接进了侯府。 目的是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陈侯宠妻如命,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可惜云珠还没坐上世子妃的位置,皇上的赐婚圣旨就先一步送到了幽州。 别说是陈景亭想让柳文茵死,就是陈侯和云夫人,也不想她活着进侯府。 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和朝廷闹翻,陈侯才制止了陈景亭的部署。 云珠捏着手帕,小心地靠近陈景亭。 “表……” 在迫人的视线下,称呼卡在喉咙里,陈景亭不喜欢云珠这么称呼他。 “世子爷,您伤得重不重,身体可有不适?” 陈景亭最厌恶矫揉造作的女人。 这个女人还是云家人,更是让他心生厌烦。 眉宇之间透着冷气,为他包扎伤口的药童头也不敢抬,后背阵阵发凉,生怕世子爷心情不好,把他们都拖去砍了。 云珠不是第一次被陈景亭冷待,但还是觉得尴尬。 只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对药童说:“你下去吧,我来给世子爷包扎。” 药童可不敢自作主张,三两下把伤口包扎完毕,这才退了出去。 云珠更尴尬了。 “我,我只是担心你。” “出去。” 陈景亭声音冷淡,完全没有因为云珠的关心而动容。 “我知道你对姨父和姨母有怨言,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来侯府也是因为我心悦你,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云珠说得情深意切,陈景亭只觉得聒噪。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又如何?本世子缺你这份真心?” 这话说得不近人情,云珠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若是有外人在场,她可能会臊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这个话题。 “世子爷,天冷,您多穿衣。” 拿起一旁的披风,想要亲自给陈景亭披上。 “青柏!” “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拖出去。” 青柏讨厌死姓云的人了,当即就给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动手。 云珠每次示好,都没得到好脸色。 委屈得眼泪直流,哭着跑了出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6节 陈景亭突然想,柳文茵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手指敲击了两下桌面,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加派人手,三日内必须找到他们。” “世子妃,要活的。” 第71章 不能惹柳文茵生气 屋外风雪还没停,谢钰起了堆火,然后从怀里拿出治疗冻伤的药膏。 他所在军营位处北方,这是基本的常备药。 谢钰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不然这会儿都没办法给文茵处理冻伤。 把药膏拿给柳文茵看,“这是用来治疗冻伤的,涂了手脚不容易生冻疡。” “我自己来。” 柳文茵已经穿好了薄衫,外面还披着披风,勉强算是穿着整齐。 只是内里空荡荡的,让她觉得别扭,也就不想谢钰离她太近。 谢钰把药膏递给柳文茵,见她擦了手,然后就要擦脚,自觉地侧过身子。 眼神放空,像是在盯着火焰,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涂了药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文茵觉得四肢舒服了很多。 再烤了一会儿火,身体也跟着舒坦了起来。 见谢钰的手背被冻红了一片,柳文茵说:“二哥,你也擦一点。” 药膏有限,谢钰想把有用的东西都留给柳文茵。 可脑子里却想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年他学武归家,给文茵带了一种外地特产的酥糖。 那个时候老太君不准他靠近文茵,生怕他打不可见人的主意,他只能翻墙进锦绣院找她。 可文茵忘记了他,不收他给的东西,他便哄文茵那是见面礼。 文茵怕他心怀不轨,非要让他试吃,他吃一块,她才敢拿下一块。 后来他在家的时间长一些,文茵便记住了他。 有时候碰了面,还会跟他分享吃的、玩的,他要是不接,文茵就会生气。 往事历历在目,谢钰潜意识觉得不能惹柳文茵生气。 她给的东西,他要接。 她说的话,他也要听。 见谢钰没反应,柳文茵猜测他是想把东西留给她。 干脆拉过他的手,亲自给他涂抹药膏。 谢钰的肤色不黑,小时候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比起军营里的其他人,他显得就像个白面书生。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估计没人会将他与战场上勇猛的将军联想在一起。 这会儿柳文茵握着他的手,给他涂抹药膏,两人的肤色一对比,倒是显得谢钰黑了不少。 药膏在指腹下化开,有种温润的感觉,安抚了寒冷带来的刺痛。 谢钰的耳朵突然烧了起来,变得火辣辣的,甚是滚烫。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收回手,自己擦药。 可身体却像定住了一般,不仅舍不得抽回手,还想一辈子被文茵握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把文茵抱在怀里,替她取暖。 生怕自己做出冒失行为,谢钰及时打断这个念头。 他从来没和柳文茵这么亲近过,以至于这会儿心慌气短,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手上的触感还很清晰,谢钰的耳朵越来越红,最后蔓延至脸上、脖子上,就像喝多了酒,上脸了! 柳文茵瞥了一眼,还以为他发热了。 毕竟谢钰把御寒的披风给了她,他身上的衣服并不算厚,着凉也是有可能的。 温凉的手背贴上额头,带着女子特有的柔软和馨香,谢钰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双手紧握成拳,才克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贪恋着这一刻的亲密,谢钰一动不动,像只听话的大狼狗,乖乖地坐在那儿,任由柳文茵的手覆盖在他额头上。 “没发热。” “奇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连忙把柳文茵的手拿下,谢钰眼神闪躲,“我一吹风就这样。” “是吗?” 柳文茵眼里带着疑惑,但她对谢钰不甚了解,分辨不出来话里的真假。 “你的脸也很红,是不是生病了?” 谢钰语气揶揄,还学她的样子,快速地在柳文茵的额上碰了一下。 随后侧过身体,假装往火堆里添柴,不敢直视柳文茵的眼睛。 胸口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哪怕是在战场上,生死存亡的时刻,谢钰的心跳都没这么失常过。 柳文茵以前心智不正常,做事无拘无束,这会儿虽然病好了,但有些行为已经养成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扭转过来的。 刚才见谢钰脸红,不由自主就做出了那种举动。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合适。 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这么一想,柳文茵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谢钰之间的距离。 余光扫到她的动作,谢钰止不住地失落。 他见过文茵和大哥相处的样子,要是她也能对着他撒娇,谢钰觉得,他大概会丢盔弃甲,不管不顾地跟她表明心意。 所有的犹豫不决,心酸失落,在看到柳文茵手腕上的镯子以后烟消云散。 谢钰眼里蕴着惊喜,就像突然被神灵眷顾了一般。 他没再迟疑,看着柳文茵的眼睛说:“茵茵,我带你走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柳文茵自然不会巴巴地回去找送亲队伍,更不会去陈家。 她是个俗人,她怕死。 至于她的缺席会带来什么后果,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顺势而为,没有哪一步是她主动选择的,后果也不该由她来承担。 对此,柳文茵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现在谢钰要带她走,柳文茵却迟疑了。 她孑然一身,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可她不能连累谢钰。 柳文茵向来吃软不吃硬,谢钰在雪地里救了她,她已经很感动了。 如果因为她,坏了谢钰的事,毁了他的前程,柳文茵不会原谅自己,也没法心安理得接受谢钰的好。 “二哥,你来幽州是不是有别的事?” 她的反应在谢钰的意料之中,哪怕是以前,她的病还没好,她也不愿意给别人制造麻烦。 怕柳文茵有心理负担,谢钰没说他来幽州,是为了她。 “来幽州办事,没想到遇见了送亲队伍,听说他们在找你,我就追来了。” 他说的轻松,柳文茵却不敢当他是举手之劳。 幽州是陈家的地盘,他为她伤了陈景亭,这会儿说不定陈家人已经在追捕他们了。 这么大的恩情,柳文茵实在没办法轻轻揭过。 如果再耽误了谢钰的正事,她只会更加愧疚。 可现在离开幽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陈景亭知道她的模样,他们在一起暴露的可能也更大。 柳文茵故作轻松,“我想找个地方先躲几日,二哥,你去办你的正事,等办完了,如果情况允许,我再和你一起离开幽州。” 谢钰嘴角弯了弯,文茵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很害怕,却总是为别人着想。 这么好的姑娘,让他怎么放手? “我的事不着急,等你离开幽州再去办。” 谢钰想让柳文茵堂堂正正地活着,不必隐姓埋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所以,他一定要拿到陈家的罪证。 不为功劳。 不为赏赐。 只要能换回文茵的自由身便好。 第72章 不敢深究 谢钰坚持要先送柳文茵去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办他自己的事。 柳文茵说得口干舌燥,他也没动摇。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7节 见她嘴皮有点干,还很体贴地给人递水袋,“喝点水吧。” 柳文茵无奈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固执?” “现在开始了解也不晚。” 谢钰没看柳文茵,没人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心冒了多少汗。 也只有在柳文茵面前,他才会这么紧张,就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把她惹生气了。 无措的人不止谢钰一个。 柳文茵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拿着水袋的手不由得握紧。 最后为了掩饰情绪,对着水袋喝了一口,完了才发现不妥,更加慌乱了。 谢钰像是没发现她的别扭,把水袋重新放好,“饿不饿?” “不饿。” “不饿也吃点。” 谢钰拿出干粮,柳文茵都不知道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饼子又干又硬,谢钰在上面淋了点水,烤过以后变软了,才拿给柳文茵吃。 柳文茵虽然是孤女,但在吃食这方面,她从来没被亏待过。 这会儿拿着饼子,突然就有逃亡的味道了。 和谢钰一人分了一半,一边小口小口地吃,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最后,柳文茵说:“我们在一起很危险,分开会好一些,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谢钰摇头,“虽然危险,但我心安。” 随后语气轻松道:“你是不是怕了,所以想甩开我?以前不是胆子很大吗,都敢爬树掏鸟窝。” “那不一样。” “都一样的。” 谢钰偏过头,火光跳跃,照亮了半边侧脸,他的眼神刚毅坚韧,很容易就能让人心生信赖。 抬手摸了摸柳文茵的头,“什么都不用想,有二哥在呢。” “乖。” 谢钰的语气里满是宠溺,眼神里带着坚决,他不会抛下她。 柳文茵捏了捏披风,思绪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情绪一有波动,她就控制不了落泪的冲动。 想问谢钰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没有过人之处,也没什么才华,哪里值得他以命相护? 但她不敢问。 就怕得到的答案,是她承受不起的。 眼眶湿润,柳文茵低着头,不想让谢钰看到她哭。 不想让他担心。 也怕惹人心烦。 此刻的柳文茵脆弱又无助,谢钰差点失控,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柳文茵靠着他。 “先休息一会儿,明早还要赶路。” 等雪停,这个地方会被人找到,他们只能换落脚点。 最重要的是,得去给她置办御寒的衣物、鞋履,不然陈家人没找到他们,文茵都要被折腾病了。 谢钰心中忐忑,就怕柳文茵会拒绝他。 肩膀微沉,柳文茵闭着眼靠在那儿,“我要睡了,你别说话。” 再说话,她真有可能哭出声。 柳文茵讨厌死哭哭啼啼的自己了,可有些反应她控制不了。 只能埋头当鹌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破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光跳跃发出的噼啪声。 谢钰一动也不敢动,跟个木桩子似的坐在那里。 生怕柳文茵睡得不舒服,还故意把胳膊抬高,方便她靠着。 闭着眼睛的柳文茵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睁眼,也没有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谢钰才敢低头去看柳文茵。 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对未来的忧虑,她可能一直没睡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今日还被陈景亭吓了一遭,这会儿哪怕睡着了,看着也是很不安稳。 谢钰不想看到她忧愁的模样,她应该快快乐乐,无拘无束地活着。 可想起推她入火坑的是谢家,心里瞬间泛起了苦味。 他也是谢家人,文茵会不会怪他? 如果他表明心意,文茵会接受吗? 睡着的柳文茵没坐稳,身体往前倾了一下,谢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顺势让柳文茵枕着他的大腿,轻声哄道:“睡吧,没事了。” “二哥。” “嗯?” “谢谢你。” 外边风雪太大,护卫把方圆几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柳文茵。 大雪抹去了所有痕迹,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人更是难上加难。 李大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驿站里不停地打转。 如果一直找不到人,他不仅要丢官,还得丢命! 心火上涌,一脚踹翻了凳子,“伺候的人是谁,怎么没在房里守着人?” 王妈妈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但还是被喜婆指认了出来。 “今日轮到她贴身照顾柳姑娘,听说一到驿站,她自个儿就回屋泡脚去了。” 李大人眼神危险,“既然干不好本分的事,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唤来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王妈妈以前在皇后宫里风光得很,被发配来幽州伺候柳文茵已经很不痛快了。 这会儿要被打板子,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口不择言道:“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你们谁敢打我!” “我要给皇后娘娘去信!” 李大人正心烦得很,没想到一个刁奴也敢拿京城里的人压他,怒火烧得更加猛烈了。 “拖下去,重重地打!” 王妈妈来时,王皇后叮嘱过让她盯着柳文茵的一言一行,情况允许的时候,就想办法往京中递信。 本以为只要陈家人不发难,就没人敢为难她,包括柳文茵。 没想到这才在幽州落脚就被打了板子,王妈妈叫天天不应,总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在幽州了。 责罚了一个奴婢,也没给事情带来转机。 喜婆生怕自己受牵连,于是给李大人出主意。 “陈家人没见过柳姑娘,实在不行,您从丫鬟里面选个最俏的送过去,这里离京城那么远,只要咱们不说,谁能分辨真假?” 第73章 愿意守着仇恨,随他去! 两波人马回驿站禀告消息,结果都是风雪太大,没寻到踪迹。 李大人心情沉重,没说要不要采纳喜婆的意见。 “继续去寻。” 怕走漏了风声,这次李大人只派了一小队护卫,没再大张旗鼓地寻找。 这门亲事至关重要,不然五公主事发,皇上也不会选人替嫁。 无论如何,三日后新娘子必须进陈府。 李大人不停地踱步,也不知劫匪是何身份。 会不会是陈家人? 如果真是陈家人,那他送个冒牌货过去,岂不是要把事情闹大闹砸? 到了那时,后果怕是和丢了新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这么一想,李大人的脑门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冒险,只希望派出去的人能把柳文茵带回来。 侯府。 青柏来回禀消息的时候,陈景亭正拿着一枚箭头把玩。 因为受了重伤,又没得到充足的睡眠,他看起来面无血色,多了几分阴郁疏离之气。 “人找到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8节 青柏面露愧疚,“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一处破屋,只是去晚了一步,人已经离开了。” 陈景亭不觉得意外。 能伤他的人,岂会是无能之辈? 不过没关系,这是幽州,他有的是人手。 想带柳文茵离开幽州,可没那么容易。 手指摩挲着箭头,陈景亭眼神微动,“城门口守住了,驿站和离开幽州的必经之路加派人手。” 青柏也很气恼,居然有人敢伤他们家世子,等找到了人,得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握拳行了一礼,“属下这就去加派人手。” 陈景亭继续把玩着箭头。 他在赌。 赌那人不会让柳文茵死。 城里进不来,附近又没有村庄,那就只能回驿站取御寒之物。 只要那人舍不得柳文茵死,落在他手里是必然的事情。 寒冬腊月……还真是个好时节。 把箭头扔在桌上,陈景亭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冽的寒风袭来,头脑更加清明了几分。 就连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世子爷,您伤还没养好,不能见风。”大夫亲自把窗关上,然后又给陈景亭的伤口换药。 血已经止住,但离结痂还早。 换了药,包扎好伤口,大夫提醒道:“世子爷,您的伤太过凶险,最好还是卧床静养,以免留下病根。” 陈景亭抬了抬手,“先下去吧。” 大夫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出去,命人给世子爷煎药。 云珠头天夜里在陈景亭这儿没讨到好脸色,一大早,又巴巴地带着滋补身体的药膳来了。 担心进不了院子,还把侯夫人请了出来。 因为陈侯多年如一日的宠爱,陈夫人在侯府地位颇高,再加上长幼尊卑这条礼法的约束,云夫人来看望继子,没人能阻拦。 之前青柏倒也拦过,后来被陈侯罚了一顿鞭子,院里的人便看清楚了形势。 除非世子爷开府单住,或者彻底接手陈家,不然一直会受侯爷的压制。 也因为这事,所有人都知道陈侯宠云夫人,真是宠得没边了。 就连原配留下的儿子,都比不过云夫人的几句枕边风。 可惜云夫人没有儿子,不然这会儿还有世子什么事? 跟在云夫人身后,云珠顺利地进了院子,顺利地见到了陈景亭。 看到她们,陈景亭不觉得意外,这样的场景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表情淡然,没有起身行礼问候的意思。 云夫人也不在意。 她是继母,又不是亲娘,既不想要陈景亭的亲情,也不想要他的顺从,与他置气,伤的不也是自个儿的身体? 只要她一日是侯夫人,他们就是利益相关的一方。 再则继母也是母,陈景亭不乐意又能改变什么? 至于把外甥女嫁给陈景亭,不过是多一道保障,不让旁人分陈家的好处罢了。 云夫人面带担忧,“昨夜里听说你受了伤,我就想来瞧瞧,只是芳若感染了风寒,离不得人,这才耽搁了。” 陈景亭眼底带着淡漠,“侯夫人来探病,想必是带了好东西的。” 云夫人交叠相握的手紧了紧,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 “刚才出门得急,都把准备好的药材拿忘了,待会儿我让人送过来。” 站在一旁的丫鬟低着头,心里却在嘀咕,别人都说夫人是最好的继母,可世子真出了事,也没见得夫人有多上心。 可怜外面的人都以为是世子性格冷淡古怪,不领夫人的情。 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想的,不仅不嫌弃继夫人嫁过人,生过孩子,还把人捧在手心疼,就连亲儿子的脸面都不顾。 这难道就是,越有权势的人,越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云夫人很快调节好情绪,指了指云珠手里的食盒,“这丫头昨晚一夜没睡,就为了给你炖补汤,景亭,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就喝一点,不然她怕是又哭鼻子了。” 这话带着揶揄,语气里满是熟稔,好似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云珠都佩服姨母的心性了,居然能把世子的冷脸忽视得彻底。 心想,她要跟姨母学习,要是随随便便就被打击得掉眼泪,那她还怎么拿下世子的心? 现在朝廷还赐了个世子妃,内忧外患,她不能退缩。 陈景亭长得俊美,哪怕他浑身散发着疏离气息,还是有无数女子对他一见倾心。 云珠也不例外。 长得好,还有权有势的男人,谁能拒绝? 反正她拒绝不了。 把补汤放在陈景亭的手边,红着脸说:“已经不烫了,现在喝刚好合适。” 陈景亭看着那碗冒热气的补汤,眼神平静无波。 云珠和云夫人还没琢磨清他的意思,就见陈景亭开口,“去把陈荣带来,好东西怎么能不给他留一份。” 云夫人脸色剧变。 当年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那是她曾经选错人的证明。 可她和离时月份已经很大了,不能落胎。 后来进了侯府,侯爷虽然没苛待陈荣,还给了他二公子的身份,但看得出来侯爷对陈荣的存在是心有芥蒂的。 云夫人刻意忽视陈荣,让他在府里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就是不想回顾那些失败的过往。 可现在陈景亭主动提起陈荣,这让云夫人有种羞耻感。 她不想提陈荣。 很不想看到他。 云珠看姨母的脸色不对,瞬间想起来母亲说的一桩秘事。 当年姨母和陈景亭的母亲是手帕交,姨母不喜欢武将,便在陈侯上门提亲时,撮合了密友与陈侯。 而姨母,则远嫁去了青州。 后来姨母嫁的那位世家子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夫妻情分消磨,中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人就此断情。 好在陈侯对姨母一往情深,哪怕姨母嫁过人,还怀着前夫的孩子,陈侯也不介意。 那一年,陈景亭的母亲纵火自焚…… 想到这,云珠的心颤了一下,不怪陈景亭不愿给她好脸色,谁让她是云家人呢? 更加放低身段,云珠轻声说道:“世子爷,这是我亲手为您炖的。” 陈景亭背靠着椅子,“你在关心我?” “日月可鉴。” “亲表弟都得不到你的关心,说你关心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除了傻子还有谁信?” 云珠、云夫人,包括刚进门的陈侯都像被扇了一耳光。 怒道:“以后谁也别来看这孽障!他愿意守着仇恨,随他去!” 第74章 不能干冒失的事情 云珠不愿意走,但陈侯发话她不敢不听,毕竟这是她在侯府的靠山。 只能一步三回头,跟着陈侯和侯夫人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陈景亭嗤笑一声,“倒了。” 丫鬟照做,端着补汤去了外边。 空气里的味道让陈景亭不快,又命人开窗透气。 “世子爷,还要去带二公子吗?” 陈景亭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小厮头皮发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下去。” “是。” 得了允许,忙不迭退了出去。 不让丫鬟小厮在跟前伺候,屋里显得更冷清了。 经过这事,陈景亭倒是想起了府里的透明人,看样子,那人还是很多人心里的刺。 碰一下,就让他们难受不已,如鲠在喉。 嘴角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微笑,有用的人,养着才不算亏。 心情好了几分,若是能赶紧找到柳文茵和那个人就更好了,陈景亭这般想。 柳文茵鼻尖痒痒的,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肯定是着凉了。”谢钰紧了紧柳文茵身上的披风,试图让她暖和一些。 柳文茵身上穿得单薄,这是目前唯一的御寒之物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69节 哪怕谢钰的身体扛得住,柳文茵也经不住冻,在外头活动,光有一件披风是不够的。 城门口都是陈家的人,他们手持画像,正在对出入的姑娘进行一一比对。 因为离得远,柳文茵也不知道他们在找的人是不是她。 不敢让谢钰跟着她一起冒险。 “二哥,我自己进城。”柳文茵故作轻松,“如果他们找的人是我,我还不幸被认出来了,你别着急,想到万全之策再来救我。” 谢钰自然不会让她独自离开,看着柳文茵冻红的脸,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回驿站。” “不行,驿站有朝廷的人,说不定陈景亭也派人守着了。” 谢钰搓热手心,捂了捂柳文茵通红的耳朵,“茵茵,你怕不怕?” 柳文茵怕。 但他们进退两难,要么冒险闯一闯,要么只能等着冻死。 说到底,如果不带着她,谢钰不用挨冻,也不会进不了城,她就是个累赘。 没再犹豫,柳文茵摇头,“我胆子一直很大,你知道的。” 谢钰低低地嗯了一声,“茵茵很勇敢。” 低语声被马蹄声掩盖,柳文茵没听清谢钰说了什么。 但她知道,谢钰又一次选择了为她冒险。 心中触动不已,就着侧坐的姿势,柳文茵主动抱住了谢钰的腰。 顺手拉过披风,尽可能多地盖在谢钰身上,想替他挡去些许寒风。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 被柳文茵紧紧地抱着,胸膛最先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和柔软。 谢钰身体一个激灵,握着缰绳的手差点松开。 血液开始沸腾。 变得不受控制。 柳文茵还以为他是冷的,更加贴近了谢钰,互相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钰下颌绷紧,额头上青筋显现,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折磨。 也是在这个瞬间,柳文茵察觉到了不对劲。 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抱着谢钰的手想松开,又怕彼此都尴尬。 努力地安慰自己,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有些事不是他能控制的。 闭了闭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谢钰低头去看柳文茵,就见她脸颊绯红,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和被冻时候的红,不是同一种。 长这么大,谢钰现在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羞臊的感觉。 暗骂自己没出息,吓着了文茵。 可骑在马背上,他们又靠得这么近,而且还是文茵主动抱着他的,他真的控制不住…… 再这么下去,谢钰觉得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昏头了。 拉着缰绳放缓速度,一手护着柳文茵的背,一手伸到背后,把她的手和披风一起拿开。 “我不冷。” 柳文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谢钰单手抱起换了方向。 厚重的披风又一次完完全全属于她。 同时也隔在了他们之间,没再让柳文茵感受到尴尬的事情。 谢钰松了一口气。 他是喜欢文茵,但现在还没表明心意,文茵也没接受他,他不能占人便宜。 这种行为不好。 也不该出现。 要是吓坏了文茵,或者文茵觉得他是个登徒子,日后不接受他的心意怎么办? 女子都喜欢守礼的郎君,文茵肯定也是一样的。 谢钰越想,越后悔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拉开距离。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远了点,但柳文茵的脸却更红了。 她一个闺阁女子都没说什么,他的反应却这么大,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若真如此,她主动抱他的行为,是不是就成了不害臊的表现? 柳文茵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以后不能再干这种冒失的事情了,男女有别! 第75章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柳文茵没再说话,谢钰也不确定她在想什么。 会不会因为刚才的事生气? 谢钰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解释,又怕柳文茵觉得他在狡辩。 不解释,又怕柳文茵会就此疏远他。 “茵茵。” “嗯?” 谢钰别别扭扭地问:“什么样式的耳铛好看?我想,想送给喜欢的姑娘。” 他的语气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柳文茵瞬间就转过弯来了。 也明白刚才,他为何要推开她。 一股暖流从心脏处涌出,蔓延至全身,他和谢安不一样,没把她当成逗趣的雀儿。 哪怕情况特殊,也没顺势而为。 柳文茵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心里的欢喜还没来得及升起,又想到了眼前的困局。 如果他们不能脱身,那么不管是死是活,她都会被送进陈家。 就算脱身了,以她的身份也没办法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 哪怕隐藏了身份,也有暴露的风险。 她会变成一把剑,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他那么努力地学武,别人在京城享受锦衣玉食生活的时候,他在战场上拿命拼军功。 他流了汗,又流了血,如果她点头,他所有的努力极有可能付诸东流。 刚萌发的嫩芽被悄悄掐断了。 没得到回应,谢钰说:“你戴白玉耳铛肯定好看。” 柳文茵情绪翻涌,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的人生如此不顺,如此身不由己。 她只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为何如此难以实现? “我们,会平安吗?” “往后的事情都交给我。” 柳文茵咽下梗在喉间的异物感,“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驿站周围静悄悄的,越是平静,越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谢钰带着柳文茵绕开护卫,回到了二楼的厢房。 因为弄丢了新娘子,所有人都慌了,也就没顾得上收拾残局。 厢房里还是原来的模样,连洗澡水都没来得及倒。 谢钰视线一扫,看到了放着柳文茵衣裳鞋履的箱子。 担心惊动其他人,谢钰用气音说:“你先换衣服,我去望风。” 柳文茵还以为他要去外边,想阻止,就见谢钰只是转身背对着她,站在厢房门口。 这让柳文茵安心了不少。 来不及多说,找了整套的衣裳换上,从内到外一件不缺,安全感瞬间提升了不少。 披上她自己的披风,再穿上鞋袜,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自从救了她,谢钰一直穿得很单薄,就算是铁打的人可能也要扛不住了。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身上一暖,是柳文茵把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她一句话没说,绕到他跟前,亲手替他系好带子。 谢钰垂眸看着柳文茵,明明身处困境,他还是感受到了幸福。 喉结滚动,他还想再主动一次。 男性气息越来越近,柳文茵紧张得失去了反应。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0节 心跳如鼓,连忙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抖动的睫毛,谢钰头一次想对她坏一点,再坏一点。 原本要落在侧脸的吻换了方向,想去攀折最娇艳的地方。 “大人,我们在附近发现了陈家人,他们把守了各个通道,该不会是发现新娘子丢了,在和我们抢着找人吧?” “不要声张,稍安勿躁。” 谢钰的动作停滞,转而凑近柳文茵的耳边,低声耳语,“暂时只能留在这儿了。” 气息突然远去,柳文茵形容不出来此刻的心情。 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些失落…… 连忙转身捂了捂脸,这才恢复正常。 这种情况柳文茵预想过,这时候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安慰谢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大人他们不可能一直在驿站,我们先等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明明是很暧昧的氛围,谢钰却生不出旖旎的心思。 其实,他很担心。 担心自己护不住柳文茵。 甚至还想过和李大人合作,可这么一来,文茵又会被送进陈家。 似乎是心有灵犀,柳文茵小声道:“我不想去陈家。” 陈景亭那么地喜怒无常,他能把她丢雪地里一次,就能丢第二次。 说不定还会用别的手段对付她。 柳文茵以前生活的环境算不上单纯,但不会有人时时刻刻算计着她的性命。 只要能远离陈家人,远离所有的纷纷扰扰,她什么苦都能吃。 再则,柳文茵怕李大人会反咬一口谢钰。 诬赖是他半路抢人,故意坏事,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若真如此,皇上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谢钰眼里有坚定一闪而过,别说文茵不想去陈家,他也不会主动把人送进去,他会和文茵同生共死。 陈景亭的人发现了谢钰和柳文茵的踪迹,第一时间报给青柏。 青柏命他们继续盯着,又回侯府禀告陈景亭。 “他们现在就躲在驿站,世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青柏问道。 陈景亭啧了一声,没想到那人真舍不得柳文茵死。 据他了解到的消息,柳文茵除了皮囊惑人,就没其他可取之处。 这人冒险救了柳文茵,还为了她涉险,难不成,也是个觊觎美色的肤浅之人? 陈景亭原本还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有些期待和对方见面,现在却觉得没意思极了。 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废物,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等他们出了驿站再动手。” “如果他们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等。” 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陈景亭再次开口,“不要让朝廷的人知道,柳文茵落在了我们手里。” 那位李大人到现在也没派人来说新娘丢了的事,也不知道他想如何应对。 总得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才好借机行事。 李大人一直没放弃寻找柳文茵,但同时也做了两手准备。 从丫鬟里挑了个最标致的,若是在最后关头还找不到柳文茵,他只能把丫鬟送上喜轿。 至于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罢。 又一天过去,“人找到了吗?” “大人,还是没发现踪迹。” “陈家为何突然戒严,可有打探清楚?” “好像是在寻人。” 李大人心神一凛,“寻的是谁?” “据说世子遭遇刺杀,陈家人在找刺客。” 李大人心想,这是不是说明柳文茵失踪的事和陈家没有关系? 他们在寻的人也不是柳文茵? 为了以防万一,李大人交代所有人,咬死了替补丫鬟就是柳文茵。 谁要是说漏了嘴,下场就和王妈妈一样,只有一个死。 没人想到,他们寻得焦头烂额的人,就和他们处在同一个驿站里。 生怕有人发现柳文茵,谢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短暂地离开,去给她寻果腹的食物。 在驿站躲了两天,大婚的日子到了。 送亲队伍要进城,谢钰和柳文茵也不再缺御寒之物,这是离开驿站的好时机。 第76章 都是我自愿的 皇上亲自赐婚,陈家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没有表示。 派了一队人来迎亲,吹吹打打,也算是有了点喜气。 只是看来看去,就是没见新郎官的身影。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今日世子爷不来迎亲,就是向所有人表明了他的态度。 可以预想到新娘子进了陈家,日子会有多艰难。 如果没出意外,李大人定要质问陈家一番,他们敢如此怠慢赐婚新娘,可是对朝廷不满?对皇上不满? 可现在他只想赶紧把人送进陈家,婚礼结束他就回京复命。 日后被人发现了丫鬟的身份,他也有办法开脱。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新郎官没来迎亲这件事,李大人没有揪着不放。 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世子爷没来,可是有要事耽搁了?” “我们家世子爷身上有伤,不能亲自来迎亲,李大人,请多多包涵。”带队迎亲的管事这般说。 李大人颔首,“既然有伤在身,那不来迎亲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拜堂的时候别缺席就好。” 管事心说,按照那位爷的脾气,还真有缺席的可能。 拱了拱手,“时辰到了,请新娘子上轿吧。” 到了这一刻,李大人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心里默默祈祷,不管是死是活,柳文茵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了。 在他离开幽州之前,希望不要东窗事发。 新娘被喜婆扶上喜轿,腿一软,差点就摔了。 喜婆笑道:“姑娘家出阁就是容易紧张,您且放心,等待您的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丫鬟一张脸都快哭花了。 拿命换的荣华富贵,她不想要。 不管她愿不愿意,随着一声响亮的“起轿”,队伍往侯府的方向而去,包括柳文茵的嫁妆也被抬走了。 驿站突然就空了。 柳文茵问谢钰,“二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谢钰神色凝重。 柳文茵也知道后头还有麻烦在等着他们,只盼着他们的运气好点,能顺利躲过陈家人。 还没来得及离开,一群带刀侍卫闯进了驿站。 走在前面的赫然是今日的新郎官,陈景亭。 躲在二楼窗后,柳文茵心下一紧,他怎么会在这儿? 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他们? 既然发现了他们,又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这人真就是个疯子! 喉间出现了窒息的感觉,浑身也冷得刺骨,柳文茵好像回到了和陈景亭初见的那日。 只要看到他,就会止不住地害怕,想要逃离。 情绪反应到了身体上,柳文茵双手交握,才压制住本能的颤栗。 “二哥……” “别怕。” 谢钰毫不犹豫握住了柳文茵的手,“我在。” 柳文茵动作快于意识,反握住了那只大手。 有人为了她赴汤蹈火,她为何还要畏畏缩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1节 驿站被围得水泄不通,陈景亭在院里踱了几步。 他的面色很苍白,身上披着披风,看得出来谢钰那一箭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青柏命人搬来一张桌子,再摆好茶具。 陈景亭亲自动手,悠闲地倒了两杯茶,“你们自己下来,还是我派人上去请?” “世子,不用跟他们废话,属下这就带他们下来。” 想找的人已经被围住,陈景亭体内的顽劣被激发了起来,有种猫抓老鼠的趣味感。 他想看看楼上的人是束手就擒,还是要鱼死网破? 还想看看自己的这位世子妃本事有多大,能不能让人为她送死? 淡定地抿了一口热茶,“给他们点时间,别吓着世子妃。” 青柏只能退到一边,命外边的人提高警惕,可别让人钻了空子,逃跑了。 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耳里,柳文茵更加握紧了谢钰的手。 和她想的一样,陈景亭早就发现了他们,之前没动手,估计是在谋算什么。 这人不久前才吃了亏,这次来是带足了人手的,他们真的能平安离开吗? 柳文茵的心沉了下去。 谢钰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对方人多势众,他只有擒住陈景亭,才能带文茵离开。 低声说道:“到时我会借机行事。” “茵茵,跟着我。” 袖口被扯了一下,谢钰听到身侧之人说:“二哥,你先走吧。” 柳文茵松开谢钰的手,“你一个人肯定能走。” “不可能。” 谢钰眼里带着坚决,“要走一起走。” 他的心意,柳文茵感受到了。 正因为如此,她不能把谢钰拖入深渊。 如果他落进陈景亭的手里,下场会比她惨百倍千倍。 还有远在京城的祖母,会不会也受他们的牵连? 这一刻柳文茵的脑子无比清明。 她不想留在陈景亭身边,她惧怕接下来的一切,但她更不想谢钰受到伤害。 柳文茵的决绝让谢钰心惊,怕她会做傻事,不顾男女之防,用力地抱住了她,“茵茵,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你身边,别推开我。” “是生,是死,都是我自愿的。” “茵茵,给我个机会。” 柳文茵眼角湿润,原来真的有人在默默地爱着她。 爱到,可以放弃生命。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柳文茵,如果没有赐婚,该有多好? 谢钰的肩膀攀上了一双玉手。 魂牵梦萦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在他的唇上留下相同的淡香。 “我等你,回来救我。” 第77章 男女之情,不过尔尔 谢钰被柳文茵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呆愣在原地。 唇上还残留着香软触感,让他不可置信的同时,又确定文茵真的亲了他,这不是他的幻觉。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抬步在往外走。 谢钰明白了她的意思,“茵茵……” 伸手要去拉她的手腕。 柳文茵的动作从未这么快过,发簪抵在颈间,“我不想当你的累赘,不想你被人威胁,更不想你暴露身份,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她胆子不大,还爱哭,但此时此刻却一脸从容。 “要么有了万全之策,你再回来救我。” “要么,我现在自我了结。” 谢钰握着佩剑的手紧了又紧,他怎么敢把文茵留下? 怎么敢赌陈景亭会心软? 若是文茵受了伤,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柳文茵感受得到谢钰的在乎,他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她不能拖着谢钰入深渊。 深吸一口气,柳文茵缓缓开口,“我想你好好活着,你活着,我才有可能离开幽州。” “我不想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有些事情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好了。” “就像你不想我出事一样,我心亦是。” “二哥,你会回来寻我吗?” 谢钰喉结滚动,手背上青筋毕露,情绪剧烈翻涌,但对上柳文茵决绝到平静的眼睛,他点了头。 “会。” 柳文茵眼眸一弯,“这就足够了。” 谢钰一步步走向心爱的姑娘,拿开她抵着血管的发簪。 重新把簪子别入柳文茵的发间,又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谢钰轻吻她的手背,“不要再拿性命说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别的,我都不在乎。” 柳文茵何尝不知,这种手段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有用。 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茵茵,我不会让你久等。” “很快,我就会来你身边。” 楼上的厢房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陈景亭耐心告罄。 要不是驿站里里外外都被把守住了,他都要怀疑,那人又带着柳文茵跑了。 抬手示意,“上去看看。” 青柏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会儿点了两个人跟他上楼。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大力推开。 柳文茵端坐在桌边,除了她,屋里没有第二个人。 窗户是开着的,楼下有打斗的声音,青柏瞪了柳文茵一眼,“想逃?不自量力!” 柳文茵懒得搭理他,全副心神都被楼下的动静牵引。 没有她这个累赘,二哥肯定能突围。 谢钰曾从千军万马中取过敌将的首级,陈家人虽多,但他拼尽全力,没有恋战,还是成功撕开了缺口。 青柏是陈景亭身边实力最强的侍卫,等他下楼,一切都来不及了。 翻身上马之时,谢钰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口。 他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陈景亭敢伤文茵,他绝对双倍奉还!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人逃了,陈景亭的伤口更疼了。 这到底是何人,能耐还挺大! 要不是带着柳文茵会拖后腿,他怕是把人带走了。 陈景亭勾唇,男女之情,不过尔尔。 和性命相比,这些都不过是浮云。 重重地把茶杯掷在桌上,他一句话没说,身上的寒气却能冻死人。 所有护卫包括青柏都低着头,他们这么多人,还是让人跑了,不怪世子爷会冷脸。 确定谢钰已经离开,柳文茵悬着的心落地,缓步下楼。 和第一次见面不同,她的眼神不再带着恐惧。 陈景亭挑眉,这是谁给她的底气? 难不成那人还会回来? “带世子妃回府。” 没再看柳文茵,陈景亭先一步走出驿站。 他身受重伤,不能骑马,直接上了驿站外的马车。 陈景亭讨厌的人,青柏也不会给好脸色,没给柳文茵安排马车,也没给她牵马,就让她自己走路。 谢钰平安离开,柳文茵心里的巨石落地。 只要不连累别人,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2节 陈景亭对她是什么态度,她早就已经领教过了,没奢望对方会善待她。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意料中的事情。 柳文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苦中作乐般地想,现在好歹不用受冻,情况比之前好多了。 陈景亭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 要是知道柳文茵即将经历的一切,那人会不会后悔自己先逃了? 北方天寒地冻,从这里走到侯府,也不知她的腿能不能保住? 正要下令全速前进,箭羽破空声贯穿而来,这次中箭的是青柏。 也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实力不够,箭身没入手臂,没伤到要害。 听到惊呼声,陈景亭随手推开车窗,“铮”地一声,另一支箭稳稳地钉在了车窗上,箭尾发颤,带着满满的杀气。 距离陈景亭也就只有半掌的距离。 这是警告的意思? 陈景亭气笑了。 青柏没受重伤,看来是那人投鼠忌器,怕激怒了他,才故意射偏了几分。 若不是还有要事等着处理,陈景亭真想会会这个人。 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这般戏耍于他! 拔下利箭,陈景亭神色莫名地看着柳文茵,片刻后,道:“把她带上来,回府!” 柳文茵以为谢钰已经安全了,没想到他还在附近。 生怕再拖下去,又会发生别的事情,重新把谢钰卷入风波。 不用陈景亭的人多说,她自己主动上了马车。 车内暖意融融,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仿佛两个世界。 但柳文茵还是觉得危险,完全不敢放松下来。 坐在离车厢门最近的位置,和陈景亭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因为有过接触,柳文茵知道这人不好惹,而且还毫无道理可讲,为了安全着想,她没说话,也没给陈景亭一个眼神。 眼眸低垂,视线没落在实处,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气息和马车里的太不相融,那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柳文茵没有抬头,但能感受到陈景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陈景亭是什么意思,只感觉他的视线太冷,压迫感太强,让她心慌气短,很不舒服。 柳文茵想表现得淡然一些,不要激怒了陈景亭,但纤细的眉毛还是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长得漂亮的人,蹙眉都有别样的韵味。 陈景亭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五官过分妍丽,皮肤莹白光滑,就连头发丝都是乌黑亮丽的,至于身材……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着薄裳的样子。 从头到脚,她好像没有一丝瑕疵。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副皮囊吸引了注意力,陈景亭脸色微变。 如果他吃美人计那一套,那么现在怕是已经上钩了。 这可不是好现象。 视线里,柳文茵不仅眉毛微蹙,面上还有厌烦的神色快速消失。 陈景亭的郁闷散去,轻笑出声,给他甩脸色的女人,这还是第一个。 有些人骨子里是恶劣的,陈景亭见她这般神情,更想弄碎了她。 “过来。” 第78章 只给一次机会 陈景亭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柳文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因他带来的阴影,更是如影随形。 但她不想在陈景亭面前露怯,就怕刺激了他的恶劣心理,更加捉弄于她。 柳文茵开始纠结,脑袋里浮现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过去,有可能被他找茬。 不过去,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找茬。 反正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不可能给好脸色。 更不可能同情她的处境,不再与她为难。 现在送亲的队伍已经去了陈家,陈景亭这会儿带她回府,估计是还安排了后手。 就是不知道在他的安排里,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交叠的手微微用力,柳文茵真是要疯了,她怎么会遇上这种人? 陈景亭欣赏着她脸上的纠结。 纠结,代表着她在权衡形势。 会权衡形势,也就证明她心里是有畏惧的。 陈景亭很好奇,既然她怕他,又为何敢对他生出厌烦的情绪? 不是应该低声下气地捧着他,乞求他给她一条活路,最好再给她一点宠爱,让她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吗? 这莫不是天生反骨,就爱找不痛快?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形势所迫,柳文茵只能往里挪了一点。 陈景亭坐上位,她坐在侧边。 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擒住,触感和初次见面一摸一样。 柳文茵开始恐慌,喉咙也跟着发紧,总觉得下一瞬就会被他扼住咽喉。 “怕我?” 柳文茵抿唇,没有答话。 “不会说话?”陈景亭脸上满是玩味,“那么,有些多余的东西就别要了。” 柳文茵面色涨红,是被气的。 她很确定陈景亭是在戏耍她,不管她怎么回答,他都不会满意,也能找到办法捉弄她。 既如此,她小心谨慎又有什么用? “世子爷,您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片刻之间,她的态度颠覆,眼里的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坦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陈景亭啧了一声,“几日不见,世子妃的心性倒是有长进了。” 柳文茵平静地与他对视,等着他的下文。 “是谁给你的底气?” “带走你的又是谁?” 冰冷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柳文茵的脖颈,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拿走她的性命。 柳文茵害怕丢失性命,但她更怕谢钰被陈景亭这个疯子盯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 “我不认识他。” “我只给一次机会,确定不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陈景亭猛地丢开柳文茵,因为力气太大,砰地一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车厢壁上。 疼痛让柳文茵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委屈和屈辱更是席卷全身。 她做错了什么? 为何要被人这样对待? 是她求着来幽州,嫁他陈景亭吗? 视线模糊,眼里已经蕴满了泪水,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不能哭,眼泪换不来陈景亭的心软,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柳文茵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可泪水蓄积到一定重量,便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掉出。 陈景亭拿帕子擦手,对柳文茵的眼泪视而不见,“觉得委屈?” “本世子被强迫娶妻,好像也挺委屈的。” “强迫你的人,是我吗?” 她的眼睛在掉泪珠子,声音却很平静,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陈景亭蹙眉,随手把帕子扔到窗外,“你在讽刺本世子?” “我只是实话实说,赐婚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我主动来的你身边。” 陈景亭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幽深,暗藏危险。 “当我的世子妃,委屈你了?” 柳文茵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话不投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3节 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胡搅蛮缠,无非是心里不痛快,拿她撒气罢了。 没有回答,只是身体向外侧了几分。 后脑阵阵发疼,马车在雪地里不好走,时不时会晃荡几下,柳文茵更难受了。 但她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让陈景亭改观。 在他的眼里,她是朝廷强塞给他的女人。 她的处境和他无关。 她的感受,他也不会在乎。 这一刻的柳文茵无比庆幸,庆幸自己从来没对陈景亭抱有过期待。 不然这会儿,该多绝望啊? 隔着衣袖,摸了摸腕上的镯子,柳文茵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不能惹怒了陈景亭,她要好好活着。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 陈景亭盯着她的侧脸,纳闷她怎么怂了,刚才不是胆子很大吗? 要是再说两句,他绝对要把她丢下马车,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委屈。 自觉无趣,陈景亭继续闭目养神,没再管柳文茵。 他的无视,正是柳文茵最想要的。 不着痕迹又往外挪了些许,用掌心捂了捂发疼的后脑勺。 一碰,就是一阵刺痛。 柳文茵不敢再碰,就这么忍着疼,一路到了侯府门口。 迎亲队伍先一步到达,此时府里热闹不已,喧闹声都传到了府外。 沉重的木门完全开着,就像一只张着大口的巨兽。 柳文茵心情沉重,进了这道门,她还有逃脱的机会吗? “怕了?” 陈景亭似笑非笑,“有时候活着比死还痛苦,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柳文茵淡淡地看了一眼陈景亭,“那你去死吧。” 第79章 给陈家个交代 陈景亭怔怔地看着柳文茵,实在没想到她会这般伶牙俐齿。 他不过吓唬几句,她就想咬人。 回头想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没给过她说话的机会。 先入为主地以为她是柔柔弱弱,只会哭哭啼啼,用美色笼络人心的柔弱女子。 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陈景亭冷笑一声,她还不如柔弱些,用以色侍人的手段对付他。 虽不见得能把他哄高兴,但至少不会让他有掐死她的冲动。 “本世子突然觉得,你适合当个哑巴。” 柳文茵以前就没受过这种气,一而再地被挑刺,就算是圣人怕也控制不住脾气了。 “没人比世子爷更合适。” 陈景亭的脸瞬间黑了,身上的气息更冷,这种时候就连青柏都不敢靠近,只能捂着手臂上的伤,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人找死。 后脑勺还在阵阵发疼,拉回了柳文茵的神智,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就是个疯子,不要惹他,不要惹他…… 微低着头,避开了陈景亭的视线。 “也不知拔了牙齿,还会不会这么牙尖嘴利。” 柳文茵只当自己是聋子,听不见任何话。 或许,只有装聋作哑,她才能在陈家活得更久一些。 “世子爷,时辰要到了。”府里出来个人,上前说道。 陈景亭冷哼一声,“跟上。” 侯府前院,宾朋满座。 吉时已近,新郎还是没有出现。 只有新娘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李大人能接受陈景亭不去迎亲,但不能接受他不拜堂。 这是在打朝廷的脸。 若是他轻轻揭过,事情传到皇上的耳里,等回了京城,他同样没有好果子吃。 看着坐在上首的陈侯,质问道:“吉时已到,世子为何迟迟不来?” 陈侯不想要这门亲,但现在他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下的。 “李大人稍安毋躁,我已命人去请犬子,他随后就来。” 话说得客气,但陈侯一点都不着急。 只要那小子最后出现,迟到一时半会儿也无妨。 晾晾这些朝廷的人,好叫他们明白,这是谁的地盘。 也让他们知道,陈家虽然接受了赐婚,但想让他们善待京城来的新妇,那是不可能的事。 李大人不傻,知道陈家人是故意的,可陈景亭受了伤,陈侯也已经派人去请,他要是再多说什么,反而显得他不依不饶,办事不沉稳了。 “看样子世子爷伤得很重。” 陈侯叹气,“这小子打小就没吃过亏,今年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你们刚来幽州,他就受伤了。” 李大人心道,这是在骂他们,说他们晦气呢? 拱了拱手,“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定得可真及时,若是不冲喜,世子爷怕是……” 像是猛然反应过来,这话说得不妥,李大人拱手行了一礼,施施然坐回自己的位置。 陈侯双手紧握成拳,牙关也紧咬了起来,这些文弱书生,就会打嘴仗。 等幽州铁骑南下之日,看他还敢不敢阴阳怪气! 李大人见好就收,没因为陈侯的反应而动气。 这是别人的地盘,若是失了分寸,激怒了陈侯,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满堂宾客等啊等,吉时早就过了,也没等到陈景亭。 李大人脸色难看。 陈家人这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也没把他这个送亲大臣当一回事。 “侯爷,难道世子爷是对陛下赐婚有意见,怎的现在还不出现?” “是我对赐婚有意见,还是李大人对赐婚有意见?竟送了个冒牌货来,这是想毁了这桩婚?还是想抗旨?” 陈景亭缓步而来,柳文茵被擒着手腕,只能被迫跟在他身边。 看到来人,李大人瞳孔紧缩,柳文茵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真是被陈家人劫走的? 刹那之间,李大人慌了,以至于没回答上陈景亭的质问。 宾客们窃窃私语,互相询问眼前是何情况? 陈景亭已经带着柳文茵走进了大堂,在李大人面前站定,“李大人是不是该给我们陈家个说法?” 李大人心里很慌,他想过会有事发的一天,但没想到在拜堂前就被抖了出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撑道:“世子爷是犯糊涂了吧,京城来的新娘子不是您身边这位。” 李大人扫了一眼柳文茵,眼神平淡,仿佛她真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但那一眼,让柳文茵看到了杀意。 心里火气翻涌,所有人都想让她死,那她必须得好好活着! 往陈景亭身后退了一步,她是无辜的,没必要替他们任何一方出力。 与此同时,手腕传来一阵刺痛,这是陈景亭在表达不满。 柳文茵都快麻木了。 自从遇上了陈景亭,她不就一直在体会这种感觉吗? 无声挣开陈景亭的手,掩在袖子下。 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没再找她的麻烦。 “李大人,您确定她不是柳文茵?” 李大人指了指大堂中央,身着喜服,头顶盖头的身影,“那才是柳文茵,您的世子妃。” 陈景亭挑眉,“这么说是本世子眼拙,认错了人?” “您真的认错了。” 陈景亭笑意消失,抽出青柏的佩剑,“那便将错就错吧。” 李大人愣了,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陈景亭拿着武器要做什么? 剑尖挑开新娘的盖头,露出一张哭花了的脸。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4节 美则美矣,但和柳文茵一比,立马就不够看了。 有宾客高声道:“听说世子妃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依我看,世子爷带回来的这位才担得起这个夸赞。” “若是真送来了冒牌货,李大人得给我们个说法!” “新娘子哭成这样,恐怕是被威胁的。” 在宾客的起哄声里,冰冷的剑身贴着丫鬟的脖子,皮肤出现了一道血痕。 丫鬟被这变故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爷,饶命。” “本世子也不想见血,可有人想愚弄我陈家人,这让我很恼火。” 李大人面色铁青,“世子爷想要拒婚,也没必要玩这种把戏。” 陈侯见李大人没正面回答问题,便也看出了端倪。 沉声问丫鬟,“你到底是何人?” 丫鬟的身家性命都被捏在别人的手里,除了听从安排,她还能如何? 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磕头。 “说!” “我,我就是……” “想好了再回答,京城来的柳文茵只能有一个。”陈景亭凉凉开口。 丫鬟求救似的看向李大人。 她不想死。 谁能帮帮她? “世子,这是皇上亲赐给您的世子妃,您若是杀了,恐怕没法对皇上交代。” 陈侯某些时候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见他刀剑染血,就知道他是来真的。 抢先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便请京城来人分辨,若这人真是个冒牌货,本侯倒是要问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我陈家个交代,这事没完!” “李大人,冒犯了!” 陈侯一声令下,从京城来送亲的人,包括丫鬟都被拿下了。 这个变故又一次出乎了李大人的意料,满脸都是惊慌失措,“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侯嗤笑,“等真相大白那日,若本侯冤枉了你,自会给你个交代。” “若是朝廷戏耍了我们陈家,那可就是与我幽州为难了!” “带下去!” 李大人面如死灰,丫鬟却差点喜极而泣,至少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送亲的护卫虽多,但在幽州碰上陈家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除了柳文茵,大堂里剩下的都是陈家人。 云珠高兴得掉了泪珠子,世子的婚事黄了,她还是有望成为世子妃的! 第80章 动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云珠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快步走到云夫人旁边,晃了晃云夫人的胳膊,又看了眼陈景亭,意思很明显。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总不能娶妻了吧! 陈景亭从来不会给云夫人好脸色,生怕在外人面前丢脸,云夫人拍了拍云珠的手,低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婚事已经黄了,不要做多余的动作,省得节外生枝。” “姨母,还有个人没解决。” “沉住气。” 云珠看了眼柳文茵,这是世子爷带回来的人,她真是从京城来的赐婚新娘吗? 如果是,世子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一劳永逸? 不只是云珠,陈侯和云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之前陈景亭还想在驿站动手,只是因为陈侯的阻拦,事情才不了了之。 现在想想,柳文茵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陈景亭带走的。 今日的事,陈侯很满意。 用这个引子,他可以向朝廷提点要求。 而云夫人却觉得紧张,就连侯爷都不知道陈景亭的安排,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假以时日他的羽翼丰满,会不会彻底脱离掌控? 摸了摸肚子,要是她能给侯爷生个儿子,现在哪还有这些烦恼? 婚礼不成,宾客也就散去了。 云夫人问陈景亭,“这位姑娘,你看要怎么安排?” “还想怎么安排?反正都是京城来的,全部关大牢去。”陈侯这般说。 听到这话,云珠都快高兴疯了。 这人生得如此妖娆,她只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有很多男人在偷偷看她。 陈景亭也是男人,云珠真怕时间久了他会动心。 还是关去牢房最好。 到时候再请姨母出手,这人活不了几天。 云珠满心雀跃,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勾出个愉悦的弧度。 柳文茵却在想,进牢房会不会被用刑?会不会有人趁机为难她? 如果不会,她宁愿进牢房,都不想待在陈景亭这个疯子身边。 陈景亭睨着对面三人,眼里带着嘲讽,“我的世子妃,自然是和我住在一起。” 云珠脸上的笑容僵住,着急道:“你们没有拜堂成婚,她算哪门子的世子妃?” “从皇上赐婚的那刻起,她就已经是世子妃了,至于拜堂,不过是虚礼而已,有没有都一样。” “可是……” 云珠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夫人拉住了手腕。 “景亭,这事还是听你父亲的吧,毕竟是京城来的人,若她是探子,对我们陈家很不利。” 这话是当着柳文茵的面说的,没有遮掩的意思,看陈家人的神色,也没把她当回事的意思。 陈景亭看着柳文茵,“不管她是不是探子,现在她是我的世子妃,夫妻荣辱与共,世子妃要是进了牢房,岂不是显得本世子无能?” “你说是不是,世子妃?” 最后三个字陈景亭喊得很自然,但柳文茵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她不知道陈景亭为何要把她留在身边,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陈家的情况她一无所知,现在最好还是别开口。 反正她说的话也没分量,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云珠的高兴没维持多久,就被陈景亭的夫妻二字打破了。 难道他喜欢上京城来的赐婚新娘了? 不然为何要护着她? 云珠心里委屈,自己在他身边这么久,对他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为何他就是看不见? 这个柳文茵和他才认识多久啊,他就准她站在身边,难道就因为她长了副好皮囊? 因为赐婚的事,云珠之前还哭了很久。 后来她想清楚了,陈景亭不近女色,哪怕曾经有人把最美舞姬送上他的床,他也无动于衷。 这样的他,不可能看上朝廷赐的世子妃,哪怕传言里对方是倾国倾城的貌美女子。 按照陈景亭的脾气,他肯定会把人折磨得很惨。 抱着这样的心思,云珠的心里才好受一些。 可现在,事情的走向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云珠的眼神太过幽怨,柳文茵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淡然地与她对视,将她眼里的嫉妒尽收眼底。 又快速地看了眼陈景亭,柳文茵有了大致的猜测。 若她的猜测是对的,那她必须得留在陈景亭身边,哪怕他想利用她,至少她能想方设法保住性命。 如果去了牢房,有人想对她下手,她完全没办法自救。 想通以后柳文茵决定暂且站陈景亭这边,既然逃脱不掉,那就把伤害降到最低。 和陈家人没道理可讲,她若不会趋利避害,怕是等不到二哥来救她的那天。 陈侯偏袒云夫人,道:“你娘说的有道理,这人极有可能是皇帝的探子,必须下狱。” 娘这个字眼,让陈景亭笑出声。 “想当我娘?不如先去地下问问我娘同不同意。” “要是寻不着路,本世子可以送你一程。” “混账!”陈侯胸口起伏,“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 陈景亭挑眉,“我怎不知,侯爷对我的期待这么高?” 陈侯的呼吸更急促了,“跟你母亲认错,不然,不然本侯废了你世子之位!” “那就拭目以待。” 云夫人连忙上前打圆场,“侯爷,您别跟景亭置气,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别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5节 陈侯成功被安抚到了,心疼地握了握云夫人的手,“这几年,委屈你了。” 柳文茵看着这一幕,心说难怪陈景亭这么疯,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看样子,他很在乎他的亲娘。 把捕捉到的重要信息牢牢记在心里,必要的时候,这些都是她的保命符。 视线里,陈景亭的侧脸紧绷了起来。 手腕又一次被他握住。 “这是我的人,你们无权处置,以后她就住东院,谁动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第81章 在你眼里我那么好糊弄 陈景亭走得快,腿又长,柳文茵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遇到的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哪怕没见着陈景亭的正脸,柳文茵也知道这时候的他很吓人。 一直到东院,陈景亭才松开柳文茵的手腕。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喜气。 前院好歹还挂了些红绸,贴了几个喜字,东院却是光秃秃的,看得出来,陈景亭对赐婚很不上心,就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柳文茵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想保住性命,被陈景亭甩开了手,便静静地站在那儿,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陈景亭心火难抑,正想抬步去书房,余光却捕捉到了柳文茵腕上的一圈红痕。 心里的烦躁更甚。 随便一碰就受伤,这就是皇城养出来的弱女子? 越是弱小的人,越容易当墙头草。 柳文茵会不会背刺他? 陈景亭眼里带着探究,用她应付云氏几人,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被他盯着,柳文茵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陈景亭又突然发疯,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到时候受伤的人只会是她。 见陈景亭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柳文茵不着痕迹动了动胳膊,袖子滑落,遮住了那一抹红。 陈景亭心情有所好转,还算有眼力见,那就留着吧。 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要是敢当墙头草,到时候再把她解决了便是。 也不急着去书房了。 为绝了某些人的念头,陈景亭吩咐,“给世子妃沐浴更衣!” 柳文茵心里一急,沐浴更衣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人又想到了折磨她的新手段? 无意识握紧双手,“时辰还早,世子若有要事,就先去忙您的吧。” 她越紧张,陈景亭心里就越舒坦。 憋在心里的那股戾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一步步靠近柳文茵,表情平和,难得没有冷脸。 “今日你我大婚,既已错过了拜堂,那么洞房花烛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不然本世子怎么向皇上交待?你又如何让人认可,你就是世子妃?” 这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得柳文茵头晕目眩。 洞房花烛? 她从来没想过,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若是以前,她可能就认命了,比起活着,有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但现在,她做不到。 碰了碰腕上的镯子,她还想离开陈家,想和心里的那个人在一起。 陈景亭的说辞,柳文茵一个字都不信。 他若是在意皇上的看法,怎么可能半路劫持她? 又怎么可能毁了大婚仪式? 至于帮她在陈家站稳脚跟,得到别人的认可,这更是无稽之谈。 她的死活,他根本不会在意。 又怎么会替她谋划?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位姑娘? 除了这个可能,柳文茵想不到别的原因。 陈景亭这是……拿她当挡箭牌了。 如果他们真的圆了房,那么她便得罪了那位姑娘,以及她背后的人。 陈家的形势比谢家复杂,她又孤立无援,柳文茵有种陷入深渊的无力感。 陈景亭眼神危险,“怎么,你不愿意?” 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提醒道:“您身上有伤,而且事情还没解决,您不用勉强。” 陈景亭看了眼伤口的位置,“本不想为难你,但你提到了伤口,让本世子想起了伤我之人……” 明明是大冷天,柳文茵的手心却沁出了汗。 在陈景亭的眼神压迫下,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陈景亭步步紧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会来找你的吧?若是落在了本世子手里,你说我该怎么折磨他,才能报伤我之仇?” “这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柳文茵重申,“我不认识他,他之所以劫走我,估计是和世子爷有仇,您不妨排查一遍身边之人,或许是您自己养了叛徒。” “柳文茵,在你眼里我那么好糊弄?” “这只是我的猜测,您要不要查身边人,这是您自己的事,哪来的糊弄一说?” 陈景亭目光沉沉地盯着柳文茵的嘴巴。 不明白怎么会吐出那么多惹他心烦的话? 柳文茵抿唇,没再开口。 陈景亭摸了摸手腕,“好,你和他不认识。” 柳文茵头皮发麻,等待着他的下文。 “反正你今日就是本世子的人,和他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敢和本世子抢人不成?” “世子爷,是您太高看我了。” 她明明很害怕,很不情愿,却又表现出一副坦然的样子。 陈景亭开始好奇,真到了那一步,她会不会哭? 不给柳文茵转移话题的机会,陈景亭道:“半个时辰,本世子要在新房见到世子妃。” 他抬步离去。 四个丫鬟一起上前,强制带柳文茵去浴房沐浴更衣。 柳文茵反抗不得,被丫鬟按坐在浴桶里。 “世子妃,这个时节采不到新鲜花朵,只能用花露,您看看想用哪一种。” 柳文茵看清花露上的标志,那是从京城带来的。 她的嫁妆里除了贵重物品,日常用的一切也被准备齐全,甚至还有一副棺材。 这辈子能用到的,都在嫁妆里了。 “世子妃,您的嫁妆都在库房里放着,这些平日里用得着的东西,奴婢们也帮您归整好了。” 这是柳文茵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不会随随便便让出去。 如果陈景亭放她走,她可以不要这些身外之物。 可现在她已经被困陈家,要是还把嫁妆丢了,往后她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钥匙。” “在管事妈妈那儿,您要是有需要的东西,命人开库房便是。” 见柳文茵没心情选花露,丫鬟照着陈景亭的喜好,选了味道最淡的。 “世子爷不喜香气浓郁之物,也不喜女子靠得太近,世子妃,您服侍世子爷的时候定要小心谨慎,万不能惹世子爷动气。” 柳文茵都要气笑了,既然不喜欢女子离得近,他非要为难她做甚? 气过之后又是忐忑不安。 要怎么做,才能把陈景亭打发走? 她不想和他做那种事。 柳文茵紧张不已,暂时把嫁妆的事情放在了一边。 四个丫鬟一起,有人负责帮柳文茵清洁皮肤,有人负责帮她洗头,梳理头发,还有人给她按摩。 被这么一折腾,后脑勺上的伤更疼了。 丫鬟也发现了她的不适,没有多问,只是后来梳头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伤处。 整个过程,柳文茵没有拒绝的余地,等她出现在新房里,身上只有一件火红的纱衣。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6节 第82章 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陈景亭倚着榻,手里拿着本兵书,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听到动静,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过去。 女子身姿婀娜,乌发柔顺,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胸前,大红的纱裙衬得她皮肤如玉,可能是刚沐浴过的原因,眼波盈盈,流转之间竟有几分魅惑之气。 她就站在那儿,不远不近,身上的淡香却迅速地弥漫了整个房间。 陈景亭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上半身微微挺直,书本也被瞬间握紧。 对上她眼里的抗拒,陈景亭这才回过神来。 视线从柳文茵身上移开,却发现她的模样已经印入了脑海,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让陈景亭很是恼火。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出去。” 丫鬟们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咯吱一声,门也关上了。 屋里有火地,气温刚好合适,但柳文茵却觉得浑身发冷。 陌生的气息,更是让她有想逃的冲动。 两人谁都没说话,也没人有先一步的动作,气氛就像冻住了一般。 好在陈景亭的视线没落在她身上,柳文茵这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世子爷,侯爷和夫人请您去北院,有要事相商。” 外边婆子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陈景亭起身往外走,就在柳文茵松一口气的时候,男人停在了她面前。 还没来得及说话,双脚便离了地,竟是被陈景亭打横抱了起来。 柳文茵惊呼出声,一掌拍在了陈景亭的伤口上。 在她的潜意识里,这是陈景亭最脆弱的地方。 疼痛让陈景亭头脑更加清醒,泛着涟漪的心湖回归平静。 垂眸看着柳文茵,眼里无悲无喜,“今日我们大婚,你确定要拒绝我?” “拒绝也没用。” 帐幔飘落。 柳文茵是真的怕了,这一刻她忘了权衡利弊,忘了谨小慎微,也忘了陈景亭是什么样的人。 挣扎之中,又一次击中了他的伤处。 顺势死死按着陈景亭的伤口,只想让他离开。 陈景亭闷哼一声,用力握着柳文茵的手腕,语气幽幽道:“本世子还不至于强迫女人,再不配合,就别活了。” 柳文茵仰躺在床上,泪眼朦胧中看着陈景亭,“你被迫娶妻,我也是被迫嫁人,就因为我无权无势,没有背景,所以你才这么欺负我吗?” 陈景亭眼神微动,突然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这一招对我没用。” “继续哭!” 屋里的动静颇大,夹杂着哭声和低哄声,来传话的婆子面色变了又变。 正是听说世子爷要和世子妃圆房,表小姐去找夫人哭诉,夫人才派她来传话,打算拖延一点时间。 没想到世子还是不管不顾,就这么把人要了。 这本就是皇上亲赐的世子妃,现在又和世子有了夫妻之实,一切都来不及了。 表小姐想嫁世子,要么等世子妃死,要么只能等天下换了主人,世子休妻! 婆子看了一眼正屋,匆匆忙忙回北院去了。 云珠的父亲是商户子,为了给她抬身份,日后好进陈家,便被改姓了云。 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干系着很多人的利益,有人图权,有人图财,多的是人支持云珠当世子妃。 若她能给陈景亭生个儿子,云家也能解了眼前的困局。 也是这个原因,云夫人才一次次为她出头。 哪怕不久前才被陈景亭下了面子,这会儿还是派人来请,在陈侯和府里人看来,这就是一种示好。 可惜,世子爷不领情。 屋里。 陈景亭侧卧在榻上,耳朵动了动,随后推了一把柳文茵,“闭嘴,吵死了。” 柳文茵今年才及笄,若是在京城,她可能还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自从来了幽州,她几次经历生死,刚才又被陈景亭吓了一次,以为他是来真的。 种种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柳文茵的眼泪怎么也克制不住。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 她没哭出声,泪水无声滑落,沾湿了大片鬓发。 陈景亭做事只看心情,从来不管别人会不会受伤,可这会儿看着柳文茵的样子,再结合她刚才的话,突然觉得柳文茵也有些可怜。 原本来幽州的应该是五公主,后来应该是谢家人。 至于为什么最后送来的是柳文茵,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无权无势,好欺负罢了。 陈景亭看着帐幔,突然觉得柳文茵的遭遇和自己母亲有些相似。 都是婚姻不能自己做主的可怜人。 想到母亲,陈景亭就心软了。 如果,如果柳文茵不背叛他,那他就暂时养着她,陈景亭这般想。 “别哭了。” “不是你让我哭吗?” 陈景亭刚有所心软,就被柳文茵的反驳冲了个无影无踪。 给点好脸色,她就敢开染坊。 要是让她知道他的心思,那还了得? 面无表情地盯着柳文茵,“我数到三,再哭眼睛就别要了。” “你除了威胁人,还有什么本事?” “把威胁变成现实,这本事够不够?” 柳文茵一噎,生怕陈景亭来真的。 可她又控制不住眼泪,只能翻了个身,侧对着墙面。 还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遮住了身子。 从陈景亭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修长的脖颈,可能是皮肤太白的缘故,还能看到掩藏在皮肉下的血管。 咬一口,会是什么滋味? 陈景亭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他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从未有过这种嗜血的想法。 好端端的,他为何想咬柳文茵? 思想已经失控,陈景亭不想自己的行为也跟着失常,猛地翻身下床,就这么赤着脚走了出去。 门外一左一右守着两个丫鬟,见世子爷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眼里带着同样的错愕,怎么这么快? 被屋外的冷风一吹,陈景亭的意识恢复清明。 也想起还有件事没做。 “砰”,门又重新摔上了。 丫鬟又对视了一眼,难道是状态不佳,世子爷才这么生气? 柳文茵还没从悲伤里缓过来,陈景亭便已经去而复返。 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想到他刚才的威胁,柳文茵猛地闭上了眼睛。 陈景亭冷哼一声,“怂。” 短短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柳文茵快被他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急,你马上就知道了。” 陈景亭拉过柳文茵的左手,在她的手臂上划了道口子。 柳文茵明白了他的意图。 已经无力争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胳膊上的伤口。 不严重,也不算疼。 却让她心生悲凉。 这和任人宰割的鱼肉有什么区别? 第83章 迟早被扫地出门 婆子回北院禀告所见所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7节 “奴婢到东院之时,世子爷已经在新房里了,没过多久就有了动静,世子妃的反应,应该不是假的。” 有些女子性子烈,如果嫁的是不喜欢的男子,是不愿意被对方碰的。 世子爷身份地位高,但那位是京城来的,什么身份贵重的人没见过? 估计觉得幽州是苦寒之地,完全不想来当世子妃。 刚才在房里哭得那么惨,倒也是情理之中。 云珠不死心,“在一个房间又如何,以前不也有人给世子爷送女人,都送他榻上了,最后不也什么也没发生?” 云夫人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真是不害臊。” “我又不是京城里的娇小姐,就会死守规矩,我们幽州的姑娘才不会忸忸怩怩,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说了便说了。” 云珠挽着云夫人的胳膊,眼里带着期盼,“姨母,他们会不会是在做戏?” 云夫人没亲眼所见,哪里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做戏? 毕竟柳文茵一出现,陈景亭就很反常。 不仅认下了她世子妃的身份,现在还让人住进了东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圆了房。 这桩桩件件都是在给柳文茵撑腰,让她可以第一时间在侯府站稳脚跟。 别人就算再看不起京城来的世子妃,看在陈景亭的态度上,也会给柳文茵几分面子。 “姨母?” “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做戏,这就是景亭想要的结果。” 云珠又要哭了,“他是不是嫌我烦,才故意留了个女人在身边?” 云夫人啧了一声,“你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今日是世子妃,明日就有可能不是,人活一世,哪会事事如意?说不定什么时候,意外就发生了。” 莫名地,云珠想到了陈景亭的母亲。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姨母只能进侯府做妾,谁能想到最后是侯爷的原配夫人死了! 姨母虽然是继妻,但也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享受着侯府主母的尊荣,两个女儿,也都是侯府的嫡女…… “姨母,您一定要帮帮我。” “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云夫人淡定地喝了一盏茶,“好在这柳文茵无权无势,在幽州也没个倚仗的人,对付她就是小菜一碟。” “哼,我看她厉害得很,刚来幽州就勾得世子爷为她破例,若是以后世子爷还护着她,我们能怎么办?” “那就让她惹恼景亭,失了倚仗。” 陈景亭脾气不好,想讨好他,难。 但惹恼他,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姨母,您是不是有办法了?” 云夫人把玩着腕上的佛珠,“景亭对我这个当继母的有意见,不接受我的示好,他现在已经成了家,那我只能对他媳妇好一点,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明白我的苦心。” 这下云珠转过弯来了。 只要和姨母交好的人,世子都不会给好脸色。 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 可血缘关系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只能被动承受他的冷待,期盼着有一天世子能看到她的真心,放下心里的芥蒂,与她好好地在一起。 姨母现在要对柳文茵好,世子应该也会用相同的态度对待柳文茵。 如此一来,柳文茵在侯府就失去了倚仗,以后想对付她就和捏死蚂蚁一样轻松。 想明白以后,云珠脸上终于有了松快的神色。 “姨母!”云珠晃了晃云夫人的胳膊,“我不想您对她好。” “你还吃上醋了?” “我就是吃醋了。” 云珠心里酸溜溜的,但不是为了云夫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是世子的第一个女人,可现在被人抢了先,她怎么能不吃醋? 只要想到这会儿他们在一个房间里,睡在同一张床上,可能还在做些亲密之事,云珠就恨得要死。 云夫人无奈摇头,终究是年纪小,不懂事,才会把眼睛放在那点事上。 “这段时间你别为难她,若她有了戒备,想离间他们就难了。” “姨母,我知道了。” 为了世子妃之位,也为了爱慕的男人,云珠愿意忍耐。 “时辰不早了,先回你院子去吧,以后遇事要冷静,哭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姨母,我知道了。” 云珠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往外走去。 在门口遇到了陈侯。 陈侯臂弯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是云珠的小表妹,陈芳若。 “表姐,你又来找我娘哭鼻子了?” 小女娃一脸了然,语气里还带着嫌弃的味道。 云珠一阵尴尬,“没有的事,若若误会了。” “我才没误会,听说今日大哥娶新娘子了……” 云夫人在里头呵斥,“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小小年纪,怎的嘴巴这么碎?” 陈芳若撇了撇嘴,她又没说错,表姐本来就很爱告状啊。 陈侯疼女儿,见不得她生气,便对云珠说:“你先回去吧,不用把东院的事放在心上,虽然是皇上赐婚,但我陈家不承认这个儿媳妇。” 云珠心里一喜,姨父是陈家的掌权人,在这个家,他的话是最有份量的。 柳文茵和世子爷圆房了又怎样,不也得不到长辈的认可吗? 早晚有一天要被扫地出门! “姨父,那我先回了。” “嗯,回吧。” 等云珠走了,陈侯才抱着女儿进屋。 “那孽障无法无天,仗的不过是独子的身份,过几日我就给陈荣寻个夫子,教他读书练武,他若学有所成,以后陈家也有他的一份。” 提到陈荣,云夫人的心情又不好了。 表情变得很淡,“侯爷对他已经够好了,若是还花大力气培养他,这辈子他欠您的,怕是还不清了。” 云夫人不喜欢陈荣,在陈侯看来,这是她已经放下了青州过往的表现。 恨屋及乌,才会不喜欢前夫的孩子。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培养他不是应该的吗?” 云夫人面上感动,心里却明白陈侯这是在利用陈荣。 一来,谋个好名声。 二来,借此告诉陈景亭,他的世子之位还没坐稳当,只要侯爷愿意,随时可以重新扶持个继承人。 哪怕这个人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个养子! 第84章 何时来救她 东院。 陈景亭随手把匕首扔在桌上,重新往榻上一躺,吓得柳文茵坐了起来。 双手抱着被褥,这是拒绝的姿态。 厉声问:“你还不走?” 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对,柳文茵垂下了眼眸。 哪怕一再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她也很难和陈景亭心平气和地说话。 这次陈景亭倒是没为难她,挑了挑眉,“这是本世子的地盘,我为何要走?” 以前出现在陈景亭身边的女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讨好他,想当他的枕边人。 另一种是想对他使美人计,算计他的性命。 目前看来,柳文茵两者都不占,这让陈景亭难得放松了下来。 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时辰不早了,世子妃,该歇息了。” 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离开了,柳文茵抿唇,见临窗的位置有一张软榻,打算先去那儿将就一晚。 陈景亭太危险,太难以琢磨,唯有离他远一些,才能降低受伤的风险。 “去哪?” 柳文茵想从床尾绕过去,男人长腿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还不困,想坐一会儿。” “世子妃这表现,是想害本世子名声扫地吗?” 柳文茵蹙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见她懵懵懂懂的模样,陈景亭耳朵发热,心里又是羞臊,又是气恼。 都说女子出嫁前会有人教导那方面的事情,她这表现,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8节 对上柳文茵清澈明净的眼睛,陈景亭心里的恼怒就没地儿撒。 绷着脸,拉了一把被子,“敢越界,本世子打断你的腿。” 划清界限? 柳文茵求之不得! 只要陈景亭不和她有肢体接触,暂时同处一室,也没那么难熬。 顺势躺回原位,侧着身子,紧紧地贴着墙,完全不敢挪出来分毫。 对她的表现,陈景亭很满意。 如果她不生二心,也不贪图不属于她的东西,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反正他也没兴趣娶妻生子,就当是养了个摆设好了。 摸了摸伤处,应该是裂开了。 看了眼柳文茵的后脑勺,胆子不小,居然敢挠人。 对上北院那些人,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是不是应该对她好一点,再抬举一下她,给她点好处,省得她被云氏哄骗了去? 陈景亭琢磨着接下来要如何安排柳文茵,没管伤口,以至于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起初,柳文茵以为气息来自胳膊上的伤,后来才发觉不对。 陈景亭先是被二哥所伤,刚才她也是照着那处打…… 更加贴紧了墙壁,就怕陈景亭会秋后算账。 心里暗道,他要是失血过多而亡,她的处境会不会轻松一些? 转念一想,她对陈景亭有用,对另外那些人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柳文茵瞬间掐断了咒他死的念头。 陈景亭知道她没睡着,也知道她能闻到血腥味,盯着柳文茵的后脑勺,想看看她会不会愧疚,会不会讨好他这个护身符。 可等来等去,那人就像定住了一般,完全没有动作的意思。 陈景亭啧了一声,看样子还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甚好。 省得还要给他制造麻烦。 起身去了外间,唤来人给他包扎伤口。 柳文茵这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脚。 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后脑勺还是很不舒服,躺着还好一点,坐起来就会头晕恶心。 才来侯府第一天,柳文茵就迫不及待想离开了。 带着玉镯的手搭在枕头上,借着烛光,柳文茵愣愣地看着它出神。 二哥什么时候来救她? 侯府里凶险万分,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暂时还是别来了吧…… 离开京城那天,柳文茵万念俱灰,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 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现在却是有了期盼。 她知道有个人在想方设法地拯救她,想带她脱离火海。 那个人对她一片真心,没有算计,更没有利用。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她都要好好地活着。 想到谢钰,柳文茵的心便平静了下来。 趁着陈景亭没回来,柳文茵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身体不舒坦,精力就会跟不上,不知不觉陷入了睡眠之中。 陈景亭站在床边看了许久,也没见她醒过来。 戒备心这么低,看来也当不了探子。 转身去到窗边,倚着软榻继续翻看兵书,也不知何时那个人才会再次出现? 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夜已经深了。 陈景亭按着额角,就这么躺在软塌上休息。 意识模糊之时,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房间,他为何要委屈自己睡软榻? 可听着轻微的呼吸声,陈景亭又想,比起和她同床共枕,还是睡软榻更好。 一夜相安无事。 模模糊糊之中,听见外间有人走动的声音,柳文茵猛地坐了起来。 看了眼床外侧,没有睡过的痕迹,被子也还放在原处。 探头看外边,屋里已经没有陈景亭的影子。 柳文茵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般容易满足,只要陈景亭不在,就足以让她心情大好。 听到里间有动静,一婆子带着一丫鬟进来。 “世子妃,奴婢姓赵,负责帮您打理日常事务,这是库房的钥匙和嫁妆单子,您收好。” 柳文茵还没来得及过问嫁妆的事,对方就把钥匙奉上了。 想想也是,陈家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贪墨她的嫁妆。 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但在陈景亭眼里估计是不值一提的。 “赵妈妈,劳您费心了。” 柳文茵接过钥匙,至于嫁妆单子,就让她们放在桌上。 “这是银心,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使唤她。” 柳文茵颔首,表示了解。 赵妈妈说:“世子爷吩咐了,日后您就住在这屋,与世子爷同吃同住,奴婢们已经把您的东西归整好了,您起身瞧瞧,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柳文茵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以为进了陈家,会有自己的院子。 哪怕院子很偏,她也愿意! 可现在,一切都落空了。 赵妈妈和银心打量着柳文茵的表情,若是换成旁人,有这种待遇早就高兴疯了。 怎的世子妃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第85章 是个有城府的 等柳文茵起身,屋里已经来了个大变样。 柜子里有她的衣裙,桌上有一套新的茶盏,还多了个梳妆台,上面摆了胭脂水粉,以及几大匣首饰。 平时用得上物品,皆归置在各个角落。 她和陈景亭的东西摆放在一处,成双成对,若是外人看了,真以为他们是一起过日子的新婚夫妻。 赵妈妈打量着柳文茵的神色,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她便很有眼力见地让人换了,或者直接撤下去。 “世子妃,别的东西都在库房里放着,您用得着的时候,我们会给您取来,平日里也有人负责打理,不会丢了您的嫁妆,更不会弄坏了,您可以放心。” 柳文茵颔首道了声谢。 “这是奴婢们该做的。” 赵妈妈看得出来,世子妃还当她们是外人,才会对她们客气。 心说,世子爷对这位是真的上心,还交代院里的人,要好好伺候世子妃,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能让男人做到这一步,这位也是厉害的主,以后得小心伺候着。 “对了,世子爷还命人给您腾了间书房,您带来的书籍字画都在那儿,您要不要去瞧瞧?” 东西放在那儿不会长腿跑,既然已经确定,没人在打嫁妆的主意,她也没必要一一检查。 就算检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暂时不看了。” 睡了一觉,这会儿头没那么晕了。 柳文茵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了一匣金瓜子,递给赵妈妈,“一点心意,都给下面的人分了吧。” 破财求个安稳,柳文茵是愿意的。 她应付陈景亭已经很累了,要是能用银钱拉拢几个伺候的人,也算是好事一桩。 拿人手短,赵妈妈把金瓜子一发,柳文茵在北院的地位不知不觉就提高了一截。 人人都知道,世子妃不仅有钱,还很大气。 只要好好伺候,以后好处多多! 不管柳文茵愿不愿意,她还是在北院安顿了下来。 除了嫁妆可以用,柳文茵还有别的进项。 陈景亭命北院的管事每月按规制给她拨例银,以及其他的吃穿用度。 因为同住北院,下面的人就算想给柳文茵使绊子,也没办法在这上面做文章。 在所有人看来,柳文茵是最会拿捏男人的新妇。 一来幽州就笼络了世子的心,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世子妃的位置算是让她坐稳了。 北院的下人原本不把柳文茵当回事,毕竟世子爷连新房都没布置。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79节 没想到过了一晚,形势就变了。 柳文茵知道陈景亭是在利用她,也知道这些“好”会给她带来麻烦。 既然拒绝没用,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下来。 总不能坏事全由她背锅,好处却一点都沾不到。 这是她该得的! 熟悉了屋里的摆设,柳文茵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梳妆,又一个人用了早膳。 肚子填饱,精气神又恢复了一些。 她没问陈景亭的去向,只要对方不来为难她,她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从睁眼的那刻起,所有事情都很顺利。 这让柳文茵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她现在还得倚仗陈景亭过活。 哪怕没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只要陈景亭愿意做表面功夫,她在侯府里的日子会轻松许多。 这会儿陈景亭不在,也不知府里的其他人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想什么,就来什么。 “世子妃,北院那边来传话,夫人让您过去那边说话。” 用膳的时候,赵妈妈已经给柳文茵介绍过府里的情况。 包括府里有些什么人,各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只要是能说的,统统都告诉了柳文茵。 昨日在大堂之上,柳文茵亲眼见过陈景亭对这位继母的态度,这会儿心里算是有底了。 等对上了云夫人,她也知道该用什么态度。 让人在前头带路,柳文茵便去了北院。 赵妈妈留下打理事务,银心负责贴身照顾柳文茵,也跟着一起去了北院。 侯府很大,柳文茵一边走,一边把路线和周围的一景一物记在心里。 以前的她记忆力极差,现在病一好,整个人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虽然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只要看一眼,短时间内是不会忘记了。 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北院门口。 有婆子候在那,看到她们便迎了过来,“世子妃,夫人已经等您很久了,您快进去吧。” 对方语气热切,柳文茵留了个心眼。 “劳您带路。” “世子妃,您跟奴婢来。” 银心跟在柳文茵身后,小声地提醒,“这是夫人身边的云妈妈。” 一听姓云,就知道是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云妈妈的态度,大概就是云夫人的态度,表面热切,内里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刚靠近花厅,就听到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嫂嫂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害羞了?” “你这丫头,就会打趣人。” 云夫人一抬眼,正好看到柳文茵从外面进来,笑道:“这不就来了吗,快喊人。” 陈芳若年纪小,做事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小跑着来牵柳文茵的手,“嫂嫂,你长得好好看啊,比我表姐漂亮多了。” 坐在一旁的云珠笑容消失,牙齿都快咬碎了。 到底谁才是她的亲表姐,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夸柳文茵对她有什么好处! 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若若,姑娘家要矜持。” “啊,我夸嫂嫂就是不矜持了吗?” 陈芳若年纪小,但心眼一点都不少。 她不喜欢云珠,也知道云珠讨厌新嫂嫂,所以才故意亲近柳文茵。 “嫂嫂,你的披风好好看,围脖也好看,这都是京城时兴的样式吗?” “你抹了什么呀,怎么会这么香?也是从京城带来的香料吗?” “为什么你这么白,表姐那么黑?” 云珠:“……” 她哪里黑? 明明是幽州风雪大,积年累月冻伤了脸! 这要不是在陈家,她非得给陈芳若一点颜色瞧瞧。 字字句句都扎在她的心上,而且还是当着柳文茵的面,她的脸都要被丢干净了! 陈芳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柳文茵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 要不是小孩一边拉她的手,一边盯着云珠斗气,她都要以为陈芳若是真的喜欢她了。 心下啧了一声,还真是陈家人。 有些方面,和陈景亭挺像的。 “这孩子被侯爷惯坏了,一天到晚净胡言乱语,文茵,让你见笑了。” “嫂嫂才不会笑话我,是不是?” 陈芳若一脸天真地看着柳文茵,眼里却带着威胁。 仿佛在说:敢说我的坏话,就没你的好果子吃! 这又不是她的小孩,轮不到她管教。 只要对方高兴就好。 柳文茵轻笑出声:“小姑娘就是要活泼机灵些,才可爱。” “得,又来个惯着她的。”云夫人语气无奈。 陈芳若倒是被夸得高兴,暗自决定以后表姐要是欺负人,她可以帮帮忙,站在嫂嫂这边。 闹剧很快过去,柳文茵上前给云夫人行了个礼,“问夫人安。” “快坐吧,一家人不用拘泥这些虚礼,以后这就是你自己的家,怎么舒心怎么来便是。” “夫人慈爱,但礼不可废。” 柳文茵一边回话,一边落座。 云夫人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眼里的嘲讽,确实是个有心眼的,难怪能讨好陈景亭。 柳文茵在京城的过往早就被陈家人查了个遍,也都知道她以前是个傻子。 云夫人原本以为拉拢柳文茵,挑拨她和陈景亭的关系,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现在却觉得这人心有城府,还会装模作样,没那么好对付。 不然怎么会嘴上说着礼不可废,实际却连茶也不给她这个当婆婆的敬? 甚至,连句婆母都没喊! 她这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在讨好陈景亭? 第86章 点到为止 云珠看到柳文茵就来气。 哪怕云夫人一再交代,让她暂且不要为难柳文茵,这会儿她还是阴阳怪气地开口。 “世子爷怎不陪你一起来?昨日你们的婚礼就毁了,今日还这样……可别让旁人误会了,以为你不得世子爷的重视。” “云姑娘的意思,是世子办事没有规矩?” 给了云珠一个感激的眼神,柳文茵继续道:“我知道云姑娘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只是世子爷公务繁忙,我能理解的。” 云珠一噎,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这人跟她装傻呢! 皮笑肉不笑道:“世子爷公务繁忙,但不至于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当初姨母嫁给姨父,姨父可是抛下公事,整整陪了姨母一月有余呢。” “侯爷和夫人感情深厚,和我们盲婚哑嫁哪能一样?别说是一个月,就是陪夫人整整一年,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柳文茵把玩着腕上的玉镯,直截了当点明这桩婚事的本质。 她面上没有难堪,也没有羞恼,只有一派风轻云淡。 也让在场的人明白,想用陈景亭的在乎来刺激她,这招对她没用。 既是盲婚哑嫁,还想着情情爱爱,那才是真的笑话。 “就算是盲婚哑嫁,世子爷也该给你体面,现在这般,总归是让别人看笑话的。” “别人是谁?”柳文茵笑着问。 云珠眼神闪躲,“当然是府里的其他人。” “府里的下人不敢看主家的笑话,自家人更不会看自家人的笑话,云姑娘说的其他人,我还真想不明白是谁。” 陈芳若笑眯眯地说:“应该是表姐自己吧,她不是下人,也不是主人,是我们家的客人。” 云夫人呵斥,“嘴巴没个把门的,小小年纪就学人搬弄是非,我看你风寒已经彻底好了,回你院子练字去。” “娘……”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0节 “你爹不在,使小性子也没用。” 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命人带走了陈芳若,不只是云珠,云夫人也怕女儿拆自己的台。 大人说话,讲究个点到为止。 陈芳若直接点明云珠的小心思,使得气氛尴尬了起来。 最后还是云夫人打圆场,“府里人多眼杂,有些下人就会捕风捉影,传一些有的没的事情,珠珠也是好意,只是她嘴笨,说不清楚。” 柳文茵点头,“我还没来幽州的时候,就听闻夫人待世子爷如亲子,云姑娘养在您跟前,得您教导,定是与您一条心,盼着我和世子爷好的。” 云夫人:“……” 云珠:“……” 这话再说下去,她们也讨不着好,云夫人只能转移话题。 命人取来一对龙凤佩,“我和景亭的生母是手帕交,这对玉佩还是我们一起挑的,说是以后传给各自的儿女,当儿女亲家。” “可惜……”说到这,云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这个。” “我知道景亭不能原谅我,但这对玉佩我还是想送给你们,就当是全了我和他生母的约定。” 云夫人保养极好的手指点着其中一块,“这是景亭生母的,我的东西他不愿意要,但是这块,他会接受的。” “文茵,就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了。” 柳文茵觉得这就是烫手山芋。 虽然是陈景亭母亲的遗物,但在云夫人这里放了这么多年,他还会要吗? 再则,若是收下了这个礼物,以那厮敏感多疑,又爱胡思乱想的性子,会不会觉得她收了礼,就是站在云夫人这边? 被陈景亭怀疑上,她往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想到陈景亭发疯的样子,柳文茵就后背发凉。 可云夫人是侯府的女主人,哪怕对方不用陈景亭的生母当借口,她也没办法拒绝这份礼物。 一声轻响,云妈妈已经把摆着玉佩的托盘放在了柳文茵旁边。 果真如她所料,云夫人没给拒绝的机会。 “夫人,侯爷给二公子请了位夫子,据说是陈副将举荐的,那位夫子文武双全,本事大得很,侯爷让您去前院掌掌眼,若是可行,事情就定下了。” 短暂的接触,让云夫人对柳文茵有了初步了解。 说得越多,越容易让对方心生戒备,而且现在也不是为难柳文茵的好时候。 云夫人无奈道:“这一天天的都没个安生时候,想好好说会儿话都不行。” 柳文茵最先提出告辞,“既然您有要事,那文茵就先回了,多谢夫人的礼物。” “你与景亭和和睦睦,恩爱一生,也算没辜负他亲娘的期盼。” 客套了两句,柳文茵就先离开了。 银心捧着托盘跟在后头。 一路上,柳文茵都在琢磨刚才听到的事情。 赵妈妈明明说过二公子是府里的边缘人物,怎么一转眼,侯爷要培养他了? 柳文茵理解不了陈侯的心思。 如果是她,肯定做不到这么“大度”。 第87章 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为难世子妃 等柳文茵一走,云夫人便让人去前院传话,夫子的事情由侯爷全权作主,她就不去掌眼了。 又看了眼云珠,“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是一点没记在心上,若还鲁莽行事,成天就知道拈酸吃醋,那我只能给你娘递信,换你妹妹来。” 云珠被吓着了,也明白了她不是唯一的选择。 只要是云家的孩子,不管谁来,姨母都会支持。 这本就是利益交换,只是她对世子爷动了心。 若不能让长辈满意,她就没机会留在侯府,更没机会接近世子爷。 没人在乎她对世子爷是不是真心的,也不在乎她的意愿,他们只想要利益…… 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云珠气息微促,“姨母,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别送我回家。” 该说的云夫人已经交代了无数遍,如果云珠还是不开窍,为了保证自己和娘家的利益,换个人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刚才在柳文茵面前落了下风,这会儿看到云珠就心烦。 “你也回去吧,这几日就在院子里抄经书,静静心。” 云珠提心吊胆地离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来陈家是要当世子妃的,要是被送回去,她还怎么活? 怕是流言蜚语,就能将她淹死! 心里有担忧,云珠没精力再针对柳文茵了,只想好好表现,哄云夫人高兴,不要再想着把她送回家。 陈侯解决完正事,回了北院。 “说来也巧了,夫子也姓柳。” “那还真是巧,只要他本事够,好好教导荣儿,我也就放心了。” “人是陈副将举荐的,肯定错不了。” 陈副将原本不姓陈,小时候因为力大无穷被老侯爷看中,赐了他陈姓,还将他作为继承人的左膀右臂培养。 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陈副将的忠心得到了陈侯的认可,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他来办的。 看出来云夫人不关心陈荣的事,陈侯也就没再说这个话题。 转而又问:“那人来跟你请安了?” 云夫人嗔道:“她有名字,叫柳文茵,现在还是我们陈家的儿媳妇,你这称呼得改改。” 陈侯哼了一声,“我可没承认她是陈家人。” 随后又纳闷地问:“昨日你还站我这边,赞成把她下狱,怎的今日就改变了态度,不仅准她进北院,还给她送了见面礼,莫不是你也被她迷惑了?” 云夫人面带苦涩,“景亭对我有怨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他认下的世子妃,昨日两人又宿在一起,若我还反对,恐怕景亭会更怨我。” 提到逆子,陈侯的心情就不好。 “你做这些他也不一定会领情,又何必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云夫人摇了摇头,“她就一弱女子,翻不出多大的浪,反倒是景亭,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只要能让他高兴,就随他去吧。” 云夫人越表现得大度,陈侯就越心疼。 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了景亭,还给他放了权,为何他还是叛逆至此? 眼神里带上了坚决,陈荣今年已经十岁,只要好好培养他,就不信那逆子还不着急! 见陈侯神色莫名,云夫人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景亭的事情我们还是别插手了,这本就是朝廷赐婚,他能对柳文茵满意,也算是意外之喜,不然日日对着不爱的女人,他该多痛苦呐。” 这话说到了陈侯的心坎里。 当年他也不喜欢原配夫人,那人日日端着,还爱说教,这不行,那不对,和她在一起真是压抑得很。 握了握云夫人的手,“世子妃的位置本是给你娘家那些个侄女、外甥女留的,现在被人抢了先,也不知道岳父岳母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侯爷您有自己的难处,我们都明白的。” “若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陈侯这般感叹。 云夫人也知道陈侯很在乎陈景亭,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儿子。 便道:“以后我常唤文茵来说话,培养感情。” “与她有何好说的?我陈家不杀她,这就是大恩。” “她现在是景亭的世子妃,我对她好点,说不定能解了景亭的心结。” “恐怕没那么容易。” “水滴石穿,时间久了他会明白的。” “夫人,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 云夫人脸上满是笑意。 不管陈景亭和柳文茵怎么想,也不管他们领不领情,只要侯爷知道她的苦心,她就不算亏。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到陈侯说:“等过了年,养马的事就交给你娘家兄弟来管。” 幽州的骑兵骁勇善战,这也是皇上忌惮陈家,一直想拿回兵权的重要原因。 为陈家养马,这可是好差事! 云夫人替娘家人道谢,后又靠着陈侯的肩膀,“侯爷事事想着我,我也想为您分忧,只盼着景亭早日放下嫌隙,与您同心协力,挣个光明前程。” “得妻如此,我这辈子值了!” 享受着云夫人的温柔小意,脑子里勾画着大军南下的情景,陈侯满心畅快。 若不是为求稳当,恨不得现在就去点兵出征。 陈侯留在北院陪云夫人用膳,又亲自指点两个女儿的功课。 男人对孩子大多是爱屋及乌的心态,只有母亲受宠,孩子才能跟着沾光。 陈侯的种种行为都在抬举继妻,在这个府里,没人会触她的霉头。 柳文茵带着烫手山芋回到东院,迎面遇上了青柏。 他拱手行了个礼,还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世子妃。” 青柏之前是什么个态度,柳文茵已经领教过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1节 这会儿他突然像变了个人,柳文茵心里七上八下,就怕他的主子又在打坏主意。 颔了颔首,带着银心往主屋走去。 青柏摸了摸后脑勺,自己该不会被记恨上了吧? 他也没想到世子爷会突然看上世子妃啊。 世子爷看中的人,那就是他的半个主子,若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为难世子妃。 青柏暗自祈祷,希望世子妃忘记了昨日之事,不要给世子爷吹枕边风。 不然世子爷翻旧账,他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 手臂上的伤还很疼,青柏眼神一凛。 那人伤了世子爷不说,还敢觊觎世子妃,等捉到了他,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省得他以后又冒出来,和世子爷抢女人! 第8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遇到青柏,柳文茵就知道陈景亭回来了。 心里有点忐忑,也不知这人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后又暗自嘀咕,作为陈家的继承人,他为何这般清闲,就不能一天到晚不着家吗? 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见了她的下人,都觉得世子妃性格沉稳,是大户人家都想娶的端庄女子。 若不是幽州和朝廷关系微妙,世子爷应该会喜欢世子妃的吧? 得过柳文茵的好处,这会儿很多人都在替她惋惜。 这些柳文茵都是不知道的。 跨过门槛,只见陈景亭悠哉悠哉地坐在桌边品茶。 手里拿着新的茶盏,用的也是她从京城带来的茶叶。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犹豫片刻,柳文茵还是给银心使眼色,让她把托盘放在陈景亭面前。 看到其中一块玉佩,陈景亭挑眉,“这是何意?” “夫人赠的。” “看样子她很喜欢你。” “又不是小孩,不喜欢还能写脸上?” “为何不能?” “世子爷,像您这般表里如一的人,世间难寻。” “你在笑话本世子?” “无。” “我看你就是。” “若是世间易遇,岂不就成庸人了?世子爷,您明显不是。” “狡辩。” 柳文茵面不改色,“你若这么想,我也没辙。” 陈景亭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人分明就是在笑话他,心里指不定说得更难听,却又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好得很! 又想起回幽州的路上,看到的那一幕。 她是不是也像这般拿捏谢家大公子,才会让那人冲昏头脑,竟想半路劫婚? 又一想,为她不管不顾的不止谢安一人,陈景亭心里就很不舒坦。 这是他的世子妃,哪怕他不喜欢,这也是他陈景亭的人,谁敢觊觎,就是与他作对! 心生不悦,又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柳文茵面前落了下风,陈景亭冷冷道:“扔了。” 这话说得干脆,仿佛不知道这是他生母的遗物。 柳文茵从来不是没事找事的那种人,既然他说扔了,那便扔了。 管他知不知道玉佩来自哪里,与她又没关系。 “听世子爷的,都扔了。” 银心端着托盘要走,陈景亭又说:“罢了,留着卖钱吧,就当是本世子给你的茶钱。” 虽然没认识几天,但柳文茵已经习惯了陈景亭的反复无常。 点了点头,又示意银心把玉佩留下。 不明白陈景亭说的卖钱,是两块都任她处理,还是什么个意思。 柳文茵指了指玉佩,“据说这块是你娘留给你的。” 陈景亭淡定地喝着茶,表情很淡,语气也很淡,“人都不在了,该不会以为我会在意这些死物吧?” 他这么说,柳文茵还挺意外的。 毕竟陈景亭的表现,就是很在乎他的生母。 在乎之人的遗物,换成别人想方设法也要得到,好歹也是个念想,像他这般的……还真是少见。 柳文茵又对陈景亭有了新的认识,他有在乎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束缚不了他。 这样的人,真被逼到绝境,大概会选择鱼死网破吧。 一时之间,柳文茵不知该用冷心冷肺,还是洒脱来形容陈景亭。 见柳文茵不说话,陈景亭视线扫了眼托盘,“都给你了,好歹也是银子,总不能浪费了侯夫人的一片心意。” 柳文茵还没到穷疯了的地步,不至于真把东西拿去换银子。 看陈景亭的样子,应该也没怀疑她和云夫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压在心上的石头,悄悄地挪开了一些。 屋里除了银心,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柳文茵还没来的时候,这些人是没机会近身伺候的。 陈景亭喝完一盏茶,“出去。” 世子爷一开口,几个丫鬟迫不及待退到了外边,这位爷太难伺候,还是留给世子妃去哄吧…… 柳文茵喊住银心,“东西收去库房。” “是。” 端起托盘,连忙低着头去了外边。 屋里又只剩柳文茵和陈景亭二人。 柳文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能把陈景亭当空气,径直去了内室。 没唤人帮忙卸妆,自个儿慢慢卸了珠钗,拆了发髻,及腰长发用丝带随意地挽着,洗尽铅华,露出原本的样貌。 在京城的时候,柳文茵的皮肤养护得好,又白又嫩,可来了幽州没几天,就有了些许红血丝,是被冻的。 手上的冻伤也没好全,有点红,又有点肿。 柳文茵听谢钰说过,若是生了冻疡,等天气变暖的时候,伤处会发痒。 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于是又拿出冻伤膏,细细地涂抹了起来。 一边涂,一边牵挂着谢钰。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会不会被陈景亭的人找到? 听着屋里细碎的动静,陈景亭有些恍惚,他真的有了世子妃,有了个同屋而寝,同桌而食的女人。 意外的是,他竟然不觉得排斥。 在柳文茵出现以前,他从来没和女人亲密接触过,更别说让对方和他同吃同住了。 难道是因为柳文茵不喜欢他,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所以他才能接受她的存在?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骨子里的劣根性又在隐隐作祟,柳文茵越不在意陈景亭,他就越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对他一点想法也无。 唤来青柏。 “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去开库房,把那几箱宝石首饰都给世子妃搬来。” 世上没几个人能躲过权势和财富的诱惑,陈景亭暗道,他这是在考验柳文茵,省得别人拿个破玉佩,就把她收买了。 在他没彻底掌控陈家之前,这个挡箭牌还有用。 陈景亭懒得和云家人纠缠,也不想浪费时间寻找新的挡箭牌,目前为止,他对柳文茵的表现是满意的。 既如此,给她点好处也无妨。 正对着铜镜涂抹药膏的柳文茵手一抖,这人又想做什么? 昨夜的事,已经让她被云夫人和云珠记了一笔,他现在又来这一出,是怕她们下不定除了她的决心? 陈景亭的“宠爱”是柳文茵在侯府的依仗,同时也是催命符。 无奈叹气,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能怎么着? 选择权从来没在她手里,不管陈景亭对她好还是坏,她在侯府都没好日子过。 比起之前时不时就对她起杀心,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2节 柳文茵苦中作乐,这般安慰自己。 第89章 想要讨好她,没那么容易 青柏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就抬来了两口大箱子。 箱子打开,都是镶着宝石的首饰。 以前的陈景亭无妻无妾,没有通房,更没有外室,这些东西用不上,大多数时候都是赏给了别人。 库房里就只剩了这么两箱,不过价值同样很惊人。 陈景亭打量着柳文茵的神色,哪怕面前摆满了珠宝,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不说贪婪,就连一丝惊喜也没有。 背在身后的手摩挲了一下,想要“讨好”她,好像还挺不容易的。 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云氏想收买她,估计得大放血。 陈景亭的心情突然就很畅快了。 随手拿起一支镶着红宝石的发簪,插入柳文茵的发间,这才发觉她的头发保养得极好,乌黑柔顺,还透着光泽。 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跑偏了,陈景亭正了正神色,“做我的世子妃可以张扬一些,打扮得太素,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他离得太近,身上还带着药香,柳文茵不自在地撇开脸。 想要后退两步,又怕惹毛了陈景亭,只能强忍着不适,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幽州的男儿多生得高大威猛,陈景亭虽不粗犷壮硕,但身高自不必说,柳文茵在他面前显得娇小玲珑,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高兴?” “高兴。” “那你怎么不笑?” 柳文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多谢世子爷的赏赐。” 陈景亭沉默地看着她,随后轻笑一声,他大概是疯了,才会给她送这么多好东西,还亲自给她簪发钗。 她又不会领情,他何必做到这一步? 只要她畏他,怕他,就不敢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现在的一切,还真是多此一举。 药香味远去,陈景亭已经离开了主屋。 青柏摸了摸后脑勺,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没生气吧? 拱手行了一礼,连忙追着他的主子去了。 两箱首饰被放在原地,柳文茵拔下发簪,随手丢进箱子。 “都收库房去。” 赵妈妈劝道:“世子妃,您何不留几样在房里,想戴的时候随时就能用,而且世子爷见了,也会高兴的。” 为了保命,柳文茵可以“讨好”陈景亭,但不会用自己来取悦他。 陈景亭留下她,本就是拿她当挡箭牌,她只需要做好挡箭牌的任务便可。 至于他的心情好不好,只要别牵连到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多说多错,多做同样也会出错,倒不如认清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既然是世子爷的赏赐,那就不能出纰漏,都放库房好生保管着,可别出了岔子,被世子爷责罚。” 赵妈妈叹了一口气,世子妃这是还不开窍呢。 现在世子爷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不赶紧抓牢世子爷的心,岂不是给其他人留机会?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安排人,教世子妃怎么去笼络男人的心? 东西被带了下去,柳文茵便进内室休息去了。 身体是自个儿的,她得好好养着。 另一边的陈景亭还没出府,就有人给他递消息。 一是侯爷给二公子请了夫子,教授课业和拳脚功夫。 二是侯爷许诺,等翻过年就把养马的事交给云家人。 陈景亭眼里带着嘲讽,世上居然会有这种人,薄情又多情,真是好生矛盾。 把这么大的饼子塞给云家,也不怕撑死了他们。 “把消息递给二叔,他知道该怎么做。” 陈家的生意都是族亲在打理,现在要把利益分出去,却换不回相应的好处,这种买卖没人会同意。 想要讨妻子欢心,这是陈侯自己的事情。 但若是动了别人的利益,哪怕他有侯爵在身,底下的人照样不服。 交代了一句,陈景亭便去了军营。 没把陈荣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再想柳文茵。 只要她安分守己,他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心思。 作为侯府的继承人,陈景亭很忙,哪怕身上还有重伤,也坚持处理公务。 陈景亭的表现落在旁人的眼里,可比宠妻无度,一有好处就想扒拉给岳家的陈侯靠谱多了。 可惜陈侯掌权几十年,世子爷想要与之抗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景亭不回府,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柳文茵。 午膳也没用,一直睡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才起身。 “世子妃,要给您准备吃的吗?” 这个时辰吃晚膳还早,但柳文茵饿了,便让人准备了些茶点。 幽州离京城太远,饮食上也有很大的差别。 当初怕她吃不惯幽州的食物,谢家在陪嫁丫鬟里,还安排了几个厨艺不错的。 可惜,都被下大狱了。 赵妈妈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端着点心,另一个端着茶水。 “世子妃,这都是咱们幽州特有的茶点,您吃吃看,合不合您的胃口,要是不喜欢奴婢们再给您换新的。” 柳文茵尝了一下,有蜂蜜的甜味,很是香甜可口,热饮是用奶煮出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能进北院伺候的都不是普通人,做出来的膳食就没有难吃的。 柳文茵虽然吃不习惯,但也不觉得这些东西难以下咽。 吃了两块点心,喝了杯热饮,身体便变得暖融融的,肚子也填饱了。 看了眼日头,柳文茵说:“赵妈妈,劳您带我出去走走,认认府里的路。” 赵妈妈以为她是想通了,要在侯府好好过日子,才想了解这些。 笑着应道:“世子妃,外边冷,您多添件衣服。” “嗯。” 命人取来围脖、披风,再拿上暖手的汤婆子,做好防护,这才跟着赵妈妈离开东院。 一边走,赵妈妈一边给柳文茵介绍。 “侯爷和夫人,还有两位嫡小姐住北边,几位姨娘住偏一点的院子,庶出的姑娘和二公子都住西边,离咱们院子远,平日里也不会见着……” 柳文茵听得认真,时不时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自从云夫人进门,陈侯就没再纳妾,同时也冷待了以前的那些个妾室。 也不知道那些人恨不恨陈侯? 恨不恨云夫人?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西分界处。 地上还覆着厚厚的积雪,小道两边却已经开满了梅花,散发着阵阵冷香。 “问世子妃安。” 一道陌生,还带着稚气的男声从身后方传来,赵妈妈小声提醒,“是二公子。” 柳文茵回头,最先看到的是身着月白披风的男子。 他的五官稍有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丰神俊朗,只有一双眼睛,盈着不变的笑意。 心口的跳动声清晰入耳,柳文茵脚步轻移,“二公子,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好巧。” 第90章 没有回头路可走 平日里没人和陈荣搭话,他在府里见了人,通常也会选择绕道走。 此时,之所以和柳文茵问好,也只是想给夫子留个好印象。 自从陈荣记事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陈侯的亲生儿子。 寄人篱下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哪怕表面上陈家人没亏待过他,背地里的个中滋味,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懂。 陈荣也曾给远在青州的亲生父亲写过信,让人来接他回家,可惜,那些信都已经石沉大海,一直到他十岁,亲生父亲也没派人来寻他。 或许,那人已经有了新的孩子,接他回去不过是自找麻烦,索性就当不知道他的存在。 随着年龄增长,陈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过是母亲不爱,父亲也不愿意认的可怜虫。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3节 能长到现在,靠的是陈侯的怜悯,但这点怜悯在血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世子爷明明那么叛逆,又不听陈侯的话,可因为他是陈侯的亲儿子,他就可以任性妄为。 出了事,会有人给世子爷兜底。 也没人会在背地里嘲笑世子,所有人都羡慕他是侯爷的独子,日后陈家的一切都属于他…… 而自己在侯府的这些年,表面上别人称呼他为二公子,背地里却喊他野种。 他可以和陈氏子孙一起上族学,但在无人的角落,所有人都在捉弄他、排挤他,并以此为乐。 哪怕他向母亲求助,她也只说让他找找自身的问题,为何不能让旁人接纳他。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夫子,不用再去上族学,陈荣是想抓紧这个机会的。 他要变大变强,让所有欺负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见柳文茵朝他们走来,还温和地与他说话,陈荣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这是侯府里,第一个给他好脸色的人。 磕磕绊绊道:“我不知您在这赏梅,若是打扰了您,还请您见谅。” 说罢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柳文茵的眼睛。 不过一日,世子妃得宠的消息就传遍了侯府,陈荣也是略有耳闻的。 生怕自己惹恼了世子妃,会招来世子爷的报复,这会儿只能谨言慎行。 柳文茵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谢钰,心中正雀跃不已,就被陈荣的声音拉回了心神。 抱着汤婆子的手紧了紧,不着痕迹地收回落在谢钰身上的视线。 “这又不是我的私人园子,何来打扰一说?” 陈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安地捏了捏衣角,想要提出告辞,又怕他先离场会惹人不快。 看出他的局促,柳文茵又问:“二公子也来赏梅?” “我,我带夫子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 柳文茵挑眉,诧异地看了一眼谢钰。 以前在谢家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好好读书,这会儿当夫子,真的不会露馅吗?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谢钰眼里有一瞬间的尴尬。 他没好好读书,不代表他没学到知识。 只是那个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个惊才绝艳的大哥,他再努力也难有出头之日。 倒不如重新选条路,有朝一日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他便能向老太君求娶茵茵。 现在回头去想,若他早点表明心意,告诉老太君他非茵茵不娶,说不定老太君早就把茵茵许给他了。 没有回头路可走,谢钰只能继续前行,只要终点有心爱的姑娘便好。 毕恭毕敬向她行礼,“问世子妃安,在下领侯爷之命,为二公子授业解惑,今日误入梅园,还请您见谅。” 柳文茵这就懂了。 既然是侯爷做的决定,想必已经有人帮谢钰打点好了一切。 他不是趁乱混入的侯府,柳文茵心下大安。 生怕自己与他们过多交流,会给谢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她身边有赵妈妈留意着她的一言一行,暗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监视她。 不管是陈景亭,还是北院的那几位,柳文茵都不想他们留意到谢钰。 只是稍作停留,柳文茵道:“我刚来侯府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趁现在闲来无事,便再去逛逛。” 陈荣松了一口气,他还是不习惯和别人相处。 “世子妃慢走。” 柳文茵转身之时,对上了谢钰的视线,眼眸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侯府危机四伏,但有谢钰在,她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柳文茵记得谢钰说过,他来幽州还有旁的事情,现在想来应该是和陈家有关。 也不知她能不能帮上忙? 目送主仆二人离开,陈荣小声道:“夫子,我带您去别处走走吧?” “嗯,走吧。” 陈荣往斜前方走,岔进了另一条小道。 虽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柳文茵还在谢钰的视线范围内。 目光平视,眼底却暗藏思念。 虽然分开没多久,但这一日对谢钰来说度日如年,就怕他来晚了,茵茵会被人欺负。 原本来侯府的事还得仔细筹谋,但听说送亲的人都被下了狱,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也幸好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陈侯要给陈荣寻夫子,这倒是给了他机会。 那位陈副将之前和云家人起过冲突,陈侯站了云家那边,陈副将心里就很不痛快。 后来家里的庶女趁陈景亭醉酒,自荐枕席,被人从屋里丢了出来。 庶女衣裳不整的模样被人瞧了个遍,陈副将丢了大脸。 同时也怨上了陈侯父子,觉得他们不顾念旧情,将来就算成了大事,估计也落不到好。 因着这些事,给了旁人离间的机会。 当谢钰带着口信找上门,陈副将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明白了他为何而来。 哪怕陈侯不给陈荣找夫子,陈副将也会想别的办法,把谢钰送进侯府。 两条小道越分越远,通往不同的方向。 视线里,柳文茵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谢钰虽然不舍,但也没在这种时候做出鲁莽之事。 他要保护茵茵,还要找陈家意图谋反的证据,他不能将她拉入旋涡之中。 这会儿见柳文茵一切安好,身边也有伺候的人,谢钰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 他初来侯府,还没弄清地形,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打探清楚情况,再寻个时机见一见茵茵,好让她安心。 没想到就在这儿见着了。 上天还是很眷顾他的,谢钰这般想。 “夫子,日后您见了世子妃要客气些。” “此话何意?” “为留下世子妃,世子爷顶撞了侯爷,还把人安顿在东院同吃同住,府里人都在传,世子妃前途光明。” 同吃同住代表着什么,谢钰懂。 若是以前,他会把自己酸死,因为文茵心里有大哥。 可现在他只觉得心疼。 她的妥协,是无奈之举。 心里涌起急迫感,他得尽快带文茵走,不再让她受委屈! 柳文茵一手抱着汤婆子,另一只手摩挲了下玉镯,心情越来越好,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她脸上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察觉到赵妈妈在打量她,柳文茵笑道:“我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见过开得这么好的梅花。” 美景确实会让人心情好,赵妈妈没有多想,“您若是喜欢,明年可让园丁在东院种一片梅林。” 柳文茵摇头,“出来走走也挺好的,就当活动筋骨了。” 赵妈妈就没再劝,只要世子妃不与世子爷为难,她在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世子爷交代过的。 逛完园子,柳文茵没再见到谢钰,但她有种直觉,只要有机会,谢钰会主动来寻她。 为了降低存在感,减少别人的关注,接下来的几日柳文茵都没出东院。 云夫人那边没要求她日日去请安,陈景亭也不回府里,倒是让柳文茵过了几天轻松日子。 第91章 吃点苦也无妨 年关将至,侯府上下都很忙。 柳文茵一没有掌家之权,二没有需要走动的亲友,也就不需要准备年礼了。 这么一来,她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 白日里赵妈妈带人把东院上下打扫了一遍,天一黑柳文茵就不要人伺候了,“赵妈妈,这几日你们辛苦了,就早点歇息吧。” 相处了几日,赵妈妈也知道新来的世子妃是个心善的,不是那种佛口蛇心的阴毒女子。 想着世子爷好久没回府了,便安慰道:“世子爷公务繁忙,但年三十肯定会回来的,您再等等。” 这几日柳文茵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做,才能和谢钰见一面,问问他的任务是什么,必要的时候她也能配合一二。 若是赵妈妈不提,她都要把陈景亭忘记了。 语重心长道:“我来侯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懂的,我若还不懂事,让他日日在府里陪我,岂不成拖后腿的了?” “您这么想就对了。” 赵妈妈以前伺候过陈侯的原配夫人,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陈景亭。 这会儿见柳文茵体谅陈景亭的难处,颇有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世子爷最念旧,只要您跟世子爷一条心,日后就是享不完的福。” 柳文茵点头,“夫妻一体,一荣俱荣,我自然是和世子爷一条心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4节 这是她第一次表明态度,赵妈妈高兴得不得了。 世子爷对世子妃这么好,若是还得不到世子妃全心全意的支持,那他多可怜啊。 本来侯爷就偏心继夫人,对世子爷不怎么上心,现在多个人心疼世子爷,这是好事。 赵妈妈心里高兴,以至于柳文茵让她们早点去歇息,在赵妈妈看来都是世子妃在体恤下人的表现。 “今夜世子爷估计不回来了,世子妃,您也早些歇息吧。” 柳文茵已经卸了妆,这会儿上榻就能睡。 给她盖好被子,又安排末等丫鬟守夜,赵妈妈和银心才退了出去。 内室的烛火灭了,外间的却还亮着,借着隐隐绰绰的烛光,柳文茵盯着床幔出神。 明明她和谢钰都在侯府,想见一面却难如登天,柳文茵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之时,榻边站了个人。 柳文茵身体恢复以后,睡觉时的警惕性就提高了。 以为是陈景亭回来了,不想搭理他,还装睡翻了个身,不去看榻边的人。 “茵茵。” 听到谢钰的声音,柳文茵猛地翻身而起。 来人真的是他! 柳文茵站在榻上,一手捂着谢钰的嘴,眼里略带惊慌,连忙看向门口的方向。 没有异常,这才用气音问:“你怎么来了?” 谢钰一言不发,探手去摸她的后脑勺。 陈副将在侯府有眼线,这几日他命人留意东院的动静,这才探听到大婚那日,文茵身上带了伤的事。 谢钰又心疼,又气愤,最后还怨自己没看出文茵的异常。 以为她能出院子走动,就是身体无恙。 现在想想,她估计是想摸清侯府的情况,提早为以后做打算。 “还疼吗?” “不疼,已经好了。” 谢钰怕她报喜不报忧,强制将人抱坐在腿上,借着微弱的光,去检查她的伤处。 几日过去伤处已经消肿,最严重的地方破了皮,现在也已经结痂,结痂周围掉了一圈头发,可想而知当时的她有多疼。 以前在谢家的时候,府里人都说谢钰是个混不吝的,可他对柳文茵一向温柔体贴,从不做越界的举动,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柳文茵都觉得意外。 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对老太君说过的话,当时只是想搪塞老太君,现在却觉得谢钰就是那样的男子。 他不缺男子气概,又能粗中有细,总是第一时间留意到她的状态。 因为太过温柔,以至于他偶尔表露的霸道,都会让她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拉下谢钰的手,“我真的没事了,每天吃好喝好,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里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抹淡粉色的划痕。 “这又是怎么回事?” 箍着柳文茵的那只手收紧,谢钰脸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没瞒着他,柳文茵小声说了那晚的事。 说完以后,羞臊才后知后觉地爬上脸颊,化为一片红晕。 对柳文茵来说,受一点伤就能避免圆房,这笔买卖是值得的。 谢钰不觉得高兴,他不想陈景亭碰文茵,也不想她受伤。 握着柳文茵的手臂,虔诚地亲吻已经愈合的伤口,“茵茵,你受苦了。” 受伤的时候柳文茵不想哭,但现在被谢钰一安慰,那些个委屈就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怕被他看到眼泪,柳文茵主动抱着谢钰,依赖地靠在他的肩头,“若能先苦后甜,现在吃点苦也无妨。” 第92章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柳文茵的说辞,只会让谢钰更加心疼她。 从前,他在府里的时间不多,但也知道文茵是娇气的小姑娘,受不得委屈,吃不得苦。 可现在,她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而罪魁祸首还是他们谢家人! “茵茵,对不起。” “如果不是你,我到幽州的第一天就死了,现在还好好地活着,都是你的功劳。” “到侯府以后我也没觉得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二哥,你没有对不起我。” 借着谢钰的肩膀,蹭了蹭眼角的湿润,柳文茵继续道:“如果没有你,我肯定破罐子破摔了,现在却觉得,有朝一日我肯定能离开陈家,过想要的生活,我还有大好的未来,没必要与他们死磕,把自己搭进去。” 知道柳文茵是在安慰他,谢钰不由得收紧手臂,一手扣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掌轻覆着她的后脑勺,郑重许诺,“这一天不会太远。” “我相信你。” 就像分开那日,他说会很快来她身边,他真的做到了。 这一切,都是以他的性命作为赌注。 柳文茵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感觉,她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变卦,权衡利弊之后放弃她。 偏过头,亲了一下谢钰的侧脸,眼里带着羞怯,还有些许狡黠。 这是柳文茵第二次主动,谢钰哪还顾及得了别的。 一颗心被喜悦填满,也想用同样的方式,表达他的情绪。 他不想再退缩,想让文茵知道,从身到心,他哪哪都想她。 小心翼翼捧着柳文茵的脸,终于攀折到了心心念念的娇艳花朵。 谢钰脑子瞬间成了一团浆糊,只觉得怀里的姑娘香香软软,让他控制不住地沉沦。 理智告诉他,要适可而止。 身体却无比诚实,拥抱的力气越来越大。 柳文茵病没好的时候,也曾对谢安亲近过,但那个时候,她只把谢安当成亲近的玩伴。 对谢安,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或许在某个时刻心动过,但与现在的感觉是不同的。 谢钰是她心仪的男子。 不是玩伴。 更不是兄长。 她现在脑子很清醒,认得清自己对谢钰是何种感情。 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逐渐升高,柳文茵快喘不过气来了。 耳垂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捏了一捏,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划过身体,柳文茵差点惊呼出声。 谢钰视力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眼眸染了欲念,“茵茵,等这一切结束,你嫁给我好不好?” “嗯。” 柳文茵脑子也晕乎乎的,听到谢钰问话,没有思索就点了头。 “你答应了,不能反悔。” 等回过味来,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一次被谢钰堵了嘴。 这一次的他,明显比之前强势得多。 陷入被褥之中,柳文茵只觉得身体发软,脑子里有根弦绷得紧紧的。 想要抱紧谢钰,又怕外面的人察觉动静。 谢钰只是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现在还不是时候。” 理智终究占了上风,谢钰松开了柳文茵,若是再胡闹,他可能会做错事。 这不是好地点,也不是好时机。 而且他们还没成亲。 明白他的意思,柳文茵脸颊红彤彤的,小声道:“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东院没人找我的茬。” 谢钰拿出一瓶伤药,“这是宫里的东西,效果好。” 谢钰不想柳文茵受伤,但他不能时刻跟在她身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准备好必要之物,若真有意外发生,也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又在她的脸上琢吻了一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柳文茵忍俊不禁,眼眸一动,“要不我去学点医术吧,省得每次都要你送药,嫁妆里有不少药材,若我通晓医理,有用得着的时候,直接就可以取用了。” 技多不压身,必要的时候还能保命,谢钰当然支持柳文茵学医。 只是他们刚来侯府,还没站稳脚跟,现在不适合有什么动作。 “我给你找几本医书。” “你要我自学成才?” 谢钰莞尔,“茵茵这么聪明,肯定能一学就通。” 以前别人都叫她傻子,这会儿被夸聪明,这种感觉还有点微妙。 柳文茵知道谢钰的意思,转而催促他离开,“以后不要再冒险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5节 谢钰嗯了一声,又拿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对白玉耳铛。 柳文茵嘴角上扬,怎么都压不住。 还故意问他:“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谢钰补充,“只送喜欢的姑娘。” “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谢钰嘴角噙着笑,最好的礼物他已经收到了。 茵茵与他心意相通。 等事情了结,她愿意嫁给他。 他要是再奢望别的,那就是贪心。 亲手为柳文茵戴上,至于盒子,谢钰带走毁尸灭迹。 留下一个轻吻,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东院静悄悄的,说明谢钰已经顺利脱身。 柳文茵轻手轻脚下床,坐在铜镜前,细细端详着耳朵上的饰物。 暗想,他一直在军营,从哪学的这么多招数? 反正她是挺高兴的。 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把白玉耳铛摘下,混在不常打开的首饰盒里。 包括谢钰送来的伤药,也混在了一堆药膏之中。 柳文茵心情极好,刚沾着枕头就有了睡意。 外边却响起了问安声。 由远及近,最后是守夜丫鬟的声音,“世子爷安。” 是陈景亭回来了。 柳文茵心里一阵后怕,要是被陈景亭撞见了,她都不敢想,会是何种场景。 屋门被推开,陈景亭停留在外间,命人去准备热水。 院里的人都被惊动了,赵妈妈小声嘀咕,“您多日没回府,世子妃很记挂您。” “是吗?” 赵妈妈就把柳文茵夫妻一体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 “世子妃是关心您的,为了不耽误您的正事,哪怕再想您,都没去打扰你。” 这次陈景亭没说话,柳文茵却差点昏死过去。 她知道赵妈妈是想帮她,但她真的不需要。 闭着眼睛,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墙上。 陈景亭沐浴更衣完毕,回里间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柳文茵好像很怕他,每次与他同处一室,她就会紧紧贴着墙,不肯挪出半寸。 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文茵的后脑勺。 不知过了多久,柳文茵听见他轻哼了一句,“骗子。” “不是挂念我吗?还不起来伺候本世子歇息。” 柳文茵还想装睡,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人掀开。 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调整好表情,“世子爷,您何时回来的?” 陈景亭哼了一声,“装。” 犀利的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压迫感越来越重。 柳文茵头皮发麻,怀疑是不是哪里没收拾好,引起了他的怀疑。 下巴被捏住,陈景亭突然靠得很近,“哭了?” “没。” “那你眼红什么?” 柳文茵摸了摸眼角,“刚才揉过。” “所以你承认在装睡了?” 柳文茵捏了捏被角,“时辰不早了,世子爷,您快歇息吧。” 陈景亭见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不知为何,突然就不想为难她了。 哪怕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 转身去往软榻的方向。 一室寂静,柳文茵刚放松下来,就听到陈景亭硬梆梆地说:“我冷。” “我让人给您拿被褥。” 一声冷笑传入耳中,“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就连赵妈妈都为你说好话了。” 柳文茵抿唇,为了让他早点消停,只能亲自取了被褥,“世子爷,要给您盖上吗?” 她的语气、表情都很正常,但陈景亭就是觉得柳文茵在笑话他。 “聒噪。” 伸手夺过被子,没再理柳文茵。 柳文茵也不想自讨没趣,放轻脚步,回到了榻上。 哪怕没和陈景亭同床共枕,她也只睡在最里侧,没越过最初划定的界线。 第93章 你还放不下她吗 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使得陈景亭不敢熟睡,久而久之,睡眠就出了问题。 在东院,他尚且能睡两个时辰,要是换成别的地方,能眯一会儿就不错了。 这也是他办完公务,就连夜回府的原因。 进院门时,看到主屋里亮着烛光,这才想起自己有了世子妃。 可能是这丝光亮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不想把寒气带到寝房,便站在外间,等着人备水。 又听闻赵妈妈的一番话,他就对柳文茵心软了。 可她居然在装睡! 明明知道他回来了,不仅不起身伺候,甚至连被褥都不愿意给他铺。 黑夜里,陈景亭磨了磨牙,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被柳文茵哄骗。 心中气恼,陈景亭做好了一夜不眠的准备。 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闻着淡淡的幽香,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与他相反,自从陈景亭回来,柳文茵就没了睡意。 不敢翻身,就这么躺在床上,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做了梦。 梦到陈景亭发现了她和谢钰的事,要杀了他们泄愤。 梦境混乱,柳文茵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出来,却见陈景亭站在床边盯着她。 吓得惊呼出声,“世子爷,你想我死可以直说,不要这么吓人!” “反应这么大……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 陈景亭啧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男人转身出去,光线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原来已经天光大亮了。 柳文茵拍了拍胸口。 还好,一切都是梦。 陈家扣留了送亲队伍,还把人全部下了大狱,这事终于传回了京城。 此时,谢安已经和王乐薇成亲,而谢莹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待来年,便入东宫当太子妃。 听说幽州发生的事,他很担心柳文茵,便主动向皇上请命,前往幽州与陈家人谈判。 幽州本就是皇上的心头大患,现在赐婚的事又出了幺蛾子,皇上正纠结派谁去解决问题。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个烂摊子。 趁着这次机会,陈家人必定会狮子大开口,向朝廷讨要好处。 一个不好,说不定他们就反了。 到时候怕是有去无回。 朝中很多官员不愿意接这个任务,推三阻四,把皇上气得够呛。 愿意去的,又不是合适人选。 这会儿谢安主动揽下这个烂摊子,皇上当即同意,还给了他一日时间做准备。 事关柳文茵,谢安恨不得当即就出发去幽州,可同行的人还要做别的安排。 一日时间,够了。 下朝回府,见王乐薇在府门口等他,谢安只觉得压力很大。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6节 新婚之夜他就已经挑明了,正妻该有的体面,他会给王乐薇,而她只需要打理好内宅便可,不要把精力过多地花在他身上。 那个时候王乐薇应下了,可后来的几日,每次他上朝,她都要亲自相送。 下朝,又在府门口等着他。 这会儿还在新婚,谢安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王乐薇脸上带着笑意,“夫君今日可是遇上了事,到家的时辰比平时晚了些。” “外边冷,不必等我。” 谢安语气平淡,一如他对王乐薇的态度,看似在关心她,却处处透露着疏离。 王乐薇眼里有受伤一闪而过。 她以为成了亲,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善,她也能捂热谢安的心。 可成亲以来,他对她处处有礼,又处处疏离。 也就只有新婚之夜,为了给她个体面,他才留在新房,与她行了夫妻之礼。 那晚,他很体贴,一直在顾忌着她的感受,王乐薇真的以为谢安开始在乎她了。 可次日,他就宿在了书房,只说让她好好养身体,便没再碰过她。 王乐薇知道症结所在,谢安还在想着柳文茵。 可她都已经嫁人了,就算现在回来,公公婆婆也不会同意她进门当妾,他又何必抓着不放? 王乐薇心里酸涩不已,原本以为谢安洁身自好,身边没有莺莺燕燕,是最好的夫君人选。 可现在她才知道,夫君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同样让人难以接受。 谢安已经跨进了府门,王乐薇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无言。 原本想去书房办公,但想到明日就要出发去幽州,谢安决定先去锦绣堂看老太君。 “你先回吧,我去看看祖母。” “夫君,我跟你一起去吧,听说祖母喝药困难,正好我做了几样点心,可以给祖母甜甜嘴。” 谢安习惯性地拒绝,“点心让厨娘做便是,你不用操心这些。” “夫君,我们已经成亲了,你的祖母也是我的祖母,孝顺老人是我该做的。” 谢安抿唇,“明日我要出门一趟。” 王乐薇问:“夫君要去哪儿?多久回来,我让人给你收拾行李。” 此时的她,温柔又体贴,会为远行的夫君打点好一切,这就是以前的谢安想要的妻子。 可真正拥有了,他心里的空缺却越来越大,怎么也填补不上。 旁边就是韶光院,因为没了主人,院门是紧闭着的。 若她还能从那道门后走出来,该有多好。 “夫君?” “去幽州。” 幽州两个字就是谢家的禁忌,轻易不会有人提起。 王乐薇面上血色尽失,“为何要去幽州?你还放不下她吗?” 第94章 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王乐薇的质问让谢安觉得莫名,“我从来没说过会放下文茵,成亲前我也问过你,你说不介意。” “可是,她已经嫁人了,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王乐薇低声呢喃。 谢安回京那天,就去找王乐薇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 他说,他心里的人是柳文茵。 以后也会一直装着她。 那个时候柳文茵已经远嫁幽州,王乐薇没再把她当对手。 一来,柳文茵去了幽州生死难料,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再回京城。 二来,谢安在京城做官,也没机会去寻柳文茵,时间久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王乐薇是真的以为,只要柳文茵嫁了人,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现在,谢安突然要去幽州,这让她如何冷静? “不管她有没有嫁人,她都是文茵。” 谢安冷淡的声音传入耳里,在王乐薇听来,就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一定要去幽州吗?” “夫君,我不想你去。” “我有公务在身,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王乐薇轻哂,到底是公务不得不去,还是因为那里有柳文茵,哪怕明知幽州不太平,他也要坚持前往? 谢安不想把夫妻关系闹僵,也不想和王乐薇变成怨偶。 他们应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是他想要的夫妻状态。 若是连表面的和睦都做不到,那他当初拒绝文茵的行为,岂不显得可笑? 各种念头一闪而过,谢安道:“送亲的李大人捅了篓子,被陈侯扣留在了幽州,这次去,是为了谈判。” 虽然知道谢安是冲着柳文茵去的,但他愿意解释,就说明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王乐薇的心里瞬间好受了许多。 若她再反对,倒显得胡搅蛮缠,小心眼了。 “夫君,我们先去看祖母吧,你这次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祖母肯定会挂念你,你多陪老人家说说话。” 谢安颔首。 王乐薇不纠结这个问题,他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和许多夫妻一样,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王乐薇想靠近,但谢安总会不着痕迹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其实,他们刚定亲的时候,谢安对她还没这么冷淡。 那个时候的他,心里虽然装着柳文茵,但也在努力地走向她。 不像现在,他只想要表面的和谐。 王乐薇回想过去,想找到他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大概,他还没忘记青山寺那件事。 以为她也是那种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王乐薇眼里带着迷茫,他们会有放下心结,琴瑟和鸣的一天吗? 自老太君得知柳文茵被强嫁去了幽州,便一病不起,连月缠绵病榻,头发也全白了,精神状态大不如前。 谢安到的时候,林妈妈正要伺候老太君喝药。 王乐薇上前,接过林妈妈手里的药碗,“您先下去吧,我来喂祖母。” 林妈妈是个透通人,也不和新媳妇抢表现的机会,“少夫人,您小心烫。” 王乐薇点头,在老太君床边坐下。 谢安也上前,亲自把老太君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祖母,该喝药了。” 因为柳文茵的事,老太君早就发过了脾气,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谢家欠文茵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若是有下辈子,她不会再把文茵带来谢家。 王乐薇用小勺子把药汁送到老太君嘴边,“祖母,您要按时喝药,病才好得快。” “上了年纪,病就是好得慢,府里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们不用担心,安哥儿忙你的正事去,乐薇每日来一次便好,不用总往锦绣堂跑。” 自从进了谢家,长辈们没人为难过王乐薇,新婚第一日,老太君还给她送了重礼。 但她知道,在老太君心里,她和柳文茵是没法比的。 “祖母,您养好身体,夫君出门在外才能安心,我是他的妻子,照顾您,为的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我也是有私心的,您别因为心疼我,就把我拒之门外。” 老太君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安哥儿命好,娶了个贤妻,有你帮着打理内宅,他哪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新婚多日,谢安一直宿在书房里,这事不是秘密。 老太君意味深长地说:“你媳妇处处为你考虑,你也该体谅一下她,府里的人事她都不熟悉,你这个当人丈夫的应该带她适应新环境,就算白日没空,回府了也别整日泡在书房,哪怕只是说说话,一起喝盏茶,不比孤零零一人好多了?” 明白老太君的用意,王乐薇脸上终于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在谢家,最疼柳文茵的就是老太君。 现在老太君也把谢安往她这里推,不就说明她已经得到了长辈的认可? 有这么多人帮着她,她还怕什么? “祖母,您先喝药吧。”谢安这般说。 就算柳文茵没嫁人,老太君也绝了撮合她和谢安的心。 现在王乐薇已经进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老太君都想他们夫妻和睦,安安稳稳地走完这一生。 看了眼谢安,“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没再多说,在王乐薇的服侍下喝完了整碗药。 这时,被派去取点心的兰英也到了,老太君原本不想吃,但听说是王乐薇亲手做的,便拿了一块尝了尝。 这一尝,就想到了柳文茵。 “幽州那么远,也不知他们做的东西,文茵吃不吃得惯。”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7节 叹息似的低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安的心神也跟着跑偏。 陈家把送亲的人都下了狱,文茵也在其中吗? 如果在,她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 针扎般的难受,又细细密密地涌了上来。 无处可躲,也不想躲。 只有时刻感受着钻心之痛,他才不会忘记,是他们谢家把文茵推进了火坑。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文茵带回来! “祖母,我明日要去幽州。” 朝廷官员不能随意离京,谢安之前去拦喜轿,被皇上斥责了一顿。 若不是王谢两家求情,他可能都被贬官了。 现在要去幽州,老太君以为他又要干糊涂事,着急道:“安哥儿,这么多人的前程就系在了你手里,你可不能再昏头了。” “嗯,不会再昏头了。” 幽州迟早会被收复,只要文茵好好的,早晚有一天会再回京城。 王乐薇道:“夫君去幽州是奉陛下之命,祖母,您就放心吧。” 老太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好,你去亲眼瞧瞧,看文茵好不好。” “如果陈家人对她不好……” 后面的话,老太君没说出口。 陈家不是普通人家,这还是陛下亲自赐的婚,就算文茵过得不好,他们也没办法替她和离。 “也不知文茵会不会记恨我们?” 这个问题,谢安答不上来。 或许,是恨的吧。 毕竟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 第95章 等你回来 谢安要出远门,夫妻俩刚出锦绣堂,就被唤去正院说话。 内容和老太君的差不多,只是谢夫人说得直白,命谢安不准再夜宿书房。 “你们现在是新婚,你成天待在书房算什么个事?” “婆母,夫君公务繁忙,您别说他。” 谢夫人握着王乐薇的手,轻拍了拍,“你就是太纵着他了,才会让他无法无天,娘跟你说,男人不能太惯着,该回房的时候就得回房,他若不回,你就去书房请他,若他还是不听,你来找娘,我给你做主。” 谢安没有通房,也没有妾室,但他一直不回房,被笑话的人只会是王乐薇。 这会儿婆婆帮她说话,她也不能拆人家的台。 “婆母,日后我会提醒夫君的。” 等从正院出来,天都要黑了。 “夫君,今夜你还回房吗?”王乐薇语气里带着期盼。 谢安迟疑片刻,又想起了母亲说的子嗣问题。 嗯了一声,“我还有公务,不用等我。” 虽然他的态度还是很平淡,但王乐薇已经很高兴了。 为了让他早点结束公务,王乐薇没再缠着谢安说话,先一步回屋,沐浴更衣,等着他回房。 处理公务是假,谢安坐在书房里,什么都没做,就这么静静地发呆。 千山守在书房门口,无意间一瞥,只觉得屋里的人孤寂得可怜。 若大公子娶的人是表小姐,此时此刻,书房里应该是温馨无比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时间悄悄溜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王乐薇派人来请,谢安才从沉思里醒来。 正了正神色,抬步回了主屋。 王乐薇还没歇息,看到谢安真的回房了,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连忙唤人去给他准备热水。 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等到沐浴结束,屋里又只剩他们二人了。 “夫君,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谢安不能再找借口留宿书房,告诉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就是他最初期盼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没回头路了。 王乐薇想和谢安培养夫妻感情,可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会儿哪怕再紧张,再羞臊,她还是大着胆子依偎进他的怀里,去解他的衣带。 既然选择了回房,谢安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没有拒绝。 可王乐薇凑过去想要亲他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偏开了脸。 脸上的红晕褪去,王乐薇难堪至极。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为何他还是排斥她? 心里委屈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安也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对,他娶了王乐薇,就不该让她独守空房。 新婚之夜,他不也做到了吗? 想要主动,手却像有千斤重,脑子里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柳文茵。 若身边之人是她…… 谢安猛地惊醒,对王乐薇生出了愧疚之心。 “夫君,你应该累了,那就先睡吧。” 心里的愧疚更甚。 谢安搂住了身侧之人的腰,“爹娘想抱孙子,辛苦你了。” 王乐薇潸然泪下,紧紧地抱着谢安。 有个孩子,是不是就能捂热他的心了? 早在相看那天,谢安就说过他不会有庶长子。 若是在文茵回京以前,王乐薇就生下了嫡子,是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就能少一些? 抱着这个想法,谢安心里的石头才被移开了些许。 次日,天还没亮谢安就已经起身了。 王乐薇想送他出门,被谢安阻止,“现在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辰时再去跟长辈请安。” “夫君,那你路上多加小心。” “嗯。” 王乐薇目光灼灼,“我等你回来。” 谢安颔首,离开了清风院。 他着急出门,路过韶光院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只剩了两个看门的下人,小月和别的丫鬟婆子要么回了锦绣堂,要么就被分去了其他院子。 因为有人隔三差五会来打扫,韶光院除了清净了些,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柳文茵用过的东西还在,都在原处放着,就像它们的主人只是出了趟远门,迟早有一天会回家。 屋里已经没有了柳文茵的气息,但留下的这些物件,还是让谢安睹物思人了。 视线扫过梳妆台,他送的及笄礼摆在最显眼处。 谢安心口一窒,和他有关的东西她一件都没带走。 这么小的发簪,既不重,也不占位置,她为何不带走? 收到礼物的那天,她分明是很喜欢的,为何要把它留下? 谢安摩挲着发簪上的宝石,“茵茵,你会原谅我吗?” “等尘埃落定,会跟我回家吗?” 没人回答谢安的问题。 但他知道,不管柳文茵原不原谅他,愿不愿意跟他回家,他都会把人带回来。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补偿她。 把发簪收进袖口,谢安离开了韶光院,从来,到离开,停留了将近一刻钟。 清风院本就在隔壁,谢安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回禀给了王乐薇。 夜里才有过亲密接触,王乐薇心情甚好,也就没去计较这些事情。 摸了摸肚子,只盼着能早日有好消息。 先不说柳文茵轻易回不来京城,就算她回来了,谢家也不会接纳她。 若自己再生个嫡子,谢安的心迟早会移到她和孩子身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8节 第96章 中了美人计 城门打开,谢安身后跟着护卫,骑着马,一路往北而去。 心里记挂着柳文茵,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如非必要,都不会停下来休息。 哪怕如此,谢安也没能在新年之时到达幽州。 自柳文茵来了谢家,每年他们都一起守岁,一起迎新年。 今年,却是错过了。 陈家人平日里不怎么见面,但大年三十意义非凡,不管各自的心里有什么想法,团圆饭是要一起吃的。 柳文茵在陈家地位尴尬,陈景亭“宠”她,云夫人对她也“和善”,时不时唤她去北院说话,有时给她送首饰,有时是华贵布匹…… 偏偏陈侯放话不认这个儿媳妇。 大婚那日,柳文茵和陈景亭没拜堂,哪怕他们现在同吃同住,但缺了个环节,在有些人看来就是礼没成,是不吉利的。 最重要的是,李大人作出了偷梁换柱之事,只要事情没解决,陈侯对柳文茵态度不好也无可厚非的事。 陈侯是侯府的掌权人,有些事情只要他不认,别人怎么说也是白搭。 陈家的团圆饭,柳文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席。 别人不表态,她也不会巴巴地去问,闲着无事,便去书房看书去了。 白日陈景亭和陈侯要犒赏大军,还要宴请幽州的官员,家宴就只能定在晚上。 待陈景亭回东院,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身上有伤,是不能喝酒的。 只是当时有人恭祝他新婚,又见陈侯面色不虞,陈景亭便喝了那杯敬酒。 到了现在,他也没分清那个时候是真的高兴,还是纯粹想和父亲斗气。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柳文茵影响,陈景亭捏了捏眉心,这可不是好现象。 “世子爷,离家宴还有一个时辰,您先歇一会儿,喝碗醒酒汤。”赵妈妈给银心使眼色,对方立马去了小厨房。 陈景亭视线扫了一圈,没见着柳文茵,“人呢?” 赵妈妈道:“今日奴婢陪世子妃逛园子,恰巧碰到二公子院里的人在给夫子搬东西,也不知是谁那么马虎,竟然落了两箱书在半路上,世子妃让奴婢们把书还回去,那位夫子是谨慎人,书掉了便不要了,让我们自行处置。” “世子妃原是让我们都烧了,不要自找麻烦,可见最上面放着本外伤养护的书,世子妃便挑了挑,留了三本医书,剩下的都让奴婢们烧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看书呢。” “东院穷得揭不开锅了,要去捡旁人的东西?”陈景亭语气微凉。 赵妈妈:“……”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世子爷问:“她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赵妈妈看了眼陈景亭中了箭伤的地方,“世子妃心里惦记着您,才会对那几本书感兴趣。” 陈景亭不相信赵妈妈的说辞,可心情却不受控制地变好。 “书检查过了?” “奴婢请人看过了,就是寻常的医书,一本是关于外伤的,一本讲草药,还有一本是药方子,没有特别之处。” 陈景亭在原地踱了两步,赵妈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位夫子是侯爷的人,留了三本书,会不会有麻烦? 这么一想,赵妈妈突然有些后背发凉。 想再说两句,陈景亭已经抬步出了主屋,看方向,是去了柳文茵的书房。 谢钰找的医书很适合刚入门的初学者,记载草药的书还画了图,栩栩如生。 柳文茵仔细比对,发现有几种常见的草药,她以前在谢家园子里见到过,那时候只以为是杂草,没想到还能入药。 越看,越着迷。 恨不得现在就揣着书出门,把上面记载的药材都认识一遍。 书房门是开着的,要不是地上落了道阴影,柳文茵都没发现陈景亭的到来。 这次她没被吓着,淡定地把书合上。 陈景亭扫了眼书封,眸色微沉。 他真的,又被骗了。 柳文茵主动询问:“世子爷,您找我有何事?” 男人的长指拂过书本,神色莫名,柳文茵被他弄得提心吊胆,又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心里暗想,以后不能再让二哥送东西了,不然迟早要被陈景亭发现。 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是小心为上。 “想学医理?” 柳文茵皮笑肉不笑,“闲来无事,随便翻翻罢了。” 陈景亭抽出压在最下边的那本,“若你能让本世子的伤口痊愈,我就大发慈悲,请个大夫教你。” 医术这种东西,轻易不会外传。 柳文茵也不知道陈景亭在打的什么算盘,突然对她这么“好”! 见她没有答应,陈景亭烦躁皱眉,把书重重扔在桌上,“不识好人心!” 只要对上柳文茵,陈景亭的言行就不受控制,总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此刻,他也在后悔。 好端端的,为何要给柳文茵请大夫,教她医理? 他真是犯糊涂了! 对上陈景亭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柳文茵摸了摸脖子,这人该不会又在惦记她的性命了吧? 本着能屈能伸的原则,柳文茵低垂着眼睑,把姿态放得很低,“能为世子爷养护伤口,是我的福气,只是我没有经验,怕帮倒忙,害得您伤口恶化。” 陈景亭早就领教过了,这人并非表面这么温顺。 见她敢怒不敢言,嘴角弯了弯。 “若伤了本世子,一律当奸细处理,世子妃来幽州这么久,还没去牢房参观过……” “世子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文茵点了点医书,“我会照着上面的来,您别怕。” 陈景亭:“……” 冷嘲一句,“若把嘴上功夫分一半给头脑,世子妃定有神医之名。” 柳文茵只当没听出嘲讽的意思,“您对我期待这么高,应该会给我请最厉害的大夫,教我医理的吧?” “当本世子是傻子,做赔本买卖?” 柳文茵不答话。 陈景亭也没了继续挖苦的兴致。 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她还穿着轻便的衣裙,脸上也是未施粉黛,俨然没把家宴放在心上。 陈景亭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若是自作主张,那这个挡箭牌也就失去了价值。 “半个时辰,够不够?” 柳文茵愣了愣,才明白陈景亭的意思,“够了。” 没再多说,陈景亭先一步出了书房。 得知陈景亭要带柳文茵去赴家宴,赵妈妈立马指挥人给她焚香沐浴,梳妆打扮。 柳文茵容貌妍丽,身材窈窕,稍做打扮,便已美得惊心动魄。 几个丫鬟簇拥着她出来,环佩叮咚,清脆悦耳,但陈景亭还是听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那么快…… 那么响…… 视线里的人,雪肤桃腮,唇染胭脂,纤细的眉毛描成了弯柳的模样,眸光潋滟,像是盈着一池秋水,发髻高梳成新妇的模样,凭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随着她的走动,流苏步摇微微晃荡在空气中,陈景亭喉咙发紧,一颗心,好像也跟着荡漾了起来。 把玩着杯子的手逐渐收紧。 美人计,他估计是入套了。 第97章 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人精,见世子爷的视线停留在了世子妃身上,就知道今日的穿着打扮,妥了! 陈景亭可以委屈别人,但是不会委屈自己。 既然起了心思,那么他得亲自试试,美人计是不是真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 陈景亭的眼神太有侵略性,柳文茵不悦蹙眉,转移他的注意力,“世子爷,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她的抗拒,陈景亭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没有气恼,毕竟柳文茵不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你还在想谢安?” 柳文茵已经很久没想起谢安了,这会儿突然被陈景亭提起,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我和谢大公子早就没有关系了,如果事情顺利,他现在已经娶了王家姑娘。” 提到谢安,柳文茵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眷念。 陈景亭步步走向她,“不是谢安,难道是带走你的人?” 柳文茵很紧张,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淡然反问:“世子爷查到他了吗?若是查到了,劳您帮我跟他说声谢。” 思绪被拉回到冰冷的雪地里,陈景亭不后悔当初那么对柳文茵。 他从来不是好人,也从不用虚无的东西约束自己。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89节 喜欢就留下。 若是不喜欢,还没利用的价值,那便解决掉好了。 垂眸看着柳文茵冷淡疏离的眉眼,陈景亭在想,若是她动了情,会是何种模样? 强势握住柳文茵的手,在她挣扎之时,不咸不淡地提醒,“别忘了,你是我的世子妃。” “若不想当,本世子只能送你和那些人团聚。” 柳文茵也是有脾气的,一再被威胁,脸上的冷意更甚,“李大人为何作出李代桃僵之事,世子爷难道没有责任?” 陈景亭轻笑出声,“这里是幽州。” “雁过留痕,真要查起来,世子爷怕是不能轻易洗脱嫌疑。” 陈景亭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幽州,查到又如何?” 柳文茵气极,要甩开陈景亭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力气都留着,今晚有硬战。” “陈景亭,你说过的,你不勉强女人!” “嗯,那就出尔反尔好了。” 柳文茵情绪激动,眼眶就红了起来,一汪秋水欲落不落,“你敢!” 她想说大不了一死,可她不敢死,也不想死,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么两个字,充满虚张声势的意味,且无半点杀伤力。 看着她委屈得快要落泪的模样,陈景亭没有放手,反而把玩着她削葱似的指尖,因为染了大红丹蔻,衬得手指又白又细,煞是好看。 在眼泪即将滴落的瞬间,陈景亭道:“我说的是家宴,你在想什么?” 在遇到陈景亭以前,柳文茵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恶劣的男人。 做事全凭喜好,又还喜怒无常,这是要把人折磨疯! 不给柳文茵调整情绪的时间,陈景亭就这么牵着她出了正屋。 虽然已到新年,但外边还很冷。 柳文茵的泪像是冻在了眼眶里,冷风再一吹,眼眶里的水润也干了。 等到目的地,柳文茵不仅平复了心情,对陈景亭的印象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世子爷,在人前莫要拉拉扯扯,不妥。” “怕了?” “对,我怕了。” 陈景亭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这次没再为难柳文茵,遂她的愿,松开了她的手。 柳文茵立马把手缩回袖子下,落后陈景亭半步,没和他并排走。 “还不跟上?” 男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柳文茵还是当没听见。 陈景亭眼里闪过无奈,身体快于意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步子已经放慢了一拍,直到柳文茵跟他并排,这才配合着她的脚步,一起跨进了门槛。 “我们还是新婚,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柳文茵道:“怕了?” 陈景亭:“……” 家宴设在北院,陈侯的妾室没资格上桌,在云夫人面前得脸的,可以站在一旁伺候,不得脸的,只能留在院子里,连在陈侯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陈侯和云夫人坐上首,往下依次是陈景亭和柳文茵,陈芳菲和陈芳若姐妹以及客居侯府的云珠,几个庶女和陈荣坐在最末的位置。 刚一落座,柳文茵就察觉好几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其中,最难忽视的那道视线,来自斜对面的云珠。 因为被云夫人禁足,云珠已经很久没出过院子了,陈景亭一出现,她的全副心神就被牵走。 一直到陈景亭和柳文茵落座,云珠才舍得把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 只见她脱了披风,交给身后的赵妈妈,冬日衣裳厚重,但还是勾勒出了女子特有的弧度以及纤细的腰线,着一身红衣坐在那儿,与陈景亭的玄色衣袍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云珠不敢当场发作,也不敢把心思写在脸上,只能暗骂柳文茵是狐媚子。 胸前那么明显,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遮一遮,还故意把腰勒那么细,衬得那儿的曲线更挺拔,哪怕是姨父后院里最妩媚的美姬,在人前也还知道衣着要得体,怎么柳文茵一点脸都不要,居然挺直腰身坐在那儿,是怕别人看不见吗? 家宴这么郑重的场合,她打扮得如此扎眼,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狐媚子,不害臊! 第98章 不好拿捏 云珠能控制表情,却藏不住眼里的怨气、鄙夷和嫉妒。 柳文茵现在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了,知道云夫人与陈侯答应了云珠,要让她当世子妃,现在还没把人送回去,说明他们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同样的,柳文茵也知道了云珠对陈景亭的心意。 据说她没来幽州的时候,云珠经常往东院送东西,不贵重,但姑娘家的情谊毕显无疑。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换位思考,若谢钰身边有旁的女子,她肯定也会嫉妒,因此,云珠不给她好脸色,柳文茵也没放在心上。 一来,是不在乎陈景亭。 二来,是云珠还没踩到她的底线。 想到谢钰,柳文茵的心就揪了一下,虽然她与陈景亭有名无实,但他们同住东院,在别人看来,陈景亭还特别宠她,二哥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他应该是很爱她的,爱到忘记吃醋,一心只想带着她脱离火坑,过好日子。 柳文茵从来不怀疑谢钰对她的感情,爱与不爱,她自己能感受到。 转了一下腕上的手镯,今日还是大年三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这么一想,柳文茵就更揪心了,只盼着这一切能早日结束,以后岁岁年年,她都与谢钰在一起。 柳文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视线落在云珠身后的圆柱上,以至于云珠以为,柳文茵是在看她。 不着痕迹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后又扶了扶发髻,生怕自己哪里没弄好,落了下风。 柳文茵回过神来,视线不躲不避,正正地落在云珠身上。 正好丫鬟给她倒了热饮,让她和陈景亭暖暖身子,她便举杯对着云珠遥敬了一下,动作自然,还有种不羁的洒脱感,云珠被气了个仰倒。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炫耀,坐在陈景亭身边的人是她! 世子妃也是她! 胸口燃烧着怒意,可陈景亭就坐在柳文茵身边,她只能极力控制着表情,不想让心仪的男人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表姐,谁又惹你生气了?”陈芳若探过身子,天真地看着云珠,“虽然你没嫂嫂好看,但你脑袋上珠钗多,可比嫂嫂光彩照人多了。” 云珠在心里已经骂了陈芳若几百遍,生怕自己搭理了她,小丫头会说出更戳心窝子的话,便无视了陈芳若,端起热饮,回敬柳文茵。 陈景亭坐在柳文茵的左手边,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丝戏谑,原本只想让她当挡箭牌,现在看来倒是大材小用了,这气人的本事,比他强。 难怪云氏没有轻举妄动,他的世子妃,还真不好拿捏。 想到自己在她面前,也是屡屡落了下风,陈景亭不仅不气恼,还莫名有种骄傲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亲自给柳文茵续上热饮,“你身子弱,幽州又这般冷,多喝点,不要受凉了。” 陈景亭声音温润,面上还挂着浅笑,柳文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真不明白,这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云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指甲不由得陷入手心,看样子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不仅没能挑拨他们的关系,还让陈景亭对柳文茵更满意了。 想到流水般送进东院的重礼,云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看,若是不能离间他们,她给柳文茵送礼,反倒是为对方长脸了。 不动声色地吐了一口气,既然给脸不要脸,也就没必要对她心慈手软了。 世子妃之位,绝对不能旁落! 此时,陈景亭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来,云夫人一怔,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却有种无声的压迫感。 比之当年的侯爷,气势更甚! 云夫人惊觉,陈景亭不再是那个好拿捏的孩子了,若是惹恼了他,他会不顾一切地反击。 心下一沉,若是掌控不了陈景亭,哪怕云家人当上了世子妃,日后爵位到了陈景亭的手里,他第一个处置的就是云家人。 可不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保住云家往后几代的荣华富贵吗? “夫人,人都到齐了,开宴吧。”陈侯的声音拉回了云夫人的思绪。 笑盈盈道:“今年府里添了新人,怕文茵吃不惯,年夜饭准备的是京城那边的菜式,待会儿你们都尝尝,看新来的厨娘手艺过不过关。” “夫人办事周到,辛苦你了。”陈侯看着云夫人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柳文茵看了,在心里啧啧称奇。 当年云夫人撮合陈侯与原配夫人,足以表明心意,现在还能把陈侯拿捏得死死的,这本事,一般人可学不来。 “文茵,待会儿你可多吃点,若是喜欢就把厨娘领回东院去,日后让她负责你的饮食。” 柳文茵颔首,“那我得好好尝尝,看做得地不地道。” 陈景亭轻笑,还真是个狡猾的。 她若说不地道,那位的算盘不又落空了? 云夫人也想到了这点,只觉得柳文茵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怎么都拿捏不住。 心里气恼,早知如此,从她来侯府的第一天就该把人解决了。 扯了扯嘴角,笑道:“若不满意,咱们换一个便是。” 对着管事妈妈点头,没一会儿丫鬟们便鱼贯而入,每人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佳肴、点心和酒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0节 如云夫人说的那样,都是京城那边的美食,厨娘手艺极高,看着色香味俱全,再加上精致的摆盘,和柳文茵在谢家见过的别无二致。 摆好佳肴,丫鬟过来为他们倒酒。 至于上首的两位,则由陈侯的妾室孟姬伺候他们。 酒香沁入肺腑,云夫人突然就有了主意。 陈景亭不好掌控,若是府里的姬妾能为侯爷生下第二个儿子呢? 到时候孩子肯定记在她的名下,她便能多些筹码,不用再被陈景亭牵着鼻子走。 云夫人兴奋不已,可一扫那一连串的庶女,就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侯爷,还生得出儿子吗? 瞬间,心冷了半截。 柳文茵以前在谢家过年,不管平时里大家的关系如何,年夜饭是很热闹的。 陈家却不一样,陈侯和云夫人不说话,别的人也就不开口,只有陈芳菲和陈芳若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气氛低迷,柳文茵也没想过融入他们,这种时候便选择了置身事外,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 陈家情况特殊,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场面是不可能出现的,陈景亭率先动筷,给柳文茵夹了一块鱼肉,“年年有余。” 嗖地一下,所有人的视线又移到了柳文茵身上。 云夫人笑着对陈侯说:“您看看景亭,多会疼媳妇啊,要不了多久咱们怕是能抱孙子咯。” 陈景亭是陈侯的独子,哪怕多次被顶撞,大过年的,陈侯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不然也不可能在家宴上给柳文茵留位置。 冷淡地看了眼下首的二人,若是柳文茵能为陈家传宗接代,留她在景亭身边也无妨,左右一个女人而已,翻不出多大的浪。 附和着云夫人的话,道:“为人妇者,开枝散叶是重任,若能为陈家添丁进口,自是好事一桩,柳氏,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先不说他们没圆房,生不了孩子,就是柳文茵自己,也不愿意生陈家的孩子。 躲避不得,柳文茵正要举起酒杯说两句场面话搪塞过去,却被陈景亭按住了手。 他看向陈侯,“外面的人都说您与夫人情比金坚,舍不得夫人受生育之苦,所以这么多年也没给我添个嫡亲弟弟,既是人人赞颂的东西,必定有可取之处,怎的您突然改了想法,认为妇人生子是责任,这是对夫人不满?还是你们终于决定,再生个嫡子了?” 陈景亭字字句句都扎在云夫人的心上,是她不愿意生嫡子吗? 面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陈侯宠妻如命,哪里舍得爱妻受这种挖苦。 “孽障!” 随手抓起酒壶,掷向陈景亭。 见状,柳文茵身体一闪,拉开了与陈景亭之间的距离。 陈景亭都要被她气笑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 早知道就不该替她出头! 千钧一发之际,陈景亭侧了侧身,酒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身子。 柳文茵以为陈景亭会躲开,还没从变故里回过神,就被他拉着起身,“看样子家宴没法继续了,那就回吧。” 不管陈侯怎么发脾气,陈景亭也没停下脚步。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陈侯一掌拍碎了碗碟,厅堂里的人跪了一地,云珠等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侯爷,您别动气,莫要伤了身子。” “好好的团圆饭就这么毁了,我怎能不气!” “景亭说得没错,是我无能。”说到了伤心处,云夫人低着头,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陈侯头疼不已,恨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亲儿,若是儿子多一点,这小子怎敢与他呛声? 视线又落在陈荣身上,终究是陈荣太弱小了,那逆子才不把他当回事。 沉声道:“转告夫子,一个月后本侯要查验成果,若你能打败两个成年男子,本侯便留下他。” 陈荣应是,心里有担忧,有不自信,但更多的是激动。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侯爷注意到了他,往后只要他努力,定能有所作为! 垂下的眼睑,眸底有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多亏世子爷鲁莽,不然他哪有出头的机会? 第99章 脑子有疾 家宴不欢而散。 云珠原本还想在宴上为难柳文茵,现在却是没有机会了。 没有姨父和姨母撑腰,她进不了东院的。 眼见着陈景亭对柳文茵越来越好,云珠心慌不已,只能又一次去找云夫人,想要谋划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没想到却被王妈妈拦在了院外。 这种待遇,云珠还是第一次经历。 着急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姨母为何不见我?” “侯爷在里面。”王妈妈低声道:“宴会上的事伤了夫人的心,夫人想让侯爷去孟姬房里,侯爷不愿,这会儿正僵着呢,表小姐您就别去掺合了,省得触了霉头。” 一听这话,云珠哪里还敢进去,“那我明日再来,顺便给姨母拜年。” “表小姐,您回吧。” 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云珠心事重重地跟在身后。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明明是姨母说的,会让她当世子妃,可柳文茵都进门了,姨母却是一点动作也没有,现在还和侯爷闹别扭,心思完全没放在她的事情上,难道她只能一直干等着吗? 再等下去,岂不成老姑娘了? 偌大的侯府,云珠找不到可以为她出谋划策的人,这又是大过年的,她为了见陈景亭一面,都没回自己的家,见自己的亲人! 越想越委屈,眼泪簌簌落下,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柳文茵。 她怎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要赖在世子爷身边! 还有姨母,是不是不管她的事情了? 有那个功夫让姨父宠幸妾室,怎么就没空为她打算两分? 云珠快要怄死了。 把她推到这个境地的人是姨母,不把她当回事的人也是姨母,难道血脉亲情真的没有利益重要吗? 天色已晚,柳文茵被陈景亭拉着往东院走,几次想收回手腕都没成功。 这种场景,仿佛回到了大婚那日。 他也是这般攥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回的东院。 一进主屋,陈景亭就脱衣裳,银心她们还在,被吓得躲去了外边。 柳文茵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想去书房躲躲,“世子爷,那您先沐浴吧。” “躲去哪儿?” 陈景亭长臂一伸,拦腰抱住了柳文茵,面上出现一瞬的愣怔,女子的腰,都这么细吗? 若是用点力,是不是就折断了? 他的触碰,柳文茵很抵触。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声音里带着抖,“我身体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慢条斯理把外袍扔在圆凳上,“给你请大夫,还是本世子亲自给你检查?” 柳文茵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没用晚膳,胃疼,吃点东西就好了,不用请大夫。” “能不能吃上晚膳,看你的表现。” 他的眼神里没有欲念,柳文茵知道自己又被他捉弄了。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哪怕在宴会上替她挡了麻烦,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用尽全力挣脱开腰间的那条手臂,站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世子爷。” “嗯?” “你是不是脑子有疾?” 第100章 不可盲目自信 站在门口的赵妈妈等人心都颤了颤,世子妃居然敢骂世子爷,这是不想活命了吗? 要知道,曾经就有人说错了一句话,被拉下去砍了。 世子妃哪哪都好,怎么就是管不住嘴? 赵妈妈等人不约而同,为柳文茵捏了把汗。 可能是被骂的次数多了,陈景亭便也习惯了柳文茵对他的态度,若她哪天变得温柔小意,伏低做小地讨好他,那他才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打什么算盘。 “不是要帮我养护伤口,还不来处理?” 柳文茵憋着气,想要拒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陈景亭迫人的视线里,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见她不情不愿的模样,陈景亭觉得挺有意思,就像只小野猫,野性未驯,稍不如意便亮出爪子挠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1节 不由得想,是谢家的姑娘都这个样,还是她与众不同? 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扶手,表示不会再逗她,柳文茵这才上前,为他检查伤口。 因为中箭太深,伤口愈合得很慢,结痂还没养好。 估计是沾了酒水,伤口那一片泛着红,若是让以前的柳文茵看到,肯定觉得瘆人。 只是数次经历了生死,她现在不觉得怕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学会处理伤口,必要的时候是能保命的! 挪了个圆凳,坐在陈景亭身边帮他清洁伤口,然后重新上药。 陈景亭低头看柳文茵,见她一脸专注,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是有条不紊,手稳得很,没出现公报私仇的情况,突然明白,她想学医不是假的。 “为何想学医?” 柳文茵没兴趣和陈景亭交心,而且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性子又恶劣,她越表现得渴望,他极有可能动歪心思,越要摧毁她想要的东西。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不是说京城里的女子,闲暇时大多弹琴跳舞,写字作画,做女红吗?” “您说的我都不会。” 陈景亭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倒是诚实。” 柳文茵以前是傻子,这事陈景亭也有所耳闻,这会儿他有些好奇,久病不愈的她,怎么突然就好了? 男人的视线,让柳文茵又一次生出了不适感。 以前陈景亭不搭理她,她还能把对方当空气,直接无视他。 可现在这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她的眼神攻击性十足,想要无视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文茵只想逃。 不想再与他待在同一个房间。 快速地替陈景亭处理完伤口,“世子爷,我唤人伺候您更衣。” 见她要逃,陈景亭又想禁锢着柳文茵的手腕,可她早有准备,话一出口人便退开了好几步。 适当的排斥,可以理解为欲擒故纵。 可她的反应太过,陈景亭气恼不已,她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这么对谢安的吗? 怒极反笑,“京城那边的人快到了,你猜,这次来的人是谁?” 柳文茵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谢安? 若是以前她不觉得谢安会为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毕竟他心里一直装着谢家的兴衰荣辱,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谢家的利益更重要,可她来幽州的时候,他居然半路拦人。 那日,柳文茵是感动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起长大,有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为她冲动一次,证明这么多年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没有完全败给利益。 可现在,柳文茵只觉得气恼。 既然选择了利益,就应该一条路走到底,他半途离场,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一次冲动,可以说是真性情,第二次冲动,那就是不负责任。 “不管来的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为我而来的吗?” 陈景亭挑眉,“别人可能不是为你,但谢安呢?” 猜测得到证实,柳文茵的表情还是很平淡,“他为的是皇上,为的是朝廷,世子爷,他总归不会是为了我。” “那就拭目以待。” 陈景亭摩挲着手指,“别忘了你是我的世子妃,谁亲谁疏,你心里应该有数。” “若让我发现你对谢安有不该存在的心思,你说,我是该对他下手,还是该惩罚你?” 只要他别盯上谢钰,柳文茵才不管陈景亭怀疑谁。 给了他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唤来丫鬟给陈景亭更衣,自己也去里间卸妆去了。 陈景亭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他面前,啧了一声,“脾气真大。” 这下子,他是真的好奇柳文茵在谢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怎的会把她的脾气养得如此娇蛮? 以前可以说她不懂事,现在病好了还是如此。 性格脾气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足以见得以前的她是何等骄纵。 想着想着,陈景亭突然笑了,比起所谓的端庄淑女,还是柳文茵有意思。 若是换成别人,在他面前估计就是个鹌鹑,又或者矫揉造作,假装成温柔善良,体贴男人的贤惠女子,想想就无趣。 正要伺候陈景亭更衣的几个丫鬟,被他的笑容吓得胆战心惊,世子爷莫不是被鬼上身了,不然怎会突然转了性? “去伺候世子妃。” 陈景亭不让丫鬟近身,又吩咐赵妈妈,“重新摆饭。” 赵妈妈屈了屈膝,“今儿是大年三十,年夜饭必不可少,咱们小厨房里备着菜呢,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家宴上,他们只喝了点热饮,别的一口没吃,赵妈妈正担心呢,这会儿得了令,连忙去厨房指挥人准备年夜饭去了。 等柳文茵卸妆更衣结束,外间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遵循的是幽州这边的风俗。 赵妈妈道:“今年准备得匆忙,明年奴婢会吩咐下面的人,让他们准备京城那边的菜式。” 柳文茵不在意这些,“赵妈妈,辛苦您了。” 说罢,折回里间拿了个小匣子,里面装着金瓜子,用来打赏下人很方便。 “大过年的,大家都沾沾喜气,您拿下去都分了吧。” 尊者赐,不可辞。 一屋子的丫鬟跪着给柳文茵磕头,说吉祥话,然后才领了赏赐。 陈景亭不喜丫鬟近身服侍,也不要她们布菜斟酒,“都去外边候着。” 丫鬟们低着头退出去,个个脸上都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世子妃挺会收买人心。” 柳文茵也不否认,“使点银子,便能让自己的日子松快些,何乐而不为?” 陈景亭道:“收买她们,不如收买我。” 柳文茵轻笑:“世子爷有钱有权,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您动心。” “自是用你的优势,谋前程。” “到底是优势或劣势,见仁见智,人贵在自知,切不可盲目自信。” 陈景亭把玩着杯子,“若你是皇帝的探子,定能成事。” “可惜我不是。”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那你看我是吗?”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 柳文茵诧异,按照陈景亭的脾气,若她真的是探子,他应该一剑了结了她才对。 陈景亭似笑非笑,“折了翅膀的雀儿,还能飞得出去吗?” 第101章 存心要坏他的名声 陈景亭明明是笑着说话,柳文茵却觉得胳膊有点疼。 好像被折断翅膀的雀儿,就是她。 见她面色不似刚才那般红润,陈景亭便不再唬她,面色如常道:“动筷吧。” 他不再找茬,柳文茵松了一口气。 怕他喝了酒会发疯,道:“世子爷伤还没好,不宜饮酒。” “嗯。” 陈景亭嘴角弯了弯,“不是谁都能让本世子喝酒的。” 柳文茵:“……” 食不言,寝不语,她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细嚼慢咽,没有丁点声音,就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成亲已久,但陈景亭是第一次与柳文茵同桌吃饭。 常年混迹在男人堆里的人,第一次留意姑娘家吃饭的样子,说不出来哪里好看,就是让他移不开眼。 知道多说无益,只要他不说话,不做越界的举动,柳文茵便随他去了。 等她放下筷子,陈景亭才回过神来,“饱了?” “嗯。” “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柳文茵颔首,“您慢用。” “你让本世子吃你的剩菜?” 柳文茵:“……” 唤来赵妈妈,把她面前的两盘菜撤了下去,剩下的一桌子菜她都没有动过。 “世子爷,需要给您重换一桌吗?” 油盐不进是什么感觉,陈景亭算是体会到了。 盯着柳文茵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个危险的笑容,“往年守岁总觉得无趣,今年倒是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了,只是明日还要开祠堂祭祖,不宜折腾太晚,现在便去梳洗吧。” 屋外的人把陈景亭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赵妈妈立马指挥丫鬟去打热水,伺候两位主子歇下,脸上挂着笑,那真是过年了。 柳文茵若是听不明白,那她就是个傻子,没再与陈景亭争辩,这是他的地盘,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人能拦得住他。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2节 与其寄希望在他身上,倒不如自己想办法把事情推过去。 淡淡地扫了眼陈景亭,便跟着丫鬟去了浴房。 热水已经备好,柳文茵对银心说:“换瓶花露,今日想闻月季香。” “世子妃,奴婢这就给您去拿。” 柳文茵沐浴的时候不喜太多人伺候,一旁只有银心跟着她。 等人一走,她便褪了衣物,拿簪子刺破指尖,蹭了一点点在亵裤上,又搓了一把,晕染成无意蹭上的样子。 换下来的衣裳搭在架子上,银心没第一时间发现,而是像往常一样替柳文茵捏肩按摩。 柳文茵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若是太早让银心发现,估计陈景亭会看穿。 若是拖太久,又可能会错失良机。 突然肚子一阵绞痛,腰窝处更是疼得脱力,猝不及防,柳文茵趴在了浴桶边上,眉眼之间满是痛苦的神色。 银心被吓到了,“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肚子疼。” 柳文茵的月信就在这几日,以前从来没疼过,这次却来得猛烈又突然。 银心吓坏了,“赵妈妈,你们快来!” 守在浴房门口的丫鬟们连忙进来帮忙,几人合力把柳文茵扶出浴桶。 又是一阵绞痛。 银心看着柳文茵腿上的痕迹,脸都吓白了,难道……这是世子爷的孩子? 已经没空去想时间对不对得上的问题,一边给柳文茵裹上毯子,一边大喊:“快去请大夫!” 动静太大,陈景亭想不知道都难。 “怎么回事?” 浴房里花香馥郁,却还是让陈景亭捕捉到了血腥味,又见柳文茵疼得直不起腰,以为她受伤了。 沉着脸把人抱出浴房,“喊大夫来。” 柳文茵疼得要死,心里却是松快无比。 不管陈景亭是不是来真的,现在,她暂时是安全的。 “世子爷,不用喊大夫。” 陈景亭不听,把她放在床上,“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本世子在苛待你。” 东院并非没有眼线,若是不请大夫,别人估计以为他们在遮掩什么。 柳文茵突然放弃了劝说的念头,不管外边的人怎么想,大夫来过,二哥接到消息的时候就能放心。 默默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世子爷,您让银心进来。” 银心是负责近身照顾柳文茵的,陈景亭自知自己不会照顾人,立马把银心喊了进来。 柳文茵对她耳语了几句,银心恍然大悟,脸上终于回了点血色,连忙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幸好世子妃只是来了月信,若真是滑胎,所有伺候的人,怕都要没命了。 这时,负责收拾浴房的丫鬟,也在柳文茵的衣物上发现了血迹,送到赵妈妈面前。 赵妈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倒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是底下的人伺候得不用心,害世子妃受了伤,弄明白是怎么个事,这会儿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放心了,只有陈景亭还黑着脸。 帐幔飘落,银心在里面伺候柳文茵换衣服。 陈景亭几次想掀开帘子,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可又莫名觉得这么做有些失礼,会冒犯了柳文茵。 真是见鬼了,他什么时候考虑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气恼地推开窗户,让冷空气涌进来,刺激他保持清醒的头脑。 偏过头,见银心拿出来一条沾着血迹的毯子。 陈景亭的脸更黑了。 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是不是存心要坏他的名声! 第102章 京城来的女子就是娇气 大夫来得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出现在了东院。 此时柳文茵已经换好了衣裳,半倚着床柱,懒懒地等着大夫为她诊脉。 陈景亭面色尴尬,手脚都有些不自然,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 不久之前,他刚从赵妈妈那儿得知柳文茵是来癸水了,所以才会疼得直不起腰。 见大夫来,陈景亭用下巴点了点柳文茵,“为世子妃仔细诊治。” 她那么痛苦,脸都疼得发白了,真的只是癸水的原因吗? 陈景亭烦躁地皱眉,京城来的女子就是娇气,在柳文茵之前,他从来没见过有谁因为来月信,就去了半条命的。 他一皱眉,屋里的人都不敢出声,就连大夫也是反复为柳文茵把了两次脉,这才谨慎地回禀结果。 “回世子爷,世子妃这是寒气入体,以至气滞血淤,从而引起的腹痛。” 陈景亭下意识地想,主屋有火地,炭也没短过她的,她怎会寒气入体? 随即,他想到了柳文茵刚到幽州那日,他把人扔在了雪地里,打算让她就此消失。 柳文茵被人劫走以后,估计也没有好好保暖。 如果真是寒气入体,才让她遭此折磨,源头只可能是那日的事。 放在膝盖上手握成拳,下颌也变得更加紧绷,面上覆着不近人情的寒霜。 他不会为做过的事情后悔,只是还想补救一下。 “用最好的药,给世子妃调理身体。” 大夫拱了拱手,“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根治。” 大夫冷汗淋漓,“世子妃情况严重,且不能用猛药治疗,想要痊愈,至少要调理一载。” 陈景亭看向柳文茵,见她面色还是很苍白,手随意地搭在被子上,浑身透露着无力感,再也不复往日骄纵的模样。 早知道她这么脆弱,随便一冻就去了半条命,当初,当初就给她换种死法…… 柳文茵望过来,陈景亭莫名有些心虚。 踱步到窗边,把窗户阖上,语气淡淡道:“时间长短不重要,本世子只看结果。” 大夫这就放心了,拱了拱手,出去外边写药方子。 银心负责煎药,赵妈妈负责给柳文茵揉肚子,手法独特,竟奇迹般地缓解了柳文茵的不适。 陈景亭在一旁看着,见柳文茵紧蹙的眉头逐渐松开,不由得怀疑自己请来的是个庸医,不然怎么还没赵妈妈管用? 赵妈妈见世子爷一直在盯着她们,就知道这位爷是在关心世子妃。 说道:“揉肚子虽然能缓解不适,但治标不治本,世子妃情况特殊,还是得喝药调理的。” 听到喝药,柳文茵的脸瞬间变得苦兮兮的,她真的不爱喝药。 陈景亭莞尔,“身体为重,若是对身体有益,那便多喝几副药吧。” 柳文茵怀疑陈景亭是故意的,可她没有证据,“是药三分毒。” “无妨,还有七分。” 柳文茵:“……” 赵妈妈笑盈盈地听着他们说话,以前的东院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现在这样多好啊。 先夫人要是在天有灵,估计也能安心了。 柳文茵不想和陈景亭说话,喝了药便歇下了,不用担心这人突然发疯,她睡得很安心。 陈景亭不是故意吓唬柳文茵,他确实想过要与柳文茵圆房,她本就是他的妻子,行周公之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来的强迫一说? 既让他中了美人计,她就应该想好要付出代价,躺在软榻上,陈景亭这般想。 窗外北风呼啸,等到子时便响起了爆竹声,新的一年来临了。 明明是个好日子,可陈景亭想到大过年的,自己连榻都上不得,心情又不好了。 正在郁闷,窗户被敲了两下。 扫了眼床榻的方向,估计是身体难受,柳文茵没被吵醒。 陈景亭去了书房,“何事?” 青柏低声回禀,“那人在城中客栈出现过,后来却凭空消失,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世子爷,会不会是我们幽州城内出了叛徒?” 若不是叛徒,怎敢伤世子爷的性命? 陈景亭想到了柳文茵的那番话,她说,劫持她的人或许是他身边之人。 那时,他只当柳文茵是在为贼人遮掩,故而胡诌了几句,想要蒙骗他。 现在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身边有高手,又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本事这么大的人,幽州可找不出几个。 青柏猜测,“世子爷,会不会是云家人?” 侯爷给夫人透露了世子爷的行踪,云夫人又透露给云家人,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就为刺杀世子爷……这么一想,完全有可能啊。 毕竟这些年,世子爷逐渐有了权力,让云家往军中安插人手的算盘多次落空,云家怀恨在心,他们是有动机的。 陈景亭盯着跳跃的烛火,意味深长道:“云家在明,他们与我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怕只怕背后还有人放冷箭,想坐收渔翁之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3节 青柏神色严肃,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抱拳行礼,“世子爷,我加派人手去查,定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陈景亭靠着椅背,“不必再查他,盯紧要处的几位便是。” “世子爷,若真有人存了背叛之心,我们是不是该把事情回禀侯爷?有侯爷相助,说不定能更快把人查出来?” 陈景亭是陈侯的独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管他们父子关系如何,陈侯也没想过废除陈景亭的继承人之位。 或许是想过的,可惜云夫人再也生不了孩子,就算现在生出来也为时已晚。 世子爷逐渐强盛,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新生儿怕是没机会长大的。 既然世子之位牢固不倒,若把掌握的信息告诉陈侯,青柏觉得,侯爷肯定会彻查此事。 “此事不要声张。” 陈景亭摩挲着手指,也不知暗处的人只针对他,还是针对整个陈家? 会不会有为他所用的可能? 主仆二人在书房议事,烛火一直亮着,也没人敢去打扰。 另一边的谢钰,听说东院请了大夫,以为陈景亭又弄伤了柳文茵。 心里着急,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可若是这种时候去找了文茵,除了给她造成麻烦,让她胆战心惊,再没有旁的好处。 思来想去,谢钰决定先探清楚文茵的情况,再给陈景亭找点事,把他支开一段时间。 同时,心里也有了紧迫感,当夜便潜入了陈侯的书房,去找他想要的东西。 第103章 难得见面 大年初一,陈家开祠堂祭祖。 柳文茵身体不适,被陈景亭留在了东院。 正好她也不想去凑这种热闹,便躺在榻上休养身体,顺便翻看医书。 为了给她补身子,赵妈妈安排人专门给她熬补汤,热乎乎的汤汤水水下去,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 “世子妃,云姑娘派人来递口信,邀请您去园子里赏梅。” 云珠只是客居陈家,祭祖这种场合她是没资格参与的,柳文茵正要一口回绝,突然想到了谢钰,若是她出去走动一圈,二哥肯定就彻底安心了。 把医书放下,“越躺身体越乏,出去走走也好。” 银心担忧道:“世子妃,您还来着月信呢,外边那么冷,还是不要出去了,奴婢这就去打发了她们。” “多穿衣裳,做好保暖就没问题。” 银心扭头去看赵妈妈,想让赵妈妈也跟着劝几句。 赵妈妈心思通透,当奴婢的只要听主子指令就好,劝说的话银心已经说过,那她便不用再重复一遍,不然世子妃误会她们,以为她们在限制世子妃的人身自由,反而不妙。 给银心打眼色,“给世子妃梳妆。” 后又笑着对柳文茵说:“都说寒从脚起,世子爷连夜让人送来几双鹿皮靴,您穿那个肯定不会再受冻了。” 柳文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等梳妆完毕,再换上厚实的衣履,便带着银心出门。 她运气好,还没到园子就遇到了谢钰,他坐在亭子里,不远处有一池残荷,陈荣正绕着湖边跑步。 两人的视线对上,柳文茵冲他眨了眨眼,谢钰一愣,随后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了嘴角的笑意。 他已打听清楚,请大夫是为文茵调理月信,这会儿见她能出门走动,担忧散去了一半。 放下茶盏,谢钰站在亭下,遥遥对着柳文茵拱手行礼。 柳文茵更想笑了,以前谢家人总说他叛逆,不守规矩,这会儿出门在外,他还挺会“装”的。 可惜谢家人看不到,总是对他带有偏见,觉得他的所作所为不是世家公子哥该有的,认为他是在胡闹,没人觉得他真能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 若不是经历了这一遭,柳文茵也想象不到,谢钰出门在外是这个样子。 谨慎,低调又有魄力,他一点都不比京城里颇有盛名的才子差。 对着谢钰颔首,算是还了一礼。 远远地见到云珠带着丫鬟走来,柳文茵便站在原处等她。 可能是地滑,云珠走得很慢,落在银心的眼里,云珠就是故意的,想让世子妃多站一会儿。 表姑娘真是好大的谱! “世子妃,这里风大,不如我们去亭子里等?” 这会儿风平浪静,一丝微风都没有。 柳文茵知道银心的用意,她坐着等,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虽然无意与云珠争这些,但谢钰就在那儿,柳文茵心动了。 点了点头,“正好跟夫子知会一声,那两箱书的去处。” 两处亭子挨在一起,银心想的是去另一处,可仔细想想世子妃说得也有道理,她们是把书烧了,可还留了三本,是该跟夫子道个谢。 这件事在世子爷面前是过了明路的,估摸着也不会闹出幺蛾子,这么一想,银心就不再纠结了。 谢钰没想到柳文茵会进亭子,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莫名地,居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身体很诚实地挪了个位置,把视线最好的地方让给柳文茵,顺便还给她倒了杯热茶。 最后才在她的对面落座,“请。” “多谢。” 柳文茵只是握着茶杯暖手,没有喝里面的茶水,她每次去北院也不喝云夫人的茶,这会儿同样不敢喝,就怕别人看出她的区别对待。 等柳文茵坐好,银心便去亭子外边站着,一副恭候云珠大驾光临的架势。 柳文茵看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运气真不错,每次和二哥见面,底下的人都会给她递筏子。 正了正神色,道:“上次我们院里的人捡了夫子的两箱书,有三本医药书册我看着甚是有趣,便留了下来,恰好今日在这儿遇到您,便跟您说声谢。” 谢钰眼底弥漫着笑意,却用最冷淡的声音说:“那两箱书已与我没有干系,留或不留,全凭您的心意。” 只说了这么两句,两人便没再搭话。 谢钰偏过头,继续盯着陈荣跑步,面上一派淡然,只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绷得死紧。 茵茵,居然敢在桌下碰他的脚尖! 柳文茵目视前方,面上也是淡定得很,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又碰了碰谢钰的鞋尖,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大胆,难得见一次面,就想和谢钰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藏在围脖里的耳垂烧了起来,也不知二哥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不矜持? 谢钰哪会嫌她不矜持,若不是地点不对,他都想把人抱在怀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到了那时,若是她能再主动一些,他会更高兴! 见柳文茵眉眼之间染着娇羞的神色,谢钰一颗心更是扑通狂跳。 茵茵两个字卡在喉间,他执起茶壶,“茶凉了,换一杯吧。” 他终于偏过头来,柳文茵看到了里面跳跃的危险,与那晚一样,占有欲十足,气势汹汹…… 热气染上脸颊,柳文茵不敢再与他对视,转而起身站去栏边欣赏残荷。 谢钰眼眸弯了弯,刚才胆子还挺大的,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小怂包了? 银心一心想着要给云珠个下马威,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等云珠走到前来,想要直接落座,银心道:“表小姐,您虽然是客,但见了世子妃也是要行礼的。” 第104章 不管茵茵是什么样,他都喜欢 银心的话说得毫不客气,云珠又是气恼,又是羞臊,柳文茵算哪门子的世子妃? 姨父都不认她! 世子和姨母也不过是看在赐婚的份上,才给了她两分好脸色。 没想到这人居然蹬鼻子上脸,指使丫鬟为难于她,做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表小姐,不是奴婢为难您,只是夫人重规矩,若是事情传到北院,恐怕对您有碍。”银心睨着云珠,一脸恭正。 云珠准备落座的姿势变得僵硬,面上满是难堪。 见柳文茵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出口呵斥丫鬟的意思,云珠牙都要咬碎了,京城来的,果真是会装模作样! 心机得很! 从柳文茵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云珠腮帮咬得紧了一紧,面上的皮肉还跳动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在心里骂她呢。 柳文茵无意当这个世子妃,也不想用这个身份压人,可云珠对她有意见,若是自己步步退让,以后只会落得个被人拿捏的下场。 适当敲打一下,让别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主,不要在她这儿得寸进尺,她在府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些,不会谁都想来找她的茬。 柳文茵最擅长见好就收,目的已经达成,便温声道:“我这丫鬟说话直,不会那些个弯弯绕绕,云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抬了抬手,“请。” 云珠落座,强颜欢笑道:“我长世子妃半岁,又与你投缘,不由自主就把你当成了家中的妹妹,礼数不周,还请世子妃莫要见怪。” “无妨,礼数之事自有长辈操心,我便不说教了,一来躲躲懒,二来避免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碎嘴婆子。” 谢钰莞尔,文茵以前就很伶牙俐齿,现在更不会在这种事上吃亏,这小脾气,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真可爱…… 谢钰垂着眸,但柳文茵就是觉得他在偷笑。 正了正神色,可不能让他觉得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不然吓着他了怎么办? 两人的眼神没有交流,但却能凭借对方的细微动作,分辨出对方的想法。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4节 谢钰心情极好,不管茵茵是何模样,他都喜欢。 在场还有第三个人,云珠更难堪了,总觉得自己被人看了笑话。 暗暗瞪了一眼谢钰,“我与世子妃有事要谈,夫子,劳烦您移步。” 谢钰下巴微抬,“侯爷对二公子寄予厚望,现在是训练时间,望云姑娘不要干涉。”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意思很明显,要走你走。 云珠快气死了,这人怎么一点风度也无? 亏姨父说他能文能武,是个人才,估计是举荐的人说大话了。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活该只能给陈荣那废物当夫子! 云珠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她要让柳文茵明白,与云家人争,下场只会和先夫人一样。 这些话外人不能听,她只能问柳文茵,“世子妃,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云姑娘不是邀请我来赏景吗?我觉得这儿风景就不错。” 柳文茵难得见谢钰一面,正好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相处,她还不想走。 这次分开,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 “风景是不错,但夫子终究是外男,不方便听我们说话。” “大庭广众之下,又何不方便的?都说幽州民风开放,现在看来,云姑娘倒是与众不同。” “再开放也得注意男女大防不是?” 柳文茵轻笑:“这话有理,只不过先来后到,还是我们挪步吧。” 云珠这才满意,对身后的侍女抬了抬手,命人留下两盘点心,“夫子,往后劳您费心,好生指点一下我表弟,不求他成才,在姨父面前过得去便可。” “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自会竭尽全力。” 谢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视线落在云珠的丫鬟身上,而后淡然移开,恍然惊觉,他之前的努力使错了方向,难怪会一无所获。 在幽州,柳文茵算是最熟悉谢钰的人,再加上女人的直觉,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谢钰的视线在丫鬟身上停留了片刻。 便也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丫鬟两眼。 发现她的眉眼比旁人更深邃些,除此之外,没别的异常之处,属于丢进人群里,就寻不到的那种。 柳文茵从京城来,一路上旁敲侧击打听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朝廷对陈家的态度。 在那些传言里,陈家就是毒疮,若是不除,迟早要为祸天下。 二哥是朝廷的人,潜伏在陈家,估计是为了拿陈家意图谋反的证据,只要事情成了,朝廷出兵便是师出有名。 如果陈家真有狼子野心,仅凭他们自己的兵马,想要南下,直取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幽州与外族势力接壤,也不知陈家会不会与之勾结? 若是真与外族勾结,定有联络的方式。 按照常理,探子定是盯着陈侯和陈景亭,以及他们周围的人,从而忽视府里的丫鬟婆子、家丁仆役。 不起眼的位置,可能就安插着举足轻重的人。 柳文茵越想越觉得心惊,也就明白陈侯为何敢把李大人他们关入大牢。 这是根本不怕朝廷问责,甚至于……是在等撕破脸的时机。 如果谈判结果不合陈侯的心意,又有足够的支援,可能说反也就反了。 柳文茵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但她想离开陈家,往后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陈家覆灭。 且她还要对朝廷有所贡献,才能保住性命,不被定为陈家一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二哥的目标是一致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柳文茵还是理出了头绪。 她得留意云夫人以及府里的各个女眷,包括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说不定其中就藏着二哥想要的东西。 这会儿人太多,柳文茵也没办法向谢钰求证,只能跟他道别,先一步走出亭子。 云珠紧随其后,丫鬟们则跟在最后边,一行人往梅园的方向而去。 谢钰目送她们远去,摩挲了一下杯子,若他接近云珠,定会惹人误会,说不定还会惹出别的麻烦,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视线落在陈荣身上,他也算云家人,想和亲戚打好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荣跑完步,气喘吁吁回到亭子,想要一屁股坐下,却还得遵守师生礼仪,拱手行礼,“夫子,十圈已经跑完。” 桌上放着个沙漏,陈荣的话音刚落,最后一点沙子也流到了底部的容器里。 “还需再接再厉。” 得到夸奖,陈荣很是高兴,试探着问:“夫子,我能不能休息一刻钟?” 谢钰点头,“不管是读书,还是学武,都得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今日的训练量已完成一半,可休息两刻钟。” 陈荣有心学好本事,以后和陈景亭一较高下,可真投身到训练之中,他才知道这有多苦。 练武很累,读书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不像世子爷,从小就有几位夫子教本事,等到十岁的时候,好多习惯都已经养成了。 而他,只有一位夫子,起步又晚,学起来真的很吃力! 陈荣安慰自己,他不是想偷懒,只是想让夫子也适当休息片刻。 谢钰把点心推到陈荣面前,“吃吧,这是你表姐的一片心意。” 陈荣一脸诧异,“确定是给我的?” “你表姐很关心你。” “她明明是讨厌我的,怎么会……” “或许,她是碍于云夫人的看法,才会对你疏远了些,毕竟血浓于水,你好,她也能跟着受益,又岂会真的仇视你?” “真的是这样吗?” 陈荣自小缺爱,哪怕只是一盘点心,也足以让他心生触动。 他想到了陈侯和陈景亭,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不管世子爷怎么叛逆,最后都能得到侯爷的原谅和偏袒。 母亲恨他,大概是因为恨他的亲生父亲。 而表姐,好像真没有理由讨厌他。 陈荣一脸纠结,想相信云珠是真的对他好,又怕云珠是故意捉弄他。 谢钰面色淡定,“单打独斗成不了事,你需要旁人的支持。” “夫子,您这是何意?” “支持你的人越多,你脚下的路便越好走。” 陈荣还是一脸迷茫,“夫子,我该怎么做?” “成大事者,洞察人心是基本能力,二公子既疑心云姑娘的动机,不如自己去验证一番。” 第105章 世子爷不喜欢你这样的 另一边,柳文茵和云珠已经到了梅林。 枝头的梅花已经全开,没有了花骨朵,等过完年,开了春,便再也见不到这种美景了。 云珠的丫鬟把食盒放下,点心一一摆在圆石桌上,另一个丫鬟把炉子摆好,开始煮茶。 指着容器里的水,云珠道:“这是我院里的人一早收集的梅花露,用来煮茶有淡淡的花香味,世子妃,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云珠的语气里带着炫耀,柳文茵也不知道她在炫耀什么。 这梅花露也不是稀罕物,若她有闲情逸致,也可打发丫鬟来收集。 自顾自落座,视线直直落在云珠身后的丫鬟身上,“这么冷的天还能出来收集露水,也不知是幽州的女子身体好,还是云姑娘院里的丫头心思玲珑,会讨主子欢心。”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曲了曲膝,“奴婢们皮糙肉厚,冻不坏。” 柳文茵笑着收回视线,“我在京城里也有个丫头,养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娇贵,平日里也就只会与我说话解闷,还是云姑娘的丫头好,勤快,会讨人欢心。” 云珠面上的得意更明显了,“我刚来侯府的时候,姨父姨母心疼我,给我院里安排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隔一段时间,还要重新教一遍规矩呢。” 余光里,丫鬟的头好像更低了些,她额前留着碎发,因为低着头,眉眼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柳文茵默默把这一细节记在心里,她不知道谢钰的那一眼,是否怀疑上这个丫鬟,等下次见面,定要与他好好说一说。 见柳文茵脸上没有嫉妒的神情,云珠自觉没意思,便挥退了下人。 “世子妃,我有些体己话与你说,能不能让你的人回避一下?” 柳文茵对银心点头,“听云姑娘的。” 银心不放心,可又不能不听世子妃的话。 一来世子妃主子,二来不能给表小姐误会的机会,若她不听吩咐,表小姐肯定会以为世子妃不得宠,连个丫鬟都压制不了。 “世子妃,有事您唤我。” “嗯。” 云珠以前去东院,那些个丫鬟完全不听她的命令,这会儿心里酸溜溜的,“世子妃真是驭下有方,我瞧着这个丫头很向着你。” “不然呢?” 云珠:“……” 被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我为何约你出来赏梅,世子妃应该知道的吧?” “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你别装了,这里没有外人。” 柳文茵面上带着盈盈笑意,“云姑娘这是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5节 “我没兴趣跟你耍嘴皮功夫。” 柳文茵没说话,表情却像在说:你看我有兴趣,跟你掰扯有的没的? 两人私下里没接触过,但前几次云夫人传柳文茵去北院说话,云珠都是在场的。 每一次,云夫人都没讨到好。 那个时候云珠以为,云夫人是想搏个好婆婆的名声,故意让着柳文茵。 可现在直接对上她,才知道这人的嘴有多讨厌。 她说一句,这人就要噎她一下。 这真是京城里养出来的人吗?一点规矩都不懂,就会刁难人! “你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世子爷知道吗?” “知道或不知道,与云姑娘有何干系?” 云珠爱慕陈景亭,在赴约之前柳文茵就预想到了,这人估计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离陈景亭远一点。 如果云珠对她没敌意,她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云珠把她当成了软柿子,想要捏扁搓圆,那她定不会让对方痛快。 做不了别的,刺她几句也好。 有时候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伤害,更让人食不下咽,如鲠在喉。 “世子爷喜欢的不是你这种女子,别以为有皇上赐婚,你就能坐稳这个位置。” 柳文茵挑眉,“无妨,陈景亭也不喜欢你。” “我才是姨父姨母认定的世子妃!” “啊?那你当成了吗?” 第106章 不是菟丝花 被戳到了痛处,且内心深处看不起柳文茵,没把她当成真正的世子妃,云珠昏了头,端起茶杯就要往柳文茵身上泼。 柳文茵在谢家的时候,便经常与谢莹斗智斗勇,泼水这种事情她可太熟悉了。 侧过身子的同时,眼疾手快端起了另一杯茶,以同样的方式回敬给了云珠。 一声惊呼,云珠脸上满是茶渍,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云珠骨子里就不是温柔娇弱的小白花,只是在侯府被压制着,又想让陈景亭注意到她,这才刻意伪装了本性。 可她在侯府这么久,事情都没有进展,等柳文茵一来,更是让她节节败退,就连姨母都不再尽心尽力地帮她,这让云珠挫败的同时,危机感也到达了顶点。 本就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再被柳文茵一激,可算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脑子里有道声音在叫嚣:给柳文茵个教训,让她知道这里是幽州!她无亲无朋,也没有靠山,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气急败坏的云珠想扇柳文茵的耳光,却被她截住,反手打了回去。 云珠表里不一,柳文茵同样如此。 谁若把她当成娇滴滴的菟丝花,那就是大错特错! 柳文茵手劲不小,云珠已经被打蒙了,这种场景她设想过无数遍。 但在她的预想里,被打的人是柳文茵。 她怎么敢…… 怎么敢! 柳文茵睨着云珠,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云姑娘,下次再找茬可得想清楚了,我什么都没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可你不一样。” “一枚棋子而已,若不趁手,你说,会不会是这个下场?” 茶盏应声落地,哗啦一声,化为了残破的碎片。 棋子两个字,对云珠的杀伤力,比之前任何一句话都大。 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身体也在颤抖,又气又怒,但她没办法反驳。 对于姨母,乃至所有人来说,她确实就是枚棋子。 若她带不来利益,被替换是迟早的事情。 柳文茵可不想云珠被送出侯府,她想查的事情还没明朗,若是云家换个人来,说不定没这么好拿捏。 笑着给云珠擦茶渍,“云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喝杯茶还能浇自己脸上。” “今日之事我不会声张,可夫人消息灵通,也不知风言风语会不会传她耳朵里,若是让夫人知道你这么毛手毛脚,怕是要对你失望了。” “听话的孩子,长辈才会喜欢,以后可不能贸然行事了,不然长辈会觉得你不好掌控,他们会打压你,甚至放弃你。” “听说你家姐妹很多,夫人会不会想换个懂事的来?” “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啊?” 柳文茵话音温柔,落在云珠的耳里,却是一句比一句刺耳。 身体颤抖,面上的血色也全部消失。 柳文茵知道她的软肋,但她却没抓到柳文茵的把柄。 这一局,她输了。 动静这么大,几个丫鬟都赶了过来。 “世子妃,您没事吧?” “没事。” 柳文茵把脏了的帕子递给银心,“云姑娘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我安慰了她两句。” 银心暗道,谁家打翻茶水,还能在脸上留个巴掌印的? 同情地看了眼云珠,表小姐仗着夫人的势,以前可没少在府里作妖,现在好了吧,挨打了吧? 活该! 另一边,云珠的丫鬟也在安慰她。 按照她的脾气,她应该仗着人多势众,好好收拾柳文茵一番。 可刚才的那番话让她害怕了。 若是让姨母知道今日的事,还知道她落了下风,肯定又要骂她鲁莽、没用。 姨母本就有换人的念头,云珠不敢赌,只能吃了这个亏。 神色恍惚道:“先回吧。” 人已经走了,银心不可置信道:“这还是表小姐吗,以前的她可难缠了。” 柳文茵轻笑一声,“人总有长大的时候,以前不懂事,不代表一辈子不懂事。” 事教人,一次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想来短时间内,云珠不会再用这种下等手段对付她。 掸落披风上的梅花花瓣,柳文茵道:“回吧。” 银心连连点头,世子妃身上不爽利,不能在外边逗留太久,要是冻着了,肚子疼,世子爷可能又要发火了。 回去的路上,又一次经过那个亭子,谢钰和陈荣已经不在了。 柳文茵也没觉得失落,现在是特殊时期,见一次就已经足够,若是经常偶遇,那才要出大问题! 还没回到东院,柳文茵就在外边遇到了陈景亭。 他正与一中年男子说话,银心适时提醒,“那位是二爷,是世子爷的二叔。” 看到柳文茵,陈景亭示意她过去,“这位是二叔,给长辈见礼。” 柳文茵照做,给人行了礼,还照着陈景亭的提示喊二叔。 她太过乖巧,以至于陈景亭怀疑,这人是不是背着他干了什么“好事”。 “今日出门得急,也没给侄媳妇带见面礼,赶明儿让你二婶来一趟,认认亲戚。” 因为陈侯偏心云家人,什么好处都往云家扒拉,陈家几位叔伯对此很不满,可决断权在陈侯手里,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从。 眼见着陈侯要把养马这么要紧的事交给云家,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打算请族老与陈侯好生交谈一番,若他还是一意孤行,那么,哪怕冒着得罪侯爷的风险,他们也要让云家付出代价。 有些好处不是那么好占的,既然敢肖想别人盘子里的东西,还敢伸手去拿,那就要做好被打断手的准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陈侯,本家的兄弟都不愿云家人坐上世子妃之位。 这是陈家的家业,再这么下去,全都要变成云家的了,那他们辛辛苦苦,忙活个什么劲? 陈侯想要讨好夫人,还想用家业送人情,其他人意见大得很。 这会儿柳文茵占了世子妃之位,族中的长辈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别落进云家人手里,一切都好说。 也是这个原因,陈二爷对柳文茵的态度还算慈爱。 既说出认亲戚的话,便是暂时接纳了柳文茵。 身在侯府,柳文茵可不认为自己招人喜欢,才会让陈二爷给了她好脸色,估计是她身上有利可图。 讲利益才好,大家各为前程,不用有心理负担,也不会有感情纠葛。 甚好。 第107章 世子爷,您高兴就好 陈二叔和陈景亭已经说完正事,这会儿柳文茵在,也不便多说什么,称还有要事,先一步离开。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6节 送走陈二叔,陈景亭与柳文茵一起回东院。 没兴致与他漫步,柳文茵便走得很快。 “路滑,小心脚下。” 抱着的手炉被拿起,右手落入陈景亭的掌心之中,同一时间,手炉又落回她的左手。 陈景亭手心微凉,和他这个人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温度的。 柳文茵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刚要抽回手,却被陈景亭紧紧地攥住。 语气幽怨道:“反抗一次,等谢安来幽州,本世子就打断他一条腿。” 柳文茵:“……” 突然觉得谢安被这个疯子盯上,很可怜。 莫名还有些想笑。 “世子爷,您高兴就好。” 借着巧劲收回手,柳文茵道:“我身上有污秽,世子爷是男子,不能靠近,否则会沾染霉运。” 陈景亭不满柳文茵的抗拒,也不相信她的说辞。 “哪来的歪理邪说?” “别人都这么说。” “别人是谁?” 柳文茵扭头去看银心。 银心头皮发麻,她可没这么说过啊,“世子爷,老一辈人是有这种说法。” 女子来月信时不得与丈夫同床共枕,生孩子的时候,丈夫也不能进产房,这些东西会让男人沾染晦气,影响前程。 银心虽然没嫁人,没生孩子,但这些言论也是听过不少的,这会儿便为柳文茵解释了一番。 陈景亭皱眉,他以为女子在闺阁里学的是琴棋书画,舞蹈音律,再不济还能学点针线活。 没想到学的净是些乱七八糟的。 若是女子月信有那么大的作用,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再次强势握住柳文茵的手,“那便试试,本世子能有多倒霉。” 这次他握得很紧,不给柳文茵挣脱的机会。 因为太过用力,柳文茵的指尖极速充血变红,见此,陈景亭无师自通,来了个十指相扣。 柳文茵觉得,现在的陈景亭比之前更难对付了。 哪怕她表现得再镇定,心底还是有慌乱的。 脑子里预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她不能得过且过,得走一步,就想好往后的十步该怎么走。 陈景亭偏过头,见柳文茵在思索着什么,也没有打扰她,就这般静静地往前走。 反正她又逃不出手心,在实力面前,她所有的算盘都是瞎折腾罢了。 银心跟在他们身后,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世子妃很好相处,若是能得世子爷的宠爱,以后他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沾光。 真好! 一路回到东院,赵妈妈已经在檐下等着他们了。 见两位主子手牵着手,脑子里的想法与银心大差不差。 连忙把人迎进屋,命丫鬟端来热水,伺候他们净手,然后才奉上热饮。 陈景亭没问柳文茵为何出门,转而说起学医的事,“正好这段时间你要调理身体,便让大夫每日来东院一个时辰,教你医理。” 柳文茵求之不得,真心实意说了一句,“多谢世子爷。” 陈景亭看着她,终究没说别的话,只是喝了杯热饮,便去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柳文茵松了一口气,一直和陈景亭处在一个空间,她都要心力交瘁了。 “世子妃,奴婢给你涂药膏,您的手冻伤过,必须得好好养护着,不然开了春会很遭罪。” 别说是开春了,只要坐得离炭盆近一些,柳文茵的手指和脚趾就会发痒。 每每这时候,她都坐立不安,难受得想在患处划两刀。 比起疼,蚀骨的痒才是真的折磨人。 倚着软榻,任由赵妈妈给她的手脚涂药膏。 她皮肤雪白,伤处却又红又肿,赵妈妈见了也是心疼不已。 幽州,终究是没京城的水土养人。 给她涂完药膏,赵妈妈发现了一瓶没用过的伤药,拿起来看了眼,没发现特别之处,又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柳文茵也移开了视线,没说多余的话,毕竟多说多错,嘴碎很容易泄露信息。 到了时辰,大夫便来东院给柳文茵把脉,顺便教她医理,为了方便柳文茵入门,还把自家的独门医书都拿出来了。 女子在闺阁中,是没机会学这些东西的。 知识被垄断,见识便被局限,又如何与掌握资源的人争辉? 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别的,柳文茵都学得很认真。 她的书房斜对着陈景亭的书房,透过打开的窗户,陈景亭能看到斜对面的情况。 柳文茵正拿着一株草药,辨认外形,然后还嗅了嗅,不知道大夫说了什么,她露出懊恼的神色。 陈景亭看着看着,不由得出了神。 一开始,他真的只想拿柳文茵当挡箭牌,只是现在,事情好像真的失控了。 他不想再拿她当挡箭牌,想让她一直留在他身边,当他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以前的陈景亭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可现在他也中了美人计,才明白,世上总有某些东西会对人产生致命吸引力,如不上钩,只能证明吸引力不够大。 陈景亭沉默了,若他真爱美色,以后出现个比柳文茵更貌美的,他会不会心动?若是心动了,岂不是与父亲没有差别? 这么一想,陈景亭就一阵火大。 不从一而终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柳文茵正在认真地辨认草药,突然听到茶盏破碎的稀里哗啦声,然后就见陈景亭冷着脸出了门,青柏紧跟在他身后。 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多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 谢钰要给陈景亭找点事,只是他还没行动,陈景亭自己就不回府了。 京城的人即将到达幽州,陈景亭亲自审问李大人等人,多掌握点信息,谈判的时候才能占据主动地位。 这么一来,柳文茵当真好几日没见到陈景亭。 于是,想见谢钰的心悄无声息地活络了起来。 第108章 糊弄不得 柳文茵在府里行动受限,不管她去哪儿,身后都有人跟着,想见谢钰一面没那么容易。 既然直接见面行不通,那便只能寻个迂回的法子。 柳文茵把主意打到了云夫人身上。 云夫人是陈荣的母亲,谢钰又是陈荣的夫子,这对母子,可是她与二哥之间的桥梁。 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她在北院受的那些刁难。 大年三十的家宴,云夫人丢了大脸。 从那以后,便时不时喊柳文茵去北院说话。 态度也不如之前那般好,明里暗里都在刁难柳文茵,颇有种撕破脸皮的味道。 云夫人能得陈侯的喜爱,最擅长的一招就是以退为进。 柳文茵刚进侯府的时候,云夫人是“接纳”她的,以至于现在突然转了态度,陈侯也以为是自己的爱妻受了太多委屈,再也忍不下去了。 陈侯从来没怀疑过云夫人的动机,或者说哪怕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也会坚定地站在妻子这边。 在陈侯看来,云夫人不过是想为亲人谋好处,又不是要害他,他又何必为着一点小事,而去伤妻子的心? 因此,对后院里的事陈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权让云夫人做主。 云夫人对柳文茵的态度是好是坏,没人会在乎。 这日,柳文茵又被云夫人叫去北院听训。 银心一脸担忧,“世子爷不在府里,夫人就开始刁难您,要不您给世子爷递个信?只要世子爷回府,那位肯定会有所收敛。” 这正是柳文茵想要的,陈景亭回府,反而坏事。 要是可以的话,她更想陈景亭出门个三年五载,没要紧的事就别回侯府了。 “世子爷公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要劳烦他了,再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听听夫人怎么说。” “可上次去北院,夫人故意让您烹茶,您的手本就生了冻疡,回来都快把皮搓破了。” “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柳文茵表情淡淡,银心却心生佩服。 若是换成表小姐,早就找人告状去了。 柳文茵虽然没与银心和赵妈妈交心,但她们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也就不想她们被云夫人惦记上。 提醒了一句,“云夫人是府里的当家主母,主母训话,我们仔细聆听便是,不要觉得这是刁难,小心祸从口出。” 银心的脸色变了变,东院的人和北院的向来不对付,脾气一上来,她便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连忙行礼认错,“奴婢知错了,日后定会谨言慎行,不会再胡言乱语。”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7节 柳文茵嗯了一声,带着银心去了北院。 过了年,陈家的人各忙各的事,北院便也清静了下来,柳文茵到的时候,正屋里只有云夫人一人。 以往一进屋,云夫人就会让柳文茵坐下,这次却让她站着,自个儿品着茶,迟迟不开口说话。 柳文茵心态好,站一会儿而已,比罚跪可轻松多了。 云夫人爱面子,当年与陈侯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来年,云夫人还是不爱出门结交贵妇。 不想落人话柄,云夫人想敲打柳文茵,也只能选择温和一些的方式。 罚站,就是其中的一种。 慢悠悠地喝完茶,云夫人这才开口,“珠珠好几日没来请安,我派人去她院子里一问,才知晓她受了风寒,听说那日她是穿着湿衣裳回去的,在此之前你们见过面,可是真的?” 当日的事,柳文茵知道瞒不住云夫人。 她也没想过瞒着。 云夫人越要为难她,她来北院的次数就越多,如此一来,她便能借机行事,留意北院的人和事。 人都有劣根性,有人爱啃硬骨头,而有人喜欢拿捏软包子。 柳文茵不确定云夫人是哪一种,但时而强硬,时而示弱,便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 脸上有惶恐一闪而过,“我们只是在闹着玩,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之前的几次接触,云夫人都没落着好,见柳文茵一脸惶恐,云夫人露出一抹微笑,眼里满是快意。 有些人,就是不能对她太好。 一对她好,她便给脸不要脸。 只要态度强硬些,不管她多高傲,这会儿不也低头了吗? 起初,云夫人想挑拨柳文茵和陈景亭的关系,借此,让陈景亭自己解决了柳文茵,好把世子妃之位腾出来。 现在,她想要的已经不只是世子妃之位了。 如果可以,她要让陈景亭失去世子之位,换个好掌控的人,继承侯府的一切。 尽管陈侯不愿意,云夫人还是把孟姬送上了陈侯的床,在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她还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亲手把别的女人,送上自己丈夫的床,这让云夫人心里憋屈不已。 若不发泄一下,她早晚要气出病来。 思来想去,府里也就只有柳文茵适合当靶子。 别看陈景亭表面上宠着她,但内里根本不把柳文茵当回事。 云夫人对陈景亭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那人就是个狼崽子,如果他真的在乎柳文茵,绝对不会允许北院的人靠近她。 “珠珠是我云家人,府里上下没人敢怠慢她,这次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陈家的待客之道?哪怕有景亭护着,我也不能不罚你。” 柳文茵垂着眸,云夫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又抿了一口热茶。 “打板子的事我做不出来,这样吧,你去把祠堂打扫一遍,就当是给陈家列祖列宗认错了。” 祠堂不是谁都能进的,柳文茵怀疑云夫人在给她挖坑。 也明白,这个坑她不得不跳。 可若是轻易接受了惩罚,反而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道:“云姑娘客居侯府,理应尊重主家,可云姑娘……说来说去我不是云家人,没资格教云姑娘规矩,既然夫人觉得是我的不是,那我便去跟陈家列祖列宗说明情况,死者为大,糊弄不得,不然子孙后代必有殃灾。” 云夫人心里的气没撒出去,反倒被柳文茵气得气血翻涌。 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张口闭口就诅咒人! 给云妈妈使了个眼色,“你亲自去盯着,祠堂的每个角落都要打扫,牌位也要擦拭一遍,务必让列祖列宗知晓世子妃的诚意。” 第109章 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文茵第一次来陈家祠堂,在角落里发现了陈景亭生母的牌位。 有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子,明明不久前开祠堂祭祖,牌位才被擦过一遍,这会儿也亮堂得很。 可今日,云夫人却提出这种要求,该不会是想拿陈景亭生母的牌位做文章吧? 依照陈景亭的脾气,谁要是弄坏了他母亲的牌位,指不定要发疯取人性命。 之前云夫人送的玉佩,陈景亭没当回事。 但牌位不一样。 谁要是敢动,他定不会轻饶。 只这么一想,柳文茵就觉得后背发凉。 偌大的侯府,她最怕的就是陈景亭,这人不讲道理,也没有可以拿捏他的东西,真要是惹到了他,她的性命又要被惦记上了。 不着痕迹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 听说祭祖的时候,云夫人得给先夫人的牌位磕头,依照那人面慈心狠的性子,心里指不定恨得要死。 柳文茵多留了个心眼,生怕自己掉进云夫人挖好的坑里。 “世子妃,开始吧。” 云妈妈丢给柳文茵一条抹布,还提了一桶冷水,示意她用冷水洗抹布。 下人都是向着主子的,云妈妈的态度,也就是云夫人的态度。 银心想要帮忙,被云妈妈伸手拦住,“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碰祖宗的牌位,你还没那个资格。” 银心脸都气红了,也不是夫人亲自看管祠堂啊,平日里,还不是丫鬟婆子在打扫? 怎么这会儿,就必须世子妃亲自动手了? 世子妃是从谢家出来的,哪怕幽州远离京城,她也知道那是何等的高门大户。 别说是府里的小姐,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都不会做这种粗活。 现在让世子妃做这些,不就是想打世子爷的脸,存心刁难人吗? 银心越想越气,“云妈妈,世子妃手生了冻疡,不能碰冷水。” “给祖宗擦牌位是大事,哪还顾得了冷水不冷水,世子妃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只能说明没把列祖列宗放在心上。” “可是……” 银心还想说什么,柳文茵抬了抬手,“就听云妈妈的。” 对方存心找茬,躲是躲不过的。 可只要一想到,她可以利用这件事,名正言顺地见到谢钰,柳文茵就觉得这点苦,受得值! 在云妈妈的监视下,拿起抹布开始干活。 不想兜圈子,她最先选择的就是先夫人的牌位,“世子爷对我那么好,可我却身子不争气,错过了祭祖仪式,好在夫人仁慈,不然我都没机会跟列祖列宗赔罪的。” 云妈妈的全副心神都落在了牌位上,完全听不进去柳文茵在说什么。 反倒是银心,脸上满是动容,世子妃受了委屈,却还苦中作乐,不就是不想让世子爷为难吗? 在场三人,心思各异。 见柳文茵擦拭完毕,预想中的情况也没出现,云妈妈急了。 快步走到她面前,“世子妃,先夫人的牌位没擦干净,您再擦一遍。” “云妈妈您眼神好,哪儿没擦干净,您指给我瞧瞧。” 云妈妈没来得及拒绝,牌位已经落在了她的手里。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祭祖那日,夫人被世子爷逼着,不仅给先夫人的牌位磕头,还说了许多自打嘴巴的话。 夫人心里有气,便让人把先夫人的牌位取了出来,想扔去乱葬岗。 要不是她拦着,让夫人不要冲动行事,事情恐怕已经成了。 只是牌位虽然没扔去乱葬岗,却被夫人砸坏了。 最后也只是随便粘了一下,就悄无声息送回了祠堂。 夫人命世子妃来打扫祠堂,她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这是想把责任推到世子妃身上,顺便再挑拨一次世子爷与世子妃的关系。 可现在,牌位到了她的手里。 糟糕的是,她能清晰感受到牌位正在散架…… 下意识就想把东西塞还给柳文茵,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柳文茵快速地退后,脸上满是惊恐,“云妈妈,就算你心里有气,也不能拿先夫人的牌位撒气!以下犯上,你不要命了吗!” “银心,快喊人来,云妈妈把先夫人的牌位弄坏了!” 银心咬牙切齿,北院的人就是故意的! 先夫人已经不在了,她们居然连牌位都不放过,这是多黑的心啊! 于是,柳文茵一吩咐,她便跑出祠堂喊了几嗓子。 很快,负责看管祠堂的几人小跑着进来,见云妈妈手里还拿着一截,顿时都明白了。 云妈妈想要分辩,可张了张嘴,也只能说出一句,“不是我弄坏的。” 银心气道:“人证物证都在,云妈妈,你还是别狡辩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云妈妈来不及处理手上的东西,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罪名都得由她来背。 若是深查下去,云夫人也会受到牵连。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云妈妈面无人色,不尊先夫人的帽子扣下来,她不死也要褪层皮。 再被世子爷盯上,如果夫人不保她,她真就要完了。 事情结束得很快,前后不到一刻钟,柳文茵就带着银心出了祠堂。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8节 至于云妈妈怎么处理,就不关她的事了。 银心一脸气愤,“夫人肯定是故意的,想要挑拨您与世子爷的关系。” 柳文茵挑眉,随后,面上也出现了气恼的神色。 “我不想让世子爷为后宅之事烦心,哪怕夫人明里暗里刁难,也是能忍则忍,可她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先夫人身上,这是想害我性命,还是对世子爷和先夫人不满?” 银心道:“定是想一箭双雕!” 柳文茵冷笑,“我要是不回击,恐怕要被人当成软柿子了,夫人能挑拨我与世子爷的关系,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去,把陈荣带来东院!我倒是要瞧瞧,夫人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他!” 第110章 柳文茵的苦心 回到东院,柳文茵面上的气恼还没消去。 赵妈妈愣了愣,连忙迎上去,“这是怎的了?怎生了这么大的气?” 又命人给柳文茵沏茶,“喝杯茶,消消火。” 世子妃脾气好,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难道是在北院遇到了麻烦? 来不及多问,只能先命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讨主子的欢心。 柳文茵解了披风,坐下喝茶,然后又亲自拿了药膏,涂抹在手指上。 见她的手指又红又肿,赵妈妈心疼道:“出门前还好好的,怎又肿起来了?” 银心拉着赵妈妈走到角落里,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 赵妈妈是伺候过先夫人的,更是气得不行,“果真是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嘴上说得好听,一口一个姐姐称呼先夫人,背地里居然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遭雷劈。” “现在还想拉世子妃下水,这是见不得世子爷过得好啊!” 银心连连点头,“所以世子妃让人去带陈荣了。” “带陈荣做什么?” “世子妃没说,我也不知道。” 赵妈妈想了想,还是让人去给陈景亭传信,这么大的事,不能瞒着世子爷。 那陈荣明显是在侯爷面前得脸了,不然也不会给他请夫子,教他本事,世子妃这会儿想拿他做筏,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还是让世子爷回来一趟吧,那可是他亲娘的牌位啊。 陈荣被带来的时候,柳文茵正坐在花厅喝茶,姿态闲适,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情绪外露。 和陈荣一起来的,还有谢钰。 东院的人是在练武场找到的陈荣,那会儿谢钰也在,作为陈荣的夫子,他不可能让人不明不白把人带走,便提出一起来了解情况。 派出去的人拿不定主意,最后只能把人一起带了回来。 陈荣忐忑不安,不知道世子妃找他的目的,不过有夫子陪着,他安心了不少。 拱手行礼,“世子妃,您找我来是为了何事?” 学着云夫人的样子,柳文茵也没第一时间说话,就让陈荣这么站着。 招手唤来银心,对着她低声耳语了两句。 银心点头退了出去。 谢钰视力和听力都是极佳的,这是在战场上练就的本事,柳文茵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他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说:“让人去北院传话,二公子被我们带走了。” 谢钰也有些迷糊,茵茵这是在唱哪出戏? 北院和陈荣有关的也就只有那位侯夫人,据说这几日侯夫人对茵茵态度急转,难道,那人刁难了茵茵? 眼里有危险,还有心疼。 被娇养大的姑娘,突然来到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指不定有多焦虑。 柳文茵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我与二公子有几句话要说,夫子,劳烦您出去外边转转,两刻钟以后再回来。” 谢钰拱手,“二公子性情敦厚,不善言辞,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见谅,过后我会批评纠正于他。” 柳文茵轻笑,“夫子勿要多心,我跟您想法是一样的。” 又唤来赵妈妈,“让人跟着夫子,给夫子带路,别走错了道,去了世子爷不让去的地方。” 赵妈妈心说,世子妃年纪虽小,办事还是周全的。 笑着对谢钰道:“东院有处亭子,平日里围炉煮茶最是惬意,夫子,奴婢给您带路,您去小坐一会儿。” 给了陈荣一个安抚的眼神,谢钰跟着赵妈妈离开。 也是这时他才明白,茵茵是在给他创造机会,熟悉东院的布局。 就是不知,除此之外她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说。 为了不给柳文茵惹麻烦,谢钰目不斜视,只是用余光,将经过的人或景记在了心里。 意外发现,东院的丫鬟、婆子、杂役居然还没云珠的丫鬟可疑。 暗道,这陈侯做事,还真是出其不意,难怪闹了那么多荒唐事,还能坐稳侯爵之位。 陈荣一人面对柳文茵,心里很慌。 转念一想,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了。 夫子,不就陪他来东院了吗? 清了清嗓子,陈荣大着胆子道:“若我冒犯过世子妃,还请您明示。” 柳文茵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刚才是我昏头了,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陈荣一头雾水,柳文茵便把今日之事说给他听:“我来侯府是身不由己,只想低调做人,可有些人就是不愿让我好过,世子爷的脾气,想来二公子也清楚,破坏先夫人牌位的帽子扣下来,我怕是要没命了。” “云姑娘只是个客,但夫人却这般维护她,甚至还拿我的性命逗乐子,这让我怎么不气?” “便想着二公子是云夫人的亲儿,刁难您,便是往云夫人心上捅刀子,现在想想,这举动实在不妥,二公子,你别放在心上。” 陈荣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在侯府也是身不由己,经常被人拿捏,就好比刚才东院的人传话,世子妃要见他,他只能乖乖听命,跟人来了东院。 好在世子妃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真的要为难他,陈荣松了一口气。 恭恭敬敬道:“我替母亲跟您道个歉。” “长辈无错,是我自己鲁莽了,只盼着世子爷不要错怪了我。”柳文茵又叹了一口气。 陈荣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成天伺候着阴晴不定的世子爷,说不定哪天小命就丢了。 犹豫片刻,说道:“夫子教过我,做事不能病急乱投医,要攻心为上,您和世子爷好好解释,世子爷肯定不会错怪您。” 柳文茵眼眸微动,随后嘴角勾了勾,她是真的小瞧二哥了,才会和别人一样,总当他是个莽夫。 了解得越多,越觉得谢钰有大才,同时,也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世人大多有慕强心理,柳文茵同样不能免俗。 如果说一开始,是谢钰始终如一的真情、雪中送炭的情谊、救她于水火的勇猛,让她心生感动和依赖,愿意对他以身相许。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她是真的心动了。 谢钰很好,有勇有谋,有情有义,柳文茵觉得自己心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么好的男子,她要是不抓紧了,那她就是个傻子。 “夫子的话有道理,我记下了。” 柳文茵指了指椅子,“既然戏已经开场,就请二公子在这里坐一会儿。” 陈荣怨恨云夫人,但心里何尝没有期盼。 他也想瞧瞧,得到消息的云夫人,会不会替他出头。 若是没有……往后他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安顿好陈荣,柳文茵便自顾自地看起了医书,时不时还拿笔在纸上画着什么,陈荣不敢看,就这么等着。 柳文茵作画天赋一般,寥寥几笔,倒也画出了一株三七,就这么放在显眼处。 等谢钰再来寻陈荣时,柳文茵在和银心说话,“我在京城的时候,府里有很多丫鬟就是用中草药取名的,等世子爷回来,让他再给我拨个丫鬟,免得下次遇到今日的情况,我们势单力薄,又吃亏。” “到时候就给人取三七这个名字,好记又好写。” “世子妃您忘了,有个伺候表小姐的丫头就叫这个名字。” 柳文茵恍然,“难怪总觉得耳熟,我还以为是这几日医书看多了,那我再翻翻,选个更好的。” 银心笑道:“虽然不知道最后提上来的是谁,但能得您亲自赐名,这是天大的福气。” 等谢钰进了花厅,柳文茵便打住了话头。 四目相对,柳文茵眼里带着深意,有前面的事做铺垫,谢钰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里有些无奈,他不想让茵茵沾这些事,怕会给她带来危险,可她太过通透,自己就把事情琢磨出来了。 柳文茵回了个安抚的眼神。 “送客吧,看样子北院不会有动作了。”陈荣面上是难掩的失落,哪怕母亲知道,他是受了无妄之灾,也没替他出头的意思。 他不该再妄想了。 得不到的母爱,那就不要了。 就像夫子说的一样,谈感情行不通,那就谈利益好了。 他身上有云家的血脉,只要他足够努力,让人看到他的价值,云家人自会助他。 柳文茵误打误撞,坚定了陈荣与云珠来往的决心。 在侯府,这是他唯一能接触到云家人的渠道。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99节 第111章 不想讨好别人 把发现的线索传给了谢钰,柳文茵安心了些许。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出门也不方便,又没有天大的本事,可以瞒着人行动,能做的事情有限,接下来要如何做,还是取决于二哥。 只要找对方向,便能事半功倍,想来事情应该会有进展。 离跳出火坑又近了一步,柳文茵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陈景亭接到消息回府,还以为她受了惊吓,会惶惶不安地等着他,跟他解释,求他做主…… 哪知道她居然有闲情逸致,让人去折了梅花,这会儿正坐在窗边欣赏。 柳文茵抬眼,看到了陈景亭。 他站在窗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里带着探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子爷,您回来了。” 陈景亭没说话,转身去了花厅,没一会儿院里便有了吵吵嚷嚷的动静,云妈妈被人押来了。 虽然已经翻过了年,但天气还没回暖,有人往地面上泼了一桶水,云妈妈被迫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战战兢兢,好不可怜。 银心站在柳文茵身后,将院子里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暗骂一声活该,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刁难世子妃! 青柏把先夫人牌位送到陈景亭面前,“世子爷,属下查过了,上面的痕迹是大力摔砸留下的。” 陈景亭表情平静,但熟悉他的都知道,越是平静,底下越是波涛汹涌。 青柏都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了。 陈景亭活动了一下手腕,“既然管不住手,那就别要了。” “世子爷,奴婢是冤枉的!求您明查!” 陈景亭手指一点,几个护卫按住了云妈妈,沉重的杖棍落下,云妈妈被生生敲断了一双手。 哭嚎声瞬间传遍了东院。 柳文茵闭了闭眼,心跳也乱了几拍,哪怕有心理准备,她还是不太敢见这种场景。 这次的事是北院的人活该,但柳文茵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没招惹过陈景亭,陈景亭却对她起了杀心,不给她谈判的余地,第一次见面就要取她的性命。 这样的人,在柳文茵看来除了危险,还是危险。 只要他想,不管别人有没有招惹他,他都是可以起杀心的。 不想再看院子里的场景,柳文茵伸手关上了窗。 眼睛不看,耳朵却还是接收到了外边的动静。 青柏正在审问云妈妈。 “是谁命你破坏先夫人牌位的,说!” “是世子妃……” “还敢胡乱攀咬人!”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又一次响起,柳文茵手都抖了一下。 银心也觉得害怕,“世子妃,您去里间歇一会儿吧。” 柳文茵也不想再听下去,这会让她心生惧怕,一次次想起陈景亭用在她身上的手段。 陈景亭现在给她好脸色,是因为她还有用。 若是有一天,她没了用处,他会怎么处理她?是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要她的性命? 柳文茵不敢赌陈景亭的心思,这东西太不确定了。 各种念头纷纷杂杂,柳文茵更加坚定了逃离陈家,逃离陈景亭的决心。 她不想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 他们之间的地位本就不平等,陈景亭又不把人命当回事,别说是和他当夫妻,就是当合作对象,柳文茵都要时时担忧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日子,真的糟糕透顶。 她现在只想尽可能地稳住陈景亭,等到解脱那日,一切便柳暗花明了。 回里间躺下,又关上了门窗,动静小了一半。 陈荣被请来北院,云夫人不当回事。 但云妈妈被陈景亭的人带走,云夫人着急了。 一边派人去请陈侯,一边急匆匆赶来了东院,但还是迟了一步,云妈妈不仅被敲断了手,就连腿也瘸了一条。 云夫人怒斥,“这是我身边的老人,你们居然对她动刑,景亭,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 “为主子受罪,这是她的荣幸。” 第112章 惹了事就当缩头乌龟 云夫人一脸难堪,“景亭,你这话是什么?” 陈景亭没说话,长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让云夫人心中怒火翻涌。 当年若不是她给机会,陈景亭能生在陈家? 会是幽州尊贵的世子爷? 现在继承人的位置还属于他,他就应该偷着笑了,居然还敢这般目中无人。 早知如此,当年就连他一起除了,哪至于留到现在,反倒成了云家最大的阻碍。 一次次破坏云家往要处安插人手的机会,就连侯爷答应的养马之事,也被他搅黄了。 别以为他没亲自出面,她就不知道是谁给老二递消息,以至于大过年的,居然把族老都请了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侯爷施压,侯爷不得不打消了最初的计划。 养马那可是肥差,只要把这门差事拽在手里,云家就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控制了马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控制了骑兵。 幽州骑兵最是骁勇,可想而知,养马这事终究有多好!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没了,云夫人越想越气,特别是看着陈景亭肖似先夫人的那张脸,更是觉得碍眼极了。 云夫人沉着脸吩咐,“来几个人把云妈妈抬回北院,再来个人去请大夫。” 身后的丫鬟婆子正要上前,却被东院的护卫拦住,不准她们把人带走。 云夫人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景亭,你这是何意?” 陈景亭把玩着杯子,“弄坏了我娘的牌位,还想栽赃陷害我的妻子,此等刁奴,要是还让她好好活着,岂不是显得本世子无能?” “这事还没个定数,你怎知就是云妈妈做的?” “不是她做的,难道是夫人您做的?” 云夫人涨红了一张脸,又见云妈妈叫唤个不停,看起来很是痛苦,便不想再与陈景亭多说,打算带了人就走。 有些账,得慢慢算。 跟他耗着,那才是中了他的计。 不能把气撒在陈景亭身上,只能呵斥身后的丫鬟婆子,“是本夫人使唤不动你们了吗?别忘了你们的主子是谁,还不赶紧把人抬回去!” 丫鬟婆子们心里苦,哪是她们不听吩咐,拦在前面的护卫个个人高马大,她们要如何闯过去? 见云夫人面色黑沉,丫鬟婆子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这么一来,难免就与护卫有了肢体接触,丫鬟们羞愤欲死。 云妈妈平日里就爱说教人,还喜欢在主子面前给别人上眼药,这会儿居然为了个云妈妈,和男人有了肢体接触,她们真是亏大了! 院子里吵吵嚷嚷,陈景亭本就糟糕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聒噪。” 给青柏一个眼神,对方手起刀落,还在叫唤着“夫人救我!”的云妈妈,骤然倒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惊呼声此起彼伏,随后就是陈侯的暴怒声。 “孽障!” “居然敢对北院的人下杀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云夫人吓呆了,面上一点血色也无。 总觉得陈景亭的举动是在杀鸡儆猴,脖子无端开始发疼,呼吸也变得困难,就好像,她也要没命了。 视线黏在云妈妈的身上,想要像别人一样惊呼,嗓子却像黏住了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云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陈景亭一点面子都不给,说杀就杀了。 云夫人丢了面子,甚至还有种性命堪忧的感觉。 听到陈侯的怒吼声,丢了的魂终于被拉了回来。 眼泪簌簌落下。 哪怕已经上了年纪,云夫人哭起来也是极美的,至少陈侯一看,就心疼得不得了。 拍了拍云夫人的后背以做安抚,命人抬来椅子,让云夫人先坐着,“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子,替你讨个公道。” 这次云夫人也不说好话了,她心里恨毒了陈景亭,巴不得他倒霉。 同时,也知道以前的路子行不通,哪怕她对陈景亭再好,这人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边落泪,一边说:“云妈妈从小看着我长大,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半个娘,我本想着过两年就放云妈妈出府,让她安享晚年,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她突然就没命了,早知如此,哪怕再舍不得云妈妈,我也会在进侯府的那天就放她走,就算不能全了主仆情谊,至少她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云夫人总是替别人说好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表达自己的委屈,陈侯有种被依靠的感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0节 心里有多疼惜爱妻,就对亲儿有多不满。 “跟你母亲道歉!” 陈景亭勾唇,“做了亏心事还敢倒打一耙,没脸没皮的事做得这般得心应手,也不知背地里做了多少类似的事,才能练出这么厚的脸皮。” “我道歉,你们敢接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侯的威信收到了挑衅。 “去祠堂跪着,请家法!” 青柏一脸担忧,当年侯爷要迎新夫人进门,世子爷不同意,就在祠堂被打了个半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养好伤。 而趁着这个时间,侯爷已经把新夫人娶进了门,完全不顾及世子爷的感受。 现在为了个下人,又要对世子爷动家法,侯爷的心真是偏得没边了。 青柏持剑的手紧了紧,若是他替世子爷解决了云夫人,往后是不是就没这么多的麻烦了? 陈景亭拿着母亲的牌位一步步走到陈侯爷面前,“想让我跪祠堂,行啊,先让夫人跪个七七四十九天,重新给我娘请牌位,那么,这个刁奴犯的错便一笔勾销,我们再来算别的账。” 祭祖的时候给原配夫人磕头,云夫人就深觉羞辱。 再让她跪四十九天,给原配夫人请牌位,这对她来说,与扒光衣服羞辱她没什么区别。 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绞尽脑汁,努力地想办法推翻陈景亭的提议,同时,还要让陈侯心疼她当继妻的委屈。 看到原配妻子的牌位,陈侯愣了愣。 报信的人只说云妈妈被东院的人带走了,却没说她犯的是什么错。 如果是损坏了牌位,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侯偏心自己的新夫人,但不代表他会为一个下人,让自己的亲儿子把孝道抛到脑后。 若他心中没有孝道,日后继承了爵位,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怕是落不着半点好。 陈侯的情绪缓和了下来,“这是云妈妈弄坏的?” 云夫人一噎,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教训陈景亭吗? 问这些做甚? 一脸自责地说:“景亭媳妇犯了错,我罚她去打扫祠堂,给陈家的列祖列宗认错,也不知怎么的,牌位就被她们弄坏了,还把责任都推到了云妈妈身上。” “景亭一回府,就让人把云妈妈带来了东院,还动了刑,我这心里怕啊,所以才让人去请您。” “侯爷,是妾身治下不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您别和景亭置气。” “景亭说得对,我应该去跪祠堂,重新给姐姐请牌位,而不是为了云妈妈,害得你们父子失和。” 云夫人一示弱,陈侯的心就偏了。 甚至觉得陈景亭的手段太过毒辣,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日后有谁敢追随他? 一方面,陈侯心疼夫人,舍不得她跪祠堂,为他的原配请牌位。 另一方面,又不想为着一个下人,让陈景亭愧对他的生母。 陈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能把矛头对准柳文茵。 “当时是什么个情况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她倒好,惹了事情就当缩头乌龟,等着你们替她收拾烂摊子。” “让她去祠堂跪着,重新给你母亲请牌位!” “跪不够四十九天,不准出祠堂!” 第113章 我帮了你 陈侯到来,柳文茵就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听到让她去跪祠堂,不由得翻身坐起。 她当然不想跪祠堂,毕竟心不诚,跪了也只是折磨自己的身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收获。 她在侯府本就举步维艰,要是再没个好身体,处境只会更艰难。 重要的是,去了祠堂学医的事就会中断,接近云珠和其他女眷的机会减少,也就没办打探消息了。 可想到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陈景亭重提圆房的事,柳文茵莫名觉得跪祠堂也没那么糟糕。 她还在纠结,就听到陈景亭说:“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就算侯爷相信夫人是无辜的,外面的人会信吗?到时候您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因为当年的事,夫人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吧?平日里连宴会也不怎么出席,明明是尊贵的侯夫人,却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陈侯一开始还觉得有道理,听到后面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他的夫人,怎能用肮脏东西形容! 云夫人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陈景亭就是故意的,才会这般羞辱她。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注意你的措辞!”陈侯语气里满是警告。 陈景亭挑眉,“如果您真的心疼夫人,就应该给夫人表现的机会,到时候传出去,也能给夫人搏个好名声。” “不行,你母亲身体不好,跪那么久会伤了膝盖。” 陈景亭负在身后的手握紧,眼里有犀利的光一闪而过。 云夫人作为当事人,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 不由得猜想,陈景亭是不是想去外面大肆宣扬? 真是这样的话,等成就大业之日,会不会有人说她名声不好,从而阻挠她登上最尊贵的位置? 云夫人越想越远,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想了一遍。 其实,刚进侯府的时候,云夫人是愿意出门结交贵妇人的,可那些人表面上恭维她,背地里却在笑话她,甚至还有人含沙射影,将她的过往经历编成乐子,供别人说笑。 从那以后,她渐渐就不爱出席宴会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越来越看陈荣不顺眼,恨不得把过去的污点全部清洗干净。 陈景亭的话,勾起了云夫人心底的焦虑,哪怕她是风光无限的侯夫人,她还是做不到将流言蜚语当成耳旁风。 若是陈景亭出门散播流言,她又要再次经历过往的难堪。 努力扯出个笑容,“请牌位是大事,全权交给新媳妇我怎么能放心?而且,我也不想你们父子因此生了嫌隙,侯爷,我今日就搬去祠堂,往后的日子,只能让孟姬服侍您了。” 陈侯对妻子的宠爱,可以说是十年如一日,不曾动摇过。 一开始,他是不接受孟姬的,可这几日下来,居然也有些适应了。 陈侯心里清楚,云夫人才是他最爱的女人,握了握她的手,“你是侯夫人,有些事情交给旁人做就好,不需要你亲力亲为。” “我和姐姐是手帕交,哪怕景亭不说,这也是我该做的。” 陈景亭面露讥讽,“夫人果真心善,既如此,今日就去祠堂跪着吧。” 陈侯瞪了他一眼,骂了句逆子,便带云夫人离开了东院。 至于云妈妈,陈景亭命人扔去了乱葬岗。 云夫人也没派人去替云妈妈收尸,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害她丢了大脸,死了便死了。 正好,也不用担心云妈妈会泄露秘密了。 事情就这么处理完了,青柏道:“夫人居然同意去跪祠堂,真是稀奇。” “没什么稀奇的。”陈景亭淡淡道。 顾忌的东西太多,就像往脖子上套了一道枷锁,想要掌控这种人,可比攻克油盐不进之人简单多了。 陈景亭摩挲了一下牌位,“好生收着,再盯紧祠堂,可别让某些人蒙混过关。” “是!” 柳文茵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 正屋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陈景亭在外边站久了,身上沾染了血腥之气,柳文茵闻到了铁锈味儿。 床幔被掀开,柳文茵不让他靠近,“世子爷,您先去沐浴更衣吧。” “我刚才帮了你。” 柳文茵:“……” 这人明明是在处理他的家务事,怎么变成帮她了? 该不会以为她会感动吧? 抿了抿唇,“牌位不是我弄坏的。” “没说是你。” “既然我没做错事,事情还涉及到了您的家人,您主持公道不是应该的吗?哪来的帮我一说?” 陈景亭气笑了,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给柳文茵撑腰,让侯府里的人知道,想要陷害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怎么就不领情? 真是个没良心的! 第114章 棒打鸳鸯 柳文茵才不会被哄骗。 陈景亭利用她,自然是要保她的性命,毕竟云夫人有陈侯撑腰,到时再给他塞个别的女子,对他而言无异是个麻烦。 而她无依无靠,最好掌控,等没了利用价值,解决起来也不困难。 他们之间可以说是互相利用,但绝对不是谁帮谁的关系。 毕竟,一开始就是带着算计和伤害的。 柳文茵是个记仇的,以前谢安欺负她,她清醒以后便只想远离他。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1节 陈景亭同样如此。 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她真真切切地体会过,陈景亭也是真的要杀她,视她的生命为草芥,在柳文茵看来,这可比谢安恶劣多了。 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谢安会救她,也从来没想过谋害她的性命。 “你在想谁?” 陈景亭强迫柳文茵与他对视,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是不是又在想谢安?” 男人眼神危险,贴在脸上的那只手凉得不像常人,柳文茵心跳骤然加快,没有试图挣脱他的钳制,而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我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了,想他做甚?” 力道还是没放松,柳文茵又道:“我没兴趣惦记别人家的丈夫。” 她面色如常,只是颤抖的眼睫泄露了心里的忐忑。 在陈景亭看来,她就是在说谎,就是在想着谢安。 京城里的女子出阁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又养在谢家,每日与谢安见面,十多年的情谊,该有多深厚? 她真的能割舍过往的一切吗? 谢安为柳文茵做过什么事,陈景亭已经查清楚了。 说他们之间没有私情,他不信! 陈景亭的表情越危险,柳文茵的心跳就越快。 “心跳这么快,你说谎了吧?” 他的手一路往下,柳文茵面色涨红,在陈景亭的手指落在衣襟上时,用力推开了他。 陈景亭愣了愣,随后就是怒极反笑,“还敢说你没想着他,现在是想替他守身如玉?” 此刻的陈景亭太危险,柳文茵只想逃。 可还没来得及下榻,就被陈景亭握住脚踝,重重地摔在了床榻之上,“柳文茵,别忘了你是谁的女人!” 柳文茵被压制得动弹不了,有水珠快速从眼角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喉间像是梗着一团棉花,又难受,又害怕。 “再敢想谢安,我就杀了他。” 以前,柳文茵觉得只要陈景亭别盯上谢钰,她就可以置身事外。 现在才明白,是她想错了。 只要陈景亭愿意,不管被他盯上的人是谁,最后都能变成伤害她的理由。 主动权从来不在她手里,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就能避开的。 心中酸涩,身体里的水分不受控制地化为眼泪,蕴积在眼眶,最后倏然落下。 陈景亭心里戾气翻涌,谢安有什么好,不过是朝三暮四的薄情人,为何每次提起他,她都要流眼泪? 粗鲁地擦去柳文茵眼角的泪渍,“他已经到了幽州,你对他这般上心,你说,本世子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一而再地被威胁,柳文茵冷笑,“那你去杀吧,到时朝廷便能直接发兵,省得你们兜兜转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还要拿我这等弱女子做筏,只要世子爷能承担结果,随您高兴。” “为了谢安,你在威胁我?” “我说的是事实。” 越是这样,陈景亭越觉得柳文茵在维护谢安。 心里的戾气夹杂着无措,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柳文茵放下京城的一切,好好当他的世子妃。 “别再想他,我就原谅你。”叹息似的呢喃声,在柳文茵耳边响起。 没再禁锢着她的手腕,改为揽她的细腰,另一手捧着柳文茵的脸,呼吸越来越近,陈景亭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把柳文茵占为己有。 这是他的世子妃,别人休想觊觎! 血液逐渐沸腾,有陌生的情绪在翻涌,最后化为了冲动。 柳文茵眼里满是惊慌,她推不开陈景亭,手边也没有可利用的工具。 “世子爷……” “装可怜也没用,你我本是夫妻,新婚第一天就该如此。” 千钧一发之际,赵妈妈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较量。 “世子爷,柳夫子在外求见,说是落了东西,想进咱们院里找找。” 陈景亭黑着脸起身,呼吸有些凌乱,咬牙切齿:“这是东院,与陈荣的院子隔了半个陈家,夫子的物件长了腿不成?” “今日二公子来了东院,夫子一起陪着来的,想来是那个时候落了东西。” 趁着这个功夫,柳文茵一骨碌爬下了床,不敢再和陈景亭待在一处,头也不回跑去给赵妈妈开门。 见此,陈景亭的脸更黑了。 别人家的妻子,巴不得丈夫每日宿在自己的房里,就她不一样,使劲将他往外推。 谢安就这么好,好到她对世子妃之位不屑一顾? 怒到极致,陈景亭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动柳文茵,那就只能拿谢安出出气了。 这人明明已经娶妻,却还惦记着柳文茵,甚至还敢跑来幽州,抱的是什么心思,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 苦命鸳鸯? 这一棒,他还打定了! 陈景亭冷着脸走出主屋,路过柳文茵的时候淡淡扫了她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但柳文茵就是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赵妈妈是过来人,见柳文茵头发凌乱,衣裳也不平整,便知道刚才屋里是什么个情况。 大白天的,实在不妥。 低声叮嘱,“世子妃,您以后可不能再惯着世子爷了,白日寻欢,是要被人笑话的。” 柳文茵脸皮薄,臊得想钻地缝,“赵妈妈,往后再有这种情况,您得及时来提醒,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世子爷可不能犯错误。” 赵妈妈心说,真要到了那种地步,她哪里敢来敲门? 没见世子爷的脸都黑成锅底了吗? 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又觉得刚才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世子妃生得貌美,身段更是没话说,世子爷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还娶妻不久,估计正得趣着呢。 她要敢打扰,说不定哪天就惹怒世子爷了。 “大不了让院里的人嘴巴严一点,不要把事情传出去。” 柳文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再一次意识到,东院都是陈景亭的人,哪怕平日里所有人都尊她为世子妃,真遇到了事,别人考虑的也是陈景亭的心情。 至于她,压根就不重要。 没有失落,反而有种意识清明的感觉,转身回里间换衣裳。 赵妈妈唤来银心和两个小丫头,让人进去帮忙更衣梳妆。 谢钰来东院,并非真要寻东西。 今日之事他已经打听清楚,不确定陈景亭会不会迁怒文茵,这才决定来一趟。 既然来了,便不能给人怀疑的机会。 于是,谢钰主动提出见陈景亭。 “我与世子爷有要事相商,劳烦通传一声。” 第115章 柳文茵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陈景亭还在气恼刚才的事,琢磨着提前见谢安一面。 他得亲眼看看,谢安是有什么好的,才能让他的世子妃念念不忘。 青柏来书房通传,“世子爷,柳夫子说有要事想与您相商。” 陈景亭挑眉,“何事?” “没说,属下也不清楚。” 盯着笔架看了许久,陈景亭说:“请人进来。” 这是谢钰第一次与陈景亭面对面相见,此时的他五官平平,身上多了儒雅的气质。 饶是陈景亭,也没能将他与杀气腾腾,敢放箭伤人,还敢掳走柳文茵的贼人联系在一起。 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谢钰落座。 “如果本世子没记错,你应该是陈副将举荐给父亲的人,现在又是何意?” “审时度势,择良木而栖,仅此而已。” 陈景亭长指敲击着桌面,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眼里满满的都是探究。 在复杂环境下长大的人,戒备心要比寻常人强得多。 谢钰也没想过自己能得到陈景亭十分的信任,现在主动投诚,既能把水搅浑,还能给陈景亭找事,让他不要有事没事回来烦文茵,也算是一举两得。 “为何选我?” “世子爷不拘泥于儿女情长,跟着您,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说你教陈荣很尽心,侯爷对你赞赏有加,若你想建功立业,没必要舍近求远。” “在下需要敲门砖,不这么做,又如何能留在侯府,找机会与您相见?” 陈景亭眼神深邃,不说话的时候没人能琢磨得透他的情绪。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2节 谢钰也不着急,一派淡然,等着陈景亭做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书桌后的人说:“那就劳烦夫子好生教导陈荣,他有出息,父亲脸上也有光。” 听明白了弦外之意,谢钰勾唇,“在下定不负世子所望。” 柳文茵换完衣裳,才听说谢钰去找了陈景亭,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虽不知他用何物改变了相貌,但接触多了,难免不会让陈景亭起疑。 那人心眼又多,就爱琢磨这些,要是让他发现伤他之人就在府里,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柳文茵担心谢钰,换了衣裳以后便去书房听大夫讲医理,窗户大开,若是陈景亭的书房有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以往上课的时候柳文茵很认真,这次却频频出神,大夫给她留了张人体穴位图,让她自个儿抽时间记,便离开了东院。 银心抿了抿唇,“世子妃,您是不是把大夫气走了?” 柳文茵:“……” 按了按额角,“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这心里乱糟糟的,怎么都静不下来,你去给我沏壶茶,我想静静心。” 银心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云妈妈就死在这院里,事情还与世子妃有关,世子妃又不是神人,不可能一点情绪也没有,这种情况下还记得课业,已经很好学了。 屈了屈膝,退出了书房。 没人守着,柳文茵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看着窗外。 也不知谢钰和陈景亭在说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出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见彼此都是好好的,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青柏抬手,“柳夫子,请。” 谢钰没再看柳文茵,颔了颔首便离开了东院。 朝廷的人已经到了幽州,接下来陈景亭会很忙。 白日里柳文茵拒绝了陈景亭,以至于当晚他就宿在了书房。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自从柳文茵入了侯府,陈景亭为给她做脸,只要没外出,他都是宿在主屋的。 东院的下人摸不准陈景亭的心思,还以为世子妃在新婚里就被冷落了,不然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世子爷怎么不回主屋歇息呢? 生怕触了霉头,伺候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了。 柳文茵心里也很忐忑,就怕陈景亭憋着坏,他不痛快,也不让别人痛快。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了三天,次日侯府要宴请谢安一行人,说是宴请,其实是借机谈判。 柳文茵是从谢家出来的,且又是当事人之一,陈侯命她也要出席宴会。 在这期间,陈景亭都没回过主屋。 哪怕他就在东院,也是一个人吃,一个人睡,这让旁人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世子妃,真的被厌弃了。 偌大的侯府,想要做到密不通风是不可能的。 谢安花大力气买通了个管事,探听到柳文茵不得陈景亭喜爱,日子过得艰难的消息。 心里的愧疚愈发汹涌,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心疼。 他已经顾不得想,柳文茵是不是失身给了陈景亭,毕竟有段时间他们同吃同住,所有人都说陈景亭很宠爱他的新婚妻子,甚至为了她,多次违背长辈的意愿。 谢安不想纠结这些事情,文茵一个人在幽州,无依无靠,就连朝廷安排的陪嫁丫鬟婆子都没了,她孤身一人,不笼络陈景亭又能如何? 可陈景亭得到了她,又不好好待她,还给她使脸色,这分明是没把文茵当成真正的妻子! 深宅大院里最不缺见风使舵的小人,他这么做,无异于是给别人释放信号,他不在乎世子妃。 接收到信号的人,会不会蠢蠢欲动,试图欺负文茵? 谢安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以前的文茵天真烂漫,那些个内宅手段,她是一点都没学到,突然来到陈家这种狼窝,她该有多无助啊? 立足酒楼之上,谢安眺望着陈家的方向,他们离得这么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文茵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若是她没嫁人,没来幽州,该有多好。 一路来到幽州,谢安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奢望拥有柳文茵,也不想让她做妾,以后低人一头。 谢安想带柳文茵离开幽州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让她无拘无束地活着。 而他,只要能远远地看她一眼,确定她是安好的,便死而无憾了。 “谢大人,下官已经打听清楚了,在大婚之前那位世子妃就已经失踪了三日,李大人迫于无奈,才送了个冒牌货上喜轿。” 传回京城的消息,只说李大人换了新娘,戏耍陈家人,具体是何情况没人知晓。 谢安的心揪得发疼,就像被沙砾搓磨了一遭,疼得他呼吸困难。 那三日,茵茵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116章 左耳进右耳出 柳文茵在幽州过的是什么日子,谢安了解得越多,心里就越绝望。 与亲眼看她出嫁相比,这种绝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能再侥幸,不能再安慰自己,文茵是皇上亲赐的世子妃,陈家人想动她也得顾忌朝廷的态度。 现在,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文茵就是受了欺负,她在幽州过得一点都不好。 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的绝望,比他更甚千倍万倍。 不用明说,谢安也知道文茵失踪的事和陈家人有关系。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会有多无助? 那个时候,文茵估计恨死他了。 如果他不优柔寡断,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谢安茫然地看着陈家的方向,哪怕他救回文茵,她是不是也不原谅谢家人了? 到了那时,她还愿意与他相见吗? “大人,下官已经得到消息,明日的宴会世子妃也会出席,您看是不是应该找个时机与世子妃见一面,了解清楚那三日的情况,只要能证明事情是陈家一手促成,只为挑衅朝廷的威严,于我们谈判会更加有利。” 谢安沉默了,这么做无异于是让文茵指控陈家。 她还在侯府里生活,还在受着折磨,要是和陈家人翻脸,他们会给她活路吗? 他想见文茵,想确认她的情况,但绝对不会让她卷入谈判的旋涡之中。 她已经很艰难了,不要再为难她。 谢安面色凝重,“陈家人敢做,就不怕我们查到事情真相。” 幽州离京城那么远,陈侯又拥兵自重,对朝廷早没了敬畏之心,这次谈判,也只想撕块肉而已。 “大人,那我们该如何做?若是给他们利益,岂不壮大了他们的野心?” 这次来幽州,暗处还有皇上指派的死士,供谢安驱遣。 陈家不怕朝廷,朝廷同样不惧他们。 只是皇上还有所顾虑,怕贸然发兵幽州,师出无名,会被天下人指责。 陈家可以打朝廷的脸,朝廷同样可以为难他们,并且不怕陈家人知道,全当是给他们一点警告。 谢安摩挲着手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冰消雪融之后,便是饲养战马的好时节,等兵强马壮,陈侯怕是坐不住了。 “这事我已有主意,你们无需担心。” 陈家想通过谈判获利,皇上也想借此机会让陈家放放血。 利益可以给他们,但够不够填补损失,就各凭本事了。 遣退了众人,谢安召出一名死士,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很快消失。 哪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谢安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他是朝廷命官,手里也有可供驱遣的人,尽管如此,还是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可文茵呢,她孤身一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安反复往自己心上捅刀子,只有疼痛才能让他铭记,是他对不起文茵,竭尽全力护着她,是他的责任! 只要文茵有需要,他万死不辞! 当夜,陈景亭还是没回主屋,只是命人转告柳文茵,次日早做准备,按时与他出席宴会。 赵妈妈一边给柳文茵涂抹药膏,一边安慰,“明日的宴会幽州官员们都会出席,世子爷在乎您,才会带您在人前露面呢。” 银心附和,“世子爷还给您送了新衣,这是在跟您示好。” “能被世子爷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世子妃您一人。” 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附和着。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陈景亭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让赵妈妈和银心天天在她耳朵旁边念叨。 她要是不认同,就成了不领情。 “赵妈妈,我想歇息了。” 赵妈妈和银心立马噤声,等她安置好,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可能是即将与故人见面,柳文茵心里有些乱。 她不知道谢安的到来,会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叹了一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自从搬去书房,陈景亭就一直没休息好。 可他又不敢搬回主屋,就怕自己克制不住,做出逼迫柳文茵的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3节 他告诉自己,柳文茵是他的人,他想要,她就得给。 可念头一起,柳文茵落泪的可怜模样就会浮现在脑海里,让他莫名就心软了。 他们有的是时间,只要不让谢安靠近就好。 想到谢安,陈景亭骨子里的占有欲瞬间被唤醒,他宿在书房,岂不是给人留机会? 书房的灯灭了。 陈景亭无声无息回到主屋。 柳文茵睡得不安稳,心里装着事不说,脚上的冻疮也在折磨着她。 陈景亭见她伸出来一只脚,偶尔蹭一下被子,眉心微蹙,看起来很是煎熬。 正准备摇醒柳文茵,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视线突然落在了她的脚趾上。 第一次见面,不是这样的。 陈景亭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了初次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衣,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铁打的人都扛不住,何况是她? 她身上的病痛,好像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长这么大,陈景亭第一次体会到愧疚的感觉。 坐在床边,想要握着柳文茵的脚踝,又怕弄醒了她,伸出去的手蜷缩了一下。 最后只是俯身,对着患处轻轻吹气。 不适感逐渐消散,柳文茵睡得安稳了些,却在翻身之时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惊醒过来。 出于潜意识的举动,柳文茵抬脚踹向床边的黑影。 陈景亭一时不备,脸被踹得偏到了一边。 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柳文茵,谁给你的胆子踹本世子?” 柳文茵惊魂不定,“世子爷?您怎么在这?” “这是本世子的房间,我为何不能在?” 想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陈景亭脸皮发烫,心也是慌乱不已。 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亏你还是世子妃,睡没睡相,也不怕被人笑话。” 柳文茵睡觉一直很规矩,只是脚被冻伤了,被窝里温度升高,脚趾就难受得厉害,这才把脚伸到外边。 被陈景亭训斥,她也只是听着。 反正这人就是找茬,左耳进右耳出便好。 怕被发现异常,陈景亭训了她几句,便回软榻上躺着。 乱糟糟的感觉逐渐消散,困意紧接着汹涌而来。 还是主屋住着舒服,陈景亭这般想。 第117章 还是个傻子 次日,赵妈妈按时进屋伺候柳文茵起身,却看到了陈景亭。 心中大喜,世子爷和世子妃和好了! 随即,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若是和好了,怎么世子爷睡的是软榻?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以前陈景亭也睡软榻,只是他觉少,柳文茵起身时他早就已经离开了,因此也没人发现他和柳文茵不同床的事情。 这次是例外。 瞥了眼赵妈妈,“莫要声张。” 赵妈妈连连点头,不管在哪儿,上不了榻都是丢脸事。 世子爷身份尊贵,若是传出去,名声都要毁了。 小两口闹别扭是正常的事,过后她再劝劝世子妃,肯定能让他们和好如初。 洗漱完毕,陈景亭想陪柳文茵用早膳,顺便交代几句和宴会相关的事项,省得她见了谢安,就做出没头没脑的事情。 可柳文茵还没从里间出来,青柏就来寻他了。 若没有要紧事,他在主屋的时候没人会来打扰。 看了眼里间,柳文茵还在梳妆,乌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懒洋洋的,像一只慵懒的猫。 陈景亭嘴角弯了弯,罢了,她勉强有些急才,估计也不会捅出篓子,就别念叨她了。 “伺候世子妃用膳,到了时辰我会回来接她。” 丫鬟屈膝应是。 陈景亭快步出了主屋,青柏迎上来,“世子爷,马场那边出事了。” “何事?” “草料被人投了毒。” 陈景亭脚步一顿,“侯爷那边什么反应?” “侯爷已经派人去查朝廷那帮人了,还把宴会推迟到了三日以后,地点也改为了城外的山庄,说是要请客人去狩猎。” 青柏也觉得投毒的就是朝廷的人,不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种时候一大批成年马儿中毒了,这不就是想给陈家下马威,顺便折损陈家军的战力吗? 陈景亭啧了一声,“柳文茵看上的人,怎可能是个绣花枕头?” 青柏:“……” 好端端的,提世子妃做什么? 瞅了陈景亭两眼,世子爷现在好像越来越在乎世子妃了。 “世子爷,这事明显是姓谢的干的,您何不趁此机会解决了他,省得他一天到晚惦记世子妃。” 当初他敢拦喜轿,现在就敢带世子妃私奔! 那可是世子爷的人,不能让人抢走了,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好,可以一劳永逸,青柏这般想。 陈景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青柏,“说的甚好,就这么办吧。” 回头看了眼主屋的方向,要是让柳文茵知道他的打算,会不会跟他闹? 摩挲了一下手指,“狩猎发生意外,也不是稀奇的事。” 青柏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属下这就去安排。” 柳文茵用着早膳,便有人通知她宴会改了时间地点,而且还准许其他官员带家眷,这么一来,就得重新给人递邀请函。 云夫人在祠堂供奉先夫人的牌位,递帖子的事情就落到了孟姬头上。 银心小声嘀咕,“北院那位估计是怨上您了,不然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您操持才对,您是世子妃,是陈家日后的女主人,现在却让一个妾出面料理家务,夫人是怕您分了掌家之权?还是想打您的脸?” 柳文茵笑道:“落得清闲,还不好?” “清闲虽好,但夫人这般行事,外人会误会您。” 柳文茵在幽州的地位尴尬,除了大婚那日,这次的宴会,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云夫人信任一个妾,也不愿把事情托付给她,在外人看来,事情就很微妙了。 银心会为柳文茵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连赵妈妈也觉得云夫人是在公报私仇。 终究是年纪大一些,做事也稳重,赵妈妈没像银心一般抱怨。 “世子妃说得对,夫人不让您操心,您还能落个清闲,至于旁的事情……来日方长。” 柳文茵颔首,“您说得有理。” 这几日陈景亭早出晚归,柳文茵也是泡在了书房里,好学的劲儿谁见了都要夸两句。 她的悟性极高,记忆力又好,学起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若不是身份尊贵,大夫都想收她当徒弟了。 三天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宴会地点定在城外,还有狩猎等活动,用了早膳紧接着便要出门。 府门口已经站了一行人,为首的是陈侯,落后半步的美人是孟姬,年三十的家宴上见过一面,柳文茵记得很清楚,再往后就是云珠等人。 看到陈荣,柳文茵眼眸微动,视线不着痕迹地穿过人群,果然见到了谢钰。 他站在最末的位置,对她和陈景亭颔首问好。 柳文茵瞥了眼陈景亭,男人面色如常,视线也在谢钰身上停留了一瞬。 也不知那日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但谢钰还好好的,估计是在陈景亭这儿过关了。 莫名有些想笑,这人心眼多,戒备心还重,成天就盯着谢安搞事,等以后知道了谢钰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是何反应? “看本世子做甚?” 柳文茵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虽然被无视了,但陈景亭心里却涌起一阵雀跃,没有任何缘由,反正就是心情很好。 府门口停了一队马车,陈侯和孟姬上了最前的一辆,之后便是陈景亭与柳文茵的马车。 等所有人安置好,马车载着他们往城外而去。 这是柳文茵第一次出行,心里有些好奇幽州城是什么样的,便掀开一点点车帘,往外打量了几眼。 “想看就看,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柳文茵抿唇,“外边风大,怕您着凉。” “你在嘲讽本世子身体脆弱?” “并未。” 陈景亭冷哼,“本世子上马杀敌的时候,你还是个傻子。” 话落,陈景亭就后悔了。 懊恼地皱了皱眉,可让他道歉,他做不到,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些。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4节 再次听到傻子两字,柳文茵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的过去不是秘密,但来幽州之前心智已经恢复正常。 来了幽州,身边所有人都拿她当正常人对待,傻子这个词,她真的许久没听见过了。 她不介意自己的曾经,但这两个字还是让她感受到了恶意。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 没有搭理陈景亭,视线落在晃荡的车帘缝隙处,幽州城的景物忽隐忽现,柳文茵的思绪也跟着逐渐飘远。 被忽视的陈景亭薄唇紧抿,视线也紧紧地落在柳文茵身上。 可她侧着身,他看不到表情。 她是不是,恼了? 第118章 一步错,步步错 一直到了围场,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陈景亭出门时的好心情也跟着消失,冷着脸下马车,也不等身后的柳文茵。 她想着谢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不理他,那他也没必要上赶着贴她的冷脸! 今日,他就弄死谢安,看她以后还能想谁! 陈景亭心里越气,脚步就越快。 浑身冒着冷气,快要冻死人了。 青柏一头雾水,世子爷这是怎的了? 难得带世子妃出门,怎还闹上脾气了? 青柏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多问,只能追着陈景亭的脚步而去。 被抛下的柳文茵淡定掀开车帘,搭着银心的手走下马车。 “世子妃,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没有的事。” 她不明白陈景亭在气什么,那人本就难伺候,还不如放宽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边,谢安一行人也到了围场。 刚下马车就看到了陈景亭甩脸色的一幕,见到柳文茵的兴奋瞬间湮灭,转为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她在谢家,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想上前和柳文茵说话,却心生怯懦,不敢迈出一步。 柳文茵也看到了谢安,和记忆里光风霁月的大公子相比,他轻减了许多,身上也多了些威严,这是从官场里磨练出来的锐气,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润如玉,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对上她的视线,谢安终于鼓起了勇气,一步步朝着柳文茵的马车走来。 离得越近,心跳就越快,眼里的紧张也更浓。 “茵茵。” 谢安嗓音暗哑,仿佛下一瞬就要哽咽出声。 相比较他的手足无措,柳文茵就显得淡定多了,她颔了颔首,“好久不见,谢大人。” 谢大人三个字,冷漠又疏离,谢安有种被捅了心窝子的感觉。 以前的文茵,会依赖他,会对他撒娇,哪怕后来与他划清了界限,故意用冷冰冰的态度对待他,他也能感受得出来,文茵的情绪是有起伏的。 可是现在,她的眼神和声音一样平静,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再也挑不起她的半点情绪了。 谢安心里苦涩不已,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还能怨谁? 柳文茵与谢安没什么可说的,见他迟迟不说话,便要抬步离开。 “茵茵……” 谢安急了,掩在宽袖下的手伸出,下意识想去拉柳文茵的手腕,对上她不满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有肢体接触了。 “谢大人,有话您不妨直说,只是莫要拉拉扯扯,让人误会。” 附近的人有意无意地扫视他们,眼里带着看好戏的光。 谢安面色微沉,“祖母很挂念你,想知道你在这边适不适应,身体如何,有没有人为难你?” 提到老太君,柳文茵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下来。 “劳烦谢大人转告祖母,我在这吃得好,睡得好,伺候的丫鬟婆子很合心意,有世子爷护着,府里没人敢为难我,让祖母不要担心,保重身体,少忧虑,常欢乐。” 陈景亭对柳文茵是个什么态度,谢安刚才已经亲眼见着了。 这些话,不过是安慰他罢了。 不想太过惹人注目,柳文茵点了点头,带着银心先走一步。 谢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看她离开。 起初,他有挽回的机会,只要他坚定一些,勇敢地牵起她的手,他们便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他没这么做。 那日护送祖母回老家,他骑在马上看着她转身,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从那以后,隔在他们中间的就不只是京城到幽州的千山万水。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云珠一直在留意着柳文茵的动静,见她和一俊美公子说话,便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着他们。 柳文茵抢走陈景亭,这让云珠已经很恼火了。 这会儿柳文茵身边又冒出个风度翩翩的端方公子,这让云珠怎能不生气? “那是谁,他看柳文茵的眼神怎么不清不白的?” 三七低声说明谢安的身份,“是谢家大爷,代表朝廷来谈判的。” 柳文茵出身谢家,云珠语气更酸了,“所以他们是青梅竹马?” 三七点头,“可以这么说。” “柳文茵真是命好!”云珠咬牙切齿。 三七安抚道:“谢大人不愿意娶她,连纳她做妾都不肯。” 云珠果真被安慰到了,柳文茵长得像狐狸精又怎样,还不是有人不吃她那一套! 又瞅了几眼谢安,龙章凤姿,气宇轩昂,还真是人间少见。 对方的视线扫过来,云珠莫名就红了脸,可想到他已经娶妻,那点子羞臊立马消失无踪。 她可是做世子妃的人! 被瞪了一眼,谢安只觉得侯府里的人很难相处,文茵日日和他们相对,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那道纤柔身影逐渐消失,谢安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他很想文茵,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和她多说几句话都是奢侈。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大人,我们是来谈判的,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谢安收敛神情,“我心里有数。” 正要抬步往前走,余光里却出现个熟悉的人。 那是,谢钰! 谢安心口一跳,他不在军营里建功立业,跑来幽州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文茵? 谢钰从小就离经叛道,不爱听长辈的话,而且他很早以前就在觊觎文茵,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谢安也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心里醋意横生,就像从醋坛子里翻滚了一遭。 他何时来的幽州? 是不是已经见过了文茵? 文茵会被他感动吗? 各种念头同时浮现,除了醋意,还有强烈的恐慌。 他不想文茵和谢钰在一起。 第119章 能加入你们吗 “谢大人?”身后的官员不明所以,出声询问。 谢安收敛思绪,去和陈侯见礼。 陈侯面色如常,眼里却暗藏杀机。 马匹中毒的事情是谁做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谢安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这人胆大包天,没把陈家放在眼里! “久闻贤侄之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风度翩翩,才貌双全好儿郎!” 谢安拱手,“侯爷过奖,后生惭愧。” “贤侄就是谦虚,今日来的女眷,可有不少人是冲着你来的,就想亲眼一睹谢大公子的风采。” 空地上有翩然起舞的舞姬,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适龄贵女,“也不知有没有女郎入得了贤侄的眼。” 谢安嘴角含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后生家中已有贤妻,这些美人恐怕无福消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5节 陈侯抚掌大笑,“没想到贤侄还是个惧内的。” 周围的一圈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谢安的眼线落在不远处的柳文茵身上,可能是听到了陈侯的话,她偏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淡然移开视线。 对他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关心。 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惧内,将旁的女子捧在了心间。 谢安心中苦涩,没有排解之法。 就这么端着虚伪的笑容,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落座。 貌美的丫鬟们缓缓而来,给远道的客人倒酒。 陈侯道:“乍暖还寒之时,饮点酒暖暖身子,最是舒服。” 席间众人都有丫鬟伺候,只谢安没有,陈侯给孟姬使眼色,对方瞧了眼柳文茵,笑盈盈道:“谢大人算是世子妃的兄长,不如,就让世子妃给谢大人斟酒吧。” 这话一出,空气冷凝了片刻。 云珠幸灾乐祸地看着柳文茵,无声说了句:“活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换成有骨气的人,怕是不会再出门招摇了! 柳文茵今日穿的是窄袖衣裙,更显曼妙身姿,云珠看到的第一眼,就想一句骂狐狸精。 现在的情景,是她最想见到的。 柳文茵不舒坦,她就舒坦! 云珠几次找柳文茵的麻烦,都没落到好,现在倒是想通了,看不惯柳文茵的人多得是,不用她亲自出面,别人逮着机会自会为难柳文茵。 她只需要看戏就好,手上干干净净,何乐而不为? 柳文茵突然被点名,也很意外,转瞬之间便释然了。 孟姬能出现在这儿,显然是得到了云夫人的支持,自然是和云夫人一个鼻孔里出气。 坐在身侧的陈景亭没发话,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柳文茵,没有替她出头的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柳文茵,等着她表态。 若是一个妾都能使唤她,那她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面,就连朝廷的人都要跟着尊严扫地。 孟姬此举,看似在为难柳文茵,实际是代替陈侯给谢安等人的下马威。 谢安不愿柳文茵被为难,道:“饮酒误事。” 陈侯皮笑肉不笑,“无酒不成席,这酒少不了。” “世子妃可是不愿?”孟姬紧跟着发问。 柳文茵勾唇,“今日之宴,人手都是您安排的,想来是出纰漏了,不然怎会遗漏了谢大人?” “在京城,想要考验贵妇有无掌家之能,其中一项,便是看她会不会筹办宴会,面面俱到,方能过关……” 柳文茵恰到好处给了孟姬一个眼神,未尽之意,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孟姬心口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见柳文茵盈盈起身,走到谢安身边。 “您是长辈,这次我帮您圆过去,下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既辜负了夫人的信任,也在客人面前失了礼,传出去多不好听呐。” 说着话,柳文茵已经给谢安倒好了酒,“谢大人,请。” 不卑不亢,朝廷的人保住了脸面,不约而同露出自豪的神情。 京城出来的女郎,脑子就是好使! 落落大方,反倒显得有些人像个跳梁小丑。 谢安心情复杂,文茵出嫁没多久,处事却已经很有章法,这是形势所迫,被逼出来的。 故意拿柳文茵当仆人,想给谢安等人下马威的陈侯和孟姬,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柳文茵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完事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觉得陈景亭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相处这么久,柳文茵对陈景亭有几分了解,知道他在生气。 可他恼什么? 为难她的,不是他们陈家人吗?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若陈景亭不想她与谢安接触,他可以替她拒绝。 既然他不表态,那她只能靠自己。 至于结果如何,柳文茵不想过多纠结。 既然陈家人把她当成了棋子,想要操控她,那么就应该做好反噬的准备。 陈景亭确实生气,见两拨人已经说起了场面话,便在桌下用力擦柳文茵的手指。 哪怕她和谢安并没有肢体接触,陈景亭还是觉得不舒服。 “再敢碰他的东西,本世子剁了你的手。” 说罢,用力握住柳文茵的手,拉着她起身。 “难得出门就该玩得尽兴,谢大人一路奔波也该好好放松放松,围场里养了不少好马,山里猎物也多,与其干坐着,不如出发狩猎吧。” 这种场合不适合谈正事,陈侯安排了后手,想让谢安等人吃吃苦头,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谈判的时候才好占据上风。 便附和着陈景亭的话,让所有人自行组队,玩个尽兴。 谢安视线低垂,看到陈景亭粗暴地握着柳文茵的手。 她明明很抗拒,却又挣脱不得。 用力掐了掐手心,才克制着自己没在这种场合做出冲动的事。 “文茵以前没学过骑马,便让她回帐里歇息吧,世子爷,您若想狩猎,在下奉陪。” 谢安为柳文茵出头,陈景亭更恼了。 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轻易不会暴露情绪,握着柳文茵的那只手,改为搂着她的腰,占有欲十足。 “无妨,本世子可以亲自教世子妃。” 视线扫过云珠,“谢大人便和我表妹组一队吧,我们比试一番,看谁的猎物多。” 云珠是会骑马的,但狩猎这种事情她向来看不上,总觉得女子应该端庄一些才讨喜。 这会儿陈景亭唤她表妹,让她心里生出无限欢喜。 云珠觉得,世子爷对她的态度软化了! 不想扫陈景亭的兴,云珠走到谢安身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谢大人,我比世子妃强一点,会骑马,肯定不会拖您的后腿。” 陈景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珠,“林子里危险重重,表妹,你可得跟紧谢大人。” 云珠只顾着激动,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世子爷终于看到她了! 陈景亭对谢安敌意满满,柳文茵怀疑他的动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陈景亭强行带离。 “走,去选马。” “本世子亲自教你骑射,你该偷着乐了。” “我没说要学。” “小没良心的……” 说话声逐渐远去,谢安死死盯着陈景亭搂着柳文茵的那只手。 原来,看着心爱之人被别人占有是这种感觉。 又想到以前的他,想过让文茵当妾,谢安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若文茵心里有他,当妾是最伤人的方式。 若文茵心中无他,他把人留在身边,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一生? 云珠见谢安痴痴地望着柳文茵,对他好感尽失,面色冷淡道:“谢大人,我们也去选马吧。” 谢安没理她,自顾自往马厩而去。 云珠气得跺脚,“不愧是青梅竹马,和柳文茵一样讨人厌!” “表小姐,林子里太危险,要不您还是别去了。” 云珠不听,“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世子爷说上话,你别坏我的事。” “表小姐,奴婢以前学过骑射,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三七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谢安身上,只要他死了,就能加剧幽州和朝廷之间的矛盾。 鹬蚌相争,捡漏的便是她的族人。 陈侯与漠北几个游牧部落都有联系,平时里便是由不起眼的丫鬟、小厮负责传递消息,这些人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再加上陈侯做事谨慎,以至于朝廷一直没拿到实际证据。 三七就是暗探中的一员,除了负责传信,她也有别的任务。 “表小姐,奴婢要是不跟着您,夫人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 云珠本想一口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说法,“我得问问世子爷。” 说罢,追着陈景亭的方向而去。 谢安又一次在马厩遇到谢钰,此时他正在指点陈荣挑选马匹。 两人的视线对上,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谢钰知道谢安认出了他,但对自己的兄长,他还是了解的。 大是大非在前,谢安不会在背地里捅刀子。 “夫子,我今日可以学射箭吗?”陈荣问。 谢钰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先学骑马吧。” 陈家有自己的马场,族中的小辈都要习马术,只是陈荣特殊,这些东西他没碰过。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6节 谢钰选了匹温顺的马儿,让骑师教陈荣马术,打发了人。 听到云珠请求加人,便牵了匹马,走到陈景亭身边,“世子爷,在下孤身一人,能否加入你们?” 陈景亭垂眸看柳文茵,他不想被人打扰,可又想见识一番对方的本事,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可。” 云珠觉得不公平,但又不敢发表意见。 暗暗提醒自己:世子爷难得给好脸色,不能把人惹恼了! 第120章 去救世子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景亭在针对谢安。 随谢安一起来的人自然是要站他这边的,“人多才有意思,我们也加入。” 谢安拒绝,他不知道陈家人想做什么,但肯定没安好心。 他暗中有人,真遇到事了也能扛一会儿,跟着的人太多,反而不妙。 各自挑选好了马匹,准备出发。 柳文茵不会骑马,陈景亭就想带着她,与她同乘一骑。 他不想冷战了,想与她和好。 这是个好机会。 柳文茵可不想和他亲密接触,虽然是形势所迫,但当着喜欢之人的面,她更抗拒陈景亭了。 “我想学骑马,不想去狩猎。” “骑马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过了今日,我再找机会教你。” 柳文茵回,“那我不去了,反正也不会骑马,去了也只是拖后腿。” 陈景亭知道她脾气倔,如果不顺着她来,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从他的安排。 陈景亭做事向来只看结果,以前,他要的是柳文茵的顺从,现在心态却变了,他想让过程也美好一些。 点了个护卫给柳文茵牵马,“这匹马最是温顺,还通人性,别怕。” 柳文茵胆子大,就爱尝试新事物,等坐稳当了,兴奋弥漫上眼底。 偏头去看谢钰,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理智回笼,到嘴的话转了个弯,“我不会骑马,夫子可算是选错队伍了。” “无妨,输赢不重要,主要是来放松心情的。” 陈景亭看着他们,眸色微沉。 他不喜欢柳文茵和别的男人接触,说话也不行! 冷声道:“出发吧。” 柳文茵想单独玩一会儿,故意放柔嗓子,“世子爷,我们会赢吗?” 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陈景亭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这么想赢,虚荣心这么重?” “既然是比赛,世子爷不给个彩头?” 陈景亭心情更好了,“那就给你猎头老虎,用来当地毯。” “当真?” “本世子何时糊弄过你?” 看着这一幕,云珠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世子爷这是拿他们逗趣,讨柳文茵欢心! 连马都不会骑的人,狩猎就是个笑话。 气得扬了一鞭子,先一步离开,今日她得好好表现,让柳文茵见识一番,幽州的女郎有多厉害,而她这个京城来的废物,又是多么地无能! 三七立马跟了上去。 柳文茵挑眉,“世子爷,您先出发吧,我慢慢来。” “也好,慢慢走可以看看风景。” 陈景亭估算着时间,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她看了,吩咐护卫,“保护好世子妃。” 还不放心,又多点了几个人保护柳文茵。 因为柳文茵和谢钰说了话,陈景亭心里不满,顺势分开他们,“夫子随我出发吧。” 谢钰点头,对着柳文茵抱拳行了一礼,“山中危险重重,世子爷的决定是对的。” 见他还敢和柳文茵说话,陈景亭心里的不满更甚,直到听了后半句,不满才逐渐消失。 傲娇地看了眼柳文茵,仿佛在说:我对你这么好,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你没良心…… 柳文茵也不想去凑热闹,今日明显不太平,她要是跟着去了,只会给谢钰拖后腿。 那次在驿站,便差点连累了他,这次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再凑上前了。 抱着这个心思,等所有人出发以后,柳文茵让人教她骑马的要领,就在外围转悠。 有的时候,人不找事,事也会自个儿找上门。 孟姬第一次操持宴会,就被柳文茵冷嘲热讽了一通,心里气恼得很,便撺掇陈侯解决了她。 “世子妃这般下您的面子,估计还把自己当京城人呢,把她留在府里就是个祸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叛变了,倒不如解决了她,一来,杀杀谢大人的威风,二来,也是为世子爷除害了。” 陈景亭越对柳文茵上心,日后被人拿捏的可能性就越高。 陈侯有喜欢的女人,但他不愿意自己的继承人耽溺于男女情爱之中。 心中无爱,才不会被牵制。 “硌手的棋子,那就不要了。” 孟姬笑得一脸娇媚,半靠在陈侯的怀里,“侯爷您真厉害,做事果断,此乃枭雄之风,您不成就大业,那是天理难容。” 陈侯捏着孟姬的脸,“早日给本侯生个儿子,哄夫人高兴,比说多少好话都管用。” 推开怀里的美人,“出门在外,莫要失了端庄。” 说完,就离开了大帐。 孟姬气得砸碎了一盏琉璃杯,夫人已经人老珠黄,为何侯爷的心还是在老女人身上! 每次与她在一处,完事了就走人,她是妾,不是没有情绪的物件! 孟姬心里恼火,却又没办法与云夫人抗衡,如果她不听话,下次被送到侯爷床榻上的就不是她。 想明白以后,孟姬收敛了情绪。 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这次解决了柳文茵,夫人那边高兴,便少不了她的好处。 她就不信侯爷和云氏的感情已经到了无可挑拨的地步,只要给她时间,早晚会取而代之! 陈景亭给柳文茵选的马匹很通人性,脾气也够温和,走了一圈,柳文茵就不需要别人帮忙牵马了。 自个儿拉着缰绳继续转悠,不敢进林子,绕了半个时辰就想原路返回。 马蹄声疾,一队人突然往她的方向而来,气势汹汹,受了惊的马儿驮着柳文茵闯入山林。 护卫们一边追,一边还要应付突然杀出来的人,很快就没了抵抗之力。 耳边风声阵阵,身后还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柳文茵心跳如鼓,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不遮不掩,完全不怕留下痕迹,敢这么做的,只能是陈侯的人。 速度太快,柳文茵几次差点摔下马,最后是凭着一腔勇气,俯身用力抱着马儿的脖子,才勉强保持住平衡。 破空声响起的同时,马儿发出嘶鸣声,响彻整座山林。 另一边的陈景亭也遇到了刺杀,他从小接触战马,听声音就知道柳文茵出事了。 原本游刃有余的他,气息突然就不稳了,手臂被人刺了一剑。 疼痛让他戾气横生,再一想到柳文茵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模样,身上的杀意暴涨。 想去救柳文茵,又怕把刺客引过去,会让柳文茵的处境更危险。 没有犹豫,吩咐谢钰,“去救世子妃!” 谢钰已经突围,不用陈景亭说他也会救文茵。 这会儿得了陈景亭的话,更是心安理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怕伤到柳文茵,陈景亭一拉缰绳,把刺客引去了谢安所在的方向。 咬牙冷笑,云家人还真是不消停,既如此,那就让他们自己人见见血! 第121章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安没习过武,好在有死士相护,虽然狼狈,但也没伤及到性命。 云珠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喊着让三七保护她。 三七是探子,但她不会拳脚功夫,这会儿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云珠。 刺客逼近,三七出于本能拉了云珠挡刀。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死亡的恐惧,云珠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三七。 她是主子,这贱婢居然敢害她! 这一刻,恐慌到达了极点,直到看见陈景亭骑马而来,云珠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世子爷来了,她有救了! “世子爷,救我!” 云珠神色激动,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见陈景亭拉弓对准了她。 箭矢飞快而来,正中她的咽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7节 云珠瞳孔放大,眼里有恐慌,还有迷茫。 世子爷,为何要杀她? 生命快速流失,她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三七大惊,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场景,恐怕命不休矣。 如她所料,下一次,陈景亭的箭就对准了她。 三七这才明白,刚才的刺客是陈景亭的人,他不仅想杀谢安,还想顺手除了云珠。 而她跟着来,就是自寻死路。 亲眼看着陈景亭射杀了两个弱女子,谢安直观地感受到,这人究竟有多冷血。 而文茵和他在一处,又是多么地危险。 说不定,类似的事情文茵已经经历过了。 谢安不敢深想,如果文茵真的经历了这些事情,他们谢家就是罪人,对她犯下的罪孽,一辈子都赎不清了。 “谢大人,我们撤!” 陈景亭把刺客引来,原本对付谢安的那些人,只能先去护卫自家的主子,也就给了死士突围的机会。 陈景亭打定主意要让谢安死,而云家派出的刺客,也是不杀他不罢休。 最后,谢安被逼入深山。 而陈景亭不仅受了重伤,还牵动了之前的伤口,必须及时处理。 青柏是个护主的,“世子爷,属下送您回营地。” “去找世子妃。” 陈景亭面色苍白,但没看到柳文茵,他就不能完全放心。 那是他的人,死也必须死在他身边! 没办法,青柏只能承诺,“世子爷,我去找人,您先回去处理伤口。”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青柏又道:“您伤得太重,要是吓着世子妃就不好了。” “再则,世子妃还需要您撑腰,您若是倒下了,那些人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陈景亭看了眼汩汩流血的伤口,想到柳文茵胆小的模样,皱了皱眉,只点了一个护卫送他回营地,剩下的都让青柏带走,“务必把世子妃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部分人手追杀谢安去了,这会儿留给青柏的,不过五人。 青柏抱拳领命,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很在乎世子妃,不敢耽搁,连忙循着痕迹去追人了。 陈景亭深深地凝视着深山的方向,他不确定谢安能不能活下来。 懊恼地皱眉,他不该把人手浪费在谢安身上,应该让所有人全力去找柳文茵。 谢安和柳文茵是青梅竹马,陈景亭之前很介意他们的过往,恨不得谢安立刻消失。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比起让谢安消失,他更想柳文茵好好的。 她本就是他的世子妃,谢安又抢不走…… 冷漠地扫了眼软绵绵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云珠,吩咐护卫回营。 云家人敢对他起杀心,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下一次,死的就不是无关紧要之人了。 另一边的谢钰带着柳文茵,也被人逼进了深山。 对方穷追不舍,一直到太阳偏西也没能把人甩开。 此时,他们已经入了深山腹地,越往里就越危险,谢钰只能暂时把柳文茵藏在山洞,自个儿去引开刺客。 血腥味会招来附近的飞鸟走兽,谢钰有意把人引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起初,那些人上当了,后来发现柳文茵不在谢钰身边,就想原路返回捕杀目标。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不是普通护卫,谢钰应付起来没那么容易。 但他心里装着柳文茵,不想让她受伤,潜力便被激发了出来。 等死士护着谢安,与他偶遇之时,谢钰已经解决了一半的人。 情况有变,陈侯派出的人只能暂时撤退。 谢钰不给他们逃命的机会,这些人敢动茵茵,就应该付出代价。 有谢安的人手加入,局势逆转。 但还是让一个刺客逃了,看他离开的方向,是回去报信了。 危机暂时解除,谢安一身狼狈,但没有性命之忧,谢钰淡淡扫了一眼,就去寻柳文茵。 谢安担心柳文茵的情况,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想到谢钰的身份不宜曝光,谢安抬了抬手,示意死士不必跟着他,在原处负责警戒便好。 柳文茵担心谢钰,又不好出去,就怕拖了他的后腿。 见他回来,快步迎了上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急了。 “伤着哪了?” 说着,就要帮谢钰检查身体。 谢钰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眼里有笑意,还有羞赧,“我没事。” “我都闻到血腥味了。” 柳文茵声音里满是担忧,还带着嗔怪。 谢钰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身上的伤口突然就不疼了。 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不碍事,别担心。”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暗哑的声音传来,柳文茵被吓了一跳,潜意识里以为是陈景亭追来了。 看到谢安,这才放心些许。 没有理他,拉着谢钰走到平坦处,让他坐在石头上。 “别乱动,我看看伤口。” 谢钰身上小伤无数,最严重的在后背上,伤口从右肩蔓延至左侧肋骨,看着就很骇人。 柳文茵鼻子一酸,又有落泪的冲动了。 谢钰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不是致命伤,别怕。” 他越表现得风轻云淡,柳文茵就越难受,却还是凶巴巴地说:“我才不怕。” 解下腰间的香囊,里面有她自己配的伤药,就怕狩猎的时候会出意外,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解下谢钰的衣裳,“别乱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谢钰轻笑出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还不够,又在娇艳欲滴之处印了一吻,“无以为报,茵茵姑娘别嫌弃。” 被他这么一弄,柳文茵心里的担忧去了不少,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煞是好看。 命谢钰好好坐着,便认真地处理起了伤口。 谢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茵茵和谢钰……他们怎么可以亲吻! 第122章 我也受伤了 谢安冷着脸,在原地踱了几步,见柳文茵和谢钰已经无视了他,又一次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在做什么?” 谢钰淡淡道:“包扎伤口。” “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还有什么可问的?” 谢钰的态度,落在谢安眼里就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茵茵? 怎么敢染指她? 闭了闭眼,还是没能把刚才那一幕赶出脑海,每回想一次,印象就加深一分。 谢安气血翻涌,“茵茵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怎么可以做出那种行为?谢钰,你还是不是人?” “茵茵很好。” “所以你就冒犯她?” 柳文茵见不得谢钰被骂,他们两情相悦,做出的所有举动都是对方能接受的,轮得到谢安来说教? 真要计较起来,当初她还是个傻子的时候,谢安可没少做出越界的举动。 想和谢安分辩两句,却被谢钰捧住了脸,“茵茵,我伤口疼。” 柳文茵眼里有无奈一闪而过,被谢安挑起来的怒火也消散了些许,“刚才不是说不严重?” “刚才在逞强。” “既然疼,就赶紧松手,你这样我没办法处理伤口了。” 谢钰听话,乖乖照做。 同时还侧了侧身,隔断了谢安的视线。 如果可以,他更想把文茵藏起来,不让谢安看见。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8节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谢安对茵茵的心思。 以前不珍惜,现在才来示好,已经晚了! 谢钰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谢安看着只觉得火从心起。 他明明警告过的,不准谢钰靠近文茵! 恼怒过后,就是无力。 他现在已经娶了王乐薇,又有什么资格阻拦谢钰? 失魂落魄地坐在空地上,看柳文茵为谢钰处理伤口。 没有包扎的纱布,她就把谢钰的里衣割成布条,再替他细细包扎。 那么私密的东西,她居然碰了…… 谢安自虐似地看着柳文茵的一举一动,越看,心里就越苦。 以前,她关心的对象是他,他们的生活里没有谢钰存在的痕迹,现在一切都变了。 见谢安的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谢钰故意“嘶”了一声。 “茵茵,疼。” 他的表情太过夸张,柳文茵被逗笑了。 不过还是配合地凑过去,轻轻呵气,“有没有好点?” 就像一片羽毛轻轻地拂了过去,谢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不想被人发现异常,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柳文茵正在处理他背后的伤口,药粉撒上去,他的肌肉又绷紧了几分,连忙凑过去再吹了几口气。 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嗯。” 这种小伎俩充满了孩子气,哪怕知道谢钰是故意的,谢安也上钩了。 看到文茵关心别的男人,比挨刀子还让他难受。 不能对柳文茵撒气,只能咬牙切齿地问谢钰:“你不是武将吗,还怕皮肉伤?” 柳文茵淡淡瞥了他一眼,“武将也是人。” 谢安心里更酸了。 “茵茵,我也受伤了。” 第123章 说清楚 谢安语气受伤,但眼神里的期盼做不得假,暗暗祈求她能心软一次。 柳文茵道:“这里没有大夫,也没有伺候的下人,谢大人,您要是需要包扎就自己动手。” “为什么他可以得到你的关心,而我就不可以?” “我们都是谢家人,如果你心里有恨,为什么把谢钰排除在外?” “他凭什么!” 谢安情绪失控,眼尾快速地泛起一抹红,过去的十多年,他才是和文茵最亲近的那个人。 谢钰到底算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文茵的心! “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待我真诚,没有利用,而我也喜欢他,在我心里他就是特别的。” 谢钰脸上露出个笑容,立马表态,“我也喜欢茵茵。” 以前的他就是想得太多,才会失去了最佳机会,往后他不会再退缩了。 听到谢钰的表白,柳文茵羞红了脸,低着头继续帮他包扎伤口,借此掩去脸上的羞赧。 他们之间气氛融洽,容不得第三个人。 谢安觉得自己好像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得不到文茵的半点关心。 以前不是这样的。 愣愣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谢安问:“陈景亭杀人不眨眼,如果事情暴露,你们有想过后果吗?” 柳文茵回,“这是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谢安苦笑,“茵茵,我只是担心你。” “如果没有二哥,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才说担心未免太晚了点?如果你真为我们好,那就请你保守秘密。” 谢安不敢问柳文茵经历了什么,喃喃自语,“你觉得我会出去大肆宣扬?” “人心难测。” 谢安心如刀割,以前文茵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落差太大,他真的很难接受。 视线里,柳文茵帮谢钰包扎好了伤口,在他身边坐下,谢钰自然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要她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谢安眼神破碎,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还留在原地,幻想有朝一日文茵能回头看看他。 他所求不多,为什么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被谢安盯着,柳文茵浑身不自在。 心里还有些气恼,这人都已经娶妻了,怎么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退一步来说,谢安不能娶她,她也不可能做妾,他执着于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 撇开脸,忽视了他受伤的眼神。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深山里多的是昼伏夜出的猛兽,夜间不能赶路,他们只能暂时留在山洞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谢钰把剩下的伤药丢给谢安,要不要用,是他自己的事情。 柳文茵抬眸去看谢钰,同时还悄悄地戳了戳他的腰,刚还和谢安斗气,怎么一眨眼,又把好东西给他了? 谢钰用下巴蹭了蹭柳文茵的头,“今天你受惊了,先歇一会儿吧。” 他身上有伤,柳文茵不忍心他辛苦,拍了拍自己腿,示意他枕着,“你先休息,下半夜再换我。” “我身体好,无妨。” “不行。” 看着他满身的伤,柳文茵都要心疼死了,这会儿她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让谢钰好好休息。 谢钰在军营里,什么苦都吃过。 行军打仗期间,躺地上睡觉都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刚阖眼,战鼓就突然响起,哪怕再累也得第一时间拿起武器迎敌。 这会儿被柳文茵关心着,心里有感动,也有幸福。 “我真的不累。” “流了那么多血,必须休息。”柳文茵强迫他躺下休息。 谢钰后背受了伤,只能侧躺着,嗅觉被女子的香气填满,一颗心扑通乱跳,脑子里也冒出无数个旖旎的念头。 抬手轻轻扶着柳文茵的腰,不敢用力,“腿麻了就跟我说。” “嗯。” 难得有机会照顾谢钰,柳文茵很有成就感,这证明她不是没用的累赘。 长指轻轻扫过谢钰的侧脸,帮他整理碎发,又戳了戳他的脸颊,“真神奇。” 谢钰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以后有机会,我让人教你。” “嗯,快睡吧。” 空气安静了下来,浅浅的呼吸声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谢安没有处理伤口,只是捏着伤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遍遍地自我折磨。 不过短短几月,事情竟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与文茵没多少交集的谢钰,成了她最依赖、最亲近的男人。 荒唐,又无力改变。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柳文茵不是不知道谢安在看她,只是她和谢安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无视他。 “茵茵,我们好好谈谈。” “谢大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会连累到你。” 谢安语气发苦,“我没这么想。” 既然开了头,柳文茵也就没了顾虑,倒不如一次说个清楚。 “你既已娶妻,就不该再牵挂着别的女子,我是好是坏,都不是你该操心的,这种自我感动的深情,对我而言是困扰,对你的妻子而言是背叛。” “我无意插足你们夫妻,更不想成为你们不幸的源头,我的事情你别管,同样的,你和少夫人过得好不好,也和我无关。” “别再把无用的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我现在心里只有钰哥儿,等结束了这一切,我也只会和他在一起,你这般苦情的做派,伤的不仅是你夫人的心,还会给我们造成困扰。” “谢安,不要惹人嫌。” 沉默许久,谢安才说:“家中长辈不会同意你们的事,长痛不如短痛,茵茵,你和他分开吧。” 装睡的谢钰,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呢,就被谢安破坏了好心情。 坐直身体,认真地说:“长辈不同意,我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出来自立门户,反正我在不在家,对家族都没有影响,家里有兄长一根顶梁柱就足够了。” 谢安身上压了太多事情,他做不到谢钰这么洒脱。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09节 自立门户,他没想过。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要说服谢钰和柳文茵就此断情,但又找不到理由。 输给谢钰,他真的不甘心…… 没有管谢安,趁着这个机会,谢钰向柳文茵保证,“以后的路可能不太平坦,但只要我在一天,就会替你铺好前路,茵茵,你别不要我。” 柳文茵哭笑不得,“这些问题我早就想到了,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退缩。” 谢钰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握了握柳文茵的手。 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管前路多么坎坷,他都会勇往直前。 “茵茵,谢谢你。” 柳文茵笑出声,“为什么要道谢?” 又捏了捏谢钰的脸,“看起来傻乎乎的。” 谢安移开视线,他清晰地认识到,文茵真的喜欢上谢钰了,除了生死,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不能给文茵赤诚的爱。 永远失去文茵,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第124章 搅乱了情绪 山洞里条件简陋,谢钰又受了伤,夜里突然发起了热。 柳文茵抱着谢钰,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果然一片滚烫。 “二哥?” 谢钰睁眼,“我没事。” 柳文茵心疼他的逞强,但只要人没烧迷糊,现在降温也来得及。 本来不想搭理谢安,现在却是没办法了,柳文茵问:“你的人在哪?” 柳文茵主动搭话,谢安是高兴的,可想到是为了谢钰,那点子高兴瞬间消失无踪。 谢安不说话,柳文茵以为他不乐意帮忙,恨不得把他手里的伤药拿回来。 想要起身,自己去找水,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山洞附近就有山泉。 谢钰握住她手,“真的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若是有意外情况,还得你保护我呢,你要是烧迷糊了,我怎么办?” 谢钰想了想,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要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打水,顺便找几株蒲公草。” 山洞里有人暂住过的痕迹,留下的土罐子可以将就用来烧水。 见他们真要出去,谢安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怨气,他是那种冷心冷肺、见死不救的人吗? 黑着脸起身,“你们留在这。” 说完,人已经出了山洞。 柳文茵不知道谢安在别扭什么,也懒得去猜。 连忙把谢钰扶回原位,让他接着休息,时不时贴一下他的额头。 山洞里没有外人,谢钰就抱着柳文茵耍赖,额头在她的手心蹭啊蹭,最后还把她的手放在颈窝里,“这样也可以降温。” 触手就是一片滚烫,柳文茵被吓了一跳,着急地看了眼外面,“他怎么还不回来?” “不准想他。” 柳文茵哭笑不得,“我是在想他吗?” “不是。” “那你还这么酸?” 谢钰笑道:“反正就是觉得他很碍眼。” 柳文茵又问:“那还把伤药给他?” 谢钰把脑袋搁在柳文茵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颈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柳文茵想回抱着他,又怕弄疼了他的伤口,最后只能把手搭在他的腰上。 哪怕只是随意地搭着,也能感受到衣裳底下的肌肉是多么地有力。 柳文茵无意识戳了戳,不由得想,是不是每个武将的身材都这么结实? “茵茵,别折磨我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柳文茵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故作镇定道:“你这是烧糊涂了,才会胡思乱想。” “那你帮我降降火。” 柳文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去了呼吸。 这种旖旎的时刻,她却没法全身心投入,不停地想,谢钰的病情真的不会加重吗? 谢安打了水,还在溪边找到了草药,回到山洞发现柳文茵和谢钰靠得很近。 一开始他没多想,直到看见柳文茵的唇娇艳得过分,有些肿,泛着不正常的水润,顿时五雷轰顶。 他不过离开片刻,谢钰就对文茵做了那种事,若是他没跟来山洞,他们是不是就要……就要做夫妻之事了? 谢钰懊恼地皱眉,刚才太投入,居然没听到谢安的脚步声。 倒也不是怕兄长责骂,只是不想让柳文茵尴尬。 柳文茵面色如常,跟谢安道了谢,然后开始烧水。 “我来。” 柳文茵本想拒绝,但想到他刚才凶狠的模样,嗔了谢钰一眼,“行,你自己来。” 两人之间的互动处处透着亲密,谢安出去一趟才缓和的情绪,又一次被搅乱了。 “谢钰,你是禽兽吗?” 第125章 对文茵死心 柳文茵见不得谢钰被欺负。 “谢大人,你情我愿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谢安抿唇,过了许久才说:“陈景亭杀了云珠和她的侍女,我让你们分开,也是为了你好,一旦事发,你会有生命危险。” 柳文茵和谢钰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三七是外族的探子,陈景亭却把人杀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和陈侯彼此防备,没有拧成一股绳? 最要紧的是,三七一死,之前查到的线索就断了! 谢安说:“我这里还有人手,趁这次机会,我让他们送你走。” 谢钰问:“人手是谁的?” 谢安:“……” 柳文茵也表态,“我不走。” 被陈景亭掳走那天,是她唯一一次金蝉脱壳的机会,可惜没有成功。 这个节骨眼她要是走了,陈景亭那疯子肯定会大肆抓捕她。 朝廷那边也会觉得她在抗旨,取她性命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这一走,真真是两边不讨好,还不如留下和谢钰一起继续查找证据。 毕竟当初谢大人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在皇帝那里替她背书,她远嫁幽州是为朝廷出力。 只要事情办成,皇上金口玉言,没道理为难她这个小人物。 三七这条线断了,柳文茵虽然失落,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她心里有数。 谢钰握了握柳文茵的手,“别急,我已经有眉目了。” 柳文茵挑眉,没有追问。 说一半,留一半,在谢安看来就是他们在打哑谜,防备着他这个“外人”。 说不难受是假的,谢安深吸一口气,勉强缓解了心口的不适。 “你们想做什么?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们。” 抛开糟心事不谈,他和谢钰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带文茵离开陈家。 陈家势大,陈景亭又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除非陈家的势力被瓦解,不然他不会放过文茵。 柳文茵不回谢安的话,谢钰也不回。 这态度,又一次惹恼了谢安。 “就这么不信任我,我是你们的仇人?” 谢钰道:“你来幽州是有任务的吧?管好自己的事,其他的别插手。” 柳文茵护短又心眼小,故意抱着谢钰的胳膊说:“你哥是陈侯的重点监视对象,咱们别和他纠缠。” 手臂传来软绵绵的触感,谢钰的耳朵变得滚烫通红,只是他本来就发着烧,倒也没让人看出异常。 舍不得推开柳文茵,只能胡乱地点头,“听你的。” 柳文茵这辈子感受到的爱不多,谢钰是最偏爱她的那个人。 眼眸弯了弯,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要不是旁边还有个多余的人,她真想亲一亲谢钰。 火光照耀,姑娘的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谢钰喉结滚动,突然觉得谢安的存在真的很碍眼。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0节 柳文茵抱着谢钰的手臂,举止亲密,谢安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猛地移开眼,心里像破了个大洞,看不见伤口,却连呼吸都是疼的。 如果是谢钰一厢情愿地追求文茵,他还可以厚着脸皮留在文茵身边,可现在文茵心里也有谢钰,他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了。 谢安一脸颓败,看起来很是可怜,就像被人遗弃了一般。 可柳文茵没有心软。 他们各自都有新的人生,新的伴侣,藕断丝连只会造成四个人的悲剧。 谢安和王乐薇过得好不好,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她管不着。 但她和谢钰是要过好日子的,不想被这些事情拖了后腿。 谢钰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些害怕,怕柳文茵被谢安抢走。 对上她的眼神,突然就安心了。 文茵从来不是三心二意,拖泥带水的人,她心里只有他,他能感受到。 趁谢安不注意,低头亲了一下柳文茵的发顶,怎么也亲不够,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里。 柳文茵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前的谢钰,可是“正人君子”得很! 回应她的,是谢钰包住她的手,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不疼,但却让人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这时水也烧开了,柳文茵连忙松开谢钰的胳膊,拿帕子给他敷额头,又一遍遍擦拭手心。 谢钰体质好,都没用上草药,温度就降下去了。 等到后半夜,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柳文茵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谢钰好好的,她才有安全感。 “时辰不早了,你眯一会儿。” 这次柳文茵没跟他客气,就这般靠着谢钰的手臂,闭目养神。 谢钰淡淡扫了眼谢安,他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今日,他应该对文茵死心了吧? 第126章 你真是有病 天还没亮,青柏就带人寻了来。 在此之前谢钰已经松开了柳文茵,还去外边打了水,让她洗脸净手。 见柳文茵好好的,青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要是世子妃出事,世子爷指不定要把天捅破。 抱拳感谢谢钰,“夫子大恩,等回了城,世子爷定有重赏。” “这是我该做的。” 见谢钰受了重伤,青柏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瓶,“这是世子爷赏的伤药,效果极好,给夫子了。” “多谢。” 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没人怀疑谢钰的身份和动机,谢安抿唇,他好像低估了谢钰的本事,才会以为谢钰是奔着儿女情长来的幽州,还担心他会害了文茵…… 谢安心里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陈景亭的人相信他? 青柏看了眼谢安,眼里还有杀意。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思索着是否应该继续刺杀任务。 不管怎么说,谢钰和谢安都是亲兄弟,不可能看着他出事。 谢钰淡淡道:“昨日多亏谢大人帮助,不然我没办法带着世子妃脱身,当时逃了几个人,应该是回去搬救兵了,你们来的路上可有异常情况?” 青柏迟疑了一瞬,他带来的人手不多,要是再折损,就没办法应付突发情况了。 比起刺杀谢安,世子爷肯定更想看到世子妃。 压下心里的杀意,最后只说:“世子妃,世子爷还在等着您。” 柳文茵点头,“走吧。” …… 回到营地的陈景亭又是一夜未眠,手里把玩着柳文茵常用的茶盏,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是过了整整一夜,陈侯才发现云珠失踪了,派人去找,只带回来一具尸体。 尸体被山里的野兽啃咬过,面目全非,孟姬只看了一眼,差点就吐了。 陈侯又惊又怒,“是谁下的手!给我去查!” 底下的人不敢直接指控陈景亭,只能先去寻找证据。 “侯爷,妾身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再多看一眼,孟姬都要吐出来了。 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怒了陈侯。 “啪!” 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孟姬人都懵了,喉间血腥气翻涌,后来直接呕出了一口血。 眼泪簌簌落下,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受此委屈? “侯爷……” 陈侯眼神狠厉,没有因为美人垂泪而心软,“夫人抬举你,你才有资格站在本侯身边,现在珠珠遭了大难,你居然不闻不问,还有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 孟姬使劲摇头,最后跪在了陈侯面前,“侯爷,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陈侯懒得听她多说,脸色阴沉道:“就由你给珠珠换洗打扮吧,记住了,收拾得体面些,若是吓到了夫人,你也别活了。” 说罢,陈侯大步流星地离去。 孟姬瘫坐在地上,大着胆子又看了眼云珠的尸体,这次是真的吐出来了。 这个贱人,怎么不死远点! 留下这么副恶心模样,是想膈应谁! 孟姬又哭又呕,冲着丫鬟大吼,“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她弄出去!” “可是侯爷说了,让您亲自处理。” 孟姬脸色煞白,“我要是碰了死人,侯爷还会碰我吗?” 丫鬟不知道,同情地看了眼孟姬。 当妾就是可怜,体面和尊严都是别人赏赐的,若是主子心情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收了回去。 孟姬大哭了起来,人又不是她杀的,为什么要这般折腾她? 大帐里的动静传了出去,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云珠死了。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忧心忡忡。 继承人这般狠辣无情,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影响了大业? 看到陈侯怒气冲冲地来,陈景亭一点都不意外。 “孽障!为何要对云珠出手?她是你表妹,是你以后的世子妃!” “无亲无故,算哪门子的表妹?” 陈侯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可见是气狠了,“今日我要不收拾你,我还怎么有脸回去见夫人!” 陈侯怒上心头,吩咐副将,“草菅人命,目无法纪,打一百军棍!给我重重地打!” “侯爷,世子爷受了重伤,这一百军棍下去会出人命的。” 陈侯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别的,不仅要打陈景亭军棍,还要自己亲自执行。 正好这时候柳文茵被带了回来,陈景亭无视所有人,拉着她上马车,直接回府。 至于打军棍什么的,他又不是傻子,非要傻傻地受着。 陈景亭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陈侯,冲着下属大发了一通脾气。 冷静下来以后,眼里带着坚决。 回府就把所有妾室宠幸一遍,就不信生不出第二个儿子! 等到那日,陈景亭继承人的位置就别要了! 马车上,陈景亭定定地看柳文茵,“受伤了?” “没。” “昨晚谢安也在?” 柳文茵不回话,陈景亭的眼神就变得危险了起来,又见她发髻凌乱,沉声问:“他碰你了?” 柳文茵瞪他一眼,“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第127章 你真不是皇帝的探子 柳文茵表现得淡定,陈景亭摸不准她的意思。 到底是没做亏心事,不怕他问。 还是做了亏心事,此时只是故作轻松,试图蒙混过关。 不管是哪一种,陈景亭冷脸警告,“谁敢碰你,我就杀了他。” “还有你,也别活了,本世子的人绝对不容许他人染指。” 柳文茵藏在宽袖里的手握紧,她知道陈景亭不是在吓唬人,这种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1节 见柳文茵不说话,陈景亭以为吓着她了,想说几句软话,又觉得应该给她点警醒,也好时刻记得她是谁的人。 余光落在柳文茵身上,冷哼一声,“本世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安分守己,谁主动勾引你,本世子就算谁的账,不会无故牵连到你身上。” 柳文茵皮笑肉不笑,“世子爷,没想到您还有善解人意的一面。” 陈景亭抬了抬下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日后留心观察吧。”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这种气氛,陈景亭很不喜欢。 就好像他和柳文茵是两个世界的人,融入不了彼此的生活。 “我受伤了。” 柳文茵配合地扫了他一眼,“需要帮您包扎伤口吗?” 陈景亭见她惨兮兮的,也不忍折腾她,“已经包扎过了。” “那您好好养伤,不然会留下病根。” “嗯。” 陈景亭伤得重,但这会儿心情好转,已经把病痛抛到了脑后。 伸手想去握柳文茵的手,但扯动了伤口,不由得闷哼一声。 “世子爷,您别乱动,伤口裂开了会很麻烦。” “一点小伤,不碍事。” 陈景亭嘴上是这么说,但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只能安生地坐在原位。 他得尽快养好伤,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靠着软榻,开始闭目养神。 柳文茵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悄悄落地。 一路相安无事。 云珠出事的消息,被人快马加鞭传回了侯府。 柳文茵刚下马车,就见云夫人被人搀扶着,眼中含泪,面色苍白地往外走。 路过他们时,脚步顿了一下。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演戏的必要,云夫人眼里满是恨意。 “景亭,但愿你这辈子都没有软肋,不然……” 柳文茵微垂着眸,但还是感觉到云夫人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未尽之意,每个人都懂。 “你们好自为之!” 云夫人上了马车,一队人呼啦啦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怕了?” 柳文茵摇头,“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夫人也未必容得下你我,今日的场面,早晚都会发生。” 陈景亭心里生出一股热流,就好像突然多了一个盟友。 这个盟友还是他的妻子。 只这么一想,胸腔无端生出了澎湃之情。 握了握柳文茵的手,“别怕,有朝一日我若是死了,一定带着你一起走,不会独留你一人在世上受苦。”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 “这是本世子给你的赏赐,你没资格拒绝。” 柳文茵:“……” 疯子就是疯子,脑子里的想法都和寻常人不一样。 回到东院,陈景亭让柳文茵去沐浴更衣,“一个时辰后,和我去祠堂。” 赵妈妈等人一听,立马就忙活开了。 备水的备水,拿衣裳的拿衣裳,很快柳文茵就被簇拥着进了浴房。 陈景亭去书房,唤来青柏。 “当时什么情况?” 现在的青柏,已经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一听就知道世子爷在关心世子妃的情况。 “柳夫子也在,没让姓谢的靠近世子妃,属下到的时候,那人正坐在犄角旮旯里愣神呢,形容憔悴,看着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估计是世子妃没搭理他。” “谅她也不敢!”陈景亭语气里暗藏得意。 谢安拦喜轿的事,青柏是亲眼目睹了的,那个时候他还误会了世子妃。 他观察了世子妃一阵子,这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再与旁的男子藕断丝连。 再则,世子爷生得龙章凤姿,又还洁身自好,可比娶了妻的谢安强多了。 只要世子妃眼睛不瞎,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世子爷,您放心吧,姓谢的不是您的对手。” “本世子何时担心过?” 青柏:“……” 了解清楚当时的情况,陈景亭心情更畅快了,只要柳文茵别惦记着其他男人,往后,他可以对她更好一些。 “开库房,挑几样好东西给柳夫子送去,这次的人情本世子记下了,往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是。” 青柏领命离开。 陈景亭在书房坐了许久,决定给柳文茵安排几个暗卫。 遭遇刺杀,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陈景亭不想柳文茵死。 一个时辰以后,陈景亭带着柳文茵去了祠堂。 因为受了伤,他面上几乎看不到血色,但还是恭恭敬敬对着先夫人的牌位叩了九个响头,最后点燃了香,供奉在香炉里。 偏头看柳文茵,“还不上香,你就是这么给人当儿媳妇的?” 死者为大,柳文茵不认为自己是陈家的儿媳妇,只能一边上香,一边在心里默默向先夫人道歉。 “当年我娘见了云氏一面,没过多久就放火自焚了。”陈景亭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过了十多年,我还是没能替母亲报仇,也不知她会不会失望?” “那个时候你不过一个小儿,能自保已经不错了,夫人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是吗?” “是。” “可我放不下仇恨。” 对上陈景亭眼里的杀意,柳文茵说:“没人要求您放下仇恨,我的意思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闻言,陈景亭愣怔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怕了,想劝我顺着某些人。” 柳文茵挑眉,“若是顺从能换来您想要的结果,虚伪一些有何妨?” “你想让本世子和他们做戏?” 柳文茵答非所问,“陈家有爵位,又有兵权,权势已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掌权人的身家性命,若权势旁落,您说,您的仇人是不是就没命了?” 陈景亭的眼神变得危险,“柳文茵,谁给你的胆子挑拨离间?你真不是皇帝的探子?” 第128章 禁足 柳文茵眼眸弯了弯,“世子爷,您是不是一直怀疑我啊?” 她脸上笑意盈盈,眼底却藏着彷徨和委屈,仿佛他刚才的质问,是件很伤人的事情。 正是这种矛盾的表现,打消了陈景亭心里的怀疑。 谁当探子敢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 又不是疯狂的赌徒。 柳文茵手无缚鸡之力,在侯府更是孤立无援,每天活在他的监视之下,就算她是探子,一时半会儿也探不到有用的东西。 管她是不是探子,就随她玩去吧…… 陈景亭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又一次意识到他是真的中了美人计,且已泥足深陷,再难回头。 若是换成别人,一旦让他起了疑心,他便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柳文茵,真的是个意外。 这种危险与掌控并存的感觉,让陈景亭血液沸腾。 搂着柳文茵的腰,似笑非笑道:“不管你是不是探子,刚才的提议不错。” 柳文茵一颗心扑通乱跳,这人究竟什么意思? 是怀疑她了,还是没有? “既然胆子这么小,刚才为何要说那番话?” “世子爷,我想活命。” 陈景亭挑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柳文茵摇头,“那不一样,在幽州我能依靠的只有您,若您大权在握,想来围场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以后也没人能威胁到我的性命。” 陈景亭啧了一声,“刚说你胆子小,你就敢撺掇本世子弑父夺权,柳文茵,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柳文茵一脸惶恐,“我没这么想,您本就是继承人,接手陈家的一切名正言顺,何至于要弑父?”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2节 隔墙有耳,陈景亭收敛神色,警告柳文茵,“莫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只要本世子活着一天,就护你一天,朝廷的人当你是棋子,谢家又拿你挡灾,都不是真心为你好,所以,你别再惦记着他们了,好好跟着本世子,这才是光明大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后半句话莫名有种诱哄的味道。 柳文茵不着痕迹拉开与陈景亭之间的距离,“今日这番话是我越界了,只是夫人威胁你我,我心难安,所以才会生出这种想法,世子爷,往后的事情怎么做您自行做主,我不会再说这种话,给您招惹麻烦。” 陈景亭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但柳文茵说过不会再提,就真的闭口不言了。 还没出祠堂,陈侯的人就来传话,“侯爷命您禁足三月,世子爷,这段时间您不能出东院了。” 三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对于掌权者来说,最忌讳子不类父。 不听话的继承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放弃了。 陈景亭盯着祠堂外边光秃秃的银杏树,突然就笑了,“也好,本世子也能安心养伤。” 他虽然在笑,但柳文茵却感知到了危险。 眼眸弯了弯,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云珠的尸体被送回了云家,而陈侯一边忙着和朝廷的人谈判,一边还要安抚云家人,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陈景亭又被禁了足,一时之间,侯府沉寂了下来。 这倒是给了谢钰活动的机会,趁着这段时间,把侯府的人排查了一遍,真让他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就是不确定对方身后站的是谁,还得花时间查验一番。 外面的事情柳文茵都不知道,陈景亭每天折腾着她。 一会儿让她换药,一会儿又让她研磨、端茶、倒水,就差把吃的喂到他嘴边了。 好在,他没再提圆房的事,柳文茵也就随他去了。 第129章 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云珠的身后事是怎么处理的,柳文茵不清楚,只是在陈景亭书房门口,听见青柏提到了云家。 起初,云家人打算送新的姑娘进侯府,后来不知云夫人跟他们说了什么,云家人打消了念头。 “世子爷,他们肯定在憋着坏呢。” 陈景亭长指敲击着桌面,“看样子,是想换个人押宝了。” 青柏纳闷,“您是侯爷的独子,他们还能有第二个选择?” 话一出口,青柏自己都沉默了。 有些时候,血缘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坚不可摧。 从旁支过继个孩子当继承人,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若是夫人吹枕边风,侯爷做出荒唐决定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门心思就放在了继夫人身上! 青柏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只盼着自家主子不要学侯爷,栽在了女人身上。 陈景亭看向门口,见柳文茵把茶点交给小厮,转身去了对面的书房。 银心支开窗户,那人就坐在他的视线里,身上镀着一圈柔光,本就姣好的面容美得更加出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陈景亭不知不觉走神了,直到小厮把茶点放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暗骂自己没出息,柳文茵什么都没做呢,就被她吸引了心神。 喝了杯茶,思绪彻底回笼了。 没再纠结云家的事情,转而问道:“谈判谈得如何?” “马场损失惨重,侯爷用这个理由让朝廷拨银子和粮草,姓谢的没同意,说是陈家扣留朝廷命官犯了朝廷律法,看在幽州遭了难的份上,只要陈家放人,他会给京城递信,求皇上派人来幽州帮忙养马,渡过这个难关。” “他这算盘打得好,真要让朝廷派人来,到底是帮忙养马,还是接手马场都是说不准的事。” “侯爷没同意,说是一码归一码,粮草和银钱只能弥补马场的损失,至于李大人私自替换新娘的事,侯爷说……只要朝廷收回赐婚成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陈侯有造反的野心,但现在幽州还属于朝廷管辖之下,皇上命令放人,他若不放,就和抗旨没什么区别。 马场出事,打乱了陈侯的计划,这个时候也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只要能拿到银子和粮草,再把这门亲事毁了,也算是弥补了幽州的损失。 只是南下之事,又得推迟了。 “世子爷,姓谢的好像心动了,他说要向皇帝请示,一个月以后再给侯爷答复。” 青柏刚说完,就听见了“咔嚓”一声,竟是世子爷硬生生折断了一支狼毫。 “本世子的人,是去是留,轮不到他们做主。” 陈景亭眼神犀利,薄唇紧抿,身上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半晌之后,道:“找个机会,把牢里的人都解决了。” 青柏大惊,“世子爷三思,那些人要是死了,朝廷肯定会趁机发难,到时候事情就棘手了。” “这不就是侯爷想要的?我推他一把,他应该感激我。” “可,可您也是陈家人,这把火同样会烧到您身上。” 其实,他更想问:为了世子妃,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陈景亭说:“此举是为我自己,若不这么做,往后怕是难有争权的机会了。” “可是贸然行动,若是失败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陈景亭不为所动,“胜败是常事,迟早有这么一天,早日尘埃落定,未尝不是好事。” 见青柏还想再说,抬了抬手,语气坚决道:“下去准备吧。” 多说无益,青柏只能领命行事。 书房里只剩陈景亭一人,身体往后一靠,姿态闲适,视线放远,落在了柳文茵身上。 也不知她怕不怕? 真到生死关头,愿不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自从来了幽州,柳文茵感知危险的能力蹭蹭上涨,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抬头看向窗外。 四目相对之时,陈景亭心想:管她愿不愿意,这辈子不管是生是死,柳文茵都得和他在一起! 生同裘,死同穴。 起身去往柳文茵的书房,在窗外站定,“乏了。” 柳文茵内心抓狂不已,只能无奈地起身,跟他回了主屋。 亲自给他铺好软榻,“世子爷,请吧。” “你就是这么虐待伤患的?” 柳文茵皮笑肉不笑,“要不您睡床?” 陈景亭定定地盯着她,突然就泄气了,他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有同床共枕的觉悟? 再一次后悔,新婚那日不该睡软榻,把她养成现在这副不解风情的模样。 明明一开始,他们是睡同一张床的。 虽然不能做别的事情,至少,他们之间的距离没这么远。 幽怨地看了眼柳文茵,陈景亭在软榻歇下。 柳文茵给他盖好毯子,想走,手腕缠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给我讲故事。” 柳文茵:“……” “我不会。” 陈景亭睁眼,“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我以前是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握着她的手松了几分,陈景亭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 那个时候,他说她是傻子。 手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傻人有傻福,以后别犯傻就好。” 柳文茵不说话,面色如常,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气恼。 “世子爷,我今日的任务还没完成。” 只要人在东院,柳文茵每天都要学习医理,一日也不曾落下过。 陈景亭眼神复杂,“本世子还没那几本破书重要?” “您需要好好休息。” 陈景亭不是傻子,感受得到柳文茵的冷淡。 以前,他怕柳文茵有非分之想。 现在,却又恼她冷心冷肺,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手腕被人用力一拉,柳文茵脚下不稳,砸在了陈景亭身上。 伤口被砸疼了,但陈景亭没有松开怀里的人,“不准去书房,陪我。” 柳文茵是真的恼了,“陈景亭,你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人?” 陈景亭眼带茫然,“尊重有什么用?会让我得偿所愿吗?” “会不会得偿所愿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招人嫌。” 横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你敢嫌弃我?” 他离得太近,气息喷洒在脖颈上,柳文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没这个意思。” “狡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3节 脖子一疼,柳文茵差点惊呼出声,意识到陈景亭做了什么,气愤到达了极点,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委屈。 明知她不愿意,还要这么强迫人,真的有意思吗! 太过气恼、无力,以至于身体无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眼里还是起了雾,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柳文茵的皮肤又白又嫩,陈景亭觉得自己只是用了一点点力气,没想到就沁出了血。 盯着咬痕,想到这是自己留在她身上的印记,陈景亭莫名有些兴奋。 感受着她的弱小无助,更想弄碎了她。 掰过柳文茵的下巴,正要亲下去,却被她眼里的泪水浇灭了心火。 眼神无措,禁锢着她的手臂,也随之松开了。 “是不是很疼?” 按照柳文茵的脾气,陈景亭已经做好了被扇耳光的准备。 可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起身坐去了梳妆镜前。 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第130章 以后不会了 坐在梳妆镜前,柳文茵想把痕迹遮一遮,可伤处很深,冒出了血珠,上妆遮住是不可能的。 只能先处理伤口,再上药。 咬痕在脖子后侧,柳文茵自己处理不方便。 “银心!” “世子妃,您唤奴婢有何事?” 守在门口的人应了一声,细碎的脚步声同时响起,还没进里间,就被陈景亭呵斥住,“出去!” 银心脚步一顿,战战兢兢地退出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世子爷和世子妃又起矛盾了。 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也没听见有吵架的声音。 难道是世子妃没伺候好世子爷,惹得人不痛快了? 对上赵妈妈询问的眼神,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会儿院里伺候的人多,生怕闹出大动静,会被嘴碎的人传出去,赵妈妈打发了人,只留几个信得过的候在门口,若是主子喊人,她们也好及时进去。 “咯吱”一声,门被关上了。 突然被咬了一口,柳文茵本来就很委屈了,这会儿陈景亭还不准银心帮忙,眉眼之间带上了冷意。 气恼地把头发拨到一边,因为力气太大,挂住了耳坠子,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等好不容易分开发丝和耳坠子,柳文茵这才扭着脖子,艰难地处理起伤口。 铜镜模模糊糊倒映着一张姣好的容颜,陈景亭看不清柳文茵的神情,但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意。 她的脾气很好,这般冷漠疏离实属罕见。 地板上飘着两根发丝,是刚才扯落的。 陈景亭心口发闷,“丫鬟能做的,我哪一点做不到?你就那么厌恶我,宁愿赌气,也不愿和我开口?” 柳文茵心情不佳的时候,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 不想说话,也不想被人打扰。 听到陈景亭的声音,心里的厌烦更甚。 陈景亭已经走到了柳文茵身后,“为何不与我说话?在你眼里,本世子是死的吗?” 柳文茵只回答了之前的问题,“世子爷身体金贵,这种事情不适合您。” 她的声音很淡,一瞬间,他们的关系好像回到了大婚之时。 陈景亭心生惶恐,这种情绪,以前的他从来没体会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打破僵局。 身体快于意识,从身后抱住了柳文茵,“以后不会再咬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讨好意味,还笨拙地对着伤口吹了吹。 柳文茵蹙眉,“世子爷,我要处理伤口了。” 第一次对人示好,她却不领情,陈景亭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可实际却是听话地松开了柳文茵,还主动帮她处理咬痕。 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想欺负她。 这会儿看着破了皮,发青发红的咬痕,陈景亭懊恼极了。 “世子爷,我自己来。” “别动。” 柳文茵是真的看不懂陈景亭,伤人的是他,这会儿主动示好的也是他。 和这种喜怒无常的人相处,不仅仅是心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受伤了。 哪怕此刻的陈景亭很温柔,柳文茵也不为所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体贴是装的,满足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占有欲。 一旦对她没了兴趣,他便会露出獠牙,毫不犹豫咬断她的脖子。 柳文茵不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改变陈景亭的本性。 就这么坐着,对着铜镜出神。 陈景亭一边涂药,一边观察着柳文茵的神情,此时此刻,他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不敢有。 就怕柳文茵怕他,想从他身边逃走。 “以后真的不会了。” 第131章 柳文茵,你是我的 柳文茵不说话,陈景亭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消气。 这种无言以对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地心慌。 “不是想看幽州城的样子吗?走,带你出去玩。” 柳文茵在出神,没跟上他的思绪,等反应过来时,陈景亭已经拉着她往外走了。 “世子爷,您还在禁足。” 陈景亭以为柳文茵在关心他,嘴角翘了翘,“没事,侯爷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管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 柳文茵不想和他待在一处,出门一趟也不知会不会闹幺蛾子,“我还有事。” 她不要打理内宅,每天能做的就是那几件事。 “给大夫休假一日。” 陈景亭兴致勃勃,命人备马车,就这么牵着柳文茵出了东院。 赵妈妈拍了拍愣神的银心,“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可是世子爷没说,会不会嫌我碍事?” “真嫌你碍事,你就自个儿回来。” 眼见着两位主子已经走远,银心只能追了上去。 赵妈妈喜滋滋地看着他们,难怪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才多久呐,就又和好了。 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拍了一下手,“坏了!世子爷还在禁足呢,若是让北院那边知道,估计又要借机生事了。” 还没高兴片刻,赵妈妈就担心了起来,只盼着世子爷和世子妃低调些,不要在外头惹事,侯爷应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出府的路上遇到了谢钰,陈景亭停下脚步,亲自跟他道谢。 “围场之事多亏了夫子,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派人往东院递信。” 谢钰颔首,应承了两句。 擦肩而过之时,看到了柳文茵脖子上的纱布。 他可以确定,在围场那天文茵没有受伤,这几日东院也没闯入过刺客,那么伤了文茵的人,只可能是陈景亭。 心绪翻涌,谢钰猛地握紧拳头,才克制住杀人的冲动。 前两日他拦截到了一封密信,刚才出府,就是给大将军传信去了。 在没收到回信之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陈景亭对危险同样很敏感。 回头去看,谢钰已经背过了身。 他越走越远,和一个模糊的身影重合。 “不是要带我出门游玩吗?世子爷,你不会反悔了吧?” 柳文茵的话拉回了陈景亭的思绪,眼底藏着深思,那个人的背影好像在哪儿见过。 究竟是谁?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4节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从他手里抢走柳文茵,带她在外边逗留了几日,最后又把她留在驿站的贼人! 若事情真如他所想的一般,他让那人去救柳文茵岂不显得可笑? 握着柳文茵的手收紧,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情绪。 “之前还不乐意出门,怎么一转眼就急上了?” “没有不乐意。” 陈景亭比柳文茵高了大半个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柳文茵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一颗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想要质问柳文茵,带走她的人是不是陈荣的夫子? 那晚在山洞里,他们又做了什么? 她身边到底有多少男人! 各种念头不断,握着柳文茵的手也逐渐收紧,直到她喊疼,陈景亭这才骤然松手。 见他面覆寒霜,柳文茵的心七上八下,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陈景亭盯着谢钰的时候在想什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可她不敢问,只能垂眸盯着地砖缝隙,因为洒扫得不够仔细,有一抹绿色正在悄悄抬头。 初春已至,事情能了结了吗? 陈景亭再次回头,视线里已经没有了谢钰的背影。 只是疑心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如果他们真是同一个人,那么,是不是说明陈副将也有问题? 克制住心底的杀意,看样子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再次握紧柳文茵的手,强行与她十指相扣,“走吧。” 短短片刻,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柳文茵看不透身边的男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此刻的陈景亭已经在幻想着,要把她锁在金屋里,日夜占有。 除了他,没有第二个男人能靠近她。 占有欲在疯狂生长,柳文茵是他的,没人能抢走! 上了马车,陈景亭把玩着柳文茵的手指,突然问她:“你以前的闺房是如何摆设的?” 柳文茵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按照你的喜好重新布置房间,怎么样?” “太麻烦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不麻烦。” 说着话,那削葱般的指尖被陈景亭放到了唇边,即将碰上,却被人大力抽了回去。 气氛骤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景亭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吓着她,要对她好一点,她才会乖乖地留在他身边。 可对上柳文茵眼里的防备和抗拒,他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已经放低身段事事顺着她了,她为何就是看不见? 气氛太压抑,柳文茵双手紧握,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陈景亭没有心软,反而觉得她在心虚。 冰冷的指尖抚上她的脖颈,那么纤细,那么脆弱,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她便会香消玉殒。 而他,也不用再被莫名的情绪操控。 心里有道声音在催促着陈景亭,让他用力,只要一用力,他就能变回以前的模样了。 就像冰冷的毒蛇爬过皮肤,柳文茵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如果陈景亭真想要她的性命,她该怎么办? 极力克制着呼吸,胸脯还是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世子爷。” 陈景亭猛然惊醒,杀气如潮水般退去。 他舍不得柳文茵死。 “怕死?” “是人都想好好活着。” 陈景亭不解,“既然想活着,为何还要拒绝?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他还愿意沟通,柳文茵松了一口气。 抬手摸了摸纱布,顺势把脖子从陈景亭的手下解救出来,“抱歉,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您又想伤我。” 陈景亭的视线停在了纱布之上,眼神幽深,让人琢磨不透。 就在柳文茵受不了压抑的气氛,打算下马车走走的时候,陈景亭突然捧住了她的脸。 温热的呼吸落在额头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陈景亭用力打下烙印,“以后不准再拒绝我,不然,我就弄死柳夫子。” 柳文茵呼吸一窒,脑子一片空白,天知道她要多努力,才能控制住表情。 “世子爷想要谁的命,自己去取便是,不用知会我。” 有些事情,陈景亭自己会查。 如果不是牵扯到陈副将,怕打草惊蛇,他更想调头回府,第一时间斩杀了所疑之人。 手指摩挲着柳文茵的脸庞,不管那人和她有没有关系,日后他不会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柳文茵,你是我的。” 第132章 招摇过市 陈景亭眼里的占有欲让柳文茵心惊肉跳,这种时候,她只能顺着男人的话,低低地嗯了一声。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让陈景亭心情大好。 她只需要待在他身边便好,其他的人和事,就由他来解决。 陈景亭这会儿想明白了,既然他对柳文茵下不了狠手,那就只能把怒火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有胆子招惹他的女人,就应该做好丢命的准备。 替柳文茵扶正发髻上的簪子,眼神温柔,“乖一点,往后才不会受伤。” 柳文茵扯了扯嘴角,这人喜怒无常,他的话听听便好。 “世子爷,我想下去走走。” 陈景亭颔首,今日出门是要逗她高兴的,不能半途而废。 敲了敲车厢,让人停下马车。 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柳文茵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再和陈景亭单独待在一处,她可能会心力交瘁而亡。 车厢门打开,陈景亭先一步下了马车。 待柳文茵弯腰探出半个身子,就见陈景亭朝她伸出了手,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只要他别发疯,柳文茵自然是顺着他来,掩在宽袖下的手紧了紧,雍容地搭了上去。 指尖刚放在陈景亭的手心,就被他紧紧握住。 男人眉眼舒展,端的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仔细脚下。” 柳文茵颔了颔首,配合着他,一步步走下步梯。 银心正要上前帮主子整理裙摆,陈景亭已经先她一步,弯下了腰。 随行的人一脸震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世子爷吗? 柳文茵也觉得不自在,后退半步,“世子爷……” “举手之劳。”直起身,重新握住柳文茵的手,“走吧。” 比起京都,幽州城就显得冷清多了,街道也没都城的宽敞,两边开着店铺,还有卖小物件的贩夫走卒,虽然没有京城那般繁华,但普通人努力生活的模样却是相通的。 虽然寒冬已经过去,起风的时候还是有点冷,陈景亭理直气壮把柳文茵的手包在掌心,姿态霸道,就像完全掌控了她这个人。 “有本世子帮你暖手,你该偷着乐了。” 刚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柳文茵哪里还敢招惹这尊煞神。 就这么被他牵着,漫无目的走在幽州城的长街之上。 幽州民风开放,男女结伴一起走并不是稀罕事儿,可陈景亭生得高大英俊,柳文茵又有倾城之姿,路上的人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视线。 陈景亭是世子,身后还跟着侯府的侍卫,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有人窃窃私语,“世子爷身边的是哪家千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标致的姑娘。” “应该是朝廷赐的世子妃吧,别说,京城的水土就是养人,瞧着比幽州城的姑娘水灵多了。” “难怪世子爷不娶云家姑娘,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啊。” “世子爷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听说有人往世子爷身边塞人,塞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女子,但世子爷不为所动,还被人质疑过那方面的问题,这会儿居然带着姑娘家出门,定是世子妃有过人之处,才会让世子爷倾心。” “美人不少,但美得跟天仙似的,那可是万里挑一,反正我没见过比世子妃更美的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5节 也有人小声嘀咕,“这哪是天仙,分明就是狐狸精,瞧那身段,天生就是魅惑男人的。” “嘘,你不想活命了?” “……” 以前的陈景亭不喜被人围观,这会儿却是乐意得很。 牵着柳文茵招摇过市,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他陈景亭的世子妃! 第133章 左右为难 柳文茵出门的机会不多,陌生人打量的眼神让她很不自在。 晃了晃陈景亭的手,“世子爷,我想去茶楼坐坐。” 莫名的喜悦喷涌而出,陈景亭勾唇,“听你的。” 类似的话,柳文茵也听谢钰说过,那个时候觉得甜蜜,现在却只有忐忑不安。 这人变脸太快,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 陈景亭看谢钰的眼神,让柳文茵很不放心,想找个机会见谢钰一面,让他做好准备,又怕给人留了把柄。 一时之间,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在想什么?” “在想应该去哪家茶楼。” 不远处就有两家茶楼,面对面而立,两家的风格看起来大同小异。 柳文茵眉心微蹙,看起来很是纠结。 陈景亭用下巴点了点左边的茶楼,“那是我们自己的产业,去那不用花银子。” 柳文茵笑问:“是记在世子爷的账上吗?” 女子笑容明媚,眉眼弯弯,周围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陈景亭好似看到了太阳,那么耀眼,那么温暖…… 心跳声如雷贯耳,血液快速流动,耳垂也烫得厉害。 陈景亭极力克制着兴奋的情绪,眼眸微眯,难道他之前的猜测有误?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柳夫子。 明明心里很欢喜,却又故意摆出一副冷脸,“不准在外面笑。” 柳文茵立马收敛了表情。 陈景亭满意,“下次出门戴个面纱。” 柳文茵抿唇,在京城的时候也没见哪家姑娘出门需要戴面纱,这人的想法就是不正常。 “世子爷,我可以不出门。” “恼了?” “并未。” 陈景亭不信,只是让她戴面纱而已,她居然就用闭门不出做威胁。 就这,还敢说没恼? 淡淡扫了一眼附近的人,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女人,就算没有坏心思,多看一眼都不行。 凶巴巴道:“再敢对别人笑,以后就别想出门了。” 柳文茵心累,“世子爷,还要喝茶吗?不喝的话就回府吧。” 陈景亭一言不发,带着柳文茵进了茶楼,隔断路人的视线。 听说世子爷带着世子妃来了,掌柜笑吟吟迎了出来,“世子爷,包厢已经备好了,你们随我来。” 把人引到楼上,又让人送来茶点,全都是店里的招牌。 知道陈景亭的脾气,放好东西,掌柜躬着腰说了几句好话,就退了出去。 柳文茵不想和陈景亭单独待着,便让银心进包厢伺候,这次陈景亭没有反对。 临窗而坐,长街上的风景尽收眼底。 柳文茵和陈景亭都不是话多的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尝尝这个软酪,和京城的有没有区别?” 软酪做得白白胖胖,卖相极佳,咬一口软糯香浓,而且还不粘牙,再搭配着清茶,多吃也不会觉得腻。 “很好吃。” 陈景亭勾唇,吩咐银心,“给厨子百两赏银。” 柳文茵没缺过银子,但也觉得夸张,这铺张浪费的做派,和败家子有何区别? 对上她的眼神,陈景亭抬了抬下巴,“本世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伺候得好,赏赐不会少,再则,我名下赚钱的产业多得是,又不是坐吃山空,偶尔撒点银子也无妨。” “您高兴就好。” 说着,又小小地咬了一口软酪。 陈景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柳文茵张口咬食物的时候,窥见一抹柔软的粉红。 刚平复的心跳,又一次急促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为何有人明知是美人计,却还甘愿入局。 就连他,不也抗拒不了柳文茵吗? 若能得到她的全副身心,陈景亭想,他是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 不想柳文茵看出他的反常,借着喝茶的动作,暗暗调整了呼吸。 第134章 喜欢丑的 刚吃一盏茶,门口突然传来道陌生男声,“听说世子爷和世子妃在这,我带几个妹妹来见个礼。” 闻言,陈景亭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厌恶,“轰出去!” “世子爷,我是云崇。” 柳文茵心道,难怪陈景亭一点面子都不给,原来是云家人。 也不知对方是缺心眼,还是故意在陈景亭面前晃悠,才会明知自己不受待见,也要往跟前凑。 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在幽州的这段时间柳文茵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心难测。 “告诉掌柜,以后再放云家人进来,他就自己走人。” “世子爷,小的这就请他们走,不会再让人来打扰您和世子妃了。” 踩踏木板的杂音过后,透过窗户,柳文茵看到云崇一行人被赶到了茶楼外边。 云崇身着华服,头上的玉冠,腰间的配饰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身后的两个妹妹也打扮得珠光宝气,云珠的死,好像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没什么可看的。”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只是觉得他们和夫人长得像,所以多看了两眼。” “云家人都长一个样,尖嘴猴腮,一看便是心术不正的,不是什么好面相。” 柳文茵突然被逗笑了,云家人可都是美人胚子,和尖嘴猴腮一点都不沾边。 可想到对面的人是陈景亭,不由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顺势掩去嘴角的笑意。 陈景亭探手过来,柳文茵连忙后仰着脑袋,但还是被他戳了戳脸颊。 “怎么不笑了?” 轻咳一声,“在想侯爷为何偏袒云家,可是有利可图?” 失落感一闪而过,陈景亭心想,真是有利可图倒也罢了,可惜,那人只是爱屋及乌。 没好气道:“可能他就喜欢丑的。”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这人的嘴巴跟淬了毒似的,点谁谁落不着好。 生怕引火烧身,柳文茵没有接茬。 楼下,云崇拍了拍衣裳,仰着脖子站在那儿,“一个打杂的,居然敢碰本公子,信不信我跟姑父告状,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 掌柜不卑不亢,“这是世子爷的命令,云公子,请回吧。” “世子爷又怎么样,姑父正值壮年,他拿什么争?等着瞧吧,只要姑母过继个孩子,你们世子爷就完蛋了!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陈景亭冷笑一声,难怪这几日云家人跟鹌鹑似的,就连死了人,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过继孩子? 也得看他们的命能留到何时! 柳文茵觉得空气凉飕飕的,不用想也知道陈景亭把那番话听进去了。 而云崇敢这么放肆,估计也是听说了什么。 据她所知,陈二叔家是有几个儿子的,最小的一个刚满五岁。 利字当头,而且还是能袭爵的世子爷之位,他们真的不会心动吗? 柳文茵垂眸,她不确定云夫人看中的是不是陈二叔家的孩子。 如果是,那还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不仅能离间陈二叔和陈景亭的叔侄关系,断陈景亭一只臂膀,还能让后院里的女人,再无靠近陈侯的机会。 都是陈家的孩子,也不知陈侯会怎么选? 柳文茵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目中无人的云崇在长街上纵马狂奔,马儿横冲直撞,一个小孩躲闪不及,直接被踹倒在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6节 云崇不仅不道歉,还怪小孩挡道,扬起鞭子就要抽人,“哪来的乞丐,敢拦小爷的道!”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瘦瘦小小,也不知可有五岁,柳文茵的心都提了起来。 鞭子即将落在她的身上,却被另一个年长的姑娘挡了。 云崇出了气,骂了一句“晦气”就打马而去。 在场的路人纷纷散开,他们好似见惯了这种场景,没人去管受伤的姐妹。 柳文茵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种场景,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老方丈救下她的时候,或许她也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银心,“带她们去医馆瞧瞧,若是伤了肺腑得及时医治,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银心接过银子,又瞅了眼一言不发的男人,这事和云家有关,也不知世子爷愿不愿意管。 陈景亭莫名有些羞愧,刚才他的第一反应,是让那对姐妹伤得再重点,只要能制造舆论压力,死了也无妨。 他不敢让柳文茵知道他的心思。 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污浊的东西不该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世子妃的话你都不听了?” 银心一脸惶恐,“奴婢这就去办。” 带着两个护卫,匆匆忙忙出了茶楼,把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馆。 陈景亭低咳一声,“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倒是让你抢先一步了。” 柳文茵情绪有些低落,“到底是一条人命。” “之前是谁说,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柳文茵知道他的意思,刚才的事可大可小,只要他运作一番,就能变成打击云家人的利刃。 难道没有身份背景的人,不管无不无辜,注定只能成为踏脚石吗? 只这么一想,柳文茵心里就梗得难受。 可她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点银子,往后是好是坏,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世子爷,和您有仇的不是她们。” 陈景亭嗓子发堵,从小到大,他学到的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物,以达成想要的结果。 他好像明白,为何柳文茵总是抗拒他了。 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指尖,“以前没人跟我说这些,以后你陪着我,时时提醒我,可好?” 第135章 哪门子的规矩 柳文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陈景亭安慰自己,只要她没拒绝,那就是接受了他的说辞。 为了让柳文茵相信,他会改变自己的心态,特意让人给那对姐妹送了一笔银子。 不多不少,正正一百两。 “这些银钱够她们治病了,以后也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柳文茵语塞,愈发觉得陈景亭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她没兴趣说教,也没那个资格对世子爷的事情指手画脚。 最后只是颔了颔首,“该做的都做了,以后是好是坏,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陈景亭想了想,“要不我给她们安排个活计?” 柳文茵:“……” “世子爷,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陈景亭:“……” 他还不至于听不懂好赖话,没好气道:“本世子是为了谁?” “总归不是为了我。” 陈景亭一噎,猛然发现只要对上了柳文茵,他就只有吃瘪的份。 意外的是,他不仅不排斥,还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只有亲密的人,才会这么“打情骂俏”,不是吗? 陈景亭暗想,也不知谢家人是怎么教的,才会让她这般伶牙俐齿,一点亏都吃不得。 想到谢家,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谢安,还有府里那个可疑的人。 陈景亭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些许,只恨自己遇到柳文茵的时间太晚,不然哪还有其他男人的事! 心里酿了一片醋海,醋得身上每个毛孔都冒着酸味,但陈景亭没再说威胁人的话。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柳文茵的表情,往后,他不会再提别的男人,省得一遍遍加深她的印象,最后吃亏的也只是他。 至于那些个不知所谓,暗中觊觎柳文茵的男人,他自会解决。 这些事情,柳文茵没必要知道,他也无需再吓唬她,省得柳文茵拿他当洪水猛兽,总是拒绝他的靠近。 垂眸看了眼受伤的地方,也不知伤口何时才能好。 等伤好了,他要第一时间与柳文茵圆房。 都说出嫁从夫,行了夫妻之礼,她应该就不会再想别人了。 陈景亭以前很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沉迷女色,连正事都不管不顾,现在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了,和柳文茵在一处的时候,他何尝没有沉溺其中? 男人眼神炙热,柳文茵有种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的错觉,想忽视都不行。 忍无可忍,问:“世子爷,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 “那您一直盯着我做甚?” “好看。” 柳文茵:“……” 此刻的他嘴角含笑,眉目舒展,身上也没了冷冰冰的气息,和初次见面时的黑面煞神判若两人。 柳文茵并不迟钝,她知道原因。 心里顿时犯了愁,陈景亭对她有意,她在侯府无疑是多了一层保障。 可对二哥来说,就危险了。 看陈景亭的表现,估计是发现了可疑之处,接下来,他应该会派人盯着二哥。 陈景亭对她越上心,谢钰的处境就越危险。 柳文茵的心高高悬起,迟迟没法落地,也不知道二哥有没有查到新的证据? 如果没有,他以后在侯府的行动就受限了,那他们猴年马月才能离开幽州? 越想,柳文茵的心情就越低落,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时不时吃一块点心,抿几口茶。 看起来很是轻松惬意,以至于陈景亭以为她喜欢吃幽州的点心,琢磨着把做茶点的师傅调去东院,以后专门给柳文茵做吃的。 最好把她喂得再胖一些,身体好,才能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到时,他们再生个女儿,肯定和柳文茵长得一模一样。 脑子里的画面太美好,以至于陈景亭的眼神又炙热了几分。 柳文茵心慌慌的,这人到底怎么了! 两人各怀心思,又坐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到了换药的时间,这才打道回府。 好巧不巧在侯府门口遇到了陈侯和云夫人。 陈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是震怒,指着陈景亭骂,“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让你禁足,你竟敢私自外出,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陈景亭眼里有不耐一闪而过,轻拍了拍柳文茵的后背,“你先回去。” 柳文茵不想趟浑水,可这么走了,又显得有些冷漠无情,她还得靠陈景亭护着呢。 担忧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脚步没有挪动。 陈景亭愉悦地勾唇,“听话。” “那我先回了。” 见陈侯和云夫人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这次,柳文茵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既然撕破了脸,云夫人也没必要装模作样,意味深长地说:“景亭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哪还约束得了他?” 这无疑是戳了陈侯的痛处。 他还没老,继承人却已经长大成人,而且羽翼已丰,今日敢和他对着干,明日就敢弑父夺权。 若是再放任下去,侯府会是谁当家作主? 幽州还归他管吗? 心下一沉,“你要翻天不成?” 陈景亭嗤笑,面上满是讥讽,“我还以为侯爷心胸宽广,没想到也是斤斤计较之人。” “少给我打马虎眼,现在就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云夫人附和,“你爹这是重规矩,你一个小辈,怎能说长辈的不是?” “重规矩?” 陈景亭重复这三个字,面上的嘲讽更甚,“娶杀妻仇人,也不知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7节 第136章 柳文茵,你想谋杀亲夫吗 陈景亭的话说得直白,让陈侯和云夫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会儿还是在府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无异于是把他们的面子扔在脚下踩。 云夫人眼里含泪,一脸委屈,“景亭,我知道你怨我,但你娘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全幽州城的人,谁不知道她是放火自焚的?” “无缘无故,我娘为何自焚?” 云夫人眼神闪躲了一下,“这我哪里知道?或许是侯爷想接我进府,她心里有怨。” “别提她,晦气!”陈侯眼里满是不耐,“当年要不是她使了下作手段,哪来的机会进侯府当主母?她能进陈家祖坟,享陈家的香火,这是她的福气。” 警告陈景亭,“你最好见好就收,不要总惦记着那个贱妇,不然……” “不然,侯爷又当如何?” “别忘了是谁把你捧到继承人的位置?现在的幽州和陈家,还轮不到你当家作主。” 陈景亭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尚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彻底闹翻,再等等,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给母亲报仇了。 云夫人本就心虚,对上陈景亭冷漠的眼神,更觉得心惊肉跳。 再不除了他,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这头狼崽子咬死! 云夫人原本想着,先给后院那些个贱蹄子一段时间,若有人怀上身孕,不管在肚子里的时候是男是女,最后生出来的都是男孩。 到时候直接去母留子,永绝后患。 若是一个月以后还没消息,那就想办法给侯爷下绝子汤,往后再也不指望他了。 省得她前脚过继了孩子,后脚侯爷那边出幺蛾子,坏她的好事。 云夫人坚信,只要自己亲自教导孩子,肯定能养出个听话、好掌控的继承人。 “侯爷,景亭误会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您别跟他斗气,要是气坏了身体,我和芳菲芳若怎么办?” 提到两个女儿,陈侯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哪怕再怎么不愿,脑子里还是考虑起了从旁支过继孩子的事情。 都是陈家血脉,想来列祖列宗不会有意见,他也不算太亏。 拉着云夫人的手往府里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陈侯道:“前段日子公务繁忙,珠珠又出了事,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坐一起用膳了,明日把老二一家请来府里,办个家宴。” 云夫人眼底含笑,“都听侯爷的。” 不管是去母留子,还是过继孩子,只要受益的人是她,便没什么可纠结的。 随机应变,就可。 陈景亭一动不动站在原处,府门口的门房和侍卫大气也不敢出。 虽然先夫人和侯爷、新夫人的纠葛不是秘密,但人要脸,树要皮,更何况那些话是世子爷亲口说的,比起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可信度高多了。 被他们听了去,也不知几位主子会不会杀人灭口? 先一步回府的柳文茵,又一次遇到了谢钰,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故意来偶遇她。 谢钰的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包着一块纱布,而他的眼里,则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心疼。 柳文茵心里一暖,对着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身后还跟着银心,柳文茵不能和他多说什么,只能用口型无声地提醒谢钰,让他小心陈景亭。 短暂地见了一面,又分开,柳文茵也不确定谢钰有没有看明白她的口型。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银心问:“您是不是在担心世子爷?” “是有点担心,如果不是带我出府游玩,世子爷也不会被侯爷为难。” 银心安慰,“世子爷是侯爷的独子,就算再怎么为难,也不会对世子爷下杀手的,世子妃,您莫要忧心。” 柳文茵心道,陈侯野心勃勃,在他的心里亲情估计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云夫人,时时给陈侯吹枕边风,陈景亭这个儿子,在他心里恐怕已经没多少份量了。 这么一想,柳文茵觉得陈景亭也很不容易,如果他不曾起过杀心,她估计会很同情陈景亭。 回到东院不久,就有人来传话,世子爷去了祠堂。 柳文茵还在猜测,他是不是被侯爷罚了,就见陈景亭淡定地回了东院。 “您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 “能。” 柳文茵心想,难怪陈侯会对云夫人偏听偏信,就陈景亭这叛逆劲儿,估计没一个掌权者会喜欢。 叛逆有度,暂且可以说是血性男儿。 叛逆过度,那就是桀骜不驯,可不就被打压了。 陈景亭不知道柳文茵的想法,往椅子上一坐,大剌剌地解开上衣,“给我换药。” 这不是柳文茵第一次看陈景亭赤裸身体的样子,起初,她还有些不自在,故意不看陈景亭的身体。 后来她明白了,只要把陈景亭当成练手的工具就好。 命银心去拿医药箱,等净了手,才开始给陈景亭处理伤口。 幽州的男人都生得高大威猛,陈景亭也不例外,只是他看起来比旁人更斯文一些,身上的肌肉不是鼓囊囊的那种,但也很紧实。 柳文茵想,还是谢钰的肌肉更有力量感,看着就让人脸红心跳。 难得两人心有灵犀了一次,陈景亭问:“你怎么不脸红?” “世子爷,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夫。” 陈景亭轻哼,“分明就是不害臊。” 柳文茵:“……” 占了次上风,陈景亭就不为难她了,把衣袍随意丢在绣凳上,上身没了遮挡,斑驳的伤痕暴露在柳文茵的视线里。 其中有一处箭伤,是谢钰留下的,到现在还没养好。 柳文茵弯着腰,认真帮陈景亭处理伤口。 以前的她怕血,见不得这种场面,现在却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她垂眸看着伤口,陈景亭就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太近,再加上光线太好,以至于陈景亭能清晰看到她脸上的白色小绒毛。 雪肤桃腮,就像一只诱人的水蜜桃。 若是咬一口,也不知味道如何?是否有他想象中的可口? 陈景亭心神一动,倾身想去触碰柳文茵的脸颊。 别看柳文茵一门心思地处理伤口,其实一直在留意陈景亭的动作。 他一动,她便加重擦药的力道。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陈景亭闷哼了一声。 “柳文茵,你想谋杀亲夫吗?” 柳文茵皮笑肉不笑,“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世子爷,劳您多担待。” “你故意的。” “世子爷身体金贵,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这么一闹,所有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陈景亭黑着脸坐在那儿,柳文茵继续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 包好纱布,正准备去外间洗手,却被陈景亭握住了手腕。 “去哪儿?” “净手。” “恼了?” 柳文茵纳闷,“我为何要恼?” 陈景亭面色讪讪,总不能说他刚才语气不好,怕她“记恨”在心。 “世子爷,您的伤很严重,务必好好休息。” 被她关心着,陈景亭嘴角翘了翘,“知道我伤得重,你还不好好伺候着。” 柳文茵抿唇,后悔多说了这么一句。 这人有多难缠她是体会过的,也就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让人喘口气。 “世子爷,那您躺一会儿?” 陈景亭心情好,柳文茵说什么他都听。 往软榻上一躺,“给我盖被子。” 柳文茵照做。 陈景亭伤得重,精力欠佳,本来还想折腾柳文茵一会儿,可闻着她的气息,困倦汹涌而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竟然就睡着了。 柳文茵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出了主屋。 吩咐赵妈妈,“让小厨房多准备几道助眠的养生汤,睡得好,世子爷的伤口才能恢复得快。” 赵妈妈点头应下。 有人心疼世子爷,这下先夫人是真的能安心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8节 第137章 别装傻充愣 陈景亭没忘记调查谢钰的事,一觉睡醒,就安排了人手,时时刻刻监视着他。 连陈荣也没躲过监视。 有任何风吹草动,就来东院回禀。 还让人盯着驿站那边的谢安,一旦他想带走柳文茵,那便格杀勿论。 这些事情陈景亭是背着柳文茵安排的,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肯定要让柳文茵亲眼瞧瞧那些人的下场,好让她知道谁才是她应该依靠的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陈景亭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待柳文茵。 哪怕是装,他也要装成柳文茵喜欢的样子。 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好。 “明日有家宴,你好好准备。” 柳文茵夹菜的手一顿,“我又不是主角,有什么好准备的?” 陈景亭啧了一声,“要不是知道你的真面目,本世子都要被你哄骗了,还以为你是个缺心眼的。” “真面目?”柳文茵眼神微妙,“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以前是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陈景亭真想打自己的嘴巴,好端端的,为什么说她是傻子? 现在好了吧,时不时要被她阴阳怪气地刺一顿,还不能还嘴,真是自作自受! 心里有些憋屈,但更多的却是高兴,陈景亭不理解,为何这两种矛盾的情绪能同时出现。 想不明白,便不再深想。 给柳文茵夹了一条酥骨鱼,“多吃点,补脑。” 柳文茵:“……” 把鱼扒拉到一边,没有吃的打算。 “不吃?需要本世子亲自喂你?” “不用。” 陈景亭有些失落,他还想体会一下,喂她吃东西是什么感觉。 柳文茵担心陈景亭来真的,只能克制住心底的抵触,吃了他夹的酥骨鱼。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看得伺候的丫鬟一阵脸热。 谁能想到冰块似的世子爷,娶了妻会是这种模样。 又体贴,又有权有势,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寻! 看样子陈家男人宠妻,这是祖传的。 用了晚膳,柳文茵还想去书房看书,可陈景亭不乐意,非拉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没投生成男儿,真是可惜你了。” 陈景亭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但他嘴里向来没有好话,柳文茵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见她不说话,陈景亭继续说:“你若是男儿,凭这份刻苦的劲头,科考应该榜上有名,建功立业也是迟早的事。” 柳文茵下意识就想回,难道只有男儿身,才能建功立业吗? 意识回笼,自己都被逗笑了,可不就是这样吗? 姑娘家再怎么刻苦,最后也不过是嫁人生子。 家境贫困的为生计奔波,劳碌一生。 家境富裕的,就困在四四方方的大宅院里,过所谓的荣华富贵好日子。 与男人丰富多彩的日子相比,女人这一生呐,真是一眼就望到头了。 想着想着,柳文茵有些难受,可又找不到挣脱的出口。 只能安慰自己,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眼睛一睁一闭,日子不就过去了吗? 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陈景亭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怎么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干巴巴地说:“明日我就请人教你算账管家,过个三年两载,保证让所有人都夸你。” 这些东西柳文茵以前没学过,反正学了也不吃亏,便点了点头,“多谢世子爷。” “就这?” “不然呢?” 陈景亭耳朵尖尖泛红,“本世子不接受口头道谢。” 柳文茵回,“那我以后不跟世子爷客气了。” “柳文茵,别给我装傻充愣!” 第138章 翻脸比翻书快 柳文茵对陈景亭没有男女之情,又不能和他撕破脸,只能装鹌鹑。 这姿态,让陈景亭更气了。 “装傻这招对我没用,你且等着……” 等着什么,陈景亭没说完。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柳文茵表面淡定,内心早就已经慌了,若是陈景亭强迫她,她真的能反抗吗? 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柳文茵夜里一直没睡好,次日晨起,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 仔细一看,眼底甚至还有些青黑。 整个人恹恹的,明显就是熬了大夜。 反观陈景亭,精神饱满,这是睡眠充足才有的表现,要不是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谁能想到这是受了重伤的病人? 柳文茵精神不太好,以至于用早膳的时候胃口不佳,随便吃两口就觉得饱了。 见她只吃了两口羹汤就放下汤匙,陈景亭问:“昨晚出去偷鸡摸狗了?” 柳文茵扯了扯嘴角,“世子爷,您真爱说笑。” 陈景亭并非傻子,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反常的原因,心里又气又无奈。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要是没有二心,至于怕成这样? 深邃的眼眸眯了眯,他可以顺着柳文茵,但她要是敢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到时候,他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草草用了早膳,家宴安排在巳时,陈景亭吩咐银心等人给柳文茵更衣打扮,自个儿斜倚在软榻上,一边翻着本杂书,一边等柳文茵梳妆。 银心手艺好,什么样式的发髻都会梳,先是问柳文茵的意思,“世子妃,您今日想梳什么样式的发髻?” 柳文茵兴致缺缺,“你看着办就好。” 银心想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云珠姑娘死了,世子爷还被禁了足,这种时候不适合张扬,省得北院那边借题发挥。 于是,给柳文茵梳了个低调的随云髻。 银心显然低估了自家主子的美貌,打扮得浓艳之时,她是最耀眼夺目的明珠,这会儿倒是打扮得素净,她同样美得清丽脱俗,让人移不开眼。 端详了片刻,银心由衷地赞叹,“世子妃您真好看,奴婢刚才都看痴了,想着是哪位仙子下了凡尘,让人想看又不敢多看,就怕亵渎了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文茵也喜欢把自己妆点得漂漂亮亮的。 被银心夸张的话语逗笑,“你这丫头,又拿我逗趣。” “本来就很美,不信您问世子爷。” 听到她们的话,陈景亭的视线光明正大落在了柳文茵身上。 今日的她妆容淡雅,就连头上也只簪了一支流苏步摇,美得没有攻击性,眼波流转之间,透露着温婉动人的柔弱美,让人陡然生出怜惜之情。 “世子爷都看呆了,奴婢没骗您吧。” 银心打趣的声音拉回了陈景亭的意识,耳朵有些发烫,心里也是又羞又恼,这些个丫鬟跟着柳文茵都学坏了,以前可没人敢调侃他! 正了正神色,假咳一声,“还行,马马虎虎吧。” 银心低着头偷笑,世子爷刚才的眼神就像要把世子妃生吞活剥了一般,这哪是马马虎虎? 分明就是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见柳文茵耳朵上空空荡荡的,陈景亭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走到妆奁前,视线扫过首饰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对白玉耳铛。 “戴这个。” 柳文茵心口一跳,“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很衬今日的你。” 抬头看了眼陈景亭,男人正拿着耳铛对着她的耳垂比划,看样子并没有怀疑耳铛的来历,柳文茵放心了些许。 这是谢钰送她的礼物,本以为只能装在匣子里,很难再有戴上的一天,没想到今日会被陈景亭挑中。 伸手去接耳铛,“我自己戴。” “我帮你。” “世子爷没干过这种活儿,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学学不就好了?还是你嫌本世子笨手笨脚,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着话,陈景亭一手捏着耳铛,一手去碰柳文茵的耳垂。 对于柳文茵来说,耳垂已经是很私密的部位了。 猝不及防被人一碰,不适感席卷全身。 手撑着陈景亭的肩膀,阻止他的靠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19节 “你又在拒绝我?” 语气平淡,莫名有种危险的意味。 柳文茵摇头,“我,我怕痒。” 陈景亭愣了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又见她耳朵红彤彤的,就连脖子也泛起了一片薄红,看样子不是在说谎。 轻笑一声,“没出息。” 随后直起腰,把耳铛交给银心,“伺候好你主子。” 戴个耳环而已,反应就这么大,若是让她当着他的面更衣,指不定要羞得钻地缝了。 陈景亭告诉自己慢慢来,很体贴地把空间留给柳文茵,自个儿去外间喝茶去了。 银心对着柳文茵挤眉弄眼,“世子爷对您真好。” 柳文茵没有表态,只是拿过银心手里的耳铛,对着铜镜戴上。 袖口往下缩了一节,露出腕上的镯子,银心多看了一眼,明明世子妃有很多品质上乘又做工精细的手镯,怎么就只戴这一只? 察觉到她的视线,柳文茵笑道:“这是家里人送的及笄礼,意义非凡。” 银心点了点头,“难怪您日日戴着,想来这位家人对您很重要。” 柳文茵嗯了一声,对着镜子端详妆容,白玉耳铛并不出彩,但她看着,心情就格外舒畅。 等柳文茵走出里间,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而陈景亭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干坐了两刻钟,若是以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却觉得,等妻子梳妆打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心。 她从里间出来,打扮得比平日更精致,明眸皓齿,娉婷婀娜。 这个瞬间,让陈景亭的期待感和兴奋感同时得到了满足。 就像,拆出来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礼物。 陈景亭心下满意,可转念一想,这么漂亮的柳文茵会被其他人瞧见,顿时又不乐意了。 “日后出门穿衣打扮再素净些。”顿了顿,看着她身上的衣裙补充,“不准再穿月白色。” 前有让她出门戴面纱,现在连穿什么色的衣裳都要管,柳文茵有种窒息的感觉。 哪怕是在规矩繁多的谢家,也没有这么离谱的事! 深吸一口气,“世子爷,我需要换身衣裳吗?” 见她面色不虞,陈景亭只能克制着心底的占有欲,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吓着她。 抬了抬下巴,“世子妃打扮得漂亮,本世子面上也有光,就这样吧。” 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咬痕被衣领遮住了,也不知布料磨蹭着,会不会不舒服? “走吧。” 两人离开东院。 因为刚才的事,陈景亭和柳文茵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谁都不主动说话,压抑得很。 赵妈妈和银心跟在后头,把脚步声放到最低。 不约而同地想,世子爷真是不解风情,人世子妃年轻漂亮,现在不好好打扮,难不成要等到老了再来折腾这些? 明明夸两句世子妃,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世子爷偏不。 现在好了吧,把人惹恼了。 柳文茵态度冷淡,陈景亭也发现了。 烦躁地蹙眉,是不是每个女人都和她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她还为他脸红…… 第139章 一点亏都不吃 柳文茵全身上下,只有耳铛是陈景亭选的,于是没话找话,“我就说耳铛很衬你。” 柳文茵嗯了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抬手摸了摸耳环,白玉已经带上了她的体温,触手温润细腻,感觉好得不得好。 颊边不由得露出一抹笑,也不知那人打磨了多久,才做出这么精巧的物件。 在陈景亭看来,这是柳文茵认可了他的眼光,嘴角弯了弯,“你若喜欢,我让人把铺子里的白玉耳环都送来东院。” 柳文茵拒绝,“您之前送的两箱首饰还在库房里放着,再多,就戴不完了。” “慢慢戴,实在不行就摆着欣赏,以后还可以留给女儿当嫁妆。” 柳文茵一脸惊恐,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女儿? 瞪了陈景亭一眼,生怕他嘴里又说出吓人的话,侧了侧身,假装去看府里的树木花草,不再搭理身边之人。 这个小小的举动落在陈景亭的眼里,就是柳文茵在和他撒娇。 暗想,姑娘家就是脸皮薄。 她是他的世子妃,替他生儿育女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他给女儿准备嫁妆,哪里有错? 一遍遍回想她刚才的眼神,似娇似嗔,陈景亭的心也跟着软成一团,柳文茵就是在向他撒娇。 定是如此!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到了前院的宴客厅。 陈家人几乎都到了,除了侯府里的人,柳文茵只认得陈二叔一家,剩下的都是生面孔。 她在府里地位尴尬,再加上陈侯和云夫人的态度明确,一时之间,竟没人主动上前和柳文茵说话,包括年纪小的孩子,也只敢偷偷地打量她。 毕竟连陈景亭的世子之位都快保不住了,他们这些旁支,手里又没多大的权利,要是还看不清形势,怕是连眼前的荣华富贵都保不住。 利字当头,所有人都已经做出了选择。 没有大吵大闹,他们只是坐在那儿,立场就已经很明确了。 陈景亭淡淡扫过在场的亲戚,眼里凝结了寒冰,没带柳文茵认人,就这般去到靠前的位置落座。 除了陈侯和云夫人,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陈二叔和陈二婶。 陈二叔和陈景亭关系不错,这会儿却也不敢与他对视。 柳文茵看在眼里,只觉得权势当前,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不堪一击。 又想到谢钰为她做的一切,顿觉真情难觅,需得珍惜。 柳文茵刚来侯府的时候,陈二婶来看过她,虽是长辈,话里话外却都在奉承陈景亭和柳文茵。 这会儿看到他们,态度就没那么热情了。 将柳文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皮笑肉不笑道:“难怪你们来得晚,原来是侄媳妇躲屋里打扮自个儿呢,瞧瞧这俊俏小模样,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她更光彩动人的小媳妇。” 一脸生的妇人附和道:“只是场家宴而已,没必要打扮得太隆重,要我说与其折腾那些虚的,还不如早点来陪长辈说话呢。” 陈二婶点头,“前段时间云家外甥女出了事,夫人心里难受,都病了好几日了,我去北院的时候只见丫鬟婆子在跟前伺候,儿媳妇那是一点影子都没见着,孝道二字,怕是被抛到脑后了。” 被人这般针对,柳文茵都习惯了,干脆来个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被打脸的又不是她一个人。 在侯府的这段日子,柳文茵明白了一个道理,任它语言如刀,只要豁得出去,也不在乎陈家人的看法,那戳肺管子的话便伤不到她。 一点就着,火急火燎地出头,那才是真的傻。 陈景亭还等着柳文茵反讽回去,没想到她只是面不改色地坐着,好像那些人嘴里的主角不是她。 挑了挑眉,这般沉得住气,还是那个伶牙俐齿,一点亏都不吃的柳文茵吗? 柳文茵不说话,陈景亭也不能让她被人羞辱,阴恻恻道:“刚才没细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长舌妇在这种场合聒噪个不停,没想到是二位婶娘。” 陈家出来的人,哪怕是旁支,那也是贵不可言的,这会儿在陈景亭的嘴里,居然成了长舌妇。 妯娌二人气得不行,可对方是嫡系长子,这会儿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她们也不敢太放肆。 陈二婶干巴巴地说:“几日不见,景亭对侄媳妇还真是疼爱有加,我们做长辈的,也只是提点两句而已,你别误会了去。” 陈景亭最烦两面倒的墙头草,“我的人我自会提点,就不劳烦外人指指点点了。” 陈二婶还想说话,被陈二叔的眼神制止,不满地撇了撇嘴。 夫人可是跟她交过底的,想把幺儿过继到侯爷名下。 这种时候不向夫人表忠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可是世子爷之位啊,只要把夫人哄高兴,便事半功倍了! 有人主动当马前卒,云夫人乐得看戏。 见陈景亭护着柳文茵,眼里带上了玩味,没心没肺的狼崽子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若柳文茵出事,他应该会很难受吧? 第140章 心有不平 云夫人没想要柳文茵的命。 如果她真是陈景亭的软肋,那更得好好留着,日后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就这么杀了,反倒浪费了一枚重要棋子,还成全了陈景亭。 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人一旦没了软肋,那就不好对付了。 放在宽袖里的手摩挲了一下,不取柳文茵的性命,那就让她遭点别的罪。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0节 也不知陈景亭会是何种反应? 会不会心疼? 云夫人开始期待了。 柳文茵后背发凉,有种被阴沟里的毒蛇盯上的感觉。 一抬眼,就对上了云夫人的视线。 什么是狼窝虎穴,柳文茵算是体会到了。 也不知这一次云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柳文茵心生防备。 这次家宴,是陈侯对陈景亭最后的警告。 见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完全不怕世子之位易主的模样,心里瞬间就起了火。 对着陈二叔家的幺儿招手,“景舟,坐来大伯身边。” 陈二婶大喜,连忙提溜着儿子的胳膊,让人起身,“大伯叫你呢,还不快去。” 陈景舟不过五岁小儿,平日里最怕的就是侯府这些人,若是可以选择,他一点都不想来参加家宴。 眼里带着不乐意,可被父亲一瞪,又不敢反抗了。 只能战战兢兢去到陈侯身边,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了声大伯。 陈侯笑眯眯地看着陈景舟,余光却在留意着陈景亭的反应。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便也不再纠结,命人在身侧添了座椅,“坐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拘谨。” “多谢大伯。” 陈景舟年纪小,但不代表看不懂眼色,才刚落座,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求救似的看向父亲和母亲,可他们只是在笑,一脸欣慰,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想到赴宴前母亲交代的那些话,让他好好表现,哄大伯和伯母开心,等时机一到,他就能被大伯记在名下,前途一片光明。 陈景舟不明白,为何要把他记在大伯的名下,他又不是大伯的儿子。 顿时有些难过,爹娘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陈侯的举动,无异于给所有人释放了信号,陈景亭继承人的位置不稳了。 厅堂里,表面上气氛融洽,暗地里其实已经波澜诡谲。 陈家嫡系一脉,陈景亭是嫡子,也是独子,他当继承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其他人没什么可说的,也没想过和陈景亭争。 可现在不一样了,旁支的孩子也有机会坐上继承人的位置,这让他们怎么能不眼红? 天大的好事,凭什么落到老二家的头上? 这不公平! 有些人的心思逐渐活络了起来。 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陈景亭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陈家最不缺野心勃勃之人,想换继承人,那就做好伤筋动骨的准备吧。 也是这个时候,陈侯后知后觉,今日的家宴有些草率了。 若是不安抚好其他人,恐怕要有一场漫长的内斗。 到时候不用朝廷出手,他们自己就把陈家拖垮了。 心下一沉,身上的气势更加唬人。 坐在旁边的陈景舟大气也不敢出,总觉得自己成了个活靶子。 头上突然放了只大手,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陈侯一脸慈爱,如同普通人家的长辈,“看到景舟,我就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几兄弟一起学习,一起习武的日子,那个时候府里是真的热闹,不像现在冷冷清清的,正好府里给陈荣请了夫子,不如你们各送一个儿子来侯府,让他们一起学本事,陈家出的人才越多,前路才越好走。” “这个主意好,只是柳夫子一人教这么多孩子,会不会分身乏术?” 陈侯道:“那就再请几位夫子,这不是难事。” 又有人说:“这可是我们陈家最好的苗苗,请夫子要慎重,不能随便安排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心有不平的人,也逐渐被安抚了情绪。 只要给他们机会,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陈二叔和陈二婶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都说好了从他们家的孩子里选,怎的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那刚才他们的表现,岂不是得罪了景亭,又没得到相应的好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里面满满的都是懊悔。 柳文茵从旋涡中心挣脱,静静地看戏,只是想到谢钰还是有些担忧。 他受到的关注越多,行动就越不方便了,暴露的风险也会越高。 可这种事情又急不得,若行差踏错,下场可能是掉脑袋,也可能是生不如死。 见她眉心微蹙,陈景亭以为柳文茵不喜欢这种场合,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就当是看戏了。” 柳文茵心说,看戏是为了愉悦心情,陈家的戏动不动就要死人,除了让人提心吊胆,还能有什么收获? 陈景亭靠近她,“多瞧瞧丑恶嘴脸,以后你才不会被人骗。” 柳文茵:“……” 要不是担心此时离开会错过重要信息,趁没人注意她,柳文茵真想出去透透气。 陈侯视线扫了一圈,“怎的没见陈荣?” 云夫人道:“这种场合,他一个孩子就别参加了。” “添双筷子的事,命人把他带来吧。” 有人附和,“好长时间没见荣哥儿,也不知功课可有长进,陈副将都把柳夫子夸上天了,想来荣哥儿受益匪浅,要让我们刮目相看了。” 陈景亭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可他怀疑柳夫子,近距离接触更方便观察,便道:“不如把柳夫子也请来,各位叔伯掌掌眼,不然怎么放心把自家孩子交给他?” 此话一出,厅堂里安静了一瞬。 陈侯把旁支的孩子接来侯府,最先动摇的就是继承人的位置。 这会儿陈景亭不仅不闹,还表现得善解人意,那些个长辈莫名有点心慌。 他不会是在谋划着什么吧? 陈二叔有意找补,“景亭说得对,大家都掌掌眼,也好让柳夫子知道陈家对孩子的重视,望他竭尽全力,不要辜负了侯爷和族亲的信任。” 陈侯瞪了一眼陈景亭,这个逆子,就是故意和他唱反调。 柳夫子进府的第一日就过了他的眼,现在又闹这一出,是不相信他看人的眼光吗? 第141章 你不想报仇了吗 谢钰和陈荣一道来了宴客厅。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文茵总觉得今日的他有点不一样。 具体是哪儿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谢钰上过战场,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知道柳文茵在看他,也知道陈景亭在打量他。 柳文茵提醒的那句话没头没脑,但能让陈景亭怀疑的,要么是他的来历,要么就是雪地里的那件事。 陈副将那边没有异动,想来极有可能是后者。 于是,谢钰穿衣的时候特意垫了某些地方,稍微改变了一点身型。 哪怕不能完全打消陈景亭的怀疑,迷惑对方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如谢钰所想的一般,陈景亭确实在打量他的身型。 远看,和那个人很像。 近看,又有些不同。 似是而非,让人难以决断。 陈景亭眼神里带着探究,他与那人交过手,那人身上杀气腾腾,一看便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而面前的人温文尔雅,哪怕有拳脚功夫,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 气质截然不同,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越是不确定的事情,陈景亭越想深究下去。 他倒要瞧瞧,扒了这层皮,底下是人是鬼。 师者为尊,谢钰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与柳文茵和陈景亭面对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景亭故意握着柳文茵的手摩挲,暧昧至极。 谢钰坐在对面,正好把桌下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要问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与他人共享的,除了权力,便是爱情。 谢钰并非圣人,也有七情六欲。 这会儿看到陈景亭这般对柳文茵,心里又醋又恼,恨不得折断触碰柳文茵的那只手。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这是陈景亭的试探。 柳文茵本就不喜欢和陈景亭亲近,当着谢钰的面,更是抗拒到了极点。 低声道:“世子爷,会被人看到。” “怕什么。” 陈景亭不仅不松手,还握得更紧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1节 看向谢钰的眼里满是炫耀,好似在宣示主权。 若不是定力足够强大,谢钰真就着了他的道。 “说来也是巧了,夫子居然和我夫人同姓,若追查一番,说不定你们还是同宗同源的亲人。” 夫人两个字,让谢钰心里更酸了。 如果没有替嫁的事,光明正大坐在文茵身边的人会是他,称呼她为夫人的也是他。 好在,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面不改色道:“在下出身寒门,岂敢高攀。” 云夫人笑着接话,“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别看文茵是从谢家出来的,其实被收养以前,她也不过是一介孤女,要不是有大造化,怎进得了谢家?又哪来的机会入幽州?” “寒门怎么说也是士族,不过门第势力低了些,咱们这位世子妃的出身呐,大概是连寒门都够不上的,好人家谁会舍得把女儿丢弃?也就只有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干这种狠心的事儿。” 之前酸柳文茵的妇人,第一时间应和云夫人的话,什么是阿谀奉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谢钰知道柳文茵在侯府的处境艰难,以前没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他就已经很心疼了,恨不得立刻马上带她离开幽州。 此时亲耳所闻,这些人是如何挤兑柳文茵的,心里戾气翻涌,不知不觉就起了杀心。 在场的人,最了解谢钰的无疑是柳文茵。 怕他露出破绽,道:“二位这么关心我的身世,文茵便厚着脸皮,请你们帮我寻亲。” 又看了眼陈景亭,“说不定真如世子所言,我和柳夫子是同宗同源的亲人,那我也算是有家人了,免得总有人拿孤女二字挤兑我。” “夫人向来心善,这么小的忙,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柳文茵会提出这种请求。 被戴了高帽子的云夫人,笑容更是僵在了脸上,有种戏台子刚搭好就被人强拆了的憋屈感。 这人到底会不会看眼色,挤兑她,她不会忍着? 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提出这种要求,当他们陈家是什么地方,专门帮人寻亲的? 饶是云夫人见多识广,也没见过比柳文茵更厚脸皮的人。 呼了一口气,“谢家收养了你,你却还想着寻亲,未免寒了谢家人的心?” 柳文茵轻笑,“这不是长辈们不认谢家,只认我的亲生父母吗?夫人,您会帮我的吧?” 云夫人巴不得柳文茵和陈景亭倒霉,哪里愿意花费财力人力帮她去寻亲。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没办法拒绝,只能应承了下来。 柳文茵从来没想过寻找自己的亲人,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这会儿不过是找个由头,分散谢钰那边的注意力。 余光落在他身上,见他的眼神缓和了些许,柳文茵这才放心。 谢钰明白柳文茵的苦心,更加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就怕给她招惹了祸端。 不管陈景亭怎么挑衅,他都四两拨千斤地推了过去。 一时之间,陈景亭半点好没讨到,还被谢钰弄迷糊了。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子被人触碰。 换成他,谁敢碰柳文茵一根手指头,他肯定控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没发现异常,陈景亭只能让人继续盯着谢钰,一有异动就向他回禀。 这场家宴,最终以留下旁支的孩子告终。 陈景亭想和柳文茵去园子里走走,便打发了赵妈妈和银心先回东院。 去到没人的地方,陈二叔突然追了上来。 “景亭,二叔有话想跟你说。” 陈景亭态度冷淡,“我被父亲禁足,这段时间没办法出府,二叔若有要紧事,还是去找父亲商议吧。” 刚才的事,陈二叔也很后悔。 事情还没个定数,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时候站队云氏。 为了利益,陈二叔也是能屈能伸。 “二叔不否认自己有私心,但你要相信,二叔从来没想过动摇你的地位。” 陈景亭挑眉,“这话好像有些矛盾。” “景亭,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见他情绪有所起伏,陈二叔看了眼柳文茵,“能否让侄媳妇先走一步?” 第142章 有在意的东西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柳文茵也不想往前凑,于是就说:“世子爷,我自个儿在园子里走走,谈完事您再来寻我。” 陈景亭犹豫了一下,“别走远了,僻静之处不要去,有事喊我。” 柳文茵点头,应了声好。 人刚离开视线,陈景亭就开始惦记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女人。 只想柳文茵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底下,让他看得见,摸得着。 收回视线,淡淡道:“二叔想说什么?” 陈二叔知道刚才的事让陈景亭不满了,便没再说场面话。 “这几年云家得了多少利益,想来你心里有数,那可都是陈家的东西,就这么白白地送了出去,别说是二叔,就连不理俗事的族老都心有不满了。” 陈景亭不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二叔是想着,云氏既然提出过继孩子,肯定也准备了后手,倒不如先顺着她的意思来,让云家人放下警惕,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将他们斩草除根,一来避免家业旁落,二来也能替你娘报仇。” 陈景亭沉默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陈二叔趁热打铁,“你娘走的时候你年纪小,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 “二叔知道内幕?” “是听说了一点,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的事情都被云氏和你爹抹干净了,现在去查验真假,估计也查不出来什么。” 陈景亭不关心是真是假,母亲的死就是那两人造成的,他要报仇的心也绝不会动摇。 若有内幕,他还是想听听的。 这样,才好给仇人挑选合适的死法。 “二叔且说无妨。” 陈二叔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才把当年探听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云氏和离回幽州,城里的贵女都不愿与她来往,你娘与她是手帕交,便想着替她做脸,多次宴请云氏来侯府做客,哪曾想云氏野心那么大,竟然钻了空子去了侯爷书房,侯爷受了她的蛊惑,误会了你娘,后来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在陈景亭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虽然不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自从云氏出现,一切都变了。 父亲易怒,母亲隐忍,便是他最常见到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年纪不大,但也知道父亲和云氏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没想到那两人恬不知耻到这等地步,竟然在书房里行苟且之事。 真是不知廉耻! “后来你娘身体欠安,你二婶来侯府看望,正好撞见侯爷为了讨好云氏,竟然让你娘跪着给云氏奉茶。” 陈景亭不可置信,“这事我没查到。” “事关侯府颜面,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自从你娘去了以后,除了你二婶,在场的丫鬟婆子都被打杀了。” 被丈夫罚跪、给外面的女人奉茶,这桩桩件件都是莫大的羞辱。 活不下去,好像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娘,为何不和离?” 陈二叔叹了一口气,“这二叔就不知道了。” 当年倒是听说先夫人提过和离,侯爷也同意了,只是提了个要求,就是把景亭一并带走,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陈二叔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突然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要是把景亭带走,他就不是陈家的继承人,回到外家也是寄人篱下,说不定还要受人白眼。 只有先夫人死了,景亭的身份才能保住。 继室进门,终究是低人一等。 云氏当了后娘,景亭若出了差错,最先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陈二叔心想,或许这就是先夫人选择自焚的原因。 她是为了孩子。 把事情闹大,让侯爷和云氏顾及外面的流言蜚语,不会轻易对景亭下手。 云氏刚进侯府的时候,景亭的日子很难过,也是那个时候,将他养成了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后来云氏没了生育能力,景亭在侯府的待遇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一切,还真是有迹可循。 越想,陈二叔越觉得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怕伤着陈景亭的心,激得他做出为祸陈家的事,与和离有关的,陈二叔都闭口不言。 尽管如此,得知自己的母亲被人羞辱,陈景亭心里还是生出了滔天的怒火,抬步就想往北院走。 “景亭,你可不能冲动。”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2节 陈景亭面覆寒霜,“我没冲动。” 报仇这件事,他已经谋划很久了,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 陈二叔心说,幸好没把后面的事情告诉景亭,不然今日侯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连忙拦住陈景亭,“朝廷的人还在幽州,这时候咱们自家要是起了内讧,岂不是让人钻了空子?” “我没想过造反,也没想过问鼎天下,这些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陈二叔愣了一下,率兵南下,这不是陈家人的共识吗? 怎么他突然不干了? 景亭与他们不是一条心,真的不会坏事吗? 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团乱麻,陈二叔没空理清思绪,现在最要紧的是拦住景亭,不让他冲动行事。 拉住陈景亭的胳膊,“现在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杀人还需要挑日子?” 陈景亭后悔不已,他早就该一剑杀了仇人,而不是一拖再拖,让他们逍遥了这么多年。 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死又何惧? 他身上的杀气让陈二叔心惊,想要劝陈景亭,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他的软肋。 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柳文茵,“你有没有给侄媳妇安排后路?” 这话成功地让陈景亭止住了脚步。 陈二叔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有在意的东西,事情就好办了。 “若云氏死了,你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柳文茵,如果他们一起死了,你爹的那些部下,会不会替主报仇?” 报仇不算,肯定会有人浑水摸鱼,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景亭,等做好准备再动手也不迟。” 陈景亭沉默半晌,“二叔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陈二叔愣怔几息,道:“只要能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二叔别无所求。” 陈景亭眼神幽深,陈二叔作为长辈也不敢与他对视。 心口发紧,正想着描补几句,打消陈景亭的怀疑,就见他转身往柳文茵离开的方向而去。 看样子,是去寻人了。 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陈二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爵位还真不好拿,看样子还得徐徐图之。 第143章 以后有的是时间 柳文茵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路过一座小楼,突然被人握住手腕带进了楼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在眨眼之间。 柳文茵下意识想喊人,定睛一看,站在身前的是谢钰。 到嘴的呼喊声重新咽了回去。 拍了拍胸脯,嗔道:“你刚吓死我了。” 柳文茵还以为,北院那边的人又对她出手了。 谢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好,我应该先出声。” 柳文茵平复了心情,戳了戳男人的胸膛,“你怎么不捂我嘴啊,要是我喊人,你不就麻烦了?” “怕吓着你。” 突然被捂着嘴,内心的恐惧感会骤然飙升,谢钰不想柳文茵体会那种感觉。 只是,她还是被吓着了。 谢钰有些懊恼,连忙从宽袖里拿出个东西,献宝似的送到柳文茵面前,“这个你随身带着,可以用来防身。” 自从柳文茵在围场遇刺,谢钰就琢磨着给她准备防身武器。 她不会拳脚功夫,也不会射箭,一般的暗器不适合她。 簪中刀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文茵接过,仔细端详,“这不就是根普通簪子吗,怎么防身?” “按这里。” 谢钰站在柳文茵身后,带着她的手,按住不起眼的位置,一柄细长的尖刀瞬间出鞘。 刀子不过一掌长,却泛着冷厉的寒光,一看就是伤人利器。 柳文茵以前没接触过这些,好奇的同时心里有些毛毛的。 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倾,撞进了谢钰的怀里。 这是她寻找安全感的表现。 谢钰顺势圈住柳文茵,将人半抱在怀里,“用这个防身讲究快、准、狠,而且还得出其不意,一击必中,一旦失手,防身武器就会变成敌人手里的利刃。” 柳文茵点头,“这个我懂,只是我没用过,失手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问题谢钰考虑过,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更想手把手教会文茵防身本领。 现在只能长话短说,靠她自己领悟,“眼睛、脖子、心脏都是命门,找准机会便奋力一击,不要犹豫。” “除此之外,还可以攻击死穴。” 谢钰一一点出,人的死穴在哪个位置。 柳文茵背过人体穴位图,知道谢钰并非胡扯。 见他是来真的,并不是拿个小玩意哄她玩,柳文茵手抖了下,“我有点怕。” 谢钰也知道这事为难她,毕竟来幽州之前她一直养在深闺里,没接触过这种利器,更没做过伤人的事。 可他不想文茵受伤,遇到危险的时候,有防身武器会好很多。 扶着柳文茵的肩膀,教她怎么握刀才顺手,又从哪个角度下手,既省力,又能让对方逃脱不了攻击。 多次经历生死,柳文茵虽然怕,但也把谢钰的话记在了心里。 最后将簪子收进袖子里,柳文茵转身去看谢钰的伤口,“恢复得如何,有没有结痂?” 谢钰由着她看,想到刚才在宴会厅陈景亭的表现,酸溜溜地想,茵茵分明更像他的夫人! 伤口恢复得还行,没有裂开,已经开始结痂了。 柳文茵叮嘱,“好好休息,早日把伤养好,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了,偶遇也不要。” “嗯,知道了。” 陈景亭安排了人监视谢钰,趁着人多眼杂,他才能把那些人甩开片刻。 手指摩挲了一下柳文茵的衣领,正好是之前包着纱布的位置,最后还是没有拉开她的衣襟。 “伤好了吗?” 柳文茵原本还担心,要是让谢钰看到了该怎么安抚他。 这会儿却是松了口气。 摸了摸脖子,“就是蹭破了一点皮,不打紧。” 谢钰俯身抱着柳文茵,他生得高大,柳文茵在他怀里显得特别娇小,更是让他生出了浓浓的保护欲。 “是我没保护好你。” 柳文茵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举了举藏着簪子的那只手,“以后我会学着保护自己,不让你担心。” 谢钰心情复杂,有欣慰,但更多的是心疼。 如果可以,他更想替文茵挡去所有风风雨雨,让她安稳地度过余生。 抱着柳文茵的手臂收紧了些许,什么也没说。 抬手回抱着谢钰,柳文茵忍不住笑了起来,“见一面,好像突然就不辛苦了。” 谢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角,“我已经给大将军传了信,事情快结束了。” 好似黑夜里出现了一束光,前路突然有了方向。 柳文茵心里的焦躁不安瞬间得到了安抚,蹭了蹭谢钰的胸膛,“我等你的好消息。” 此地不宜久留,抱了片刻柳文茵便松开了谢钰。 “我先走了。” 谢钰颔首,却在柳文茵转身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 因为刚才的拥抱,柳文茵的衣领不再服贴,咬痕暴露在谢钰的视线里,又青又紫,还带着明显的牙印。 谁能在那个地方留下印记,答案不言而喻。 谢钰喉结滚动,“茵茵,不必顾及我,遇事定要以自己为先。” 顺着他的视线,柳文茵抬手摸了摸衣领,果然是伤口暴露了。 叹了一口气,“不是顾及你,是我自己接受不了。” 各种情绪在此刻发酵,谢钰手一用力,柳文茵重新落回了他的怀里。 “茵茵,我定不负你。” 谢钰紧紧拥抱着柳文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3节 可他的吻,却温柔到了极点。 甚至都没撬开第一道关卡。 柳文茵眼睛睁开一条缝,与他眼里的深情撞了个正着。 “谢钰,我要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语气娇嗔,带着甜腻的味道,让谢钰差点失控。 察觉到腰间的手臂在收紧,柳文茵又是甜蜜,又是着急。 “我真的要走了。” “嗯。” 此刻的他声音低沉,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柳文茵心神一动,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我还想再亲一下。” 谢钰眼里有了笑意,低头在她颊边各落了一吻。 “乖,以后有的是时间。” 第144章 不要强求 陈景亭在园子里寻了一圈,也没见到柳文茵,以为她出了事,后悔快要将他淹没。 府里多的是不安好心的人,他不该放任柳文茵一个人逛园子。 她手无缚鸡之力,若遇上了危险,那真是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陈景亭慌到了极点,他不敢深想,如果柳文茵出事,他该怎么办? 心里有道声音在催促他,快去找柳文茵,等找到了人,以后就把她拴在眼皮底下。 不准她离开半步! 着急地往回走,正打算派人去寻柳文茵,却在阁楼附近发现了她。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正对着一棵光秃秃的梅树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是很担心的,看到她的瞬间,陈景亭心里却无端烧起了一股怒火。 沉着脸,快步走到柳文茵身边。 柳文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掐住了胳膊,“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走远?你为何就是不听话?” 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柳文茵连忙解释,“我没走远,就在附近。” “还敢说谎!” 男人眼里带着危险的光芒,“你到底去了哪?” 柳文茵指了指阁楼,“在上面看风景。” 她的态度太过坦荡,陈景亭看不出破绽,便松开她的胳膊,迅速去阁楼里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世子爷,您又在怀疑什么?” 陈景亭的情绪缓和了些许,“没怀疑什么,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那您为何不听解释?” 陈景亭心虚,“情急之下没控制住脾气,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柳文茵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往东院的方向走。 陈景亭咬牙,明明是她不听话,自个儿瞎溜达,害他担心了那么久,居然还敢使小性子。 看样子是太宠她了,才会让她目中无人,忘记了什么是以夫为天! 快步追了上去,“跑什么?” “没跑。” 陈景亭啧了一声,“就没见过哪家的大家闺秀,跟你一样爱使小性子。” 柳文茵勾唇,“我是孤女,不是大家闺秀。” 瞥了几眼她的表情,陈景亭问:“你在怨我,家宴上没帮你说话?” “没。” 她越这么说,陈景亭越觉得她就是生气了。 解释道:“我只是相信你的能力,就算我不帮忙,你不也大获全胜了?” 柳文茵从来没想过依赖陈景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那就多谢世子爷的信任了。” “咳……”陈景亭假咳一声,“如果你真想寻亲,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那只是我搪塞夫人的话,寻亲?我一点都不想。” 柳文茵对血亲并没有执念。 当初亲人遗弃她,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或许是真的不喜欢她。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么多年没有亲人的陪伴,她也好好地长大了,大家各自安好就成。 如果有缘,说不定哪天突然就重逢了。 要是无缘,那就不要强求。 陈景亭问柳文茵,“你就不想见见他们是何模样?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们也在找你。” 柳文茵偏过头,“世子爷真让人意外。” “何出此言?” “我以为您什么都不在乎,现在看来,我好像误会了。” 难怪都说,人越缺什么,就越追求什么,柳文茵觉得,陈景亭或许很渴望亲情。 再想想侯府的现状,亲情……那是最奢侈的东西。 像是被人看穿,陈景亭心里很不自在,就连呼吸都凌乱了几分。 最后只是牵住柳文茵的手,“胡说八道,本世子什么都不缺,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在乎?” 陈景亭想,除了柳文茵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她和孩子不会走他与母亲的老路。 他们一家,应该会很幸福。 第145章 晨昏定省 家宴上,柳文茵一口吃的都没碰,为了哄她开心,陈景亭亲自去小厨房,吩咐人准备午膳。 炙羊肉、鲜虾蹄子脍,百味馄饨……全是柳文茵爱吃的。 还让人炖了调理身体的暖汤,每日定时送到柳文茵跟前。 主屋里,柳文茵唤来赵妈妈。 “世子妃,您有何吩咐?” “库房钥匙给我,我想去挑几样用得上的物件。” 柳文茵的嫁妆都在库房里,她要取用别人肯定也不能拦着。 “世子妃,您需要什么东西,要不奴婢去帮您取来吧?” “我想自个儿挑。” “行,奴婢这就去拿钥匙。” 拿了钥匙,赵妈妈陪着柳文茵去了库房。 她的嫁妆多,装了满满一屋子,且都是价值昂贵之物,不需要别的进项,只守着嫁妆就够她锦衣玉食几辈子了。 让赵妈妈在门口守着,柳文茵自己在库房里挑挑拣拣,选出来几样首饰,顺便把谢钰给她的簪子也混了进去。 后又挑了两幅字画,让人挂去书房。 还拿了几味极品药材,打算让大夫教她配制药膏。 陈景亭回到主屋,又没见着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们主子去哪了?” 银心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清洁花瓶,闻言指了指库房的方向,“世子妃取东西去了。” 陈景亭脚步一转出了屋,唤来个跑腿的小厮,让人去铺子里取首饰,那是他之前许诺给柳文茵的。 身外之物而已,他可不想食言,让柳文茵背地里瞧不起他。 等柳文茵和赵妈妈回来,陈景亭又说:“管家算账是赵妈妈的强项,日后你就跟着赵妈妈学,等学得差不多了,再请人教你别的。” 柳文茵点头应下,忙点也好,这样就不用时刻和陈景亭在一起了。 还没高兴片刻,就听见陈景亭说:“闲着也是闲着,日后你看账本什么的,就在我身边看,本世子勉为其难监督你学习,必要的时候还能指点一二。” 柳文茵拒绝,“世子爷,您还是好好养伤吧,有赵妈妈教我就行。” 赵妈妈是个有眼力见的,忙道:“世子妃您有所不知,世子爷算数可厉害了,就连最厉害的账房先生都没世子爷算得快。” 视线里,陈景亭的下巴抬高了几分,在柳文茵看来,和炫耀羽毛的雀儿没什么区别。 “失血过多的人就是要好好休息,不然等年纪大了,病痛会很多,世子爷,您别使小性子,要听大夫的话。” 明明是埋汰人的话,陈景亭听着,心情却无比舒畅。 “既然你这么关心本世子,那就往你书房里添张软榻,你忙你的,我休息我的,如此一来,你也能时时看到我,省得一天到晚记挂着。” 柳文茵哑口无言。 她真不明白,陈景亭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何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银心捂着嘴偷笑,被柳文茵看了一眼,连忙说:“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收拾书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4节 说完,默默地退出了主屋。 陈景亭靠坐在椅子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丫鬟都比你有眼力见。” 柳文茵点头,“世子爷挑人的眼光确实好,银心干活麻利,我很喜欢。”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景亭有些无奈,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这么难伺候?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怎么还不主动靠过来? “世子爷,午膳已经备好了。”赵妈妈请他们移步。 此时早已经过了饭点,陈景亭没再纠结刚才的问题,“先用饭吧。” 柳文茵自个儿把首饰放好,包括谢钰给她的那支簪子,也一并放在了首饰盒里。 等用了膳再重新更衣梳头,用那根簪子正好合适。 收拾好以后,才跟着陈景亭出屋。 这几日天气好,饭菜摆在了亭子里,一边吃,还能一边晒晒太阳,可谓是很惬意了。 用了饭,柳文茵便去忙她自己的事。 陈景亭说到做到,真就搬去了她的书房里。 柳文茵有些喘不过气,同时生出了一种错觉,陈景亭好像在监视她。 北院。 家宴上的变故打乱了云夫人的计划,继承人有没有出息她不在乎,只要好拿捏就行。 这会儿每家送一个孩子来,人一多,就容易生变故。 云夫人心里有气,又听说陈侯去了孟姬的房里,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 “这个月孟姬承宠多少次了?” “夫人,近半个月侯爷只去了孟姬房里。” 云夫人突然有了危机感。 她没把后院里的贱妾放在眼里,但也不允许有人专宠这么长的时间。 男人的感情并非永恒不变,孟姬比她年轻,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侯爷接触久了,真不会有别的心思吗? 云夫人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陈景亭的母亲不得侯爷宠爱,连死了都没让侯爷伤感半分。 亲眼见识过枕边人的无情,云夫人不允许有新人走进陈侯的心里,更不允许自己落得和先夫人一样的下场。 “把名册拿来,明日起,所有人轮流去侯爷身边伺候。” 伺候的妈妈有些迷糊,“夫人,您这不是把侯爷往其他女人身边推吗?” “我心里有数。” 想到什么,又问:“我需要的东西弄到了吗?” 妈妈连连点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大夫说了,那药药效好得很,只要喝了就没生育能力了,就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夫人,是要下在孟姬的吃食里吗?” “把药给我,必要的时候再听我安排。” 拿到东西,云夫人心里稍安。 把玩着药瓶,这东西只给侯爷一人用,真是可惜了。 若是让陈景亭也断子绝孙,那才是大快人心。 转念一想,这人也活不了多久了,给他用了反而浪费。 倒不如从柳文茵身上做点文章,让陈景亭跟着不痛快,也算是替珠珠报仇了。 语气淡淡道:“景亭媳妇很久没来请安了,明日起,恢复晨昏定省吧。” “奴婢这就去东院传话。” 安排好一切,云夫人这才关心起两个女儿的课业。 陈芳菲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了,知道母亲想过继个男孩,以后当陈家的继承人。 “娘,为何非要帮别人养孩子?” 云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等你长大自然就懂了。” “就不能让我和芳若招婿吗?娘,我和芳若听您的话,您别要其他人的孩子。” 云夫人动作一顿,给女儿招婿,那还得好几年呢。 时间不等人,再不抓紧处理了陈景亭,往后就更没机会了。 第146章 为柳文茵安排后路 北院派人来传话的时候,柳文茵已经梳洗完毕,准备歇下了。 赵妈妈嘀咕,“之前不让您去请安,现在又要您每天都去听训,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柳文茵语气淡淡,“谁知道呢。” “那边的人肯定没安好心,世子妃,您得多留个心眼,可不能被人算计了。” “我知道的,妈妈您别担心。” 自从先夫人牌位被毁,柳文茵就没再去北院请安。 云珠一死,云夫人顺势就不跪祠堂了。 这会儿恢复晨昏定省,估计是家宴上的事惹恼了云夫人,对方心里有气,可不就想拿软柿子捏? 柳文茵惜命得很,打不过就想躲,“世子爷,我需要去请安吗?” 陈景亭没回话,柳文茵不确定他是什么个想法。 见她低眉敛目,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陈景亭勾唇,“我让你去,你就去了?”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陈景亭啧了一声,“在我面前挺厉害的,怎么北院的人一来传话就怂了?柳文茵,没想到你也是个窝里横的。” 他的嘴里向来没有好话,柳文茵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只关心一件事,“所以,我需要去北院请安吗?” 陈景亭的眼眸微动,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收紧了些许,“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就是要去北院请安了。 哪怕对陈景亭没有期待,柳文茵情绪还是波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陈景亭在打什么主意,但有一点是很确定的,他在利用她。 柳文茵心下一哂,刚到幽州的时候,陈景亭是想杀她的,可后来却留下了她的性命,不就是想用她对抗北院那些人吗? 一次是利用,现在有第二次,又何必大惊小怪? 反正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利用。 想明白了这一点,刚升起的情绪也被压了下去。 让赵妈妈和银心先出去,柳文茵从柜子里拿出被子,铺在软榻上,“世子爷,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见她面色平静,陈景亭问:“生气了?” “您已经说了不会让我出事,我很放心。” 陈景亭狐疑地看着她,“真没生气?” 这个问题,柳文茵听过了无数次。 既然他会问出口,想必也知道他的做法有失妥当。 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只能说明在他心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而她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个,必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去。 柳文茵心想,幸好自己没被他的小恩小惠迷惑,不然现在得多可笑啊。 “世子爷,我真的没生气,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多派几个人跟着我,我只想好好活着。” 只要柳文茵不和他冷战,一切都好说。 “暗卫进不了北院,我给你安排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 柳文茵点头,“多谢世子爷。” 被子已经铺好,柳文茵转身回榻上,路过陈景亭的时候,被他单手搂住了腰。 “我有自己的打算,等解决了云氏,以后不会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柳文茵不想和陈景亭掰扯这些,为了让他相信她没有生气,嘴角漾出一抹微笑,”大家都在同一座宅子里住着,如果夫人有心找茬,总有对上的一天,现在这样也好,看看夫人是什么意思,心里有底,不至于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搂着她的那条手臂更加用力,陈景亭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柳文茵再次提醒他,时辰不早了的时候,他说:“文茵,我们圆房吧。” 柳文茵最怕的就是这件事,呼吸都快停滞了,“世子爷,您先养好伤再说。” 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陈景亭松开了手。 还不忘冷哼一声,“本世子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不会强迫你。” 得了自由,柳文茵立马逃回自己的地盘,还把帐幔放下,隔绝了陈景亭的视线。 陈景亭又气又好笑,他若来真的,她躲床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踱了几步,到底还是没有为难她,应付北院的人需要体力,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听见陈景亭拉动被子的声音,知道他在软榻歇下了,柳文茵悄悄吁了一口气。 只要陈景亭别在男女之事上逼迫她,其他事情,她暂且还可以应付。 翻身对着墙面,一边把玩着玉镯,一边思索着陈景亭让她去北院,究竟是何目的? 毕竟他们和云夫人已经撕破了脸,如果是为了表面的平和,故意营造婆媳相处融洽的假象,那大可不必。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5节 也不知白日里陈二叔和陈景亭说了什么? 想着想着,柳文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脑子里盘旋着一个念头,二哥的防身武器送得真及时,虽不知有没有机会派上用场,但有这么个东西在,她安心了不少。 陈景亭的睡眠有所改善,但柳文茵睡着许久,他还是没能入睡。 白日里,陈二叔的那番话影响到了他。 哪怕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杀人的冲动还是没完全克制住。 他不怕死,但柳文茵那么怂,是该给她安排一条退路。 现在他被禁足在府里,盯着东院的眼睛也跟着变多,只有把柳文茵推到人前,闹出点事情,才能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 趁此机会,他也做些别的事情。 等大仇得报之日,若他还活着,再跟柳文茵道歉。 若是出了差错,有他安排的退路,柳文茵应该能保住一条命。 陈景亭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让柳文茵与他同生共死。 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凝神想了一会儿,发现柳文茵多次向他表态,她想活着。 就在刚才,她还重复了一遍。 陈景亭无声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心软的一天。 柳文茵想活着,他便为她安排退路。 这真的不像他。 第147章 颠倒黑白 柳文茵按时到北院,等通传的时候,听见了厅堂里的说笑声。 等进去一看,发现陈侯的妾室都在,分坐在两边,有人给云夫人端茶,还有人帮忙捏肩捶背,剩下的就负责说好听话哄云夫人高兴。 谄媚,却又无可奈何。 孟姬进府的时间晚,那时陈侯已经娶了云夫人,不仅以前的妾室受到了冷待,新送进侯府的美人也都被晾在了后院。 有些人至今都没个名份,想见侯爷一面难如登天,更别提成为陈侯的房里人了。 这些人在侯府的地位,比打杂的丫鬟还尴尬。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了,没想到侯爷和云夫人突然转性,看到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巴结的。 看到柳文茵进来,孟姬夹着嗓子,“世子妃怎的才来,夫人都等你很久了。” 其他几位美姬也跟着附和,“别人家的儿媳妇天不亮就在外边候着,等婆母起身便伺候着用早膳,世子妃这是自个儿吃过了才来的吧?” 柳文茵轻笑,“这不是给各位姨娘表现的机会吗?在夫人面前多露露脸,说不定也能有孟姨娘一样的待遇,怎的还阴阳怪气上了?” 这话一出,落在孟姬身上的视线就多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仿佛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孟姬竟然成了夫人之外,第二个得宠的女人。 外出狩猎,侯爷带的是孟姬。 就连最近几日也是宿在孟姬的房里,起初还以为是夫人安排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若是夫人安排的,刚才孟姬想讨好夫人,怎的夫人没接她的好,还把人安排去了最末的位置? 这不就是当众下孟姬的面子吗? 如此说来,侯爷是主动去的孟姬的房里。 反应过来以后,有人在心里暗骂孟姬手段了得,竟然能笼络了侯爷的心。 侯爷和夫人夫妻情深,她们没法和夫人抢,但孟姬出身乐坊,她们还能斗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贱人? 孟姬想浑水摸鱼,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笼络住陈侯的心,再生个儿子,这辈子就可以安稳无忧了。 这会儿被柳文茵一点,可想而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强颜欢笑道:“世子妃还真是伶牙俐齿,黑的都被你说成白的了,我能有今日的好日子,那是夫人心善,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肖想别的,只要能伺候夫人和侯爷就别无所求了。” 柳文茵嘴角弯了弯,“孟姨娘也知道伺候好夫人就能过好日子,怎的不教教其他几位姨娘,大家一起过好日子?藏着掖着,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野心。” 孟姬说不过柳文茵,特别是接收到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怒火。 侯爷要宠爱谁这又不是她能左右的,这些人看她做甚? 是不是已经在琢磨着,找个机会陷害她了? 云夫人还以为孟姬能有多大的本事,见她一脸不快,便知道这人是藏不住事的。 眼皮子浅,那就不足为惧。 淡定地抿了一口茶,“庶母也是母,你这般顶撞长辈,看样子是没把陈家的家规放在眼里。” 给管事的婆子使了个眼神,对方立马丢了个蒲团在柳文茵面前。 “犯了家规的人都是要挨板子的,夫人心善,只让您跪着,而且还给您准备了垫膝盖的蒲团,世子妃,您该感谢夫人的恩德。” 柳文茵想过云夫人会伤她性命,也想过对方会使各种手段刁难她,这会儿只让她罚跪,突然觉得有些小打小闹。 抿了抿唇,她大概是受了陈景亭的影响,才会一言不合就想到打打杀杀的事情。 以前在谢家,当家主母惩罚人,也是打板子、罚跪,再严重点就捆了人,发卖了去。 定了定心神,云夫人的手段看似和普通内宅里的没什么区别,但柳文茵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见柳文茵不跪,还直直地站在那儿,云夫人眉稍一挑,多了几分刻薄的味道。 “一段时间没教你规矩,现在是连长辈的话也不听了?” 柳文茵敛着下巴,身体却站得很直,没有半点攻击性,但就是给人一种她宁死不屈的感觉。 “都说夫人治家有方,那定是赏罚分明的,我按时来请安,和长辈也只是闲聊两句,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您这般惩罚。” 云夫人知道柳文茵嘴皮子功夫厉害,也不跟她掰扯谁对谁错,“长辈说话你不照做,这便是错。” “长辈无理取闹,我这个晚辈可不能顺着,不然这和助纣为虐有何区别?” 屋里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除了孟姬,谁也没想到这位世子妃竟敢如此大胆。 夫人罚她,她不赶紧跪下求饶,居然还敢当众反驳。 这人到底是不是傻子啊,不然哪来的底气和夫人对着干? 这里可是幽州,是陈家! 孟姬看乐了。 活该! 让她不安好心,一来就挖坑害人! “世子妃,你也太不懂礼数了,夫人说一句,你便顶十句,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早就被婆婆赶出门了,也就夫人心善,还好吃好喝地把你养在府里。” “普通人家的妾敢这么搬弄是非,怕是想害当家主母背上治家不严的罪名。” 孟姬又被噎了一下。 不是说柳文茵出身谢家吗,怎么嘴巴这么了得,和市井泼妇也没什么区别了! 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柳文茵。 柳文茵摆明了不会下跪,云夫人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落下。 “本还想好生教导你一番,既然你不领情,那我也不用体谅你身子弱了。” 听出云夫人的弦外之音,站在柳文茵身边的妈妈一把抽走蒲团,伸手就要按着柳文茵的肩膀,强迫她跪下。 这次跟柳文茵来北院的不是银心,而是陈景亭重新安排的人,一个叫红袖,一个叫绿绮,都是会拳脚功夫的人。 见北院的婆子居然敢强迫世子妃下跪,立马上前挡了一下。 婆子顺势哎呦叫唤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挨了一顿揍。 “哗啦!” 云夫人手边的茶盏摔碎在地,“柳文茵,你要反了天了,居然敢纵容奴婢在北院伤人!这是侯府,容不得你为非作歹!” 柳文茵一直觉得做人要能屈能伸,给长辈下跪并非难事,但跪云氏,而且还要忍受对方的刁难,她做不到。 “是您的人想对我动粗,怎的就变成我为非作歹了?难道这里是北院,是您的地盘,您就可以颠倒黑白?” “柳文茵,你放肆!” 云夫人神色严肃,正要唤人把柳文茵拖出去打板子,就见陈侯从外面走了进来。 连忙调整表情,“侯爷,您不是去见朝廷的人了吗,怎的就回来了?” 看到屋里坐了一堆女人,陈侯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眉头一皱,“你们不在自己房里待着,跑来夫人面前做甚?赶紧走,别碍夫人的眼。” 见柳文茵也在,道:“你家兄长要见你,此时就在前厅,你也走。” 兄长这个称呼有点陌生,柳文茵迷糊了两息才反应过来陈侯指的是谢安。 虽不知谢安此时来找她所为何事,但比起和云夫人周璇,她更愿意去见谢安。 至少,他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她的性命,也不会无缘无故刁难她。 屈了屈膝,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云夫人憋着的气没发泄出去,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柳文茵。 现在最要紧的,是多和侯爷待一会儿,省得他被孟姬勾去,玩得忘乎所以了! 第148章 大舅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6节 之前的谈判,陈侯对朝廷提出了要求。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谢安每隔几日要向陈侯确定一次李大人一行人的安全。 这可是陈侯的筹码,没人比他更想保住李大人的性命。 不仅加派了人手守着牢房,还时不时调整部署,就怕有人劫狱,或者暗杀了牢里的人。 谢安这次来侯府探望柳文茵,是带了私心的。 听说陈侯和云夫人想从旁支过继个孩子,陈景亭继承人的位置受到威胁,谢安担心柳文茵也跟着受委屈,便想亲自来瞧瞧。 若是有人敢欺负文茵,他也好和陈侯交涉。 只要陈侯还惦记着粮草和银子,文茵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管家回来传话,说世子妃去北院请安了,谢安正准备请管家再跑一趟,就见柳文茵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而来。 几日未见,谢安总觉得她憔悴了不少。 外表虽然没有变化,但眼神里的疲惫怎么都藏不住。 想来也是,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谁又能轻松自在地过日子? 谢安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文茵。” 他一靠近,柳文茵便停下了步子,态度不冷不热,这是完完全全把谢安当成了陌生人。 “谢大人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谢安止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柳文茵,眼里藏着失落和痛苦,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怕自己走得近了会给柳文茵带来麻烦,也怕从她的眼里,看到厌恶的神色。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接受不了。 对上柳文茵清冷的眼神,谢安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手背在身后,用力掐着手心,这才勉强克制住靠近她的冲动。 见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地跟在柳文茵身后,谢安道:“能不能让她们先离开一会儿,我有话想对你说。” 柳文茵给红袖和绿绮一个眼神,她们只是退到了拱门处,并没有完全离开。 谢安的眼神暗了暗,握着的双手更加收紧,文茵这是被人监视了。 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与困在笼子里的雀儿有何区别? “茵茵,是我们谢家对不起你。” “谢大人,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那你还是请回吧。” 柳文茵一蹙眉,谢安就慌乱不已。 他好不容易才能与她见面,不想就这么不欢而散。 “文茵,我有别的事要说。” 心里着急,说话的同时,谢安靠近了两步。 柳文茵偏过身,是拒绝的姿态。 谢安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越界了,那陈景亭一看就是占有欲极强的人,既然派了人监视文茵,事后肯定也要过问。 若是他误会了文茵,伤到她就不好了。 想到这,谢安主动退开了半步,和柳文茵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侯愿意放了牢里的人,还有,你和陈景亭的婚事也会作废。” 这不是秘密,告诉柳文茵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谢安来幽州是为了谈判,陈侯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好不容易才抓住李大人的错处,可以借题发挥,向朝廷提要求,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放人? “侯爷提了什么要求?” 谢安微微侧目,虽然文茵的病好了,但在他的认知里,还是把她当成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他原以为自己的话能安文茵的心,也预想过她会高兴地追问,什么时候能带她走? 可她没有。 她只是冷静地点出了关键之处。 这一刻的柳文茵和谢安记忆里的姑娘差别太大,让他更加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柳文茵抬眸,眼里满是疑惑。 谢安拉回思绪,压低声音道:“粮草和银子。” 柳文茵轻笑,“这么看来,李大人是活不成了。” 本来就办砸了差事,现在还要朝廷出钱捞人,不管坐在至尊之位上的人是谁,都不会同意这个条件。 她能想到的东西,陈侯不会想不到,估计也是留了后手。 谢安再一次见识到柳文茵的聪慧,可这种时候,他宁愿文茵愚笨一些,有时候把局面看得太清,身在局中的人会很痛苦。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谈判不成,那就只剩一个结果了,到时我会安排人接应你。” 朝廷想拿回陈家的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要李大人一死,朝廷便师出有名。 柳文茵眼眸微动,“可有期限?” “从谈判之日起,一个月为期。” 谢安不能多说,就怕隔墙有耳,“茵茵,你再等等,很快我们就能回京城了,祖母很想你,我……” 谢安想说:我也很想你。 却见陈景亭缓步而来,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陈景亭早就知道了陈侯和谢安的谈判内容,也知道谢安想趁机带走柳文茵。 其他人的死活他不管,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准有人打柳文茵的主意,更不准带走她! “谢大人来府上做客,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设宴,好好招待大舅哥。” 第149章 能带走她的不是别人 大舅哥三个字,陈景亭咬得极重,任谁都听得出他的不满。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谢安难受。 同时,也是在明晃晃提醒谢安,他和柳文茵已经没有关系了。 非要掰扯,最多也只能捞到个名义上的兄长的名头。 以前的谢安,在没看清自己的心意时,也说过把柳文茵当妹妹的话。 这会儿被扣上大舅哥的帽子,内里的酸涩、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脏像被人用力地搓揉了一番,呼吸也跟着凝滞了几息,下颌崩得很紧,脸颊僵硬,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他不痛快,陈景亭就痛快了,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 闲庭信步走到柳文茵身边,再揽住她的腰,一举一动,包括脸上的神情,无一不在宣誓主权。 低头去看柳文茵,“大舅哥到访怎么不让人给我传话,你自己招待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宠你,故意冷待大舅哥。” 放在腰上的手掐得很紧,柳文茵清晰感知到了陈景亭的怒意。 是气她见了谢安? 拿开陈景亭的手,“世子爷,那就辛苦您待客了。” 说罢,转身就走。 陈景亭愣了愣,眼疾手快抓住柳文茵的手腕,直视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 没再阴阳怪气地称呼大舅哥,“谢大人难得来府里做客,作为女主人,你不该陪着我待客?” 柳文茵心说,他哪里有待客的样子? 分明是想故技重施,在谢安面前上演夫妻恩爱的大戏。 “我要看账本,还要学医理,哪能把时间消磨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 起初,陈景亭觉得自己在谢安面前丢了面子。 可亲耳听到柳文茵说招待谢安是没意义的事情,陈景亭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正好,他也不想柳文茵和谢安见面。 瞥了眼谢安,眼巴巴瞅着柳文茵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火大。 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那你先回去,等招待完客人我就回来,好好学算数,我回来要校考功课的。” 柳文茵点头,然后就带着丫鬟走了。 谢安好不容易才见到柳文茵一次,话还没说几句就被陈景亭搅黄了,心里不痛快,表情看着就很冷,再也不复温润端方的模样。 “文茵以前没吃过苦,最厌烦别人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她,世子爷,如果你想靠近文茵,宣誓主权是没用的,谁对她好,她最后会跟谁走。” 被戳到了痛处,陈景亭轻笑,“可她现在是我的,不管我对她好,还是坏,她都是我的世子妃,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谢安更心疼柳文茵了。 这陈景亭根本就不是讲理之人,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自己的感受,完全不管身边之人是何想法。 桀骜不驯、喜怒无常,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文茵身边? 他又如何放心,任由文茵继续待在陈家? “世子妃?”谢安重复这两个字,眼神里的冷意更甚,“虽是陛下赐婚,但中途出了差错,本该等事情解决再决定文茵的去留,世子爷强行将她留在侯府,这是第一错,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这是第二错。” “目前事情还没个定数,文茵不是你的世子妃,你也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望世子认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莫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陈景亭算是明白了,为何柳文茵那般能说会道,还装着一肚子的歪理邪说,就连他,也好几次被忽悠得忘了初衷。 敢情这是谢家的家风! 也是,文人就爱耍嘴皮子,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里,耳濡目染的,柳文茵只要不是傻得透顶,自然也就学会了他们为人处世的方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7节 嘴角翘了翘,多了几分邪气的味道。 “谢大人说这么多也改变不了皇上赐婚的事实,再则,她已经进了侯府,成了我的枕边人,我得到了她,这就足够了。” 谢安握着的手一再收紧,“她不会永远属于你。” 陈景亭一脸坦然,“至少我拥有过,你呢?这辈子还有机会靠近文茵,和她同床共枕,一日三餐,朝朝暮暮吗?” 谢安脸上血色尽失。 陈景亭痛快不已,又补了一刀,“柳文茵心高气傲,她可不会给别人当妾。” 谢安咬牙切齿,“我不会让她当妾。” 以前他是想过的,可现在他不敢再天真。 只要能让文茵脱离火海,他能不能拥有她,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陈景亭挑眉,“谢大人的意思,是你要休妻?还是要和离?”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对女子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从娶王乐薇的那刻起,谢安就认命了。 除非王乐薇想离开谢家,不然他永远不会这么做。 他已经辜负了文茵,不能再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要给王乐薇正妻的尊荣,这个想法从来没改变过。 “我的事情不劳世子操心,既然世子主动找上来,有一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伤害文茵,她是无辜的。” 陈景亭嘴角的笑意落了下去,“谢大人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是文茵的兄长,还是对她心怀不轨的无耻之徒?” 谢安沉默片刻,眼神里泛起了涟漪,满是温柔,“我爱文茵,一直都爱。” 只是他死要面子,觉得喜欢上痴傻的姑娘是件丢人的事情,所以才一错再错,彻底和文茵没了可能。 谢安心里满是遗憾,最初站在文茵身边的人是他啊。 可现在,最没资格的人也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我爱她,所以想让她好好的,世子爷,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别伤害文茵,谢某可帮你达成所愿。” 陈景亭眼眸微眯,“本世子想要什么,你知道?” “杀母之仇,谢某略有耳闻。” 陈景亭表情冷肃,“丈夫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奉劝谢大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也别再觊觎别人的妻子。” “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了解文茵,她虽然胆小,但从来不缺破局的勇气,我伤害过她,所以她离开了我,世子爷,如果你也伤害过她,你说她会不会离开你?” 柳文茵不在,谢安便不想久留,“如果文茵心里有你,哪怕你们隔着千山万水,她也会冲破重重障碍来到你身边。” “能带走她的不是别人,是世子爷抓不住她的心,不值得她留恋。” 第150章 碰不得 上次见谢钰,他的话已经让柳文茵安心了不少,再加上从谢安那里得到的消息,她更加确定,离开陈家的时间不远了。 心里高兴,以至于她眼里一直盈着笑意,赵妈妈和银心对视一眼,世子妃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银心没跟着去北院,好奇得紧,“世子妃,您是不是把北院的那些人气得够呛?” 柳文茵:“……”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别人的地盘撒野去了。 “气没气到人不知道,反正没吃亏。” 银心笑了笑,“那就好,奴婢都担心一天了,就怕那位用长辈的身份压您。” 赵妈妈提醒,“不准搬弄主子们的是非,要是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还得连累世子妃跟你一起受罚。” 银心抿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柳文茵替她解围,“赵妈妈,把库房里的药材列个单子给我,等大夫来了,我要请教这些药材的用法。” “嫁妆单子里有写,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库房里的药材大多都是珍品,柳文茵打算配几瓶上好的伤药以备不时之需,再把其中一部分送给大夫,带不走的东西她就不要了。 有舍才有得,要是为了身外之物把自己困死在侯府,那她才是亏大了。 柳文茵想了想,赠药之事得缓缓,不然陈景亭肯定会看出异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人本来就爱多想,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大夫按时来东院授课,知道柳文茵对制药感兴趣,等完成当日的任务,特意多留了一个时辰。 陈景亭回东院的时候,柳文茵正在大夫的指点下捣鼓药材。 或许是谢安的话起了作用,陈景亭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去打扰她。 在大夫的指点下,柳文茵成功配出了止血药粉,效果如何还未可知。 柳文茵想着,要是陈景亭再把伤口弄裂,她就试试这个药。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柳文茵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要是陈景亭知道她想拿他试药,估计会有杀她的冲动。 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辰已经不早了,为了感谢大夫,柳文茵送了他一支百年人参。 这可是重礼,大夫恨不得倾囊相授,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教给柳文茵。 离开东院之前,还不忘夸她几句,“学医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世子妃很有悟性,您慢慢学,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 柳文茵也想慢慢学,可时间有限,把脉,针灸什么的她是一样没学到。 也就只有外伤处理学得最好,好到她给陈景亭处理伤口,大夫都很放心的程度。 柳文茵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学习医理,除了吃饭,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泡在书房。 等用了晚膳,又开始看账簿,学习治家之法,一时之间,竟比陈景亭还忙。 柳文茵临窗而坐,赵妈妈站在一旁,时不时指点几句。 一个学得认真,另一个教得用心,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 陈景亭在主屋等了她许久,也没见柳文茵回来,只能去书房寻她。 听到脚步声,柳文茵还没抬头,视线里最先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看到一半的账簿被强行合上。 “都什么时辰了还看账本,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点了灯……” “那也不行。” 拉着柳文茵起身,强行把人带离了书房。 赵妈妈乐得不行,世子爷和世子妃感情真好,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恐怕小主子就要来了。 连忙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快去打热水,伺候世子妃沐浴。” 被赵妈妈伺候了这么久,柳文茵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脾气。 虽然没看到表情,但听语气就知道赵妈妈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再被陈景亭牵着手就显得别扭了。 “世子爷,我先去沐浴。” “嗯。” 嘴上应了,手却没松开。 自顾自带着柳文茵走进里间,打开装着衣裳的柜子。 柳文茵眼皮一跳,“世子爷,您这是做什么?” “给你选衣裳。”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但谢安的那番话还在陈景亭的脑子里盘旋。 他说,谁对柳文茵好,柳文茵就会跟谁走。 陈景亭不信谢安的话,他对柳文茵也挺好的,给她送了那么多珠宝首饰,也没见她给个好脸色。 但内心深处又在想,要是对她再好一点,说不定就能改变现状了。 陈景亭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反常,但就是控制不住。 抬手拿出一身纯白中衣,打量了一眼就扔在绣凳上,“颜色晦气,以后别穿了。” 说着,就要去拿下一件。 柳文茵看得眉心直跳,生怕他碰到了不该碰的。 连忙把手挣脱出来,“世子爷,我自己选,您去歇着吧。” 陈景亭嘴角弯了弯,“这么一件小事,还能难倒我不成?” 视线扫了一眼,没挑选到满意的,又打开了另一个柜子,他的速度太快,柳文茵想阻拦都不行。 入目是一叠花花绿绿的小衣裳,最上面的那件绣着缠枝并蒂莲。 陈景亭愣了愣,许久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淡定地关上柜子,“咳,睡觉应该不用穿了吧?” 柳文茵胸口起伏了一下,“陈景亭,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所有的心虚和羞赧在此时消散,陈景亭理直气壮地回,“本世子好心好意帮你挑选衣裳,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直呼本世子的名讳,柳文茵,你好赖不分。” 柳文茵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陈景亭的地盘,不能惹恼他。 可想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被他看了,心里就平静不下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8节 “世子爷,女子的衣裳配饰您不了解,还是我自己拿吧。” 陈景亭心脏怦怦直跳,也不好意思去碰那些贴身小衣服。 往旁边让了两步,给柳文茵腾了位置。 柳文茵随手取了蓝白色中衣,就去了浴房,剩下的就让银心来取吧。 当着陈景亭面,总觉得别扭。 等人走了,陈景亭按了按胸口,心跳还没平复,又一次暗骂自己没出息。 柳文茵是他的人,他想碰哪儿就碰哪儿,几件小衣裳而已,怎么就碰不得了? 第151章 柳文茵,我受伤你这么高兴 银心得了吩咐,进屋拿贴身衣物,就见世子爷手指上缠着个绛紫色的物件。 定睛一看,那不是世子妃的肚兜吗? 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银心瞳孔瞬间放大,里面满是震惊。 那可是世子妃的贴身之物,世子爷这般……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陈景亭不想承认自己没出息,为了证明柳文茵是他的女人,所有东西他都能碰,于是克制着羞耻,煞有介事挑选起了小衣裳。 柳文茵生得白,绛紫色应该很适合她。 还在犹豫要不要送去浴房里,让柳文茵看看他也是很体贴的,别总用以前的老眼光看他。 没想到银心突然就进了屋。 陈景亭手里的东西来不及放回去,身体僵硬,心跳失常,就像被人抓个正着的采花贼。 这辈子,他就没这么狼狈过! 银心也呆在了原地,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冷冷清清、不近女色的世子爷,背地里居然干这种“下流”的事情!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极了。 最后还是陈景亭先调整好心情,淡定地把小衣裳交给银心,“让她穿这个。” 银心脸都羞红了,原来世子爷喜欢这个颜色,赶明儿得让人再绣几件同颜色,不同样式的肚兜,让世子妃换着穿! 胡乱点了点头,接过小衣裳,再拿了贴身的小裤,低着头匆匆忙忙就要走。 “在世子妃面前,不该说的别说。” 银心以为世子爷是在害羞,立马应声,“奴婢什么都没瞧见。” 陈景亭嗯了一声,“出去。” 银心屈了屈膝,低头离开了。 陈景亭推开窗,吐出一口郁气,他真是疯了,才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要是让柳文茵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摩挲了一下手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衣裳上的香气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说不出哪里好闻,反正就是很吸引他。 空气里也飘荡着淡淡的幽香,都快遮掩了他本人的气息,这是柳文茵存在的证明。 如果可以,他真想每时每刻都闻到这种香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陈景亭没好气地拍上窗子。 他又不缺女人,怎么就对柳文茵这般着迷? 这女人莫不是给他下蛊了! 浴房里。 柳文茵看到绛紫色的肚兜有些纳闷,如果她没记错,放在表面的不是这一件。 银心硬着头皮解释,“奴婢见您拿了浅蓝纱衫,感觉搭配这个色也很好看。” 柳文茵没纠结这个问题,在热水里泡了一刻钟,便起身出了浴桶。 银心连忙拿起干帕子,替主子擦拭身上的水珠。 刚泡过热水澡,细腻的皮肤泛着一层绯红,就像一块彩玉,煞是好看。 银心每看一次都要惊叹世子妃的皮肤真好,细腻光滑,一个毛孔都找不出来。 等看到平日里遮掩起来的地方,又感叹世子妃的肉真会长。 明明四肢、腰、脖子、肩背……这些地方都很轻盈匀称,某个地方却丰盈饱满极了。 她伺候过的主子,也就只有生养过的妇人才有这种风情。 比起干瘦的身材,世子妃这种类型的别说是男人,就连她一个女子,见了都移不开眼。 难怪世子爷会干出那种事情,对象是世子妃,银心突然就不觉得奇怪了。 甚至还有些羡慕世子爷,娶到了美貌绝伦的世子妃,每晚还能搂着睡……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却也没耽误活计。 擦干水珠,又抹了滋养皮肤的香粉,最后才是穿衣。 陈景亭躺了许久,外间才有动静。 丫鬟们进进出出,有人给柳文茵绞头发,有人给她端漱口水……一直到天完全变黑,柳文茵才不疾不徐进了里间。 屋里烛火照耀,发出暖黄色的光芒,陈景亭的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 虽然看不清内里的穿着,但只要想到那件贴身衣物他不久前才碰过,陈景亭心里莫名刮起一阵燎原大火。 没有恼怒,也没有发脾气的意思,只是身体逐渐发烫,就连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 这种感觉很新奇,陈景亭从未感受过。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知道自己反常的原因。 再一次后悔,新婚之夜为何要与柳文茵分床睡? 以至于现在他想更进一步,都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陈景亭在房里的时候,丫鬟们不会主动进来,吹灯的任务也就落在了柳文茵的头上。 “世子爷,我要吹灯了?” “嗯。” 陈景亭呼吸微重,声音也比往常低沉了一些,柳文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没问,吹灭了灯。 屋子瞬间陷入黑暗之中,缓了片刻柳文茵才适应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摸黑往床边走。 身后响起脚步声,柳文茵就想跑。 被人拦腰抱起的时候,毫不犹豫抠住了陈景亭肩膀处的伤口。 “柳文茵,这是第几次了?” 新婚夜,她也是这么对他的,陈景亭突然有些委屈。 “我又不打你,也不骂你,至于下狠手?” 柳文茵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一点都不愧疚,“是世子爷先动手的,正常人遇到突发情况都会选择保全自己。” “狡辩。” 陈景亭气呼呼把她抱回床上,“本世子是担心你摔跤,好心当成驴肝肺!” 眼睛适应了黑暗,柳文茵将他脸上的恼怒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安地抓了抓被子,“是我误会您了。” 她这么快道歉,陈景亭反而有些不自在。 “罢了,好男不跟女斗。” “那您回去歇着吧。” 陈景亭咬牙,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一点也不温柔体贴,也不知他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才会一而再地被她吸引。 别人家的新妇,才不会这样! 摸了摸肩膀,“伤口裂开了,给我重新包扎。” 一听这话,柳文茵半跪着直起身,“世子爷,我瞧瞧严不严重。” 陈景亭心里涌起一阵甜蜜,就像一口吞了块蜂蜜,甜得让人头脑发昏。 “我没事……” 一垂眸,看到了柳文茵脸上的兴奋,甜蜜瞬间消失无踪。 “柳文茵,本世子受伤你就这么高兴?是不是在盼着我死?” 第152章 陈景亭的反常 柳文茵低眉顺眼,端的是一副弱小无害的模样。 “没有高兴。” “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还敢说没有!” “您看错了。” “你就是在幸灾乐祸。” 陈景亭气恼地捏了捏柳文茵的脸颊,皮肤细嫩光滑,而且还软乎乎的,手感极好,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末了才抬了抬下巴,“还不赶紧给本世子重新包扎?要是伤口恶化,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后半句话有种莫名的味道,让柳文茵陡然生出戳他伤口的冲动。 好在理智尚存,没有做出自讨苦吃的事情。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29节 陈景亭杵在床边,柳文茵想下地都不方便,“世子爷,我先去点灯。” 男人一言不发,默默转身,一一点亮各个角落里的油灯。 看到屋里又亮起了光,守夜的丫鬟问:“世子爷,世子妃,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陈景亭蹙了蹙眉,他还是不喜欢有丫鬟守在门口。 可房里还有个柳文茵,偶尔她会起夜,这种时候就需要丫鬟陪着她,给她打水洗手什么的。 沉声道:“不必。” 闻言,屋外的丫鬟就不出声了。 把药箱拿来,陈景亭光明正大躺床上,还自个儿把衣裳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 原本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被柳文茵那么一抓,又开始出血了。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陈景亭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伤口,只是看了眼柳文茵,干巴巴地说:“躺着好上药。” 女人天生就有敏锐的直觉,当觉得事情不对劲的时候,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柳文茵没有多说,只是从床尾绕过陈景亭,下了地。 陈景亭又恼了,“和我同在一张床上,还真是委屈你了。” 柳文茵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这种时候要说好听的话,顺着他,他才不会为难人。 “坐床上不方便处理伤口,绣凳的高度刚好合适,我不用费劲弯腰,而且也不会挡住光线。” 陈景亭眉目舒展,“随你。” 闻言,柳文茵试探着说:“我今日配了一种止血的药粉,世子爷,您想不想试试?” “柳文茵,你敢拿我试药?” 柳文茵没有否认,“您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您。” “敢提出这种要求,不就是算准了本世子会同意?” 柳文茵可没有这么想,“决定权在您手上,不过……” “不过什么?” “药粉是按古籍记载的方子配制的,我自个儿调整了药材的剂量,大夫看过了,觉得没问题,还说止血效果应该会比之前用的好。” 陈景亭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这个药管不管用,会不会害人,你一概不知?” 柳文茵解释了一句,“不会害人,最坏的结果就是止血效果不佳。” 空气变得很安静,陈景亭不说话,柳文茵就等着他表态。 过了片刻,就听见男人没好气地发问:“柳文茵,你是想本世子流血而亡,你好当寡妇是吗?” 柳文茵一脸麻木,拿起之前用的伤药给陈景亭止血,他脸上的表情更吓人了。 “刚不是说,特意为本世子配制了伤药,还不赶紧拿出来用上?” 柳文茵握着药瓶的手收紧,用力吸了几口气,才克制住把瓶子砸他脸上的冲动。 皮笑肉不笑地说:“东西放在书房,我这就去拿。” 陈景亭哼了一声,“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放在书房,要是有人偷摸进去,往伤药里下毒,本世子就被你害死了。” 话虽然说得刺耳,但柳文茵得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我会检查,您放心。” “让人跟着你,别摔了。” 柳文茵颔首,“我马上回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陈景亭这才扭头看肩膀上的伤处。 这女人还真是狠心,也不知从哪学的,专挑别人的痛处下手。 转念一想,她要是不狠心,可能也活不到现在,陈景亭突然又有些自豪。 他的女人不需要心地善良,会自保,这才是最大的本事。 随手拿过柳文茵的枕头,胳膊搭在上面,无所事事,等着柳文茵回来。 这段时间陈景亭一直在东院,院子里的守卫加强了许多,没人进过书房,东西也没被碰过。 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柳文茵才给陈景亭用药。 药粉沾上伤处,陈景亭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冰冰凉凉,伤口的不适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忍不住挑了挑眉,“这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嗯。” 药粉一倒上,血立马就止住了,柳文茵成就感十足,打算抽空再配一些,等见到了谢钰给他送两瓶。 “世子爷,您感觉如何?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无。” 不仅能止血,还能镇痛,陈景亭头一次意识到柳文茵是真的有悟性。 大夫的那番话,并非在拍马屁。 抬手摸了摸柳文茵的头,“真厉害,之前说你是傻子,是本世子从门缝里看人了。” 柳文茵愣了愣,没想到陈景亭会说出夸人的话。 缠绕纱布的手停顿了一下,后又不紧不慢地收尾。 “我夸你,你怎么不说话?” “多谢世子爷夸奖。” 陈景亭啧了一声,“你这女人真是油盐不进。”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被他这么对待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这话陈景亭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柳文茵肯定让他去寻别的女人。 他才不要。 柳文茵坐着低矮的绣墩,陈景亭一偏头正好看到柳文茵的脖子,还有上面的那个咬痕。 虽然不像他的鲜血直流,但又青又紫,看着也很吓人。 “还疼不疼?” “嗯?” “脖子。” “不疼。” 陈景亭又问:“脚上的冻疮还难受吗?” 冻伤不好恢复,还极容易复发,以前只是睡觉的时候难受,现在外面天气变暖,穿鞋走一圈,伤处就开始泛痒。 除了按时用药,柳文茵别无他法。 没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陈景亭是真的后悔了,当初不该把她扔在雪地里。 而且那个时候她和赤身裸体没什么区别,大男人都受不住,更别提她一个弱女子了。 除了冻伤、月事疼痛,也不知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毛病。 越想越理亏,原本还想赖在床上,和柳文茵同床共枕,这会儿只能主动起身,收拾了药箱就去软榻上坐着。 “辛苦你了,时辰不早,歇着吧。” 柳文茵又被陈景亭惊着了,这人怎么了? 都不像她认识的陈景亭了。 第153章 给柳文茵安排后路 重新净了手,柳文茵这才躺回床上。 枕头只是被陈景亭短暂地枕了一下,就沾染上了他身上的药味。 放下帐幔,再把枕头随意地丢在床外侧,柳文茵直接躺平睡觉。 睡着睡着觉得脖子不舒服,怕自己落枕,又默默地把枕头取回来,安慰自己,好姑娘就该能屈能伸,不要和身体过不去。 与其受罪,不如将就一下。 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柳文茵天一黑便睡觉了,刚才已经折腾了太久,翻了个身,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许久以后,陈景亭悄无声息地出了主屋,唤来青柏,“准备得如何?” “侯爷增派了人手,且都是军中的精锐,每三个时辰换一轮守卫,我们想对牢里的人下手没那么容易,属下觉得最好是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下手,免得打草惊蛇,错失良机。” 陈景亭靠着椅背思索了许久,这次他不会改变主意,也不会再等,给仇人逍遥度日的机会。 拿了纸笔,快速写了封信,“给谢安,顺便转告他,如果他不配合,我就弄死柳文茵。” 青柏纳闷,世子爷什么时候和谢安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还私下里通信。 之前不还巴不得弄死谢安吗? 最最重要的是,世子妃现在是世子爷的心头肉,他舍得下手吗? 不会是在唬人吧? 陈景亭眼神微凉,“还不快去。” 青柏把信塞在怀里,抱了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陈景亭要报仇,就不能让陈侯得势,在这件事上,他和谢安的目标是一致的,敌强我弱,必要的时候找人合作一番未尝不可。 “等等。” “世子爷,您还有何吩咐?” “找信得过的人给世子妃绣一条裙子,半月之内赶制出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0节 “啊?” 青柏更懵了,怎么突然就扯到了给世子妃做裙子? 外面那么多成衣铺子,府里也有绣娘,怎的还需要找信得过的人? 陈景亭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的信息用银线缝衣裳里,让人嘴巴紧一点,若是走漏了风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册子上记载着陈侯的人力部署、在各个城池的暗桩、还有与漠北各族通信的证据,这是陈景亭花了数年才收集到的,付出的心血、人力、物力不可估量。 这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相比朝廷的人,他掌握的信息足够多了。 东西是青柏一起查到的,自然知道重要性。 世子爷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保存实力,有朝一日和侯爷对上,有这些东西也能多几分胜算。 可现在,世子爷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给世子妃。 连忙问:“世子爷,您不是怀疑世子妃是朝廷的探子吗?这么做,岂不是把证据都送到了世子妃的手里?” 青柏想说要不带着这些东西去投奔皇帝吧,可仔细想想,世子爷身上流着陈家的血液,皇帝真的不会斩草除根吗? 陈景亭面色平静,“我活着,这东西到不了她手里,要是死了,给她还能发挥大作用。” 一个死字,吓得青柏跪在了地上,“世子爷,那么多的明枪暗箭您都走过来了,这次肯定也能得偿所愿。” 陈景亭挑眉,“要真是如此,到时候本世子赐你千两黄金,日后我和世子妃的孩子,也认你当武师傅。” 青柏:“……” 虽然这是莫大的荣耀,但此时考虑孩子是不是太早了点? 还有,刚才不还说要弄死世子妃吗,他们哪来的孩子啊? 所有的焦急、忧虑,突然就被打散了。 青柏脑子晕晕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陈景亭抬了抬手,“办好差事,每个人都有重赏。” 青柏一脸郑重地收起东西,“属下定不负世子爷所托。” “嗯,办事去吧。” 等青柏离开了两刻钟,陈景亭又唤来红袖和绿绮,了解柳文茵在北院的情况。 得知她没让云夫人讨到便宜,还搅了浑水,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样子侯爷的后院要热闹起来了。 真不愧是他的女人,这机灵劲儿没几个人能比。 “务必保护好世子妃,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动手,出了事本世子兜着。” 交代完事情,陈景亭回房休息。 把脚步声压到最低,呼吸放缓,不由自主来到床边,掀开了帐幔。 刚到幽州的柳文茵就像惊弓之鸟,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让她惊醒,现在情况好转,哪怕陈景亭的视线在她脸上徘徊,柳文茵也没醒过来。 见她的脚又露在外面,陈景亭小心翼翼拉了拉被角。 心里嘀咕,她制药不是很有天分吗,怎么不知道给自己配一瓶治冻疮的药膏? 刚夸她厉害,她又变回傻乎乎的模样了。 站在床边看了柳文茵好一会儿,这才无声无息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柳文茵还是按时去北院请安。 可能是谢安的到访起了作用,陈侯暂时不想把局面闹僵,夫妻一体,云夫人自然是妇唱夫随,除了在言语上为难柳文茵,倒也没再做让她罚跪之类的事情。 这天柳文茵到的时候,又见到了陈侯的一众妾室。 只是这次的气氛有些古怪,小妾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也没人给云夫人献殷勤。 再一看端坐在主位的云夫人,表面看着和平时没有区别,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眼里却藏着汹涌的怒火。 柳文茵好奇心不重,但见她们如此反常,突然就想弄清楚发生了何事。 行了个万福礼,“文茵问夫人安。” 云夫人正烦着呢,看到柳文茵这个碍眼的,火气更是蹭蹭上涨。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这个当家主母不能无缘无故发火,只能暂且隐忍不发。 为了不让柳文茵给自己添堵,云夫人指了个空位,“坐吧。” 然后又吩咐丫鬟,“给世子妃上茶。” 云夫人的表现太过反常,别说是柳文茵,就连红袖和绿绮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丫鬟奉上热茶,柳文茵放着没喝。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惹得云夫人阴阳怪气道:“怎的,连你也不敢喝我院子里的茶了?” 柳文茵学了点医理,但还没到闻一闻就能发现问题的地步。 不喝茶,完全是不想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罢了。 毕竟当初在谢家,五公主就用这种招数对付过谢安,还差点连累了她这个无辜之人。 那件事,让她心有余悸。 防人之心不可无,柳文茵没必要为了所谓的面子,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笑了笑,道:“夫人别多想,我只是不爱喝茶。” “是不爱喝,还是不敢喝?” “为何不敢,难道夫人还能害我不成?” 云夫人的视线落在孟姬身上,“都是一家人,我为何要害你们?年纪小就是沉不住气,爱多想,总觉得别人不怀好意。” 柳文茵也把视线落在了孟姬身上,只见她双手放在小腹前,呈保护的姿态。 看着云夫人的眼神畏畏缩缩,一脸的忐忑不安,裙摆和地面有水渍,估计是打翻了茶水。 柳文茵暗道:让云夫人这般反常,有火发不出,难道是孟姬怀上了? 第154章 感情不纯粹 在云夫人的注视下,孟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跪在地上认错。 “夫人,是我笨手笨脚才打翻了茶水,我不是故意的。” 云夫人冷笑,“本夫人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是不是故意的,我一看便知。” 孟姬连连摇头,眼眶里蕴起了一汪泪,想让云夫人相信她真不是有意为之。 “我从来没想过您会害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我真没这么想,这次是我冒失,求您饶了我一次。” 柳文茵的疑惑有了答案,孟姬真的有了身孕。 难怪今日没人挤兑她,敢情矛头都对准孟姬去了。 柳文茵这人向来记仇,之前孟姬还帮着云夫人为难过她,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刁难,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完全没有帮腔的欲望,真就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云夫人给丫鬟使眼色,“还不赶紧把人扶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后院里的姨娘,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丫鬟连忙照做,“孟姨娘您快起来吧,夫人心善,见不得人跪着。” 孟姬的眼泪欲落不落,看着好不可怜。 被人强行按坐在椅子上,什么叫如坐针毡,她算是体会到了。 柳文茵在想,现在孟姬有了身孕,陈家的那些个叔伯能善罢甘休吗? 毕竟他们都把孩子送进侯府了。 这个问题孟姬也想到了,所以她才不敢让人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 一是防着云夫人,二是怕旁支的叔伯对她出手,还想等胎坐稳了再公布怀孕的事。 孟姬千瞒万瞒,没想到刚才闻到脂粉味呕了一下,云夫人当场请来大夫给她把脉。 大夫诊出她已怀孕一月有余,算算日子,云夫人刚把她送上陈侯的床,她便怀上了孩子。 若是以前,孟姬会很高兴。 可现在旁支的孩子还没解决,生命受到了威胁,这让她怎么笑得出来? 柳文茵都替云夫人头疼,闹出这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把那些孩子送回去,旁支的叔伯肯定会不乐意。 说不定还会怀恨在心,借机生事。 可不送回去,倘若孟姬生的是男孩,以后也是一团乱麻。 柳文茵猜测,云夫人打的是去母留子的主意,那么不管孟姬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只是想废了陈景亭的世子之位,结果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要是解决得不好,除了陈侯,陈家的所有人都站在了云夫人的对立面。 到了那时,云夫人、云家、乃至陈侯,能招架得住那些人的反击吗? 柳文茵想的,正是云夫人犯愁的点。 不由得埋怨上了陈侯,要是没办那场家宴,过继孩子的事情也就不会被摆到台面上。 顶多就是和老二家的通了个气,就算最后事情没成,他们还能闹起来不成? 不接那些孩子进府,现在哪用得着头疼? 直接等孟姬生下孩子便是。 云夫人心里烦得很,又想到陈侯表面上满心满眼都是她,最后还是让别的女人怀上了孩子,就控制不住地难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1节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可真到了这一刻,云夫人才发现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会嫉妒、会拈酸吃醋,会恨不得拿掉孟姬肚子里的孩子! 看样子得把那东西给侯爷服下了,再经历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孟姬被云夫人的眼神吓到了,想要寻求帮助,可满屋的人除了柳文茵,谁不对夫人唯命是从? 柳文茵是世子妃,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个男孩,动摇的就是世子爷的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柳文茵不会帮她。 孟姬又无助,又不安,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再也不复高傲的模样。 陈侯从练武场回来,见孟姬眼眶红彤彤的,脸上出现了不满的神色。 “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怎么你了,若是不愿意来请安,就滚出去。” 孟姬怀着孩子,还被这般呵斥,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溢出。 “侯爷,妾怀了您的孩子。” 陈侯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大喜。 握着云夫人的手松开,大步走到孟姬跟前,“真有了?” 见陈侯这般高兴,孟姬像是找到了靠山,这里是幽州,是侯府,侯爷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 小心翼翼依靠着陈侯的胳膊,“大夫把过脉了,千真万确。” 陈侯一脸兴奋,要是再生个儿子,他就不必忍着景亭那混账。 也不用把爵位传给侄子! 太过高兴,以至于陈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孟姬搂入了怀里。 瞬间,妻妾们的脸色都变了。 特别是云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像是被人蒙头打了一棍。 柳文茵看得唏嘘,人人都说陈侯和云夫人感情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再一深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纯粹,有这样的结果好像也不奇怪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之人,成了陈侯和云夫人“感情”的踏脚石。 亲眼目睹这一切,柳文茵更加坚定了和谢钰在一起的决心。 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哪怕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的爱情不在了,谢钰也不会做出伤她的事情。 到了那时,他们还是能好聚好散的。 另一边的谢钰耳朵烫得不行,还以为是柳文茵在想他。 想到她主动索吻的样子,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 等把文茵娶回家,他要日日夜夜抱着亲! 第155章 隐患 有陈侯撑腰,孟姬的底气足了不少。 为了讨个心安,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侯爷,我能生下这个孩子吗?” “这是本侯的孩子,为何不能生下?” “要是有人对妾和孩子动了歪心眼,我们该怎么办?我那院子守卫不严,跟前也没有得力的人手,妾心里惶惶不安,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这里是侯府,谁敢对你们起歪心思?” 陈侯最先想到的是陈景亭和柳文茵,可顺着孟姬的视线,看到的却是云夫人。 对上那双饱含受伤的眸子,陈侯什么想法也没了,就连再次为人父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连忙收回搂着孟姬的那双手,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要跟云夫人道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和谢安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陈侯脑子里的弦绷得很紧,时刻提防着朝廷发难。 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刻,突然听到这么个好消息,陈侯的心神一松,便也忽略了夫人的感受。 此时和云夫人对视,陈侯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转念一想,孟姬是夫人强塞进他房里的,他们的目的就是生个男孩,省得被逆子牵着鼻子走。 现在目的达成了一半,应该高兴才是。 反正孩子是养在夫人跟前的,他没必要心虚,大不了以后不去孟姬的房里了。 想是这么想,但陈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磕磕巴巴地说:“夫人,她,她有了身孕,所以我才……” 云夫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的,孟姨娘肚子里有侯爷的孩子,那便是我的孩子,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孟姨娘,让孩子平安出生,侯爷只管忙外头的事便好,内宅里的事情我会为您打理好。 强颜欢笑的模样,让陈侯很心疼,再一听这番善解人意的话,一颗心完全偏到了云夫人的身上。 斥责孟姬,“无端揣测夫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变脸之快,让孟姬的眼泪都停住了,看着有些滑稽。 陈侯心烦不已,“既然有了身孕就回房养胎去,莫再来夫人跟前哭哭啼啼,否则,别怪本侯心狠无情。” 有了身孕也没讨着好,这次孟姬是真的伤心了,失魂落魄离开了厅堂。 陈侯讨好似的看着云夫人,“等她生了孩子,在后院里养着也好,打发了也罢,全凭夫人做主。” 在场的妾室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敢情除了夫人,她们在侯爷的心里就和摆设的物件没什么区别。 高兴了就拉出来溜一圈,不高兴了就关在牢笼一般的房间里,甚至发卖了都行,只要主子们高兴就好。 一时之间,无一不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柳文茵病好以后,就很排斥给谢安做妾。 现在听着陈侯的话,只觉得当初的自己清醒得及时。 若是成了谢安的妾,她的处境恐怕比这些人好不了多少。 或许谢安对她是有情谊的,但他同样也重规矩,在正妻和嫡子面前,妾和庶子庶女又算什么呢? 幸好,这一切都没成真。 瞧着陈侯的反应,柳文茵也明白了陈景亭为何会那么地喜怒无常。 这脾气,分明就是骨子里带来的。 陈侯和云夫人要处理家务事,柳文茵不便再留,于是提出离开。 却被云夫人喊住,“听说你在学医理。” 这事东院的人都知道,传到云夫人的耳朵里也不稀奇。 柳文茵颔首,“才刚开始学,说不定懂的还没您身边的妈妈多。” 自从云妈妈被杖毙以后,云夫人身边就换了位妈妈,瞧着年纪不小,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懂点土方子,治疗头疼脑热什么的。 柳文茵的本意是想说自己刚开始学,什么本事都没有,可落在云夫人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难道,柳文茵知道了什么? 是不是买药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云夫人一方面觉得柳文茵没这么大的本事,一方面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走漏了风声? 如果柳文茵不知道绝嗣药的事情,为何突然点名她的人? 这件事情云夫人不敢让别人知道,要是闹了出去,侯爷会与她离心,说不定还会取她的性命。 就像当初对先夫人那般,一点点摧残她生存的意志,最后只要稍微威胁一番,她便彻底没了活着的勇气。 云夫人心里打了个颤,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看了眼红袖和绿绮,陈景亭对柳文茵是真的上心,想下手还得仔细谋划一番。 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如果柳文茵被玷污了,也不知陈景亭能不能忍,会不会亲手杀了柳文茵? 到了那时,如果陈景亭不动手,那就由她来。 苟且的丑事在前,想来陈景亭也不会发疯,非要替柳文茵报仇。 云夫人抿了口茶,“以前别人还说你是傻子呢,可你瞧瞧,现在侯府里乃至整个幽州,谁不知道世子妃伶俐聪慧,让世子爷一见倾心?” 柳文茵不知道云夫人又打了什么算盘,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传言而已,当不得真。” 云夫人道:“你这孩子就是谦虚,正好孟姨娘有了身孕,她又不放心我接近,你会医理,不如就由你照顾孟姨娘吧。” 在柳文茵开口之前,云夫人抢先道:“不是让你伺候她,只是每日陪她说说话,孟姨娘心情好,自然就能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还要叫你一声嫂嫂呢。” 陈侯本就觉得理亏,这种时候也不愿多想了,云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直接命令柳文茵,“按夫人说的做。” 要不是受到的教养不允许她做翻白眼这种事,柳文茵都要失态了。 说她是陈家的媳妇,却让她去伺候陈侯的小妾。 说她是外人,却又日日把她喊来北院听训,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好在,最近几日她就能离开陈家,不管是死是活,总归是要拼一把的。 为了不节外生枝,哪怕怀疑云夫人的动机,柳文茵还是应承了下来。 不答应又能如何。 除了陈景亭,没人能帮她推去这一切。 而陈景亭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可以保护她的性命,但不会从根源上替她挡去风险。 必要的时候,她还得帮他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柳文茵多留了个心眼,更不敢把谢钰送的发簪取下来。 必要的时候,这是她唯一的保命武器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2节 第156章 不要轻举妄动 一会儿功夫,孟姬怀孕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侯府。 柳文茵回到东院,赵妈妈一脸兴奋地问她这是不是真的。 “您关心这事我能理解,怎么还乐上了?”柳文茵好奇地问。 赵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孟姬要是真有了孩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她身上,咱们院子里的压力会小很多。” 柳文茵点头,“是真的有了。” 如果不是在这个节骨眼,孟姬怀孕,陈侯应该会把她保护得很好。 可现在各方都在向幽州施压,旁支的叔伯又都盯着爵位,想把自家的亲骨肉过继给陈侯和云夫人,等陈侯的高兴劲儿过去,应该就开始头疼了。 也不知道陈侯会怎么选? 是会为了亲骨肉对抗族里的兄弟,还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弃孟姬肚子里的孩子? 柳文茵勾唇,嘲笑自己天真,对于陈侯这样的人来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什么都比不上权势和“大业”重要。 估计权衡过利弊之后,他很快就能做出取舍。 毕竟,陈侯要是真的在乎骨肉亲情,就不会和陈景亭闹得这么难看了。 赵妈妈又问:“今日北院那边没人为难您吧?” “孟姨娘怀孕,夫人正头疼呢,没空为难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妈妈着急地追问。 柳文茵瞅了眼坐着喝茶的陈景亭,“夫人让我去照顾孟姬。” 赵妈妈气得呼吸都粗重了,“您是世子妃,身份尊贵,怎么能去伺候一个妾?夫人分明就是在打您和世子爷的脸!” “依奴婢看,您干脆就别去,夫人要是敢强迫您,咱们就把事情宣扬出去,看看到时候丢脸的人是谁!” 柳文茵叹气,补充了一句,“侯爷也发话了,让我听夫人的安排。” “这,侯爷怎能这般惯着云氏,未免也太偏心了!” 赵妈妈心里梗得难受,侯爷偏心,以前世子爷就受了很多委屈,现在连带着世子妃都没好日子过,要是让先夫人知道,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夫人要是没有自焚,那云氏就算进府了也只是个妾。 如果夫人能强势一些,该有多好…… 赵妈妈摇了摇头,错的不是先夫人,是侯爷和云氏,他们欺人太甚,让先夫人无路可走。 都说虎毒不食子,侯爷一次又一次伤世子爷的心,这和捅他几刀有何区别? 虽然心里不抱希望,但柳文茵说出这话,就是想看看陈景亭的态度。 可他什么也没说,柳文茵便知道她只能靠自己了。 进里间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来没见到陈景亭,柳文茵没问他的去向。 赵妈妈主动说:“青柏来寻世子爷,好像是有重要的事,世子爷出门去了。” 算算日子,谢安那边也该给陈侯答复了。 也不知道陈景亭出门,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柳文茵没有多问,还是和往常一样先跟着大夫学医术,然后又和赵妈妈学掌家之法。 太阳东升西落,陈景亭也没回来。 柳文茵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摇醒,“世子妃,不好了。” “赵妈妈,发生了何事?” “李大人和送亲的人都被杀了,侯爷发了大火,认定是世子爷干的,现在世子爷被侯爷的人看住了,青柏来报信,让您不要担心,世子爷很快就能回来。” “还有,世子爷说,您要是敢趁机逃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您抓回来。” 赵妈妈转述青柏的话,眼里带着探究,世子妃真有逃跑的心思吗? 她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离开? 人心都是偏的,赵妈妈虽然对柳文茵好,但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世子爷的话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暗自决定,要让所有人打起精神,看好世子妃。 世子爷难得对姑娘家动心,要是世子妃没了,他得多可怜啊。 听到前半句话,柳文茵的心脏砰砰跳动了起来,李大人一死,朝廷就要对陈家出手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趁乱离开? 到了那时,陈景亭自身难保,估计也没精力去寻她的麻烦。 可听到后半句,再一看赵妈妈的表情,柳文茵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除非是谢钰来接应她,不然她想离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定了定心神,柳文茵决定按兵不动,等着谢钰来带她走。 问赵妈妈:“世子爷真的没事吗?” “青柏说事情是谢大人干的,等侯爷查明了真相,世子爷就能回来。” “那我还需要去孟姨娘那儿吗?” “一切照旧。” 柳文茵和谢钰向来心有灵犀,谢钰也想趁这个机会带柳文茵走。 李大人一死,就宣告着朝廷和幽州要开战了。 文茵是被赐婚来的幽州,这时候不走,说不定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毕竟拿无辜之人祭旗,这种事情他曾亲眼见过。 也相信陈家人干得出同样的事情。 这段时间谢钰已经摸清楚了侯府的守卫情况,决定夜里就带文茵离开。 窗户被敲了两下,谢钰一推开,窗台上摆着个小小的竹筒。 是大将军传来的消息。 大军已经到幽州边界,只是谢安等人被陈侯扣留了。 如果陈侯不放人,也不上交兵权,这场仗将避无可避。 这次朝廷师出有名,陈家要么认罪,要么决一死战,没有第三条路能走。 可当年先帝给陈家赐爵位,念着陈家有从龙之功,先帝将一支三万人精锐军队赏给了陈家,这支军队只认兵符,如果没有兵符,陈家人也无法调遣。 为减损陈家的战力,大将军命谢钰找到兵符。 三日为期,若没找到便直接撤退。 将信纸放在火苗上点燃,谢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那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他打算先把文茵送走,再回侯府寻找兵符,只要文茵是安全的,他便不会被束缚住手脚,办事效率会更高。 第157章 自保 外头风雨欲来,但柳文茵只要还在侯府一日,就得被人牵制着。 到了时辰先去跟云夫人请安,如果事情顺利,请过安下一步她应该去陪孟姬说话。 可刚到北院,等待着柳文茵的却是一排带刀侍卫。 云夫人端坐在上首喝茶,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平日里凑热闹的小妾都被禁了足。 柳文茵心都悬了起来,“夫人这是何意?” “别着急,待会儿你自会明白。” “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还不让我知道原因,夫人,这就是您所谓的教导后辈的方式?” 云夫人面露遗憾,“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要是傻一些可能就没这一遭了。” “不过你别怕,我最多就是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喝点哑药,再把手打断……至于你的命还能不能保住,就要看景亭的意思了。” 柳文茵身体发冷,她不知道云夫人的恨意和提防从何而来,甚至于想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对付她。 转身要离开,却被护卫拦住。 这里都是云夫人的人,从她踏进北院的那刻起,“刀”就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由不得她做选择。 云夫人既然怀疑了柳文茵,就不会给她胡说八道的机会。 刚才那些话,并非是唬她的。 “今日府里就我一个主子,你要是听话些或许还能少受罪。” 云夫人知道陈景亭惹上了麻烦,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府,现在就是下手的好时机。 如果可以,她更想把柳文茵一刀毙命。 可考虑到陈景亭疯子一样的性格,云夫人觉得还是按原计划比较好。 省得被陈景亭咬上,她还得费时费力摆脱麻烦。 只要今日事成,到时候直接给柳文茵扣个偷人的帽子,陈景亭的尊严受到挑衅,抹去污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大张旗鼓为柳文茵报仇? 只要他选择忍让,这辈子想翻身就难了,就像前几年一般,陈景亭恨毒了她,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侯爷已经放弃了他,只要克服眼前的难关,往后的陈家不会再有陈景亭的一席之地。 云夫人这般想。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3节 见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护着柳文茵,云夫人抬了抬手,“拿下。” 红袖和绿绮是会功夫,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是军营出身的护卫,她们不是对手。 毫无悬念,还没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就被拿下了。 云夫人下令,“带下去。” 红袖和绿绮一脸着急,现在让世子妃逃跑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出声安慰,“世子妃,世子爷肯定会来救您,您再等等,如果您没按时回东院,赵妈妈会给世子爷传信!” 云夫人表情一滞,“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时间有限,就别耽搁了。” 柳文茵双手紧握,云夫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她要如何做,才能自救? 看着柳文茵的表情,云夫人一脸畅快,这是她第一次在柳文茵面前占上风。 果然,权势才是最好的东西。 饶是柳文茵嘴巴再厉害,脑子再灵活,这种时候不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真是难得。” 在这种危急的时候,柳文茵反而冷静了下来,“夫人,我从来没想过与您做对,在侯府我也一直是外人,您大可不必担心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您应该知道的。” 云夫人眼神微动,最后还是没把自己的怀疑问出口。 “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像也不能放过你。” 丫鬟靠近云夫人耳语,“夫人,云崇公子到了。” 云崇是幽州城有名的纨绔。 当年云夫人和离归家,云崇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却敢仗着男丁的身份,对云夫人出言不逊,辱骂她是和离过的下贱女人,赖在云家白吃白喝。 后来云夫人嫁进侯府,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换了副嘴脸,包括云崇。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那种屈辱的感觉云夫人永远也忘不了。 这次选中云崇,也是为了给当年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废物利用,还能一举两得,多好。 “带他们去偏房。” 要说之前柳文茵还不知道云夫人嘴里的皮肉之苦是什么,那么这会儿看到云崇,哪怕她再迟钝,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被人强行关进偏房,柳文茵第一时间把簪中刀握在手里,袖口宽大,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云崇看到柳文茵的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地吸引,哪怕是幽州城里最美的花魁,也敌不过面前的这副好皮囊。 原本他还有些不情愿,生怕陈景亭秋后算账,这会儿却觉得,能和这样的美人儿有一次露水情缘,就算是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姑母顶着,陈景亭还能真杀了他不成? 这一次,他赚大了! 站在门口的丫鬟提醒,“云公子,夫人说了只要您把事情办成,就会替您说好话,让侯爷给您安排个好差事,等战事结束也少不了您的好处。” “告诉姑母,我一定不会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 哪怕没有那些好处,他也愿意! 云崇打量的眼神让柳文茵恶心,好在他是清醒的,还能拖延一点时间。 “云公子,我现在是世子妃,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云崇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色,“世子妃又如何,陈景亭有本事来杀了我啊。” “云公子在幽州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世子爷的为人?杀人而已,他做得出来。” 云崇眼里闪过犹豫,他当然知道陈景亭的为人。 可这么多年,陈景亭不也没翻出浪吗? 这么一想,犹豫瞬间消失无踪。 云崇步步逼近,眼神越发轻佻,“他陈景亭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我。” “你别被人利用了,云夫人是在害你。” “就算是害我,我也认了!” 美色冲昏了头脑,云崇不想再浪费时间,拽着柳文茵的胳膊就想往床上而去。 常年骑马游玩,让云崇练就了好身体,像柳文茵这样的普通女子完全没有挣脱的机会。 柳文茵面上血色尽失,耳朵像是突然失聪,只有谢钰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 要趁其不备,攻击对方的命门。 “过了今日,你就是小爷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跟姑母保下你。” “陈景亭早晚要死,你要是足够聪明,就给我主动一点,不然……” 一阵剧痛传来,云崇愣愣地垂眸,就见一柄簪子直直地没入了他的胸口。 位置偏了一点,云崇没有当场毙命。 抓着柳文茵的那只手卸了力气,“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暗算小爷!” 柳文茵眼睑颤抖,握着簪子的手不敢松开。 怕云崇出声招来外面的人,柳文茵毫不犹豫拔出簪子,因为太过用力,带出的血红溅在了她的脸上。 “强迫女人的畜生,你该死。” 云崇还没做出反应,冰凉的刀刃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 又一股热血喷涌在了柳文茵的手上、脸上,她努力地睁着眼,却还是有泪珠快速滴落。 她无意伤人,但想要自保,她别无选择。 云崇瞳孔放大,双手紧紧地捂着脖子,想要出声喊人,却只发出了无力的呵气声。 “砰!”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同一时间云崇倒在了地上。 第158章 柳文茵,你不能这么对我 动静太大,柳文茵猛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看清来人,手里握着的簪子不由得一松。 是陈景亭。 她不会死了…… 陈景亭和谢安合作,就是为把搅浑水的事情扣到他的头上。 牢里的人死了,现场也有死士的尸体,谢安没法洗脱嫌疑。 听闻朝廷大军已到幽州边界,陈侯就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内斗了,于是便放了陈景亭回府。 刚回府就听说北院的动静,陈景亭不敢耽搁,飞快地赶了来。 此刻的他满身戾气,恨不得杀光所有人,见柳文茵还好好的,眼神才有所松动。 云夫人和她的丫鬟没有出现,主屋传来关门的声响。 随后云夫人吩咐护卫守在门口,不准放陈景亭的人靠近,又派人去请陈侯。 可能是没想到陈景亭会这么快回府,云夫人的声音都打着颤,一听就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陈景亭没管云夫人那边的动静,这人迟早要死,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抬脚踢了踢云崇,人已经没气了。 陈景亭伸手去抱柳文茵,视线却扫到了染血的利器,表情像是凝滞了一般,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这种暗器,她怎么会有? 是谁给她的,是不是准备着有朝一日用在他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陈景亭想到了家宴那日,柳文茵独处了一段时间,而那天,陈荣的夫子被人跟丢了。 答案不言而喻,他要是还转不过弯,那就是傻子。 阁楼是他们私会的地方,就连这根簪子也是那人给的。 难怪回了东院,她第一时间就去库房取东西,原来是为了迷惑他的视线。 好。 真是好得很! 被背叛的愤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陈景亭控制不住暴虐的脾气。 他已经在改变了,为何柳文茵就是看不见,还敢暗中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她怎么敢! “世子爷……” 柳文茵声音颤抖,话还没说完就被掐住了脖子。 “这东西哪来的?” 陈景亭觉得刚才的自己就是个傻子,她身边有别的男人,根本就用不着他救! “说!是谁给你的!” 他的手劲很大,大到柳文茵的喉咙里涌起了恶心的感觉。 呼吸越来越困难,皮肤涨红,瞳孔放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很痛苦,但陈景亭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手上的力道还在逐渐加重。 “柳文茵,我真想弄死你。” 最后一刻,陈景亭还是放开了她。 气恼自己下不了手,一拳打在了床柱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4节 柳文茵瘫坐在地上,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腑,胸腔带起一阵刺痛。 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有湿润的液体落下,氤氲出点点痕迹。 还没缓过气来,突然又被人打横抱起。 “看样子我得把你锁在屋里,你才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 “再敢和别的男人接触,你就别活了!” 陈景亭语气冰冷,比初见时更可怕。 柳文茵身体发颤,五脏肺腑都泛着细细密密的疼,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就在刚才,她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是她天真,才会以为陈景亭是来帮她的。 他偶尔赏赐的零丁好处,早就已经被明码标价,要么替他挡灾,要么……只能把自己送到他的手上。 可她不愿,她不想一而再经历这种痛苦。 她被迫入局,为何没人可怜她! 陈景亭表情冰冷,柳文茵又一身的血,赵妈妈以为她受伤了想要询问两句。 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景亭已经抱着柳文茵进屋,还拍上了门。 “谁敢靠近主屋,杖毙!” 赵妈妈吓了一跳,连忙打发了一众丫鬟和粗使婆子。 面露担忧,两位主子这是怎的了? 怎么世子爷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了一般? 被人大力扔在床上,柳文茵连忙坐起,对上他眼里的怒火,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可床就这么大,她还能躲去哪儿? “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为了平复陈景亭的怒火,柳文茵主动解释。 这话并没有起到作用,陈景亭冷笑,“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云崇?” “柳夫子……故意用你的姓氏,在本世子的眼皮底下勾勾搭搭,你们是不是很得意啊?” 拿了块帕子,擦去柳文茵脸上的血迹。 “在雪地里把你抢走的人就是他,他还敢伤本世子,你说,我该将他一刀毙命,还是五马分尸?” 柳文茵用力抓着床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世子爷在说什么。” 陈景亭擒住她的下巴,“你越为他遮掩,本世子就越想让他生不如死,柳文茵,这是你逼我的。” 脸上的血迹被擦去,后又转移到脖子。 “他有没有碰过你?” 柳文茵知道他指的是谁,“我说了世子爷会信吗?” “那就是碰了。” 陈景亭呼吸加重,“碰了哪些地方?” 指腹摩挲柳文茵的嘴唇,后又下移到胸口。 “这些地方碰过了?” 柳文茵遍体生寒,想把陈景亭推开,却被他握住手腕举到头顶。 “为何不反驳,你不是最会逞口头威风吗?” 此刻的他让柳文茵心生绝望,为何有的男人,就喜欢用天然的优势压制、强迫女人? 他现在的行为,和云崇有什么区别? 刚才的柳文茵手里有武器,奋力一搏还能给自己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可现在她被陈景亭压制得死死的,除了软弱无能地流泪,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以前看到柳文茵的眼泪,陈景亭会心软,现在却觉得她是在担心外面的野男人,为别的男人而哭。 丢开帕子,手放在了她的腿上,“这些地方被碰过了吗?” “滚啊!” 手被控制住,便想用脚去踢陈景亭。 可他只需要轻轻一压,她便没了反抗的机会。 “柳文茵,你做贼心虚了?” “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会强迫人!” “那就是你自愿的。” 陈景亭怒极反笑,“我自己检查,要是被他碰过,我今日就让你和他一起死,成全你们!” 手一用力,粗暴地扯开柳文茵的腰封,不顾她的反抗,将外裳扔到了床下。 挣扎之间,中衣衣襟变得松垮凌乱,露出削瘦白皙的锁骨,陈景亭低头欲咬那片凝脂般的肌肤。 却被柳文茵抢先咬住了肩膀。 她咬得用力,眼里满是痛恨,就好像他是她的仇人。 陈景亭动作停滞,柳文茵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们之间也是有温情时刻的,难道她都忘了吗? 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鸟儿,这已经是柳文茵唯一能做出的反抗了。 原以为危急时刻,她可以为了保命妥协,可真到这种时候,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因为无力、害怕、排斥,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怎么都停不下来。 就好像,她又变回了曾经的柳文茵,哪怕再努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弱小,只能任人拿捏。 陈景亭的怒火转为了悲凉。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那人不过救你一次,你就处处维护他,可我保住了你的性命,让你在侯府有安身立命之处,你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柳文茵,你不能这么对我。” 颤抖着手合上柳文茵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越在乎他,我越要他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取他的命!” 身上骤然一轻,陈景亭松开了她。 谢钰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不能死! 柳文茵顾不得别的,主动从身后抱住陈景亭,“没有人碰过,真的没有。” “为了他,你要主动献身吗?” 陈景亭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原来她不是没心没肺,为了别的男人她可以妥协。 为什么被柳文茵放在心上的人不是他! 用力扯开腰间的那双手,“等我杀了他,再回来和你算账!” 第159章 不用陈景亭插手 陈景亭一出主屋,柳文茵就听见了上锁的声音。 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陈景亭,你这是做什么!” 陈景亭勾唇,“是你不乖,怨不得我。” 转而吩咐目瞪口呆的下人,“看好世子妃,不准她出门,窗子也封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把人看好了,要是我回来没见到她,你们所有人就别活了。” 陈景亭的脚步声远去,不管柳文茵怎么喊,他都没有停留。 屋里光线昏暗,让人心生不安。 柳文茵用力拍了拍门,“陈景亭,别逼我恨你!” 走远的陈景亭脚步一顿,手背上青筋迸发,“那就恨吧,反正你也没爱过。” 沉着脸往外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赵妈妈心里着急,姑娘家哪里经得住这么吓唬。 再这样下去,世子妃真要跑了。 只能对着屋里的人说:“世子妃,等世子爷的脾气过去了肯定会放您出来,您该吃吃,该睡睡,千万别多想。” 柳文茵喘不过气,她是犯人吗,为何要被这么对待? 在原地踱了几步,焦虑一股脑涌了上来,屋里的摆件成了她发泄的工具。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到外面,赵妈妈担心柳文茵会做出糊涂事,连忙从门缝里看人。 柳文茵背对着门口,脚边是破碎的花瓶,她光着脚站在那儿,只要往旁边挪一步便会受伤。 赵妈妈张了张嘴,想提醒她不要伤到自个儿的身体,就见柳文茵转身往里间走去。 也是这个时候,赵妈妈才看清了她的脸。 上面残留着血污,面无表情,整个人冷到了极致,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的世子妃,她从来没见过。 赵妈妈暗道不好,世子爷这次好像做得太过了。 要是离了心,以后再想挽回就难了! 柳文茵浑浑噩噩,内心的煎熬到达了顶点。 整理好衣裳,对着铜镜擦去脸上的污渍,重新梳妆,却怎么也挽不好发髻。 脾气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手腕一动,玉梳砸在了铜镜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5节 有一碎片弹到柳文茵的额头上,留下一道细碎的伤痕。 柳文茵眼神发狠,如果谢钰出事,她绝不苟活! 拿起一块碎玉,如果她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陈景亭会改变主意吗? 透过窗户缝隙,赵妈妈看到柳文茵拿着一块碎片,对着脖子比划,以为她要做傻事,吓得魂都要没了。 一边安抚柳文茵不要做傻事,一边派人去寻陈景亭。 “快去请世子爷,世子妃要做傻事了!” “世子妃,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别犯傻……” 离开东院的陈景亭怒气并没有消散,哪怕今日云崇动了柳文茵,他也只会心疼她,不会因此嫌弃、疏远她。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心里藏了别的男人,还敢和那人做戏,在背地里偷偷见面。 柳文茵以前的圈子很简单,再想到那人对谢安若有似无的维护,各种信息串联在一起,一个人名出现在了陈景亭的脑海。 是谢家不起眼的庶子,谢钰。 他们兄弟还真是好得很,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想抢走他的柳文茵!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陈景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谢钰,柳文茵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觊觎柳文茵的人,都该死! 陈景亭找上门的时候,谢钰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他既派了人暗中监视,有这一天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陈景亭厌恶谢钰的坦然,这样的他和柳文茵很像,表面上人畜无害,背地里却满腹心机。 “柳夫子?或者我应该叫你谢钰?” 谢钰没回答,只是沉默地等着陈景亭的下文。 “那柄簪刀是你给柳文茵的?” 谢钰眼眸微动,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不是遇到了危险,文茵不会用上簪刀。 “你把文茵怎么了?” “文茵,还真是亲密。” 陈景亭忍受不了别的男人喊柳文茵的名字,这个人还对她别有用心,这让他理智尽失。 “敢来侯府当探子,还敢招惹柳文茵,看样子你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那就让本世子瞧瞧,你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才会让柳文茵心心念念,这句话陈景亭没说出口。 但只这么一想,就够让他失控了。 利剑出鞘,直逼谢钰的要害之处,没有任何技巧,全是在发泄情绪。 谢钰侧身挡过了陈景亭的攻击,他赤手空拳只能防守。 但他武将出身,个人实力和实战经验都远超陈景亭,哪怕没有武器,也没落了下风。 陈荣来请教问题,看到陈景亭对夫子出手,心都揪了起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阻,就听见陈景亭说:“你和谢安真不愧是亲兄弟,都把眼睛放在了我的人身上,可惜这里是幽州,等解决了你,我便送谢安下来和你团圆。” 陈荣大惊失色,夫子姓柳,怎么会和京城来的谢安是亲兄弟? 如果世子爷的话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夫子的身份有问题。 那安排他进府的陈副将是不是也是朝廷的人? 陈荣被自己的发现惊得回不过神,生怕被人发现,他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确定没人看到他,陈荣眼神一凛,他要把发现的事情告诉侯爷。 这个念头一起,随之而来的是愧疚。 这段时间夫子教了他很多东西,还为他挡去了很多麻烦。 可夫子是朝廷的人,他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他装聋作哑,侯爷可能会兵败,到了那时,侯府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他是陈家明面上的二公子,真到了那种时候,夫子会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替他求情吗? 未必。 所以他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看在他得了重要情报的份上,侯爷估计会护着他,往后他在侯府乃至幽州的地位,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尴尬。 默念了一句对不起,陈荣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陈景亭的人找来时,两人正打得你死我活,谢钰伤到了胳膊,但陈景亭也没讨到好,某个穴位被击中,整条手臂麻木得抬不起来,剑也从手里脱落了去。 “世子爷,您快回去瞧瞧,世子妃要自尽了。” 陈景亭和谢钰脸上同时出现了惊慌的神色。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陈景亭又气又后悔,他又没真的碰她,她怎么就钻牛角尖! 顾不得别的,抬步就往东院赶。 谢钰也想跟着去,可陈景亭的人困住了他。 等把人全部撂倒,陈景亭早已经离开了。 提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沉声发问:“文茵发生了何事,说!” 那人被吓得舌头打了结,都没注意到眼前的黑面煞神直呼了世子妃的名讳。 磕磕巴巴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夫人把世子妃和云公子关在一处,要不是世子爷回来得及时,世子妃就要被人玷污了,估计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世子妃才想做傻事。” 谢钰越听,身上的气势就越迫人。 他不想节外生枝,哪怕知道云夫人刁难文茵,他也没想过在这种时候要对方的命。 可那些人竟敢用下作手段害文茵,这分明是杀人诛心,想让文茵一辈子不得安宁。 “还不快滚!” 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谢钰捡起陈景亭遗落的长剑,拿着一方帕子细细擦拭,看着北院的方向,眼神越来越冷。 文茵是他的人,不用陈景亭插手,他自会替文茵报仇。 第160章 无路可走 陈景亭是跑着回的东院,呼吸急促,连发冠好像都歪了一点。 还没靠近主屋,就喊着让人开锁。 雕花木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地上的花瓶碎片还没收拾,陈景亭一时不察踩了上去,可他什么都顾不得,只想亲眼看看柳文茵好不好。 赵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世子妃被她劝住了,没干傻事。 可转念一想,要是趁着这个机会让世子爷明白自个儿的心意,以后好好对世子妃,小两口和和美美过日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给银心几个丫头使眼色,几人悄悄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陈景亭和柳文茵。 看到柳文茵的第一眼,陈景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划痕。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也足以让他难受。 再一看满屋的狼藉,可想而知柳文茵刚才是如何地崩溃。 哪怕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么大的反应。 谢钰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她情绪失控,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异物,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压下异物感,陈景亭努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失态。 “我没杀他,他还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满意了?” 柳文茵身体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了下来,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似哭似笑,陈景亭的心就像被她捅了几刀。 这人真狠啊,知道他心里有她,她便用自个儿做赌注,使劲拿捏着他的软肋。 这个世上,没人比她更懂,如何往他身上插刀子。 陈景亭靠近柳文茵,踢开她脚边的碎片,“如果我杀了谢钰,你会恨我吗?” 他能说出谢钰的名字,再遮掩也没意义了。 柳文茵实话实说,“会,我不仅会恨你,还会随他而去。” 陈景亭的亲生母亲就是自尽而亡,他最怕在乎的人走上这条路。 喃喃自语道:“他真有那么好吗?好到你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 “除了老太君,他是第一个全心全意爱护我的人,没有利用,也没有伤害,他只是喜欢我而已,我喜欢真性情的人,谢钰他就是。” 柳文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可能是她的脸色太苍白,脖颈上又有红色掐痕,让她破碎感十足,仿佛轻轻一碰,人都要没了。 看着这样的柳文茵,陈景亭不敢再拥她入怀,掐过她的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失控到那种地步,不仅伤了她,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明明他只是想独占柳文茵而已,并没有想过让她死。 苦涩蔓延全身,陈景亭在想,要是柳文茵再骗他一次就好了。 那他还能假装是谢钰厚颜无耻,觊觎有夫之妇。 可柳文茵的反应告诉他,她也是喜欢谢钰的。 这次陈景亭没有愤怒,也没了杀人的冲动,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苦水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6节 谢安曾经说过,谁对柳文茵好,她就会跟谁走。 在她的眼里谢钰那么好,她是不是要跟他走了? 陈景亭心生恐慌,他不想失去柳文茵,可他也怕有朝一日柳文茵活不下去,真的会在他面前自尽。 就像母亲一样,她被逼得喘不过气,所以选择了放火自焚。 如果他再逼迫柳文茵,她是不是就要走上母亲的老路了? 陈景亭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心里害怕,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祈求,“如果我说,我以后不会再掐你,也不会把你锁在屋子里,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柳文茵摇头,“不会,或许你留得住我的人,但我的心永远不会困在这里。”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揪住,再狠狠地搓揉了一把,陈景亭难受不已,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心脏害了病,不然怎么会疼得人有落泪的冲动? 他只是想柳文茵陪在他身边,想让她心里有他,这个愿望为何如此奢侈?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可以学。” 陈景亭握着柳文茵的肩膀,“你喜欢谢钰是吗?是喜欢他的长相,还是喜欢他的性格,你说,我都可以学。” 柳文茵眼里带上了惊恐,只觉得陈景亭是真的疯了。 正常人谁会说出这种话? “谢钰是谢钰,你是你,哪怕你学得再像,你也不可能变成他。” 陈景亭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卑微,就像一个乞丐,乞讨着柳文茵的感情。 可他没办法了。 他怕柳文茵做傻事,不敢对她用强的。 可不强迫她,他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 无路可走,除了求她心软,施舍给他一点感情,他还能如何? 握住柳文茵的手,讨好似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手背。 “我只想你爱我,把对谢钰的爱分一成给我,可不可以?” 第161章 对牛弹琴 柳文茵被陈景亭的话惊住,许久才回过神来,“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世子爷龙章凤姿,多的是姑娘喜欢您。” “可我想要的只有你。” 别人的喜欢对他有何用? 他想要的一直只有柳文茵。 陈景亭内心慌乱,不敢看柳文茵的眼睛,就怕从她眼神里看到厌恶的情绪,为了缓和紧张,拿了药膏往柳文茵的脖子上抹。 柳文茵躲了过去,“我自己来便好,不用劳烦世子爷。” “别动,就当是让我赎罪。” 固定着柳文茵的肩膀,不准她躲开。 除了掐出来的淤痕,后侧的咬痕也没完全消失。 想到这些伤痕都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陈景亭就有些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强得不正常,只要一想到柳文茵心里有人,他就控制不住地吃醋。 明明舍不得她受伤,却又一次次给她造成伤害,以至于现在,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 陈景亭还是不想放弃,“我爱的人只有你,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比谢钰做得更好。” 柳文茵摇头,“恕我直言,我在世子爷这里除了提心吊胆,一丁半点的爱都没感受到,既然感受不到,那又怎么可能存在?” 陈景亭眼里满是迷茫,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为何会感受不到? “我会改,你喜欢什么模样的男人,我就变成什么模样的男人。” 他的偏执,让柳文茵觉得无力。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就算没有谢钰,她也做不到和陈景亭交心。 那些濒临死亡的绝望不是假的,她是受害者,怎么能对陈景亭心软? 又如何对他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受过的伤害柳文茵忘不了,也没法当成过去的一切不存在。 爱人先爱己,伤害过她的人在她这里就是没有任何可能。 不恨陈景亭,不与他不死不休,便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我并无感情,只是你自己没分辨清楚。” 重重把药瓶放在桌上,听到动静的柳文茵,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身体。 是躲闪,也是恐惧。 她的反应,是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了陈景亭的身上。 让他控制不住想强行把人抱在怀里,问她为何不能心软一次? 可他不能再吓着柳文茵了,陈景亭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喜欢谁,你不用费尽心思误导我。” 柳文茵有些感慨,他的喜欢有几个人能消受得了? 也许有人能消受,但她不行。 她贪生怕死,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时不时就要受伤,甚至丢命的日子。 不想再和陈景亭多费口舌,“等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强人所难。” 陈景亭迷茫不已,他给柳文茵送金银珠宝,为她的安全担忧,甚至还想过把最好的一切送给她,这些难道不是真正的爱吗? 是强人所难,还是她根本就不想要? 是不是除了谢钰,她眼里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眼眶突然有些酸涩,陈景亭极力克制着,“因为我不是谢钰,所以做什么你都觉得是错,你故意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最后还要说我不懂爱,柳文茵,你真的好生偏心。” 什么叫对牛弹琴,胡搅蛮缠,柳文茵算是体会到了。 心力交瘁,身体也变得疲惫不堪,就连额头上那个小小的伤口都刺痛了起来。 柳文茵抬手想按一按伤口,被陈景亭握住了手,“别碰,不然伤口好得慢。” 柳文茵抽回手,沉默地对着铜镜发呆,陈景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隐瞒的真相被揭开,她好像离他更远了,就连装装样子也不肯,陈景亭闻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如果走到绝路,她真的会死。 只这么一想,陈景亭的心里就泛起了细密的疼痛,最后蔓延至四肢百骸,被谢钰伤了那条手臂,也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想到谢钰,陈景亭便想到自己去找他的原因,也想到了那把簪刀。 之前是他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对柳文茵发脾气。 现在却觉得庆幸,幸好她有保命的武器,不然她一个弱女子,对上身强体壮的男子,又该如何脱身? “若我为你讨回公道,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两人的视线在铜镜里不期而遇,柳文茵摇头,“我不会伤害爱我,而我也爱的人。” 相爱的男女,中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柳文茵不准谢钰沾花惹草,她自己也会遵守底线,在心里偷偷给别人留位置、三心二意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爱得坦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陈景亭喉间发紧,“你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了。” 柳文茵侧目,“我骗了你会信吗?” 从始至终,陈景亭都没相信过她,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深深地凝视了柳文茵许久,陈景亭转身往外走去。 这次没再让人锁着柳文茵。 只是吩咐赵妈妈,“把屋里的碎片收拾了,不要伤着世子妃。” 随后唤来青柏,二人一起出门,赵妈妈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 只能在收拾碎片的时候替主子说好话,“世子爷以前过得苦,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世子妃,您就原谅世子爷这一次,奴婢看世子爷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对待您。” 柳文茵问:“他的可怜是我造成的吗?” 赵妈妈答不上来。 柳文茵又问:“那您觉得我可不可怜?” 赵妈妈仔细斟酌措辞,“你是世子爷唯一的女人,有世子妃的尊荣,也有世子爷的宠爱,只要您放宽心,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比您过得幸福。” 柳文茵扯了扯嘴角,“收拾好了您就出去吧。” 赵妈妈叹了一口气,她哪里不懂世子妃的身不由己,可女子出嫁从夫,能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呵护,不就是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世子妃,世子爷对您是真心的,刚才听说您要做傻事,便不管不顾跑了回来,奴婢在东院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世子爷如此失态过,他是真的关心您,或许有些地方世子爷做得不好,那也是因为他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只要您用心感受,就能发现世子爷对您有多上心。” 爱一个人就要对她好,柳文茵觉得这是本能,根本不需要学。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谈爱岂不显得虚伪? 她感受过谢钰全心全意的爱,看过男人爱女人是何模样,赵妈妈的这番话,并不能说服她。 第162章 丧家之犬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7节 陈景亭到北院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杀了进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谢钰想在柳文茵面前邀功,想也别想! 青柏的视线不过错开了片刻,陈景亭就加入了混战,生怕有人伤到自家的主子,连忙跟了上去。 云夫人害怕陈景亭找事,他前脚把柳文茵带走,后脚就加强了北院的守卫。 至于死掉的云崇,云夫人根本就不在乎,命人把尸体送回云家,对外宣称云崇与柳文茵厮混,被陈景亭一剑刺死了。 云家人本就看不惯陈景亭,现在又有云珠、云崇两条命丢在了他手上,可谓是恨毒了陈景亭。 特意派人回复云夫人,要是找到机会,定要让陈景亭血债血偿。 北院的护卫太多,再加上其他地方的护卫也被动静招了来,想要取云夫人的命没那么容易。 谢钰既然出手,就必须达成目的。 不替文茵报仇,他永远也没法安心。 见陈景亭带着他的人来,便把护卫往陈景亭身边引,趁着他被困住的功夫,一鼓作气杀到了北院主屋。 陈景亭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人一副黑衣人打扮,脸捂得严严实实,就连身形都做了改变,又使着他的剑,分明是想好了嫁祸到他头上。 这会儿还把护卫往他这边引,他果真没有看错谢钰,这人就是满腹心机的小人! 指不定背地里也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柳文茵,这才把人哄骗了去! 陈景亭要为母亲和柳文茵报仇,不想谢钰抢了先,便打算脱身追上去。 他是陈家的世子爷,护卫不敢真的伤他,再加上青柏的配合,陈景亭赶在谢钰之前把剑架在了云夫人的脖子上。 对上谢钰的眼神,陈景亭眼里带着嘲讽,“为柳文茵讨公道,这是我的事情,劝你别狗拿耗子。” 谢钰抬了抬手,“自便。” 没有停留,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陈景亭眉心一跳,总觉得他的反应不对劲。 谢钰难道是想趁这个时机带柳文茵走? 陈景亭觉得自己猜对了,本来还想让云氏生不如死,这会儿却不想浪费时间。 他怕一耽搁,回东院就见不到柳文茵了。 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云夫人面如白纸,要努力握着扶手才没瘫倒在地。 “景亭,就算你不接纳我,我也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对我。” “母亲?”陈景亭勾唇,眼里满是凉薄,“不知廉耻的贱人,也配得这两个字?” 看到他眼里的杀意,云夫人心都要跳出来了,侯爷怎么还不回来! 在生死关头,正常人都会被激发出求生的欲望。 云夫人现在只想拖延时间,只要侯爷回来,她的命就保住了。 至于陈景亭,侯爷不会饶过他。 冰冷的剑身贴上皮肤,电光火石之间云夫人大喊,“当初你娘是为了你才选择自杀,你不能杀我!我不是害死你娘的人!” 陈景亭眼神一顿,“说清楚。” 云夫人战战兢兢,身体抖成了筛子,和不久前胜券在握、视别人生命如草芥的贵妇判若两人。 “侯爷都要与你娘和离了,她明明可以带你走,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她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想要她的孩子当继承人,这才拿命相逼,没有人害你娘,是她自己舍不下陈家的一切啊。” 陈景亭见过不少无耻的人,像云氏这样颠倒黑白的,寡廉鲜耻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我娘为何要舍下荣华富贵?这一切本就是她的,她守住自己的东西有何错?反倒是你,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妄想偷走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说,到底是谁该死啊?” 云夫人连连摇头,“侯爷心里有我,迎我进门有何不对?是你娘偏执,宁死也不让别人有好日子过!” 陈景亭露出个残忍的笑容,“既然觉得我娘做得不对,那你就去地下跟她分辩去吧,放心,朝廷的军队已经在百里之外安营扎寨,过不了多久,你的侯爷、儿女、云家的亲戚都会下去陪你,你们也算一家团圆了。” 见他手腕一动,云夫人吓得闭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连忙动了动脖子,还好好的。 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瞬两条手臂都疼得抬不起来了。 没有任何预兆,陈景亭挑断了云氏的手筋。 剧烈的疼痛让云夫人惊呼出声,身边的丫鬟早就吓懵了,但身体还是出于本能反应,第一时间扶住了云夫人。 “世子爷,您有话好好说,要是让侯爷知道您为难夫人,肯定要罚您了。” 陈景亭听着只觉得聒噪,丫鬟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 等感知到疼痛,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丫鬟骤然倒地,双目圆睁,里面有恐惧,也有不可置信,最后都变成了绝望。 亲眼看到陈景亭杀人,云夫人腿一软跪了下去,可手筋断了,她连撑着身体也不行,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看着这样的云氏,陈景亭心里畅快不已,果然不能让她死得太痛快,不然多没意思啊。 提起围炉上的茶壶,“听说当年你让我娘跪着奉茶,当时是不是很痛快?” 此时的陈景亭在云夫人眼里就是魔鬼,拼命摇头,只想让陈景亭相信她是无辜的。 “既然这么喜欢喝茶,本世子亲自给你倒。” 滚烫的热茶从头顶淋下,云夫人有种皮肉烫得脱落了的感觉,尖叫着想躲,可腿软得没力气,还被挑断了手筋,就连爬开也不行。 “卑贱如蝼蚁,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好不好受?”陈景亭丢开空了的茶壶,“你逼死了我娘,还敢对柳文茵下手,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云夫人又疼又害怕,除了祈祷侯爷赶紧回来,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是以前,陈景亭定要把所有酷刑用在云夫人身上,可他现在急着回东院,只能草草收场。 持剑的手即将落下,角落里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陈芳若抱着陈景亭的腿哭求,“大哥哥,你别杀我娘,芳若不想当没娘的孩子,求求你别杀我娘!” 对这个妹妹,陈景亭一点感情都没有。 仇人的孩子罢了,他要是心软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别怕,你不会是没娘的孩子。” 陈芳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还以为大哥哥要放过母亲了。 然后就听见他说:“你们一起死,到了地下还能继续做母女。” 第163章 报仇 陈芳若被陈景亭的话吓傻了,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嘴皮动了动,弱弱地喊了一句,“大哥哥……” 大哥哥…… 如果亲生母亲还活着,他倒是有当哥哥的可能。 可她已经死了啊。 别的女人,而且还是害死母亲的仇人之女,配喊他哥哥吗? 她不配! 陈景亭眼神冰冷,在他看来陈芳菲和陈芳若还没府里的那些个庶女讨喜。 厌恶写在脸上,陈芳若不是看不懂脸色的孩子,心里的恐惧更甚。 想躲去母亲身边,可那儿有丫鬟的尸体,地上也沾染了血迹,看着无比可怖。 只能无助地喊着大哥哥,好像这么做就能换来陈景亭的心软一般。 她那么小,那么可怜,陈景亭看着却更觉得厌烦,在府里作威作福的时候,她可一点都不可怜。 欺软怕硬,还真是和云氏一模一样。 云夫人已经很狼狈了,可怕陈景亭会对陈芳若出手,只能低三下四地求他,“芳若是你的亲妹妹,你别伤害她,当年的事和她没有关系,她是无辜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她还这么小,你放过她!” “无辜?侯府的嫡小姐、享受荣华富贵的人难道不是她?” 云夫人气息微弱,“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一切都是大人强加在她身上的,与她又有何干?” “她享受了出身带来的一切,现在遭到反噬,不该坦然接受?” 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云夫人后悔了,她不该为了逞一时之气,对柳文茵出手。 “你动了她,侯爷不会放过你。” “我要是怕,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陈景亭执剑的手动了动,“就算我不动手,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战败伏诛,不如我给你们个痛快,你们应该感谢我。” “啊!” 亲眼看着长剑捅入母亲的心口,陈芳若尖叫出声。 身体控制不住地后退,看着染血的长剑,想求大哥哥不要伤她,可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恐惧,突然倒地昏死了过去。 云夫人冷汗淋漓,受伤的位置刚好在心口,但陈景亭故意收了一点力气,云夫人不会立马断气,但也救不回来了。 就算有最厉害的神医出手,也活不过三日。 陈景亭擦了擦剑上的鲜血,随手把帕子扔在地上,不让云氏备受折磨,难消他心头之恨。 让她痛苦而又绝望地死去,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叫生不如死,云夫人已经体会到了,身上是钻心的疼痛,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酷刑。 她的眼里满是绝望,就算侯爷回来了又如何,她也活不久了。 倒不如给她个痛快,“有本事你杀了我!” “着急投胎,那就自己自尽吧。” 身上伤痕累累,双手也软绵绵的,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云夫人连自尽都做不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8节 她忘了去看女儿的情况,整个人被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惧包围,苟延残喘,狼狈至极。 “记住这种感觉,下辈子别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别惹不该惹的人,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杀了我,杀了我……” 云夫人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同一句话,可陈景亭不遂她的愿,剩下的丫鬟婆子早就吓傻了,就算没吓傻,也不敢做取主家性命的事情。 血腥味飘荡在空气里,这是陈景亭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 真到了这一刻,痛快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惆怅,就算他杀了仇人,在乎的人也不会回来了。 垂眸看了眼昏倒在地的陈芳若,陈景亭没有停留,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北院。 身后,是呼喊声和尖叫声,有人忙着去请大夫,也有人去请陈侯,乱成了一团。 陈景亭走过之处,下人战战兢兢地不敢看他,北院的护卫想拿下他,又有所顾忌,显得有些可笑。 陈景亭轻嗤,也不知是云氏做人失败,还是御下无方,才会让这些人分不清他们该保护的人是谁。 青柏脸上有难掩的激动,“世子爷,您已经替夫人报了仇,夫人在九泉之下想来也能安心了。” 陈景亭没有放松的迹象,视线放远,显得有些沉重,“伤害我娘的人不止云氏,还不算报了仇。” 包括柳文茵一次次被伤害,那些人仗的也是陈侯的势。 陈景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就连他,不也是仗着陈侯的儿子,侯府世子爷的身份,一次又一次欺负柳文茵吗? 他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陈景亭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柳文茵不愿意接纳他。 易地而处,要是有人敢这般对待他,他会是何种反应? 应该会杀了对方吧。 这些年,冒犯过他的人都活不了太久,更别提敢对他动手的了,他不把对方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柳文茵没对他起过杀心,就已经很好了,他还在奢求什么? 而且他的仇还没报,要是强行把柳文茵留在身边,真的不会有意外发生吗? 柳文茵,是陈景亭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犹豫纠结过。 放手,他舍不得。 留下,又怕柳文茵会受伤。 怎么做都是错,就好像他和柳文茵的相遇,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陈景亭一脸严肃,以至于跟在他身边的青柏也渐渐平复了心里的激动。 云夫人是活不了了,但陈侯还好好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云夫人,彻底和世子爷反目成仇。 陈家的势力几乎都掌握在侯爷手里,接下来,是真的有硬仗要打了。 好在朝廷的人帮忙分散了一部分压力,世子爷还能喘口气。 还没回到东院,便有小厮跑来回禀,“世子爷,侯爷回府了。” 陈景亭神色淡然,“回府就回府,何必这么惊慌?” “侯爷和二公子一起回来的,脸色看着和平日里不一样,他们进门就往二公子的院里去了,小的觉得有点奇怪,世子爷,您多小心。” 陈景亭身体一僵,想到了某种可能。 陈荣,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侯爷知不知道北院的事?” 刚才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肯定会有人去给陈侯传信,按理来说,陈侯应该第一时间去看云夫人,可他却去了陈荣的住处,事情怎么看都不对劲。 小厮摇摇头,“小的不清楚,估计是传话的人与侯爷错过了。” “立刻去给他传话,云氏要死了,让他回去见最后一面,给云氏收尸。” 得了命令,小厮连忙跑走了。 陈景亭快速往东院赶,“东西取回来了?” 青柏知道他指的是赶制出来的裙子,点了点头,“在您书房的暗格里。” 第164章 欠你的已经还清 自从陈景亭离开,柳文茵心里就乱糟糟的,怕他又去找谢钰的麻烦,也怕他会跟陈侯告密。 她有种预感,事情已经到了了结的时候。 对着铜镜仔细戴上耳环,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要,但谢钰亲手做的东西,她得贴身带着。 将带回来的簪刀清洗干净,重新簪在发髻上。 不管陈景亭怎么想,她都要留下这个东西,这不仅是谢钰的心意,更是她的保命的武器。 经历了北院这一遭,柳文茵已然明白遇到危险的时候,有防身武器是多么地重要。 与其寄希望于别人,不如自己救自己。 窗外传来一声响动,柳文茵回头,刚好看到谢钰跳窗进来。 陈景亭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侯府肯定是不能再留了。 这种时候来见她,是要带她一起走,还是要暂时和她分开一段时间? 谢钰第一眼就看到了柳文茵脖子和额头上的伤痕,心都要疼碎了。 可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强压住心里的痛和怒火。 握着柳文茵的胳膊带着她起身,“茵茵,跟我走。”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柳文茵鼻尖酸酸的,谢钰没有放弃她。 没有多问,也没有迟疑,谢钰说跟他走,柳文茵便跟上了他的步子。 东院的护卫一部分被陈景亭调走了,赵妈妈等人也被柳文茵打发去了门口。 守卫薄弱,侯府大乱,谢钰带着柳文茵离开侯府的难度大大降低。 可还没来得及跳窗,陈景亭就从外面赶了回来。 趁着他去书房的功夫,柳文茵推了推谢钰,“二哥,你先走,别管我了。” 在驿站的时候,谢钰丢下过柳文茵一次,后来想起都会后悔不已。 要是那段时间文茵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丢下文茵了。 握着柳文茵的手紧了紧,“别怕,我来跟他谈判。” “他听不进去的。” 谢钰安抚道:“陈家情况不妙,只要他还想活着,我就有办法说服他放我们离开。” “陈景亭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活着,看到别人在生死一线挣扎,他或许会更高兴。” “他要是真的疯子,就不会隐忍到现在。” “可是……” “茵茵,一切有我。” 柳文茵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越好,她便想回报对方双倍的好。 谢钰对她情深意重,她不想谢钰出事。 想甩开谢钰的手,推他离开,可他却越握越紧,“能和你同生共死,我这辈子不算白活。” 柳文茵卸了力,“二哥,是我连累你了。” “保护心爱之人,这是身为男人的责任,不是连累。”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钰挡在了柳文茵面前。 两个男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一个坦然,另一个带着浓浓的醋味,互不相让。 “你果真来了这里。” 陈景亭脸色黑沉,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恨不得上前把他们分开。 他的眼神太恐怖,柳文茵不由自主贴近谢钰的后背。 谢钰回头,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 陈景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柳文茵,在他面前,她一直很独立勇敢,遇到了事情也能自个儿解决,没人能占她的半分便宜。 可现在她依赖地靠着谢钰,与他手心相贴,仿佛谢钰就是她的天,是她的救赎。 原来,这就是她和谢钰在一起的样子。 和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一样娇弱,一样需要人保护。 陈景亭愣怔在原地,视线紧紧盯着柳文茵的脸,想从上面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留恋,以及对谢钰的排斥。 可是没有。 她不留恋世子妃之位,不留恋他,对谢钰也没有一丁点的排斥。 明明他碰她的时候,她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 心痛的滋味卷土重来,泛着细细密密的疼,不足以要人命,却让陈景亭浑身难受,就像突然被抽去了灵魂,留下的只是具无用的空壳。 “世子爷,侯爷带人往东院来了。” 青柏的声音拉回了陈景亭的思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柳文茵,“换上。” 柳文茵不知道他闹的是哪一出,这种时候她哪还有心思换裙子。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39节 “世子爷,我们好聚好散。” 陈景亭眼眶酸涩,她都要跟别的男人跑了,哪来的好聚好散? 要不是情况特殊,他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柳文茵,你就是满嘴谎话的骗子!” 谢钰见不得有人欺辱柳文茵,“陈世子,你想如何?” 听到谢钰的声音,陈景亭就烦躁到了极点,要不是一再提醒自己,一切以柳文茵的安全为重,他这会儿早就下令,让护卫拿下谢钰了。 盯着柳文茵,“保命的东西,你爱要不要。” 柳文茵下意识去看谢钰,眼里带着疑惑和询问,谢钰接过来一看才发现了问题。 “是情报,用银线绣的。” 柳文茵心情复杂,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绣好的,难道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也就是说,陈景亭会放他们走? “这就感动了?” 柳文茵没有回话,只是快速地把衣裳穿上。 谢钰道:“情报的来历我会如实禀告大将军,如果信息是真的,大将军会上书朝廷为你陈情,等战事平定,陛下也许会对你格外开恩。” “开恩的结果是什么?流放还是监禁?” “可以活命。” 陈景亭想说他不稀罕,可青柏又在回禀,陈侯快到东院了。 没再多言,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令牌,扔给谢钰,“不必提我,保住柳文茵的命就可,如果嫌东西烫手,你良心难安,就让老皇帝多给她赏赐点金银珠宝,她的嫁妆是没机会带走了。” 看清令牌的模样,谢钰心里一惊,这是大将军让他寻的东西。 幽州有三十万兵力,这支精锐军队虽不能和陈侯的势力相抗衡,但足以让陈景亭自保。 他此时交出来,是不想要命了? 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听见陈侯大声吩咐,“今日起陈家没有世子,拿下陈景亭,他敢反抗,格杀勿论!” 陈景亭眼神一凛,“还不赶紧走!” 谢钰喉结滚动,“多谢。” 柳文茵脑子还是懵的,现在的陈景亭仿佛不是她认知里的那个人。 腰间有什么东西被拽了下去,陈景亭举着药囊,“你配的止血药很好用,就当是谢礼吧。” “柳文茵,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下次见面,我不会再放过你。” 第165章 等我来寻你 被谢钰带离的瞬间,柳文茵回头看了一眼。 陈景亭站在窗前,身体隐在阴影里,整个人像是要被悲伤吞噬了一般。 四目相对,陈景亭看到了她眼里的动容。 阴霾快速消散,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柳文茵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到了他身上,虽然只有一眼,但也足够了。 这说明他在柳文茵的心里也有一席之地,往后对上谢钰,并非一分胜算也没有! 握着药囊的手紧了紧,如果他能顺利报仇,而且还能活下来,不管柳文茵在哪,他都会寻到她。 至于找到柳文茵之后的事情陈景亭还没想好,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文茵,等我来寻你。” 一句话,让柳文茵的情绪卡壳了一下。 既然脱离了陈家,她就不会再与陈家人扯上关系。 此生不见,各自欢喜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 握紧谢钰的手,“二哥,我们走。” 谢钰心情也挺复杂的,可他又没办法拒绝陈景亭给的东西,暗自决定,不管陈景亭需不需要,他都会与大将军禀明实情。 属于别人的功劳,他不会抢占。 而陈景亭想和他抢文茵,门都没有! 东院的护卫都去应付陈侯的人了,谢钰带着柳文茵趁乱脱身。 陈荣住的是陈家最偏的院子,同时也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谢钰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从那儿突破出去。 可刚到东西交界的园子,就见一队护卫在府里穿梭,看样子是在寻找什么人。 谢钰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寻他。 如果是以前,谢钰第一个怀疑陈景亭,可现在,他第一个排除的也是陈景亭。 难道是其他人发现了他的身份,跟陈侯告密了? 还是说,有人反水供出了他? 正在脑子里比对信息,然后就听见了陈荣的声音。 “我找侯爷的事夫子不知道,这会儿要么在府里,要么就在世子爷那儿,他们是一伙的,你们快去跟侯爷报信,让人仔细搜查东院。” “对了,还有母亲那边,如果夫子真的是谢家人,他肯定要替世子妃出气,北院的刺杀说不定也有他的一份,你们去查查线索,肯定能找到人。” 陈荣语气激动,把所有能想到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从他去找侯爷开始,事情就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只能跟着侯爷,一路走到底。 反正夫子本来也在利用他,之前一直撺掇他接近云珠,估计也是在打听什么消息。 陈荣捏了捏手心,他没有对不起夫子,只是和他扯平了而已。 “二公子,您先回院子里等着,如果那人回去,您务必稳住他,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你们快去搜查,要是让他跑了侯爷损失就大了。” 躲在假山后,他们的话清清楚楚传进了谢钰和柳文茵的耳朵里,两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陈荣也插了一脚。 柳文茵戳了戳谢钰的胳膊,用气音道:“看看你教的好学生。” 谢钰有些不好意思,“人各有志,他的选择也没错。” 只不过从今日起,他们的师生情谊就彻底断了,往后再见,他可以公事公办,不必有多余的心理负担。 “你就是老好人。” 谢钰表情有一瞬的恍惚,在别人的嘴里,他叛逆、不知好歹、心思深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是好人。 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些,谢钰贴近柳文茵的耳朵,道:“既然觉得我是好人,等离开陈家,你是不是该嫁给我了?” 柳文茵嗔他,学着他的样子贴近谢钰的耳朵,用气音回,“这种紧张的时候,你居然想的是这个。” “每天都在想,这是我的动力。”谢钰回答得诚实。 眼巴巴地瞅着柳文茵,“那日,我原本是要回京城求老太君将你许配给我的,只是半路遇到了大哥。” 如果没有替嫁的事,谢钰觉得他们应该已经成亲了,文茵也不用吃这么多的苦。 吹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口,“所以,我可以当你的丈夫吗?” 谢钰回京城的事柳文茵不知道,虽然她也怀疑过谢钰来幽州是为了她。 但谢钰说他是来办事情的,后来便没再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到在此之前他已经启程回了京城,只是半路遇到了谢安,后又折返到了幽州。 这段日子柳文茵明白了什么叫世事无常,人生苦短,既然她认定了谢钰,就不会退缩。 哪怕未来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他们对彼此忠贞不渝,她就不缺一路向前的勇气。 “谢钰,我们得平安脱身,不然怎么成亲呐?” 这就是同意嫁给他了,谢钰咧了咧嘴,“会平安的。” 目送护卫离去,陈荣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等消息,突然被一方帕子捂住了口鼻,有人将他拖到了僻静之处,正在寻找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荣瞳孔一震,瞬间就慌了,夫子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听到他刚才的话了? 紧张和害怕一起袭上心头,陈荣觉得自己可能要没命了。 谢钰面容冷肃,“不想死就别耍花招。” 陈荣猛地摇头,他不想死。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有好日子过,要是死了,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要出声,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是护卫来得快,还是我手里的匕首更快。” 谢钰的本事究竟有多大,陈荣不知道,但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 连忙点头表示他会配合。 捂着嘴的帕子终于移开,“陈侯在你的院子安排了人?” 因为太过害怕,陈荣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谢钰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人数。” “十,十个,是军中的精锐。” 谢钰心里有底了,“给他们传话,我在梅园阁楼。” 陈荣大惊,“夫子,你不能害我!” 他住的地方没人把守,只要那些人去了梅园,夫子便可以脱身。 假传消息是什么后果,他心里清楚,夫子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被留下的他该怎么办?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0节 如果是孤身一人,谢钰会选择杀出去,但带着柳文茵他只想智取。 “陈荣,既然选择了站队,那就各凭本事,技不如人要认输,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陈荣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了一丸东西,“你给我喂了什么!” 柳文茵挑眉,“毒药,你要是不配合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一听这话陈荣更慌了,使劲地抠嗓子眼,可已经晚了,什么都没抠出来。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照做,那解药我就扔水里了。”柳文茵指尖捻着一枚乌黑的药丸。 陈荣的身体没有不适,但他不敢侥幸,只能照他们的指令行事。 护卫守着陈荣的院子,就是为了让谢钰自投罗网。 陈荣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护卫首领思索片刻,将十个人分为两队,一队去梅园,另一队继续守着院子。 柳文茵突然就明白,为何刚才她的提议会被否决。 如果陈荣传话的内容是谢钰已经被抓住了,首领只需要派一个人去核实情况便好。 哪像现在,可以支走五个人。 “我还以为你是给陈荣留余地呢。” 谢钰摸了摸她的头,“等我,马上回来。“ 柳文茵叮嘱,“小心,别受伤了。” 第166章 会想他吗 谢钰身手好,不管是骑马射箭,还是近身搏斗样样精通,在军中几乎没有对手。 剩下的五个人虽然是身强体壮,但和谢钰相比,实力差距还是很大,再加上被突袭的原因,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五个人已经无声无息倒在了地上。 陈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夫子很厉害,说不定在朝廷那边很有分量。 而他失去了投靠的机会,这会儿再想求和,夫子也不会心软了。 谢钰搭好梯子,“茵茵,上去。” 不敢耽搁时间,柳文茵连忙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等她在墙头坐稳,谢钰脚一蹬借了力,眨眼之间便来到了柳文茵的身边。 陈荣急了,“你们还没给我解药。” 柳文茵轻笑,“解药是什么?没有。” “你给我下了毒,又不给我解药,你好歹毒,亏我以前还同情过你,觉得你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 柳文茵:“……” 要不是时间紧迫,她真想教教陈荣,什么才是真正的歹毒。 转头对谢钰说:“别管他,我们走。” 见他们是来真的,陈荣要被气疯了,一把推开梯子,张嘴大声嚷嚷了起来,“快来人啊,朝廷的探子在这!” 附近的守卫已经被谢钰解决,府里又乱糟糟的,东院那边还有打斗的声音,陈荣的呼喊声并没有第一时间招来守卫。 柳文茵心想,得亏谢钰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不然陈荣这会儿怕是没命了。 不过他既然站队陈家,出卖了谢钰和陈副将,刚才又当了墙头草,不用他们动手,陈侯也不会放过他,等幽州之祸平定以后,如果他还活着,他的结果如何自会有朝廷的人决断。 院墙很高,没有梯子柳文茵下不去。 正要让谢钰去下边接着她,腰间就缠上了一条有力的胳膊,谢钰带着她稳稳落地。 来幽州这么久,柳文茵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终于摆脱了陈家这个牢笼,她好像才有了活过来的实感。 带着薄茧的大手将她紧紧牵住,柳文茵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跟着他走就好。 两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巷道里,等护卫听到陈荣的声音赶来,院墙之外早就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看着地上的尸体,护卫首领啐了一声,“二公子,你不是说那人在阁楼吗?怎的短短时间他就出现在了这里,还杀了我们的人?” 有人道:“定是这小子反水了,调虎离山,就为助贼人离开。” 陈荣大喊,“我没有!” “有还是没有,你亲自去跟侯爷解释。” 护卫首领一脸黑沉,“来人,将二公子捆了,交给侯爷发落!” “我没有放他们走,我真的没有!” 折损了人手,首领正气恼呢,听到陈荣的声音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涨,“要不是念着侯爷和夫人,老子真想给你几个大嘴巴子。” 首领长得高大魁梧,这会儿面露凶光,陈荣不敢再喊了。 一边怨恨谢钰和柳文茵害他,一边害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同时还得担忧,柳文茵是不是真的给他下了毒? 如果是真的,多久会毒发? 有何办法能解毒? 陈荣陷入了绝望之中,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偌大的侯府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他身边。 而柳文茵和谢钰,是唯一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 谢钰虽然利用他留在侯府,但也真真切切地教了他许多东西。 如果他没去告密,而是选择与陈家割席,求谢钰送他回青州亲生父亲的家里,他或许就能跳出牢笼,朝廷和陈家的事情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现在,他怕是要丢命了…… 想着想着,陈荣突然哭了出来。 首领一脸嫌弃,“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看着就心烦。” 命人将陈荣看管起来,自个儿先去东院报信。 东院里,陈景亭的护卫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哪怕陈侯威逼利诱,也没人妥协。 就连赵妈妈等人,也是一副宁死支持世子爷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陈侯怒不可竭,“你确定要和我作对?” 陈景亭抹去脸上的血污,“不是作对,是报仇,你懂什么是报仇吗?” 陈侯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原本只是想打断陈景亭的傲骨,让他知道陈家当家作主的人是谁,给了他权利的人又是谁,可报仇二字触碰了陈侯的逆鳞。 明明是陈家的种,却为了一个贱人与他起内讧。 再一想到生死未卜的云氏,便知道陈景亭是来真的。 “养不熟的白眼狼,那就别怪我不顾及血脉亲情了,既然这么惦记你那早死的娘,那就去地底下跟她尽孝去吧。” 陈侯眼神冰冷,他可以容许陈景亭一而再地忤逆他,但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抬了抬手,“不留活口。” 转而大步离去,他是幽州的王,一个毛头小子就敢妄想反了他,真是异想天开! 一波又一波的护卫冲上来,耳边充斥着刀剑碰撞声、惨叫声,血腥味笼罩着整座侯府。 陈景亭力竭,暗道自己可能真要死在这了。 柳文茵出城了吗? 以后会想起他吗? 第167章 暗道离开 陈景亭身上的伤一直没好,到底还是影响了发挥。 一番缠斗下来又添新伤,伤口跨越大半个胸膛,肩膀处的刀伤更是深可见骨,本就力竭的他再也拿不起剑了。 见状,陈侯的人猛扑了上来,都想趁此机会取陈景亭的性命。 因为有心理准备,陈景亭现在已经很坦然了,反正柳文茵已经被送走了,他死就死吧。 只可惜死之前没彻底报仇。 刀剑袭来,紧要关头青柏替陈景亭挡了一刀,后背的伤口在汩汩流血,但他只有一个想法,要把世子爷送走。 搀着陈景亭的胳膊,“世子爷,属下带您走!” 所有的护卫都是这个想法,硬碰硬只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倒不如突围出去,说不定还能给世子爷争取一线生机。 于是,合力为青柏和陈景亭开出一条生路。 这条路,鲜血淋漓,也预示着陈侯和陈景亭父子彻底反目成仇。 离开东院的最后一刻,陈景亭回头去看,地上倒着数不清的人,包括赵妈妈和银心。 而他和柳文茵住过的屋子,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似要抹去过往的一切痕迹。 幸好柳文茵走了,不然看到这种场面她肯定会很难受。 毕竟连陌生人受伤她都要送银子,给她们请大夫。 在她的眼里,生命很珍贵。 或许是想到了柳文茵,陈景亭突然觉得只有蠢人才会走鱼死网破这条路。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主子,他给了别人足够的好处,别人替他办事甚至卖命都是应该的,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为了报自己的私仇,让这么多人丢命,他们或许也有自己的家人,他这么做是不是造成了很多人的不幸?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他好像选择了最偏激,最需要流血的一种。 “世子爷,走!” 陈景亭被推到了马背上,还没来得及说话,马已经横冲直撞跑了出去。 为了给陈景亭争取时间,青柏带着仅剩的几个护卫杀了回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1节 打斗声越来越远,鲜血迷蒙了视线,陈景亭在想,柳文茵真的改变了他,不然这种时候,他怎么会生出类似后悔的情绪? 如果他不狂妄自大,不为发泄自己的情绪与陈侯硬碰硬,也不视生命为草芥,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 因为陈荣告密,陈侯回府以前就已经吩咐全城戒严,不准放任何人出城。 陈副将不在城里,但他的家人还在,陈侯第一时间派人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必要的时候,这就是用来谈判的筹码。 城里人人自危,就连街道上的小摊贩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预示着风雨将至,幽州危矣。 谢钰没带柳文茵去城门口,而是去了城南的一处落脚点。 “这里居然有暗道!”柳文茵惊讶不已,“能去城外吗?” 谢钰点头,“能。” 幽州兵力强盛,一直是皇上的心头大患,登基的第二年,皇上扮作商人,曾亲自来过幽州,那个时候随行的人是大将军。 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大将军心里都后怕不已,要是皇上被人发现了身份,扣留在幽州,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大将军命心腹挖了这条暗道,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这几年朝廷往幽州安插了不少探子,其中有几个重要的人便是从这条通道来的幽州,又带着消息,从这条通道离开。 谢钰来幽州寻找陈家勾结外族,意图谋反的证据,此事危险重重,暗道的位置便是大将军给他的最后一条退路。 柳文茵呼了一口气,“我以为得在城里停留一段时日。” 谢钰理解她的心情,轻拍了拍柳文茵的后背,“先离开这里再说。” 柳文茵连连点头,作势就要进暗道。 谢钰忍俊不禁,牵住她的手,“还是我来带路吧,里面可能有耗虫。” 柳文茵探头去看,暗道深处一片黑暗,说不定还有蛇什么的,她最怕这种东西,光是想想就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往谢钰身后一站,“你先走,我跟着你。” 谢钰轻笑,“胆小鬼。” 柳文茵瞪他,好像在问,你有意见? “胆小也好,不然你未来夫君都没用武之地了。”反手与柳文茵十指相扣,“这样牵得更紧。” 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了陈家,成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柳文茵突然有种心慌气短的感觉,就连脸颊也是烫烫的。 “谢钰,你不害臊!” 谢钰:“……” 文茵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用未来夫君自称,哪里有问题? “我以前就是太害羞才把你推给了别人,以后得主动点。” 柳文茵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还翻墙去锦绣堂找我,你真的好害羞。” 谢钰故作得意,“要不是那个时候铺好了路,你才不会选我。” “你这算不算蓄谋已久?” “算,我还别有用心。” 柳文茵哭笑不得,“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形容自个儿。” “实话实说而已。” 他那个时候就想好了,要对文茵好一点,也许哪天他的机会就来了,不至于没脸追求文茵。 现在回头去想,谢钰很庆幸自己从来没做过伤害文茵的事。 不然这会儿哪里的脸和她在一处,又哪来的脸求娶她? “别怕,跟着我。” 说罢,便带着柳文茵进了暗道。 起初还有一点亮光,越往里越昏暗,后来就只能摸黑往前走了。 这种环境很容易让人心生紧张,柳文茵更加用力地握着谢钰的手,亦步亦趋跟着他。 听到吱吱声的时候,柳文茵整个人都不好了,谢钰没有骗她,暗道里真的有耗子! “谢钰……” “我在。” 为了安抚柳文茵,谢钰紧了紧她的手,还放到唇边轻啄了一下。 暗道太窄,谢钰的动作迫使柳文茵靠他更近,都已经贴到他身上了。 反身把柳文茵的另一只手也环到他的腰上,“害怕就抱紧我。” 柳文茵虽然害怕,但也觉得夸张,这个姿势不好走路啊。 掐了一把谢钰的腰,“长痛不如短痛,赶紧带路。” 谢钰无声地笑,以前他很羡慕大哥,总在幻想要是文茵撒娇的对象是他,他会是何种反应?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真的很幸福! 虽然幸福,但谢钰也没沉溺其中,他们还没完全脱困,得把文茵送到军营他才能安心。 至于被扣留的兄长,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等大将军做好安排,他自会回来营救谢安。 待这事了结,往后文茵的事情,他都不准谢安插手了。 第168章 避风头 全城戒严,前有城门守卫拦路,后又有追兵,陈景亭受着重伤,想要离开幽州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青柏给他拖延了时间,陈景亭被马驮着闯过一条又一条巷道。 马蹄声声,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在离侯府足够远以后,陈景亭便弃马进了一条小巷子。 侯府的护卫解决完麻烦,已经寻不到陈景亭的踪影。 最后循着留下的痕迹,也只找到了被遗弃的马匹。 得知云夫人活不过三日,而最疼爱的小女儿变成了哑巴,陈侯就恨不得把陈景亭千刀万剐。 命人继续去寻,还在各个地方贴告示,谁要是抓到了陈景亭,便能得到百两赏银。 告示一出,有心人跃跃欲试。 特别是云家人,他们早就视陈景亭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云崇死了,云夫人生死未卜,不杀了陈景亭,云家人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也派了人出去,特意叮嘱要活的,只为了让陈景亭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还有陈二叔等人也动了心思,不仅趁侯府大乱解决了孟姬,还把主意打到了陈景亭的头上。 只要陈景亭死了,以后争家业就少了一个阻碍。 一时之间,想杀陈景亭的人都出动了。 因为有陈侯亲自下达的命令,那些人追杀陈景亭不用再遮遮掩掩,动静闹得颇大。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对此感到唏嘘,也没听说世子爷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怎的就要被绞杀了? 唏嘘之余,有人加入了寻找线索的队伍。 百两赏银对于达官贵人来说或许只值一支笔、一方砚台、一样摆件,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足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幽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景亭只要还在城内,就躲不了太久。 他身上带着伤,路过的地方偶尔会留下血迹,一开始陈景亭还会掩藏一下行踪,后来体力不支,便也就不管不顾了。 若是被人找到,大不了就是决一死战。 虽然是在幽州长大,但陈景亭还是第一次来贫民区,周围都是破旧的土房子,且每家每户都住着好几口人,想要找到藏身之处没那么容易。 天色渐晚,陈景亭最后一点体力也消耗殆尽,就这么瘫坐在僻静的角落里。 看着侯府的方向,青柏他们能脱身吗? 这个问题,陈景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能脱身,哪怕只有一口气青柏也会来寻他。 愣愣地看着来时的方向,陈景亭恍然,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身份地位、忠心耿耿的下属、还有他的妻子。 全部都没有了。 前者他不在乎,但后两者却让他心里弥漫起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陈景亭静静地坐在那儿,很久很久以后才动了动脖子。 垂眸看着衣裳上的血迹,陈景亭想:要是柳文茵在他身边,这会儿应该会帮他包扎伤口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心疼? 哪怕只有一点点。 从怀里拿出药囊,直接把药粉撒在伤口上。 就这么一个动作,仿佛耗尽了陈景亭的全部力气。 身体靠着土墙,手也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只是握着药囊的手一直没松开。 他无声无息地靠在那儿,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估计会被误认为死人。 柳文茵配制的止血药药效很好,奈何陈景亭伤口太深,撒了药粉也不过是暂时吊住了他的命。 蚀骨的疼痛有所缓解,陈景亭靠着墙,听着说话声由远及近,费力地把药囊系在腰间。 “这里有血迹,人肯定就在附近,仔细找找,要是找到人我们就发财了。” “大哥,我还是有些怕。” “怕什么?”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2节 “要是哪天侯爷反悔了,咱们弄死了他的亲儿子,岂不是没好果子吃?” “比起一辈子挨饿受冻,这个险冒得值,等拿到银子咱们就跑路,离了幽州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可我听说朝廷的人要打来了,咱们真的能离开吗?会不会被抓去当壮丁?”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有银子还能享受几日,没银子只能窝囊地等死,反正我是不想饿肚子了,你要是怕就自个儿回去。” “……” 巷子尽头出现了两个瘦小的男人,起初他们没看到阴影里的陈景亭,只是血腥味太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大哥,那人是不是陈世子?” “应,应该是吧。” 两人不敢贸然靠近,就怕陈景亭还有护卫躲在暗处。 后来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像活不久的样子,胆子就大了起来。 陈景亭握紧匕首,眼眸眯了眯,这两人一看就不是练家子,只要他们敢靠近,他便有把握将人一击毙命。 旁边的院门突然打开,瘦小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挨了一棍,瞬间瘫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同一时间,陈景亭甩出匕首,另一个男人只来得及捂着脖子,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已经断了气。 拎着棍子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看着比陈荣大不了多少,对上陈景亭的眼神,紧张地解释,“我叫冬雪,您和世子妃帮过我。” 陈景亭不记得这个人,但他和柳文茵只帮助过一对姐妹,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 见他不说话,冬雪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巷子,“您的世子妃有危险吗,需不需要我去找找?” 提到柳文茵,陈景亭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不必。” 冬雪一直记着自己的恩人,就想有朝一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那日小妹被云家公子的马踹了一脚,受了内伤,若没有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帮助,恐怕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救命之恩,冬雪不敢忘记。 所以刚才听到动静,她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见世子妃不在,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可怕触了贵人的霉头,她一句也不敢多问。 “我家只有我和妹妹两人,如果您需要,可以来我家避避风头。” …… 题外话:世子只和女主有感情线,没有别的官配哦。 第169章 沾柳文茵的光 陈景亭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撑地,摇摇欲坠着站起身。 冬雪想搭一把手,又担心自己冒犯了贵人,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 地上躺着的两人,一人已经断气,另一人只是暂时昏了过去,既然他们动了歪心思,陈景亭就不可能给他们活路。 面无表情地抬手,匕首稳稳扎进了那人的心口。 偏头看了眼冬雪,见她没露出害怕的神色,陈景亭道:“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冬雪和妹妹相依为命多年,见过的恶事多了去了,在她看来,有些活人比厉鬼还面目可憎。 世子爷刚才的行为,不过是自保罢了。 换成她,她也会这么做。 有些人,配不上别人一丁半点的好意。 附近住着很多人,这会儿虽然已经天黑,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路过。 冬雪说:“附近有条河,我把他们扔河里吧。” 顿了顿补充道:“我会留意周围的动静,要是遇到人,我就跑,这一片我很熟,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陈景亭微怔,随后点头,捂着伤口进了隔壁的院子。 冬雪的妹妹,也就是春雨,躲在破旧的木门后偷看陈景亭。 怯生生地开口询问:“您就是世子爷吗?” “嗯。” 小丫头打开门让他进去,给他搬了小凳子,然后就躲在角落里不敢和陈景亭说话了。 冬雪体力有限,没办法一次搬两具尸体,又怕有人路过发现异常,只能先把尸体挪去院里,再把现场的痕迹处理干净了,最后把家里的伤药都给了陈景亭。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没动过的药材,“这是世子妃身边的姐姐给我们买的,用来调理内伤,我不知道对您的伤有没有用,如果没用的话,我去医馆重新给您买。” 陈景亭道:“不去医馆。” 全城戒严,医馆肯定会被监视起来,去买药无疑是自曝行踪。 他没学过医,但看过柳文茵捣鼓药材,知道冬雪拿出来的东西没毒。 能不能治疗内伤陈景亭不知道,他现在的态度只有一个,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成活马医。 看明白他的意思,冬雪把药煎上,又问:“需要帮您包扎伤口吗?” “不必。” 除了柳文茵,陈景亭不喜别人靠近他。 抬眸扫了眼角落里的小女孩,“把她带出去。” 冬雪照做。 将妹妹安顿好,随后趁着夜色出了门。 等人走了陈景亭才解开上衣。 撒了药粉,伤口不深的地方已经止血,而伤口太深的地方,还是有血不停地往外冒。 陈景亭心想,柳文茵好像又救了他一命,要不是有她的药囊,他怕是要流血而亡。 还有冬雪姐妹,也是她要帮的。 他现在,纯属是沾了柳文茵的光。 捏着药囊的手摩挲了一下,陈景亭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谢钰好不容易才抢到柳文茵,估计会把人藏得很紧,就像以前的他一样,只想独占柳文茵,不允许别的男人靠近她,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不行。 这辈子,他还能再见到柳文茵吗? 陈景亭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报仇只会难上加难。 只要陈侯一日不死,他就不能彻底放下仇恨,也就不能去寻柳文茵。 再等等吧,等一切都结束,如果他还活着,就去寻她。 吹了吹药囊上的尘土,妥帖地放在一旁,随后把匕首架在了火上烧。 春雨坐着走神,突然听到屋里传来痛苦的声音,紧接着哐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想进去屋里看看情况,又想起姐姐交代的事情,只能生生止住了脚步。 纠结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世子爷,您还好吗?” “无事。” 这话听着有气无力,春雨更担心了,竖着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陈景亭受过无数次伤,但每次都有大夫为他处理伤口,后来还有柳文茵,虽然她心里没有他,但也没有公报私仇。 这是陈景亭第一次用烙铁的方式止血,皮肉之苦不亚于再受了几刀。 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滚落,面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咬着牙,从里衣割下来几条碎布,用最后的力气包扎好伤口。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等处理结束,陈景亭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一松,靠在了粗糙的土墙上。 此时此刻的他,虚弱至极,随便来个人都能要他的性命。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冬雪终于处理了那两具尸体。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春雨都快害怕死了,一边怕有人闯进家里,一边还得担心着屋里的救命恩人,就怕他无声无息地死了。 原本冬雪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回来,只是在外面遇到了追杀陈景亭的人,躲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时间。 洗过手,这才摸了摸妹妹的头,低声安抚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怕。” “姐姐,你快去看看世子爷吧,他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陈景亭的伤有多严重冬雪是看见过的,一听这话,还以为人昏死了过去。 顾不上敲门,就这么推门而入。 陈景亭倏然睁眼,里面带着防备和杀意,看清来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冬雪心脏跳动得很快,是被吓的。 她和妹妹相依为命多年,见过无数的恶,可都没有世子爷的眼神可怕。 那么冰冷,仿佛身体的主人是个没有感情的杀神。 磕磕巴巴道:“药煎好了,您该喝药了。” 把药倒在缺了口的碗里,放在离陈景亭不远不近的地方,她本人没有靠近。 陈景亭穿好上衣,把药囊贴身放在心口处,随后拿出来一块没有任何标志的玉佩,扔到冬雪面前。 “找机会出城,别回幽州了。” 战事一触即发,留在幽州会很危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3节 陈景亭并非是木头人,对方帮了他,他愿意给她们点好处。 冬雪看得出来,他除了玉佩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您和世子妃给我们送的银子都被我藏起来了,那笔银子足够我和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 把玉佩还了回去,“明日我便找机会带妹妹出城,世子爷,您多保重。” 陈景亭有些诧异,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明明很穷,却又把好处拒之门外。 既然她们不要,他也不会勉强。 春雨小声地问:“姐姐,我们真的要离开幽州了吗?” “嗯,要离开了。” 春雨小脸上露出个笑容,她一点也不喜欢幽州,这里有很多恶霸,就像云家的公子千金,总是在街上欺负人。 要是离开这里,或许就不用受人欺负了。 对上陈景亭的视线,春雨连忙捂住了嘴。 陈景亭心想,难怪柳文茵千方百计也要离开幽州,就连小孩子,也想离开这个地方呢。 什么也没说,面不改色地喝了汤药,然后靠着墙闭目养神。 第170章 吊着一口气 “都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人,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陈侯怒气冲冲地摔了一盏茶,心里的火气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越演越烈。 咬牙切齿道:“这头狼崽子有多睚眦必报我心里清楚,估计是躲起来伺机报复呢,加派人手去找!必须把人找到!” 护卫领命离开,陈侯气得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他没想到自己的副将和亲生儿子都会倒向朝廷,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扫了眼跪在院子里的陈荣,这小子就是个墙头草,跟他那个没用的爹一样。 放跑了谢钰,罚跪已经是便宜他了! 冷哼一声,真是个碍眼的东西。 收回视线,陈侯快速地写了封信,命心腹传去漠北,朝廷的人既然想打仗,那便打吧。 幽州兵力强盛,而朝廷不过才有百万大军,且他们还得驻守各处,出征的兵力能有二三十万就不错了。 朝廷的人有援军,也有大后方供给粮草,那他便和外族人联手,只要能撕下一块肥肉,背上骂名又何妨。 到了这个节骨眼,陈侯已经没有了犹豫的机会,这一仗,非打不可。 要是能吞下朝廷的半壁江山,往后陈家就不用窝在幽州这种苦寒之地了。 而他,则会成为陈家族谱上第一位帝王,造福子孙后代! 想着想着,陈侯心里涌起一阵激动,渐渐压过了心底的烦躁。 “侯爷,夫人醒了,您快去瞧瞧。” 陈侯脸上有了喜色,连忙去了主屋。 陈芳菲守在云夫人身边,哭得眼睛红肿,她不过是去族学听了一晌午的课,回来府里就变了天。 母亲生死未卜,妹妹变成了哑巴。 看到父亲,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爹,娘刚才醒了,想要跟您说话,您怎么才来。” 云夫人不过清醒了片刻,这会儿又昏了过去。 陈侯的好心情烟消云散,把在场的所有大夫痛骂了一顿。 “都是庸医,本侯花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紧要关头一点用都没有,庸医!废物!” “侯爷,夫人伤到了心脉,现在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夫人的命啊。” 陈侯不听,“只要人还有气就一定能救回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把夫人救活了,不然,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挥了挥手,“都滚出去!” 大夫们连忙退下,屋里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就只有陈侯和陈芳菲父女两人。 见女儿哭得眼睛红肿,陈侯心里很不好受,安慰道:“你娘一定会没事的。” “爹,真的吗?”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安慰自己,陈侯斩钉截铁道:“府里不缺药,也不缺银子,只要那些个大夫尽心尽力,一定能保住你娘的性命。” 被安慰了一番,陈芳菲心里好受了不少。 “爹,大哥哥不仅目无尊长,还心狠手辣,就连长辈都能痛下杀手,这分明是丧失了人性,您一定要抓到他,不然我怕……怕他下次会把刀子对准您,我和芳若只有您了,爹,您一定要好好的。” 陈侯的父爱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这才是亲生孩子该有的样子。 哪像陈景亭,他要什么有什么,却还是不知足,现在落到这个下场,是他自找的! 摸了摸女儿的头,“这里有爹守着,你回去歇着吧。” 陈芳菲摇头,“我想守着娘。” 女儿越懂事,陈侯就越厌恶陈景亭。 可惜芳菲生了副女儿身,不然肯定是个听话的继承人。 “芳若受了惊吓,这会儿估计还害怕着呢,你去陪陪她,爹也想和你娘说说话,说不定她马上就醒了。” 陈芳菲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爹,您也要保重身体,我们还需要您。” “会的,爹会保护好你们,还会给你和芳若争个公主的身份。” 陈芳菲破涕为笑,“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女儿别无所求。” 说完,亲自给云夫人擦了脸,这才在妈妈的陪同下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陈侯握着云夫人的手,“孩子们都很担心你,我也是。” “朝廷和幽州马上就要开战了,你一定要挺过来,不然谁来当我的皇后?” 陈侯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他们的曾经,也幻想问鼎天下以后的好日子。 “孟姬死了,以后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你要是愿意,咱们就从旁支过继一个,不愿意,我就立芳菲为继承人……” 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陈侯叹了一口气,干脆和衣躺在云夫人的身边,这样的话,只要人一醒他便能知道。 刚躺下,便发现枕边有个小药瓶。 陈侯一脸疑惑,唤来丫鬟,“这是什么药?” “回侯爷,这是从夫人身上掉下来的,方才夫人醒来就在找这个,奴婢想着这恐怕是重要物件,所以就放在了夫人枕边,只要夫人醒来就能看到。” 陈侯打开瓶子,发现里面装着几枚药丸,心里的疑惑更甚,难道是夫人身体有恙,私下里在服用药丸? 为了不让他担心,故意瞒着他? 这么一想,陈侯整个人都不好了。 “唤大夫!” 经过一番查验,大夫分析出了药丸里的成分,支支吾吾道:“这是给男子用的绝嗣药。” 陈侯脑子有点混乱,难不成……夫人是想用在景亭身上? 可下一瞬,大夫就打断了陈侯的想法,“我瞧着侯爷面色晦暗,您该不会误用了这个药吧?” 陈侯愣在了原地,随后大步走去外间,“给本侯诊脉!” 第171章 跳梁小丑 一番检查下来,大夫断言陈侯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陈侯身上,让他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是懵的。 大夫同情地看了眼陈侯,这就是对不起原配的下场啊,还想让他们给云夫人陪葬,现在好了吧,报应来了。 要不是怕惹恼了陈侯,大夫都要笑出声了。 低着头,不敢和陈侯对视。 过了许久,陈侯才回过神来,追问大夫,“你确定本侯丧失了生育能力?” 大夫一脸肯定,“千真万确,侯爷要是不相信,可以再请人来分辨。” 陈侯大受打击,接受不了这一切是真的。 “本侯不信!定是你在胡言乱语,挑拨离间!” 大声喊道:“换个人来诊脉!” 就这么折腾了半宿,得出的结论都没有改变,陈侯就是没了生育能力,他不接受都不行。 不久前孟姬才怀过孩子,证明陈侯这方面没毛病,突然误食了绝嗣药,内里的缘由一想便知。 陈侯身在高位,总担心有人会给自己下毒,因此,每一样入口的吃食都要让人用银针试毒。 只有云夫人,是他全心全意信赖的。 不管给他吃什么,喝什么,他都是直接接受。 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以至于陈侯对云夫人完全没有了戒备之心。 他们生育了两个女儿,本就是一家人,互相防备只会伤了情份,可谁家的夫人会对丈夫做这种事? 陈侯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被云氏耍得团团转,就连刚才也是听说她醒了,便立马丢下正事来陪她。 明明朝廷的人都要打来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在这种时候,他选择的也是云氏。 为何……为何她要这样做?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4节 这次下的是绝嗣药,下一次,是不是就想要他的命了! “哗啦!” 摆在桌上的花瓶应声落地,陈侯的脸也彻底黑透了。 “滚出去!” “谁敢出去外头胡言乱语,本侯要你们的命!” 知道了这种丑事,大夫哪里还敢久留,第一时间就退了出去。 陈侯手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算什么个事? 他为了云氏背负逼死发妻的骂名,冷落了后院所有的女人,就连那些个庶女他都没看过一眼,也没关心过半句话,现在更是和景亭反目成仇。 所有的关心爱护,他都给了云氏和两个孩子。 就连让孟姬怀孕,也是为了给云氏一个男孩,让她以后有个依靠,不用再为子嗣的事情被人拿捏。 陈侯冷笑,这一切都是云氏在推波助澜,就连生孩子也是。 看似是他为云氏着想,其实是云氏拿他当生孩子的工具。 不然怎么会把女人塞他床上? 那个时候,她是否打了别的主意,比如,过几年就除掉他,让孩子成为她手里的傀儡?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陈侯咬牙切齿,他真的被宠爱多年的女人算计了! 意识到这一点,陈侯心里的愤怒上涨到了顶点,猛地踹翻了椅子。 还不解气,提着剑去了院子。 为了给云氏撑腰,他连云氏和其他男人的孩子都养在了府里,他们就是这般回报他的。 一个在背地里谋害他,挑拨他和独子的关系,另一个当墙头草,放走了他的敌人。 这两人,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云氏现在还没清醒,那他便把孽种先除了,再来跟她算账! 陈荣跪了大半天,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早就已经头晕眼花了。 听到脚步声,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就见陈侯提着剑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脑子还没转过弯,就听见陈侯怒斥,“因为你们母子两人,我儿受了多少伤,你就受多少,活下来老子算你命大!” 惨叫声响起,北院里的众人提心吊胆,无一不担心自己会是第二个倒霉的人。 以前,侯府里的人都以伺候云夫人为荣,现在却是害怕了,要是侯爷以为她们是夫人的帮凶,肯定会大开杀戒的! 贴身伺候云夫人的妈妈听到动静,吓得待在屋里不敢出来,那药是她带进侯府的,要是被侯爷知道她就完了。 人在害怕的时候就容易做蠢事,收拾了些银两就想逃出侯府。 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屋,就已经被护卫拿下,关进了地牢里。 包括贴身伺候云夫人的丫鬟,谁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反倒是平日里不起眼的洒扫丫鬟和粗使婆子,因为没机会接触云夫人,暂时保住了性命。 陈荣丢了半条命,陈侯还是没能解气,死太容易,他得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命人把陈荣拖下去,然后又招来心腹,“传令下去,谁敢动世子就是与陈家为敌!一定要把世子活着带回来!” “还有谢钰,加派人手去追,城里找不到就去城外找,特别是沿途的村落仔细搜查!” 在陈侯看来,他与陈景亭父子失和的原因在云氏身上。 现在他看透了云氏的真面目,只要解决了云氏和云家,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就能消去。 等到开战之时,他们父子一起上阵,不仅能安定人心,他也不用再为继承人的事情发愁。 只要云氏死了,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这个想法充斥着陈侯的脑子,以至于听见丫鬟禀告,夫人醒了的时候,陈侯身上的杀气再也压制不住了。 云夫人一直惦记着药的事情,之前醒来就是想吩咐人把东西处理了。 可还没来得及交待,就突然晕了过去。 这会儿一醒,又开始找药了。 身体疼得动不了,张了张嘴,虚弱无力地问丫鬟,“药呢?” 丫鬟没回话,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侯,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也是这个时候,云夫人才看到了黑着脸站在床边的陈侯。 “侯爷……” 声音低若蚊吟,再配上苍白的脸色,看着就很可怜。 在没发现绝嗣药之前,陈侯确实心疼云夫人,这会儿只觉得云氏面若白莲,心肠却黑透了。 她对外人狠,对景亭狠,他都能理解。 可为什么要把绝嗣药用在他身上,这是对他有多大的仇,有多大的恨啊! 举着药瓶,“这东西哪儿来的?” 云夫人眼神一震,呼吸都乱了,牵连到了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再一看陈侯的表情,云夫人心里更乱了,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用迷茫而又虚弱的表情询问:“侯爷,这是何物?” “还敢装模作样!”陈侯咬牙切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巴掌扇在脸上,云夫人害怕到了极点,心脏承受不住,差点又晕了过去。 “侯爷,你听我解释……” 陈侯冷哼,“本侯对你一心一意,你却拿我当傻子,下绝嗣药?你怎么不干脆毒死我?” 云夫人慌乱不已,“我没有,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侯爷,你相信我。”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给你下手的机会。” 陈侯手一伸,按在了云夫人的伤口上,“你应该庆幸自己快死了,不然这辈子,本侯都要你生不如死。” 冷汗一股股落下,云夫人觉得自己快要没命了,可下一瞬,陈侯却松开了手。 “这么死便宜你了,放心,我会让人尽力吊着你的命,再把云家人都抓来,不是喜欢给人下绝嗣药吗?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赏给你的娘家人?” 云夫人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只是一味地为自己求情,咬死了自己是无辜的,“是柳文茵,这东西是柳文茵的,她会医术侯爷您忘了吗?” 云夫人还不知道柳文茵已经离开陈家的事,想故技重施,把坏事都推到陈景亭和柳文茵的头上。 这次换来的是更重的一巴掌,云夫人哇地一声吐出了鲜血。 意识溃散之时,听到了陈侯阴恻恻的声音,“这些年,你就是这般挑拨我和景亭的关系,害我们父子反目成仇,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可我还是站在了你这边。” “要是我杀了你的孩子,景亭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不要,那也是你的孩子……” 云夫人张了张嘴,这句话在脑子回荡,却一点声也没发出来。 本就吊着一口气的人,在吐了血以后彻底地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云夫人这次是真的捅破天了,没人能救她。 就连两位嫡出的姑娘,能不能保住性命也要看侯爷的心情。 第172章 速战速决 暗道很长,柳文茵这辈子就没走过这么长的路,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有种过了好几日的错觉。 要不是身边有谢钰,这种黑漆漆的环境会让柳文茵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哪怕中途休息了几次,柳文茵的脚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酸疼,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到了后来,那双腿仿佛已经不属于她了,可她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谢钰,没有抱怨,也没有让谢钰停下来。 柳文茵太想离开了,只要有机会跳离火坑,这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等呼吸到新鲜空气,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周围一片漆黑,也没有人烟,仔细一看原来已经身处在山林里了。 柳文茵不知道朝廷的人怎么避开陈家挖的暗道,想来是费了大力气勘测地形和挖掘通道的。 要是没有这个路子,他们想离开幽州城恐怕会很难。 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柳文茵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谢钰在她面前蹲下,“我看看有没有起水泡。” 柳文茵脚底磨得生疼,但也不好意思让谢钰看,缩了缩脚,“没事的,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只要没出陈家的地盘,柳文茵就不放心,这种时候再矫情,要是被抓了回去,她得扇自己两巴掌。 谢钰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养足了体力才好继续赶路。” 柳文茵问他:“附近有没有村庄,我们去买两匹马?” 谢钰摇头,“当初大将军选择这条路线,看中的就是没有人烟这一点。” 柳文茵一脸失落,“那我们得多久才能见到大将军?” 谢钰身体好,寻常人一天能走二十里,但他可以负重走六七十里,如果遇到紧急事另当别论。 在许多人看来,他体力好得不似常人,还有同僚经常打趣他,说他这一身蛮力,怕是姑娘家会嫌弃他是莽夫。 谢钰不知道柳文茵会不会嫌弃,但他对自己很满意,要是没有好的身体,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 收敛思绪,摸了摸柳文茵的头,“明日夜里肯定能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5节 他们是可以找个村落买马,但谢钰不确定陈家会不会派人追捕他们。 走这条路虽然费时费力,但更安全,遇到突发情况也能隐蔽应对,不至于太被动。 只是这么一来,文茵就要受累了。 两人心有灵犀,柳文茵道:“安全最要紧,别的都不是事。” 谢钰抬手,把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让柳文茵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谢钰直接席地而坐,把柳文茵的腿放在自个儿的大腿上,“要是有水泡趁现在挑破了,上点药,明日应该就能好,拖久了反而受罪。” 事已至此,柳文茵便没再拒绝。 双手往后撑着石头,放松身体,调侃谢钰,“你真没照顾过别的姑娘,不然怎么会这么体贴?” 谢钰一边替柳文茵脱鞋,一边抬头看她,似笑非笑道:“照顾过一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得给她买好吃好玩的,她才会跟我说话,准我和她一起玩,热的时候我给她打扇子,冷的时候……冷的时候她窝在屋里不出来,我见不着她。” 那个时候老太君把柳文茵管得严,除了谢安,其他的小郎君想见她都没机会,包括谢钰,除了家宴之类的场合会偶遇柳文茵,别的时候他只能偷偷翻墙去见她。 柳文茵羞赧不已,脸颊变得滚烫了起来,“谢钰!” 谢钰轻笑道:“幸好,以后我每天都能见着她了。” 柳文茵的脸上火烧火燎,打个鸡蛋估计都能烫熟。 不想被谢钰看笑话,抬了抬下巴,“你的眼光真不错。” 谢钰笑出声,“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谢钰已经脱去了柳文茵的鞋子,哪怕鞋底纳得很软,用的也是最好的料子,她的脚趾头还是起了两个水泡。 柳文茵心说,难怪刚才走一步都疼得不行,原来是真的起水泡了。 谢钰虽然心疼,但他更懂得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把柳文茵的脚固定好,“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柳文茵哭笑不得,她早就不是那个破一点皮都要哭鼻子的小丫头了。 嗯了一声,“动手吧。” 话才说完,谢钰已经速战速决挑破了水泡。 柳文茵都没来得及喊疼。 泪眼汪汪地看着谢钰,“谢将军做事,还真是快准狠。” 第173章 抱紧 谢钰连忙低头,对着挑破了地方吹了又吹。 柳文茵怕痒,想要抽回来却被人握住了脚踝。 “谢钰。” “上点药,会好得更快。” 被谢钰注视着,柳文茵的脚趾头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她皮肤白皙,脚上没什么肉,轻盈又单薄,处处都有匀称的美感。 落在谢钰的眼里,就连脚趾头都漂亮得不可思议。 生怕自己作出奇奇怪怪的举动,谢钰快速地帮柳文茵处理好伤口,再给她穿上鞋子。 “饿不饿?” 这一天过得太惊心动魄,柳文茵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这件事,谢钰一提,才察觉到肚子里空空的。 诚实地点头,“饿。” 谢钰蹭了蹭她的发顶,“有干粮,你自己拿。” 柳文茵故意逗他,“你嫌我的脚脏?” “不嫌。” “那你怎的不自己拿?” “手碰了药。” 谢钰做事向来心细,既然打算带柳文茵走,备一点干粮是最基本的事情。 柳文茵没再“为难”谢钰,伸手在他的怀里摸索。 手下的肌肉很结实,哪怕隔着一层里衣,也能感受到蓬勃的活力。 听见谢钰深吸气的声音,柳文茵的脸又红了起来,故作凶狠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钰冤枉,他还觉得文茵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在他胸膛上蹭了那么多次? 幽怨地看了眼柳文茵,“茵茵,别折磨我了。”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蛊惑的味道,柳文茵不敢再招惹他。 拿出干粮,正准备递给谢钰一半,想起他没洗手便把吃食送到他的嘴边,“你应该也饿了,快吃吧。” 谢钰其实没那么多的讲究,上战场的时候几天没洗手也是常有的事情,那个时候都是直接拿着干粮啃的。 不过文茵愿意喂他,他还是乐意接受的。 低头咬了一口,“你也吃。” 两人都亲过那么多次了,柳文茵也就没多想,对着他没吃过的另一头咬了一口。 谢钰眼神幽怨,“你嫌弃我?” “啊?” 柳文茵有些懵,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 谢钰下巴一点,“我咬过的你不吃。” 柳文茵:“……” 又咬了一口,还是自个儿咬过的地方,看着谢钰的眼神好像在说,就要这么吃。 谢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柳文茵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离他远一些,却被人握住了腰。 男人力气大,只是轻轻一带,柳文茵便坐在了谢钰的腿上。 紧接着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便火速退去。 谢钰眼眸含笑,“这么吃,也行。” 柳文茵羞赧不已,扯他的耳朵,“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学过。” “不信。” “我发誓。” 谢钰真的没学过,只是他身边都是大老爷们,那些人说话没太多顾忌,偶尔能听见几句荤话。 再加上他对文茵心思不单纯,有些举动,自然而然就做出来了。 双手圈着柳文茵的腰,谢钰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快吃,吃饱了还要继续赶路。” 暧昧氤氲的气氛就此消散,柳文茵噗嗤一声笑出来,“谢钰,你这样算不算煞风景?” 谢钰唉声叹气,“只恨时机地点不合适,不然……” “不然什么?”柳文茵咬了一口饼子,下意识搭话。 然后就听见谢钰说:“还想亲。” 柳文茵嗔他,“你真是不害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谢钰嘴角含笑,就着柳文茵的手咬了一口饼子,“我实话实说,你就不用猜我的心思了。” 柳文茵喜欢坦诚的人,但在这方面太坦诚,她有些招架不住,干脆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专心地填饱肚子。 谢钰抱着她,时不时低头咬一口吃食,吃到后来已经不分你我了。 两人离得太近,柳文茵脖子和额头上的伤被看得一清二楚,谢钰没有特意去问,就怕她又想起不好的事情。 他们已经离开陈家,以后他不会再让文茵经历那种绝望了。 低头亲了一下柳文茵的鬓角,“饱了吗?” 柳文茵点头,“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谢钰抱着她起身,站直以后才放柳文茵下地,转而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我可以自己走。” 知道柳文茵是在心疼他,谢钰道:“我不累。” 说罢,强行背起了柳文茵,还体贴地把人往上掂了掂,“抱紧些,别掉下去了。” 柳文茵趴在谢钰的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真心实意道:“二哥,有你真好。” 谢钰稳稳地托着她,“那就亲我一下,当作谢礼。” 柳文茵乐不可支,以前的谢钰还故意和她拉开距离呢,每次一有肢体接触就害羞得不得了。 没想到她一点头,同意与他在一处,他就变得没羞没臊了起来。 “你以前是装的?“ “那个时候你还没点头,我要是对你做亲密的事,岂不是在恶心人?” 谢钰觉得,这种事情虽然美好,但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如果对方不愿意,确实挺恶心人的。 所以哪怕他再喜欢文茵,也做不出强迫她的事情。 等她点头,看出她不排斥他的亲近,他才放心大胆地亲吻她。 柳文茵偏头在他的脸上印了一吻,“够不够?” 谢钰嘴角翘了翘,“够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6节 又把人往上掂了掂,“睡一会儿吧,你已经很累了。” 这一天数次经历生死,对柳文茵来说确实很累。 趴在谢钰的背上,眼皮沉重无比,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只是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梦境里的云崇面容狰狞,眼神让人作呕,眨眼之间,他浑身染血,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地上。 而杀人的凶器,在她的手里。 柳文茵痛苦地哼了一声,谢钰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一手托着柳文茵,另一手轻拍着安抚,“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谢钰的安抚起了作用,云崇从柳文茵的梦境里消失。 可陈景亭却出现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一言不合就杀人,只是临窗而立,无边的孤寂笼罩着他。 第174章 金口玉言 谢钰平安回来,不仅带回了最新情报,还把兵符也带了回来。 大将军连说了几个好,面上有了笑意,看起来都没那么严肃了。 命人把柳文茵带去休息,留下谢钰说话。 柳文茵也知道有些场合自己应该回避,虽然心里不安,但还是听话地离开。 在大将军看来,柳文茵的表现说明她是个识大体的人,这样的姑娘,和谢钰倒也般配。 “我们有二十万大军,虽然兵马数量落后幽州陈家,但后方有援军,也有源源不断的粮草,比起被动应战的陈家,我们的胜算更大。” “现在又拿到了幽州内部的人事情报,还有三万精锐力量,对我们来说就是如虎添翼,这一仗,我们必胜!” 谢钰不贪功,如实说道:“东西是陈世子主动给的。” 大将军有些意外,但想到陈家父子的情况,又觉得陈景亭的选择也没那么奇怪了。 思索片刻,问:“他想替陈家开脱,还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要保文茵。” “幽州城里传回来消息,陈世子被陈侯追杀,现在还没找着人,他为何不用这些东西自保?” 谢钰抿唇,“他,对文茵上了心。” 大将军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他这也算迷途知返了,功是功,过是过,我会如实上书陛下,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还得皇上拿主意。” 谢钰和柳文茵都没想过贪了陈景亭的功劳,大将军这么做他们也没有意见。 只是陈景亭伤害过柳文茵,不管他能不能活下来,谢钰都不准他靠近文茵半步。 如果有些人不知进退,那他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大将军想到了另一件事,“你之前递回来的消息我已上报给皇上,知道线索是文茵查到的,皇上夸她有勇有谋,不输男儿,她早就没有性命之忧了,这事你可以放心。” 柳文茵的功劳能被皇上看到,大将军是帮了忙的,这一点谢钰懂。 得到明确的答复,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地。 摩挲着兵符,大将军道:“当初送文茵去幽州皇上没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她不仅查到了皇上想要的东西,还成功让陈世子倒戈,拿到了更有用的东西,待回了京城,皇上论功行赏,宴上定有文茵的一席之地。” 若真如此,以后柳文茵的处境会好很多。 “我替文茵谢谢您。” 大将军拍了拍谢钰的肩膀,“你小子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当初还不跟我说实话,也就是你任务完成得好,不然看我怎么处置你!” 后又叹了一口气,“文茵那丫头我也见着了,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你爹也真是的,差点就害你娶不着媳妇了。” 谢钰很是赞同,“文茵爱憎分明,不会无缘无故迁怒别人,也是这样我才更心疼她,终究是我们谢家让她受委屈了,她能同意和我在一起处,是我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换来的福气。” 说到这,谢钰脸上还有后怕的神色。 要是文茵不愿意和他在一处,他也是能理解的。 幸好,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了他。 大将军哭笑不得,“你小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在文茵面前,居然这么怂。” 谢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文茵是文茵,不一样。” 谢钰很早以前就跟着大将军上战场了,比起谢大人,大将军反而才是一直教导他的那个人。 他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大将军都看在眼里。 现在他有了心上人,想要成家立业,大将军自然是成全他的。 豪气地说:“你不就是想娶文茵吗,等回了京城我就给你们保媒,到时候你爹娘不同意也得同意,普天之下,可没几个姑娘有文茵的胆识和聪慧,虽然弱小,但遇事不怯懦,不软弱,这才是将军夫人该有的样子。” 谢钰咧着嘴笑,将军夫人该有什么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夫人是文茵。 抱拳行礼,“属下谢过将军!” 就算没有大将军保媒,他也打算用军功换皇上赐婚,给文茵荣耀,让她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至于家里人同不同意他完全不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对症下药,长辈自会同意。 在娶文茵这件事上没人能动摇他的决心,等娶了妻,成家立业,他们便能从谢家分出来。 他是庶子,早晚要分出来单过,文茵也能自在些。 短短片刻,谢钰便把以后的种种打算好了,只等战事结束,便八抬大轿迎娶柳文茵。 “行了,这会儿时辰不早,去给文茵送点吃的,养足精神,明日一早来我帐里议事,得先想办法把你兄长等人救出来,不然两军交战之时,他们要成示威的工具了。” “属下明白。” 谢钰再次行礼,然后才出了大将军的营帐。 远远看到柳文茵站在营帐前等他,谢钰加快了脚步,“怎么出来了?” 柳文茵有些紧张,“大将军怎么说?” 谢钰虚揽着她进了营帐,“大将军说皇上夸了你。” 听了这话,柳文茵身体里的弦一松。 “文茵,你和陈家没有关系了,他们的事情牵连不到你身上,有皇上金口玉言,往后你能光明正大地活着,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隐姓埋名,风雨都已经过去,下半辈子只要我活着,便有我护着你,不会再让你经历这种事情了。” “嗯,我相信你。” 这个时候柳文茵才是真正地放心,她所求不多,只是想活着而已。 现在也算是如愿了。 谢钰靠近柳文茵的耳朵,“大将军还说要替我们保媒,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合该在一起。” 柳文茵没想到大将军会说这种话。 其实,她有担心过谢家那边的态度,毕竟在世人的眼里,她是嫁过人的,比不得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子。 只是谢钰的表现让她很安心,而她也不是自轻自贱之人,所以就没过多地在意那些人的想法。 大将军的这番话,让柳文茵突然有种感觉,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支持、祝福她和谢钰。 就像她有老太君一样,谢钰也有真心待他的人。 除了尔虞我诈,他们身边也是有真情的。 “谢钰,你真幸运,遇到了大将军。” 谢钰点头,“是很幸运。” 成材的路上他遇到了大将军,感情路上又遇到了文茵。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幸运? 第175章 捉弄 心神一放松,柳文茵就饿了,谢钰出去了一趟,带回两碗热腾腾的汤饼。 吃了几顿没滋没味的干粮,柳文茵第一次觉得汤饼如此美味。 再想到自己脱离了危险,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心绪波动之下,眼睛里突然氤氲了一层水雾。 碗里出现了几片肉,听到谢钰说:“多吃点,吃了肉就不哭鼻子了。” 刚生出来的感触都被搅没了,柳文茵破涕为笑,“你哄小孩子呢。” “有用就好。” 柳文茵嗔他,“食不言,寝不语。” 谢钰乖乖闭嘴,用眼神示意柳文茵趁热吃。 帐里的桌案不够宽敞,两人面对面跪坐着,吃面的时候得弯着脖子,不小心就碰了头。 谢钰调侃,“我们这样算不算夫妻对拜了?” 他的语气带着打趣的意味,眼神却藏着深情,柳文茵招架不住,磕磕巴巴道:“你想得美,我还没收到聘礼呢。” 她一害羞,脸上就会染着淡淡的绯红,谢钰又想亲她了。 偏过头,清了清嗓子,“快吃,吃完了我给你打热水,洗个热水澡,今晚好好休息。” “嗯。” 柳文茵悄悄松了一口气,再被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可能会因为心跳过快而亡。 估计是饿了,柳文茵吃得比平时多,居然把满满一碗汤饼都吃了个干净。 谢钰收了碗,顺便去打热水。 这里是军营,柳文茵不敢随意走动,就怕做出不适宜的举动连累了谢钰,于是听话地待在营帐里,一步也没挪开。 等谢钰提着热水回来,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就连打量周围环境的眼神都不曾有过。 这么乖巧的模样,让谢钰更心疼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7节 文茵一直是个懂分寸的人,陈景亭明知她是无辜的,也选择将她纳入自己的阵营,为何还要做出伤害文茵的事? 柳文茵身上的伤痕,谢钰每看一次就难过一次,提着木桶的手握紧,这才克制住翻涌的情绪。 “没有浴桶,只能暂时将就一下了。” 如果是以前的柳文茵,可能会觉得吃不好,睡不好,这就是苦日子,但这次幽州的经历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苦,不能泡澡,吃的东西不精细,住的环境不够舒适,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试了一下水温,刚好合适,柳文茵看着谢钰,“我没有换洗的衣裳。” 一路从幽州逃亡出来,柳文茵又是出汗,又是翻山越岭的,身上沾了不少脏东西,已经没办法将就了。 谢钰早有准备,拿出一身干净的纯白中衣,“先穿我的。” 柳文茵没有第二个选择,哪怕再害臊,也只能接过谢钰递来的东西。 “我在外边等你,有事就喊我。” 再耽搁下去水都要冷了,把东西给柳文茵备好,谢钰出了营帐。 他没走远,就在帘子外边站着,柳文茵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的影子,心里安定无比,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闯进来,柳文茵放心地褪下了衣裳。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入耳朵,谢钰强迫自己忽略帐里的动静,可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柳文茵的身上。 心慌气短,口干舌燥,所有的表现都很不正常。 暗骂自己是登徒子,谢钰走远了几步。 他一离开柳文茵就没安全感,毕竟帘子跟木门没法比,风吹一下都能掀开个角。 哪怕没正对着帘子,柳文茵还是不安心,连忙喊了一声,“谢钰?” 谢钰以为她怎么了,又快步折返回来,站在帘子外边询问:“茵茵,是不是要热水?” “你去哪了?” “没走远,就在附近。”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安,谢钰安抚,“我不走,旁边也没人,不用怕。” 柳文茵嗯了一声,但还是加快了速度。 先擦洗干净身子,穿好衣裳,这才开始洗头发。 谢钰问:“衣裳穿好了?” “穿好了。” “那我进来了?” 虽然已经开春,但夜里还是很冷,柳文茵懊恼自己疏忽了这事,没第一时间让他进帐。 忙道:“你快进来。” 帘子被掀开,谢钰走了进来。 见柳文茵弯着腰洗头,可能是头发太长的原因,洗得很是费力。 这种事情以前都是丫鬟帮柳文茵做,她只需要享受就好,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笨拙。 谢钰捞起袖子,“我来。” 柳文茵摇头拒绝,但谢钰已经拿起梳子,细细帮她梳理起了长发,等把打结的地方梳开,再用上皂角,一边清洗头皮,还一边给柳文茵按摩。 柳文茵莞尔,“这要是在以前,我得给你赏几粒金瓜子。” 谢钰哭笑不得,“那先欠着,以后还我。” 柳文茵抬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会说,为自己喜欢的姑娘洗头,不求回报。” 谢钰乐得不行,“有来有往也不错,你要是不想给金瓜子,也可以用别的东西还。” 被他打趣了几次,柳文茵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故意用湿漉漉的手去抹他的脸,“帮你洗脸,可行?” 柳文茵身上穿着谢钰的衣裳,他生得高大,衣裳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因为抬手的动作,衣襟散开了些许。 哪怕是蹲着,谢钰也比柳文茵高,他仰着头想躲过柳文茵的捉弄,却猝不及防看到了藏在衣裳下的那抹雪白。 呼吸骤然停止,躲避的动作停滞了几拍,柳文茵得了逞,笑骂谢钰是呆子。 骂过以后就乖乖地低着头,示意谢钰不用再按摩了,冲洗了便是。 她还没发现衣襟处的问题,谢钰撇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无耻之徒。 镇定地给柳文茵洗完头,用干帕子包着头发,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送到唯一的床上。 “谢钰?” 柳文茵眼睛里有紧张,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谢钰轻轻地弹了一下她光洁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躺着,我给你擦头发。” 柳文茵脸红了红,依言斜躺在床上,头朝外悬空放着,休息和擦头发两不误。 身上的衣裳太单薄,以至于有些地方隐隐约约显露了出来,越是半遮半掩,越有致命的吸引力。 谢钰的眼神太好,连忙抓过被子盖在柳文茵身上,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拿着干帕子帮柳文茵擦起了头发,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一开始两人还能说说话,后来等谢钰擦干头发,柳文茵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谢钰一颗心被欢愉填满,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他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俯身抱起柳文茵,给她调整了个睡姿,谢钰这才打算离开。 柳文茵睡眼朦胧,“去哪儿?” “我去洗澡换身衣裳,很快就回来。” “那你快点。” “好。” 等柳文茵重新入睡,谢钰才离开营帐,洗澡的同时顺手把柳文茵换下来的衣裳也洗了。 军营里没有丫鬟婆子,娇养长大的姑娘,谢钰舍不得她做这些粗活。 等再回营帐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情了。 看了柳文茵一会儿,见她睡得好好的,这才在床边打起了地铺。 第176章 同吃同睡 这是谢钰第一次和柳文茵同吃同睡,本来就警觉的他,这一晚起来了好几次,就为了确认柳文茵还好好地在他身边。 有时候会起来给柳文茵盖被子,有时候什么也不干,就这么看着她出神。 没人知道前段时间的谢钰压力有多大,他怕自己保护不好文茵,更怕自己不能带她脱离火坑。 好在,他们平安地离开了幽州。 谢钰一会儿后怕,一会儿庆幸,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一直睡不踏实,到了后来,打地铺的人变成了趴在床边,就这么守着柳文茵睡了一夜。 次日天刚蒙蒙亮,谢钰完全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对上的就是柳文茵那张姣好的容颜。 因为距离太近,柳文茵的气息笼罩着他,让他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柳文茵眼眸紧闭,双手交叠枕在脸颊下边,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跑到了她的嘴角,呼吸清浅,睡得很熟。 谢钰被这一幕软化了心肠,要是每日醒来都能看到文茵就好了。 小心翼翼拨开碎发,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又捞起柳文茵的一缕长发送到唇边亲吻,眼里随之出现了细碎的笑意。 不敢发出声音,扰了她的好梦,谢钰穿上衣裳,卷好铺盖,轻手轻脚离开了营帐。 过了半个时辰,训练结束的他又带着吃食回来。 柳文茵还是没睡醒。 谢钰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便没有喊人,只是把吃食放在桌上,再给她留了张字条,然后又一次出了营帐。 离开了陈家,身边还有谢钰陪着,柳文茵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谢钰进进出出了好几次,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有一缕阳光透过帘子的缝隙,照进了营帐里。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柳文茵偏头去看旁边的位置。 地铺已经收拾好,视线扫了一圈,也没看到谢钰的身影。 枕边放着张字条,字迹对柳文茵来说有些陌生,是谢钰留的,他去大将军帐里议事,让她醒了先吃饼子垫垫肚子。 柳文茵抬头去看,就见到了桌案上放着的吃食。 衣裳被谢钰洗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干,柳文茵出不了门,便也不着急起身。 又躺了一刻钟,这才离开被窝,漱了口,洗了脸,慢悠悠地吃饼子。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听说谢二带了位姑娘回来,我来陪她说说话。” “谢小将军吩咐了,不准闲杂人等进去打扰柳姑娘,您还是请回吧。” “我什么时候成闲杂人等了?” “您真的不能进去。” “我又不吃人,看一眼也不行?” “……” 柳文茵很意外,谢钰昨日才说过,军营里没有女子,所以只能把她安排在他的营帐,怎么短短一天,就冒出个姑娘了? 而且听这人的语气,和谢钰很熟稔的样子。 就在柳文茵思索着要不要让人进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来到了帘子外边。 “我是大将军的女儿,卫瑶,听说你是谢家的表姑娘,这么说来七拐八拐我们还是亲戚,我能不能进来?” 卫瑶,这个名字柳文茵没听过。 京城里有将军府,只是以前的她脑子不清醒,所以对卫家人一点了解也无。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8节 柳文茵不是遇事就躲的那种人,既然对方找上了门,而她又心有疑惑,那肯定是要见一面的。 再说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既然选择了和谢钰在一起,早晚要接触他圈子里的人。 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卫姑娘,进来吧。” 话落,外头的人说:“听见没有,我是得了允许才进去的,谢二问起来你们可别胡说八道,不然他跟我爹胡咧咧,下次我爹可不准我跟来了。” 紧接着,帘子被掀起了一角,有人走了进来。 女子身材高挑,五官大气,穿着窄袖便服,头发高高束起,从穿着打扮到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都与柳文茵见过的人不同。 比起寻常女子,她更无拘无束,更像个鲜活的人。 这是柳文茵对卫瑶的第一印象。 看清柳文茵的模样,卫瑶在心里直呼,难怪能让谢二惦记着她,视其他女子为浮云,这位柳姑娘是真的生得漂亮啊。 她跟着父兄驻守边关多年,关内关外的貌美女子见过无数,但从来没见过有谁,不仅脸蛋完美无瑕,就连身段也挑不出毛病,哪怕只是穿着纯白中衣,素得不能再素,眼波流转之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卫瑶呼吸都放缓了一些,正要跟柳文茵说几句家常话,拉近一下关系,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掐痕。 “好一个谢钰,居然欺负姑娘家,亏我爹还要替他保媒,把你嫁给他做媳妇,他就是这么欺负你的,我得知会我爹一声,让他不要乱点鸳鸯谱。” 柳文茵愣了愣,没想到卫瑶会说这话,刚才的她,还以为对方来者不善。 暗自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柳文茵连忙说:“这不是他掐的,卫姑娘你误会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卫瑶的眼神更心疼了,“那陈世子是什么人我略有耳闻,幸好谢二把你带回来了,这么一看,他还是靠得住的。” 柳文茵赞同,“他一直都靠得住。” 第177章 青天白日 小小的乌龙,反倒拉近了柳文茵和卫瑶的关系,疏离感消散了些许。 待卫瑶坐定,柳文茵主动询问:“卫姑娘来寻我,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瞧瞧能让谢二动心的姑娘到底是何模样。” 饶是柳文茵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卫瑶的话。 “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是怕谢二被骗了,所以才想来会会你。” 柳文茵疑惑,“谢钰被人骗过?” “这倒没有,以前有姑娘想接近他,他就像个榆木疙瘩一样,半点风情都不懂,恨不得离姑娘家远远的,就算有人想骗他,也找不到机会啊。” 谢钰虽然是庶子,但他出身世家,在军中又表现得勇猛无比,有女子爱慕他,这是正常的事情。 道理柳文茵都懂,但只要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偷偷想念着谢钰,她心里就不舒坦。 暗自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有点理解谢钰的感觉了,以前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处,他的心里应该也很不好受。 卫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二为人谨慎,却不顾危险去了幽州,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他甚至把所有功劳都算在了你的头上,都说女人更了解女人,我就想来亲眼瞧瞧,看你是否心怀叵测,欺骗谢二的感情,就为了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柳文茵知道谢钰对她很好,也愿意毫无保留地为她付出,这会儿听了卫瑶的话,心里又感动,又觉得谢钰傻乎乎的,要是她真像卫瑶说的一般,只是在利用他的感情,那他该怎么办啊? “不过我现在改变想法了,觉得你应该不是在骗谢钰。” 柳文茵哭笑不得,“卫姑娘与我是初见,对我也不甚了解,怎么就能断定我不是在欺骗他?” 卫瑶靠近了几分,眼里带着笃定,“提到谢二的时候,你的眼神是亮的,嘴角还会不由自主地上扬,旁人一看便知道你对他的心思。” 柳文茵的脸莫名有些发烫,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故作轻松道:“卫姑娘就不怀疑我是装的?” 卫瑶一脸得意,“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要是连看人的眼力都没有,怎么敢替谢二掌眼?没能力还往跟前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有心思,故意来给你下马威呢。” 柳文茵抿唇,“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幽州,柳文茵都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当听到女子声音的那一刻,她想到的就是有姑娘爱慕谢钰,要来找她的茬了。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她看得出来这位卫姑娘也是坦诚的人,就和谢钰一样。 于是,便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卫瑶一脸紧张,“你别胡说八道,我是有心上人的,要是传了出去,他更不会同意与我在一处了。” 柳文茵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卫瑶问:“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心上人是谁?” “好奇心重,不见得是好事。” 卫瑶笑道:“我原本还以为谢二是看你长得貌美,才对你起了心思,现在看来是我心胸狭隘了,他眼光还挺好的。” 聪慧又貌美的姑娘,谁能拒绝得了她的魅力,就连她一个姑娘家,都忍不住想亲近柳文茵,卫瑶这般想。 在不熟的人面前,柳文茵的性子是内敛的,不知道该和卫瑶说什么,便邀请她一起用早膳。 卫瑶今早才随补给队伍来的军营,这会儿也饿了,于是就没拒绝柳文茵的好意。 军营里的吃食都不精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填饱肚子,卫瑶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拿着饼子就吃,一点都不嫌弃。 见柳文茵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裳,道:“你我差不多高,待会儿我让人送两身衣裳过来,你暂且将就一下,等拿下幽州再让谢二给你买新的。” 柳文茵只有一身衣裳,这个节骨眼不能离开军营,在营帐里可以穿谢钰的衣裳,但若是有突发状况,她这副样子总归是不妥的,卫瑶可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卫姑娘,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卫瑶的视线又一次落在柳文茵身上,打趣道:“要不你搬去和我一起住?谢二那厮心眼多得很,我怕他会欺负你。” 谢钰刚回来,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文茵了,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就听见了这话。 凉飕飕道:“据我所知,卫姑娘和穆军医的营帐是挨在一处的,文茵搬过去,怕是会影响你们培养感情。” 柳文茵原本是有点心动的,听谢钰这么说,立马打消了念头。 一来,她和卫瑶不熟。 二来,她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那种处境,想想还挺不自在的。 只是这么一来,就只能委屈谢钰继续打地铺了。 卫瑶啧了一声,“又不是让你们永远见不着面,至于把人看得这么紧吗?” 谢钰诚实地点头,“至于。” “原本我还担心你会被人哄骗,现在瞧着,是你哄骗文茵还差不多。” 柳文茵莞尔,看着谢钰的眼神里满是促狭,他确实很会“哄骗“人,她病还没好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哄她高兴了。 谢钰手握拳抵唇,假咳一声,“少虞回营帐了。” 又对柳文茵说:“他就是会易容术的那个人,我已经问过他的意思了,得空的时候你可以跟他学易容术,还可以请教医术方面的问题。” 柳文茵眼睛亮了亮,“会不会耽误他的正事?” “不会,说不定你还能帮上他的忙。” 谢钰对柳文茵信心满满,她在学医这事上是有天赋的,伤口处理得好,还会制药,只要她高兴,他就支持。 少虞就是穆军医,卫瑶的心上人。 听说他回了营帐,卫瑶就坐不住了,对柳文茵说道:“待会儿我让人把东西送过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不等柳文茵说话,卫瑶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匆。 柳文茵嘴角微微上扬,“卫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谢钰与卫瑶的兄长交情深厚,对卫瑶的印象也很不错,“她很仗义,胆子大,身手好,曾单枪匹马把少虞从敌营救了回来,你要是不嫌她聒噪,可以和她交朋友。” 交朋友,这种事情对柳文茵来说太陌生,除了贴身照顾过她的丫鬟,她连个说得上话的同龄好友都没有。 困在笼子里太久,现在谢钰说她可以飞出去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交志趣相投的朋友,柳文茵反而有些踌躇。 “卫姑娘会不会觉得我无趣?毕竟交友这种事情,还是得双方说得上话,玩得到一处才行。” 谢钰在柳文茵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道:“卫瑶很好,你更好。” 柳文茵心里的不确定瞬间烟消云散,笑着捏谢钰的下巴,“嘴这么甜?” “有吗?” “有。” 谢钰作势低头亲她,“你都没尝,怎么知道甜不甜?” 柳文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青天白日,谢小将军自重。” 谢钰眼里满是笑意,就这么亲吻柳文茵的手心。 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而来,柳文茵突然脱力,跌进了谢钰的怀里。 “茵茵,这次是你主动的。” 第178章 我可以学 被抱回床上的时候,柳文茵腿都是软的。 最后,把原因归结为谢钰的力气太大,只是一个吻,就让她招架不住了。 拉过被子蒙在脸上,不让谢钰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要是让人知道谢将军私下里是这副登徒子的模样,也不知道你的威严还能不能保住。” 谢钰笑道:“除了你,谁能看到我这样?” “那你可算是落了把柄在我手里了。” 谢钰哭笑不得,“那我再亲几下,你好多拿捏几个把柄。” 柳文茵啐了一口,“想得美。”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49节 只是这般玩闹了一会儿,谢钰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大白天的,他也不好意思一直赖在柳文茵身边,把头天夜里洗的衣裳取了回来,薄一点的已经干了,外裳还得再晾一天。 拿着柳文茵的贴身小衣,火烧火燎的臊意后知后觉爬了上来。 头天夜里洗衣裳的时候,谢钰一心惦记着营帐里的柳文茵,怕她醒来会害怕,完全没空多想。 这会儿只能故作镇定,连同卫瑶那边送过来的衣裳一起放在了床上。 “先换衣裳,然后我带你出去熟悉一下环境,等大将军安排好,我得回一趟幽州城,你安心留在这里,军营守卫森严,只要还没开战,这里就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柳文茵知道谢钰想要的是什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便不会拖他的后腿。 再则,谢安还被陈侯扣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是朝廷官员,是谢家的继承人,也是谢钰的兄长,这种时候谢钰不可能不管他。 点了点头,“我在这等你回来。” 谢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次有人和我一起去幽州,且大将军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你别担心我。” “不担心,你不在我还可以跟军医学点本事,省得你总是来打扰我。” 谢钰轻笑着捏她的鼻子,“我在外边等你。” 等人走了,柳文茵才开始换衣裳。 一边换,一边想着幽州的事情。 谢安等人是陈侯手里的筹码,肯定会被严加看管起来,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把人救出来? 柳文茵想不出答案,可这种机密之事她也不能去问谢钰,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他这次的行动顺顺利利,平安回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营帐的帘子就被人从里面掀开来。 卫瑶送来的衣裳裁剪得利索,没有刻意突出女子的身段,是柳文茵从来没穿过的样式,上身以后,大小刚好合适。 一头青丝被簪子挽在脑后,简洁大方。 她款款而来,竟有种潇洒不羁的味道。 谢钰愣了愣,回过神以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对文茵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管做何打扮,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神。 握住柳文茵的手,“走吧。” “大庭广众,好像不妥。” 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队守卫军营的士兵,虽然没人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但这种场合,这种气氛,柳文茵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谢钰想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为了让柳文茵自在些,他还是乖乖松了手。 军事重地,能让柳文茵参观的地方不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穆少虞的营帐附近。 帘子没有放下,外面的人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穆少虞坐着配药,卫瑶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只能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看清穆少虞身下的轮椅,柳文茵疑惑地看向谢钰,在她的认知里,军医得跟着军队南征北战,没有个好身体都担负不起这个职责。 谢钰小声地跟她解释,“少虞之前被敌军抓走,伤了腿,大将军爱惜人才所以一直留着他,只是太远的战场他就去不了了。” 柳文茵了然,心里为穆少虞惋惜,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有些时候,外人的惋惜,对于伤者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走,去和少虞打声招呼,接下来几日我不在军营,你就跟着他学医理,等幽州之事解决咱们给他送份谢礼。” 柳文茵点头,“是该如此。” 穆少虞转动轮椅,想去取另一味药材,卫瑶连忙起身,“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穆少虞表情冷淡,态度疏离,“卫姑娘没学过医,也不会辨认药材,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做点你喜欢的事情。” 拒绝的话卫瑶听过很多次,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了一阵失落。 失落过后又安慰自己,穆少虞心里是有她的,只是因为伤了腿,不想拖累她,所以才会一次次把她往外推。 快速调整好心情,笑盈盈道:“我虽然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少虞,你能不等教教我?” “卫姑娘要是想解闷,可以去骑马射箭,也可以找人比试拳脚功夫,没必要强迫自己学不喜欢的事情,再则,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教人学医。” 穆少虞冷淡地说完这话,就看到了谢钰和柳文茵。 看清后者的模样,瞳孔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第179章 认祖归宗 一个名字快要脱口而出,穆少虞及时克制住了情绪。 谢钰偏头看着柳文茵,介绍道:“少虞,这就是我的未婚妻,柳文茵。” 后两个字和脑子里浮现的名字重合,穆少虞眼眶一湿,差点就要失态。 一样的名字,相似的容貌,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她肯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谢钰调侃道:“卫瑶欺负你了?” 卫瑶愣愣地看着穆少虞,他这么冷静自持的人,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应? 探究的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难道,少虞和她以前认识? 还是说,他对柳文茵一见倾心了? 卫瑶心里紧张不已,瞪了眼谢钰,“我何时欺负他了,别血口喷人。” 谢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想着今日来得不巧,正要带柳文茵走人,却被穆少虞喊住。 “你说她叫文茵?” 谢钰不是脑筋转不过弯的木头人,穆少虞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直白地问:“是叫文茵,有何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柳文茵想问的。 在她看来这是她和穆少虞的初次见面,但对方的反应,好像认识她,而且还和她关系非同寻常。 穆少虞告诉自己要冷静,得先核实过了,确定柳文茵真是他要找的人,再跟他们说明情况。 可真到这种时候,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看着柳文茵,一字一顿道:“我有个表妹也叫文茵,益州人,父亲是益州刺史,文泊简。” “文茵小时候长得可爱,白白胖胖的,我那个时候很喜欢她,便央着姑母把文茵送回穆家小住,没想到府里进了贼,欲偷穆家的祖传药方,被发现以后杀了很多人,文茵也被当成人质掳走了,那个时候她才三岁。” 益州刺史的夫人姓穆,出身医药世家。 也是这个时候,谢钰和卫瑶才确定,穆少虞的穆,真的是声名远扬的医药世家那个穆。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很狼狈,差点就被女土匪抓回去当夫君,是他们出手相助,才让穆少虞脱了困。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穆少虞留了下来,他医术高超,救过无数将士的命,谢钰和卫越也曾猜测过穆少虞是益州穆家人,只是一直没有向他求证。 如果不是腿受伤,这会儿他还在不在这里,没人知道。 在穆少虞看来,是他害文茵被人掳走的,如果他没把人留在穆家,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之所以离家,也是为了寻找文茵。 这么多年一点线索也没查到,穆少虞都快绝望了,没想到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让他怎么能不激动,哪里还能藏着掖着? 穆少虞的一番话,柳文茵自己都听懵了,方丈救下她的地方并不在益州。 “仅凭一个名字,穆大夫如何断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和姑母年轻时长得很像,你小时候穿的衣裳,每一件上面都绣着名字。” 柳文茵没想过寻找自己的家人,这一刻有些无措,只能去看谢钰。 谢钰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要不要认他们,选择权在你手上,不是他们找来了,你就必须接受,再则现在事情还没个定数,你可以慢慢整理头绪。” 穆少虞急了,“这几年姑父姑母一直在找文茵,她是文家的独女,理应认祖归宗。”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文家人,包括你,对文茵来说都是陌生人。” 穆少虞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不想有人给文茵撑腰,故意不让她认亲?” 谢钰淡淡地瞥了眼穆少虞,“随你怎么想,只是文茵不愿意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能逼迫她。” 柳文茵不想谢钰被人误会,定了定心神,说道:“二哥说的没错,虽然有很多巧合,但我究竟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事没完全确定,说什么认祖归宗还太早。” 对着柳文茵,穆少虞就换了个态度,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我给姑父姑母去信,让他们想办法来一趟幽州?” 幽州是个是非之地,如果他们真是自己的亲人,而且这么多年也不忘寻找她,柳文茵不想将他们卷入麻烦之中。 摇了摇头,“等战事结束,我们在京城见,或者我随你去一趟益州。” 柳文茵没想过寻亲,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那么她也想去见见自己的亲人到底是何模样。 穆少虞没有异议,“姑父每三年要进京述职一次,如果凑巧,应该能在京城见上面。” 说罢,连忙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益州。 事情的走向出乎意料,在场的四人都还是懵懵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卫瑶先开口,“如果你没认错,文茵真是你的表妹,那么你就是谢钰的大舅子?” 想到谢钰轻而易举就要把自家表妹娶走了,穆少虞有些难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茵的亲事应该由她的亲生爹娘做主,只要他们没点头,谢钰和她的亲事就不做数。” 柳文茵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同意认亲,是听闻穆大夫品性端方,想来亲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不是为了让你们干涉我的事情,如果你们以为有血缘关系就可以左右我的事,那这个亲还是别认的好,省得最后成了仇人,徒增烦恼。” 穆少虞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想到自家找了许多年的珍宝,就这么被谢钰哄了去,故意刺他而已。 见柳文茵面色严肃,就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忙道:“姑父姑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而且他们牵挂了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做为难你的事?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管穆少虞怎么想,柳文茵都是要表明态度的。 认亲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如果家人不好,抛了又如何?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0节 被柳文茵维护着,谢钰握着她的手更紧了,“除非文茵想离开我,不然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穆少虞听得堵心,可又不能多说什么,就怕惹恼了柳文茵,她真不愿意认亲了。 抿了抿唇,“谢二说你想学医,何时来?” 话头转得太快,柳文茵怔了怔,“穆大夫何时方便,我便何时过来。” “随时都可以。” 柳文茵还想消化一下今日得事情,便说:“那我明日用了早膳再过来?” “可以。” 气氛有些尴尬,柳文茵拉了拉谢钰的手,“二哥,我们先回吧。” 谢钰也想趁这个功夫和柳文茵说说话,他随时有可能出发去幽州城,刚才的事文茵估计还没缓过来。 看着他们的背影,以及牵在一起的手,穆少虞又看谢钰不顺眼了,只能移开视线。 问卫瑶,“文茵的事,你知道吗?” 自从穆少虞伤了腿,每次见到卫瑶都是把她往外推。 难得对方主动,卫瑶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文茵是谢家老太君收养的孩子,听说前几年她一直在生病,不久以前才恢复了心智,然后就被嫁去了幽州,陈家就是个火坑,陈世子也对她不好,她脖子上的掐痕你看到了吧,就是陈世子掐的,除了这个,文茵估计还受了不少委屈。” 只是听着,穆少虞就心疼了。 如果文茵没被掳走,她作为益州刺史的独女,肯定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的。 就算陈家权势再大,也不敢随意折辱文茵。 “谢二是为了文茵才去的陈家,他的付出文茵都记着呢,你要是真想和文茵打好关系,让她认祖归宗,就不要总说谢二的坏话,你得顺着她,她喜欢谁你就支持谁,她讨厌的人你也得讨厌,姑娘家想要的是偏爱,总和自己唱反调的人,没人会喜欢。” 穆少虞心疼柳文茵的遭遇,恨不得把伤害过她的人碎尸万段。 好在谢钰把她带回来了。 反复琢磨卫瑶的话,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再一想到刚才的事情,穆少虞都觉得自己很可笑,保护文茵的人是谢钰,自己哪来的资格为难他? 谢钰是文、穆两家的恩人,仅凭这一点,他想娶文茵就不会有人反对。 除非,是文茵自己不愿意。 卫瑶常年生活在边关,对柳文茵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除了偶尔听说的小道消息,别的就不知道了。 穆少虞打算自己去查,“卫姑娘,我还有事。”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她离开。 卫瑶气得不行,“好你个穆少虞,利用完人就赶我走,亏我还帮你出主意,你就是这般过河拆桥的?” “男女有别,你我也没特殊关系,卫姑娘在这待久了会影响你的名声。” 卫瑶又气又委屈,“别拿名声压我,不就是想赶我走吗?行,我走。” 帘子落下,帐里的光线暗了些许,穆少虞扶着轮椅站起来,他走得极慢,但步子还是带着跛。 摸了摸腿,眼里出现了苦涩的情绪。 卫瑶是最肆意的女子,当配最好的男儿。 第180章 他们是为了你 回到营帐,柳文茵坐在床上出神,谢钰就静静地陪着她。 “二哥,你知不知道益州刺史和他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谢钰了解过各州的形势,当地的重要官员也在了解的范围之内。 “文大人为官清正,据说和夫人感情甚笃,家中没有姬妾,文夫人在益州名声很好,以夫妻的名义建了慈恩堂,每年还会给穷苦之人施药,按时间推算,这些事情始于你失踪的第二年,茵茵,我觉得他们是为了你。”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是好人?” “目前来看,是的。” 谢钰懊恼地皱眉,如果他留个心眼,早早查明文茵的身世,她就不用承受那些伤害了。 高大的男人就这么蹲在柳文茵面前,握着她的手,“如果认回亲人能让你高兴,那就认,如果不高兴,那就不认,茵茵,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有我。” 被谢钰这么一安慰,柳文茵突然就看开了。 倾身抱着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谢钰宽阔的肩膀上,“你说得对,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以自己的感受为先。” 谢钰一手揽着柳文茵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浅浅地亲了一下她的鬓角,“要是能多几个人宠爱你,也是好事一桩。” “我又不是小孩。” “大人也需要宠爱。” 柳文茵眼眸微弯,“那你再对我好点。” 回应她的,是谢钰更加用力的拥抱。 没真正得到的东西,柳文茵不敢抱有期待,就怕现实会与自己想象的不符。 亲生父母是不是真的挂念她,她不知道,但谢钰对她如何,柳文茵是清楚的。 谢钰知道她的想法,轻声道:“我们茵茵有人爱,如果他们不是真心的,大不了回来便是。” 柳文茵埋头在他的颈窝,突然笑出声来,和谢钰在一起,她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想法,又不着痕迹地安抚好她的情绪。 偏头亲了一下谢钰的脸,“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不准食言。” “嗯,不食言。” 说了一会儿话,柳文茵的情绪彻底缓和了下来。 反正现在还没见着面,纠结也无用,等见了面,再做决断便是。 松开谢钰,“大将军有没有给你安排任务?有的话你先去忙。” “有,等大将军安排好人手就得出发了。” 柳文茵担忧,“陈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估计还没放弃追捕你,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 柳文茵又说:“要不请穆大夫给你易容吧,他的手法肯定比你的厉害,你之前的易容都被我和谢安识破了。” 谢钰微囧,“真有那么糟?” “小心为上,以防万一。” “行,听你的。” 穆少虞原本以为柳文茵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他,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时辰,她和谢钰就出现在了他的营帐里。 又高兴又紧张,“茵茵,你们怎么来了?” 穆少虞语气熟稔又亲昵,柳文茵不自在地掐了掐手心。 “谢钰要回幽州城办事,劳烦穆大夫帮他易容。” 穆少虞一口应下,好说话得很。 谢钰诧异地挑了挑眉,在他的预想里,这厮虽然不会拒绝,但嘴上肯定要刺他几句。 就像卫越每次见了穆少虞,也是要说几句戳人心窝子的话。 真是奇怪。 穆少虞将谢钰忽视得彻底,知道柳文茵想学易容,就让她在一边旁观。 亲眼看着谢钰换了张脸,柳文茵直呼神奇,别说是她,就连谢大人和赵姨娘来了,都不一定认得出他们的亲儿子。 见柳文茵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谢钰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回了营帐,柳文茵就不准他靠近了。 不准亲,不准抱,甚至连说话也得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对上谢钰幽怨的眼神,柳文茵没忍住笑出声,“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信。” 谢钰凑过去,作势要亲柳文茵,却被她捂住了嘴。 “不行。” “为何?” “好像有种出、墙的错觉。” 谢钰:“……” 第181章 不奉陪了 谢钰没来得及陪柳文茵用晚膳,大将军那边便下令,让他带着一队人潜入幽州城,营救谢安等人。 命令来得突然,谢钰要出发了。 “茵茵,我得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找卫瑶和少虞,这里有重兵把守,你且安心,要是觉得害怕就搬去和卫瑶一起住。” 柳文茵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担忧。 生怕耽误了谢钰的正事,柳文茵没有多说,“二哥,我等你回来。” 柳文茵现在已经脱离陈家,谢钰心里的压力也没那么沉重了,这次的任务,他很有把握。 只要知道文茵是安全的,他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握了握柳文茵的手,“别担心我,办完事我就回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1节 时间紧迫,谢钰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营帐,大是大非在前,不能耽溺于儿女之情。 谢钰知道,文茵会理解他的。 他走得干脆,头也没回,柳文茵站在帐篷外边眺望着谢钰离开的方向,之前的她身陷危险之中,虽然也会担心谢钰的安全,但更多的时候,她考虑的是自己的处境。 现在身处安全的环境,她不用再为自己担忧,所有的牵挂都给了谢钰。 只盼着他能顺利完成任务,平平安安地回来。 明明已经看不见谢钰的背影,但柳文茵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许久以后才回过神来。 柳文茵不打算搬去卫瑶的营帐,军营守卫森严,她没什么可怕的,比起搬去卫瑶的营帐,她更愿意一个人住,也能自在些。 正准备进帐篷呢,就看到卫瑶朝她的方向而来。 柳文茵站在原地,等她走近了才问:“卫姑娘这时候来可有要紧事?” 卫瑶摇头,“叫我卫瑶就好了,卫姑娘显得太生分。” 往营帐里瞅了一眼,“谢二办事去了?” 柳文茵点头,顺便往旁边站了站,邀请卫瑶进帐,“进去再说。” 卫瑶没想好怎么开口,进了帐篷也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相比较之前见到的她,这会儿的卫瑶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手脚,让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不说话,柳文茵也不打扰。 过了许久,卫瑶才斟酌好措辞,“或许你和少虞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少虞这几年一直在寻你,从来没放弃过。” “本来他只答应留在军营一年,可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情,如果他的腿没受伤,估计早就去别的地方找你了,要是他早些时候找到你,或许你就不用替嫁去幽州。” “少虞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你被贼人掳走,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也想弥补曾经的错误,文茵,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接受他的好意,这几年他也挺不容易的。” 卫瑶垂着眸,没有看柳文茵的眼睛。 认不认亲,这是柳文茵的事情,实在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可她不忍心看穆少虞失落,他以前也是个温润如玉,很好接近的人,只是后来腿受伤了,想找的人也没找到,这才移了性子。 柳文茵不会轻易迁怒旁人,如果她真的出身益州文家,她小时候被人掳走,这事怪不到穆少虞身上。 大家都是受害者,要怨恨的应该是擅闯穆家的贼人。 柳文茵嗯了一声。 卫瑶还想继续劝,突然愣了一下,随后眼里出现了激动的神色,“你愿意认少虞了?” 柳文茵忍俊不禁,“我何时说不认他?” “那你叫他穆大夫,不叫他表哥,还站在谢二那边数落他,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有多可怜,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眼巴巴看着你们走,最后还要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对柳文茵来说,穆少虞现在还是个陌生的存在。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等见过文大人夫妇,确定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再来说改口的事也不迟。” “你真不怪少虞?” “我为何要怪他?” 这个问题卫瑶也回答不上来,道:“少虞是把自己困住了。” 不管是当年柳文茵被人掳走,还是后来他的腿受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座高山压在了穆少虞的身上。 哪怕不久之前才被他拒绝过,卫瑶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疼他。 也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来找柳文茵。 只要柳文茵不记恨少虞,愿意认祖归宗,他应该会好受很多吧? 来之前卫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让柳文茵知道这几年穆少虞过得不容易,还想让她别太偏袒谢二,伤了少虞的心。 可柳文茵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准备的话反而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说得多了,不仅显得她多管闲事,还会暴露她偏心穆少虞的事实。 卫瑶看着柳文茵,突然笑了起来,“天大地大,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这些人竟然有了交集。” 柳文茵也觉得神奇,“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如此看来,谢二就是你的正缘,他要是没把你带来军营,哪有后来的这些事。” 柳文茵点头,“他每次都能给我带来好运。” 提到谢钰,柳文茵眼里盛满了笑意,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是真的情投意合,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卫瑶突然有些心酸,别人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何到了她这里,就这么难!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地追求穆少虞了,为何他就是不心动? 不心动也就算了,对她还疏离得不得了,比陌生人还不如。 卫瑶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很差劲,不然怎么就入不了穆少虞的眼?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柳文茵看得出来卫瑶对穆少虞的心思。 感情的事她一个外人不好多言,只能说道:“我认识的姑娘里,你是最特别的那个,有话直说,和你相处很轻松,难怪二哥说你是很好的姑娘。” “谢二居然还会夸人,我还以为他是个锯嘴的葫芦呢,不得不说,开了窍的人就是不一样。” 柳文茵:“……” 要说开窍,谁能比谢钰早? 在她还懵懵懂懂,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谢安,而谢安又一心想娶个端庄大方的正妻之时,谢钰就已经开始铺路了。 柳文茵啧了一声,那厮的心眼子还真多! 卫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因为柳文茵的安慰,又一次鼓起了勇气。 她得再尝试一番,如果穆少虞还是拒绝她,那她就不奉陪了! 第182章 学着做个好人 谢钰回到了幽州城。 为了不引起恐慌,陈侯没再限制城里的人出入,只是对出入的人盘查得更加细致,相比较之前,城门口的守卫也明显增多了。 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告示牌上还粘贴着寻找陈景亭的信息,谢钰驻足片刻。 这么说来,那日他脱身了。 想到陈景亭,谢钰就心情复杂,可他还有正事,只能暂且收敛了情绪。 朝廷大军在百里外驻扎了多日,哪怕是消息再闭塞的人,也知道朝廷要对幽州出手。 这种时候,人人自危,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不会出门。 就连街道上的铺子都关了一半,仗还没开始打,但已经风雨欲来了。 陈副将身份暴露的时候正巧在城外办事,得了消息,便带着自己的人投奔了大将军。 而他的家人还在幽州城里,被陈侯严加看管了起来。 谢钰在附近查探情况,见到了陈副将的住宅被重兵把守的场景。 而不远处的云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哪怕陈侯用最好的药吊着云夫人的命,她最终还是死了。 死得极其痛苦,断气的时候都没能闭上眼睛。 云夫人活着的时候是继妻,死了不仅没入陈家祖坟,尸体还被送回了娘家,这种事情幽州城里的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都在嘲笑云夫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仗着陈侯的宠爱风光了十多年,最后的下场,居然比姬妾还惨。 也不知她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明晃晃打脸的行为,让云家人面上无光,横行霸道了多年,他们对陈侯早就失去了敬畏之心。 在云家当家人的眼里,陈侯就是他们家的一条狗,陈家的一切最后都会是云家的! 多年来养成的狂妄自大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他们忘了谁才是幽州最有权势的人。 在看到云夫人尸体的那一刻,云老爷怒上心头,吩咐儿孙随他去侯府讨公道。 云崇的死就已经够让云家人火大了,这会儿逮到了机会,自然是要发泄一下情绪的。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侯府的方向。 “陈景亭杀了我们云家三口人,陈家必须要给我们个交代!” 云夫人的兄长气愤道:“不惩罚陈景亭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小妹入陈家祖坟,这是在羞辱谁?”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他陈景亭比天子还尊贵?” “今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云家誓不罢休!” 谢钰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包括云家人的话,也断断续续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日离开得匆忙,他没问陈景亭是怎么解决的云夫人。 现在看来,结果没让他失望。 云夫人和云崇敢把主意打到了文茵的身上,就算侥幸从陈景亭的手里逃脱,他也会想尽办法给文茵报仇。 现在的下场,都是他们自找的。 撑着栏杆的手摩挲了一下,陈景亭到底藏身何处,这么多日还没被陈侯的人找到,难道他也有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 陈景亭就是个不确定因素,如果他失踪,没人知道以后的他会以什么方式再次出现。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谢钰都想找到陈景亭,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 被谢钰惦记着的陈景亭,在恢复了一点体力以后,便离开了冬雪姐妹的家。 他既然要报仇,就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日事出突然,他回府听说柳文茵被云氏扣在了北院,而且还让人把云崇带来了侯府。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2节 云崇那人是个好色之徒,陈景亭只要想到他会用龌龊的眼神看柳文茵,就控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所以才毫无准备地去了北院。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来不及做别的安排,就连这条命也是青柏等人拼死才保住的。 陈景亭在幽州城里有处隐蔽的落脚点,那日他身受重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身后又有穷追不舍的追兵,为了保存最后的实力,才选择了那条路。 等度过难关,他自然不会待在原地等人找上门来。 于是,在冬雪姐妹出城以后,他就回了自己的落脚点。 “世子爷,青柏等人的尸骨我们已经寻回,葬在了城外的山上,至于他们的家人,也按照您的吩咐给了银钱,若无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用为生计发愁。” 那日死了很多人,陈侯又在气头上,只要是和陈景亭有关系的,都被扔去了乱葬岗。 包括东院里死掉的丫鬟、婆子、小厮,无一幸免。 陈景亭的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避开陈侯的眼线,替那些人收殓了尸骨。 见陈景亭表情如常,那人又继续说:“世子爷,侯爷下了命令,要把您全须全尾地带回侯府,这几日外头的人还在找您,有侯爷的人,也有旁支和云家的人,后者怕是还没死心,想浑水摸鱼,您看您要不要先离开幽州,避避风头?正好朝廷和幽州要开战了,先让他们斗去,说不定您能坐收渔翁之利呢。” 陈景亭眼里泛着寒霜,“渔翁之利?谁能保证后面没有黄雀?” 母亲的死,他已经忍耐了无数年,现在就连青柏等人也是死在了那人的手里,新仇旧恨,他岂能再等? 陈景亭想起了柳文茵说过的话,敌人权势太盛,那就想办法让他丢了最倚仗的东西。 以卵击石,硬碰硬,这是最蠢的法子。 摸索着挂在腰间的药囊,陈景亭眼里出现了细碎的温柔,“你亲自出城一趟,替我去传个话。” 那人附耳过来,眼神里出现了震惊,“世子爷,您真要这么做?” “为国为民,有何问题?” “没,没问题,属下这就去办。”片刻之后离开了书房。 陈景亭踱步到窗边,这一次他不会再为了私仇,而牵连无辜的人。 他会学着做个“好人”,到了那时,柳文茵会对他另眼相待吗? 第183章 污点 陈侯只要一想到云氏对他做的事情,就恨不得把人救活,再好生折磨一番。 他对云氏那么好,好到不顾一切,可云氏却在背后算计他,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陈侯心里的气还没发泄出去,云夫人死了,他只能暂时把情绪压制下来。 大战在即,陈侯一边部署兵力,一边等着漠北各部的消息。 舆图之上,幽州位于都城北方,而西北方向,漫长的边、境线之外便是游牧民族的地盘,只要呈包围之势合力攻打下去,定能拿下几座城池。 既然要开战,那就必须撕下一块肉,才不枉他隐忍了这么多年。 这种紧要关头,陈侯不想再闹出别的幺蛾子,所以才没对云家人出手。 把云氏的尸体丢回云家,是为了警告他们,云家倚仗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们最好安分一些,夹起尾巴做人。 否则,没有云家的好果子吃。 没想到那些人被养大了野心,居然敢来侯府闹事,还敢讨要说法。 陈侯被气笑了,眼里的戾气怎么都压制不住,“看样子是本侯给了他们太多的好脸色,以至于他们忘了,没有本侯的偏袒,他们什么都不是,既然想自寻死路,那就成全他们。” “来人,把药拿来!” 云夫人寻来的绝嗣药,成分已经被府医琢磨了出来,陈侯命人配制了两瓶,就是要用在云家人身上。 拿着瓷白的瓶子,陈侯眼里出现了怨恨,如果云氏不算计他,他不仅会对云氏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继续宠爱她,看在她的面子上,不管云家人再怎么闹腾,他也不会真的惩治他们。 既然云氏先背叛了他们的感情,背叛了他,那么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可惜云氏没撑下来,不然让她亲眼见证云家人吃下绝嗣药的场景,也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陈侯心里有痛快,但更多的是怨。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云氏逼的! 幽州内忧外患,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云氏。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会偏袒云家,不偏袒云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与他生了嫌隙,甚至陈副将的背叛,也是和云家有关系的。 在陈副将的眼里,估计他就是替云家卖命的傻子! 还有景亭,如果没有云氏挑拨离间,他不会对亲儿子不闻不问,以至于让景亭养成了刁钻的性子,就知道和他对着干。 要是有个好的继承人,幽州内部的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所有人齐心协力,何愁大业不成? 一个云氏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他还没怎么着,她就想先下手为强,没把她碎尸万段,都是他念旧情! 陈侯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把人带来前院,既然他们想要交代,那本侯就满足他们!” 短短几日,侯府里就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有话语权的主子们死的死,伤的伤,别说是那些姨娘庶女,就连陈芳菲和陈芳若姐妹也不敢往陈侯跟前凑。 就怕惹了父亲不快,父亲会把怨恨发泄在她们身上。 以前仗着陈侯的宠爱,两姐妹没少在背地里说陈景亭的不是,觉得他不知好歹,霸占了继承人的位置,还敢对她们娘亲甩脸色。 可现在被父亲厌恶的人变成了她们,两姐妹才知道,被放弃的人再怎么听话也是没用的,还不如叛逆一些,至少自个儿能活得痛快。 陈景亭是继承人,拥有的东西不是陈芳菲两姐妹能比的,她们不能像陈景亭一样随心所欲,更不能顶撞父亲。 两姐妹心里都清楚,离了陈家,她们是活不下去的。 看明白了自身的处境,两姐妹也就没试图唤起陈侯的父爱。 听闻云家人来侯府讨要说法,陈芳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是他们惹怒了父亲,父亲会不会迁怒她和芳若? 就像当初的陈景亭一般。 只因为他的亲生母亲不是父亲心里的那个人,就被父亲嫌弃到那种地步,前几日甚至还派人追杀他。 要不是母亲做的糊涂事暴露了出来,这会儿的陈景亭,估计已经被逼入绝境,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陈芳菲心里不安,便派人去前院打探情况。 云夫人虽然不在了,但只要陈侯没发话,她们两姐妹就还是侯府里最尊贵的嫡女。 下人不能不听主子的吩咐,于是,小丫鬟硬着头皮去了前院。 前院里,云家人看到陈侯就开始摆岳家的谱。 “侯爷虽有爵位在身,但也不能随意羞辱人,云珠和云崇的事我们已经不计较了,为何侯爷还是不放过我们?今日我云家遭此羞辱,您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 说话的人是云夫人的兄长,抬着下巴,眼神不躲不避,姿态放得很高。 陈侯冷哼,到底是他心大,才会把这些人养成目中无人的模样。 也幸好云氏暴露得早,不然以后陈家的一切,怕是要便宜这些人了。 “看样子云氏做了什么,你们是一点都不知道,本侯原本想放你们一马,但你们不识趣,那就怨不得我了。” “侯爷,你这是何意?” 陈侯把药瓶丢给护卫首领,“云氏弄到的好东西,用在你们云家人身上,才不枉费她的一片好意。” “这是何物?”云家人纷纷露出不安的神色。 陈侯的眼神更加冰冷,“吃了不就知道了。” “侯爷,就算是小妹犯了错,你也不能随意迁怒旁人啊!” 云家人的嘴脸让陈侯感到恶心,“云氏让我帮扶你们的时候,你们怎的不知道拒绝?好处你们拿,罪孽却不愿意一起承担,要是让云氏知道了,也不知道她在地底下能不能安心。” “侯爷,我们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哪来的罪孽?” 陈侯烦躁地皱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家人这么怂? 若不是事情暴露,他还得花真金白银养着这群怂包,想想就憋屈。 既然有机会出口恶气,他还等什么? 不管云家人怎么反抗,绝嗣药最后还是进了他们的肚子。 “这是云氏为你们寻来的绝嗣药,药效好,而且还没破解之法,你们有今日全拜她所赐,得念着她的好,回去就把人好生安葬了,牌位供奉在祠堂,让列祖列宗都知道云氏干了什么好事。” 视线扫了一圈,“一家人就得同甘共苦,本侯会派人把药送到府上,放心,这药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家的男女老少,不管是本家的,还是旁支的都有份,回去等着吧。” 云家人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让人断子绝孙,这是最歹毒的手段…… 努力地抠着嗓子眼,想把药丸弄出来,但于事无补,那东西已经进肚子了。 想到云家要绝后,一直躲在后头不说话的云老爷哭了出来。 他的初衷是和陈侯谈判,为云家谋好处,没想到陈侯翻脸不认人,竟然对他们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还是人吗? 分明就是畜生! 云家要是真的绝了后,他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 刀子捅到了自己身上,一心贪图利益的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在幽州,陈侯就是最有权势的人。 得罪他,那就是自找死路。 他们云家并非世家大族,只是家里的女儿被陈侯看上了,后来的路才越走越顺。 顺到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陈侯都会尽力满足,以至于他们忘了谁才是幽州的主人,竟敢做出这种糊涂事。 “侯爷,我们知道错了!求您饶了云氏子孙!” “家里的幼童都是无辜的,求侯爷饶过他们!”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3节 “……” 陈侯自己都是受害者,怎么可能会对云家人心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事说出去不光彩,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还有那些知情人,也得找个机会处理了。 没兴趣听云家人鬼哭狼嚎,命人把云家人送回去,再把宅子看管起来,等解决完眼前的问题,他再来跟云家人算账。 正要出府办事,却见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打探着什么,抓来一问,才知道是陈芳菲派来的人。 陈侯对云氏的怨气还没消散,连带着她生的孩子也看不顺眼。 终究是疼爱了许多年的孩子,让他痛下杀手,他也做不到。 可看到她们,他又会想起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日子。 那是他的耻辱。 是恨不得涂抹干净的污点! 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陈侯道:“幽州马上就不太平了,让她们收拾好东西,我派人送她们离开幽州。” 等战事结束,如果他对云氏释怀,那他就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不然,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去。 只要给她们足够的钱财,他便问心无愧了。 嫡出的女儿都能被送走,这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警告。 一时之间,府里的人安分极了,就怕触了陈侯的霉头,祸事降临到自己头上。 第184章 大哥哥,救我们 陈芳菲没想到丫鬟带回来的消息,是父亲要送她们走。 幽州不太平,去别的地方就太平了吗? 她和妹妹无依无靠,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还没十五岁,就算给她们再多的金银珠宝,她们真的能保住吗? 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见钱眼开,谋财害命? 让她们离开侯府,这与要她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我要去找父亲,我们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能这么狠心!” “以前父亲厌恶陈景亭,也没见他把人赶出家门,难道就因为我和芳若是女孩,就能随便丢弃吗?” 近身照顾的钱妈妈将人拦住,“今日云家人来闹事,侯爷正在气头上,您去找了也是没用的,不如先听从侯爷的安排,等侯爷消了气,就会接您和若姐儿回来了。” “要是父亲一直不消气怎么办?我和芳若只能等死吗?” “侯爷给你们安排了护卫,伺候的丫鬟也一个不少地带着,金银钱财更是多得用不完,这怎么会是等死呢?” 眼见着幽州就要乱了,钱妈妈觉得离开是个很好的选择。 打仗是要死人的,谁能保证侯爷一定能打胜仗? 要是侯爷打不过,到时候朝廷的兵马把幽州城一围,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倒不如听侯爷的安排,走得远远的。 要是侯爷胜了,他们就回来。 败了,还能趁早逃命。 多好。 好声好气地劝道:“菲姐儿,侯爷这是在保护你们呢,幽州不安全了,离开,就是侯爷给你们谋的后路。” “真是这样吗?” “奴婢还能骗您不成?” 钱妈妈的眼神没有恶意,但陈芳菲还是看出了里面的算计。 各种念头窜了起来,陈芳菲心里恐慌不已。 如果离开了幽州,没有父亲压着,这些个丫鬟、婆子和护卫,会真心对待她和芳若吗? 毕竟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就连父亲也是仗着幽州和京城离得远,才敢练兵,意图南下。 离开了父亲的势力范围,这些人会不会听话,陈芳菲不知道。 陈芳若惊吓过度,到现在也没恢复说话的能力,还没从上一件事里缓过来,又听到这个噩耗,吓得张着嘴大哭。 “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随娘亲一起死了干净,现在哪里还用受这种委屈。”看到妹妹哭,陈芳菲也伤心地哭了起来。 在场的人,无一不同情姐妹俩的遭遇,明明不久以前,她们还是无忧无虑、风光无限的陈家千金。 现在虽然也是陈家千金,但待遇却比庶女还不如。 至少那些人还在侯府,只要陈家不倒,她们就是安全的。 虽然同情陈芳菲和陈芳若,但陈侯发话,谁又敢不从。 用了一天时间收拾好行囊,次日一早,姐妹俩被送出了侯府。 没人知道她们的目的地在哪,包括陈芳菲和陈芳若,只知道她们要继续往北走,那是外族人的地盘。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陈侯派了人保护她们。 刚出幽州城的时候,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到了晌午,一队人刚停下休息就遇到了刺客。 刺客并不恋战,掳了姐妹俩人就走。 陈芳菲和陈芳若以前被保护得太好,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吓得面色惨白,另一个直接晕了过去。 看到陈景亭,陈芳菲就像看到了救兵,“大哥哥,救我们!” 第185章 喜欢痴心妄想 大哥哥三个字,陈景亭听到就烦。 “闭嘴。” 他的语气冷淡,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陈芳菲心里害怕,但在这种时候她们姐妹俩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会儿冷静下来以后,她也看明白形势了,抓她们的幕后主使,就是陈景亭。 可怜兮兮地看着陈景亭,“大哥哥,父亲不要我和芳若了,他要把我们送去外族人的地盘,听说外族人都很野蛮,一点都不讲理,如果真的去了那儿,我和芳若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大哥哥,我们不想离开幽州,能不能暂时留在你身边?” 陈景亭虽然对自己的两个妹妹不上心,但也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年纪不大,心眼却比同龄人多多了。 这会儿不过是在卖惨而已,想让他感同身受,可怜她们。 最后,对她们心软。 这做派,还真是和她们的亲娘一模一样,为了达成目的,多可怜都装得出来。 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既然你想留下,大哥哥肯定是要帮你的。” 陈芳菲又激动,又有些担忧,不确定地问:“大哥哥,我们真的可以留下吗?” “当然,不然我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把你们带回来?” 得到确切的答案,陈芳菲心神一松,她和芳若不用去陌生的地方了。 刚放松没一会儿,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大哥哥带她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兄妹三人的关系并不亲厚,要说大哥哥是单纯想帮她们,哪怕她是个小孩,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又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为了不让陈景亭伤害她们,陈芳菲讨好着说:“父亲在四处找你,之前的事情也是个误会,大哥哥,你回侯府吧,父亲知道错了,现在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只要大哥哥出面,父亲应该会改变主意的吧? 到了那时,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随时提防着大哥哥利用她和芳若做文章。 陈芳菲这么想。 陈景亭手指敲击着扶手,看着陈芳菲绞尽脑汁,想要和他拉近关系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 到底是小孩子,明知道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却还是生出了不该有的期盼。 淡淡道:“等着吧。” 陈芳菲不解,“大哥哥?” “接你们的人马上就来。” “我和芳若可以回侯府了吗?” 陈景亭不说话,陈芳菲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心里的不安渐浓。 “大哥哥,我和芳若会好好的吗?” 陈景亭轻笑,“谁知道呢。” 一句话,让陈芳菲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不知道陈景亭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和妹妹落在他手里,处境并不比离开幽州强。 意识到这一点,陈芳菲就不敢拿亲情说事了,就怕陈景亭想起以前的种种,把母亲做过的事情,都算在她和芳若的头上。 父亲应该接到消息了吧,会派人来救她们吗? 桌上放着个沙钟,等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有人进来回禀,“世子爷,人来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4节 陈景亭抬眸,“把人交给他们。” “大哥哥,你要送我们去哪儿?”陈芳菲着急询问。 “自然是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陈芳菲大惊,“我们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杀我们!” “带走。” “大哥哥,我们是你的亲妹妹啊!” 陈景亭面色微冷,“陈家没有血脉亲情,这个道理你们的母亲没教过你们吗?”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冷漠,陈芳菲突然哑了声。 怎么会没有血脉亲情呢? 她和芳若就是最好的姐妹,她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陈景亭不过是在记恨父亲母亲罢了,可那些事情与她和芳若有何干系? 伤害大哥哥的人,又不是她们…… 视线一暗,眼睛被蒙上了布条。 陈芳菲知道这是怕她认出了地形和路线,既然如此,大哥哥为何露面? 如果他不出现,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若有朝一日事发,他也能把自己撇干净。 他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就为了捉弄她,让她觉得自己获救了,在她最放松的时候,又给她当头一棒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哪怕事发了,他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陈景亭真是好狠的心。 先不说他们是亲兄妹,她和芳若还是小孩子,他是怎么做到推她们去死的! 人已经被带走,陈景亭的书房里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方换了张脸,就连身型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情敌之间有特殊的气场,哪怕他化成灰,陈景亭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谢钰。 想到他能绕过护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书房,陈景亭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书房,居然也没人发现! 心情郁结,陈景亭脸色就很不好看,说话的语气也是冷飕飕的,口不择言道:“当初你就是这么和柳文茵私会的?没让我当场抓住,算你们运气好。” 谢钰眼眸微眯,“如果不是陈侯意图谋反,皇上不会给你赐婚,而你,也没机会认识文茵,陈世子,若你再用这种字眼侮辱文茵,哪怕有大将军替你说话,我也会要你的命。” 论身手,陈景亭不是谢钰的对手,如果谢钰想要他的性命,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陈景亭不怕死,谢钰的威胁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只是他对柳文茵的维护,让陈景亭的心里更堵了。 这就是柳文茵喜欢谢钰的原因吗? 他也不想把“私会”这种词用在柳文茵身上,可看到谢钰,陈景亭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会忍不住地想,他不在柳文茵身边的时候,谢钰是不是也像今日这般,绕过所有的眼线来到柳文茵身边? 他进过几次东院? 和柳文茵又做过什么? 只这么一想,陈景亭的占有欲就窜了出来,“谢将军莫要忘了,她现在还是我的世子妃,皇帝下的圣旨也没作废,你不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吗,又为何做出这些违抗圣意的事情?” 谢钰没被他挑拨了情绪,语气平淡道:“抓不住文茵的心,只能用圣旨说话的人真可怜。” 陈景亭:“……” 他知道自己可怜,但是这话不能从谢钰的嘴里说出来。 以前他总是看谢安不顺眼,现在才知道,比起谢安,谢钰才是最让人厌恶的存在! 胸膛起伏了几下,冷笑道:“至少我有赐婚圣旨,你除了会哄骗柳文茵,你还有什么?” 对于自己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有占有欲,谢钰也不例外。 陈景亭的话更让他坚定了决心,他得多挣些功劳,等回了京城才好让皇上给他们赐婚。 凉凉地看了眼陈景亭,从怀里掏出封信丢在桌上,“大将军让我转告你,你的诚意朝廷收到了,等拿下幽州,陈家会覆灭,但你可以活。” 只要拿下幽州,铲除陈家的所有势力,他就算活着,也对朝廷没有任何威胁了,这一点陈景亭懂。 保着他的性命,说不定皇帝还能得个美名。 “我若死了,岂不是成全了你和柳文茵?” 陈景亭勾唇,“为了她,我也得好好活着,她现在不爱我也没事,天长地久,谁能保证她会永远爱你?” “你不了解文茵,所以才会做这种白日梦,我理解。” 东西已经送到,谢钰不想再和陈景亭多言,就像陈景亭厌恶他一样,他也是很厌恶陈景亭的。 如果不是那日陈景亭助他和文茵离开,还给了文茵保命的东西,此刻,他肯定要和陈景亭算账。 “陈世子喜欢痴心妄想,我们管不着,但你要是敢接近文茵,我定要你的命。” 留下这句话,谢钰就离开了。 陈景亭一拳砸在桌子上,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真憋屈啊。 如果柳文茵来幽州那日,他没做那些事情,是不是谢钰就没机会走进柳文茵的心里了? 陈景亭后悔不已。 如果可以重回那日,他肯定会好好对待柳文茵。 要是时间再早一点,他会解决了陈家的烂摊子,亲自去京城求娶她。 如此,她便不用寄人篱下了。 陈景亭失落不已,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人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拿起桌上的信封,眼里逐渐出现了坚定的神色,只要他活着,就还有机会。 谢钰想一辈子霸占着柳文茵,想得美! 姓谢的敢挖他的墙角,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86章 赢了谢钰 陈侯虽然对云夫人有怨,但听说两个女儿被人劫走了,还是发了大火。 “还没出幽州的地盘,就把人弄丢了,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侯爷,那些人好似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路线,就在那儿等着,会不会是府里出了内贼?” 陈侯要送两个女儿离开幽州,消息只能是侯府里的人泄露出去的。 可这在府里不是秘密,排查起来也不容易。 “可有查到线索?” “线索到城里,就断了。” 陈侯原本想说让人继续去找,可转念一想,和他作对的人都被看管了起来,会对孩子下手的,大概就只有朝廷的人。 顿时恼火起来,两军对战,居然拿小孩子下手,真是不知廉耻! 当初他派陈景亭进京探听消息,都没让他对慕容家的孩子下手。 这些人,可真卑鄙! “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朝廷的人该来谈判了。” 陈侯琢磨着,朝廷的人应该是想用芳菲和芳若换谢安等人。 这一战肯定是要打的,留着那些人的性命,也不过是为了祭旗,鼓舞士气。 把人放回去,对局势没多大影响。 且漠北那边还没来信,只要朝廷的人愿意谈判,他还能再拖延几日。 “侯爷,有您的信。” “呈上来。” 信封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写,但陈侯就是有种直觉,是朝廷的人提条件了。 果不其然,信里要求陈侯次日日落之前放了谢安等人,不然,他们就要杀了陈芳菲姐妹俩人。 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而且还是自己的亲骨肉,陈侯就算再怎么冷心冷肺,也不可能一下子收回对她们的感情。 一边想拖延时间。 一边又怕朝廷的人真的会对两个孩子下手。 陈侯犯了难。 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朝廷的人要是敢动小孩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到时候怎么堵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就好…… 陈侯心想,芳菲和芳若是陈家人,能在这种时候为幽州出力,也不枉他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 等这件事过了,他就不迁怒两个孩子,云氏的债,就让他们云家人自己偿! 陈侯打定了主意要冷处理,这个节骨眼,又有人来报,“侯爷,派出去的人找到世子爷了!” 找了这么多日都没陈景亭的消息,陈侯差点都要放弃了。 这辈子,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云氏也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代价,他们父子二人,是时候解开心结了。 “世子所在何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5节 那人说了个地址,陈侯便抬步出了门。 陈景亭换了一处小院,陈侯到的时候他正在包扎伤口。 看到来人,眼里满是嘲讽,“侯爷是想亲自动手吗?” 看着他身上的那些伤,陈侯第一次对陈景亭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这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孩子。 不管再怎么恼火,也不该派人追杀他。 他要是不听话,大不了把人监禁起来便是。 不自在地假咳一声,“外头的风声你应该听到了吧?跟我回府。” “侯爷这是发现我有利用价值了?” “我们是亲父子,何来的利用?” 见陈景亭还是不为所动,陈侯道:“以前的事情都是云氏在挑唆,现在她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陈景亭嗤笑,“外面的人都在传,侯府的嫡女被人抓走了,那可是您的掌上明珠,她们出了事侯爷都不着急,这让我如何相信,您是在乎血脉亲情的?” 烦心事又一次被提起,陈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下意识就想呵斥陈景亭没规矩,居然敢用质疑的语气和老子说话! 可想到目前的形势,陈侯只能暂时压抑住脾气。 “我没有不管她们,过几日自会把她们换回来。” 陈景亭淡淡地扫了陈侯一眼,“以前芳菲和芳若可以随意出入您的书房,也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什么秘密,要是朝廷的人反悔了,不换人质了,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吃亏。” “陈家要是没了,我这落魄世子也得跟着遭殃,这种时候让我回去,打量我是个傻子?” 想到什么,陈侯慌了一瞬。 骂了一句,“逆子,就会给老子添堵!” “你们守着他,要是把人弄丢了,提头来见!” 顾不得别的,连忙转身回了侯府。 陈景亭勾唇,要不是有他,谢钰得多久才能完成任务? 这一次,是他赢了谢钰。 若是让柳文茵知道了,会不会把对谢钰的崇拜,转移一点点到他身上? 想到柳文茵,陈景亭心里又酸又甜,那个小没良心的,估计都要忘记他了。 哪像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 只是经此一事,他和陈芳菲姐妹真就成仇人了。 放任仇人长大会是什么结果,没人比陈景亭更懂。 注定会反目成仇的人,还是趁早处理了好,否则,就是给自己留了无穷无尽的祸患。 会很麻烦。 陈侯急匆匆回了侯府,一进书房就直奔最不起眼的暗格。 之前芳菲问过他,如果幽州事败,他们应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给了芳菲一颗定心丸,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打开暗格,里面空空荡荡。 陈侯呼吸一滞,脑子盘旋着一个念头,他最宠爱的女儿,偷了他的兵符! 大声喊道:“给他们传信,换人!” “今日就换!” 第187章 输得彻底 事关兵符,陈侯再也没办法拖延时间,原本打算过几日再派人去交换人质,这会儿一刻也等不及,命人把谢安等人从牢里带了出来。 谢安是朝廷官员,还是世家子弟,陈侯虽然关着他,但也没对人动刑。 除了仪容狼狈,其他地方还是好好的。 陈侯想亲自去交换人质,却被陈二叔劝住。 “外边危机四伏,朝廷的人又狡诈无赖,交换人质的事还是交给我吧,您是侯爷,幽州需要您亲自坐镇。” 陈二叔有争夺继承权的心思,但这种时候,他最先考虑的也是陈家的利益。 陈家要是完蛋了,不仅爵位要丢,他们所有人也得跟着完。 此时不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死。 这一点,陈二叔还是看得懂的。 陈侯思索片刻,便同意了陈二叔的提议,“让景亭同你一道去。” “大哥,你找到景亭了?” “嗯,找到了,让他露个面也能安定一下人心。” 陈二叔同意陈侯的说法,得先把眼前的困局化解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侯语重心长道:“一定要把芳菲和芳若平安带回来。” 一听这话,陈二叔心里又不痛快了,为了幽州的面子,他定然会把两个侄女好好带回来。 可陈侯的语气,却让他误以为陈侯还在念着云氏。 把他们陈家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有什么可惦记的! 一看陈二叔的脸色,陈侯就知道他误会了,可兵符的事情他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说:“如果不把她们带回来,外面的人会以为我们陈家是纸老虎,到时该如何服众,让他们相信跟着陈家能有大造化?人心一乱,胜算就得丢两分,事情就棘手了。” “大哥,我懂的,我定会把两个侄女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你办事,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双方约定好时辰,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幽州城。 为了确保安全,地点定在两军之间。 看到谢安好好的,谢钰也松了一口气,这人是为了文茵来的幽州,他要是出了事,别人肯定会把锅扣在文茵头上,说不定还会让她背负祸水的骂名。 那种场景,谢钰只是想象了一下就忍受不了。 文茵没有做错事,不该承受莫须有的指责,所以谢安必须得好好的。 陈景亭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朝廷驻军的方向,柳文茵就在那里吗? 还是说,她已经回了京城? 拉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心里生出了紧迫感,得快点把事情了结,他才能去找柳文茵。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谢钰看到陈景亭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方向,就知道这人贼心不死,还在惦记着文茵。 抬了抬手,“放人。” 两名士兵带着陈芳菲姐妹往中线走,另一边也放了谢安等人。 整个过程是顺利的。 直到陈芳菲牵着妹妹走到陈家人的阵营,几支利箭突然破空而来,姐妹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倒在了陈二叔的马前。 谢钰微怔,他们没有安排杀手。 那么出手的人只可能是……陈景亭。 人是在陈家的范围之内出的事,那么就与他们无关了。 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回营!” 陈二叔好似才回过神来,面色激动,“去追!把人质追回来!” 丢开缰绳,连忙下马检查陈芳菲姐妹的伤势。 一箭封喉,人已经断气了。 陈二叔一拳砸在地上,“这是幽州的地盘,他们竟敢如此放肆,分明是没把陈家看在眼里!” 陈景亭眼神淡漠,“二叔,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父亲交代吧。” 陈二叔快吐血了,“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要我给交代?” “这是侯爷亲自下达的任务,现在任务失败,可不就得给侯爷个交代。” 陈二叔憋屈不已,啐了一口,“最好别让我抓到幕后主使,不然我定要他好看!” 陈景亭眼神微凉,“二叔,我伤还没好,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陈二叔还想说点什么,陈景亭已经打马离去。 心里梗得难受,这两父子一个比一个任性,要不是占了个嫡子的名头,继承人的位置能轮到他们来坐吗? 扫了眼地上的尸体,想到还要跟陈侯解释,顿时就头疼不已,命近身保护的侍卫,“先把人运回侯府。” 马蹄声响彻云霄,一阵尘土飞扬而起,谢钰回头去看,陈家的士兵追了上来。 大概有几百精兵,人数是他这边的两倍。 精兵都擅骑射,谢安等人虽然也会此道,但和日复一日训练出来的猛将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这么一来,也就拉低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两个队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肃杀之气从背后升腾而起,让没经历过战场凶险的文官,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如果没带着谢安等人,谢钰不会把追兵放在眼里。 迎战也好,撤退也罢,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可现在情况特殊,一旦动起手来,最先遭殃的可能就是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这些人没有自保之力,他还得分出人手去保护他们,本就不占人数优势,如果被追上,他们的情况会很被动。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6节 没有犹豫,谢钰点了一队人马,“护送谢大人回营,剩下的跟我迎战!” 谢钰带出来的人手都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配合默契,一声令下便随他一起冲锋陷阵。 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马的嘶鸣声,进攻的号声,让人心头惊颤。 谢安回头去看,视线里谢钰手执长枪,一枪挑落了打头阵的敌军士兵。 他一出手,便震慑了敌人。 这样的谢钰,对于谢安来说是陌生的。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谢钰离家投军并不是在胡闹。 在谢家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然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英雄。 不再是京城人嘴里的区区庶子。 以前的谢安,总觉得谢钰不配得到柳文茵的青睐,甚至还恶意揣测过,谢钰接近柳文茵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他已然明白,哪怕没有嫡子的身份,谢钰也成长得很好。 他努力又上进,还不怕吃苦,不需要家里的帮扶,他自己也能闯出一番天地,所以文茵才会喜欢上他。 心里空落落的,谢安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和谢钰争文茵了。 他能给文茵的,谢钰能给。 他不能给的,谢钰同样也能满足文茵。 这一次,他输得彻底。 第188章 文茵,我是为了你好 在军营看到柳文茵,谢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她了。 那日与陈景亭合作,陈景亭便答应会保护好文茵,后来在牢里,他也曾担心过,那人会不会食言。 好在文茵身边有谢钰,他所担心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身体快于意识,脚步一抬就上前去,想和柳文茵说话,可对上她清冷的眼神,谢安生生止住了脚步。 脸上的激动逐渐收敛,变回往常风轻云淡的模样。 理了理袖口,哪怕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谢安还是想上前和柳文茵寒暄几句。 就算不能像曾经那般亲昵,只要能和她说几句话,他便心满意足。 还没靠近柳文茵,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谢大人,大将军请您去帐里说话。” 谢安点头,“容我和故人说两句话。” 事情不着急,那人便也没有催促,只是站远了些,分寸把握得很好。 自从柳文茵恢复正常,谢安每次面对她,都会有种紧张的感觉。 这次也不例外。 明明装着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到了跟前,却只是唤了一声,“文茵。” 柳文茵往谢安身后张望,没看到谢钰的身影。 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担忧。 “我二哥呢?” 柳文茵愿意搭理谢安,他本来是高兴的,可见她只关心谢钰,又止不住地失落了起来。 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当初他有机会娶文茵,可他偏偏要把人往外推,还匆匆忙忙和王乐薇定下了亲事。 谢安心里又苦又涩,若是以前,他指定是要贬低谢钰一番的,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柳文茵“清醒”过来。 可亲眼目睹了谢钰的能力,他再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了。 “他,他负责断后,可能还得等一会儿才回来,对方只有数百人马,应该不会穷追不舍,用不了多久,谢钰就能回来了。” 柳文茵心不在焉地点头,视线完全没落在谢安的身上。 谢安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故作轻松道:“皇上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我插不上手,近日就要动身回京城了。” 柳文茵不关心谢安的事情,他说一句,她便敷衍地回应一句,到了后来,甚至想转身走人。 “文茵,你和我回京城吧。” 怕她误会,谢安补充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待在这里不安全,不如回京等谢钰。” 最后三个字,谢安说得很艰难。 想想也是可笑,当初文茵一心扑在他身上,他不仅不领情,甚至还想撮合她与江佔。 现在她与谢钰情投意合,他又在难受什么? 不过是报应罢了。 柳文茵拒绝了谢安的提议,“谢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我的安全,就不劳您操心了。” “文茵,我是为了你好。” 柳文茵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谢安身上,“非要让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谢安不明白她的意思。 “文茵,你是不相信我吗?” 柳文茵诚实点头,“确实没法相信,这儿虽然危险,但我知道身边之人都是真心待我的,不用担心冷不丁被人算计,也不用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最后还被人要求体谅他们的不易,过去的事情,我们已经一笔勾销,往后我的事情,还请谢大人不要插手。”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谢安却听出了她的委屈。 当初,她毫无准备被人推到那个位置,又多次经历生死,能不怨恨谢家就已经是她宽容了,他还能要求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只是文茵,这里真的很危险,如果你不愿意回京城,我可以送你去别的地方,等战事结束,再让谢钰接你回京。” “至于长辈那里,我也会帮你们说明情况,往后,往后不会再有人阻碍你和谢钰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用尽了谢安的全部力气,他突然变得颓丧了起来,面上也没多少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大病了一场,无力极了。 柳文茵很诧异,谢安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只要谢安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她还是愿意给他个好脸色的,于是便缓和了神色。 道:“在谢钰身边我很安心,至于我的去留,他也会酌情安排,祝谢大人一路顺风,回了京城帮我跟老太君问好。” “文茵……” 谢安还想再劝,面前的人突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他瞬间愣住,死寂的心也跟着复活了过来,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 “文茵……” “谢钰!” 女子欢快的话语盖过了他的声音,她提着裙摆,在他眼前消失。 谢安飘在云端的心瞬间又跌落到了谷底,原来,那个笑容不是给他的。 双手负在身后,谢安淡然转身。 视线里,谢钰翻身下马,走动间身上的铠甲铮铮作响。 他好似看不到旁人,大步走向柳文茵,张开手臂想要拥抱她,却又因为铠甲上的血迹止住了动作。 柳文茵主动握住了谢钰的手,谢钰反手紧握着她…… 一个又一个的小细节闯入谢安的眼里,这就是他们相处时的样子吗? 比起以前的他和文茵,现在的谢钰和她,看起来更像互有好感的男女。 视线被灼痛,谢安猛地垂眸。 转身大步往卫将军的营帐而去。 只要不去看,他便不会失控,也就不会做出讨人嫌的事情。 谢钰任务已经完成,没管谢安,牵着柳文茵的手往自己的营帐走。 柳文茵问:“你不去跟大将军汇报情况?” “谢安在,不方便。” 刚进营帐,谢钰便解了铠甲,揽住柳文茵的腰,将人落在怀里,“茵茵,我想你了。” 柳文茵脸红,“才分开没几日……” “有句话怎么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掌按着柳文茵的后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为零。 第189章 人不可貌相 “茵茵。” “嗯?” “我要亲你了。” 柳文茵笑骂,“你就是故意的。” “有吗?” “还装模作样呢?”柳文茵拍了拍他的手,仰着身子故意远离他。 绵软的感觉划过胸膛,谢钰眼神深邃了几分,“刚才还能忍,现在不想忍了。” 柳文茵:“……” 后脑勺被一只大掌捧住,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7节 还差一点点的时候,柳文茵主动揽住谢钰的脖子,踮着脚尖,偏头印了上去。 谢钰先是错愕,随后笑意爬上了眼底,双手捧住柳文茵的脸颊,反客为主。 身为武将,谢钰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柳文茵有种即将被吞吃入腹的错觉。 要不是谢钰托着她的腰,她可能就站不稳了。 许久以后,谢钰才松开柳文茵。 看着她大口喘气的样子,笑着打趣,“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学不会?” 柳文茵嗔他,“是是是,谢将军天赋异禀,不仅无师自通,几日不见本事还精进了。” 谢钰哑然失笑,对上文茵,他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捏了捏她的手心,“我去一趟大将军那边,等我回来。” 柳文茵抬手,削葱般的长指摩挲了两下谢钰的嘴角,“这么出去,该被人笑话了。” 谢钰眼里出现了羞赧的情绪,“还是你细心。” 柳文茵什么也没说,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正经的举动,配上暧昧的氛围,突然就有了别样的味道。 谢钰抓着柳文茵的手亲了一记,“真想立刻马上把你娶进家门,把我自个儿交给你打理。” 柳文茵挑眉,“那我有何好处?” 谢钰凑近柳文茵的耳朵低语了一句,柳文茵的脸上飞快地染上了一片红晕。 “谢钰!” 谢钰笑着啄吻她的侧脸,“等我回来。” 随后,便快步离开了营帐,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柳文茵出嫁的时候,一路上喜婆给她讲了不少那方面的知识,于是,她当即就听明白了谢钰那句“任你处置”的深层意思。 她还在羞赧不已,但罪魁祸首早已经逃之夭夭。 暗暗咬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表面上比谁都正经,以前也是一点都不敢越界,现在倒好,都敢拿她逗趣了! 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久以后柳文茵出了营帐。 这个时辰,她该去找穆少虞了。 远远地听见一群人在议论着什么,说话声很大,自然而然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少将军刚才可威风了,一枪斩杀了他们的先锋,陈家那些蠢蛋,还以为我们要和他们硬拼,结果被遛了一圈,想抓的人也没追到,最后灰溜溜地跑回幽州城了。” “敌强我弱就得智取,少将军又不是没头没脑,只知道往前冲的莽夫。” “别看少将军出门在外厉害得很,一见到柳姑娘,不也成了傻小子?” “大将军夸柳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听说回京以后要给柳姑娘和少将军保媒。” “柳姑娘和陈家的亲事不算了?” “算个屁,陈家乱臣贼子,柳姑娘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当初去陈家,也不是奔着给人做媳妇的,这次柳姑娘立了功,别说是大将军,估计皇上都愿意给她重新赐婚。” “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该管的,我们只需要知道,柳姑娘是少将军未过门的夫人就好了。” “……”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不被议论?柳文茵面色淡然,仿佛没听到刚才的那番话。 见到她,那些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是如常回应。 见有个士兵胳膊上带着伤,还提醒人找军医包扎伤口。 等人走远了,那士兵挠了挠后脑勺,“不管你们认不认,这位将军夫人我先认了。” “少将军体恤下属,柳姑娘心细如发,对我们这种大老粗也没有嫌弃的意思,这两位真般配……” 后面的议论声,柳文茵就没听见了。 没在营帐看到穆少虞,卫瑶说道:“有人受伤,他去处理了。” 虽然谢钰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让谢安等人平安脱身,没有拼死搏斗,但两路人马交锋,受伤流血的情况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柳文茵学医的初衷是为了自保,这么多人支持她,她也想用学到的东西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想了想,“我去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能进军营不仅是谢钰认可了你,包括我爹和其他几位将军也觉得你没问题,既然他们都点头了,就没什么不方便的,军营里很缺军医,多个人帮忙,这是好事一桩。” 卫瑶在前面带路,“我带你去伤兵营,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 柳文茵心说: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在想什么?” “没。” 卫瑶嘴角弯了弯,“你肯定在心里打趣我,没关系,可以直白地说出来,调侃的话我听得多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柳文茵忍俊不禁,“行,下次我不藏着掖着了。” “好你个柳文茵,还真让我猜对了。”卫瑶作势要捏她的腰。 柳文茵怕痒,吓得小跑着去了伤兵营,看到里面的场景,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 军中条件艰苦,受伤的士兵或坐或躺,等着军医帮他们处理伤口。 穆少虞医术最好,伤得最严重的人由他负责救治,剩下的交给其他几位军医处理。 看到柳文茵来,穆少虞让她给自己打下手。 等到了跟前,柳文茵才看清士兵的胸口皮开肉绽,伤口很深,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以前她也给陈景亭和谢钰处理过伤口,但像这般血流不止的场景,柳文茵还是第一次见。 伤者情况危急,穆少虞没给柳文茵适应的机会,“准备桑白皮线,伤口太深,需要缝合。” 这些东西前几日穆少虞才教柳文茵认过,而且她还亲眼见到了缝合的过程,这会儿只是迟缓了一瞬,立马把他需要的东西备齐。 缝合伤口是每位军医都会的本事,但没人能像穆少虞那样,缝得又快又严密,用他的话来说,医者救死扶伤,时间就是生命。 被他严肃的情绪感染,柳文茵也投入到了其中,一边按穆少虞的吩咐做事,一边观察他的手法。 等伤口缝合完毕,再用上收口止血药,后续的任务柳文茵自己也能完成。 处理完一位伤员,穆少虞滑动轮椅,紧接着又帮下一个人检查伤口,根据伤情判断,该采取何种救治措施。 卫瑶也来帮忙,这几年追在穆少虞的身后,她并非一点医理也没学到。 而且她自己也受过伤,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特殊情况之下,穆少虞是不带私人情绪的,卫瑶帮忙,他便公事公办。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能和睦相处。 第190章 永不回头 谢钰从大将军的营帐出来,发现谢安还没离开,便知道对方特意在等他。 “还有何事?” 一听这话,谢安就觉得这人态度不端正,深吸一口气,这才把到嘴的说教咽了下去。 开门见山道:“让文茵和我回京。” 谢安不久前才和柳文茵提过,让她与他一起回京城,可柳文茵拒绝了他,没办法,他只能改变策略,让谢钰去和柳文茵说回京的事。 这事谢钰考虑过,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文茵身边,要是出了意外情况,他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文茵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打完仗,他再去接她。 京城里有人和文茵不对付,特别是五公主,嚣张跋扈,行事恶劣,杀人放火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要是文茵回了京城,五公主会不会又借机生事? 可文茵从小就是在京城长大的,除了京城,她就只来过幽州,别的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能适应环境吗? 会不会又遇到不好的人,被人欺负? 还有益州文家,真像表面上那么好吗,要是稀里糊涂把文茵送回去,会不会害了她? 脑子里有很多方案,但只要柳文茵不在眼前,谢钰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谢安看出了他的心思,“之前的事是我错了,不该和文茵闹别扭,以至于让父亲母亲钻了空子,趁机把她送来了幽州,这次我会好好看着她,不会再让旁人动她分毫。” 这话谢钰听着总觉得别扭。 提醒道:“她是你的弟妹,你看着她算怎么个事?” 谢安心梗,没好气道:“她还没嫁给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钰挑了挑眉,“文茵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除非是有些人心里没谱,伤害了她。” 而他,永远不会伤害文茵。 柳文茵有多决绝,谢安已经体会过了。 以前她还懵懵懂懂的时候,认定了他是她的未来夫君,不管他怎么捉弄她,最后她都会消气。 后来她病好了,说不要他,真就一次也没回头,哪怕他曾经追上了喜轿,文茵也没有心软。 为何换成谢钰,她就改变了主意? 谢安不太明白。 定了定心神,“我明日就要回京,文茵听你的话,你好好劝劝她,战场上风云莫测,这个时候回京才是最好的选择,你不放心我,那就让老太君出面护着她,有前车之鉴,这次我们定会护她周全。” 老太君有多疼柳文茵,谢钰是知道的。 犹豫了片刻,“我先问问她的意思。” 谢安也知道柳文茵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别人安排她的事情。 但把人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他永远也不会心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8节 知道柳文茵不愿意见他,谢安抿唇,“我等你的消息。” “嗯。” 事情说完,谢钰就想回营帐找柳文茵,一名士兵告诉他,“柳姑娘去了伤兵营。” 闻言,谢钰脚步一转,调转了方向。 谢安好奇柳文茵去伤兵营做什么,便远远地跟在谢钰身后。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招人反感,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文茵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谢钰没有管他,文茵从来就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可以吃醋,但不能过度,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柳文茵正在帮伤兵包扎胳膊,对方知道她在学医,还提出把自己的胳膊借给她练手。 “我皮糙肉厚,缝几针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柳姑娘,你直接拿我练手便是。” 谢钰嘴角抽了抽,“缝合用的线是重要物资,不能浪费。” 一见到他,士兵立马闭了嘴。 少将军打人厉害得很,要是被拉去操练,他得褪一层皮。 谢钰走到柳文茵身边,“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已经是最后一位伤员了,马上就好。”说着话,继续往伤处敷药,然后利索地打了个结。 谢安站在不远处,将柳文茵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上次在山洞里,她也是这么给谢钰处理伤口的。 那个时候不觉得惊讶,现在看到她处理伤口的手法,那么熟练,那么有条不紊,谢安才惊觉,以前娇滴滴的文茵真的不存在了,她不再怕血,可怖的伤口再也吓唬不到她。 柳文茵成长了,谢安却觉得难受。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文茵一辈子没心没肺,至少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无忧无虑。 现在的她变得这么厉害,不正说明在幽州的那段日子她过得很苦吗? 谢安心里难受,不敢继续看现在的柳文茵,转身匆匆离去,步子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 柳文茵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谢安的到来和离去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交代了注意事项,柳文茵才帮穆少虞推轮椅,和谢钰、卫瑶一起离开了伤兵营。 刚才谢安的表现,卫瑶也见着了,想到自己听到的传言,心里暗骂一句男人都是贱骨头,当初不愿意娶文茵,甚至连纳她做妾都不愿意,现在又来招惹她做什么? 既然觉得把文茵往外推是为了她好,那么,现在文茵有了全心全意对待她的谢钰,谢安应该替她高兴啊。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吗? 卫瑶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落在穆少虞身上,是不是只有她离开,他才愿意正视她的感情?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卫瑶压了下去。 她喜欢穆少虞,喜欢得坦坦荡荡,没必要用这种手段逼迫他下决心。 有朝一日,她要是离开了,那就是真的放下了。 就像文茵放下了谢安,她也会和文茵一样,永远不再回头。 第191章 我想留下 回到营帐,穆少虞邀请谢钰和柳文茵留下用晚膳。 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妹妹,他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柳文茵没有拒绝。 谢钰都听柳文茵的,只要对方没有歪心思,多个人宠爱文茵,他高兴还来不及。 被卫瑶眼巴巴地瞅着,柳文茵硬着头皮开口,“要不卫姑娘也留下吧,人多热闹。” 穆少虞没有表态,卫瑶便当他默认了,高高兴兴地在柳文茵身边落座,还挤走了谢钰。 穆少虞嘴角飞快地翘了翘,对上柳文茵揶揄的眼神,又飞快地调整了表情。 柳文茵没想试探穆少虞的心思,意外的发现,让她知道卫瑶并非剃头挑子一头热。 男女之事,她也不好插手,只能暂时把发现压在心里,要是时机合适,她可以提点两句。 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谢钰想坐柳文茵旁边,可卫瑶不让位,只能坐去了柳文茵的对面。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点兵出发,只能抓紧时间安排好柳文茵的去留。 “大哥明日就要回京,茵茵,你想不想一起回去?” 穆少虞和卫瑶同时侧目,他们都以为柳文茵会留在军营,直到战事结束。 可转念一想,柳文茵不是正规的军医,就连医术也只是略懂皮毛,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外伤包扎。 留在这里,她虽能帮上忙,却起不了关键作用,还得时刻承担被敌军突袭,甚至是战败的风险。 与其留在这里冒险,不如先回京城。 穆少虞道:“谢二的提议不错,等打起仗来他肯定顾及不到你,文茵,要不你还是先回京城吧?” 心里琢磨着,如果文茵回京城,他得给姑父姑母再去一封信。 姑父是益州刺史,没有圣意不能来幽州,但姑母肯定会来的。 若不及时去信,估计就要错过了。 柳文茵拒绝,“我不回去。” 就像她之前与谢安说的那般,在这里她很安心。 她不想再一次体会孤立无援的感觉了。 如果她没学医,留下只是个累赘,柳文茵会乖乖听从谢钰的安排,麻溜地走人。 哪怕她不想和谢安有过多的接触,不想回京。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是可以帮上忙的。 柳文茵的反应在谢钰的意料之中,他又说:“如果不想回京城,要不先去益州?” 穆少虞这次举双手赞成,“在益州,没人敢动你。” 益州离幽州有千里远,柳文茵暂时不想去,问穆少虞,“你何时撤退?” 穆少虞愣了愣,“我是军医,自然是和大军同进退。” “可有人保护你?” “我在后方,前方的将士都在保护我们。” 用眼神点了点谢钰,“有他在,我应该出不了事。” 谢钰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我活着,定不会让敌军绕到后方来。” 柳文茵嗔他,“什么死啊活啊的,以后少说这种话,不吉利。” 谢钰眼眸弯了弯,“嗯,不说了。” “那我跟表哥在一处,谢钰,你要保护我们啊。” 没想到第一次听她喊表哥,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穆少虞无奈道:“你这是行贿。”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收回。” 穆少虞:“……” 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能完全确定柳文茵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么看到她在学医这一途上的天赋,最后一点不确定也消失了。 这分明就是他们穆家人骨子里的天赋! 相似的容貌,对得上的出身,一样的名字和天赋,这些足以说明一切。 穆家的骨子里,就没有贪生怕死这个词,穆少虞理解柳文茵,但还是担心她。 纠结不已,最后什么也没说。 如果文茵选择留下,他会看好她。 谢钰还是不想柳文茵冒险,思索良久道:“卫越的夫人是当朝三公主,这些年她一直随卫越在边关,这次卫越负责后援,此时就在章城,离幽州不过百里。” 柳文茵不认识三公主,但她听明白了谢钰的意思,“你想让我去章城?” 谢钰点头,“那里比幽州安全。” 卫瑶欣赏柳文茵的胆识,甚至觉得把人留在军营也挺好的,也让其他人瞧瞧,她们女子能上阵杀敌,也能救死扶伤,一点都不比男儿差。 可见穆少虞一脸担忧,卫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儿戏了。 柳文茵连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也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把人留在这里,是有点不妥。 于是附和谢钰的话,“我嫂子和别的公主不一样,她性格温婉,待人和善,你去章城待着也好,可以随时接收到幽州的消息,谢二也能放心些。” 为了让柳文茵相信章城离得不远,还回了一趟自己的营帐,把舆图搬了来。 舆图标记得清清楚楚,柳文茵盯着看了半晌。 情绪开始失落,她真的会让谢钰分心吗? 比起明面上的危险,她更不喜这种漂泊无依的感觉,主动权完全没掌握在她的手上…… 上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迷茫感,还是在得知自己即将远嫁幽州的时候。 后来事实证明,她来幽州就是没有好果子吃。 陈景亭和她一个阵营,尚且不停地伤害、利用、猜疑她,更别说阵营之外的人了。 柳文茵有勇气面对未知的一切,但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失落了下去。 去章城,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59节 手背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柳文茵听见谢钰说:“如果你想留下,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你。” 柳文茵的心情飞快好转,反手握住谢钰的大掌,“我还是想留下,如果真去了章城,我会牵挂你,而且章城临近幽州,离西北方向的边陲小城也不算太远,陈侯既然和外族有联系,此时,那些人肯定也蠢蠢欲动了,说不定会趁机突袭,我觉得跟着你,我会更安心。” 谢钰很想把柳文茵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不知不觉她已经成长了。 她有自己的主见,不再依附着别人生存。 她还很勇敢,不惧风险。 谢钰又心疼,又自豪,文茵从来就不是菟丝花,他应该为她的成长而高兴。 生死何惧? 只要他们彼此信任,共同努力,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一场。 更加用力地握紧柳文茵的手,温声交代,“到时候你要跟紧少虞,他身上毒药多,可以保护你。” 柳文茵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我又不是傻子,会保护好自己的。” “只要你打胜仗,我们都会好好的。” 柳文茵的这句话鼓舞到了谢钰,他背后还有在乎的人,定要全力以赴! 卫瑶满眼都是羡慕,好的伴侣就该如此,给彼此勇气和信心,一同成长,不离不弃。 这次她没打趣谢钰和柳文茵,道:“让文茵搬来和我一起住吧,父亲这次还是不让我上阵,到时他们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谢钰没有拒绝,郑重地道谢,“我把茵茵交给你了,等战事结束,你想做什么,我和茵茵在所不辞。” 卫瑶偷偷地看了眼穆少虞,咧着嘴笑,“仗义!” 就这般,柳文茵的去留定了下来。 第192章 谢钰,你疯了! 谢安听说柳文茵要留在幽州,当即就对谢钰发火,“文茵胡闹,你就这么纵容她?现在什么情势难道你看不明白吗?” “谢钰,你到底是为了文茵好,还是想害她?” 谢安眼眸深沉,里面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为了不让文茵与我来往,你连她的安危都不顾了吗?你要是这么自私,我绝对不会把文茵交给你。” 谢钰莫名有些手痒,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兄长,亲的! 这才克制住打人的冲动。 “文茵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把她交给了我,而是她选择了我,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谢安冷笑,“你连她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也就是文茵傻,还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傻这个字,谢钰听着刺耳极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拳头带起一阵微风,谢安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谢钰,你疯了!” 谢安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兄弟会对他出手。 五脏肺腑搅得发疼,他是来真的。 谢钰面无表情,眼里似有一层寒霜,这样的他让人心生敬畏,不敢贸然靠近。 “你是兄长,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能接受,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贬低文茵,哪怕是生病的时候,她也没有胡闹过,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她是人,不是物件,她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外人没有资格质疑,你以后再敢用傻字形容她的所作所为,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睨着谢安,“要说之前我还赞同你的决定,想劝文茵与你一起回京,现在倒觉得文茵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已经娶妻了,却又放不下文茵,这般藕断丝连的态度,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对文茵的心思?等回了京城,是不是要害她再被人针对?” 谢安微怔,好似才想起家里的王乐薇。 眼里的光瞬间黯淡,张了张嘴,“我只是为了文茵好。” “你们以前都是这么说的,让文茵给你做妾,是为了她好,后来给她相看人家,也是为了她好,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想到柳文茵身上的那些伤痕,谢钰眼眶发酸,顿时变得湿润。 “你们嘴上都说为文茵好,可事到临头,谁都没把文茵放在第一位,她刚到幽州的那天差点就被人杀了,后来也是数次经历生死,能活下来是她足够聪明勇敢,不然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说这些废话?文茵从来不胡闹,也不会任人摆布,更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点你记好了。” 谢安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柳文茵病好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他不知道文茵的经历,也越来越不懂她的心思。 就连现在,他也找到不反驳谢钰的理由。 明明一开始文茵最依赖的人是他,而他也是最了解文茵的那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没再奢望文茵能可怜他,与他在一起。 就连带她回京城,用兄长的身份护她周全,他也没资格了吗? 谢安一脸受伤,由内而外散发出绝望的气息,要不是他惦记柳文茵,谢钰可能就心软了。 “留在幽州是文茵的决定,以后她的事有我负责,你别再多管闲事。” “听说祖母精神不大好,辛苦兄长帮我和文茵向老人家问安。” 言尽于此,谢钰没有停留。 刚出帐篷就见柳文茵在不远处等他,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谢安被打的场景。 谢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是我不尊重兄长,是他说话不好听。” 柳文茵扑哧一声笑出来,“打得好!” 心爱的姑娘不问缘由地站在他这边,谢钰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你不问问我为何打他?” “懒得问。” 谢安对现在的柳文茵不甚了解,是因为她病好了,想问题的方式变了,和以前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但柳文茵对谢安却是了解的,估计她的所作所为,在谢安看来是在耍小性子,瞎胡闹。 在谢安的眼里,她柳文茵从来就不是让人省心的好姑娘。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的看法都没有改变。 柳文茵不问,谢钰也就不说。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握了握柳文茵的手,“走,回去收拾东西,然后我送你去卫瑶的营帐。” 柳文茵笑道:“我就只有两身衣裳,先放着吧,等我有空再回去拿。” 谢钰捏了捏柳文茵的手心,“那你再陪我一会儿。” 两人越走越远,转个弯谢安就看不到他们了。 那日,他送老太君回老家,出门的时候也是这么看着文茵的背影,越走越远。 那个时候他就有种莫名的感觉,文茵要离开他的世界了。 可他没有采取措施,总想着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以至于后来,他和文茵隔了千山万水,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谢安之前还想不通,同样是谢家人,文茵怎么就选择了谢钰。 现在他突然想明白了。 在谢钰这里,文茵是第一选择,不管发生了何事,他永远会站在文茵这边。 谢钰抓住了机会,就没再退缩,也没让文茵一直苦等。 他的爱是直白的,文茵不用费心去猜。 谢钰也从来没有冷待过文茵……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文茵选择谢钰的理由。 像是凌迟一般,谢安想得越明白,就越知道他和文茵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文茵不愿意和他一起回京,是不是说明,他连兄长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第193章 肠子都悔青了 回到营帐,谢钰开始给柳文茵收拾东西,怕她冷着,连御寒的被褥都要给她准备上。 柳文茵无奈,“东西我都拿走了,你怎么办?” “还有毯子呢。” “我可以和卫瑶挤一挤。” “夜里冷,也不知道她睡觉安不安分,到时候抢起被子,你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想象着那种场景,柳文茵被逗笑了,抱着谢钰的胳膊,“那你岂不是又得受委屈了?” 谢钰知道她说的是打地铺的事。 “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我不挑的。” 柳文茵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戳谢钰的脸颊,因为长期风吹日晒,哪怕他先天条件再好,和她一比,显得就有点黑,还有点糙。 “明明可以当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就想到了走这一条路?” 谢钰小时候就开始学武,要说是为了柳文茵,他自己都觉得假。 这不就是在哄骗小姑娘吗? 诚实地说:“小时候上族学,家里的长辈和夫子只关心大哥的学业,我学得好不好他们好像不太在意,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故意和父亲唱反调,闹着要学武,父亲虽然骂我不成器,但还是给我寻了最好的武师傅。” “不跟大哥较劲以后,我就轻松多了,也真心觉得自己适合走这条路,所以就投了军,后来能到大将军的帐下,也有父亲的关系。” 谢钰没说的是,投军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当时就抱着一个想法,他要凭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然后回京娶文茵。 如果文茵点头,愿意和他在一起,哪怕她已经成了谢安的人,他也会把人抢过来。 如果她没和谢安在一起,看在他有所作为的份上,老太君应该会给他靠近文茵的机会。 当时的谢钰就是这么想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0节 一,出人头地。 二,娶文茵。 这两件事,是他毕生追求的目标。 从军这几年很累,还受了很多伤,但他从来不觉得苦。 他想保家卫国,还想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才有资格站在心爱的姑娘身边。 谢钰说得风轻云淡,柳文茵的心却揪了起来。 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被人区别对待,那种感觉应该很难受吧? 见她一脸心疼,谢钰用下巴蹭了蹭柳文茵的发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很好,以后会更好。” 柳文茵点头,“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扶了扶柳文茵的腰,让她去旁边坐着,“我马上就收拾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着急把我送出门。” 谢钰失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把你揣兜里,走哪带哪。” “这种话你就骗小孩子吧。”柳文茵脸颊发烫,嘴上却不饶人,“得亏你常年在军营,没机会接触姑娘家,不然定是哄人的好手。” 谢钰也知道她容易害羞,就是小嘴能说罢了。 眼里满是笑意,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谢钰什么都没说,却成功地让柳文茵噤了声。 嗔了他一眼,真去旁边等着了。 谢钰虽是世家公子哥,但常年在外,生活自理能力强得很,动作麻利,很快收拾好了柳文茵的东西。 每样东西放在哪儿,都跟柳文茵说得清清楚楚,就怕她取用不方便。 “走,先送你去卫瑶那儿。” 看谢钰的表现,柳文茵就知道还有事情在等着他,连忙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 路过谢安的帐篷,也没有停留。 谢安对柳文茵的所作所为,让卫瑶知道了死缠烂打的烦人之处,于是,难得地没有去穆少虞跟前晃悠。 远远地看到谢钰和柳文茵,直接跑过去夺走谢钰手里的行李,一手挽着柳文茵的胳膊,大大咧咧道:“人交给我,你忙你的去吧。” 女孩子住的地方,谢钰进去不合适,便没有反驳卫瑶的话。 看着柳文茵,温声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你别担心我,好好跟着少虞和卫瑶,如果需要撤退,你直接跟着他们走。” 柳文茵点头,既然留在了军营,她就会听从安排。 要是一意孤行坏了事,那她就是罪人,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与她留在军营的初衷也会背道而驰。 拍了拍谢钰的肩膀,“打仗是你的强项,我这个外行人就不多言了,只有一点,注意安全。” “好。” 谢钰还想和柳文茵说几句话,但有士兵来寻他,只能止住了话头。 “帮我多关照一下文茵。” 卫瑶连连点头,“放心。” 柳文茵挥了挥手,“快去吧,大将军等你呢。” 谢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柳文茵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重重,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卫瑶安慰道:“谢二本事大得很,父亲麾下也有很多强将,他们一起上阵,定能把陈家军打得屁滚尿流!” 柳文茵放松了些,“我相信大将军。” 卫瑶挤眉弄眼,“是相信谢二吧?” 柳文茵大大方方地承认,“二哥也很厉害,我当然相信他。” “要是让他听见这话,估计要乐得找不着北了。” 柳文茵想象着谢钰又高兴,又克制的样子,有些懊恼,“刚才应该多夸他几句。” 卫瑶啧了一声,“瞅瞅你们这黏黏糊糊的劲儿,我牙都要酸倒了。” “有黏黏糊糊吗?” “有,特别是谢二看你的眼神,跟看到了肉骨头的狼似的,啧啧啧,一看就是不清白呐。” 柳文茵:“……” 被打趣得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我先去归整东西。” 见她耳垂红彤彤的,卫瑶就没再揶揄柳文茵,要是把人逗狠了,她那护短的表哥怕是要吃人了。 把柳文茵带进营帐,一进去,柳文茵就被挂着的铠甲吸引。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有一种实感,卫瑶不是普通的姑娘,她可以骑马射箭,甚至还能上阵杀敌。 心下佩服,由衷地夸赞,“你真厉害。” 卫瑶抬了抬下巴,脸上出现傲娇的神情,“女子也能顶天立地,我爹说的。” 随后又没好气地说:“我爹明知道我的实力,却不派我打前锋,他肯定是在哄我。” “大将军要是哄你,估计都不会准你习武,也不会让你来幽州,能保卫好大后方也是种实力,毕竟只有后方安稳,前面的人才能安心地冲锋陷阵。” 卫瑶笑道:“还是你会安慰人,你这么一说,我心情瞬间就好多了。” 越接触柳文茵,卫瑶就越觉得她是个聪慧、知进退的人。 错过了这样的好姑娘,谢安这辈子怕是要肠子都悔青了。 第194章 就是个傻子 谢钰离开之后,这一天柳文茵就没再见到他,听说是带着人马出了军营,具体去做什么,没人知道。 柳文茵也没询问,天色一暗就歇下了。 卫瑶好奇,“你不是担心谢钰吗,怎么还睡得着?” “我不睡除了给你们添麻烦,伤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好处?” 卫瑶:“……”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夸柳文茵心态好,还是说她缺心眼了。 另一边的陈二叔,把陈芳菲和陈芳若的尸体带回了侯府。 见到两姐妹无声无息躺在担架上的模样,陈侯愣在了原地。 交换人质的时候不能放冷箭,这是各方势力之间默认的约定。 陈侯从来没想过,带回来的会是两具尸体。 这几年侯府里也死过几个庶女,但陈侯从来没放在心上,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可这会儿,他脑子里是混乱的。 一会儿想起孩子们小的时候,他抱在怀里的样子。 一会儿又想起孩子长牙了,会叫爹了,后来还会跑会跳,会向他撒娇的模样。 因为云氏的原因,陈侯把过往的美好回忆压在了心底,为了不对两个孩子心软,他甚至还想把她们送走。 分别那日,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陈侯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努力克制住情绪,唤来两个婆子给陈芳菲姐妹换衣裳。 明面上是更衣,实际是在找兵符。 可是没有。 翻来覆去找了几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如果陈芳菲还活着,陈侯还能问她兵符的下落,可现在兵符没了,人也死了。 一拳砸在桌上,“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陈二叔低着头,“事发突然,没抓到放冷箭之人。” 陈侯的脸色更难看了,“定是朝廷的人在示威,我按兵不动,他们真就当我陈家是软柿子了。” 陈二叔也有种被挑衅了的感觉,心里憋着火,提议道:“不如我带一队人马,先去探探他们的实力,看他们是实力不够不敢打,还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陈侯本来是想等漠北各部准备好了,再率军进攻,现在却赞同了陈二叔的提议。 “姓卫的麾下有几员猛将,特别是谢钰那小子,听说战无不胜,勇猛无敌,如果只是在战场上相见也就罢了,他竟然敢潜入侯府当探子,戏耍于我,我给你三万兵,你想个法子引他出来,谁要是能斩下谢钰的人头,我重重有赏!” 陈二叔抱拳,“谢钰小儿戏耍大哥便是戏耍我陈家所有人,若他敢出战,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陈侯拍了拍陈二叔的肩膀,正想说给他派一员猛将,助他拿下谢钰的人头,就见有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侯爷,城南军营遭遇突袭,我们的军械被抢了!” 陈侯还没来得及表态,又有人来报,“城北粮仓起火,火势太大,请侯爷增派人手,保住粮草!” 陈侯大惊,存放军械和粮草的地方都是机密,就连陈副将也不清楚具体的位置,朝廷的人是如何知道的? 要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根本不可能一次就得手。 难道,幽州还有其他叛徒? 到底是谁! 就算真有叛徒,陈侯现在也顾不得别的了,立马调派了人手,“必须保住粮草!” 除了外族人,幽州没有后援,要是粮草没了,这一仗会有多艰难,陈侯根本不敢想。 也没空让陈二叔去试探卫家军了,沉声命令,“你带五万兵,必须把军械追回来!” 没有武器,他们还打什么仗? 虽然只是损失了一部分军械,但对幽州的形势影响是很大的,陈二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领了命令,便飞快地离开了侯府。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1节 陈侯心里不安,焦灼得在原地打转,就连安葬两个女儿,也没心思操持了,只让人把两姐妹葬入陈家祖坟,再陪葬几箱金银珠宝。 动静传入了陈景亭的耳中。 那日,他给柳文茵和谢钰情报,就预想到了今日的情况。 情报都已经送到了手里,朝廷的人不采取行动,在大战前损耗一部分幽州的实力才怪。 那日东院起了火,陈景亭站在院子里,看着烧塌了一半的主屋,莫名有些心梗。 他和柳文茵的所有回忆都在这里,烧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世子爷,清理出来的东西都放去了隔壁院子,您看要如何处理?”一直没说话的管家出声询问。 “带我去瞧瞧。” “是。” 管家在前面引路,心里却在嘀咕个不停。 世子妃是朝廷的探子,还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事侯府里都传遍了。 世子爷有多宠世子妃,所有人有目共睹。 刚进侯府,那些好东西就跟流水似的送到世子妃面前,怎的世子妃就不知道珍惜?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没人能忍下这种奇耻大辱,管家觉得,要是世子妃再落到世子爷的手里,她的下场应该会很惨。 柳文茵的嫁妆没有带走,烧毁的字画,衣履,布料等物件没法复原,但大部分嫁妆还是完好无损的。 陈景亭扫了一眼,发现她常用的珠宝首饰还在,再仔细一看,那对白玉耳环不见了。 之前,他想为柳文茵戴耳环,选的就是那一对。 努力地回想那日的场景,陈景亭也没想起来当时的柳文茵耳朵上戴的到底是哪对耳环。 心里酸得难受,那对耳环朴素得过分,定是谢钰送的。 柳文茵就是个傻子,才会被这种雕虫小技骗了去! 第195章 反了天了 名贵的珠宝首饰柳文茵一样也没带走,陈景亭明白了她的意思。 除了谢钰送的,其他的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 包括他送的那些东西,没入柳文茵的眼,她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虽然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但陈景亭的心还是被戳疼了。 这人心真硬,怎么就看不到他的改变和付出? 谢钰真有那么好吗? 好到让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想到柳文茵此时在谢钰身边,陈景亭就酸得不行。 以前同在一个屋子,守着柳文茵睡觉的人是他! 再深想下去,他可能会郁结成疾。 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都放库房,让人好好打理。” 等陈家没了,这种东西或许还能回到柳文茵的手里,多点傍身的东西对她没有坏处。 东院被烧毁还没来得及翻修,陈景亭暂时住前院。 还没歇下,就有人来报,陈侯寻他去议事。 慢条斯理去到陈侯议事的院子,军中的几位将军,军师,府里的幕僚都到了。 “这阵势,是要开始打了?” 看到陈景亭,坐在下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两父子前几日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亲父子都不一条心,又怎么能让底下的人一心一意追随陈家? 只要他们内部别闹幺蛾子,齐心协力,打胜仗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反之,幽州要是成了一盘散沙,都不用朝廷的人来打,他们自己都要起内讧,最后走到绝境,被人一举拿下。 陈景亭的出现明显让人安心了不少,陈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在这种时候挑他的刺。 “朝廷的人突袭我城南城北两处要地,想必你们也收到消息了,既然人已经到齐,就说说你们的想法。” 几位将军不约而同地主战。 “别人都打上门了,我们要是还当缩头乌龟,先不说会不会被天下人耻笑,就是我们幽州的平民百姓,估计都不相信咱们能打胜仗了,这岂不是给了朝廷收买人心的机会?” “既然早晚都要打,还是趁早的好,咱们可不像卫家军,他们身后有外援,也有粮草,咱们这是背水一战,只能胜利,拖久了对咱们没有好处。” “兵贵神速,咱们现在全力进攻胜算很大,说不定还能一举攻下章城,到了那时咱们还能顺便拿下西北向的几座小城,要是把连通西北的荆门关也拿下,咱们就算没打到京城,也足够让皇帝寝食难安了,等休养生息个几载,再率军南下胜算会更大。” “要是再被他们突袭几次,咱们可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 几位将军纷纷发表意见,表达的意思都是让陈侯下令出兵。 陈侯神色严肃,他也觉得憋屈,也想现在就点兵出发,可漠北各部还没回信,他又丢了兵符,没了后路,此时开战真的是最好的时机吗? 别人不知道陈侯和外族勾连,陈景亭却是知道的。 一看陈侯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心里冷笑,不过是个贪生怕死,又心比天高,妄想称王的废物罢了。 要不是祖上出了能人,哪里有他这辈子的风光? 既然瞻前顾后,不敢贸然和朝廷开战,又何必大肆招兵买马,还数次与朝廷作对,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幽州陈家有不臣之心,这和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没那个能力,还不知道低调,要是让列祖列宗知道陈家出了这样的蠢人,家业还即将败在他的手里,也不知棺材板还能不能压得住。 把玩着杯子,等所有人发表完意见,陈景亭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兵贵神速,但打仗最忌冲动行事,我觉得最好还是等一等。” 等这个字,正中陈侯的心思,对陈景亭的不满消散了些许。 他们不愧是亲父子,才会不谋而合! 不等陈侯开口,其他人就开始发表意见了。 “世子爷,我们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跟着侯爷就是想搏个大好前程,您要是害怕就在府里待着,冲锋陷阵的事交给我们,但您不能一直让我们等。” “今日他们敢抢军械,烧粮仓,明日就敢围了幽州城,对我们痛下杀手,再等下去我们都成窝囊废了!” “我支持出战!” “我也支持!” “死在战场上,总好过窝囊等死,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咱们又不是没有实力,再磨磨蹭蹭可真就错失良机了!” 陈侯本想顺着陈景亭的话,再拖延几天,可见几位将军情绪激动,到嘴的话改了个说法。 “我已经派老二去追军械了,顺便探探他们的实力,这次朝廷带兵的主帅是姓卫的,以前我们没交过手,不可轻敌,等老二回来,再决定何时发兵。” 几位将军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前几日他们没闹着开战,就是因为对方的主帅是卫大将军。 那人帐下有不少能人,单拎一个出来都是领兵打仗的良将,对上他们,确实应该慎重。 今日是被朝廷的人挑衅到了,才会热血上头,恨不得立刻去战场教训他们一番。 有人假咳一声,顺着陈侯的话说,“轻敌是大忌,兵书上记载的战事,有不少就是因为轻视了敌人,才会落得一败涂地的结局,我们后人应该吸取经验,不能重蹈覆辙,天亮之前二爷应该能回来,几个时辰而已,咱们等得起。” 陈侯面容沉肃,“骄兵必败,卫家军打了太多胜战,估计这会儿还在沾沾自喜,以为幽州也是块软骨头,任他们捏扁搓圆呢,就让他们再得意几日,等对上我幽州大军,他们会知道什么是铁板!这一仗我们已经等太久了,必须谨慎行事,谁要敢坏事,军法处置!” 议事厅里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有异议。 陈侯心下满意,重新布控了人手,“加强守卫,同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几位将军领命离开,军师和幕僚还要与陈侯议事,陈景亭见没他的事就想走人。 却被陈侯喊住。 “那日柳氏离开,可有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陈景亭神色自若,“侯爷丢东西了?” “有没有丢东西,你不知道?” “您不说,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陈侯盯着陈景亭的眼睛,对幽州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人没几个,突袭的事,让他很难不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跟柳氏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那柳氏生得貌美,是朝廷对幽州继承人使的美人计。 自己的儿子有多冷心冷肺陈侯是知道的,可就是这么个冷漠的人,却一次次维护柳氏,要说他没中美人计,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清醒地面对柳氏吗? 陈景亭一脸坦然,好似没看到陈侯眼里的怀疑。 “你没跟柳氏说不该说的?” 陈景亭轻笑,“男女之情害人不浅,只有蠢人才会耽溺其中,柳氏不过一个玩物,我能跟她说什么?” 凉凉地看了眼陈侯,“有人忘了自己姓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没忘。” 陈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骂了一句逆子,对陈景亭的怀疑也逐渐消散。 都是陈家人,一旦事败所有人都得死。 陈景亭再怎么恨他和云氏,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陈家没了,他就不再是尊贵的继承人,到时候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地位还比不过平民百姓。 他的一切,都是幽州陈家给的。 他们同生共死。 陈景亭再怎么犯浑,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陈侯这般想。 “回去等消息,必要的时候你我要跟随大军出征,这是你立威的好时机,要是错过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2节 陈景亭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陈侯被他的态度刺得难受,别人家的继承人都是顺着家主的意思行事,怎么就他家特殊,他一个侯爷,居然还得受世子的气。 真是反了天了! 第196章 想补偿文茵 陈二叔得知抢了军械的人就是谢钰,咬牙切齿道:“这小儿胆大得没边,全力去追,谁拿下谢钰的人头,重重有赏!” 上了战场的人,谁不想拼功劳? 一听陈二叔的话,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谢钰带着两千骑兵在前面跑,陈家三万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每次拉开了距离,谢钰便会命令放缓行进的速度,这举动落在陈二叔的眼里就是一种挑衅。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除了拿下谢钰的人头,脑子里就没别的想法了。 大喝一声,下令加速去追。 你追我赶之中,三万兵被引进了山林,燃着火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陈二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中计了。 这人不仅胆大,还无比狡猾! “撤退!原路撤退!” 可惜此地早有伏兵,后路已断,对方的攻势又太猛,陈二叔带的人马已然大乱。 谢钰带着人从另一边下山,等回头去看,身后已是火光冲天。 “用他们的武器,对付他们自己人,这种感觉真痛快啊!” “李将军那边不知有没有成功,要是烧了他们的粮草,幽州这次损失惨重了!” 谢钰神色严肃,“这才是开始,戒骄戒躁!” “是!” 火光便是讯号,又一支队伍从军营出发,声势浩大,本就睡得不安稳的柳文茵瞬间惊醒了过来。 “是谢钰他们回来了吗?” 卫瑶翻身而起,“不是,是要开战了。” “这么突然?”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这是正常的,你继续歇息,养足精神,待会儿有伤兵送回来,估计要许久不能合眼休息了。” 卫瑶一边说话,一边穿上铠甲。 此时的她收敛了大大咧咧的外表,肃杀之气掩藏不住,她站在那儿,就是一位英勇的将军,没人会因为她是女儿身而质疑她的实力。 “我先去父亲帐里议事,你且安心,陈家人打不到营地,就算他们真的来了父亲也有别的安排。” 真到了这种时候,柳文茵完全不怕了。 只盼着战争早日结束,所有人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不想拖卫瑶的后腿,“我能照顾好自己,也不会乱跑,如果你回来了我没在营帐,那就是在伤兵营,你安心办你的事,不用担心我和表哥。” 见柳文茵脸上没有害怕的神色,卫瑶是真的放心了。 快步走出营帐。 在帘子外边见着穆少虞,也只是与他点了个头。 她走得越远,穆少虞眼里的担忧就越浓,虽然没上前线,但护卫营地同样有危险。 之前为了救他,卫瑶就受过重伤,穆少虞不想她再次受伤流血。 无意识摸了摸腿,就算他没受伤,好像也没办法保护卫瑶。 等看不见人了,穆少虞才缓缓转身,一瘸一拐,以极慢的速度往营帐而去。 拿出医药箱,有条不紊地准备工具。 卫瑶一走,柳文茵就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洗漱,要是有伤员送回来,她也好第一时间带着穆少虞去救人。 洗漱完毕,出门倒水的时候看到了谢安。 原本他们是要在军营休整一晚的,但事发突然,大将军让他们连夜回京。 离开之前,谢安还想再劝一次柳文茵。 “文茵,这里真的危险。”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谢大人操心了。” 柳文茵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谢安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我来幽州之前祖母的身体就不太好,如果你跟我回京,看到了你,祖母的身体肯定会有好转。” 柳文茵眼睑低垂,“谢安,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谢安一愣,眼里满是茫然。 “别想用感情拿捏我,或许我会妥协一次,两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 谢安慌忙解释,“不是拿捏,祖母是真的牵挂你。” 柳文茵轻哂,“要不是二哥把我从陈家救出来,祖母牵挂我,我就能回京吗?” 谢安抿唇,“这是两回事,我只是想让你平平安安的。” “如果你所谓的好意并不能救我,护我,那么请你别再用感情当借口,理直气壮地干涉我的事情。” 柳文茵语气坚定,“从我离开谢家的那天起,我的事情就与你们无关了,我是去是留,是生是死,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她的态度坚决,谢安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强行带她回京? 到了那时,他们之间的情分可能就要消磨殆尽了。 谢安束手无策,心里止不住地发苦。 他真的想补偿文茵,想对她好,哪怕只是用兄长的身份。 可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文茵都不愿意满足。 第197章 二哥是个讲理的人 眼前的柳文茵眼神冷淡疏离,谢安脑子里却频频闪过她娇憨可爱的模样。 她会对他哭。 对他笑。 会对他撒娇。 每次他们闹了不愉快,只要给她送个小小的礼物,她的小脾气就会烟消云散,会一如既往地黏着他,依赖着他。 摩挲了几下藏在宽袖里的簪子,那是被她留下及笄礼。 本想在幽州见了面就送给她,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往后,估计也不会重见天日了。 谢安知道文茵真的不会和他走了。 就算有朝一日回京城,她也只可能是和谢钰一起。 柳文茵已经回了营帐,谢安在外面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在心里数着数,数到过百那个人也没出来,也没喊住他。 记忆飘回到几个月以前,那个时候文茵还住在韶光院,他们又一次闹了不愉快,他故意转身离开,还没数到三,文茵就喊住了他。 可这次,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了。 谢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从身体里抽走。 他的腰身不再挺直,眼睛也蒙了一层水雾。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文茵,真的没了…… 柳文茵虽然没出去,但她知道谢安会离开的。 先不说他现在是朝廷官员,做事不能随心所欲,单说他已经成亲,家中有妻子在等着他,他就不可能不回家。 谢安选择的从来不是她,只是奔赴前方的路上恰巧与她相遇,便想和她结伴一程。 她同不同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或许现在的他会失落,会难受,但等他冷静下来,还是会选择回到他认定的妻子身边。 柳文茵心想,如果她的病没好,还给谢安当了妾,那么这会儿他应该站在王乐薇那边给她立规矩了。 谢安一直都知道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的目的也很明确。 他要寻个端庄淑女,与她举案齐眉,要是这位淑女与他门当户对,能替他打理内宅,那便更合他的心意。 而王乐薇就是那个人。 对此,柳文茵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过,既然他已经选择了王乐薇,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 谢安现在的反常,不过是她突然抽身,他不习惯罢了。 他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她。 柳文茵想得明白,所以哪怕没有谢钰,她也不会和谢安在一起。 她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和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他心里爱她,与别人只是貌合神离也不行。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3节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人来请穆少虞,说是伤员被送回来了,柳文茵收敛思绪,连忙出了帐篷。 一边帮穆少虞推轮椅,一边问谢钰的情况。 刚打了一场胜仗,士兵的脸上满是激动,“少将军没事,这会儿已经带兵去围城了,柳姑娘别担心,少将军连皮都没蹭破半点,好着呢!” 柳文茵心下稍安,看到担架上抬回来的伤员,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穆少虞有心教柳文茵本领,可两军交锋过后,伤员实在太多,只能让她去给别人处理伤口,等忙过这阵,他再找机会教她。 之前卫瑶就说军中缺大夫,这会儿看着满地的伤员,柳文茵才知道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这只是战争的冰山一角,但柳文茵已经窥见了其中的残酷。 等到决战的时候,还会有更多的人流血牺牲。 柳文茵心情沉重,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她心里又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阻止的。 或者说,哪怕是手握生杀大权,坐在至高之位的那个人,也没办法左右这些事情的发生。 没空多想,柳文茵拿着医药箱陷入了忙碌之中。 穆少虞时不时会抬头看她一眼,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妹妹,只有确定柳文茵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才能安心。 这一忙起来,柳文茵就忘记了时辰,直到卫瑶来给她送吃的,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太阳也已经升了起来。 “你现在是军医,还有很多人等着你救治,可不能累倒下了,先吃点东西,歇口气。” 柳文茵没有拒绝,推着穆少虞去洗手,然后才吃东西。 “谢钰那边什么情况?” 换做平日里,卫瑶得打趣她一番。 这会儿却是一脸严肃,“你们带回来的情报起了大作用,城南的营地已经被拿下,还灭了陈家军近五万人,其他几处驻军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这次交锋算是探出了陈侯的底,他们虽有数十万大军,但内部问题很大,还有人被陈副将劝降了。” “现在大军就驻扎在城南,离幽州城不足十里,如果陈侯还是执迷不悟,非要拉所有人下水,接下来便是攻城了,父亲不会给陈侯太多时间,最迟今夜便有消息。” 攻城没那么容易,要是战线拉得长,打几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柳文茵又开始担心谢钰了。 漫不经心地啃着饼子,想到的也是此时的他有没有饿着肚子,有没有时间眯一会儿,养养精神? 气氛有些沉重,穆少虞道:“战线前移,军医也要跟上,文茵,你留在这里看护伤兵。” 柳文茵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二哥让我跟着你。” 穆少虞有无奈,也有自豪,“前线会很危险。” “我知道,我能对自己负责。” 柳文茵以为自己是冷心冷肺的,可以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看着那么多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她突然生出了使命感。 她不知道穆少虞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但此时,她确实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保住更多人的性命,让他们免受伤痛的折磨。 “我之前在陈家的时候,大夫就教过我急救知识,这段时间跟着你,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不会拖后腿的。” 穆少虞哪里会觉得她在拖后腿,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算摸清楚了柳文茵的脾气,这次他没再反对,道:“那便一起去。” 伤兵都留在营地养伤,这个地方不能丢,大将军命卫瑶留守驻地,她必须得听从安排。 “我还答应谢二会保护好你,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我出尔反尔。” “不会,二哥是个讲理的人。” “你就这么把我抛下了?” 柳文茵道:“只是暂时分开,不算抛下。” 卫瑶叹了一口气,“谢二总想把你护在羽翼之下,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你了,你胆子大,主意更大。” 想到谢钰,柳文茵露出一抹笑容,“跟他学的。” 以前的谢钰主意也很大。 他若是随波逐流,这会儿估计还在京城当富贵公子哥呢。 虽不会流血受伤,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闪闪发光。 在柳文茵的心里,谢钰就是英雄。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第198章 认不出我了 幽州城里,得知陈二叔被俘虏、城南军营失守的消息,陈侯终于有了紧迫感。 在这一刻,他清晰地认知到,主动权并没有掌握在他的手里,不是他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的。 朝廷的人不会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 而漠北各部也没给他回信,陈侯咬牙切齿,他这是被耍了? 再这么干等着,陈家真要完蛋了! 穿上铠甲,提起利剑,“那就去会会他们,看是老二无能打不过,还是朝廷的军队真有这么厉害!” 接连几次交手,幽州都是落败的那方,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就想找个时机反击回去。 陈侯在此时下令,无异于给几位将军打了鸡血,各个热血沸腾,显然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 陈侯想亲自率军出征,留陈景亭守城,被军师拦住。 “世子爷年纪尚小,担不起如此重任,您是幽州的主心骨,应该在城里坐镇。” 陈侯气恼地拍了一掌桌面,“难道本侯只能干等着?不杀个痛快,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侯爷您沉住气,属下有一计,可以让我军扳回一局。” 陈侯眼神一凛,“你有何计?” “他们搞偷袭,我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军师点了点舆图上的位置,正好是前段时间朝廷军队安营扎寨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此处的守卫应是最薄弱的,只要我们想个法子绕过去,拿下此地,便可以两面夹击,让朝廷的大军进不得,也退不出去!” “幽州是我方的地盘,没人比我们更熟悉地形,只要把朝廷大军围住,何愁困不死他们?” “退一步来讲,就算咱们没有得手,被偷袭了一次,姓卫的肯定要增派人手守住各个要道,这么一来,驻扎在城南的兵力就会削弱几成,我们一鼓作气,未必不能夺回地盘!” 陈侯盯着舆图看了许久,突然朗笑出声,“确实是个好法子,派斥候去探,如果情况真如你所言,本侯立马发兵!” 如军师所说,幽州本来就是陈家的地盘,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地形。 想要绕过朝廷的军队,并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为了给派出去的斥候争取时间,陈侯思索片刻道:“把人质绑去城楼,如有异动可对他们动刑,但别把人弄死了,也好让那些叛徒瞧瞧,朝廷的人究竟能不能保下他们家人的性命!” 一队人领命离去,很快就把陈副将一家老小几十口人绑了。 除了陈副将自己,没人知道他已经投靠了朝廷。 被监禁了多日,这会儿还被当成靶子绑上了城楼,一时之间哭喊声连连。 陈侯站在城楼之上,那些人哭喊得越惨,他心里越痛快。 背叛他,这就是下场! 这一招杀鸡儆猴让很多人歇了心思,他们的家人都还在城里,要是亲人没了,他们拼死拼活还有什么意义? 城门口的动静很快传到了陈副将的耳朵里,从他投靠朝廷的那天起,就预想过这种结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副将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真到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漠视那些人的生命。 他们,是他的亲人! 脸上的肌肉跳动,看得出来陈副将的心情很不平静。 谢钰道:“我们会全力营救人质,但将军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懂。” 这种时候再跟陈侯求饶是没有用的,想要救回家人,就只能打赢这场仗。 追随陈侯多年,陈副将很了解陈侯的为人,“他莫不是在拖延时间?不然怎么不派人来谈判?” 谢钰眼眸微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地方很关键。 文茵,也在那里。 转身大步去了大将军的营帐,禀明了自己的猜测。 大将军神色凝重,这种时候退兵是不可能的,“若真如此,他们行动的时候,就是我们攻城的绝佳时机,想要瓮中捉鳖,那就看谁的本事更胜一筹。” 见谢钰脸上出现了着急的神色,大将军道:“给卫越传信,增援卫瑶!” …… 为营地里的伤兵处理完伤口已是未时。 军情紧急,穆少虞,柳文茵,以及一队军医要在将士的护送下前往前线。 穆少虞腿脚不便,但他医术高超,要是有人受了重伤还得靠他出手。 因此,卫瑶特意为他寻来了一辆马车,柳文茵也能沾沾光。 一队队人马接连出发,驻地突然就空了,负责守住营地、保护伤兵的重任落在了卫瑶的肩上。 “歇会儿吧,估摸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 “嗯,你也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柳文茵想起那日从陈家逃出来,谢钰背着她翻山越岭,一步一步走回了军营。 坐马车都需要这么久,可想而知当时的他用了多少体力。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4节 可他一直说不累。 从始至终,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柳文茵后半夜就没合过眼,这会儿马车晃晃悠悠,倦意弥漫了起来,干脆躺在长椅上,一边想着谢钰,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穆少虞怕她着凉,拿了披风,探着身子盖在柳文茵身上。 看着柳文茵的睡颜,嘴角弯了弯,这不拘小节的性子和姑母一模一样,说她们不是亲母女,那是不可能的。 难得放松片刻,柳文茵睡得很熟,直到马车停下,有人将她抱起,才猛然惊醒过来。 看到胡子拉碴的谢钰,柳文茵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二哥?” “认不出我了?” 谢钰知道此刻的自己很邋遢,可听见士兵来报,说文茵来了,他就顾不得整理仪容,匆匆忙忙赶了来。 故意用胡子扎她娇嫩的脸颊,“醒了吗?”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柳文茵差点破功,连忙搂住谢钰的脖子,“醒了,醒了……” 这里虽然危险,但真切地把柳文茵抱在怀里,谢钰的心奇异般地安定了下来。 果然只有文茵在他身边,他才能放心。 “还不下马车?”穆少虞酸溜溜地开口。 柳文茵连忙收回手,马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呢。 谢钰手臂一用力,把柳文茵抱下马车。 长时间没有活动,一着地柳文茵差点跪了下去。 胳膊被人稳稳地托住,“别急。” 第199章 下次不敢了 柳文茵扶着谢钰的胳膊,活动了几下双腿,麻木感逐渐消失。 回头去看穆少虞,他已经在士兵的帮助下下了马车。 这会儿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和谢钰。 柳文茵莫名有种被长辈抓包的心虚感。 穆少虞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知道柳文茵一直在担心谢钰,便主动离开,给他们留说话的空间。 现在不说,等仗重新打起来,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了。 谢钰勾唇,“表哥真体贴。” 柳文茵纠正,“那是我表哥。” “你表哥不就是我表哥?” 柳文茵啧了一声,“你这人,脸越来越厚了。” 谢钰轻笑,握住柳文茵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走,先去填饱肚子。” 说罢,便带着柳文茵往他的营帐走。 男人掌心干燥,因为常年习武,长了层茧,被他牵着,柳文茵安全感十足。 此时的谢钰没再易容,露出原本的模样,他和谢安其实长得很像,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丰神俊朗。 只是比起谢安的温润端方,谢钰身上的气势却是凌厉的,这是从刀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气质。 “之前老太君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谢钰好奇地问:“你怎么回的?” 脑子里却在想,茵茵会不会说喜欢谢安那样的? 只这么一想,心里就酸得不行,更加用力地握紧柳文茵的手。 如果茵茵喜欢那样的,他可以改变自己。 柳文茵偏头看谢钰,见他一脸紧张,不由得莞尔,“我说,我喜欢孔武有力的。” 晃了晃谢钰的手,“没想到一语成箴了。” 那个时候她只是在搪塞老太君,真没想到后来会和谢钰走到一起。 谢钰表情古怪,有放松,也有激动。 柳文茵还想看个明白,人已经被带进了帐里。 “茵茵,你喜欢我。” 谢钰说得肯定。 柳文茵哭笑不得,“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何要与你在一起?如果是为了报恩,大可以选别的方式。” “我知道你来幽州救我,也不是为了让我报恩,对你以身相许,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对你也是一种贬低。” 战争太残酷,柳文茵不想再等了。 “谢钰,我就是喜欢你。” “也可以换个说法,谢钰,我已经爱上你了,非你不可。” 这是柳文茵第一次直白地剖析心迹,谢钰眼尾泛红,捧着她脸的手颤抖了一下。 “茵茵,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从他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开始,柳文茵就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对她的爱意早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柳文茵的表白让谢钰激动不已,身体反应更是明显得惊人。 要不是柔韧性好,柳文茵觉得自己的腰可能要被折断了。 最后双脚离地,被人抱坐到了桌上。 谢钰单手撑着桌面,一手扶着柳文茵的腰,再次采撷最娇艳的花朵。 许久以后,两人齐齐惊醒过来。 不知何时柳文茵已经半躺在了桌上,衣襟散开,露出大片凝脂般的肌肤。 躺在桌上的人面染朝霞,灿若桃花,眸中含水,眼尾处的一抹绯红让她更加地艳丽夺目,风情万千。 胸口处传来滚烫的热潮,柳文茵一动也不敢动。 不仅她不敢动,谢钰也完全呆住了。 掌心处,除了细腻柔软的触感,他还清晰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力度。 一下又一下,撞进了他的心里,像是要引着他失控。 谢钰额上骤然冒出一层密汗。 艰难地抽出手来,颤着手给柳文茵整理衣裳,不敢看她的眼睛,怕从里面看见责备和不满。 “茵茵,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情难自禁。” 安慰完谢钰,柳文茵的脸更烫了。 “你不怪我吗?”谢钰语气闷闷,还是不太敢看柳文茵。 在他看来,牵手、亲吻已经是很叛逆的行为了。 还没成亲就解文茵的衣裳,这是千不该万不该的行为,哪怕他们已经认定了彼此,大将军还表态要为他们保媒。 你情我愿的事情,柳文茵怎么可能会怪谢钰。 摇了摇头,“不怪你,而且……我自己也想和你亲近。” 谢钰终于敢和柳文茵对视了。 她的眼眸里含着一汪柔情水,有羞赧,有无畏,就是没有指责他的意思。 俯身把人抱起来,谢钰蹭了蹭她的脖颈,“下次不敢了。” 柳文茵本来就怕痒,这会儿被他的胡茬一撩,扭着身子就想躲。 可谢钰站在桌前,她无处下脚,反而把自己送到了男人的怀里。 看到她眼角眉梢的放松,谢钰终于放下心来,他是真怕给文茵留下阴影。 悄悄地亲吻她的发顶,告诫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先不说他们还没成亲,不能行夫妻之礼。 就算已经成亲,这种时候他也得克制。 要是茵茵有了身孕,危险来临之时,她很容易被伤到。 他不能为了一时的快活,就不顾茵茵的安危。 要是让柳文茵知道谢钰在想什么,估计会骂他几句。 现在就想到怀孕,这人也太能想了! 谢钰退开两步,柳文茵的膝盖终于可以并拢。 “我去给你拿吃的。” 柳文茵见他耳垂红得滴血,便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平静。 再一想到他炙热的体温,觉得让他出去吹吹风也好。 点了点头,“我等你。” 谢钰嗯了一声,“马上回来。” 把柳文茵从桌面抱下来,讨好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快步离开。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5节 柳文茵低头去看衣襟,被谢钰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梦。 可心口处还残留着肌肤相贴的滚烫感,久久挥之不去。 他的手劲有些猛,没控制好力度。 薄茧刮过皮肤,粗砺、带着难以言说的刺麻…… 那场短暂的旖旎在脑子里反复出现,柳文茵抬手扇了扇风,试图降低脸上的躁意。 暗骂自己不害臊! 可又控制不住地想,谢钰会不会觉得太大了,不好看? 毕竟很多人认为,女子这处要单薄一些才好看,人也显得端庄。 柳文茵病没好的时候,谢莹没少用难听话攻击她的身段。 每次出门,也会有淡淡的视线会落在她的胸口处,谢夫人还骂她傻,不知道放低姿态,含胸遮掩。 柳文茵又低头看了一眼,她对自己挺满意的,至于别人的看法,与她何干! 第200章 机不可失 谢钰出了帐篷,身上还是滚烫的,手心也还残留着温润如玉的触感。 额头上的汗水又一次冒了出来,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谢钰并不陌生。 以前也会有这种感觉,但不会头脑发昏,失去理智,这次……真的差点就失控了。 幸好,紧要关头停了下来,不然他都没脸再见文茵。 又一阵冷风吹来,谢钰懊恼地皱眉,文茵肯定是看出他的不对劲了,才会让他出来吹冷风。 懊恼过后又有些囧,他这么容易冲动,也不知文茵会不会觉得他没出息。 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去了谢钰身上的躁意。 知道柳文茵还饿着,连忙去取了两份吃食,其中一份顺路送给了穆少虞。 最后带回来一碗稀粥,还有一张烙饼。 军营里的伙食简单,柳文茵前段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她都已经习惯了。 没有嫌弃,就这么吃了起来。 谢钰坐在旁边看她吃,见柳文茵清瘦了一圈,心疼道:“等攻下幽州,回了京城,我们把全城的食肆都吃一遍,或者请几位手艺好的厨娘,每日换着花样给你做吃的。” 柳文茵被逗笑,差点噎住了,“我很贪吃?” “不贪吃。” 谢钰摇头,他知道文茵不缺那一口吃的,可就是想带她吃遍所有美食。 爱是常觉亏欠,谢钰有点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拍了拍柳文茵的后背,“快吃。” “你这样,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吃饭还得人催促。” “我可没把你当小孩,别胡说。” 谢钰脸颊滚烫,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那种事情只能对自己的伴侣做,他会把文茵当女人疼,但绝不会把她当成小孩宠。 否则,他岂不成禽兽不如的恶心东西了? 那种事情,他干不出来。 柳文茵一边吃,一边打量谢钰,闹得谢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后背紧紧绷着,表情也很严肃,就像在等待上峰发话一般。 “怎的这么紧张?” “在你面前,想好好表现。” 柳文茵轻笑,“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要是再好都快成圣人了,那我得多厉害,才能和你并肩?” 谢钰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摸了摸柳文茵的发顶,“你已经很厉害了。” 柳文茵抬了抬下巴,“我也这么觉得。” 现在的她会看账、管家、也会治病救人,虽然都只是学了点皮毛,但给她点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好。 柳文茵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次幽州之行,虽然经历了很多危险,但也收获了不少东西。 柳文茵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填饱肚子,柳文茵解下腰间的药囊,放在谢钰的手里,“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这个东西你拿着,希望永远也派不上用场。” 谢钰握紧手里的东西,“以后我随身带着。”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静谧,温情悄然蔓延。 谢钰把玩着柳文茵的长指,以前不管何时见面,她都是染着鲜艳的丹蔻,这会儿指甲上光秃秃的,露出本来的样子。 谢钰低头亲吻削葱般的指尖,像个虔诚的信徒,他的茵茵最爱美,这段时间真的委屈她了。 “等回了京城,我帮你包指甲。” 柳文茵实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就没见过哪个大男人会做这个,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谢钰也跟着笑,“管别人会不会笑话,我就想帮你弄。” 说罢,又用力地亲了一下柳文茵的手心。 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就该好好养护着,染最好看的丹蔻,戴最好看的首饰。 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陪在彼此身边,却已足够幸福。 “少将军,大将军请您去议事。” 谢钰霍然起身,“待会儿可能会有交战,茵茵,别怕。” 柳文茵摇头,“我不怕的,你去吧。” 从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会儿已经可以很坦然地看着谢钰离开了。 事情紧急,谢钰没有久留。 走动时铠甲发出声响,动静逐渐远去,帐篷里只剩柳文茵一人了。 如果真的开战,下半夜估计也没时间休息。 环视一圈,找到了角落里的小床,柳文茵和衣躺在上面,她得再养养精神。 本来只想闭目养神,但帐里有让她安心的气息,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 陈侯派出去的人探清了情况,朝廷大军原本驻扎的地方只有两万兵,剩下的都是伤员。 “侯爷,机不可失。” 陈侯现在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外族人身上了,等渡过眼前的难关,以后再和那些出尔反尔的小人算账! “去唤世子。” 陈侯要在城里镇守,派陈景亭去督军是最好的选择,军师和其他几位将军都没有意见。 等陈景亭到的时候,人马已经召齐,整整十万兵,一声令下就能出发。 陈侯语重心长道:“你们一动,朝廷的人肯定会趁机攻城,所以,务必要用最短的时间拿下驻地,与我形成夹击之势,让朝廷大军有来无回!” 几位将军热血沸腾,陈景亭的表情却是平淡的。 背在身后的手摩挲了一下,如果此时带兵出发,便不能手刃仇人…… “景亭,此战关系着幽州的存亡,你一定要听军师和几位将军的话,只准成,不准败!” 陈景亭突然就笑了,“您相信我,我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陈侯心里感慨万千,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等你的好消息。” 陈景亭应下,转身眼底透着冰冷。 让仇人亲眼看着幽州的势力被蚕食,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减少,要命的刀还架在了脖子上,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也不知到了那时,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陈侯会是何种反应? 会不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可惜云氏死得早,不然这两贱人还能做一对苦命夫妻。 真是便宜她了。 第201章 必须好好活着 幽州大军一动,斥候便把消息传回了军营。 此时,大将军也收到了陈家内部传出来的密信,是关于此战的部署。 包括哪些人负责守城,哪些人带兵绕后,密信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打仗讲究知己知彼,在出征幽州之前,大将军就研究过每个人的作战风格。 陈景亭虽然是第一次督战,但陈侯派给他的军师和将军却是经验丰富的,而且有足够的话语权。 这一次,陈景亭还能不能借机行事,大将军不清楚。 担忧地看了眼来时的方向,此时卫越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他能及时赶到吗? 想到自己的亲闺女即将面临的处境,大将军额角的筋跳动了一下,拳头一握,纸条被揉成了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6节 这种时候不能分散兵力,更不能退兵! 卫瑶收到消息定会做好准备,她胆大心细,做事也够果决,只要拖延点时间,应该能撑到援军的到来。 他们卫家的儿女就没有怂包,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按照原来的部署,大将军坐镇军营,谢钰为前将军,两位骁勇老将为左右将军,即刻带兵出发攻城。 铠甲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就连空气都弥漫着肃杀之气。 驻地和幽州城离得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兵临城下。 陈侯想要前后夹击,大将军便命令谢钰等人,不必拖延时间,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池。 谢钰在城下指挥攻城,云梯、冲车、撞木,还有其他的攻城手段都用上了,一边吸引陈家军的注意力,一边派了一队人挖掘地道。 气势磅礴,冲破云霄。 陈侯这次不接招了,不管外头在如何攻城,他都没带兵出去交战,只命人在城楼上浇火油,投石,放箭回击。 这么一来,最先遭殃的就是挂在城墙上的人质。 惨叫声过后,彻底没气了。 眼睁睁看着亲人被烧死,陈副将目眦欲裂。 当初陈景亭就逼死了他的女儿,现在,陈侯又杀了他剩下的家人。 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还是当着他的面没的! 新仇旧恨,陈副将恨不得立刻破开城门,生擒了陈侯,再将人千刀万剐。 撞击城门的声音很响,就像催命符一般,一声又一声敲击在陈侯的心上。 陈侯掌心布满了汗水,他想过朝廷的人会趁机攻城,但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迅速。 这会儿再把大军调回来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忍,忍到好消息传回来,他便能带人开城门迎战。 幽州城已被朝廷大军围困,之前还折损了粮草和军械,他们撑不了多久,只有速战速决,才能有一线生机。 陈侯心急如焚,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争气点,尽快拿下驻地,带着人马重新杀回来。 负责驻守营地的卫瑶,早早接到了父亲的传信,当机立断,带人在各个要道设置了陷阱,能不能对敌人造成致命打击不重要,能拖延时间就好。 卫瑶也想面对面和敌人交锋,但这种时候,逞一时之勇是最蠢的行为。 守住营地,最大限度地保全将士们的性命,这才是她应该考虑的。 军中的士兵各个身强体壮,再加上特殊训练过,挖陷阱难不倒他们,卫瑶骑着马亲自踩点,被她标记的地方都布下了陷阱。 方圆两三丈的深坑,有的里面竖着大小不一的利箭,有的则是装着迷人眼的白灰,还有的坑里什么都没有,但附近早已经安排了弓箭手。 最后,用类似的方法在营地外围设了一道屏障,只是利箭上都抹了粪,坑里也倒了粪水,只要敌人身上有伤口,感染了就得死。 如果这道屏障还是没能拦住敌军,那他们只能奋力一战了。 跟着卫瑶的副将暗暗抹了抹额头,这位也是不好惹的主,这些陷阱他只在书籍上看过,以前都是跟着将军明刀明枪地打,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 卫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兵者诡道,如果让我守城,我就让人在城楼上淋粪水!” 随后又啧了一声,“这次攻城的主将定是谢钰,也不知他会不会被人淋一头,要真是如此,文茵肯定嫌弃死他,不愿意嫁给他了。” 副将:“……” 被卫瑶这么一说,副将紧绷的那根弦松懈了不少,询问过卫瑶的意见,便带着人马去陷阱附近守着了。 卫瑶去巡查伤兵营,有人伤得轻,包扎过后还能继续上战场,有人伤得重,已经拿不起武器了。 思索过后,她决定派一队人马护送伤兵撤离。 上过战场的人不缺敏锐的直觉,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养伤。 现在要让他们撤退,只能说明情况有变。 “将军,你不用派人护送我们,我们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意提前撤离。 卫瑶知道他们是怕分散了兵力,留下来的人压力大。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这是军令,必须服从。” …… 受伤的士兵接连送回军营,也带回了前线的情况,穆少虞突然回过味来。 卫瑶有危险…… 她人手不足,就算各个都是强兵悍将也没办法抵抗陈家的十万大军。 只要想到危险正在靠近卫瑶,穆少虞呼吸都快停滞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卫瑶不能出事,她必须好好活着! 想去找她,可一起身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穆少虞愣怔片刻,看着自己的双腿,他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又如何帮得上卫瑶的忙? 等他回去还来得及吗? 眼眶突然湿润,穆少虞愤怒地砸了一拳双腿,不管能不能来得及,他都要去找卫瑶。 转动轮椅往大将军的营帐而去,柳文茵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想要问问他去做什么,可手上的活儿还剩一半,后面还有很多伤兵在等着她救治。 定了定心神,柳文茵继续有条不紊地帮人包扎伤口,穆少虞已经是大人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需要她提醒。 虽然他们是亲戚,但她要是事事干涉,反而越界了。 这里是军营,穆少虞应该出不了事,柳文茵这般想。 第202章 撑半个月 大将军没答应穆少虞的请求。 “你现在是军医,必须听从军中的调遣。” 穆少虞下颌绷紧,“我不干了,从此刻起我不是军医,可以离开军营了吗?” “你此时撂挑子,良心过得去吗?” 穆少虞表情未变,“卫瑶救了我两次,第一次的恩情早已经还完,现在该去还第二次。” 自家闺女喜欢穆少虞,这不是秘密,大将军心里也清楚。 虽然穆少虞腿受伤了,但他也没想过阻拦他们在一起。 只是这人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和卫瑶在一处,怎的现在又要去救她? 真的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吗? 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卫瑶喜欢顶天立地的英雄,如果让她知道你为了救她,置这么多伤兵的生命于不顾,她不会感动,说不定还会自责,甚至是对你失望,哪怕如此,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坚持在这种时候出军营吗?” 穆少虞不怕卫瑶对他失望,比起她好好地活着,这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不想卫瑶自责。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文茵被人掳走,他背负了十多年的自责,这种滋味有多苦,有多折磨人他是亲身体会过的。 “她真的会自责吗?” “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虽然是女儿身,但心性比男儿还坚韧,如果可以保住更多人的性命,她是不怕牺牲的。” 说到最后一句,大将军的语气明显哽咽了一下,眼眶也泛起了红。 那是他的亲女儿,他比谁都想卫瑶好好的,可在家国大义面前,他们不能感情用事。 “易地而处,如果遇到危险的人是你,卫瑶绝对不会罔顾他人的生死,只为救你一命。” 穆少虞抿紧嘴唇,他知道大将军说的是实话。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住,“难道我们只能干等着?” “我早已经给卫越传信,此刻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穆少虞眼里的挣扎和痛苦被大将军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时候不该说私事,但作为卫瑶的父亲,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您说。” “如果你是因为腿伤,才一而再地回避卫瑶,那你就是在看轻她,我卫家出过将才,但也有人在战场上失去生命,伤了胳膊和腿的也不是没有,卫瑶从小在边关长大,看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她对你没有偏见,如果你能想通,她也还好好地活着,你们就在一起,等打完仗,你们想成亲也好,不成也罢,都随你们去。” “如果你想不通,或者对她没有那个心思,那你就离她远点,她不是死皮赖脸的姑娘,不会缠着你。” 穆少虞有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 他一方面因为腿伤而自卑,一方面又不敢对卫瑶说重话,就怕她真的会离开。 心里苦笑一声,他一边下饵勾着卫瑶,一边又拒绝她的靠近,和卑鄙小人有何区别? 这一次,他想坦诚一点。 “等卫瑶回来,我会跟她说清楚。” 大将军不确定穆少虞的意思,此时情况紧急,他也没那个功夫管这些事情了。 抬了抬手,“这种时候你应该在伤兵营抢救士兵们的性命,他们每个人背后都代表一个小家,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尽力救治他们,要是卫瑶在,肯定也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穆少虞喉结滑动了一下,最后只是默默地离开了大将军的营帐。 他被说服了,只有留下来他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也不会给卫瑶造成麻烦。 见穆少虞回来,柳文茵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没问他去做了什么,推着他的轮椅往一个方向而去,“有几位士兵烧伤严重,需要你来处理。” 穆少虞把对卫瑶的担心藏在了心里,冷静道:“看来他们是遇上火攻了,你跟着我,我教你如何处理烧伤,要不了多久,会有更多伤兵被送回来。” “那我们尽快。”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7节 柳文茵记忆力好,又有天赋,学起来简直就是事半功倍。 不过示范了一遍,就已经会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伤得严重的,还是得由穆少虞来处理。 看着柳文茵忙忙碌碌的背影,穆少虞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性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谢钰作为攻城的主将,处境也很危险,文茵担心他,但还是一心一意地救治伤员。 她不做能力之外的事情,也不吵着闹着给别人制造麻烦。 穆少虞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压制住那些不好的念头。 卫越的援军会及时到达,卫瑶也会好好的。 …… 陈景亭带着大军前往目的地,一路上多次派斥候探路。 每一次都要停下来休整,等斥候说前面是安全的,没有埋伏,他才下令重新出发。 不过百里的路程,行军大半天居然只走了一半,军师快要被他急死了。 “世子爷,兵贵神速,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侯爷那边就顶不住了,要是让他们攻下城池,咱们就彻底败了,兵败的下场是什么,您应该知道的吧?” “正因为诛九族的后果太严重,所以我才要谨慎。” “谨慎是没错,但也没必要畏畏缩缩,机会稍纵即逝,咱们必须要全速前进,不然侯爷那边真的撑不住了。” 陈景亭一脸平淡,“攻城没那么容易,我觉得父亲至少能撑半个月,到了那时朝廷的兵也该力竭了,咱们再杀回去,他们会兵败如山倒。” 见军师还想说什么,陈景亭继续道:“敌人在消耗体力,而我们却在养精蓄锐,军师,你说这场战究竟谁会赢?” 陈景亭说得一脸认真,军师差点都被他说服了。 先消耗敌人的体力,再一举打败他们,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 一阵风吹来,军师冷不丁清醒过来,“他们有援军,我们不能拖!” 陈景亭挑了挑眉,真诚发问:“那我们来个围点打援如何?” 军师要气吐血了,打仗可不是儿戏,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 “世子爷,您别出主意了。” 第203章 擂鼓挑战 陈景亭收敛了表情,“军师觉得我在胡闹?” “世子爷您别多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此战关乎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不想节外生枝,按照原计划行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一位将军附和,“世子爷您没上过战场,有些东西不是看几本兵书就能琢磨出来的,打仗这种事情不是您的强项,您还是听军师的吧,再这么耽搁下去,真对我方不利。” 有人脾气火爆,看陈景亭磨磨蹭蹭的就觉得碍眼,总觉得这人是怕死,才故意拖延时间。 暗骂一句怂包,没那个胆就应该在府里躲着。 以前瞧着挺横,真要打仗就想当缩头乌龟,要是哪天侯爷死了,他这个继承人怕也坐不上掌权人的位置! 没用的废物! 阴阳怪气道:“世子爷,趁现在还没到地方,要不我们派人护送您回城?” 陈景亭眼神一冷,“父亲命我督战,你这是在质疑父亲的决定,还是想违抗父亲的命令?” 说话的人一噎,“这不是瞧您不想打,我才这么说了一嘴。” 陈景亭冷哼,“我是没打过仗,但我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没头没脑地往前冲,要是中了埋伏到时谁来负这个责?” 那人还是不服气,“世子爷说得好听,会不会有埋伏我不知道,但要是贻误了军机,又该由谁负责?” 陈景亭勾唇,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场的人都以为他动怒了。 “要是真贻误了,就由本世子负责。” “这可都是人命,世子爷要如何负责?” 军师打圆场,“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如果败了,不管是谁负责都扭转不了结局,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我们得齐心协力,才能成就大业。” “是我们不想齐心协力吗?还不是世子爷捣乱,要我说是什么人就干什么事,他不会打仗就该在城里待着,什么都不懂也敢指手划脚,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话音刚落,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抬手摸了摸,是血。 顿时怒目圆睁,想拔剑砍回去,但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他再也没机会反击了。 突然的变故,引得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世子爷,您这是做甚!” “如你所见。” 军师和其他几位将领都被惊到了,没人想到陈景亭会在此时此刻做出这种行为。 大战在即,他们还起内讧,这是要扰乱军心! 如果他不是世子,这种时候已经被拉下去打军棍了! 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要不是理智还在,知道眼前的人是幽州的继承人,他们都想把人拿下了。 陈景亭漫不经心地擦拭剑身,“我不会领兵打仗,你们也不会服从命令?” 所有人憋屈不已,“世子爷,话不能这么说,侯爷派您来也只是让您露个脸,没说让您指挥作战,您没那个能力就安安生生地待着,您不插手,哪有这些破事?” “你是在嘲讽本世子,只会跟人身后捡功劳?” 那人头一撇没说话,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生怕他们又闹起来,涣散了军心,军师努力地克制住情绪,“目前最要紧的是拿下驻地,战还没打就开始内讧,是不想活命了?” 然后又安抚陈景亭,“世子爷您没经验,这次就当历练了,您少说多看,如何?” 利剑入鞘,陈景亭没有说话。 军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其他人,各个脸上都带着不服气,这种时候上战场,真不会情绪上头,影响发挥吗? 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带世子爷出来。 战还没打呢,就损失了一员猛将,真是怎么想都让人不痛快。 眼神一动,给一位将军打眼色,让人盯紧陈景亭,不能再让他坏事了。 陈景亭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挑衅那几位将军,他们带兵打仗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没防备着陈景亭,才让他得了手。 看在他是继承人的份上,这次不和他计较,要是再犯,管他是谁先宰了再说。 反正战场上本就凶险,干脆来个死无对证好了。 陈景亭准确无误对上那人的眼神,“这是对本世子有意见了?” 那人干巴巴地回,“不敢。” 陈景亭轻笑一声,“既如此,那就出发吧,只是……如果中了敌方的埋伏,可别把锅甩本世子头上。” 闹过一场,大军再次出发。 只是气势没有之前那么足,就好像鼓足的劲儿突然泄了。 军师在心里叹气,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 因为这么一耽搁,愣是晚了两个时辰到达目的地。 心里憋着气,负责打前锋的将军一拍马就带着士兵往前冲。 千军万马过境,声势浩大,卫瑶远远地就听见了,立刻吩咐所有人各就各位,只要还有人活着,就必须守住营地,不能给敌人包抄的机会! 卫瑶手里拿着弯弓,拔出一支扎在土里的利箭,箭尖移动,对准了打头阵的将领。 在陷阱发挥作用的那一刻,箭矢破空而出,正中前锋的咽喉。 几声塌陷的巨响过后,惨叫声、马匹嘶鸣声响彻云霄,后面的队伍控制不住速度,就这么从前面的人马身上踏了过去,陷入下一个陷阱之中。 陈景亭冷眼旁观,军师大喊“有埋伏,撤退!”但还是有人冲进了陷阱里。 哀嚎声连连。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气势十足,不仅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还逼得幽州大军连连后退。 第一次交锋就取得了胜利,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士气一足,潜力就被激发了出来。 众将士跟着卫瑶,追着幽州大军的方向而去,尘土漫天,战鼓声更是震耳欲聋,就像有千军万马从身后追赶而来。 慌乱之下,幽州大军又撤退了十多里。 直到许久以后,发现身后的人没追上来,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军师,他们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要不我们现在就杀回去?” 刚一交手就闹得灰头土脸的,很多人明显更泄气了。 中了一次埋伏,军师比之前谨慎,“不管是不是虚张声势,我们都要拿下营地,这样,你先带一万精兵去探探情况,要是他们玩虚的,立马发信号,我和世子爷随后就带着人来。” “如果不是虚的呢?” “那就重新部署作战方案,总不能灰溜溜地回城,不然我们幽州的脸还往哪里搁?” 瞅了一眼陈景亭,军师心道:还真让世子爷说中了,看样子他的兵书没白看。 对军师的安排,陈景亭没有意见。 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朝廷的人要是抵挡不住,只能怪他们自己实力不够强大。 卫瑶没奢望用点小把戏就能彻底吓退敌军,他们还有一道防线,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暂时不想启用那些陷阱。 等人卷土重来,她手执红缨枪,大喝一声:“擂鼓挑战!” “一个女娃娃也敢上战场嚣张,今日爷爷便教教你,女娃娃还是藏在后院里绣花比较好!” 卫瑶笑得张扬,“姑奶奶今日便挑了你的人头,让天下人都瞧瞧,姑娘家是不是只能藏在后宅里绣花!” “无知小女,也敢大放厥词,休怪爷爷手下不留情!” “老不死的,姑奶奶今日就送你去见你爷爷!”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8节 双方将领一人一马出战,距离越来越近,鼓声也越来越疾。 卫瑶眼神冷厉,血液却是沸腾的,她必须要拿下敌将的首级,震慑敌军。 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和魁梧的男子相比,卫瑶就显得瘦弱了,可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落了下风。 不知交手了几个回合,卫瑶手腕一转,有铁锈味的液体从红缨里甩出。 敌将已经跌下马背,没了呼吸。 这一刻,士气到达了顶峰,厮杀声快要掩盖了鼓声。 第204章 茵茵,我回来了 看到敌军放出信号,卫瑶没有恋战,当即下令撤退。 前后两次交锋,幽州折损了近万人,但他们的人数还很庞大。 敌众我寡,接下来就是场硬战了。 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卫瑶没有惊慌,有条不紊地指挥作战。 “我们有援军,再坚持一下,很快援军就到了!” 打了两场小胜仗,士气本来就很足,被她的话一激励,瞬间又高涨了不少。 他们还没到孤立无援的地步,只要撑住,就能保住营地,营地里的人也有活下去的可能。 另一边的谢钰,成功打通了地道。 士兵们通过地道进城,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抢到了城门的把控权。 咯吱一声,沉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外头的人都兴奋了,一声令下便拿着武器往里面冲。 和陈景亭想的一样,陈侯也觉得他至少能守城半月,城门打开的时候,陈侯脑子里一片空白。 城门不该在这时候打开。 不该是这个结果! 大声喊道:“不能让他们进城!” “速速迎战!” 一旦事败,父族、母族、妻族……他的九族都要连诛。 陈侯此时已经管不了别的了,他只知道自己要活着,活下去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当即下令把各处的屯兵都调来,哪怕城门已破,他们还能再撑几日,只要景亭带着大军回来,便可以扭转局面了。 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下,陈侯牙关咬得死紧,脸上的肌肉开始跳动。 想亲自上阵,又怕就这么死了。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见陈侯的脸色不好看,几位负责护卫的将领立即表态,“侯爷,属下愿意跟随您上阵杀敌!” “护卫您和幽州,我们在所不辞!” 陈侯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拿我的剑来,本侯要亲自上阵!” 交战声传入了侯府,陈荣重伤躺在床上,身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想要喝水,还得自己动手。 听着动静,陈荣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就该让陈家输,他们输了,他才能有过好日子的机会。 夫子是朝廷的人,等战事结束好好求求夫子,看在他是小孩子的份上,他肯定会心软的。 这么一想,陈荣身上的伤仿佛也没那么疼了。 一遍遍祈求,一定要让朝廷的人打赢! 陈景亭带走十万人,再刨除陈二叔中计、被突袭时折损的人马,留给陈侯的还有十多万人。 论人数,两军差不了多少。 但城门被破开,震慑到了幽州的人马,以至于回击的时候气势不足,差不多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陈侯心里着急,没办法冷静地排兵布阵,颓势渐显。 可让他投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人投降或许有活的机会,但陈家人投降,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死。 生死关头,陈侯使出全力,斩杀了几个士兵,铁锈味不住地往鼻子里钻,骨子里的好战也跟着逐渐苏醒。 视线在战场上穿梭,寻到了谢钰,正要打马上前却被自己人拦住,“侯爷,现在还没到决一死战的时刻,再拖延点时间,世子爷定会带兵回援我们!” 陈侯很不甘心,可看着谢钰所向披靡的气势,突然就犯起了怵。 四目相对,谢钰眼里的杀意快要化为实质,哪怕他们离得很远,陈侯也感受到了。 见谢钰往他的方向而来,陈侯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保护侯爷!” 身边的人大喊,无数人往陈侯身边聚集。 一边护着陈侯,一边往城里撤退。 战事还没结束,源源不断的伤兵被送回军营,柳文茵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 起初,她还会抽空眯一下,可只要一合眼脑子里出现的就是谢钰满身是血的样子。 到了后来,她完全不敢睡了。 柳文茵无比庆幸自己来了军营,比起待在远处为谢钰提心吊胆,现在的她可以第一时间收到有关于他的消息。 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打起精神,又一次陷入了忙碌之中,等到第五日,她终于见到了谢钰,还有卫瑶。 原来谢钰攻下幽州城以后,就带着一队精兵支援卫瑶去了。 因为他的加入,胶着的局面被打破。 幽州大败! 看到他脸上、铠甲上全都是血,握着兵器的手被染得通红,束发也是乱糟糟的,柳文茵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一颗接着一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水雾迷蒙了视线,高大的男人向着她走来,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又突然停住。 “茵茵,我回来了。” 第205章 想快点回去见她 自从来了幽州,柳文茵就没那么容易哭了,可看着谢钰满身鲜血的模样,她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眼眶很酸,鼻子也很酸,除了流泪她再也做不出第二种反应。 哪怕谢钰一遍遍地说他没有受伤,也没能把柳文茵安抚好。 甚至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眼泪更汹涌了。 谢钰想抱柳文茵,又怕把血渍蹭她身上,见她哭得眼睛红彤彤的,心疼得要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握住她的手,再次温声哄道:“我真的没事,还好好的。” 说着就把她的手往脸上放,“不信你摸摸。” 手下的触感是温热的,柳文茵泪眼朦胧,“血蹭我手上了。” 谢钰哭笑不得,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柳文茵的手,给她缓和情绪的时间。 看不到谢钰的时候柳文茵虽然也担心,但她还能克制住情绪。 这会儿人已经回来了,就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好听话安抚她,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柳文茵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奇怪,只是情绪一直平静不下来。 这种场合她也不想哭,可真的控制不住。 谢钰算是看着柳文茵长大的,知道她情绪一激动就会掉眼泪,便也没有要求她停止哭泣,只能低声地哄她。 此情此景,看得卫瑶眼睛也红了。 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好紧要关头兄长赶了来,后来又有谢钰的支援,瞬间便扭转了局势。 那个时候,她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旁的什么都没想。 现在看到柳文茵的表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关心她的人,如果她出事了,他们肯定也很难过。 这么一想,卫瑶就想去父亲的营帐,让他亲眼瞧瞧自己虽然受了点伤,但好好地回来了。 刚一走,手腕被人握住。 是穆少虞。 此刻,卫瑶顾不上别的了,笑道:“我没事,先去找父亲。” 握着的手被人抽离,卫瑶很快离去,穆少虞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就明白了大将军的那番话。 卫瑶心里有他,但他不是卫瑶的全部。 现在她都能如此洒脱,若有朝一日心里没他了,估计是再也不愿意和他接触了。 穆少虞一阵心慌,当即就想转动轮椅去追卫瑶,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不想再忸忸怩怩地耽搁下去了。 轮椅被人按住,卫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嫌我们家卫瑶烦人吗,怎的现在又要去追?” 想到自己以前的态度,穆少虞一阵心虚,清了清嗓子,“我看她面色不对,身上可能带伤了。” “军营里这么多大夫,只要不是致命伤找谁都一样,都不用你操心了。” 穆少虞理解卫越的态度,虽然他们是朋友,但他以前对卫瑶实在冷淡。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69节 要是有哪个男人敢用那种态度对待文茵,他也会看对方不顺眼,甚至还想给人制造点麻烦。 坦然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用那种态度对待卫瑶了。” “你这是何意?” “我也喜欢卫瑶。” 突然听见这句话,卫越惊讶得松开了手。 不远处的卫瑶折返回来,想让兄长与她一起去见父亲,没想到听见了这句话。 一颗心噗噗直跳,头也有点昏昏沉沉的,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快要晕倒了。 卫越一抬头,就看见妹妹快要站不稳的样子,笑骂一句,“真是个没出息的!” 妹妹已经吃了很多苦了,就别让她再吃男女之情的苦了。 少虞虽然腿受了伤,但生活可以自理,也能站起来走动,只不过是走路的姿势不好看。 而且他医术高超,家世也好,这点小毛病对他的个人实力其实也没多大影响,瑶瑶和少虞在一处不会受委屈的。 少虞是被敌人抓走才伤的腿,他们要是因此看低他,那就太不是人了,卫越这般想。 拍了拍穆少虞的肩膀,“瞧瞧卫瑶,都激动成什么样了,算你小子醒悟得及时,刚才她都不想搭理你。” 穆少虞后知后觉地回头,见卫瑶就站在不远处,表情有些古怪,让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同时,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火烧火燎,像是要把人燃烧起来一般。 穆少虞心口发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是不停地反问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卫瑶是不是听见了? 越想,脸就越红。 人也变得更加忸怩。 这不是他该有的表现,他应该坦然地去到卫瑶面前,再次向她表明心意。 就像卫越说的那般,如果他还不醒悟,卫瑶真就慢慢疏远他了。 抿了抿唇,想要说话,可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给穆少虞忸怩的时间,卫瑶飞快走来,推着他的轮椅就走。 穆少虞无意识地问:“去哪?” “见我父亲!” “见,见大将军做什么?” “你喜欢我,不得和父亲通气?” “会不会太赶了点,我先给家里人写信,让我爹娘来一趟……” “不赶,一点都不赶!” 天知道她有多高兴,按照她的计划,这次要是能活着回来,她就和少虞认真地谈一次,如果他的态度还是没转变,那她便放手。 不管他以后是否会改变主意,她都不会回头。 她这辈子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并不是没了男女之情,情感就无处安放了。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行动呢,穆少虞就先表白了。 卫瑶咧着嘴笑,他们这样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原本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是穆少虞不再拒绝她,愿意和她相处看看。 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少虞喜欢她。 他亲口说的! 两人匆匆离去,卫越好笑地摇头,“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矜持,我就没见过哪家姑娘,像她这般直白大胆的,也就是少虞心性好,要是换成别的男子,估计会被她吓跑。” “你说是不是?”习惯性地看向谢钰,想要获得他的认同。 却见谢钰低头哄着一姑娘,眼神完全没往他这边瞧,更别提听他说话了。 卫越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左右瞧瞧,幸好没人看见他刚才的蠢样。 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柳文茵,原来这就是谢二心心念念的人,现在也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好朋友和妹妹都有了圆满的归宿,卫越心情畅快,转头看了眼章城的方向,他也想兰若了。 好想快点回去见她。 第206章 我们要有家了 “乖,我们先回去。” 柳文茵情绪有所缓和,想到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臊得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回去?” 谢钰连忙认错,“是我考虑不周,再有下次我肯定第一时间带你避开外人。” “我才不会哭第二次。” 柳文茵想擦眼泪,发现手是脏的,转身就走。 谢钰嘴角弯了弯,追了上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茵茵,我很高兴。” “看我哭你就高兴了?” “你在乎我,所以才哭。” 柳文茵更羞赧了,“闭嘴。” 谢钰立马抿紧嘴唇,就这么跟着柳文茵回了帐篷。 至于战场上的事,会有专人向大将军禀报,战后的问题也不需要他拿主意,只要不打仗,他肩上的担子暂时可以卸下来了。 一进帐篷,淡淡的药香味扑面而来,和柳文茵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时间她应该是泡在伤兵营里,忙得脚不沾地了。 见柳文茵眼底还带着青黑,谢钰更心疼了,“是不是很久没睡了?” 前几日几乎没合过眼,后来战场转移,没再有伤兵送回来,柳文茵才有机会喘口气。 可她太牵挂谢钰了,就算是有时间歇息也没熟睡过。 很多时候刚一入睡,又被惊醒了过来。 这种状态之下,她不仅眼底有了青黑,就连人都瘦了一圈。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谢钰又心疼,又感动,这就是被心爱之人牵挂的感觉吗? 心神一动,就想亲一亲柳文茵,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馊味,猛然想起他已经多日没有洗漱了。 这种时候和姑娘家亲近,不得把人熏晕过去? 谢钰不好意思极了,连忙停住动作,“我去洗洗,很快回来。” 随手抓了件换洗的衣裳,风风火火出了帐篷,柳文茵还有话想说,可人已经走远了。 忍不住失笑,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以后慢慢说。 看了看自己的手,沾着些许红痕。 柳文茵打了水,仔细地洗干净手,然后又换了盆水洗脸,完了以后去了趟伙房,给谢钰取了吃食回来。 因为打了胜仗,伙夫们已经在宰羊了,晚上可以吃顿好的,当下就先吃两个饼子,填填肚子。 谢钰洗澡很快,可这次他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身上的脏污全部洗去,露出俊朗的五官,头发还没干,但被他一丝不苟地束在了头顶,穿着青灰色便装,衬得他的身材更加颀长,没有了杀气,看着就是个丰神俊朗的小郎君。 对上他灼热的视线,柳文茵莫名有些脸红,跪坐在垫子上,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这几日你辛苦了,估计也没好好用饭,现在离晚膳时间还有几个时辰,你先吃点饼子垫垫肚子。” 谢钰的帐篷里有两张桌子,高桌子上放着公文、兵书和舆图,矮桌子就用来摆放吃食,两边各放着软垫,柳文茵占据了一方,示意谢钰在另一边坐下。 男人朝她一步步走来,却没在对面停住脚步。 一条有力的胳膊缠上她的腰身,灼热的呼吸从耳后传来,后背还贴上了个坚硬的胸膛,柳文茵心跳加快,结结巴巴道:“再不吃,东西就凉了。” 谢钰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忍不住咬了一下她的脸颊,“茵茵,我好想你。” 柳文茵的脸更红了,故作镇定道:“你不想我还能想谁?” “嗯,只想你。” 谢钰笑出声,就连胸膛都在震动。 柳文茵被他的情绪感染,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谢钰随意一坐,揽着柳文茵细腰的手同时用力,人就半躺在了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大腿,美目含情,盈盈地望着他。 想到不久以后他们就能回京成亲,他会成为文茵的丈夫,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保护着她,谢钰心里情愫翻涌,差点冲破了闸门。 指腹摩挲着柳文茵的脸颊,眼里满是柔情,像是要挤出水一般。 柳文茵看得清清楚楚,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其中了。 “谢钰。” “嗯。” “想要你亲我。” 谢钰嘴角压都不压住,这么大胆的文茵,他真的很喜欢。 或者说,不管是什么模样的她,他都没有抵抗力。 直白地感受到柳文茵的爱意,这一刻,谢钰的心彻底被填满了。 扣着她的后脑勺,动作看着凶猛,其实只是在她的唇上贴了一贴,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0节 此刻的他温柔极了,耳朵也是红彤彤的,好似情窦初开的小郎君。 如果不是有过几次差点失控的体验,柳文茵会误以为他就是纯情的小绵羊。 这人呐,分明就是匹凶猛的狼! 戳了戳他的脸颊,“怎么突然转性了?” 谢钰微囧,“马上就要回京了,我怕自己一松懈,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蹭了蹭柳文茵的鼻尖,“洞房花烛,自然是要留到新婚之夜。” 柳文茵想起了上一段荒唐的“婚姻”,情绪有些低落,“在外人看来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而你功成名就,是最有前途的武将,等回了京城定是勋贵之家争相抢夺的女婿人选,你我在一起,说不定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你。” 谢钰眼里闪过杀意,他努力地往上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文茵身边。 他挣来的权势是用来保护文茵的,不是让人贬低她。 谁敢说她的不是,那就是与他为敌! 更加用力地抱紧柳文茵,“我只要你,谁要敢坏我的好事,我跟他没完!” 至于是不是清白之身,他根本就不在乎。 天底下清白的姑娘那么多,可文茵只有一个,他要的也只有文茵。 再则,文茵对陈景亭是什么态度他最清楚,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柳文茵被他逗笑了,失落逐渐消散,摸了摸谢钰的脸,“那你得好生护着我,当然,我也不会任人欺负,我们好好过日子。” 谢钰的眼眶骤然发红,“茵茵,我们要有自己的家了。” 第207章 失踪 柳文茵过了十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有一个自己的家,这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窝在谢钰的怀里,幻想着以后的日子会是何种模样,最后,认真道:“我不准你纳妾,也不准你学人养外室,你知道的我这心眼小,还善妒,绝对容不下你身边有第二个人。”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占有欲,谢钰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世上除了权利,便只有爱情最具排他性。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在乎。 要是文茵能接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只能说明文茵对他没有男女之爱了。 那种场景,谢钰想都不敢想。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文茵的青睐,怎么可能会让她失望? 换位思考,他也接受不了文茵身边有别的男人。 那会让他嫉妒得发狂。 “善妒才好,说明我很得宠。”谢钰一脸骄傲。 柳文茵笑得停不下来,许久以后才道:“只要你别踩我的底线,我可以学着当端庄夫人,为你掌管中馈,打理人情往来,与你生儿育女,也愿意为你做出改变,唯一的要求,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这种时候不应该说如此沉重的话题,但柳文茵想让谢钰知道她的想法,往后该如何行事,他心里也好有杆秤。 听了柳文茵的话,谢钰心里只有满满的感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不是谁都愿意为他人改变的。 文茵真的很爱很爱他,意识到这一点,谢钰嘴角翘得更厉害了。 轻抚着她的后背,“我绝不会负你,如果以后我违背了誓言,你就捅我两刀,别心软,会忘记初衷的谢钰,不是与你相爱的我。” 柳文茵挑眉,“你一个武将,我能找到机会捅你?” 谢钰认真地想了想,“那你跟少虞学制毒,到时候下药毒死……” 话还没说完,唇上覆了一只白皙的手。 “不准说那个字!” 谢钰顺势亲吻她的手心,“好,不说了。” 假设没有意义,以后的事情他们谁都说不准,享受当下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谢钰抱着柳文茵,一直舍不得松手。 柳文茵突然去摸他的腹部,“你不饿吗?” 谢钰一个激灵,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无奈道:“别乱动。” 柳文茵佯装生气,“以前是谁说他是我的?怎的我现在碰一下也不行了?” 谢钰眼神幽怨,是他不想被文茵碰吗? 他明明就想得发疯! 握着柳文茵的手往衣襟带,正打算让她近距离感受一下他的体温,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 卫瑶高兴地道:“文茵,我和你表哥……”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柳文茵连忙抽回手,同一时间猛地坐了起来,面色涨红。 愣神的卫瑶终于反应了过来,心里直呼,文茵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这么生猛,竟然敢调戏谢二。 暗暗给柳文茵竖了个大拇指,不仅仅是打仗,在男女之事上也要主动出击,她学到了! “咳咳……” 卫瑶假咳两声,“我找文茵说点事,没想到你也在。” 谢钰面色淡然,拿起桌上的饼子,“你们说,我出去走走。” 等人一走,卫瑶迅速坐到柳文茵身边,“厉害啊文茵,我以为自己已经够主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都敢对谢二上手了。” 柳文茵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们在闹着玩,没做别的事。” 卫瑶挤眉弄眼,“多大点事,我哥和嫂子成亲以前,两人偷偷跑出去看灯会,我哥还偷亲我嫂子,被我抓了个正着。” 卫越和三公主的婚礼是在京城办的,只是那个时候柳文茵的病没好,对此没有印象。 故意转移话题,“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我表哥怎么了?” 卫瑶眼里满是笑意,配合着跳过了这个话头,“我们要订亲了。” “啊?” 柳文茵懵了,他们不是才表明心意吗,怎的就要订亲了? “我爹说既然决定了在一起,就要名正言顺地公之于众,正好现在幽州也拿下了,等后续的事情处理完毕,就可以腾出手来办我们的事情,我觉得我爹是怕少虞反悔,想替我拴住他。” 说到后面,卫瑶自己都笑了。 感情这种事情,并非轰轰烈烈,备受波折才刻骨铭心,她与穆少虞是天时地利人和,老天推了他们一把,他们就顺其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比起文茵和谢二,她和少虞算是很顺利的了。 想到柳文茵和谢钰的事,卫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陈景亭。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白告诉柳文茵,“陈景亭失踪了。” 柳文茵一顿,“失踪?” 卫瑶点头,“当时两军交战,我和兄长打算擒住他,一来逼迫敌军投降,二来父亲给我透了个底,我想着顺势保住陈景亭的性命,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很容易被误伤,没想到他们自己人对他存了杀心,见我们的目标是陈景亭,为了不受牵制,他们直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直接砍伤了陈景亭,我亲眼看着他坠马,可后来清理战场,翻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找到他。” 如果是以前,柳文茵根本不关心陈景亭的死活,甚至他是生是死都不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可最后一次见面,陈景亭帮了她和谢钰,这让柳文茵心情复杂,开始同情他的遭遇。 “他能去哪里?” 卫瑶摇头,“我也不知道,幽州的叛军已经被控制住,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活着,自己趁乱离开了。” 陈侯及其一众同谋,包括云家人都已经被收押,不日就要押送回京城,接受朝廷的审判。 现在陈家彻底覆灭,等待他们的结果肯定是死亡。 但陈景亭是个例外,如果他没有失踪,朝廷就算不大肆嘉奖他,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既可以搏个美名,还能给某些人放出信号,只要他们像陈景亭一样为朝廷效力,大难当头的时候,他们也能保住性命。 可现在陈景亭失踪了,皇上会如何想? 想到柳文茵便也问了出来。 卫瑶叹了一口气,“他这一逃跑,事情就变味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谋划着什么,他不出现还好,一旦出现……可能结果不会太好,这人也真是的,父亲都说会保下他,他乱跑什么?” 柳文茵和陈景亭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但她还是没能琢磨透他的脾气。 就像现在,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陈景亭逃跑的理由。 第208章 从门缝里看人 说到陈景亭,气氛就有些压抑。 柳文茵陷入思考之中,没有说话,卫瑶以为她在害怕曾经的事情。 有些后悔在这种时候提起他,破坏了柳文茵的心情。 揽着柳文茵的肩膀,豪气道:“你别怕,如果陈景亭敢再出现,我和谢二,还有少虞一起保护你,绝对不会再给他伤害你的机会,他想靠近你,没门!” “我不怕。”柳文茵摇头,不确定地说:“他应该不会再伤害我了,不然也没必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和二哥。” 对此,卫瑶不认同。 她见过太多反复无常的男人,别看平日里好好的,但只要他情绪不稳定,身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卫瑶觉得,陈景亭就是这种心性不稳的人,谁靠近他,谁倒霉。 有好日子过,没人愿意接近这种人。 除非是想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卫瑶这般想。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1节 “喜怒无常的男人,谁知道他何时又会发疯?对这种人,最好一丁点期望也别有,不然,就是给了他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卫瑶对陈景亭印象很不好,喜怒无常也就罢了,居然还对弱女子下手,他还算不算男人! 咬牙切齿道:“打女人的男人都是废物,只会在弱者面前耍横,在外面怂得很,跟个纸老虎似的,随便一戳就崩塌了,不信你让陈景亭来会会我,看他敢不敢再使掐脖子这种手段。” 不等柳文茵回答,卫瑶肯定道:“他肯定不敢掐我,因为我会还手,也有能力制服他。” 柳文茵是亲身经历者,别人说她几句重话,她尚且一直记着,更别提陈景亭切切实实让她受过伤,流过血了。 她还是忘不了那种感觉,哪怕后来陈景亭帮了她。 同情,是柳文茵唯一能对陈景亭生出的情绪。 哪怕陈景亭对她心动,她也没有任何动容的感觉。 否则,她对得起一次次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自己吗? “你别同情他,他遭遇的一切都是自找的,要是他能卧薪尝胆,找准时机达成所愿,我还能高看他两眼,可他性格暴戾,行事高调,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就该收走他手里的权力,不然,他会一直为非作歹,下一个倒霉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卫瑶怕柳文茵多想,继续开解道:“他给你和谢二的东西,好处都记在他的头上,你们不仅没有贪没他的功劳,还为他打通了退路,所以不是他帮你们,而是利用你们向朝廷投诚,这小子心眼多得很,你别被他感动了,觉得自己亏欠他。” 陈景亭是不是在利用她,柳文茵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底气,反正就是确定那一刻的陈景亭没有私心。 柳文茵不是好赖不分的人,知道卫瑶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道:“我没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我们早就已经扯平了,只是听到他的消息,有些唏嘘。” 卫瑶打量着柳文茵的神色,说起陈景亭的时候她的语气很淡,眼神平和,仿佛只是谈到了一个认识但交情不深的人。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留在了过去。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文茵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影响了以后的生活。 “陈家已经倒了,陈景亭不足为惧,往后你就是将军夫人,他若是要点脸,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你。” 柳文茵之前身上带着伤,卫瑶是亲眼看到了的。 正是这个原因,她对陈景亭的印象很差,再加上调查到的信息,更是差到了极点。 人文茵又没伤害他,他倒好,在外面受了气就发泄到文茵身上。 真是不要脸! 难怪文茵会如此依赖谢二,那是她陷入绝境之时,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好在谢二对文茵一心一意,不然她又得受伤了。 越想,卫瑶就越心疼。 突然觉得陈景亭就此消失也好,省得又搅乱了文茵的好日子。 同为女子,卫瑶最恨欺负女子的狗男人,柳文茵还没怎么样呢,她就把自己气得够呛。 她没掩饰脸上的表情,柳文茵莫名觉得,如果此时此刻陈景亭在卫瑶跟前,估计会被打。 被人维护着,柳文茵嘴角弯了弯,“以后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这辈子不再见面,各自安好,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他想见也见不着。”卫瑶哼了一声。 时间是治疗伤口的良药,只要陈景亭别出现在柳文茵面前,总有一天,她会忘记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到了那时,再次提起陈景亭,她可能会是另一种心情。 就这样吧,别再相见了。 柳文茵呼了一口气,把陈景亭从脑子里赶跑。 话头一转,说起了卫瑶和穆少虞的事情,“你们定亲,是不是益州的亲人也会来?” 卫瑶听出了言下之意,道:“少虞虽然还没收到回信,但他说了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位文夫人也一定会来。” 柳文茵交叠的手紧了紧,她的家人,应该是爱她的吧?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对不确定的事情抱有幻想,但这一刻,柳文茵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期待。 “益州到这里要多久?” 卫瑶估计了一下时间,“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 看舆图的时候就觉得益州很远,现在一听路上要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柳文茵瞬间觉得,这一趟也不是非来不可。 看出她的想法,卫瑶说道:“这一路上都可以传信,如果你和谢二回了京城,到时让人改道便是,反正都是顺路。” 柳文茵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卫瑶理解她的心情,易地而处,如果是自己当了十多年的孤女,还受尽了寄人篱下的委屈,突然有了家人的消息,她肯定也想瞧瞧家人是何模样,是不是很牵挂她? 大家都是俗人,谁不想被人疼爱?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卫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很多时候,她只能把心事藏了起来。 因为柳文茵的出现,两人脾气又合得来,卫瑶有了倾诉欲,才会第一时间来找柳文茵。 现在正事说完,便拉着柳文茵起身,“外头很热闹,走,我们也出去凑凑热闹,刚才我一路走来,听见很多士兵在夸你,说你胆子大,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柳文茵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别人夸她,她就会不好意思。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负责上止血药和包扎伤口。” “已经很厉害了。” 卫瑶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制不住,暗想:可惜战场上那谁死得太早,不然应该让他瞧瞧,女子不仅能取人性命,也能救死扶伤,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们女子也都做到了。 看以后谁还敢从门缝里看人! 第209章 会是你的好夫君 谢钰站在不远处和卫越、穆少虞说话,看到柳文茵出来,闲庭信步般走到她身边。 “难得有空,怎么不睡一会儿?” “不想睡。” 身体很累,但精神是亢奋的,再加上外面的气氛太热闹,柳文茵没办法入睡。 谢钰想了想,又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柳文茵看向卫瑶,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卫瑶连连摆手,“我受伤了,得静养,要是伤口裂开你表哥又得训人了,他这人对伤患很严厉,我可不敢惹他。” 柳文茵这才想起,他们都回来这么久了,她一直没问卫瑶的情况,就因为卫瑶好好地站在面前,她便默认卫瑶没有受伤,实在是不应该。 心里愧疚,柳文茵忙问:“伤得严不严重?要不我帮你处理伤口。” 卫瑶下意识摸了摸肩膀,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已经包扎好了,下次换药我再寻你,这次就不必了。” 说着话,还偷偷地瞥了穆少虞几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也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整个人紧张极了。 柳文茵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她就是个脑筋转不过弯的傻子。 心想,这次也算是个契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虽然知道卫瑶这边用不着她操心,但柳文茵还是多嘴了一句,“不管何时,只要伤口不舒服你就来寻我,我帮你检查。” 卫瑶胡乱点头,“这点伤其实算不了什么,我自己也能处理好,你别担心我,快和谢二出去走走吧,这几日辛苦你了,军营里有少虞,还有别的军医,他们会照顾好伤兵,别的事情我父亲也已经安排了人善后,你们放心去,什么都不用操心。” 谢钰啧了一声,“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那只能说明你想太多了。”卫瑶没好气道,脚步一抬,去了穆少虞身边。 “听说你好几日没合眼了,去歇一会儿吧。” 穆少虞摇头,“我不累。” 视线专注地落在卫瑶身上,天知道这几日他是怎么过来的。 自从知道幽州大军去突袭她所在的营地,他就再也没办法安心,更别提睡觉了。 要不是大将军的那番话压制住了他的冲动,哪怕是爬,他也要爬去卫瑶身边。 好在,她活着回来了。 身体上的伤迟早会治愈,只要性命还在,这就是最幸运的结果。 经历了这么一遭,穆少虞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了。 他很喜欢卫瑶,想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卫瑶领兵打仗,他就做她的军医,替她治病疗伤。 她去哪,他便去哪儿。 穆少虞没有别的志向,上半辈子他活着是为了寻到表妹,下半辈子,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卫瑶。 当她背后的男人,感觉也挺不错! 被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卫瑶羞赧不已,“你不休息我还想休息,几日没合眼,眼皮都开始打架了,这会儿就算是往地上一躺,我估计都能睡得很香,走,先送你回去,然后我要睡几个时辰,你们谁都别烦我。” 不给穆少虞说话的机会,卫瑶推着他的轮椅果断离开。 脚步很快,一点都不像伤员。 卫越左看看,右看看。 得,他成孤苦伶仃的那个人了,这种时候还是回帐篷睡觉吧。 等处理完幽州的事,如果皇上下令,命他镇守幽州,他便把兰若接过来。 不然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想到妻子,卫越心里就有些焦灼,她还怀着身孕,又要挂念着他,这几日估计很不好过。 当武将的妻子,就得时时刻刻为丈夫操心,特别是有战事发生的时候,留在府里的人也跟着寝食难安。 这几日,又让她担心了。 于是,也顾不得睡觉放松了,回帐篷的第一件事就给是妻子写信,安她的心。 人都走完了,谢钰和柳文茵还站在原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2节 自然而然牵住柳文茵的手,“走。” 柳文茵什么也不想操心,就这么跟着谢钰去了马厩,牵了他枣红色的战马,慢悠悠地出了军营。 和来时冰天雪地的场景不一样,此时的幽州已是万物复苏。 漫无目的地走着,踏过一条小河,往山丘上而去。 离军营越远,柳文茵就越放松,握着谢钰的手也更紧了些。 感觉到她的放松,谢钰觉得这一趟值了。 “累不累?” “不累。” 柳文茵回头去看,军营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了,惊叹道:“没想到我的体力这么好,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去一趟青山寺还得半路歇几次。” 在京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像防贼似的防着谢钰,他没和柳文茵一起去过青山寺。 心里酸溜溜的,不用想也知道,每次文茵出游谢安都会跟着。 柳文茵偏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我醋了。” “啊?” “以前我陪你的时间太少,现在回头去看,与你有同样回忆的人好像一直是谢安,而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茵茵,我想不吃醋都难。” 谢钰坦诚至极,柳文茵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陈年老醋,也太酸了。” “酿了这么多年,能不酸吗?” 谢钰语气委屈,明明他也很喜欢文茵,怎的老太君就是看不见,非要把文茵推到谢安身边? 这让他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老太君不放心。 是他读书不认真? 还是因为庶子的身份,老太君觉得他上不了台面? 可天地良心,他从来没想过和兄长争什么。 除了文茵…… 越想越委屈,谢钰搂过柳文茵的腰,用力亲吻她的唇,“茵茵,你得在老太君面前帮我多说好话,让她相信我,我会是你的好夫君。” 柳文茵是真的笑出来了,别人家都是祖母挑剔孙媳妇,到了他们这里,被挑剔的反而成了亲孙子。 “我相信你,不就行了?” “不够,要是祖母对我不满意,肯定会时时在你耳边念叨,到时候你听得多了,会不会看我不顺眼?” 柳文茵挑眉,“以后谁再说武将都是没头没脑的莽夫,我第一个不同意,这小心思不是挺多的吗?” 谢钰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用点小心思,怎么能娶到心仪的姑娘?” 柳文茵纠正,“还没娶。” “快了。” 第210章 谢将军,自重 走着走着,就到了山顶,远远地能看见幽州城。 城墙还是一如既往地巍峨耸立,只是城门被破开了,城墙上的旗帜东倒西歪,还有几处冒着黑烟,那是陈侯慌不择路时放的火,就为断了追兵的路。 那场火烧得很大,不仅长街两边的铺子、楼宇被烧毁,还蔓延到了住人的巷道。 战后,朝廷大军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火扑灭。 而陈侯的举动也彻底惹怒了住在城里的平民。 他们没有谋逆之心,想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便安安生生地躲在家里,没出门添过乱,可陈侯却烧毁了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房子,一时之间,怨气冲天。 等陈侯和他的部下,以及侯府里的人被控制住,押送往军营的时候,路人还在咒骂个不停,就差丢烂菜叶和臭鸡蛋了。 虽然离得远,但城内会是如何地萧条,柳文茵想象得出来。 “这次重建幽州,估计得花不少银子,我以前对劳民伤财这几个字没有清晰的认知,现在好像突然就懂了,明明幽州也是朝廷的管辖之地,只因高位者对权势生出了贪欲,就经历了这么一场浩劫,有人失去生命,有人受了重伤,也有人在动荡里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在高位者看来这些可能不算什么,但却是普通人一辈子追求的东西,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某几个人的私欲便化为乌有,真是又荒唐,又残酷。” 因为身边的人是谢钰,柳文茵才敢这么说。 谢钰握了握她的手,“陈家为谋私利,处处压迫平民百姓,甚至还放纵亲信为非作歹,草芥人命,城里的百姓早就积怨已久,哪怕这次没被朝廷抓住把柄,幽州早晚也会经历这一劫,只是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柳文茵叹气,“既是毒疮,早日去了,也能让后人免受殃灾。” 谢钰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都会好的。” 柳文茵随意地坐在地上,“孰是孰非,轮不到我来判定,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 谢钰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做恶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谢钰哑然失笑,在她身边坐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纯粹、正直、心地善良。” 柳文茵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还以为谢钰会发表一番大道理呢。 “我真有你夸的这么好?” “有,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谢钰直视柳文茵的眼睛,他没有说谎,真就是这么认为的。 “谢将军这话,是不是有失公允?天底下的好姑娘可多了去了。” 别的好姑娘与谢钰没有关系,“你是我未婚妻,我偏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谢钰说得理所当然,直白的爱意包围着柳文茵,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原来,偏爱一个人并没有那么难。 之所以会权衡利弊,不过是爱得不够深刻罢了。 勾着谢钰的手指头,柳文茵道:“等回了京城,我就告诉老太君,她的孙子很有出息,能上阵杀敌,也会排兵布阵,有很多人敬仰他,他对我也很好,以后肯定会是个体贴、负责的好夫君,让老太君放心。” 谢钰伸手揽住柳文茵的肩膀,“你的夸赞,我收到了。” 那些被人忽视的委屈,因为文茵的爱意而消散。 他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至于其他的,一切随缘吧。 柳文茵静静地靠着谢钰的肩膀,放空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是何种模样,她不知道。 但她会珍惜当下的美好。 等两人再次回到军营,太阳已经落山了。 营地里飘着肉香味,对于啃了无数日饼子的人来说,诱惑力不是一般地大。 不管是在谢家,还是在侯府,柳文茵都没被亏待过肚子。 可这会儿闻着浓郁的香味,口水突然疯狂分泌,就连肚子也响了一声。 这已经算是失仪了,柳文茵尴尬不已,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要是地上有条缝,她非得钻进去不可。 正常的反应没什么可害羞的,但谢钰知道她脸皮薄,干脆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把马牵回马厩,问柳文茵,“晚膳是要在帐篷里吃,还是出来和大家一起凑热闹?” 柳文茵第一反应就是选前者,太热闹的氛围,她不太适应。 以前也参加过几次宴会,但和这种场合还是有区别的。 再有就是,她是暂留在军营的人,不算正式成员,这种时候就不必凑热闹了。 卫瑶不知从哪儿出来,主动邀请她,“这次你也立了功,没有躲起来的道理,外面多热闹啊,就一起吃吧。” 点了点下巴,“喏,你表哥也来了,他以前也总回避这种场合,这次打了胜仗,所有人都高兴,热闹一下也无妨。” 柳文茵看了眼谢钰,如果她不参加庆功宴,他可能就陪她待在帐篷里了,没有犹豫太久,同意了卫瑶的说法。 卫瑶挽着她的胳膊就走,谢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老是跟他作对,每次都要抢文茵身边的位置? 幽怨地看了眼穆少虞,可对方假装没看见,不仅无视他,还自个儿转着轮椅到柳文茵跟前,和她说话。 然后就变成柳文茵帮忙推轮椅,有伤在身的卫瑶紧跟在她身侧,三个人自顾自地往前走,已经彻底遗忘了他。 谢钰咬牙追了上去,按住轮椅把手,“茵茵,我来推大舅哥。” 柳文茵差点被口水噎着,瞪了谢钰一眼,这人私底下喊喊也就罢了,怎么人前也大剌剌地喊这个称呼? 真是不害臊! 接收到卫瑶打趣的眼神,柳文茵又羞又臊,微低着头,像个小媳妇一般跟在谢钰的身侧。 穆少虞掸了掸衣袍,冷不丁道:“现在认亲戚还早了点,谢将军,自重。” 谢钰:“……” 柳文茵和卫瑶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看谢钰吃瘪,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刚到地方,有人给谢钰传口信,“有个叫陈荣的说是您的学生,要见您。” 柳文茵听了个正着,陈荣在这种时候找谢钰,无外乎想让他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帮忙求情。 说不定为了让谢钰心软,他还要卖卖惨。 当初陈荣可是很积极地向陈侯告密,如果不是谢钰本领强,他们估计是离不开侯府的。 柳文茵觉得谢钰应该不会管他。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闪过脑子,就听见谢钰淡淡道:“他若有话要说,可以告知负责看守的人,待逐层上报,大将军会看到他的诉求,至于该怎么处置他,朝廷和大将军会拿主意。” 这意思,就是不管陈荣了。 第211章 向谢钰学习 传话的士兵领命而去。 卫瑶问柳文茵:“谢二真给人当夫子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3节 “不仅当了,还当得有模有样。” 捡了几件事说给卫瑶听,“若非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也要被他唬住了。” 卫瑶笑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直觉得谢二不是读书的料,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能教人练武,还能教人读书,这可真是文武双全啊。” 说着,还对柳文茵挤眉弄眼,好像在说你捡到宝了! 老是被卫瑶打趣,柳文茵这次倒没有羞得抬不起头了,只是脸上染了一层绯红。 看着这样的她,卫瑶脑子里蹦出四个字,人比花娇。 她要是男的,肯定也会为文茵丢了魂。 突然就羡慕起了谢钰,往后余生,日日夜夜和这样的绝色美人相伴,那种好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幽怨地看了眼谢钰,“你小子,真有福气。” 谢钰偷偷看了眼柳文茵,心跳有些快,他也觉得自己有福气,肯定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才能得到文茵的青睐。 按捺住情绪,推着穆少虞入席,而柳文茵的位置则安排在他和卫瑶之间。 大将军是最后来的,坐在最上首的位置,视线扫过他们,举杯宣布开宴。 一只只金黄的烤羊被抬上来,大将军笑道:“文茵不是军中之人,却为我军出了大力,论功行赏是回京以后的事,今日且先给你上烤羊腿,就当是小小地犒劳一番!” 一支金黄冒油的羊腿摆在桌上,听到大将军说这一整支都属于她,柳文茵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她知道军中不拘小节,遇上犒赏的时候可以大口吃肉,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地“豪迈”。 求助地看向谢钰,谢钰笑道:“无妨,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柳文茵也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大将军还能逼迫她吃完不成? 呼了一口气,“多谢大将军。” “你抢救了许多人的生命,该是我谢你才对。” 大将军端起酒杯,问:“文茵丫头会不会喝酒?会的话我敬你一杯。” 柳文茵只偷喝过果酒,烈酒还没喝过,不好拂大将军的面子,笑着回:“可以来一口,再多就不行了。” 大将军朗笑几声,命人给柳文茵上酒。 谢钰有些担忧,“不喝也没关系,大将军通情达理,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柳文茵被现场热闹的气氛感染,“喝一点点没事的。” “真能喝?” “能,夜里气温低,喝一点应该会很舒服。” 柳文茵说得肯定。 酒这种东西喝多了伤身,谢钰扫了一眼,杯底盛着一层浅浅的酒液,不算多,便也没再阻拦。 柳文茵端起酒杯,腰背挺直,态度不卑不亢,“我是晚辈,这一杯该由我来敬您。” 大将军眼里满是赞赏,他唤她文茵丫头,她便自称晚辈,一点都不忸怩。 这丫头年纪虽小,但做事很有章法,以后嫁给谢钰肯定也能帮他打理好家事。 家里不需要操心,谢钰才能心无旁骛地拼前程。 好。 甚好! 大将军高兴,直接干了一杯烈酒,“文茵丫头,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要是喝醉了谢钰这小子指不定要在背后埋怨我。” 知道大将军是在说笑,柳文茵什么也没说,干脆利落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大将军又夸了她几句,随后注意力才转移到其他将士身上。 谢钰见柳文茵的脸更红了,忙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柳文茵摇头,“感觉身体有些暖,就没别的了。” 见她眼神清明,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色,谢钰心里稍安。 拿了小刀,给柳文茵片烤羊肉。 羊肉烤得金黄,只看卖相就足以让人流口水,见柳文茵眼睛亮晶晶的,谢钰莞尔,把刚片下来的羊肉送到她的碗碟里。 “尝尝看,好不好吃?” 许久没有吃好的,柳文茵都馋了,顾不得矜持,一口咬住了烤肉。 肉香味在口腔里弥漫,柳文茵都快幸福得流眼泪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口吃食而感到幸福。 谢钰留意着她的表情,“如何?” “好吃。”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钰片起烤羊肉都更起劲了。 吃了两片解了馋,柳文茵让谢钰也吃,“不要只顾着我,你也吃。” “好。” 谢钰把片下来的肉放在小碟里,推到柳文茵面前,“多吃点,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柳文茵摸了摸脸,“我也觉得瘦了。” 于是,又吃了几片肉。 谢钰勾唇,只要和文茵在一起,他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好,这会儿只是看她吃东西,幸福感就油然而生,谢钰知道,这辈子他是放不了手了。 没有得到的时候,他可以躲在角落里默默守护着文茵。 但文茵选择了他,他就不可能放手。 想到失踪了的陈景亭,谢钰眼眸一凛,也不知他会不会再出现,如果那人再敢靠近文茵,伤害文茵,那他绝对不会手软。 肃杀之气一闪而过,怕吓到身边的柳文茵,谢钰立马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一边照顾柳文茵吃东西,一边和将士们饮酒。 因为有大将军发话,不能醉酒,得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所有人都没有多喝。 肉倒是吃了不少。 柳文茵第一次感受这种气氛,发现没人勾心斗角,大家只是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于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就吃了不少,直到感觉有点撑了,这才停下筷子。 幽州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毕,宴饮的时间太长会误事,不过一个时辰,大将军便下令没被安排值守营地的人都回营帐休息,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松警惕。 卫瑶问柳文茵,“还是住我那?” 柳文茵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和卫瑶已经熟悉了,住在一起也不会不自在。 谢钰暗戳戳道:“我喜欢打地铺,感觉睡着踏实。” 柳文茵:“……” 卫瑶笑骂,“你是不是不放心把文茵交给我保护?” 谢钰不是不放心,只是不把文茵放在眼前,不管是谁保护她,他都没法安心。 “不是你的原因。” 卫瑶顺着接话,“那就是你的原因。” 柳文茵忍不住莞尔,她知道谢钰是在担心她。 “你都多久没合眼了,打地铺不舒服,今夜就好好休息吧。” “没有不舒服。” 穆少虞若有所思,这厮私下里是不是更黏人? 再一看自家表妹,满脸都是笑意,一看就是很吃这一套。 暗道:以后得多跟谢二学习。 清了清嗓子,“之前是情况特殊,现在没道理再委屈谢将军打地铺,就让文茵跟她表嫂一起住。” 柳文茵,谢钰:“……” 只有卫瑶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抬手扇了扇风,“我喝多了酒,头晕,要回去睡觉了。” 拉着柳文茵就走,步伐沉稳,哪有半分醉酒的感觉? 第212章 为谢钰骄傲 目送柳文茵和卫瑶离开,谢钰道:“看来大舅哥还得继续努力,你看卫瑶都没回头看你。” 穆少虞眼里含笑,这厮是想报仇? 风轻云淡道:“文茵也没回头看你,是谢将军不够努力吗?” 谢钰扎心了,推着穆少虞的轮椅就走,“文茵是怕舍不得我,所以才没回头。” 穆少虞:“……”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如此之厚? 以后文茵真的不会“吃亏”吗? 时辰不早,送了穆少虞,谢钰便回帐篷休息。 上战场不仅拼谋略,还拼体力和耐力,这么多天下来,哪怕是铁打的人身体也该疲惫了。 躺在床上,枕着柳文茵用过的枕头,盖着她盖过的被子,仿佛心上人就在他身边,躺在他的怀里。 闻着令人心安的气息,逐渐陷入睡梦之中。 和卫瑶住一起的柳文茵终于没再做噩梦,因为心里的石头已经落地,她睡得很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4节 只有卫瑶睡不着觉,明明身体是疲惫的,可她的情绪太激动了,一闭眼就想到穆少虞说喜欢她的样子。 无声地咧了咧嘴,要不是身上还有伤,她真想出去操练一会儿。 夜里气温低,被子又薄,担心冷到柳文茵,卫瑶把大半被子都给了她。 这可是少虞的表妹,也就是她卫瑶的表妹,必须得照顾好了! 这一夜,终究是没有太平。 到了后半夜,有急信传入军营,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原来,趁朝廷大军被幽州牵制着,漠北的游牧部落合力攻下荆门关,一路打到了章城。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章城的形势已经很危急,此刻,怕是已经城破了。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卫越和谢钰就已经带兵去了章城,这一次,陈景亭给的兵符派上了用场。 柳文茵安定没多久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难怪外族人没来支援陈侯,原来是打了这个算盘。 “这些个外族人年年都要袭扰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觊觎关内已久,这次可算是让他们钻到空子了。” “出征幽州以前,父亲就在荆门关部署了兵力,外族人能一路打进来,估计是各部落倾巢而出了,陈侯勾结外敌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他还出谋划策过,教外族人如何攻下荆门关,好与他一起率军南下,瓜分我朝的大好江山!” 卫瑶咬牙切齿,“外族人可恨,陈家人更可恨,是他们的狼子野心招来了这场祸事,他们是罪人!” 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章城,嫂子还怀着身孕,卫瑶眼睛都红了。 柳文茵安慰她,“二哥和你兄长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定能夺回章城,把外族人再次赶去关外,而且你嫂子是当朝公主,外族人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卫瑶摇头,“那些人毫无道理可言,他们只想要富饶的土地,只要能撕下一块肉他们就很高兴,不会考虑太多问题,要是打败了,他们便逃回老巢,等寻到了机会,又卷土重来,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过了无数次,真是可恶!” 柳文茵听着也觉得难受,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军营里听候安排。 这仗,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章城临近幽州,是回京城的必经之地,现在章城被漠北人攻下,意味着他们断了后援。 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的情况发生,漠北人下一步必定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幽州。 卫越和谢钰此时出征,是主动出击。 两军交战,向来是粮草先行,可这次事发突然,大军已经突袭章城,供应落后了一步。 大将军要镇守幽州,防止有人趁乱生事,运送粮草的重任就落在了卫瑶身上。 这次,她还带上了柳文茵。 既然在哪都有危险,不如把人带在身边,所有人都能安心。 穆少虞也想和他们一起去,但被卫瑶拒绝,“章城局势不明,粮草必须尽快送达,不然我们这边的情况就被动了。” 穆少虞只能妥协,如果带着他,行军速度势必会受到影响。 幽州城离章城不算太远,急速行军一日即可到达。 等卫瑶和柳文茵带着粮草和伤药到达的时候,两军已经交手了一次。 双方各有优势,谁都没讨到好,只能暂时把漠北大军困在城里。 如果心狠一些,大可以用拖延时间的方式,把贼寇拖死。 可时间拖得越久,城里的人就越危险,就算贼寇能等,他们也等不了了。 卫越是最着急的人,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城里,这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南边的三城都收到了章城的急信,为何不派兵支援?” 信使回,“他们,他们说陛下没有下令出兵,不敢贸然行事,还说已经把章城的情况上奏朝廷,让我们先撑住,只要陛下下令,他们立马就带人来支援。” “一群胆小怕事的鼠辈!要是事事都等陛下拿主意,这仗还打不打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些人不出兵是想做什么? 卫越一拳砸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看着兄长这么着急,卫瑶反而冷静了下来,问谢钰:“你有攻城的经验,你说我们该如何行动,我们都听你的。” 她和兄长的软肋在城里,这种时候,只有谢钰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断,把指挥权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谢钰在舆图上比划了一圈,“漠北大军占领了章城,但他们没有拿下幽州,想必心里并不踏实,我们来个四面挠之,扰乱他们的军心。” 卫瑶觉得这个主意好,可她还有别的顾虑,“这些人野蛮无理,要是被逼急了,会不会做出屠城的举动?” 类似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哪怕城里没有自己的家人,卫瑶也不敢赌。 谢钰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西面减少兵力,给他们留个口子,先把贼寇引出城,保住城中百姓的性命,至于别的账,过后再清算!” 柳文茵听着他们的对话,定定地看着谢钰,如果不是卫瑶带她来,她永远也看不到谢钰在战场上沉着冷静,有勇有谋的一面。 心里陡然生出敬佩,这样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男子,哪怕不是她的伴侣,她也会为他感到骄傲。 刚商量好谋略,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有人来报。 “将军不好了,贼人把公主绑上了城楼,威胁我方退兵!” 第213章 决不苟活 卫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战场上勇猛无比,受了很多次重伤也没见他哼过一声,但听到妻子有危险,他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谢钰离他最近,扶了他一把。 想要说几句宽慰人心的话,但这种时候,一句合适的话都没有。 三公主是卫越的妻子,她正在经历危险,这让卫越如何宽心? 易地而处,如果被掳的人是文茵,他肯定也没办法冷静。 卫越手撑着桌子,手背上青筋暴露,下颌崩得很紧,已然忍耐到了极点,语气艰难道:“按谢钰的安排行事,不能退兵,不能放弃章城。” 卫瑶眼眶一酸,几滴泪珠快速地从眼眶滴落,做出这个决定,无异于是要了哥哥的半条命。 手背用力一擦,吸了吸鼻子,“我负责从西边进攻,谢钰,你再安排一队人在他们的退路上伏击,把战场拉到章城之外,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再次杀回章城。” 卫瑶暗暗发誓,只要把城里的人引出来,她要擒住首领,替嫂子报仇! 谢钰和柳文茵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沉重,不约而同地想,如果经历这种局面的人是他们,他们能做到卫越这般果断吗? 柳文茵又是情绪敏感的人,看到卫瑶哭,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她不认识三公主,但这样的局面让她想到了自己在幽州的经历,那个时候她也是棋子,生死就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现在的三公主,经历着她曾经历过的一切。 或者说,三公主的情况更加凶险。 她是将军夫人,还是当朝公主,往日里这些尊贵的身份是她的护身符,可面对漠北的敌人,这些身份可能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都说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但柳文茵却体会到了,在某些时候,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如果可以,她想三公主好好活着。 兄妹俩人的情绪不稳,排兵布阵的重任交给了谢钰。 一条条命令下达,将士们各就各位,谢钰和卫越负责正面进攻,“你营救公主,其他事情交给我。” 卫越不敢深想,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兰若会没事的。 他就在这里,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她。 走出营帐之际,谢钰轻轻地握了一下柳文茵的手,一触即离。 他甚至来不及交代柳文茵什么。 那个小小的动作,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谢钰没有说出口的话柳文茵都懂,她会保护好自己,会尽力救治伤员,在后方好好地等着他回来。 按了按眼角,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以后柳文茵去了伤兵营。 军营里不养闲人,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高耸的城楼之上,衣着华服的年轻妇人被悬空吊在那里,风吹得她的衣袂飞扬,凸显出孕肚的轮廓,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此时的她应该待在府里待产。 她被吊在高楼之上,摇摇欲坠。 卫越目眦欲裂,兰若是最尊贵的公主,她怎么能受这种折磨? 就像有人往他的身上捅了几刀,卫越疼得手指都在轻颤,似要拉不住缰绳。 嗓子像被梗住了一般,他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兰若。” 可嗓子里异物感太强烈,哪怕他用尽全力,也没发出声音。 慕容兰若看到了卫越,想说她不怕,可视线扫到下方,城楼那么高,高得她好像踩在了悬崖边上。 只一眼,她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 头晕目眩之下,只能用力地闭了闭眼,勉强克制住身体的不适。 慕容兰若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卫越瞧着心都要跳出来了。 极力克制住情绪,咽下嗓子里的异物感,他终于喊出声来,“兰若,不要看下面!闭眼!” 一粗犷的漠北男人,手里拿着把大刀,对着那条细长的绳子,只要一用力,吊着的人便会摔下城楼。 用流利的中原话喊道:“卫将军,是要你妻儿的性命,还是要与我们大军硬碰硬,你自己选吧!” 卫越还没说话,慕容兰若已经睁开了眼,努力忽视城墙的高度,对着卫越的方向喊,“我是皇家公主,有自己的气节,如果你真心爱我,就别受贼人的威胁!我宁愿站着死,也不要跪着活!” 卫越一个大男人,却在此时落了泪,他怎么会不懂兰若? 她脾气温婉,骨子里却是刚烈的。 真到了绝境,她不会苟活。 嘴唇颤抖,道:“我不会退兵,也不会放弃你和孩子!” 卫越有多爱她,慕容兰若是知道的。 她是真怕卫越会被贼人威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5节 一旦退兵,在章城百姓的眼里,卫越就是只知道情情爱爱的懦夫,明明手握重兵,却为她一个人妥协,卫家军威名尽毁,卫越前途尽断,他还要日日承受精神折磨。 而她这个公主,也会被钉在贪生怕死的耻辱柱上。 也许会有人说她红颜祸水,但不管是何种评价,总归不会有人歌颂她和卫越的爱情。 如此,皇家的名声也跟着扫地。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慕容兰若都接受不了。 还好,卫越没有丧失理智。 两两相望,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他们二人心有灵犀,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原以为抓住三公主,就能拿捏住卫越,没想到他还是坚持不退兵,持刀的男人怒了。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去死吗?” 视线落在慕容兰若的孕肚上,“卫将军,你要是再不退兵,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孩子剖出来!” 卫越牙关咬得很紧,他知道漠北人野蛮,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折磨、侮辱兰若。 “你若敢动她,我定率军打到你的老巢,让你们漠北各部付出代价!” “卫将军的意思,是不退兵了?” 卫越握紧手里的佩刀,“我卫家军从不临阵退缩!”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不退兵?” “宁可战死,决不后退!” “好好好,那就让你的孩子提前出世吧!” 慕容兰若坦然一笑,她受不了那种侮辱,也不会让卫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宁死,她也要保住尊严和体面。 用力一蹬城墙,绳子撞上了贼人手里的刀。 那刀削铁如泥,细绳骤然断裂。 “兰若!” 风声送来卫越的呼喊声,慕容兰若遗憾地想,这辈子他们终究没有走到白头。 第214章 最后的念想 卫越打马奔向城楼,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但上天没有眷顾他,心爱之人在他眼前骤然坠落,晕染出一片血红。 那血红化为血雾,迷蒙了他的视线。 卫越快要拉不住缰绳,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兰若肯定还活着,他不能放弃,他要救兰若! 单人单骑冒着被利箭射穿的风险,朝着城门冲去,谢钰下令进攻,为他分散了兵力。 站在城楼上的外族首领愣怔一瞬,眼里闪过惋惜,本来能用公主羞辱朝廷大军,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的。 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高声喊道:“有中原公主祭旗,这一战我们必胜!” 城楼上的士兵欢呼附和,没人在意公主是否无辜。 谁让她是中原的公主呢? 要怪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害,敌人还在欢呼,这对朝廷的将士来说是羞辱,也是挑衅。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牙关咬紧,士可杀不可辱,不管是为了城里的百姓,还是为了朝廷的尊严,他们定要把外族人赶回关外,报仇雪恨! 战鼓声响起,冲锋陷阵的高喊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城楼上的人再也笑不出声,难道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南边的几座城池离章城有上百里远,调兵需要时间,他们不该来得这么快。 “他们没有那么多兵力,中原人最狡猾,定是有诈!” 可几处城门都遭到了实实在在的攻击,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人马,敢这么强硬地进攻吗? 要真是如此,他们留在章城,岂不是被朝廷大军困住了? 城里的人开始慌了。 军心一乱,气势猛地颓了下去。 两军相较,谁气势不足,谁就丧失了打胜仗的可能。 看到卫越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回来,柳文茵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这就是三公主? 她还是遇害了? 怀里的人脑袋后仰,手也无力地垂着,随着走动有鲜血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滴落。 卫越脚步踉跄,声音颤抖,“少虞……” 他的视线在伤兵营里穿梭,没看到穆少虞,才恍然想起,事出突然,少虞被留在幽州了。 眸光骤然破碎,绝望快要将他淹没,“来人,救兰若……” 柳文茵连忙腾出一张空床,让卫越把人放在床上,又去隔壁帐篷唤来最厉害的军医,自己则接手了拔了箭,正在缝合伤口的伤兵。 缝合伤口穆少虞有教过柳文茵,前段时间一直在打仗,军中缺大夫,她赶鸭子上架,上手缝合过无数次,这会儿已经能缝得很好了。 一边帮士兵处理伤口,一边听着隔壁帐篷的动静。 听见军医说三公主已经没了呼吸,就算是神医来了也不能让公主起死回生,但肚子里的胎儿还活着,让卫越拿主意,是否要剖腹取子。 卫越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向来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流下了泪水。 他知道兰若重体面,更重这个孩子。 心疼得窒息,快要昏厥过去,但卫越强忍着喉间腥甜的气息,颤抖着手,握住妻子的指尖,“兰若,又让你受委屈了。” 军医一个大男人,也看得眼眶湿润,时间不等人,只能提醒,“将军,不能再拖了,若是公主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您和孩子好好的。” 慕容兰若是公主,是最尊贵的金枝玉叶,她被移到单独的帐篷,有人来请柳文茵,需要她去帮忙取子。 柳文茵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更别提亲自上手了,可这里只有她一个女子,不管是为了公主的体面,还是为了和卫家人的情谊,她都不能在这种时候推脱。 那人一说明来意,她就去了三公主的帐篷。 卫越守在床边,握着三公主的手没有说话,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的疼,他的痛,以及无能为力的绝望,快要化为实质,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军医快速地交代柳文茵行事要领,“柳姑娘,切记不可犹豫,时间拖久了胎儿会窒息。” 柳文茵点头,“开始吧。” 卫越没有出去,就这么单膝跪在慕容兰若的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耳朵嗡嗡作响,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只有血腥味不停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凌迟。 割开兰若的血肉,也刺穿了他的灵魂。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又一次情绪失控,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慕容兰若的脸上,晕染了血迹。 卫越惊慌失措,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血痕,却越抹越多,那双漂亮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了。 喉间的腥甜再次袭来,卫越控制不住咳了一声,竟是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婴儿啼哭声飘进耳朵,卫越听到有人说:“是位千金。” 他和兰若的孩子保住了。 这也是兰若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念想。 柳文茵的余光捕捉到了卫越鬓边的白发,原来人在悲伤过度的时候,真的会突然白头。 只是看着他们的经历,她的心就沉重不已,有窒息,也有些想哭。 偏了偏头,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柳文茵把包好的孩子放到卫越跟前,“卫将军,这是你和公主的孩子,你们再陪陪公主吧。” 刚出生的小婴儿很虚弱,一张小脸憋得发紫,她用尽全力地哭泣,才能发出很低很低的啼哭声,卫越看着,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这么小,就没了母亲。 而兰若,也没来得及抱一抱她。 伸手接过小婴儿,把她放在慕容兰若的身边,“兰若,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活下来了。” 可能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小婴儿乖乖地停止了哭泣,嘴里发出虚弱的轻哼声,慢慢地好像睡着了。 柳文茵想要为慕容兰若缝针,整理仪容,却被卫越拒绝,“我来,今日多谢你了,你先出去吧。” 他的情绪好像缓和了下来,但眼神却是空洞的,表情木然,再也不复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柳文茵心知他是想和公主待一会儿,便依言退了出去。 出了帐篷,被阳光一刺,柳文茵的眼睛快要睁不开,有两行泪从眼眶里急速流下。 经历生离死别的人不是她,但她真的好难受啊。 第215章 长宁郡主 柳文茵没给自己太多伤感的时间,远处交战的声音还在隐隐约约传来,快速地收拾好情绪,又去了自己该在的地方。 这一仗所有人都卯足劲,成功威吓到城里的漠北人,惊慌之下,他们决定采用老战术。 先撤退,等找到时机了再打回来。 这次出兵搜刮了无数金银,他们不亏! 于是,在发现西边兵力薄弱后,漠北首领率军突围了出去。 计谋生效,留下守城的人马,谢钰和卫瑶带兵追了上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6节 既然敢来中原的地界作恶,还挑衅了朝廷和卫家军的尊严,就要付出代价! 两路人马你追我赶,带起地动山摇的气势。 漠北的战马养得好,跑起来速度也快,可他们把城里的好东西都搜刮得干干净净,这会儿舍不得丢弃,就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首领决定留一队人断后,却在此时遇上了伏兵,身后的大军也追了上来。 前后夹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发现没有退路可走,首领高声下令,“与他们决一死战!” 漠北人崇尚武力,身材又都魁梧健硕,近战之时占据了优势,这一仗打得艰难。 卫瑶心里憋着气,明明身上还带着伤,但却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最前方。 她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谢钰担心她会出事,让自己手底下的几位小将都去配合卫瑶行动。 用了三天三夜,一路打到了荆门关,生擒了敌军首领,灭了对方近八成的兵力,追回被搜刮走的珠宝钱财,这场战才暂时停止。 谢钰回来的时候,看到柳文茵抱着一个小婴儿,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卫越和三公主的孩子。 看到他,柳文茵又想流泪了。 生命真的好脆弱,如果某天谢钰也出了事,她估计会崩溃。 谢钰快走几步,在她跟前站定,温声安慰,“外族人已经被赶去了关外,现在暂时安全了。” “以后呢?” 以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这是肯定的事情。 见柳文茵眼眶红彤彤的,谢钰安慰她,“只要他们敢来,会有无数像我们一样的人把他们赶跑。” 柳文茵不想谢钰出事,可他是武将,想要保家卫国,就不得不经历这些。 吸了吸气,转身去哄怀里的小婴儿。 谢钰凑了过来,“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女孩好。” 想到卫越和三公主的事,谢钰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刚才进城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卫越,他在指挥部署城防,看着和没事人一样,但谢钰知道,卫越的精神是紧绷着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茵茵。” “嗯?” “等到我们分别的时候,不要怕,我们会活在彼此的心里,还会变成风,变成雨,变成世间万物陪在彼此身边。” 柳文茵猝不及防地落泪,不想让谢钰看到她哭的样子,又抱着孩子转了个身,佯装硬气道:“真到了那一天我改嫁,你续弦。” 眼角的湿润被擦去,听见谢钰说:“我的妻子只有你。” …… 章城的战况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了京中,得知漠北人擅闯中原,杀了当朝公主,朝野上下皆是震怒。 有人提议攻打漠北,也有人提议休养生息,幽州一役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兵力财力,这种时候不适合再开战。 早朝之时,大臣们各抒己见。 “漠北人动了公主殿下,就是在挑衅我朝的威严,这口气要是不出喽,怕是要被天下人笑死!不仅被笑话,周边的小国可能也会有样学样,到时我朝天威何在?” “打仗是这么好打吗?幽州官员从上至下需要大换血,守将人选都没定下来,哪还有多余的人才用来攻打漠北?” “你的意思是我朝没有人才了?”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何意?难道就让公主白死,将士白白流血牺牲了?” “打仗劳民伤财,漠北也不是短时间能拿下来的,时间久了,定然会国库空虚,百姓怨声四起。” “攻下漠北便能永绝后患,百姓高兴还来不及,你自个儿胆小,贪图享乐,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呢?” “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眼见着两位大臣要吵了起来,太子上前一步,道:“漠北袭扰边关数十年,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我主战。” “太子殿下,打仗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由谁带兵指挥作战,谁负责后援,包括粮草,伤兵安置这些问题都是要考虑的,幽州还没重新建好,这时候出征真不是好时机。” 太子哼了一声,“打仗又不是好事,哪来的好时机?只有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抬头看向龙椅上那道明黄的身影,“我心里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父皇和各位大臣同不同意。” “何人?” 两个字,便让所有人看明白了皇上的态度。 皇上也是主战的。 “谢钰。” 这两个字一出来,大臣们都沉默了,战报一封封传入京中,谢钰在战场上是何等地勇猛早就已经传遍了都城。 还有人称呼他为战神,预言假以时日,他会成为第二个卫大将军。 幽州之战和章城之战都是他带兵打赢的,虽然年轻了点,但实力足够,漠北环境艰苦,让他去……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众人的反应,太子心里的石头落地,这事应该稳了。 谢莹是他的太子妃,谢钰便是他妻族之人。 想到母族对他的牵制,太子迫切希望妻族能立起来,这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皇上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太子的提议,众爱卿意下如何?” “谢将军的实力我等都已经看见了,如果由他带兵出征,我等没有意见。” “正好卫大将军年纪也大了,坐镇后方未尝不可。” 这话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卫大将军劳苦功高,在民间的声望已经很高了。 漠北问题就连先帝都头疼了几十年,要是再让卫大将军平定漠北,到时他该拿什么赏赐卫大将军? 等到了那个时候,百姓还记得这是慕容家的天下吗? 只要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就不能把立功的机会给卫家。 皇上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谢大人和谢安,世家出的文臣太多,他既然决定兴科举,就不会再重用世家子弟。 只是,从武走到他眼前的,谢钰是第一个。 谢钰还是庶子,把机会给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皇上下令,以举国之力,出征漠北,封谢钰为车骑将军,不定漠北,不允还! 同时,没有支援章城的南三城,守城官员也来了一次大变动。 又听闻三公主的孩子活了下来,皇上亲封她为长宁郡主,赐平安锁,其他赏赐就按规制来。 对此没人有异议,三公主宁死不屈的气节保住了朝廷的尊严,是皇家公主的典范,这些赏赐是应该的。 几道圣旨一并颁下,火速送往了章城。 第216章 子嗣无望 谢家。 听闻谢钰在战场上的表现,老太君感叹,“以前我总觉得钰哥儿叛逆,不好好在家读书,成天就在外头混日子,没曾想他真靠自己拼出头了,往后文茵嫁给他也不会受委屈,这次我是真的能放心了。” 柳文茵和谢钰在一处的事,谢安一回家就禀明了老太君。 现在陈家没了,柳文茵不仅脱离了火海,还有了归宿,老太君的心结消散,看着精气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看向儿媳妇,道:“钰哥儿和文茵还没回京,但你这个当婆婆的得提前准备起来,该给的聘礼一样不能少,钰哥儿有出息,以后肯定会有自个儿的将军府,等他们各自成了家,就把钰哥儿和文茵分出去单过,不过现在还没分,钰哥儿的院子得重新收拾收拾,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就住那儿,或者住文茵的韶光院也行,往后就算分了家,他们的院子也得留着,我得时不时把他们唤回来小住几日。” 老太君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都不带喘的。 谢夫人心情有些复杂,原本以为文茵嫁去幽州,就彻底和谢家没有关系了。 哪曾想兜兜转转,她又要入谢家的门。 这次倒好,不是给他们谢家做妾,是当正头娘子来了。 想到往事,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替嫁这事是他们谢家对不起文茵,往后和文茵成了婆媳,她这个当婆婆的,怕是要反过来受儿媳妇的气了。 “婆母,这事还没个定数,他们也没定亲,操办成亲的事情也太早了,依我看还是等他们回来,听听他们的意思再着手准备也不迟。” 老太君眼皮一掀,语气不满,“安哥儿都说他们已经认定了彼此,这叫没有定数?” 想到儿子回来时,失魂落魄的模样,谢夫人心里更难受了。 柳文茵嫁给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谢钰? 这不是在往安哥儿的心上捅刀子吗? 等那两人回了京城,成了亲,安哥儿日日与他们相对,这是要每时每刻都忍受钻心的煎熬啊。 人心都是偏的,亲生儿子和庶子之间,谢夫人肯定是偏向前者。 这会儿老太君让操办柳文茵和谢钰的婚事,谢夫人打从心眼里不乐意。 可长者为尊,她不乐意又能如何? 转了转腕上的玉镯,谢夫人叹了一口气,“文茵终究是嫁过人的,而且嫁的还是乱臣贼子之家,钰哥儿要是娶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前程,儿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事最好再等等,一来看看皇上的态度,二来文茵不会掌家,钰哥儿需要个八面玲珑的夫人……” 谢夫人越说,老太君的脸色就越难看,还没打仗的时候,幽州传回来消息,皇上就已经当众夸过文茵,说她胆识过人,巾帼不让须眉,是女子典范,态度还不够明显? 这人分明就是不想文茵进谢家。 语气微凉,“你的意思是文茵配不上钰哥儿?” 谢夫人心口一滞,她怎么忘了,柳文茵就是老太君的心头肉,说不得,骂不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7节 连忙找补道:“儿媳的意思,是等文茵回了京城,我亲自教她掌家看账,等她学会了再操办亲事也来得及。” 要不是被规矩约束着,老太君都要骂粗话了。 “你想把文茵留成老姑娘,还是想让钰哥儿打光棍?别人在他们这个年纪,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他们的亲事我同意了,等人回京就赶紧操办,往后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老婆子不爱听。” 生怕惹恼了老太君,谢夫人没敢再有异议。 只是可怜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不把柳文茵放下,往后真就没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呼了一口气,“儿媳都听你的,这几日就让人修缮院子,准备聘礼。” 老太君这才满意,“聘礼单子列好了先给我过目。” 谢夫人点头应是。 老太君又说:“看紧赵姨娘,钰哥儿现在风头正盛,可别让人拿她做文章,坏了钰哥儿的前程。” “儿媳明白的。” 那赵姨娘性子软弱,也没多少心眼,好约束得很。 该管的应该是谢婉。 那丫头心比天高,现在谢钰有了出息,她恐怕已经乐得睡不着觉了。 好在已经把人嫁给了江佔,她现在算是江家人,不然还得花大力气约束她。 谢夫人在心里琢磨着,挑个时间把人喊回来叮嘱一番。 鲜花着锦往往伴随着烈火烹油,这种时候要是沉不住气,谢钰在外头拼死拼活都架不住自己人拖后腿。 都是谢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庶子有出息,谢夫人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考虑到家族利益,她不得不为谢钰打算几分。 说完谢钰和柳文茵的事,老太君又问起王乐薇,“乐薇身体恢复得如何,大夫怎么说?” 提到王乐薇,谢夫人的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 谢安回京那日,王乐薇特意去城门口接他,碰巧遇到了五公主,两人起了口角之争,五公主气不过推倒了王乐薇。 要是寻常人摔一跤也没什么,可王乐薇有了身孕,当场就见了红。 被送回来以后孩子没有保住,大夫还说她身体底子不好,往后很难再孕育子嗣了。 因为这事,五公主被禁足在府里,皇上还屈尊降贵,亲自登门拜访,说是再有下次就把五公主贬为庶人。 张丞相一家也来替五公主道歉,送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可惩罚和道歉能换回谢家的子嗣吗? 每每想到这事,谢夫人就恨得牙痒,这五公主无法无天,可把他们谢家害苦了。 “她心情郁结,瞧着还是不太好。” 老太君叹气,“先坐好小月子,子嗣的事情以后再说。” 谢夫人试探着说:“倒是可以给安哥儿纳妾,只是没有嫡子,总归是不圆满的。” 谢安是老太君最看重的嫡亲孙子,孙媳妇不能生育,老太君也愁。 可发愁也没用,既不能换回孩子,也不能报复五公主,皇上都亲自登门道歉了,他们还能如何? 淡淡地看了眼儿媳妇,这是想让她当坏人,做主给安哥儿纳妾呢。 “给安哥儿纳妾,他怕是不愿意。”老太君这般说。 谢夫人是认同这个说法的,当初儿子同意纳妾,是因为对象是柳文茵。 现在他心如死灰,去了乐薇的房里,也只是关心她几句,从不留宿。 就算不能做别的,夫妻俩说说话也好,可安哥儿就是不愿意,大有断情绝爱的架势,让他纳妾,他真的会同意吗? 不由得猜测,以前安哥儿是为了子嗣才宿在乐薇的房里,现在子嗣无望,他不会再碰乐薇了。 谢夫人心里有了答案,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题外话:为了后文好区分辈份,我想从这里开始改一下称呼,大公子谢安——大爷谢安,二公子谢钰——二爷谢钰。 第217章 错了就要受惩罚 王乐薇身体还没养好,不能出门见风,外头的消息都是由丫鬟说给她听。 这会儿正半靠在床头,兰英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说最新听到的消息。 “二爷打了几次胜仗,被皇上封为车骑将军,接下来要去攻打漠北了,如果这次还是打胜仗,等回了京,赏赐怕是多得不敢想,往后也不会再有人因为二爷庶子的身份而看低他了。” “何止,真到了那个时候,谢钰会成为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连夫君……可能都要避他的锋芒。” “大爷是谢家的继承人,二爷再厉害也翻不过去的,再则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不管二爷在外头如何风光,只要回了家,还是得敬重您和姑爷。” 王乐薇轻哼了声,“怕就怕他太风光,忘了自己的身份。” 以前,王乐薇对谢钰的事情不关心,只要他别在外头惹事,挣回来的功劳就有谢家人的一份。 她这个新妇,自然也能享受好处。 但听说他和柳文茵在一起以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只要是那两人的事,不管大事小事她都想了解清楚。 谢钰越有出息,王乐薇心里就越不痛快。 夫妻一体,如果那俩人真的成了亲,柳文茵岂不成了受益最多的那个人? 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王乐薇呼了一口气,“他要出征漠北,柳文茵怎么安排,总不能跟他一起去?” 兰英不确定地说:“那小蹄子只能靠男人过活,二爷去打仗,她在章城估计是活不下去,说不定会提前回京。” 如果柳文茵真的回了京城,她会住哪儿,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老太君最疼柳文茵,怕是人还没到,老太君就去城门口等着了。 到时候把人安置在府里,谢安的心神,可能又要被勾走了。 兰英伺候王乐薇多年,一看主子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连忙宽慰道:“奴婢瞧着姑爷已经放下了柳文茵,不然也不会把二爷和她的事捅到老太君面前,现在老太君同意了这门亲事,就说明姑爷和那个小蹄子彻底没可能了,您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好好保养身体才是要紧事。” 王乐薇自嘲一笑,“他哪是不在乎柳文茵,分明是在她那里吃了瘪,没办法了才成全她和谢钰,借此讨好柳文茵呢。” 他们做夫妻的时间不长,但王乐薇已经琢磨到了几分谢安的脾气。 别看他性子温和,真遇上想要的东西,他也是能不择手段的。 这次去幽州,不就是冲着柳文茵去的吗? 王乐薇心里钝钝地疼,男人大都三妻四妾,她在和谢安议亲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知道谢安心里的人是柳文茵。 她以为自己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这些事情,可亲眼目睹谢安为柳文茵一次次放弃原则,她就控制不住地心生妒恨。 哪怕柳文茵选择的人是谢钰,她心里的嫉妒、怨恨也没减少半分。 人不在跟前,谢安尚且日日想着她,要是人回来了,岂不是这辈子都要阴魂不散地横在她和谢安之间? 若真如此,她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越想,王乐薇就越伤感,竟是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她没想过独占谢安,可真的忍受不了他心里有人,为了那人他还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今日换成坐小月子的人是柳文茵,子嗣艰难的人也是柳文茵,他会这么冷漠,一天只来看一次吗? 怕是什么都不管不顾,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柳文茵身边了! 越想越伤心,泪眼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兰英一看就慌了,连忙拿帕子给主子擦眼泪,“坐小月子不能哭,不然老了会眼睛疼。” 小月子三个字又一次戳到了王乐薇的痛处,“我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往后该怎么活?” 兰英也落下了泪,没有孩子傍身的女人,哪怕是正妻,在后宅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可以挑个庶子当亲儿教养,但人心隔肚皮,不是亲生的孩子,谁知道能不能养得熟? 为何上天要对他们家小姐这么残忍? 她还这么年轻,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就被收走了为人母的资格。 一边落泪,一边安慰王乐薇,“皇后娘娘派了太医来给您调理身体,只要您好好喝药,肯定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要真是喝药就能解决问题,太医就不会说那些话,王乐薇觉得,她这辈子大概是没办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 再一想到谢安的态度,悲从中来,哭得怎么都止不住。 谢安办完正事回府,原是想留在前院看公文,但想起王乐薇落了孩子,身体一直没恢复好,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关心一番。 于是脚步一转,回了清风院。 刚到主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女子的哭声,谢安的脚步顿住,同时制止了丫鬟通传的举动。 没了孩子,他知道王乐薇很难受,包括他,心里也是有失落的。 他与王乐薇没有男女之情,但那也是他的骨肉,他又不是泥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想开点,好好调理身体,还能如何? 站在门口的丫鬟偷偷地瞥了谢安一眼,少夫人在里面哭得那么伤心,这位主子怎的还不进去安慰?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这儿,这是不在乎,还是不解风情? 大概……是前者吧。 丫鬟心生同情,要是少夫人想开了还好,一心一意当她的贵夫人,这辈子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这辈子就难熬了。 等到哭声渐弱,谢安正准备进去,却听到兰英说:“您得好好养身体,子嗣问题暂且不说,要是让柳文茵那贱蹄子看见您憔悴的模样,肯定要幸灾乐祸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8节 贱蹄子……谢安的脸唰地黑了下去。 他捧在心尖,一句重话也不敢说的人,背地里居然被人如此羞辱。 而放任丫鬟羞辱文茵的,居然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端庄、大度的夫人。 若是文茵没去幽州,真的成了他的贵妾,此时是不是要被人磋磨刁难了? 明明相看那日他就表明过心意,他对王乐薇没有任何隐瞒,她既接受了这门亲事,就是接受了他对文茵的心思,怎的现在又在背后羞辱人? 文茵已经选择了谢钰,为何还是容不下她! 谢安想要克制住情绪,一再告诉自己里面的女人刚为他掉了一个孩子,就当是可怜她伤了身体,这次就别和她计较了。 可他忍受不了那样的字眼被人安在文茵身上。 文茵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没抱怨过旁人一句,她也没做任何对不起王乐薇的事情,那些话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黑着脸进屋,“说话口无遮拦,拖出去,掌嘴!” 谢安的出现吓了主仆俩人一跳,此时的他面色黑沉,眼里蕴着怒火,这是他第一次在王乐薇面前黑脸。 哪怕当初因为梯子的事,王家找了柳文茵的麻烦,谢安都没表现得这么愤怒。 王乐薇被他的表现伤到了,伸手护着兰英,倔强道:“这是我的人,谁敢动她?” 谢安的眼神更加犀利,除了怒火,还多了几分失望和疏离。 王乐薇有些心慌,但还是不愿意在谢安面前低头。 他心里藏着人,没尽到丈夫的责任,怎的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既然来了谢家,就要按谢家的规矩行事,口出恶意,无端中伤别人这就是错,既然是错,就该受到惩罚。” 王乐薇仰头看着谢安,“如果她没提到柳文茵,你会这么恼火吗?会替别人出头吗?” 谢安语气平淡,“没有如果。” 兰英脸色惨白,她没想到一时的怨言竟被姑爷听了去,不敢拖主子的后腿,只能跪地磕头,“奴婢愿意领罚,这是奴婢一个人的错,求您不要迁怒到夫人头上。” 谢安没有看她,“既然知道是错,往后就管好自己的嘴,再让我听到有谁在背后编排表姑娘,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兰英再次磕头,“奴婢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下去领罚。” 兰英起身,投给主子一个担忧的眼神,示意对方和姑爷好好说话,不要生了嫌隙,这才低着头退了出去。 谢安刚才的那番话没刻意压低声音,外头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 一时之间,人人都认清楚了形势。 哪怕表姑娘远嫁去了幽州,她的地位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撼动。 第218章 不可能放下柳文茵 谢安的表情没有波动,正是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才让王乐薇更加心痛。 他哪是在惩罚丫鬟,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准她说柳文茵的半句不是! 柳文茵真就那么好吗,值得他念念不忘? 看着王乐薇的眼泪,以前的谢安或许会愧疚,但此刻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柳文茵就是他的逆鳞,不动,一切好说。 动了,那就是与他过不去。 “院子里的人都听你的调遣,如果再有下次,直接发卖了吧。” 王乐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不由得拔高声音,“你究竟是想发卖了下人,还是想打发了我?” “你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以后是当家主母,没人想打发了你。” 是谢家,而不是谢安。 王乐薇自嘲一笑,她早就看明白了他的态度,又何必自取其辱? 他想要的是打理内宅的主母,而不是与他交心的伴侣。 王乐薇脑子里想得明白,却还是不甘心地问:“谢安,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谢安的表情还是很淡,衬托得她像个胡搅蛮缠,看不清形势的蠢妇。 “没有后悔之说,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落子无悔。” 他的话,王乐薇半个字都不会信。 要是没有后悔,怎么他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一日都没宿在她在房里? 他的表现,分明就是在为柳文茵守身。 “如果柳文茵在场,你还会坚持自己不后悔吗?” 谢安抿唇,“我们的事情与她无关,从你我定亲时起,她就开始躲着我,口口声声喊我兄长,也是为了和我划清界限,文茵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她既然选择了谢钰,就不会掺合到你我的事情里来,往后你莫要再说这种捕风捉影的话,要是传出去,会坏了她的名声。” 自成亲以来,这是谢安第一次和王乐薇说这么多话,可他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柳文茵,这让王乐薇心里又疼又气。 “她吸引了你的注意,让你爱上了她,这就是她的错。” 谢安眉心蹙得更紧,“喜欢她是我的事情,你莫要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 王乐薇喃喃自语着这句话,在老家的时候,人人都夸她是贤惠的好姑娘,以后嫁了人,定是个好媳妇。 可现在,她的丈夫用胡搅蛮缠四个字形容她,王乐薇心里更加苦涩。 “若非你做得过分,我用得着和柳文茵过意不去吗?让你放下她,真就有那么难吗?” 谢安不想和王乐薇讨论这些,他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感情,也没欺骗过王乐薇。 当初王乐薇为了表示大度,还同意他纳文茵做妾,现在她进了谢家的门,却要求他放下文茵,这是哪来的道理? 且他们本就是联姻,王乐薇与他相看的时候是冲着利益来的,现在却要利益,也要他的感情,是否太过贪心? 居高临下看着王乐薇,语气平淡道:“你面色不好,看着似是气血还没养回来,我命千山去寻了最好的补药,你按时吃,要是不想喝药,我还交代了厨子给你做药膳,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至于别的,你莫要多想。” 如果不是闹了不愉快,听到他的这番话,王乐薇会很高兴,还会安慰自己谢安是在乎她的,不然怎么会特意为她寻药,又亲自吩咐厨子给她炖补品? 可为了维护柳文茵,他轻飘飘一句话就罚了她的陪嫁丫鬟。 有了对比,她才知道谢安对她的好根本就不是好,而是一种施舍。 不管是谁当他的正妻,他都会施舍这么一份“爱”。 见谢安转身要走,王乐薇拉住他的衣角,示弱道:“我们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卑微,可第一眼看到谢安的时候她就动了心,真要和他决裂,她做不到。 谢安没有拂开她的手,只是借着转身的动作抽出了衣袍。 “从娶你的那日起,我就想着和你好好过日子,给你正妻该有的体面。” 王乐薇心有触动,“那你忘了柳文茵,我们重新开始,她已经选择了谢钰,不可能给你做妾,你放下她,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谢安刚缓和的表情,又一次冷了下来,他已经选择把文茵放在心里,不再去追逐她,为何王乐薇还是不满意? 他就只有这么一点念想了,为何非要剥夺走! 王乐薇说完就后悔了,特别是看到谢安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一想到柳文茵就会失去理智。 一次又一次做出让自己后悔的行为。 懊恼地抓了抓被子,想要说点别的安抚谢安的情绪,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站在床边的男人神色严肃,语气生硬,“她选择谁这是她的事,我心里有她,这也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可以和离。” 和离二字就像一道惊雷劈在王乐薇的身上,她从来没想过离开谢安。 从来没有! 再次伸手抓住谢安的袖子,带着哭腔问:“我做错了什么,你竟要与我和离?是因为柳文茵,还是因为我生不了孩子!” 谢安头疼不已,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文茵无关,怎么她就是要钻牛角尖? 要是被人听了去,还以为文茵插足了他们! 没好气道:“如果你再不清醒,这桩婚断就断吧。” 看得出来谢安是认真的,并不是在说气话,王乐薇惊慌失措,“我不和离!” 如果和离,她会颜面扫地。 而且她是真的喜欢谢安,不想离开他。 这场闹剧因为谢夫人的到来而终结,听说儿子提了和离,谢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既已结发为夫妻,那么不管这条路是否平坦,你们都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一言不合就和离,真当婚姻是儿戏?” 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王乐薇心里的慌乱才逐渐消散。 看着谢安,语气哀戚道:“夫君不愿意我管你和文茵妹妹的事,那我以后不管便是,只盼你给我个容身之所,不要赶我归家。” 和离的女子有多艰难,谢夫人是见过的。 娘家顶事的还好,要是摊上不像话的人家,和离的女子真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揽着王乐薇的肩膀安慰,“这小子就是说说而已,说了也就过了,你别往心里去,只要你没犯错,谁也不能逼你走。” 丈夫要与自己和离,这让王乐薇怎能不往心里去? 可她不敢再抱怨,就怕谢安铁了心要与她了断,那她这辈子真就毁了。 与她的紧张相反,谢安只觉得浑身轻松。 “不管是好好过日子,还是和离,选择权在你手里。” 说完,转身离开了主屋。 王乐薇明白了谢安的意思,如果她忍受不了他心里装着柳文茵,那她可以选择走人,但要求他放下柳文茵,这是不可能的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79节 眼泪沿着脸庞滑落,有一部分沁进了嘴角,淡淡的苦味弥漫开来,扩散至四肢百骸。 王乐薇心想,这种苦涩的滋味,她大概是要尝一辈子了。 第219章 是我误了你 圣旨送到章城的时候,卫越刚把慕容兰若葬回老家,还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念念。 老家就在冀州,离得不远,只要没有战事,他可以经常去看三公主。 卫大将军留在幽州主持大局,卫瑶负责押送陈侯等人回京,等任务完成,就要去镇守荆门关。 而卫越,他刚经历丧妻之痛,那些要紧事都没安排给他。 出征漠北不是谢钰一个人的事情,国仇家恨,卫越想亲自去报仇,否则,他死后都没脸与妻子合葬。 只是他放心不下女儿,虽然将军府里有很多人可以照顾孩子,但他就是不能安心。 杀妻之仇,他不能不报。 最后只能把孩子交给母亲抚养,同时委托柳文茵在旁看护,可能因为柳文茵是第一个抱孩子的人,念念对她很依赖,睡觉得她哄着,要不是这个原因,卫越不会麻烦柳文茵。 柳文茵没有拒绝,就这么留在了将军府,和念念同住一个院子。 调兵,准备粮草、兵器、衣物都需要时间,筹备了整整一月,大军才准备前往漠北。 即将离开章城,卫越舍不得女儿,在柳文茵把她哄睡以后,自己在摇篮旁枯坐着,就这么静静地看孩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都说女肖父,可他却觉得念念最像她的母亲,嘴巴很像,下巴也很像,就连眼皮上的褶皱都和她的娘亲一模一样。 轻轻地碰了碰她娇嫩的脸颊,卫越露出了个微笑,“兰若,你看念念……” 反应过来妻子已经不在了,卫越瞬间失声,只是个背影,就让人无比心酸。 谢钰揽了揽柳文茵的肩膀,无声示意她离开。 丧妻之痛,别人再怎么安慰也是没用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去漠北报仇,说不定能让他解脱。 否则,卫越这辈子都要困在失去妻子的痛苦里了。 为了方便照顾念念,柳文茵的房间就安排在隔壁。 刚进屋,她就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有给谢钰缝制的冬衣,还有一些止血药。 明明还没到盛夏,她就准备好了冬天的衣物,谢钰喉结滚动了一下,从身后抱住了柳文茵。 “是我对不住你。” 柳文茵偏头看他,“你何时对不住我了?” “我们还没成亲,就要你苦等着我,这一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可能三年五载,也可能要用更长的时间,文茵,你这辈子被我误了。”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脖颈之上,柳文茵才知道谢钰哭了,惊得愣在原地,握着冬衣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谢钰不知道自己何时才回来,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活着,如果他们已经成亲,而他又战死沙场,那他的一切就都是文茵的。 可他们并没有成亲,一旦他死了,文茵真就什么都没得到。 谢家不会给她分家产,他挣的功劳也算不到文茵头上…… 越想,谢钰就越觉得对不起柳文茵,“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就别等了。” 柳文茵转身去抱他,眼眶里的液体浸湿了谢钰胸前的布料。 “要不要等你是我的事,我自有决断,不用你教我。” 谢钰按着她的后脑勺,紧紧拥抱着柳文茵,“对不起,我想自私一次,茵茵,我还是想让你等我,如果过两年我还是没回来……” 柳文茵抱着他的手用力,“你要是没回来,我也会好好过日子,绝对不会让你担心,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会考虑嫁人。” 这就是谢钰想要的结果,他想文茵一直好好的,活得有滋有味,而不是吊死在他一个人身上,但真的听到了这番话,他的心是疼的。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文茵,真的很想和她朝朝暮暮,一辈子在一起。 柳文茵在心里骂谢钰是傻瓜,明明做不到放手,却总怕亏待了她。 他做事果断,可一到她这里,就总是瞻前顾后,生怕她吃一点亏。 抬手攀上谢钰的肩膀,温声道:“等你回来,我们也生个女儿。” 和柳文茵生儿育女,这是谢钰幻想过无数次的事情,这话由她亲口说出来,一腔爱意就此爆发。 柳文茵想让谢钰安心,让他有所牵挂,竭尽全力也要活着回来,手顺着男人宽阔的肩膀来到腰间,扯开他的腰封。 谢钰按住柳文茵的手,“不行。” “你还怕吃亏?” 谢钰眼尾泛红,晕染着欲念,“是不想让你吃亏。” “和你在一起不是吃亏,是心甘情愿。” 簪子落下,堆叠的乌发顷刻散开,柳文茵捧着谢钰的脸,踮脚迎了上去。 谢钰手背经络暴起,身体更是烫得厉害,“茵茵。” “闭嘴。” 被骂的谢钰莫名激动,推开的动作化为拥抱。 脚步凌乱,混乱中柳文茵抓住了桌角,用力地闭起眼,睫毛轻颤。 久久没等到预想中的事情,柳文茵扭头去看,就见男人笑着问她,“这就怕了?刚才怎么敢的?” “谢钰!” 柳文茵羞愤欲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散了。 第220章 分别 离别的伤感被冲淡,谢钰仔细抚平柳文茵衣裳上的褶皱,再把堆叠在腰间的裙摆放下。 他只顾着帮柳文茵整理仪容,没发现自己的衣裳也是敞开着的。 直到柳文茵红着脸转身,谢钰低头一看,大片胸膛暴露在空气里,这才发现不妥。 耳根子烧了起来,他在军营里打赤膊都是常有的事,可在文茵面前,就觉得不好意思。 谢钰的思路瞬间跑偏,也不知道文茵满不满意,会不会觉得肌肉太多了,硬梆梆的,硌得慌? 柳文茵不知道他的想法,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指尖。 手指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再想到自己大胆的举动,她臊得心口发慌,想要出去外边走走,吹散躁动的情绪。 后背贴上个坚硬的胸膛,谢钰再次从身后抱着柳文茵,低声吓唬她,“再有下次,我就不忍了。” 心尖尖上的女人主动索爱,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说他没有意动,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文茵羞赧不已,她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决定,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如她所说,和谢钰做那种事情她是心甘情愿的,就算真的发生,她也不会后悔。 她不是小孩子,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谢钰在此时停住,柳文茵知道他是在珍惜她。 转身去抱他,正好遮住脸上的红晕,故作轻松道:“又没有让你忍。” 谢钰胸膛起伏了一下,更加抱紧怀里的人,“其实不是忍住了,是我怕。” 柳文茵笑道:“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你可是无所不能的谢钰!” 被她夸赞,谢钰是高兴的。 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我怕没有付出就得到了你,也怕你会在这时候怀上孩子,我走得轻松,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处境会很困难。” 独自抚养孩子的不易、被人指指点点的难堪,每一件都是能压死人的大事,这些苦他不能让文茵尝。 想明白了这些后果,控制住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难。 柳文茵抬头盯着他的侧脸,“谢钰。” “嗯?” “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谢钰失笑,一脸得意道:“你不是冲动,你只是很爱我,所以才想和我做那种事。” 以前他还会患得患失,生怕有人抢走了他的文茵,但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能感知到文茵的爱意。 她心口如一,说爱他就是真的爱他。 为了文茵,他也会努力地活着回来! 柳文茵觉得谢钰说的不全对,她会做出这个决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谢钰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知道谢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不然她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交出去。 以前她还是傻子的时候,以为自己喜欢谢安,还心心念念着要给他当妾,可他中药的时候,她从身到心都抗拒谢安的亲近。 除了抗拒,还有害怕。 那个时候,她还很依赖谢安,但内心深处就是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蹭了蹭谢钰的胸膛,和他在一起,她真的很安心。 谢钰抚着柳文茵的长发,为了逗她开心,道:“等我回来,我们就生孩子,你想要多少,我们就生多少。” 柳文茵微窘,她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其实并没有很期盼孩子的到来。 想要去拧谢钰腰间的肉,却发现硬梆梆的,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掐他的俊脸,“你以为是母猪下崽呢,随随便便就能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这个说法,让谢钰嘴角抽了抽。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他哪里舍得让文茵一次次冒险? “只要有你,这辈子我就没有遗憾了。” 卫越在孩子的房里枯坐了一晚,柳文茵和谢钰也是一夜没睡,就为了多陪伴彼此一会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0节 无论多么地舍不得,分别的时刻还是按时到来了。 大军在城外集结,谢钰作为主将登上高台誓师,鼓舞士气。 柳文茵站在城楼上送他。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送他上战场,只知道漠北很远,远到他们可能几年见不了面,心里空得难受,但她不能挽留谢钰。 这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了雄心壮志,等同于抽去了他的脊梁。 那还是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英雄吗? 上进,是她喜欢谢钰的原因之一。 她能做的只有支持谢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回头望来,四目相对,柳文茵对他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但她想让谢钰放心。 她会好好地等他回来。 谢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拉紧缰绳,命令大军开拔! 数十万大军同时移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足以震撼人心。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柳文茵还是注视着前方,周身被孤寂包裹。 见她如此失落,穆少虞安慰道:“谢二早日出发,就能早日回来,等他打赢了这场仗,往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边关会很安稳,到了那时,你们便可以时时在一起,不用再受分别之苦。” 见柳文茵还是情绪低落,继续道:“谢二的本事我们都知道,而且这次是举全国之力出征,不管是兵械还是其他供应,用的都是最好的,有陛下的旨意,负责后援的人估计也不敢使手段,有这么多人做后援,他一定会拿下漠北,率军凯旋。” 柳文茵的心情好转了一点。 之前攻打章城,就是因为南三城不配合,才错过了最佳时机。 不然,三公主可能还好好地活着,卫越不用经历丧妻之痛,念念也不会成了没娘的孩子。 柳文茵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怕有人在背地里给谢钰使绊子。 穆少虞的话让她安心了很多。 “走吧,回府,我今日想学把脉。” 只要她愿意学,穆少虞绝对不藏私,“我会的都教给你。” “那我学个三年五载,估计也学不到你的一半。” “不要妄自菲薄,你比我有天赋。” “我这是谦虚。” 等谢钰回来,应该会对她刮目相看吧? 才刚分开,柳文茵就已经期待着再次见面的场景了。 第221章 就是文茵 谢钰不在,北边的战乱也已经平定,不需要日日待在伤兵营里,柳文茵突然清闲了下来。 每天除了学医,就是陪孩子。 都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柳文茵闲来无事就会给念念画小像,以后卫越回来,也能时常翻看画像,就当是弥补了遗憾。 柳文茵写字作画都是谢安教的,她学得最好的是书法,作画方面没多少天赋,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但她的这份用心,已经让卫家人感动了。 卫夫人感激柳文茵对念念的付出,特意开私库,给她送了好几匣珠宝。 还有一应吃穿用度,也给柳文茵安排了最好的。 明明卫家上下都很节俭,但对柳文茵却大方到了极点,生怕委屈了她。 要不是考虑到柳文茵是益州文家的女儿,以后大家都是亲戚,卫夫人都想收她做干女儿了。 卫夫人的心意柳文茵都收下了,如果她不收,卫夫人总觉得欠她人情,心里估计很难安宁。 她大大方方地收下,卫夫人反而更喜欢她,无事的时候会邀柳文茵去正院用饭,顺便指点她如何打理家宅、处理人情往来,就连驭夫之术都教了柳文茵几招。 以前三公主在的时候,卫夫人也是这么与她相处的。 婆媳俩人的关系好得没话说,以至于三公主出事,卫夫人大病了一场,后来还拖着病体回老家,亲自主持三公主的葬礼。 念念是卫夫人的心肝肉,柳文茵对孩子好,卫夫人就恨不得成百上千倍地回报她。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卫夫人是把柳文茵当成亲女儿来教养了。 卫夫人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府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伺候柳文茵的丫鬟婆子也更加上心了起来。 夫人做事雷厉风行,要是没把这位柳姑娘伺候好,被罚一顿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再严重一些,被发卖了都有可能。 本以为和谢钰分别的日子会很难熬,但一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两月。 卫瑶从京城带回来消息,陈家一众党羽除了陈景亭,都被判了斩刑。 包括养在陈侯名下的陈二公子,陈荣。 为避免夜长梦多,人刚押回京城没几日,皇上就亲自监斩,了结了幽州之乱。 此举成功震慑到了各方势力,想来短期内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陈侯。 “陈景亭这小子藏得还挺深,我爹派出去的人翻遍了整个幽州,也没寻到他。” 卫瑶不说,柳文茵都快忘记这个人了,“会不会他已经离开了幽州?” 卫瑶蹙眉,“当时他受了重伤,能避开所有人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离开战场已经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幽州,他还能去哪里?” 柳文茵第222章 城。 这个地方离幽州最近,而且也经历了战乱,他如果在这里,改头换面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个猜测,让柳文茵心头一跳。 她真的不想再和陈景亭见面,那人就是个疯子,如果再见,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以前身边有谢钰保护着,柳文茵并没有多害怕。 可现在,保护她的人不在身边,她心里突然就慌了。 见此,卫瑶试探着问:“你怀疑他在章城?” “有这个猜测。” 卫瑶想了想,说道:“我给你暗中安排几个人,以防万一。” 柳文茵松了一口气,“多谢。” “谢二走之前交代过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如果你出事,那厮回来恐怕会发疯。” 柳文茵想象不出来谢钰发疯是什么模样,在她看来,他是最冷静的人。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清头脑,做出相应的判断。 “二哥不会发疯。” “你就护着他吧。” 卫瑶摇了摇头,转而抱起摇篮里的小侄女,才两月不见,她好像长大了许多,不再整日睡觉,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人了。 小娃娃的胸前挂着金灿灿的平安锁,这是皇上亲赐的,卫夫人说有龙气护体,念念会一辈子平安顺遂。 抱着抱着,卫瑶突然伤感了起来。 “我嫂子的母亲是宫女出身,她以前在宫里不受重视,后来嫁给我哥,她总说苦尽甘来了,可没想到,她还是没过上好日子。” 原来这就是三公主下嫁的原因。 柳文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保持沉默。 卫瑶调整好心情,把那份伤感藏在心里,嫂子没得到的东西,他们会补偿给念念。 除了不能给她母爱,其他东西,别人有的念念也会有。 卫瑶很忙,没在将军府留多久,就要出发去荆门关了。 穆少虞也想跟着,但卫瑶不同意,念念出生的时候遭遇了重创,身体比寻常孩子弱,把穆少虞留在将军府,一来方便教柳文茵医术,二来可以看护孩子。 卫瑶一发话,穆少虞就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留在将军府,等她寻了空,再回来看他。 见自家表哥跟望妻石似的看着卫瑶离开,柳文茵不由得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冷淡得很,反而是卫瑶一直围着他转。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你在看我笑话?” “没。” 穆少虞不信,“罚你多背十张药方。” 柳文茵:“……” 这热闹还真不是那么好瞧的! 卫瑶虽然离开了将军府,但因为柳文茵的猜测,她不仅给柳文茵分配了暗卫,还命人在城里搜查,一旦发现可疑的人直接拿下。 所有人都在尽力保护她,柳文茵要是还畏首畏尾,未免显得太贪生怕死。 于是,暂时把陈景亭的事情放在了一边。 盛夏,一个寻常的清晨,柳文茵见到了那位文夫人。 貌美妇人风尘仆仆,眉宇之间满是疲惫,看到她的第一眼,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骤然下起了雨。 扶着妇人的婆子也是一脸激动,“真是茵姐儿,她和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能看得出来小时候的模样!” 她们来得比柳文茵预想的早,突然见面,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文夫人不想吓着孩子,可母女连心,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这就是她的文茵! 不会错。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1节 第223章 揭短 文夫人走到柳文茵面前,试探着想去触碰她的手。 见柳文茵没有抵触,这才拉起她的右手,手腕内侧赫然是一粒小小的红痣。 不需要再查什么,文夫人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的感觉不会错。 而且她们有相似的容貌,手腕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小痣,这颗痣就连少虞都不知道的,这不是茵姐儿,还能是谁? 心里疯狂涌动的亲切感,已经告诉了文夫人答案。 眼泪更加汹涌,抱着柳文茵,声音哽咽到快要听不清,“茵姐儿,我是娘。” “娘终于找到你了。” 柳文茵本就是情绪敏感之人,这会儿被文夫人感染,也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人的眼神做不得假,她确定了,她的家人真的很爱她。 心里泛着酸,委屈有了突破口。 看到她的眼泪,文夫人心如刀割,这是他们如珠似宝捧在手心的宝贝啊。 这些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茵姐儿是不是哭过了无数次? 用帕子给柳文茵擦眼泪,文夫人的眼里满是疼惜,“是娘不好,一直没寻到你,这些年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得吃了多少苦才能平安长大啊,茵姐儿,娘对不起你。” 柳文茵摇头,想说当初的事怪不得他们,她也没吃苦,谢家老太君对她很好,把她当成金枝玉叶来疼,可一张口就泄露了哭声。 她不想哭,可就是控制不住。 文夫人紧紧搂着柳文茵,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她真的一刻也不敢松手。 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女儿,要是再丢了,她会疯。 轻轻拍着柳文茵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以后娘陪着你,再也不让你孤身一人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卫夫人都看哭了,如果兰若能回来,她应该哭得比文夫人还厉害。 擦了擦眼角,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说,便带着自己的随侍妈妈往外走。 出了院子,命人把文夫人的行李都卸去柳文茵的院子。 “院子宽敞,不缺卧房,要如何安排就让文茵自己拿主意吧。” 说罢,又吩咐丫鬟去厨房跑腿,“多备几样吃食,让客人先用早膳,然后再歇口气,等晚上再设宴招待客人。” 吩咐完,这才回了正院。 亲眼目睹认亲的场景,穆少虞松了一口气,背负在身上的石头在此刻彻底消失。 往后,他便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姑母,你们再哭院子里可能要发大水了。” 文夫人嗔他,“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都是要定亲的人了,再不好好学说话,以后被卫姑娘嫌弃了你别回家哭。” 穆少虞摸了摸鼻尖,卫瑶才不会嫌弃他。 她分明就很喜欢他! 穆妈妈及时上前给文夫人递帕子,“可不能再哭了,不然眼睛受不了。” 当年柳文茵被贼人掳走,迟迟找不到踪迹,文夫人差点哭瞎了双眼,以至于留下了眼疾,平日里被风吹一下都会难受许久,针线什么的更是不能碰了,眼睛会疼。 这会儿哭了一场,眼睛红得吓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血缘关系的影响下,柳文茵不由自主地就想关心文夫人。 接过穆妈妈手里的帕子,亲自给文夫人擦眼泪。 虽然她还没开口喊娘,但文夫人已经很激动了。 她们母女分开了这么多年,孩子对她生疏也是正常的,慢慢来,只要她好好疼爱女儿,她们之间的隔阂会逐渐消散的。 文夫人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慈爱,被这么看着,柳文茵都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 穆妈妈直呼,“茵姐儿和您年轻时候就是一模一样,这血缘传承真是神了!” 文夫人赞同地点头,“气质像她爹,一看就聪明。” 柳文茵:“……” 清了清嗓子,“您这一路辛苦了,我让人给您备水,您先沐浴更衣,再用饭,用了饭就好好歇两日,我表哥定亲您还得操心,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文夫人知道女儿是在关心她,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才故意拿少虞当挡箭牌。 按了按眼角,心酸都发泄了出去,这会儿心里就只剩高兴了。 上天待她不薄,终于把茵茵还给了她。 握着柳文茵的手,随她一起往屋里走,“听说卫家的小丫头也住这个院子,人多了也不知道她认不认生,我让穆妈妈去外边置办个宅子,从益州带来的丫鬟婆子都安排去外边。” 柳文茵没有意见,“用得趁手的您就留下,我给她们安排房间,只要别吵到念念就行。” 文夫人更高兴了,听女儿的意思是不介意她住在这里。 连忙保证,“肯定不会吵到念念,娘会带孩子,能帮你照顾念念。” 这话柳文茵听着怪怪的,总觉得文夫人的表现,像是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带孙女的。 穆妈妈适时搭话,“夫人不仅会带孩子,还擅长给小孩治病,有夫人在,小郡主定能平安长大。” 柳文茵不觉得意外,穆家本来就是医药世家,族人个个都会治病救人。 而且谢钰跟她说过益州那边的事,文夫人开了慈恩堂,专门救助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文夫人自己也经常去照顾小孩,给他们检查身体。 因为事事亲力亲为,并不是在沽名钓誉,文夫人在益州的名声很好,是贵妇人中的典范。 柳文茵看了眼穆少虞,笑道:“这么一来,表哥就能去荆门关找卫瑶了。” 穆少虞挑眉,“不要我教医术了?文茵,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柳文茵在这里的事,穆少虞都写在了信里,隔三差五会给文夫人传信,她学医,早已不是秘密。 文夫人道:“茵茵说得对,你去找卫姑娘吧,她想学医我来教便是。” 转头看着柳文茵,小心翼翼地说:“娘的医术不差,肯定能教好你。” 柳文茵勾了勾唇,嗯了一声。 这是同意了。 多了一个陪女儿的途径,文夫人高兴不已,“过几日你舅父舅母会来章城送聘礼,卫家情况特殊,老祖宗说婚礼在这边办也行,只要求得了空,小两口回益州小住一段时间,等你表哥定了亲,娘就留在这边陪你们,再不回益州了。” 卫家才没了儿媳妇,婚礼的事定然是要推迟的。 柳文茵手指摩挲了一下,“那文大人……我爹该怎么办?” 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别扭,文夫人眼里蕴着笑意,“你爹公务繁忙,在府里的时候不多,这下好了,他可以直接搬去官衙了。” 穆少虞同情道:“姑父要是听见这话,估计又要回家找我祖父祖母哭了。” 柳文茵诧异,“我爹居然爱告状?” 穆少虞挑眉,“何止,还喜欢在背地里坑人。” 文夫人微窘,嗔道:“你若闲着没事,就去找卫姑娘培养感情,别在这揭人的短。” 穆少虞也想去找卫瑶,可她没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就给她飞鸽传书,问问她的意见。 如果她同意,他立马就出发去荆门关。 说笑了几句,生疏感消散了大半,等文夫人梳洗打扮出来,柳文茵已经能用平常心和对方相处了。 第224章 文茵是最好的姑娘 不怪穆少虞在看到柳文茵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和文夫人实在是太像。 文夫人仔细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个轻便的发髻,身着绛紫色衣裙,富贵之余,还有些随性洒脱,瞧着和柳文茵更像了。 就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哪怕是与她们从不相识的人,只要看她们一眼,便知道这是一家人。 文夫人端坐在柳文茵对面,笑盈盈地看着她,越看越欢喜。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还与她长得如此相似,只要这么看着茵姐儿,她就幸福得无法言喻了。 被人这么盯着,柳文茵总算知道自己的直白是从何而来了,估计是遗传自这位亲娘! 和谢钰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主动,主动得生怕谢钰感受不到她的爱意一般。 还有痴傻的那段时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成天黏在谢安身后,还一口一个地声称谢安是她的未来夫君。 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柳文茵恨不得敲自己几棍,直接把过去的丑事都忘了。 正好这时丫鬟们捧着膳食进来,柳文茵清了清嗓子,道:“您先用饭吧,时辰不早了。” 文夫人有女万事足,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想着穆妈妈这几日也辛苦了,便不要穆妈妈伺候布菜,单独给人分了一桌吃食,“用了饭你就去歇着,我跟前没事,你不用一直守着。” 穆妈妈笑道:“那奴婢就不打扰您和姑娘说话了,等用了膳就去安置随行的人。” 文夫人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章城几个月前才发生了战乱,城里的无数百姓被抢走了家财和粮食,虽然追回来了一部分,但还是损失惨重。 再加上从幽州逃过来的难民,这种时候,城里其实不太安稳。 文夫人从益州远道而来,身边的护卫和丫鬟婆子加起来有上百人,这么多人借住在将军府实在不妥。 这也是文夫人打算置办宅子的原因,不是和卫家见外,是做人要有分寸。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2节 她和女儿、侄子借住在将军府已经给人造成麻烦了,要是再把上百号人塞进来,将军府的日常生活可能就要被打乱了。 柳文茵叮嘱道:“紧着将军府附近的宅子挑,这一片一直有人巡逻,住着也放心。” 穆妈妈福了福身,“从城门口进来我们就看到了难民,夫人把干粮都给了乞讨的孩子,那些人就一窝蜂围了上来,幸好咱们人多,才平安脱身,到将军府附近就没见着难民了,夫人那个时候就说,为了安全着想,多花点银子也不打紧,要把底下的人都安置在将军府附近。” 说着说着,穆妈妈笑了起来,“您和夫人真是母女连心,做出的决定都一模一样。” 柳文茵觉得穆妈妈是在拍马屁,只要是正常人,租赁宅子肯定是以安全为先。 不过看文夫人一脸高兴,她便没说扫兴的话。 穆妈妈再次福身,退了出去。 文夫人笑着说:“我们出门的时候,你爹就千叮咛,万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么一看,你们俩父女也是一模一样。” 丈夫不能来章城,这是没办法的事,文夫人想着替他在女儿面前多说说好话,以后见了面,父女俩也能更快地熟悉起来。 说罢,从腰间解下一枚精巧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灵芝纹,“这是你爹亲手刻的,说代表人生如意,顺顺利利,是给你的及笄礼,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送出来了,好在少虞在幽州见到了你。” 一时心酸,云夫人眼睛又泛起了红。 柳文茵接过礼物,那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捏着玉佩的指尖不由得用力,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谢谢娘,我很喜欢,下次您给爹写信,您帮我说声谢。” 云夫人愣怔了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茵茵……” 柳文茵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娘,谢谢您来找我,也谢谢你们一直没放弃我。”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在牵挂着她,这让柳文茵遗憾的同时,也感到了幸福。 清清楚楚听到娘这个字,文夫人又想哭,又想笑。 他们家的茵姐儿真的很善解人意,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不对,就算女儿不善解人意,在她这里,茵姐儿也是最好的姑娘。 柳文茵记得穆妈妈说的话,连忙给母亲盛了一碗羹汤,“可不能再哭了,仔细眼睛。” 文夫人破涕为笑,“我这是高兴,是喜极而泣。” 来章城的路上,文夫人幻想过无数种与女儿见面的场景,也做好了女儿怨恨她,不愿意喊她娘的准备。 不管女儿是什么态度,她都会受着。 毕竟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的人是茵茵,受苦受难的人也是茵茵。 虽然她被谢家收养,谢家也不缺吃喝,但那毕竟不是自个儿的家,寄人篱下的滋味肯定很苦很苦。 还有少虞传来的那封信,说茵茵失踪那日受了刺激,心智不足了许多年,直到及笄后再次受了刺激才恢复正常。 最让她不敢深想的,是女儿在陈家的那段日子。 陈家人都不是良善之辈,茵茵又是皇上赐婚的人,在那些人的眼里,她的女儿定是眼中钉,肉中刺! 这期间的点点滴滴文夫人不甚清楚,但能猜测到几分,她知道自家的孩子是真真切切地吃了苦头。 越了解柳文茵的过去,文夫人就越觉得亏欠了她。 所以也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就算女儿不愿意原谅她,不愿意认她,她还是要留下来,守在孩子身边。 文夫人身上的爱意快要将柳文茵融化,以前她很羡慕谢莹,有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母亲。 也很羡慕谢婉,她的姨娘疼她,嫡母对她也是尽心尽力,每次遇上了事,谢夫人都会替谢婉做打算。 现在,她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因为她自己的亲娘,也很爱她。 柳文茵嘴角漾着一抹微笑,“您再不吃,饭食都要凉了。” 文夫人吐了一口气,“吃,这就吃。” 不仅自己吃,还让柳文茵也跟着多吃了一顿,“少虞在信里说了,从幽州开战起,你就一直在伤兵营帮忙,娘瞧着你有些消瘦,得多吃点身体才能结实。” 柳文茵脑子里幻想出自己身材魁梧的模样,被逗笑了,“姑娘家身体太结实了不好看。” 文夫人也跟着笑,“只要健康就好看。” 说着,视线将自家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好,茵茵没有瘦成薄纸。 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累,也有可能是以前留下了什么病根,瞧着有些气血不足。 文夫人暗自决定,要把女儿重新养一遍。 养成最健康,最漂亮的模样。 第225章 为谢钰说好话 用了饭,柳文茵让母亲回房休息。 本来文夫人想和女儿住一屋,她们娘俩也能好好地说说话,又觉得女儿长大了,应该会想要私人空间,只能作罢。 反正以后女儿在哪,她就在哪,她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要是逼得太紧,可能就适得其反了。 哪怕她的初衷,只是和女儿培养感情,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挑了柳文茵对面的房间,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荆门关离得近,而且又是飞鸽传书,穆少虞当天就收到了卫瑶的回信。 信里,卫瑶准他去荆门关,只不过他得先在章城陪长辈几日,不然会失礼,影响她在长辈面前的形象。 虽然看不见卫瑶的表情,但透过龙飞凤舞的字迹,穆少虞就能想象出她写字时的模样。 坐在桌后的她一脸傲娇,估计嘴上还嘀咕着:这次是你先想我的! 穆少虞嘴角噙笑,妥帖地把信纸收好,决定听从卫瑶的安排,再在府里留三日。 等时间一到,他就去找卫瑶,等父亲母亲到章城了,他们再一起回来。 将军府里只有卫夫人一个理事的主人,有客远道而来,自然是要设宴招待的。 人不多,而且又正值盛夏,干脆就把宴席设在花园凉亭里,吹吹风,说说话,和寻常家宴没甚区别,也不用费心应酬。 席间,提到了谢钰。 他和柳文茵是要成亲的,那就是文家的准女婿,说到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卫夫人偶尔会去军营看望丈夫,亲眼目睹过谢钰在校场是如何打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后来谢钰和卫越成了好友,时不时会来府里做客,卫夫人对他的了解就更多了。 别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只要有上进心,为人正直,在卫夫人看来就是好儿郎。 接触的次数多了,卫夫人对谢钰也是赞不绝口,这种时候自然是帮他说话。 “别看谢钰年纪小,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郎君,但他身手好,头脑也灵活,前几次的胜仗都是他率军打的,这次被皇上亲封为车骑将军,说明朝堂之上人人都认可了他的实力,等他从漠北回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文夫人瞅了眼自家女儿,微颔着首,眉眼低垂,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 只是那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稍微一想就知道为了谁。 暗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家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要是不“识趣”,岂不是白白和女儿生了嫌隙? 笑着对卫夫人说:“我虽然没见过谢钰,但少虞在信里提过他,我便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郎君,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放心,毕竟男人有本事不稀奇,稀奇的是顾家,会疼人,现在有您的话,我倒是安心了不少,只有咱们妇人最晓得,什么样的郎君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好郎君。” 卫夫人点头,“是这个理,不是我夸大其词,要说会疼人的小郎君,谢钰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连我家那小子都比不上的。” 提到卫越,卫夫人就想到了三公主。 如果儿媳妇活着的时候,儿子能多陪陪她,该有多好。 伤感一闪而逝,卫夫人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说道:“谢钰出征以前也住在将军府,生怕文茵住得不习惯,还特意交代丫鬟她的生活习惯,就连入口的茶水有几成热,他都说得清清楚楚,想来以前有仔细观察过文茵的习惯,还有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是随口都能说得出来的,都说军营里的汉子糙,缺心眼,但我觉得谢钰比女人还心细,以后文茵嫁给他,应该不用体会气得冒烟是何种感觉。” 明明被夸的人是谢钰,柳文茵却羞红了脸。 努力地回想,谢钰真有这么体贴吗?竟然连她喝多烫的茶水他都知道。 想啊想,发现每次谢钰递给她的茶水,都是刚好可以入口,而且温度也最合她心意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柳文茵觉得她哪怕再爱一个人,也做不到这么细心。 再一次被谢钰的体贴打动,想念汹涌而来,也不知大军走到了何处,他们有没有遇到危险? 文夫人也没想到谢钰会体贴到这个地步,虽然还没见着人,但对他的印象已经很好了。 趁着这个机会表态,“我们只有文茵一个独女,她选择谁,这是她的自由,我们长辈能做的就是替她把关,只要郎君的品性没有问题,是庶子也好,嫡子也罢,有无建树也不是大问题,只要对文茵好,能得到她的欢心,我和她爹都没有意见。” 柳文茵嘴角的笑容加深,就算爹娘想干涉她的事情,她估计也不会给他们插手的机会。 但能得到长辈全心全意的支持,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转头道:“二哥真的很好,是我见过的最体贴的男子,等他回来,您见了就知道了。” 两位长辈笑得不行,文夫人挽着女儿的手,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男人不能夸,不然尾巴要翘上天了,不过谢小郎君此时不在,你夸他几句也无妨。” 坐在对面的穆少虞呛了一下,他还以为姑母会说:姑娘家要矜持。 身为男人,他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姑母,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自信过头的本事,该夸还是得夸。” “姑娘家说话,你听着便好。” 穆少虞:“……” 他也不知道自己留在府里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找卫瑶培养感情! 第226章 朝前走 宴席之上,话题一直围绕着柳文茵和谢钰,文夫人也了解到了许多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得知谢钰孤身入贼窝,一边查找陈家的罪证,一边保护文茵,文夫人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消散了。 这是他们家的恩人,茵茵喜欢他,他也对茵茵一心一意,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他能从漠北平安回来,这门亲事他们文家不会反对。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3节 至于等待的这几年,只要茵茵能等,他们自然也能等。 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女儿,他们并不着急把人嫁出去。 就算孩子一辈子不嫁人,她与丈夫也是没意见的。 比起的骨肉分离,这些都是小事。 文夫人感念着谢钰对自家女儿的付出,道:“打仗时候止血药是重要物资,益州盛产药材,我们穆家有最大的药号,采买很方便,娘待会儿就给你爹和外祖父写信,让他们送一批伤药来章城,再想办法给女婿送去,有这些东西,他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柳文茵感动,她什么都不奢求,只想要谢钰活着回来。 道:“到时让二哥掏腰包。” 谢家家大业大,以后谢钰也能继承一部分家产,再加上他这几年得的赏赐,这笔支出他是能承担的。 柳文茵又想起了自己的嫁妆,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就这么没了,莫名有些肉疼。 可惜陈家被查封,侯府里的所有东西都送回了京城,她恐怕没机会拿回自己的嫁妆了。 文夫人不知道她在什么,哭笑不得道:“这是娘和你爹的一点心意,让你爹掏私房钱就好了。” 一起去征战漠北的,还有卫越。 文夫人此举,卫夫人也很感激,念念已经没了母亲,要是再失去父亲,她得多可怜呐。 于是道:“你们出力,我出银子,他们都是我家将军带出来的儿郎,在我心里就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孩子出远门打仗,哪个当娘的能放心?文夫人,出银子的事你们就别跟我争了,只是还得劳烦你们文家出人护送,这一路山高水远,沿途还有土匪出没,要是被人盯上,可能就不妙了。” 文夫人不好意思道:“本是我们对女婿的心意,怎能让您掏银子。” “伤药这东西,有时候光有银子还买不着,我使点银子倒是简单,你们的任务就重了,又要采买,又要护送的……总归是让我占便宜了,还跟着担了个好名声。” 话已至此,文夫人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两地相隔甚远,等东西送到女婿手里,怕是一两年都过去了。 好在他们还有朝廷的供应,不然哪里等得了这么久? 柳文茵知道益州离得远,但不知道中途还有土匪出没,不用想也知道,母亲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麻烦。 想表现得亲昵一些,心里又别扭。 最后只能端起桌上的桃花酒,“我替二哥谢谢娘和夫人,这一杯我敬你们。” 这话一出,又被两位夫人打趣了一番,“这还没成亲呢,就一心向着谢钰,等以后成了亲,那还了得。” 柳文茵笑得坦然,“等成了亲,自然是夫妻一体,向着他是应该的。” 穆少虞都被逗乐了,心里想着,要是谢二知道表妹这么向着他,也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得昏过去。 以前他还没和文茵相认,就知道谢二有个心上人,可心上人不喜欢他,以至于他成日泡在军营里,只有想心上人想得忍不了了,才会回京与她匆匆见一面。 每次从京城回来,他的心情都会很好,仿佛看一眼心上人,他就圆满了。 而这一来一回的辛苦,他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谢钰有多喜欢柳文茵,穆少虞是亲眼目睹了的,把表妹嫁给谢钰,他很放心。 视线投向漠北的方向,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他们能打胜仗,平安回来。 不然,文茵该怎么办? 念念又该怎么办? 虽然有很多人爱她们,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等宴席散去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有丫鬟在前面提灯,柳文茵搀着文夫人的手并排走在身后。 因为想和女儿亲近,文夫人干脆就牵着她的手。 这一碰,才发现她的手是发凉的。 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别的了,就这么搭上了柳文茵的脉搏。 不探不知道,一探,才发现她内里有很大的问题。 脉象沉迟,分明是染了寒毒。 根据脉象,文夫人很快推算出寒邪入体的时间。 是在幽州染上的。 文夫人眼神疼惜,终于没再惧怕、回避那个问题。 “茵茵,在陈家的时候,那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这身体分明是突然受了寒,留下了病根,如果不及时调理,子嗣艰难不说,还会影响寿命。” 文夫人并非不谙世事的女子,结合她对陈家人的了解,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茵茵被人恶意刁难了。 那个时候幽州正好大雪封城,想要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很多…… 呼吸突然变得困难,文夫人自责不已,如果他们早日找到茵茵,她就不用远嫁幽州。 不远嫁幽州,她经历的苦难也能少一些。 自己的身体,柳文茵自己清楚。 之前几次来月事,她都疼得死去活来,就知道内里还没调理好。 在陈家的时候,大夫便说要长时间调理,只是后来发生战乱,中断了。 后来在章城住下,谢钰目睹她疼痛的样子,每日盯着她喝药,还让穆少虞给她配制方便服用的药丸,重新把调理之事捡了起来。 这会儿母亲问起,柳文茵也没瞒着,把当初受寒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毕竟母亲也是大夫,知道她的情况,还能对症下药。 身体是自个儿的,柳文茵爱惜得很。 听说女儿衣着单薄,被人扔雪地里,文夫人的眼泪唰地一下奔涌而出。 这是想活生生冻死他们家茵姐儿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就算要杀要剐,也不该用如此折辱人的方式。 这是要茵茵死,也不给她姑娘家的体面! 文夫人气得身体都在颤抖,如果陈景亭在眼前,她恐怕会控制不住捅他几刀。 这样的人,配娶他们家茵茵吗? 柳文茵没想到母亲的反应这么大,连忙安慰:“二哥来得及时,我没难受太久,现在也有吃药调理,再过个一两年,估计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文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谢钰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等他回来,娘和你爹要亲自感谢他。” 柳文茵嗯了一声,她对谢钰有男女之爱,也有感激,这两者并不冲突。 自己选择的男人,能得到长辈的认可,这种感觉是真的很好。 “前段日子我看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觉得活着就是大好事,至于过去的事情,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文夫人点头,声音里还是带着哽咽,“明日起娘给你揉穴位,定要把你养得好好的,不再受病痛之苦。” “不,待会儿回去就开始揉。” 柳文茵莞尔,“都听您的。” 在幽州的时候,每天提心吊胆地很难熬,现在有这么多爱她的人陪在身边,她哪有空回想过去的苦日子? 朝前看,往前走,便好。 第227章 我们卫家,感激不尽 文夫人在将军府住下,一边给柳文茵调理身体,一边帮忙照顾小郡主。 等穆家人到来,便择日给卫瑶和穆少虞定亲。 家里的男儿都在外头打仗,三公主也去世没多久,经历战乱的百姓还没从苦难中走出,这种时候不适合大肆操办定亲宴。 要不是卫瑶和穆少虞都已经不小了,定亲的事还能延后个一两年。 现在只能低调行事,两家人摆几桌,请亲朋好友做个见证,就算是定亲了。 然而,穆家人还没到达,瘟疫出现了。 当时漠北人攻下荆门关,一路杀到了章城,沿途的小城池都被洗劫一空,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在战乱里死去的人太多,入夏以后气温逐渐升高,疫病就这么出现了。 最先发现疫病的人是穆少虞,荆门关附近有一村庄遭到了漠北人的屠戮,只有几个进山打猎的人侥幸活了下来。 村里人也是幸存者安葬的。 等到疫病出现,幸存者害了病,去最近的荆门关求药,才被穆少虞发现了异常。 他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出现疫病,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求药的人隔离起来,同时让卫瑶给章城的守将传信,封锁城门,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城。 同时还要留意城里百姓的情况,给百姓施药,加以防范,如有人害了疫症,立马带到单独的场所隔离。 幽州那场仗也死了很多人,穆少虞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只能给大将军传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瘟疫很可怕,但这一刻,穆少虞无比庆幸自己来到了卫瑶身边。 不然,在章城得到消息的他可能会疯。 至少现在,他可以陪着卫瑶一起面对。 此事太过重大,瘟疫可以人传人,扩散得很快,容不得他们犹豫不决。 待把染病的人隔离以后,由军医带队,去附近的村落小镇排查情况。 至于章城那边,会有人拿主意,卫瑶的任务就是守住荆门关。 一条条命令下达出去,卫瑶还写了折子快马加鞭上书朝廷,请求支援。 这次出征漠北带走了一批军医,不管是幽州还是冀州都很缺大夫,在折子里,卫瑶希望朝廷派大夫援助,顺便送些药材过来。 穆少虞道:“现在瘟疫还没大面积扩散,最好派人守住各个路口。”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4节 卫瑶一点就通,“我这就去安排。” 消息传回章城,城门立马关闭。 有人打听原因,才知附近出现了瘟疫,就这么把消息扩散了出去,城里的人顿时就慌了,生怕自己也染上了疫病。 人心惶惶之时就容易出事情,有人试图擅闯医馆,抢走药材。 好在城里的守将早有防备,将药材统一看管了起来。 外头的消息传进了将军府,柳文茵虽然没经历过瘟疫,但它的可怕之处,早已经深入人心。 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不想死。 人对不了解的事物,很容易产生畏惧心理,如果是外伤柳文茵还能有应对之法。 但这是瘟疫,她没经历过,也没学过相关的治疗方法。 遇上这种情况,她束手无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文夫人面色严肃,却还是安抚她,“瘟疫可怕,但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只要划分区域,把人安置在合适的地方,再及时用药,情况便能控制下来,再则现在城里还没发现染病的人,只要做好防护,肯定能渡过这次难关。” 柳文茵也不想闹得人心惶惶的,身处危险之中的并非她一个人,她要是乱了阵脚,还会影响到身边之人。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城门已经封闭,柳文茵不想听天由命,主动询问母亲防护之法。 “瘟疫会不会大肆爆发我们谁都说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防护,真要情况不妙,也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文夫人出身医药之家,懂治理疫病的方法,没有藏私,一边给柳文茵讲应对之法,一边把所说的东西一条条写了下来,还召集会写字的丫鬟抄写了几份送去卫夫人手里。 卫夫人看过以后,要求府里的人都按照文夫人说的法子行事。 佩戴药囊、喝药、艾熏、撒石灰粉都用上。 又派人把手稿送到守将手中,有这个东西,暂时可以安抚住民心。 活到这个年纪,卫夫人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她是不惧生死的,可孙女才几个月大,要是染上了疫病,肯定撑不下来。 趁现在城里还没出现异常情况,她要把孙女送走。 全权交给下人,卫夫人不放心,她得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一起走。 这个念头一起,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柳文茵。 紧要关头,卫家人出城逃命,这让城里的百姓怎么想? 她不能走,但文茵能! 与她的情况不同,文茵在此时离城并不会引起恐慌。 眼睁睁看着孙女涉险,卫夫人做不到,就让她自私一次吧,这是兰若留下的孩子,大概也是越哥儿唯一的血脉了。 卫夫人打定主意,便快速来了柳文茵和念念的院子。 看到孙女躺在柳文茵的怀里呼呼大睡,卫夫人眼眶一酸,她还这么小,怎么就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 快速地按了按眼角,呼了一口气,强行把酸涩的感觉压在了心底。 “文茵,你快收拾收拾,我安排人送你和你娘,还有念念一起离开,你们回京城去,或者回益州也行,等这边的事情彻底解决,我再派人去接念念。” 柳文茵有些迷茫,将军府外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出门一趟会遇到什么人和事,这更是没法保证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府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种时候出城,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低头看着怀里酣睡的小娃娃,柳文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向来信奉做事要量力而为,打仗的时候她留在军营,是可以帮上忙的。 现在她帮不上忙,要是错过了离城的最佳时机,让念念陷入危险之中,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文夫人赞成卫夫人的提议,“茵茵,你带着念念先走,现在城里城外的形势都不明朗,走了,未尝不是多了一线生机。” 柳文茵知道卫夫人为何不走,为何要把念念交给她。 鼻子有些发酸,莫名就想到了三公主。 她们总是把自己的生死放在末位,虽是女儿身,但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如果不出后宅,她永远不知道外头的女子是这样的。 吸了吸鼻子,克制住汹涌的情绪,柳文茵看向文夫人,“娘,您和我一起走。” 被女儿关心着,文夫人心里高兴,可这种时候她不能离开。 “穆家虽然不进官场,但族中子弟各个都是良医,医者仁心,遇到这种情况,定是要首当其冲的。” 柳文茵心里难受,如果母亲不来寻她,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 文夫人摸着女儿的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穆家医术代代相传,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娘只是在做大夫该做的事,你不要自责,有朝一日你学有所成,你去救人的时候,就算明知前路荆棘密布,娘也不会拦着你。” “我不想您出事。” “虽然娘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只要有活着的机会,娘都会紧紧抓牢了。” 她才刚找回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想好好活着? 她还想亲眼看着茵茵过上好日子呢。 可能是被气氛感染,柳文茵怀里的孩子突然睡醒,哇哇大哭了起来。 与刚出生时相比,现在的她身体健康,哭声也很有力。 卫夫人接过孩子,亲了又亲,眼里满是不舍。 “文茵,劳烦你照顾念念,我们卫家,感激不尽。” 第228章 走一步,看一步 陈景亭一直在城外徘徊,他知道柳文茵在将军府,与卫家人住在一起,也知道谢钰出征漠北去了,这是他抢走柳文茵的最好时机。 陈家已经覆灭,他再也不用想报仇之事,只需要一心一意守着柳文茵就好。 至于朝廷那边,大不了就是皇帝不放心,派人盯着他。 他和那人不一样,没有叛国之心,他们愿意盯就盯吧,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只要现在带走柳文茵,等谢钰打完仗回来,他和柳文茵孩子都生了,谢钰还能如何? 如果谢钰非要纠缠,死皮赖脸也要介入他和柳文茵之间,倒是可以让孩子喊他一声舅舅。 就当是感谢他,在那种混乱的时候把柳文茵活着带出幽州。 陈景亭越想,越压制不住去找柳文茵的冲动。 错过了这次机会,等谢钰得胜归来,他想带走柳文茵就难了。 可摸了摸右肩,陈景亭心里的冲动化为了苦涩。 那时在战场上,他右肩伤得最重,这条手臂虽然保留了下来,但却已经使不上劲了。 别说是抱柳文茵,就连拿个小物件都费劲。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废人,柳文茵怎么可能会移情别恋,喜欢上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小没良心就是图谢钰身体好,可以保护她! 别看她以前傻乎乎的,其实比谁都精明。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在短短时间内选择了谢钰。 陈景亭冷哼一声,柳文茵不过是在利用谢钰罢了,她对那人根本没有多少感情。 如果……如果他一开始对柳文茵好点,柳文茵选择的人肯定是他。 陈景亭表情晦暗,一道声音在说:柳文茵本来就是你的妻子,你们有皇上赐婚的圣旨,还同吃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你还看了她的身子,合该对她负责。 另一道声音又说:就算柳文茵不嫌弃你的右手废了,她长得国色天香,要是有人觊觎上了她,你这个废物能保护好她吗?当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貌美也是一种罪孽,如果她在你身边出了事,你又该如何? 两道声音在脑子里吵个不停,陈景亭甚至在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柳文茵困在身边,让她当他的妻子,给他生一群小孩,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她早晚会喜欢上他。 陈景亭想要的只有柳文茵,目的也很明确,可每次刚下定决心,他又会被自己无力的右手打击到。 这么丑陋的他,怎么能出现在柳文茵面前? 不可一世的陈世子,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卑的滋味。 就这么徘徊在城外,不知道多少日。 当听到附近有人染上了瘟疫时,陈景亭只恨自己没有早日下定决心。 如果他早早地就把柳文茵带走,她就不会有染病的风险。 虽然章城还没爆发出瘟疫,但陈景亭急了。 可此时城门已关,再想进城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陈景亭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城里有人传出来消息,卫家想送柳文茵和小郡主离开章城。 还说,柳文茵是益州文家的孩子,外家是大名鼎鼎的医药世家穆家。 而此时,她的母亲穆氏也在城里。 因为封锁城门,有很多人被拒之门外,他们都很恐慌,就怕瘟疫到来之时没人管他们,只能在城外等死。 这个消息传出来以后,所有人都沸腾了。 “只要抓住这个姓柳的,咱们肯定能拿到治瘟疫的药,也不愁没大夫帮咱们治病!他们穆家人就是最好的大夫!” “如果没人管我们,瘟疫一来我们肯定会死,既然都是死,那就拉两个垫背的,一个金枝玉叶千金小姐,一个是尊贵的郡主,有她们陪葬,值了!”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人家好端端的,通知我们这个做甚?不会是想利用我们生事吧?” “管他是不是利用,我只知道抓住人质,才能活命!” 陈景亭在人群之外,表情又冷又凝重。 水至清则无鱼,不管在哪里,都会有浑水摸鱼之人。 那人把消息散布出来,是想针对卫家,还是想害柳文茵?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5节 还有,柳文茵什么时候成了益州文家人? 想到她的身世,陈景亭恍然。 益州离章城甚远,文夫人会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柳文茵来的。 原来,她不是被家人丢弃的傻子。 左手手指摩挲了一下,陈景亭在心里权衡轻重,如果他带走柳文茵,文家会是何种反应? 那位刺史大人据说也是手段了得,稳坐一方霸主的位置。 因为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失踪多年,妻族又没有实权,皇帝对他很放心。 柳文茵竟然是那家人的孩子,事情好像有些棘手了。 陈景亭在想,如果他按规矩去文家求亲,文家人会同意吗? 窃窃私语声不停地往耳朵里钻,打断了陈景亭的思绪,那些人还在谋划着如何挟持了柳文茵,他极力克制,才忍住杀人的冲动。 视线冷冷地盯着那些人,听着他们说要在半路埋伏,仗着人多直接把人劫持走,有了人质,卫家和穆家肯定会乖乖就范。 到时候最好的大夫、药材,都会安排给他们,只要能熬过眼前这个难关,就算卫家事后追责,法不责众,卫家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只要别闹出人命,卫家肯定不会拿我们怎么着,他们要是做得过分,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就没了。” “我们只是想活命而已,他们应该会理解的吧?”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去冒险啊,在那些达官贵人的眼里,我们估计和草芥没什么区别,我们这是在自救。” 陈景亭听见他们这般说。 嘴角带着冷笑,眼里泛着冷光,谁敢动柳文茵,谁就是在找死! 本来还在想办法进城的人,在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决定在城外等着柳文茵,顺便还能监视这群流民,防止柳文茵落进了他们的圈套。 至于以后的事情,陈景亭没想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柳文茵也不见得会配合他。 第229章 心有灵犀 离开将军府之前,卫夫人给柳文茵看了一位老媪的画像。 “这是大将军的奶娘,多年前被家主赐姓卫,一直荣养在京城将军府里,以前还帮忙拉扯大了卫越和卫瑶,是完全靠得住的人,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也不忍心让老人家再受累。” “等回了京城,你就把念念交给卫妈妈,如果你想留在京城,就在将军府住下,如果你还有别的事要办,也可以自行安排,除了这位卫妈妈,其他人不可全信,我会往京城修书一封,让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 柳文茵细细看那人的画像,年纪看着和谢家老太君差不多,慈眉善目,是很好相与的样子。 看过几眼,便把卫妈妈的模样印在了脑子里。 生怕她记不住,卫夫人把画像卷起来,“你干脆带着走。” “不用,我已经记住了。” 这种会留下身份线索的东西,随身携带着,也不知道是利是弊,卫夫人作罢。 再次抱了抱什么都不懂的念念,把一枚平安符放在孩子的贴身衣物里,“文茵,这一路上就辛苦你了。” “如果遇上了危险……” 后面的话卫夫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让文茵舍命保护念念吗? 这太不公平。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深想。 一想,就永远没办法安心。 不安心,自然就会左右摇摆,下不了决定。 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卫夫人果断地把孩子交给柳文茵,“你们一路顺风,要是有人找茬直接亮卫家的名号,出了事情由我和大将军承担。” 柳文茵知道卫夫人的未尽之意,但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尽力把事情安排得周到一些。 道:“城外情况不明,还请夫人派几位武艺高超的侍卫替我们开路,等到了下一座城池,危险应该会降低很多,到时我会给您传信。” 收到了信,这里的人便能安心许多。 这要不是时机不对,卫夫人都要夸柳文茵几句了,她很聪慧,这一路定能逢凶化吉。 再次和柳文茵道谢,“你对卫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会一直记着,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卫家人绝不推辞。” 这个承诺的分量太重,柳文茵没有接下,只说:“夫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也请多为自己打算几分。” 卫夫人嗯了一声,强忍着不舍催促,“你们快走吧,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现在不离开,等天亮就麻烦了。 柳文茵看向母亲,“娘,我还没回过益州,等这次难关过了,表哥的事情定下来,我们一起回去吧。” 反正都是等,在哪里等都一样。 待谢钰凯旋,他定会去益州寻她。 文夫人和柳文茵一样,情绪一波动就容易流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要回去,不然你爹肯定会哭,他今年都四十了,哭起来挺难看的。” 柳文茵还是有些难过,“真的不能一起走吗?”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还是问了出来。 文夫人笑中含泪,“真的不能,既然遇上了事,而我又正好有这个能力,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她懂自己的女儿,茵茵并非贪生怕死。 否则,她不会在军营待那么长时间,救了那么多的人。 此时此刻,如果有能力解决瘟疫问题的人是茵茵,她肯定也会留下。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正直,比如善良…… 虽然和女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文夫人感受得到,她的女儿也是个赤诚的姑娘。 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保护好自己。” 时间不等人,哪怕柳文茵有再多的牵挂,她还是被送上了马车。 因为卫夫人和城门守将通过气,趁着所有人熟睡之时,悄悄地开了小东门。 生怕闹出大动静,随行的各个都是顶用的侍卫,除了念念的奶娘,其他的丫鬟婆子一个都没带。 行李也只带了必备品,就这么轻车简从,离开了章城。 陈景亭不知道柳文茵会从哪道门出城,她要往南走,为了安全可能会选择绕道。 于是,等在了小东门。 城门拉开的瞬间,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心脏怦怦直跳,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在身后关上,想到里面坐着的是他想了很久的人,陈景亭的心跳更快了。 在幽州的时候,他们每天都能见面。 只要他愿意,时时刻刻都能将柳文茵锁定在视线范围里。 没想到这次一分开,就是这么长的时间。 陈景亭摸了摸胸口,他们真的太久没见面了,而他,也真的很想柳文茵。 第230章 保护自己和念念 柳文茵做事本就谨慎,现在还带着孩子,更是慎之又慎。 同意带念念离开的时候,她就考虑过安全问题。 有人感染了瘟疫,章城又封锁了城门,估计有人会往南三城跑,如果她也走这条路,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 绕一绕路,情况会好很多。 陈景亭想提醒柳文茵,让她绕道而行,她身边的护卫不多,双拳难敌四手,真遇上那群流民,情况会很不妙。 却见马车在一个岔路口转道,选择了最迂回的那条路线。 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 她要是太蠢笨,事事都需要别人提醒,也不会活着从陈家脱身。 更不会……让他着迷。 嘴角弯了弯,陈景亭骄傲地想,他可不喜欢蠢女人。 幸好柳文茵不是。 坐在马车里的柳文茵耳朵火烧火燎起来,不由得想起那句老话,耳朵烫,就是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 摸了摸耳朵,该不会是二哥在想她吧? 想到谢钰,柳文茵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漠北是游牧民族的地盘,他们行踪不定,朝廷的大军几乎所有人都没去过漠北,他们能适应环境吗? 身体会不会出问题? 这次出征主动权在朝廷手里,但漠北人却占据了优势地位。 真打起仗来,胜负难料。 柳文茵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她有些明白,男人征战沙场,留守在后方的女人是什么感觉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和谢钰在一处。 哪怕身处在危险之中,但只要能看见彼此,心也是安定的。 “柳姑娘,您歇一会儿吧,念念有我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我不困,你先睡吧,这一路还得劳你给念念喂奶,你更需要休息。”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6节 在将军府的时候,念念有三位奶娘,这次情况特殊,不能带太多人,剩下的两位就留在了府里。 奶娘性子敦厚,主家让她听柳文茵的话,这会儿真就照做了。 马车里不够宽敞,只能躺在狭窄的长凳上休息,不过比起干坐着,有地方可以躺就已经很好了。 再则,长凳被软垫包裹着,除了窄,不能翻身,就没有别的毛病。 这个时辰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奶娘一躺下就睡着了。 柳文茵垂眸看着摇篮里的奶娃娃,此刻正睁着大眼睛,不哭不闹,躺在那儿发呆呢。 突然有些好奇,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有心事吗? 她在想什么? 碰了碰奶娃娃的脸蛋,用气音问她:“在想什么?” 有人和自己说话,念念高兴地蹬了蹬腿,嘴巴动了动,发出小婴儿特有的哼唧声。 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柳文茵心里的忧愁消散了不少。 纤细的长指在唇边放了放,示意念念小声一点,不能打扰奶娘睡觉,也是神了,小家伙立马停止哼哼唧唧,好奇地看着柳文茵。 孩子的眼睛很清澈,又黑又亮,就像一对宝石似的,被她这么看着,很难不让人心生柔软。 轻握着念念的小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小家伙奶香奶香的,柳文茵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要平安健康地长大啊。 从小东门出来,一路都很顺利。 柳文茵身体里紧绷的弦刚松懈下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动静。 心里一个咯噔,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在附近? 难道……是冲着她和念念来的? 不是柳文茵喜欢用恶意揣测别人,只是出门在外,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时时保持警惕。 掀开车帘,推开车窗,召来两名侍卫,“去探,看是什么情况,非必要勿与对方起冲突,保存实力,平安脱身才是重中之重。” 同时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因为走的是小路,道路崎岖不平,这一加速马车就不平稳了。 柳文茵一手按着摇篮,防止太过摇晃,伤到了孩子,一手搭着车帘,随时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奶娘睡得熟,但也没完全睡死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她想不醒都难。 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摇篮里的孩子,见孩子还好好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给小郡主当奶娘,她才能养活一家十几口人,主家待她不薄,她必须要把小郡主伺候好了。 奶娘的表现,柳文茵看在眼里。 这次真是选对人了。 冷静交代:“不管出了何事,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照顾小郡主,莫要惊慌。” 奶娘本来是心慌的,但见柳文茵一脸沉着,心里稍安。 外头有那么多的侍卫,应该不会出事的。 让奶娘照顾着念念,柳文茵集中精神听外边的动静。 万籁俱寂之时,一点小动静都会被放大无数倍,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喊,“她们就在马车里,快追!” 柳文茵确定了,人就是冲她们来的。 心下微沉,只能再次吩咐加速。 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的陈景亭,听到动静的时候愣怔了一瞬。 那些人兵分几路,等在通往南三城的官道上,东边……没人来。 现在却从后边追来,肯定是有人给他们传了消息。 那个人到底是谁? 究竟想做什么? 道路都是相通的,得了消息的流民会不会分一部分人抄近路,在前方的扼要处等着他们? 一个个猜测在脑子里快速闪过。 陈景亭又想,随行的侍卫里会不会也有叛徒? 有了猜测,他没再躲躲藏藏,直接抄了另一条无人小道,避开折返回来查看情况的侍卫,往柳文茵所在的方向追了去。 马车越走越远,将身后的那伙人远远地甩在了后方,柳文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身体不稳,柳文茵和奶娘狠狠地撞在了车壁上,摇篮里的孩子也大哭了起来。 “柳姑娘,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 既然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么亮身份是威吓不到对方的。 柳文茵抓着车壁的手紧了紧,“向他们喊话,我们有急事,麻烦给行个方便,待马车通过,必有重谢,若不同意……只能得罪了,直接冲过去,被磕了碰了概不负责!” 侍卫听令行事,可那些人不仅不让道,甚至还打上了别的主意。 他们要挟持人质,还要把财物据为己有。 此处地势平坦,侍卫以马车为中心,试图拦住冲昏头脑的流民。 最后直接动起了手。 外头的动静很大,孩子被吓得啼哭不止,小脸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晕厥过去。 柳文茵再也坐不住,从座椅底下拿出精巧的弓弩,眼里泛着寒光。 她不想伤人,但怎么办,她也要保护自己和念念啊。 第231章 你凶我做甚 弓弩很小巧,适合女子使用,是章城之乱平定以后谢钰送给柳文茵的,说是让她练着玩,说不定能用来防身。 要是练好了,以后出去狩猎,还能打打小型猎物。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马车已经停住,没法再前行。 交代奶娘照顾好念念,柳文茵弯腰出了车厢,环顾四周,猛然发现侍卫首领一边给人放水,让人从他所在的地方突破过来,一边趁自己人不备,解决了两名侍卫。 柳文茵想过千百种可能,就是没怀疑过身边的侍卫。 这是卫夫人亲自选的,一起回京城的还有念念,在人选上卫夫人肯定是仔细斟酌过的。 冷冷地盯着侍卫首领,柳文茵手里的弓弩对准了他的要害之处。 留着他不仅起不到作用,还会折损他们自己的人手。 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没有半点迟疑,利箭飞了出去。 侍卫首领背对着马车,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头,心窝处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但那支箭就是稳稳地扎在了他的心脏里。 高大的男人轰然倒地。 侍卫不是傻子,他们也察觉到了首领的不对劲,一直把人往他们这边引,让他们压力倍增,差点失守。 他们配合过无数次行动,早就已经形成了默契。 这一次,真的很不对劲。 只是情况紧急,没空深想。 现在见人死了,没有第一时间责怪柳文茵,只是把发现记在了心里,等脱身以后,要给夫人传信,禀明情况。 现场越来越混乱,侍卫让柳文茵弃了马车,先带郡主走。 因为这么一耽搁,后边的人也追了上来,柳文茵明白此时放弃马车才是最好的选择。 奶娘不会骑马,柳文茵也不擅马术,最后只能把念念紧紧地捆在身前,带着奶娘一起走。 天还没亮,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视物,侍卫为她们开了一道口子,可人真的太多了,混乱之中,奶娘摔下了马。 侍卫有保护她们的职责,但奶娘没有,柳文茵做不到抛下她不管。 摔下马的奶娘腿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再想上马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 奶娘心里很害怕,但发现那些人完全没管她,目标只是柳文茵和郡主以后,大声喊道:“柳姑娘,你们先走!” 侍卫也向她保证,不管是生是死,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他们都会带着奶娘去追她和郡主。 柳文茵这才狠心离去。 她和念念才是目标,如果她们不走,这场混乱就没法平息下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怀里的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混乱也离她们越来越远。 柳文茵的心跳很快很快,如果侍卫和奶娘不能及时脱身,她一个人带着念念,该怎么办? 她可以不吃不喝一段时间,但念念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喝奶。 柳文茵的心神被怀里的奶娃娃牵引,都忘了自己不擅长马术的事,赶路的速度越来越快,等离得足够远了,想要停下,却发现驾驭不了身下的马儿了。 用力拉着缰绳,还是没能放缓速度,如果柳文茵只是孤身一人,她不会这么害怕。 怀里的孩子,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肩上,她不能冒险,必须得保护好念念。 陈景亭在幽州长大,最擅长马术,一看柳文茵的状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左手持着缰绳,想去挥鞭子,这才想起他的右手已经废了。 用力一夹马腹,顾不上自卑,陈景亭喊道:“控缰!身体挺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7节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柳文茵差点摔下马去。 这种时候遇上陈景亭,她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陈景亭马术好,而且还会驯马,发出一道指令,柳文茵骑着的马儿终于放慢了速度,但还是没有听令停下来。 趁着这个功夫,陈景亭追上了柳文茵,“伸手。” 眼见着马儿要闯入树林,柳文茵只能照做。 下一瞬,差点被人拽下马去。 柳文茵觉得她疯了,才会听陈景亭的话行事,要不是她紧紧拉着缰绳,真就摔下马了。 陈景亭原本是想把柳文茵带到自己的马上,可他只有一条胳膊能用力,拉她就没办法掌控缰绳,怕伤着她,才会选择放弃自己的马匹。 只是忘了考虑,一条胳膊不能动,动作就不灵活,差点把人拽下马。 见柳文茵一脸愠怒,陈景亭假咳一声,“我是来救你的。” 柳文茵冷笑,“世子爷救人的方式还真奇特。” “陈家没了,你还喊我世子爷是在嘲讽我吗?还有,救援的时候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柳文茵手里的缰绳被夺去,陈景亭左手半圈着她,明明可以停下马,但他偏不。 只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危险解除,柳文茵就会和他划清界限。 反正他也不是正人君子,只要能和柳文茵亲近片刻,他甘之如饴,陈景亭这般想。 视线在女子姣好的侧脸上流连,几个月没见她瘦了些,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混合着药香,陈景亭差点没控制住,想要埋头进她的颈窝里。 可触及到她发间的那只簪子,还有耳朵上的白玉耳环,陈景亭突然冷静了下来,一颗跳跃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谢钰送的东西她都当宝贝戴着,而他送的东西,她看也不看一眼。 真不公平啊。 没了缰绳,柳文茵身体不稳,不受控制得往后倒去,撞上了陈景亭的胸膛。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浑身不舒坦,“世子爷,这马怎么还不停下?” 陈景亭暗暗拉扯缰绳,马儿速度更快,柳文茵整个人贴上了他的胸膛。 仗着柳文茵看不见,陈景亭露出个笑容,郁闷一扫而空。 声音平淡道:“我又不是它,如何知道它的想法?” 柳文茵脸色一黑,“陈景亭,捉弄人很好玩吗?” 陈景亭嘴角的笑意消去,他只是很想柳文茵,想和她亲近一会儿,这也算是捉弄人吗? 抿了抿唇,气恼道:“又不是我让它发疯的,你凶我做甚?” 怀里的孩子一脸难受,柳文茵压下脾气,好声好气道:“孩子太小,她受不了颠簸。” 陈景亭这才把视线放到奶娃娃身上,她靠着柳文茵的胸脯,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好不可怜。 陈景亭心里泛酸,他都没这么靠着柳文茵过,这个奶娃娃凭什么? 这又不是柳文茵生的孩子! 她赖在柳文茵怀里做什么! 可看着她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心蓦地一软,陈景亭终于停下了马。 翻身下马,左手一用力,把柳文茵连带着孩子一起抱了下来。 第232章 随我们去京城 终于脚踏实地,柳文茵松了一口气,连忙检查念念的情况。 见她一脸难受,柳文茵心都要揪起来了,挑了个地方坐下,给孩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 确定没有大问题,心里的石头才稍稍落地。 在陈景亭看来,危险一解除柳文茵就“翻脸不认人”了。 见她抱着孩子,坐得远远的,陈景亭的脸黑了下来。 “我会吃人?” “男女有别。” “我们还没和离,我也没有休妻。” 柳文茵笑,“首先,婚礼没成,其次,皇上赐婚的是谢家养女和幽州陈世子,你是世子吗?反正我不是他家养女了。” “最后,我也可以休夫。” 陈景亭气得眼都红了,“我已经不反对你和谢钰来往了,你还想如何?” 柳文茵神色古怪,“你真是病得不轻。” 她和陈景亭的婚事已经作废,这是公认的事情,如果他还不死心,可以等着看皇上给她和谢钰赐婚。 抱着念念,又远离了几步。 落在陈景亭的眼里,就是柳文茵拿他当瘟疫,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柳文茵,你真是没良心啊,我刚救了你,你就这么给我摆脸色。” “彼此彼此,以前你利用我不算,还想杀我呢。” “这不是没杀吗?” “是你不想杀吗?” 提到以前的事,陈景亭就底气不足,硬梆梆道:“成天就会翻旧账,你也不嫌累得慌。” “我又不是加害者,我心里坦荡,累什么?” 加害者三个字,就像一根尖刺直直地扎进了陈景亭的心里。 泄气似的坐在石头上,眼睛黑沉沉地盯着柳文茵,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怵。 柳文茵更加搂紧了念念,安稳下来以后,小家伙就没再哭了,看着也不似之前那般难受,她可能是饿了,不停地拱柳文茵的胸脯。 柳文茵又尴尬,又着急。 后面的人还没脱身,奶娘不来,念念就只能饿着肚子。 一直喝不到奶,念念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陈景亭终于有了缓和气氛的理由,干巴巴地问:“她哭什么?” 柳文茵生怕自己不理陈景亭,他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深吸一口气,“饿了。” 陈景亭恍惚,“那你喂她。” 柳文茵脸都涨红了,“我怎么喂?” 陈景亭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前,意思很明显,还自认很体贴地转过身子,“放心,我还不至于偷看。” 盯着他的后脑勺,柳文茵真想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一个没生育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东西? 轻声哄念念,“再忍忍,我们现在就出发,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念念就能填饱肚子了。” 陈景亭转回身,“为什么不喂她?” 柳文茵就这么看着他,用看傻子的眼神。 陈景亭终于反应过来,喂奶的都是生了孩子的妇人…… 她虽然生得好,但还没怀过孩子…… 假咳一声,明知故问:“那现在怎么办?让她饿着?” 柳文茵不想与他说话,牵了马就走。 陈景亭黑着脸,“现在连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虽然你是益州刺史的女儿,你也不能仗势欺人。” 柳文茵已经不想探究,陈景亭是如何得知的。 她要是真的仗势欺人,这会儿应该假意与他修复关系,等寻到机会,再让他把她受过的苦都尝一遍。 冷淡道:“都是跟你学的。” 陈景亭:“……”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这人就给他扎软钉子。 可又没法反驳,只能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东边漠北人没有踏足,那里也没有瘟疫,几十里外就有小镇,可以去那儿给她找吃的。” 柳文茵嗯了一声,带着念念就要上马。 “这匹马可能还会发疯。” 这种时候最要紧的是给念念找吃的,柳文茵道:“我们交换。” “不管是哪匹马,你都与它不熟,都有出事的风险。” 听到这话,柳文茵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用行动证明她的选择。 看着她打马离去,别景亭又急又气,他说的又不是假话,她至于这样吗? 连忙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陈景亭没有说谎,在二十里外的地方,柳文茵找到了一座小镇。 此时天还没亮,正想着该去哪里找个刚生养了孩子的妇人给念念喂奶,就见陈景亭粗暴地敲开了医馆的门。 药童一脸烦躁,张嘴就想骂人,但看见来人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问:“二位瞧病还是抓药?瞧病的话我去后院喊师傅起身。” 陈景亭问:“附近哪家孩子在喝奶?” 药童被问懵了一瞬,见对面的男人脸更黑了,连忙指了一条巷道,“最里面那户人家刚生了孩子。”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8节 陈景亭给他丢了一块银子,拉着柳文茵就走。 也是这个时候,柳文茵才发现陈景亭右手的异样。 他好像一直没用右手,走路时上身的姿态有些奇怪。 察觉到她的视线,陈景亭心都提了起来,他不想让柳文茵发现他是个废人。 怕她会嫌弃,连与他走在一起都不愿意。 自卑席卷而来,他连坦然面对柳文茵都做不到,又哪来的底气把人强留在身边? 陈景亭的呼吸乱了一瞬,努力地想把右手负在身后,这样看起来会自然一些。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用尽了全力也没能做到,手臂只是小弧度地摆动了一下,笨拙又别扭。 陈景亭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废了就是废了,他再掩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柳文茵别开眼,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就这么保持着沉默,寻到了药童指的那户人家。 被打搅了睡眠,那家人也很恼火,可柳文茵一出手就是块金子,天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连忙把他们迎进门,把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了出来,还让自家媳妇给孩子喂奶。 念念都快饿晕过去了,以前的她会认人,现在闻到奶味就往妇人怀里拱,一点也不挑。 柳文茵心疼不已。 轻柔地握着念念的小手,让她慢慢喝,不着急。 陈景亭等在院子里,听着柳文茵温柔的声音,突然羡慕起了一个奶娃娃。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柳文茵还没对他这么温柔过。 喝了奶,孩子就睡着了。 柳文茵有些犹豫,到底是在小镇等随行的人,还是直接赶路。 如果赶路,接下来这一路念念喝奶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柳文茵正在纠结,然后就见陈景亭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子,“随我们去京城。” 柳文茵:“……” 第233章 逢凶化吉 京城很远,一路上会很辛苦,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小孩子。 奈何陈景亭给的实在太多,那家人同意了。 女人负责给念念喂奶,男人负责给他们赶马车,家里还在喝奶的小孩也一并带上。 天际泛白之时,又再次出发了。 有马车坐,又填饱了肚子,念念睡得很安稳,柳文茵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这次出门,念念是真的遭罪了。 陈景亭骑马跟着他们,柳文茵也不管他,路又不是她家的,他爱去哪就去哪,只要别来为难她便好。 虽然侍卫还没追上来,但念念吃饭的问题已经解决,柳文茵就不想再等了。 把念念送到京城,她还要回来。 母亲是为了寻她才来的章城,让她在安全的地方心安理得地等消息,她做不到。 她没经历过瘟疫,很多大夫也没有,柳文茵相信自己再回章城,是能帮上忙的。 陈景亭都做好了柳文茵骂他、赶他的准备,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无视他。 便厚着脸皮,跟在了后面,时不时还会为他们扫去行踪。 越往后,危险越低,有他保护柳文茵就够了。 等到了下一座城池,给卫夫人传了封信,一行人便往京城而去了。 章城。 自柳文茵带着念念出城,卫夫人一夜没睡,心里记挂着孙女,也怕自己的决定会给文茵带来危险。 坐立难安之时,一封信从卫家特有的渠道传来。 卫夫人大喜,只要他们平安到下一座城池,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视线快速扫过信纸,越看神色越凝重,到最后眼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她所选的侍卫都是从小被卫家养大的家生子,本以为他们忠心耿耿,没想到还是出了叛徒。 要不是文茵足够聪慧,她和念念怕是危险了。 指尖用力,信纸快要被揉碎,卫夫人唤来人,“把青荷拿下,包括家里的老小,全都看管起来!” 青荷是三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刚开始一直在三公主身边伺候,后来三公主给她相看亲事,她自己选中了卫家的侍卫。 三公主同意了这门亲事,还给青荷送了一份嫁妆,只是从那个时候起,青荷被调去了别的院子,没再能伺候在三公主跟前。 明眼人都知道,青荷这是得罪三公主了,不然都在卫家,三公主怎的就不要她伺候? 只是三公主没再有别的动作,没人知道她们主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儿媳妇的事,卫夫人向来是不插手的,她既然要留着青荷,那就留着吧,以至于三公主去世,青荷还在卫家留着,做着三公主给她安排的差事。 要不是出了这次的事,卫夫人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不管事情与青荷有没有关系,做出背叛之事的人是她的丈夫,这一次,不能轻饶了他们! 卫夫人已经很久没这么动怒过了,伺候的妈妈大惊,“夫人,可是柳姑娘那边出了事?” 除此之外,妈妈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卫夫人点头,深吸了两口气,压制住翻江倒海的情绪,重新坐回圆凳上,“我倒要瞧瞧卫家哪里让他们不满,竟敢做出背主之事!” 背主,这个罪名太大了。 妈妈低着头不敢再多嘴,如果真有人做了这种事情,轻则发卖,重则打杀了都有可能。 很快,青荷被押了来。 看到卫夫人的第一时间,就说自己是冤枉的。 卫夫人眼带嘲讽,“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开始喊冤,喊的是哪门子冤?” 青荷面上有一瞬间的惊慌,卫夫人可没那么容易糊弄,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不用审问,心里也有底了。 这事他们两口子都有份,谁都不清白。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否知晓,如果各个都心知肚明,那当真是可恨,吃着卫家的饭,居然敢做暗害卫家人的事,这是在自寻死路,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卫夫人还是想知道原因,“三公主待你不薄,将你从吃人的皇宫带了出来,还给你赏赐嫁妆,给足了你体面,至于你家男人,他是吃卫家的饭长大的,你们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这番话出来,青荷就知道事情暴露了。 懊恼地皱眉,真是个废物,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居然还敢说只要能讨她欢心,他可以摘星星,摘月亮。 废物! “您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多此一举,反正我说我是无辜的,您也不会相信。” 卫夫人手指敲击着桌面,“本来还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要是有苦衷,本夫人就让你少受些罪,不过看你的样子,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既如此,我要是再心软,反而让你们这些个叛徒觉得卫家人软弱可欺。” “关去地牢!严刑拷问!” 卫夫人一脸冷漠,青荷突然就后悔了,刚才不应该那么强硬,她应该咬死了自己是不知情的! “夫人,我是无辜的!” “您对无辜的弱女子动刑,对得起卫家的声望吗!” 卫夫人咬牙切齿,“还敢胡乱攀咬,那便当众拷问吧,好让所有人都瞧瞧你皮下是人是鬼,也好让大家伙知道,你是否无辜,本夫人又是否冤枉了你!” 妈妈小声提醒,“府里还有贵客,莫要惊着客人,而且文夫人说了,没事的时候不要聚集在一处。” 卫夫人心头的愤怒消散些许,理智回笼,打消了召集所有人围观的念头,只是让人把青荷押去宽敞处审问,愿意去一探究竟的,都可以去围观,只是要佩戴药囊,人与人至少间隔一丈。 要是藏着掖着,还真以为卫家仗势欺人。 将军把后宅交给她打理,这是对她的信任,维护好卫家的名声,这也是她该做的事情之一。 事情吩咐了下去,卫夫人亲自去现场监看,很多人就爱凑热闹,听说了以后就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一想到外头闹了瘟疫,不知道有没有传进城,而府里每日都有人出去采买东西,会不会接触了那些人,谁也不知道。 想清楚后果,大部分人都歇了心思,事后打听一番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现下就别去冒险了吧。 瘟疫是能要人命的,命就只有一条,必须得好好珍惜。 卫家的府卫,有一部分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审问犯人并不在话下。 青荷跟在三公主身边,虽然也经历过刁难,但和严刑拷问相比,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没坚持多久,就什么都招了。 原来,青荷被三公主放弃,是因为她把主意打到了卫越身上,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便说她喜欢的其实是卫家的侍卫,正好那侍卫也喜欢她,就顺坡下驴,应承了下来。 看在青荷伺候多年的份上,三公主没赶尽杀绝,没想到埋下了祸根。 青荷一直怨恨三公主,她明明是陪嫁宫女,却不准她接近少将军,表面上还对她多好,害得别人都骂她不知好歹。 看着三公主和卫越夫妻恩爱,青荷的怨恨与日俱增。 现在三公主不在了,青荷上位的心死灰复燃,为了出一口恶气,还把主意打到了念念身上。 那侍卫喜欢青荷,喜欢到没了理智,她说三公主曾经欺辱过她,每次看到念念,就会让她不好的事情,她这么说,侍卫便相信了。 只要青荷高兴,他会除去所有让她痛苦的东西。 而这次出城,就是最好的契机。 只要把罪名推到流民身上,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89节 卫夫人想过他们是为了天大的利益,才会动了这种歪心思。 没想到,是一个寡廉鲜耻,一个不辨是非,这样的人留在卫家就是个祸害! “既是主谋,那便直接杖毙吧!” 青荷痛哭流涕,但卫夫人没有心软。 念念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毫无自保能力,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这种歹毒的人,死不足惜! 还有文茵,这次是被他们卫家无故牵连了。 要是文茵出了事,她该怎么向文家人和谢钰交代? 卫夫人一阵后怕,幸好文茵和念念都还好好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边的动静文夫人也听到了,没第一时间去问,而是把防瘟疫的方子写好,命人送给城里管事的守将,让他安排给百姓送药,还有时刻注意城里的情况,一旦有人出现发热的症状,就带到专门的地方隔离,忙完以后,便来了卫夫人的院子。 一问,才知道女儿遇到了危险,而且身边还出现了叛徒。 心里又急又气,文家的势力在益州,就算她此时给丈夫写信,也来不及派人去接应茵茵。 一颗心直接坠到了谷底。 卫夫人安慰道:“文茵在信里说她和念念都是安全的,已经先一步往京城去了,我这里也收到了侍卫的传信,虽然折损了人手,但好在已经脱身,会尽快追上文茵他们。” 文夫人不放心,“里面会不会还有叛徒?” 出了这样的事,卫夫人也不敢保证了,思索片刻,“我再给文茵传一封信,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她对侍卫不放心,可以改道藏匿行踪。”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文夫人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依着卫夫人的办法行事。 茵茵那么聪明,肯定能逢凶化吉! 第234章 没吃饱饭 陈景亭一路跟着,这让柳文茵烦不胜烦,在他又一次入住隔壁客房以后,柳文茵没忍住,道:“朝廷的人都在找你,你确定要进京城?” 陈景亭一脸坦然,“皇帝早就赦免了我的罪,他还大肆宣传我大义灭亲之举,恨不得给我赏赐金山银山,我又不是逃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用得着躲躲藏藏吗?” 柳文茵心说,既然用不着躲躲藏藏,他前段时间躲起来做甚? 余光落在他的右手上,所有的疑问好像有了答案。 他这样的人,死都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更何况是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别人看? 手不能动了,是个人都会感到挫败,他应该是缓了很久,才会再次出现在人前。 陈景亭不自在地侧了侧身,他还是做不到把丑陋的废手展示在柳文茵面前。 不看,不说,好像就能假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与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她那么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瑕疵,和她站在一处,只会衬托得他更加丑陋。 可永远不见她,他做不到…… 没有和柳文茵对视,陈景亭垂眸,盯着木地板上的纹路,“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孩子不安全,我在隔壁还能帮你放风,要是有突发情况也能及时赶过来,而且我本来也要去京城,路又不是你开的,客栈也不是你家的,我付了银子,你凭什么赶我走?” 听到前半段话,柳文茵心情还挺复杂的,以前的陈景亭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他能发善心,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听后半段,立马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你说得对,你花了银子,我确实没资格赶你走。” 陈景亭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木门已经在眼前关上。 在原地踱了两步,想要敲门又怕吓着那个奶娃娃,那是个小姑娘,是他想和柳文茵生,但一直没生出来的。 不能吓到她。 放低声音道:“你别怕欠我人情,我不用你还。” 里面没有动静,他又说:“柳文茵,你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滚!” 陈景亭:“……” 摸了摸鼻尖,这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跟个小兔子似的。 上来送热水的小二,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同情地看了眼陈景亭,向来都是女人听男人的话,怎么这位爷被赶出来了? 在外人面前,陈景亭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用眼神示意小二把热水留下,走人。 他的眼神太过冰冷,被他看一眼都会让人后背发凉,小二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放下热水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陈景亭不喜欢柳文茵出现在人前,她生得太貌美,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看到柳文茵,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 这让陈景亭控制不住心底的占有欲,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还想杀人。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柳文茵藏起来。 挫败地皱了皱眉,是不是这个原因,柳文茵才总让他滚? 陈景亭深吸一口气,再次敲门,“热水来了。” 好不容易能在客栈落脚,柳文茵要给念念擦身子,热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哪怕再怎么不想看到陈景亭,她也只能开了门。 伸手想去提木桶,陈景亭抢先一步,用左手提了起来。 讨好似的说:“木桶很重,你提不动。” 视线触及到他无力下垂着的右手,柳文茵往旁边挪了一步,“这是你自愿的。”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因为他废了右手,就看轻他,这让陈景亭心里生出了暖融融的感觉。 勾了勾唇,“嗯,自愿的。” 提着热水进门,转头就见柳文茵站在门边,一副送客的模样,陈景亭不想走,还想和柳文茵多待一会儿,硬着头皮说:“你又不会伺候人,要不我来洗她?她这么臭,我怕你接受不了。” 这话听着像洗菜一般简单,柳文茵气笑了,“你当她是什么物件,可以随便洗?” “你嫌我笨手笨脚?” “你不是吗?” 为了证明自己单手也能把小娃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陈景亭单手抱起念念,让人稳稳地趴在他的手臂上,柳文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过去,“还给我……” 陈景亭侧着身子躲过去,还把人举高,念念以为大人是在陪她玩,兴奋得挥舞双手。 咧着嘴,发出婴儿特有的奶呼呼的笑声,同时流下了一串口水。 陈景亭理直气壮道:“她也喜欢我。” 柳文茵快被他气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人喜怒无常,眼见着念念的口水滴到了陈景亭的衣裳上,柳文茵真怕他突然撒手,把孩子丢出去。 紧紧地盯着陈景亭和他手臂上的念念,视线完全不敢移开。 看她是真的恼了,陈景亭心里紧张,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把念念递了出去,“还给你。” 柳文茵连忙接过。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念念就闹腾了起来,她还想玩,看着陈景亭的方向,扯着嗓子干嚎。 陈景亭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怕柳文茵生气,只能极力克制着,摆出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 柳文茵瞥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得逞,抱着念念转了个身,一边晃动胳膊,一边温声哄着她。 渐渐地,安抚好了念念的情绪。 陈景亭有些遗憾,要是这奶娃娃一直哭就好了,柳文茵肯定会心软。 暗道:她估计是没吃饱饭。 “还不走?” 陈景亭冷冷道:“又不是我非要赖在这里,不是她不让我走吗?” 柳文茵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谁像陈景亭这般厚颜无耻。 还想刺他几句,那人已经“灰溜溜”地走了。 陈景亭坚信念念是没吃饱饭,所以才哭不出来,下楼点了一桌好菜,让人送去车夫一家的房里。 又精挑细选了几道他认为的柳文茵爱吃的菜,让人过半个时辰再送上楼。 陈景亭出手阔绰,别说是车夫一家,就连店小二都想他多住几日。 光是随手给的赏银,都够他们吃好一阵子了! 第235章 表姑娘回来了 柳文茵不会伺候人,但这一路走来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一个人也能把念念照顾得很好。 小二来送饭,得知是陈景亭给她点的吃食,柳文茵没有拒绝。 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劳烦帮我还给他。” 小二头皮发麻,这两口子闹矛盾,怎的还拖外人下水? 陈景亭在房里听到了动静,出来高高兴兴地取走银子,这是柳文茵嘉奖他的的! 这一路走走停停,因为有陈景亭扫尾,掩去了行踪,快到京城的时候,卫家的侍卫才找到他们。 奶娘看到念念就哭了出来,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嘴里不停地念叨,“郡主受苦了,这小脸都瘦了。” 听到郡主两个字,车夫一家才知道,雇他们的居然是卫家人。 卫家赫赫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公主宁死不屈,守住了一国气节,义举已经传遍了各地。 有幸伺候小郡主,车夫一家激动不已,还想把金子还给柳文茵他们。 柳文茵让人安心收下,这是他们该得的,还给人赏了百两银。 金银都是身外之物,念念没饿肚子,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有奶娘在,柳文茵便让那一家人返程,而他们则继续往京城里赶。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男人,奶娘有些好奇他的身份,私下里偷偷询问柳文茵,“柳姑娘,那位小郎君好像是冲着您来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0节 心里有些着急,要是柳姑娘被外头的郎君勾了去,谢将军回来该怎么办啊? 此时正是盛夏,白日里车帘是掀开着的,柳文茵一抬眸就看到了陈景亭。 察觉到她的视线,马上的人望了过来。 或许是有旁人在,他没露出无赖的模样,一本正经,瞧着还挺唬人的。 柳文茵淡淡收回视线,“他冲着谁来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是谢钰的未婚妻。” 奶娘笑道:“谢将军龙章凤姿,英武不凡,和您最是相配。” 这话随风飘进陈景亭的耳里,拉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收紧。 谢钰一个莽夫,成天除了打仗还是打仗,这样的粗人哪里和柳文茵相配! 陈景亭在心里把谢钰贬得一文不值,但还是扭转不了他在柳文茵心里的地位。 突然就恼了,加快速度,拉开了与队伍的距离。 奶娘面色讪讪,“小郎君该不会听见我说的话了吧?” 见陈景亭吃瘪,柳文茵心情挺好的,“无妨,你说的都是实话。” 一直到京城,陈景亭也没往柳文茵跟前凑,大有划清界限的架势,柳文茵求之不得。 北边闹瘟疫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回了京城,柳文茵一行人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往城里运药材、粮食、衣物等物资,说是从各地募集到的,不日就要送往闹瘟疫的地方。 城门口还贴着告示,召集有志之士一同前往,救百姓于危难之中。 刚进城就听见这两个消息,柳文茵心里的弦又松了松,只要有足够的外援,肯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她所在乎的人,也会平平安安地活着。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往东边而去,车帘没有放下,谢安就是在此时看到的柳文茵。 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他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文茵回京了! 突然而来的喜悦席卷全身,听闻章城已经封城,他就在担心文茵的情况,还想领下运送物资的差事,亲自去章城看一看她,没想到他还没离京,文茵就先回来了。 谢安激动不已,把手里的药材塞给千山,“送去清风院,顺便转告少夫人,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明日要进宫谢恩。” 随后,想也不想就追着柳文茵而去。 她很长时间没回京城了,这次回来要住哪里? 是不是应该回家看看老太君? 韶光院还给她留着,随时都可以住人,正好他也要回府,等文茵办完事情,他们可以一起回去。 千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皇后娘娘赏赐药材,明显是想让大爷借着送药材的名义,和少夫人缓和关系。 现在大爷突然撒手,烫手山芋就到了他的手里…… 摸了摸后脑勺,大爷这是瞧见谁了,怎么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似的,一点风度也不要,就这么巴巴地追了去? 脑子里出现一道身影,能让他们家主子失控的,也就只有表姑娘一人。 表姑娘……千山一个激灵,难不成是表姑娘回京了?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府里怕是不平静了。 一时之间,千山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只能照着主子的吩咐,先回了府。 长街上人多,怕冲撞了行人,马车行驶的速度很慢,还真让谢安追上了柳文茵。 侍卫想要拦人,他直接亮明自己朝廷官员的身份,还说自己是柳文茵的兄长。 此时还在长街之上,他们一行人太过打眼,柳文茵生怕招惹来流言蜚语,让人给谢安传话,她要去将军府办事,谢大人要是有事,可以往将军府递帖子。 说是让人传话,其实她的声音已经清晰地落进了谢安的耳朵里。 谢安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这才反应过来地点不对,场合也不对。 以文茵和谢钰的关系,她说的将军府定是卫家。 谢安定了定心神,道:“我这就回府给老太君禀告消息,文茵,等你办完事,我……兄长来接你。” 兄长两个字便是在向柳文茵表明态度,他不会再纠缠她,非要让她留在他身边了。 柳文茵蹙眉,眼里有纠结之色。 她这次回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念念送回将军府。 时间紧迫,她原本没想拜访京中的故人。 可有人看到她回京了,如果不去看望老太君,老太君定是会伤心难过。 而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太君把她养大,这是天大的恩情,她可以对谢家其他人视而不见,就是不能伤老太君的心。 “那就麻烦谢大人帮我跟老太君说一声,明早我会登门拜访。” “文茵,祖母很想你,她老人家更想早点见到你。” 柳文茵何尝不懂老太君的心思,可她现在已经不是住在谢家的表小姐了,该有的礼数要有。 再则她与谢安的关系尴尬,要是还把那地儿当成自己的家随意进出,恐怕要让很多人为难了。 “谢大人,我还有要事。” 她的语气不容商量,谢安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至少文茵在京城,以后见面会容易很多,现在就别惹她不快了。 往旁边站了一步,目送马车离开。 长街边上的茶楼,王乐薇就站在那里,难得出来散心,没想到会见着这种场景。 眼神幽怨,手里的帕子快要被搅碎。 柳文茵为何如此阴魂不散,她怎么不死在战乱里! 怎么不染上瘟疫! 瞧,她只是出现了片刻,就勾走了谢安的心神。 好一个以色惑人的狐狸精! 第236章 暂住将军府 马车已经远去,谢安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在原地站了许久,想到明日能见到文茵,他的心情又逐渐好转了起来。 摸了摸胸口,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得赶紧回府跟老太君说这个消息,再让人准备她爱吃的菜肴茶点,韶光院也得重新收拾一番,务必要让她住得舒心。 谢安觉得柳文茵不会留在谢家,但又忍不住地想,如果老太君开口,她应该会留下的吧? 毕竟老太君最疼她,而她,也最听老太君的话。 谢安心里明白,哪怕柳文茵留在谢家,他们也回不到过去的模样了。 但没关系,只要文茵待在不远处,知晓她是平安、健康的,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住在东边,谢家也不例外,循着柳文茵离开的方向走去,在下一个路口改了道。 他得快些回府,跟老太君禀告这个好消息。 谢安的注意力没放在周围的环境上,如果他抬头,就能看到王乐薇。 可从始至终,他一次都没抬头。 他的眼,他的心,都被柳文茵占满了。 因为太过气愤,王乐薇指甲深陷掌心,留下了几道掐痕,明明是出来散心的,却给自己找了一肚子的委屈。 “我站了这么久,他也没看见我,可柳文茵的马车只是在他身边驶过,他立马就瞧见了,这是为何?” 兰英也很生气,上次她不过是说了表姑娘一句,姑爷就罚了她。 试问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把其他女人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 主子不高兴,她说柳文茵的几句坏话,开解主子,这有何错? 兰英不敢把想法说出来,生怕又给主子招惹麻烦,在谢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也只有这种时候,身边没有外人,她才会放下顾虑。 “还能是为何,那贱蹄子从小被当成妾来培养,学的都是魅惑男人的本事,别说是大爷,就连不常着家的二爷不也被她勾引了吗?咱们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她有多豁得出去呢。” “不是您不好,只是您比她矜持,知道女子要端庄大气,而男人通常就喜欢那种狐狸精,姑爷只是被她迷惑了而已,不见得是真爱,不然当初为何要娶您?” “人呐,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抱有幻想,越得不到,就越执迷不悟,还以为那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您信不信,要是姑爷把那贱蹄子纳了,不出一年半载肯定就腻了她,以色侍人的貌美女子易得,像您这般出身高贵,又能持家的女子可不多。” 兰英的话,让王乐薇陷入了深思之中。 是不是只有得到了柳文茵,谢安的执念才会消散? 她只想要谢安腾空他的心,好好与她过日子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又没有要求他,像在意柳文茵那般,把她这个当妻子的捧在手上,放在心里! 她没得到的东西,不想让别的女人得到,这有错吗? “姑爷怕是回府和老太君报信去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瞧瞧?” 王乐薇哼了一声,“有什么可瞧的,不过是找气受罢了,不用想也知道,老太君定是欢天喜地,恨不得亲自去迎柳文茵进门了。” 柳文茵周旋在谢安和谢钰之间,要是换成寻常人家,早就将她乱棍打死了。 省得闹出兄弟阋墙的笑话,老太君就是老糊涂了,才会把柳文茵当个宝。 柳文茵喜欢谁,老太君就把她塞给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文茵才是谢家的亲生孩子,其他的都是路边捡的! 嘴上说着不想回去找气受,身体却很诚实地出了包厢。 她得回去瞧瞧,老太君和谢安打算怎么“招待”柳文茵这位娇客! 另一边的柳文茵顺利到达了将军府,暂时把去谢家拜访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1节 还没下马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迎了上来,老人家身体硬朗,不用人扶,也不用杵拐杖。 看到柳文茵怀里的小婴儿,一瞬间就红了眼,直说心肝肉受苦了。 柳文茵认出来老妇人就是卫夫人说的那一位,是大将军的奶娘,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对方。 卫老夫人抱过孩子,这才连忙请柳文茵进府,“这一路辛苦你们了,院子已经备好,柳姑娘快快进府。” 如果情况允许,柳文茵也不想叨扰别人,她固然可以去住客栈,或者在别处置办院子,但京城里危机四伏,附近还有个时不时出来找茬的陈景亭,还是住在将军府里最好。 “那便打扰了。” “柳姑娘是我们卫家的大恩人,何来的打扰一说?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伺候的丫鬟婆子,跑腿的杂役都给柳姑娘安排好了,你尽管使唤,要是谁用着不顺手,你就跟我老婆子说,我给你重新换人。” 柳文茵点头,又跟老夫人说了念念的生活习惯,“突然换地方她可能会不适应,还请您多派人看护着她。” “柳姑娘放心,我老婆子没别的本事,带孩子倒是有一手,肯定会把念念好好养大,不然我老婆子都没脸见越哥儿。” “夫人很信任您,说卫越和卫瑶也是您带大的,把念念托付给您,夫人很放心。” 卫老夫人不是大将军的亲娘,但在府里的待遇,和别人家的老太君没有区别。 被人无条件信任,心里感动不已,“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回来,我都好几年没见着他们了。” “会平安的。” 此刻,柳文茵的心情和卫老夫人的一样。 为了方便照顾念念,卫老夫人直接把人养在自己跟前,待把小娃娃安顿好,柳文茵才去了卫家给她安排的院子。 院子位置绝佳,周围栽着大片的花树,里面还有个小园子,假山流水,一样不缺。 屋子通亮,打扫得干干净净,姑娘家用得着的衣裙、首饰、胭脂水粉整整齐齐地归置在各处。 推开窗户,入目便是满园好风光,是个住人的好地方。 就这般,柳文茵暂时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想到自己次日还要去谢家拜访老太君,柳文茵稍做休息,又带着丫鬟出了门。 虽然老太君什么也不缺,但她既然是去看望老人,就不能空着手上门。 第237章 让文茵生继承人 如王乐薇说的那样,老太君听说柳文茵回京了,高兴得要去将军府接人。 “这丫头可算是回来了,不然我这心呐,一直是悬着的,听说北边闹了瘟疫,就愁得整宿睡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君一边念叨,一边让人去备马车,“茵茵不记挂祖母,祖母只能自个儿去找她,这个狠心的丫头,都不知道祖母有多想她,都回京城了,居然没第一时间回家。” 说着说着,老太君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替嫁的事是谢家对不起茵茵,她不愿意回来也正常,祖母跟她好好说说,就算看在钰哥儿的面上,她应该也会留下来的。” 谢安心里不是滋味,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谢钰在文茵心里的分量。 在幽州的时候,她就一心一意依赖着谢钰,谢钰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连当初在府里,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她在他面前都没那么乖,时不时还要与他置气,和他唱反调…… 文茵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她只会为自己在乎的人妥协,甚至做出改变。 “祖母,她这次回京有要事,您先不要去寻她,让她好好把事情办完,明日……明日您就能留她在府里。” 如果事情没办完,她定是稍坐片刻就走。 走了……估计就不会再回来了。 虽是皇城脚下,但也并非没有危险,当初五公主放火想要烧死柳文茵的事情谢安从来没忘记过,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她住在外头的。 老太君冷静了些许,“原本还以为她是为了躲瘟疫才回的京城,没想到还有要紧事,安哥儿,你可有打听,那丫头是为了何事?” 谢安摇头,“文茵去了卫家。” 老太君愣了愣,“怕是为了小郡主。” 换成是她,遇上了同样的情况也会选择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谢安虽然没看清马车里的情况,但也觉得柳文茵是为了护送小郡主,才回的京城。 抿了抿唇,“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人回来了就好。” 老太君连连附和,“你说得对,只要人回来了,还好好地在我们跟前,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冷静下来以后,老太君也不着急去将军府“抢”人了。 转动着手里的珠串,“命人去给婉姐儿传话,让她明日回府来,文茵往后就是她亲嫂嫂,我得瞧瞧她是个什么态度,要是敢顶撞文茵,那便趁早把她的性子纠正过来,省得以后文茵和钰哥儿成了亲,她又去文茵跟前碍眼。” “不过,这几次他们两口子回来请安,瞧着婉姐儿是长进了,心态平和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心高气傲,想来她不会再做伤害文茵的事情。” “还有东宫里的莹姐儿,听说跟太子的那些个侍妾斗得你死我活呢,真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她有你和钰哥儿撑腰,想要让那些人难受有的是法子,何至于把事情闹到明面上?等寻着机会让你娘去东宫看看她,顺便提点她一番。” “以前莹姐儿就和文茵不对付,她现在又是皇家人,恐怕文茵成了她嫂子,她也不会对文茵有多敬重,得让你娘提醒她,她只有对文茵好,钰哥儿才会全心全心地帮她。” 这番话,里里外外都是将谢钰和柳文茵捆绑在一起,仿佛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谢安心里难受,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老太君在心里哼了一声,当初她就说让文茵给安哥儿当正妻,他们不同意,当妾,还是死活要把文茵往外推。 如果安哥儿听她的话,早早把文茵娶了,等她恢复正常,再慢慢学打理内宅的事,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好。 文茵不用去幽州受罪,这小子也不用日日煎熬。 可惜,事与愿违。 现在他们各自有了归宿,难受又有什么用? 晚了! 老太君余光瞅着谢安,“明日你别出现在文茵面前,或者说,以后有文茵的地方你都要回避着,不要往她跟前凑。” “祖母,我没想过和谢钰争,以后也只把文茵当妹妹。” 老太君纠正,“是弟妹,妹妹可以走得近,但弟妹不可以。” 谢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我不会做出格的事,只会以兄长的身份关心她。” “你心里装着她,这便是出格。” 谢安不明白老太君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他已经对文茵放手了,再也不奢望得到她,只是以兄长的身份关心她都不可以了吗? “祖母,我只是想对她文茵好,没其他念头。” 见他这般失魂落魄,老太君何尝不心疼,但放任他们接触,安哥儿只会越陷越深。 现在倒是想通了,说只把文茵当妹妹看,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反悔,又想把人抢到手? 文茵和钰哥儿已经认定了彼此,如果安哥儿有所行动,这次是真要兄弟阋墙了。 到时候文茵又该如何自处? 外头的人只会说她的不是,惹得两兄弟为她神魂颠倒。 众口攸攸,文茵哪里忍得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到了那时,定是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至于男人……风流不过是常事。 最后受伤的,往往都是女人。 老太君语重心长道:“文茵有钰哥儿对她好,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别忘了你是娶了妻的人,让乐薇眼睁睁看着你对别的女人好,你这是在剜她的心啊,不要总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要紧事。” “乐薇掉了孩子,以后无法再生育子嗣,这对女子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她在受着天大的苦,你就别再戳她的心窝子了。” 提起小产的事,谢安也自觉对不起王乐薇,可他始终觉得这是两回事,“她嫁过来之前就知道我对文茵的心思,没道理现在接受不了。” “人心要是这么简单,世上还有何难事?” “她转变了心意,我就必须迁就她?恕我无能为力。” 老太君气得手指都颤抖几下,“夫妻本是一体,哪能分得那么清,为对方改变是应该的事情,何来的迁就?” 谢安蹙眉,无意与老太君争论这个,“只要她放宽心,我自然会与她好好过日子,祖母,您别操心我们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太君便把纳妾的事提了出来,“乐薇虽然没了生育能力,但我们也不能做丧良心的事,谢家当家夫人的位置永远属于她,只不过你不能无后,不管是纳妾也好,收通房也罢,只要生个儿子出来就抱给乐薇养。” 谢安眼神痛苦,因为娶妻的事情他彻底失去了文茵,结果他并没有收获一丁半点的快乐。 他不想再强迫自己,与别的女子坦诚相待了。 “祖母,我不纳妾。” 老太君语气淡淡,“也不是让你此时就纳妾,先过个两三年吧,乐薇刚没了孩子,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管过多少年,我都不会纳妾,谢家需要继承人,那就让文茵来生,除了文茵的孩子,别的我都不养!” 谢安的本意,是让柳文茵和谢钰的孩子当继承人。 可王乐薇来晚了一步,还以为谢安不愿意纳妾,是想和柳文茵生孩子。 此刻,对柳文茵的怨恨到达了顶点。 果真是红颜祸水,她什么都不用做,谢安就已经想到与她生孩子了! 第238章 文茵不挑嘴 调整好心态,王乐薇才进屋。 “听说文茵妹妹回京城了,祖母,明日是不是要安排家宴?前段时间我身体不适,府里的大小事都是婆母在打理,今日孙媳去请安,瞧着婆母都累憔悴了,现在我已经大好,不如就把家宴的事情交给我吧?” 老太君还没说话,谢安的表情先古怪了起来。 整个谢家,就他最先看到的文茵,如果有人往府里递消息,也不该来得这么快。 问:“今日你出府了?” 王乐薇有一瞬间的紧张,可出没出门这种事情做不得假,谢安一问便知。 干脆没再隐瞒,“你和文茵妹妹说话时,我就在边上的茶楼,正想唤你们上楼喝茶呢,你们就先走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2节 谢安没有说话,老太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乐薇,“家宴就不必了,谢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闹腾,就在锦绣堂摆一桌,做些文茵爱吃的菜,让她陪我老婆子好好用顿饭就行。” 刚才的那一眼,让王乐薇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老太君年轻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定会理解她的处境,便又放下了心。 “那需不需要给文茵妹妹安排客房?” 老太君语气平淡,“她是谢家养大的孩子,以后还要嫁给钰哥儿,既是谢家人,哪用得着住客房,让人把韶光院再打扫一遍,那本来就是她的院子,现在也算是把主人盼回来了。” 接连两次被老太君下面子,王乐薇只觉得委屈。 谢安想和柳文茵生孩子,她没有大吵大闹就已经是给谢家体面了,为何老太君不仅不领情,还这般为难于她?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初把韶光院给柳文茵住,就是为了撮合她与谢安,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 谢安都成亲了,还让柳文茵住那儿,老太君这是安的什么心思? 难道,是同意了谢安的提议? 王乐薇心里难受,如果她嫁的是普通人家,这会儿肯定要回娘家。 可王谢两家有利益来往,娘家人不会允许她闹腾,再则,涂州那么远,她在京城只有姑母一个亲人了。 想到皇后娘娘,王乐薇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如果谢安敢和柳文茵搅和到一起,她便求姑母给柳文茵赐婚! 反正柳文茵和陈家的婚事已废,和谢钰的亲事又没定下来,既然她能接受一次赐婚,就能接受第二次。 这可是对她的赏赐啊,她应该高兴才是! 王乐薇眼里闪过痛快的神色,这才勉强把委屈咽回了肚子。 “我还没嫁进门的时候,就听说夫君与文茵妹妹关系好,现在我们已经成亲,我便是文茵妹妹的嫂子,她难得回京城,我这个当嫂子的怎好什么都不表示,祖母,既然您不想办家宴,不如明日我来给您和文茵妹妹做几道涂州菜,您看如何?” 谢安一口回绝,“你又不是厨娘,何必做这种事?” “在涂州,不管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还是高门大户的姑娘,新媳妇进门都要给长辈做一桌好菜,表示姑娘贤惠,日后定是个好媳妇,当初我进门的时候祖母在病中,那些吃食一口都没动,趁这次机会我再给祖母做一次,就当是弥补之前的遗憾,夫君,我不是在抢厨娘的活,只是想在祖母跟前尽尽孝。” 谢安的眉头皱得更紧,“尽孝的机会那么多,不必非得在明日。” 谢安记性好,梯子的事情他没忘。 更何况王乐薇一看就是冲着文茵来的,要是席间起了矛盾,坏了文茵的心情,她怕是永远也不想再踏进谢家了。 “文茵回来,是为了看望祖母,人多了反而影响她们说话。” 王乐薇盯着谢安的眼睛,“夫君是不想我和文茵妹妹接触吗?可她和二弟的事都传遍了,以后我们是妯娌,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 谢安胸膛起伏了一下,头一次对王乐薇生出厌恶的情绪。 他知道文茵要嫁谢钰,也知道他和文茵没可能了,不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自嘲一笑,是他看走眼了,才会以为王乐薇是大度的女人。 要是文茵真给他当妾,怕是早就被发卖了! 眼神逐渐发冷,“随你。” 后又对老太君说:“祖母,我还要去一趟母亲的院子,跟母亲说文茵回来的事,顺便转告您的话,那我先走了。” 抚了抚官袍上并不存在的褶子,谢安转身离去。 王乐薇脸一阵青,一阵白。 还当着长辈的面呢,他都这般摆脸色,要是私下里,岂不是要骂人了? 心里的委屈更甚,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难道就因为柳文茵来谢家,她就连在人前露脸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柳文茵!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将王乐薇的反应看在眼里。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联姻的男女双方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夫妻恩爱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把握当下的得失,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懂,才会闹得家宅不宁。 老太君无意说教,她老了,只想过清净日子,好不容易才把掌家之权传给了儿媳妇,再让她操心孙子孙媳妇的事情,她怕是没几年可活了。 “你愿意尽孝,我要是拒绝了反而显得不知好歹,那你明日便来吧,正好和文茵正式见一面,以后都是一家人,只有你们相互扶持,谢家才会越来越好。” 被谢安下了面子,王乐薇都不想来了,暗骂老太君就是马后炮,要是她老人家早点开口,她也不会被谢安损那么一顿。 强颜欢笑道:“孙媳明日会早些来,还请祖母跟我说说文茵妹妹的口味,可有需要忌口的东西?” “无,文茵不挑嘴。” 又说了几句闲话,老太君便说乏了,王乐薇也识趣地走人。 林妈妈纳闷,“少夫人不擅厨艺,进门那日也只是象征性地摆了个盘,怎的这次非要来抢厨娘的活?” 老太君哼了一声,“想戳我们文茵的心窝子呢,拐弯抹角告诉她,谁是主,谁是客。” 第239章 不想和柳文茵碰面 听说柳文茵回京,还要来府里看望老太君,谢夫人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当初,她是真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柳文茵见面了,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 虽然没有吵闹,但那次也算是撕破了脸,往后不管她对柳文茵多好,在柳文茵看来,她也是假惺惺的。 有那件事在前,她和柳文茵见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懊恼道:钰哥儿外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大大咧咧的女子,怎的也栽在了柳文茵身上? 要是没有这一出,她哪会经历这种窘迫的事。 心里不自在,就不想和柳文茵碰面。 对谢安说:“待会儿我让刘妈妈去给账房先生传话,往锦绣堂那边支一笔银子,瓜果肉蛋都紧着最好的买,文茵从小在京城长大,离开了这么久,定是想念京城的吃食了,那些个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她备上,府里的厨娘做不出来的,就去外头请师傅来做,使银子的事就不用怕麻烦。” 谢安没有异议,文茵回了京城,自然是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吃穿用度,必须都让她舒服才行。 幽州那地儿的饮食与京城差异太大,趁这次机会,让她把想吃的都吃个遍。 谢安也看出来母亲不想面对文茵,便说:“您瞧着精神不大好,估计是前段日子操持家务累着了,还是以保养身体为重,明日让三妹回来陪文茵说话便好。” 谢夫人也不想去赔笑脸,“婉姐儿是外嫁女,哪有让她待客的道理,让你媳妇去吧,她以后是谢家主母,这种事情往后都要她来应对的。” 谢安眼里闪过厌恶,“有祖母在,其他人去不去都没影响。” 知子莫若母,谢夫人一脸笃定,“又跟乐薇闹别扭了?” “无。” “你就嘴硬吧,既然成了亲就好好过日子,不要总想着有的没的,和离的事你更是想都别想,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男女之情并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多少有情人最终走向反目成仇的结局,反倒是没有男女之爱的,因为头脑清醒,安安稳稳地走过了这一生。” 谢安心说,原本他也是这么想的,奈何王乐薇非与文茵做对,既如此,也就没有安稳一说了。 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不需要别人教他大道理。 “您得了空就去宫里看看莹姐儿,她更需要这些道理。” “你小子……”谢夫人捂了捂心口,“还以为你成了亲就懂事了,现在还是惦记着情情爱爱,你真是要气死我。” 谢安冷淡道:“我要是只顾着情情爱爱,早就已经娶了文茵。” 而不是因为继承人的身份,想找个能顶事的主母,一而再地回避自己的真心。 这一刻,谢安是羡慕谢钰的。 他肯定没担心过,如果文茵一直痴傻,该怎么办? 所以,谢钰得到了文茵。 看清儿子眼里翻涌的痛苦,谢夫人愣了愣,想到了他以前的挣扎、纠结,一次次护着文茵,又一次次推开她。 是啊,如果他心里没有谢家和前程,怎么可能会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联姻? 到底是亲儿子,谢夫人都心疼了,到嘴的说教都咽了回去。 喃喃道:“这辈子托生在谢家,当这个备受期待的继承人,好像是真的辛苦你了。” 谢安别开眼,深吸一口气。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他和文茵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他定要紧紧抓住文茵的手,再也不放她离开。 谢夫人眼角湿润,心里也是苦涩不已,可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同意儿子娶痴傻时候的文茵。 那个时候,没人能保证她会病愈。 只要安哥儿一日是继承人,他的妻子就不能是个傻子。 终究,是让安哥儿受苦了。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谢安就走了,他前脚一走,后脚谢夫人就安排刘妈妈去支银子。 不管是为了补偿文茵,还是为了消减她心里的怨气,以后能给安哥儿个好脸色,这一次,都必须好好招待文茵。 不到一个时辰,表姑娘要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谢家。 负责采买的,洒扫院子的都忙碌了起来。 …… 老太君什么都不缺,送贵重的礼物反而显得敷衍。 柳文茵打算买几味养生的药材,配制成茶包,老太君闲来无事的时候喝一盏,既能消遣时光,还能调理身体,也算是一举两得。 “你要去谢家?” 柳文茵充耳不闻,继续挑选药材。 “他们都把你卖了,你还回去,真不知道你是大度,还是缺根筋,就不怕他们背后使坏,又算计你?” 柳文茵悄悄地吐了一口气,让人将挑选好的药材包起来。 “你不是最记仇吗,谢钰是谢家人,你凭什么不记他的仇?”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3节 这话似怨,似委屈,柳文茵完全没有心软的迹象,付了银子,拿着药材就走。 陈景亭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再次出现在柳文茵面前,没想到这人将他忽视了个彻底。 起初,心里不舒服,想让她也不痛快。 后来又想,柳文茵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对他才会耍小脾气,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是不一样的。 片刻之间,陈景亭就哄好了自己。 一脸冰冷走在柳文茵的身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柳文茵黏着他,惹了他不快。 都说冤家路窄,柳文茵没想到出一次门就遇到了五公主。 张成春也在,柳文茵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成亲醉酒跑到谢家门口闹着见谢婉。 那个时候,他还有少年郎的气性,现在瞧着整个人都很阴郁,与以前彻底不一样了。 看到柳文茵,五公主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柳文茵一脸坦然,“这又不是谁家的私人园子,我为何不能在?” 五公主脸色难看,上次交锋这人还是个傻子,现在却敢讽刺她了。 气急败坏,想要去掌掴柳文茵,却被人截住了手腕。 五公主更加气怒,想要看看是谁敢和她唱反调,视线一移,入目是一张俊美容颜,与谢安相比,这张脸一点也不逊色。 比起谢安的温润,眼前的人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野性,他的眼神是冰冷嗜血的,反而让人生出了征服欲。 “敢对我动手,你可知我是谁?” 陈景亭眼皮都没动一下,“蠢气冲天的蠢货,京城里还有第二人?” 五公主脸都绿了,这人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冒犯她! 柳文茵却是心情舒畅,她记仇得很,还记得五公主的所作所为。 瞥了眼陈景亭,这人莫非比寻常人多生了个胆子,居然敢骂皇家人蠢…… 第240章 那你去告我吧 “你好大的胆,竟敢辱骂我皇家人!” “哦,那你去告我吧。” 陈景亭甩开五公主,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好像触碰了什么脏东西。 五公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普天之下,竟会有人不怕慕容家! 眼神里含着火,看到美男的那点旖旎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是喜欢有征服欲的男人,但绝对不允许对方不把她的出身当回事。 当初的谢安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敢如此地放肆! 太叛逆的东西,当宠物养还得担心会不会被他反咬一口。 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见他一点害怕、后悔的意思都没有,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想命护卫把不知所谓的男人拿下,却见他的右手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动作僵滞,完全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像是发现了惊喜一般,五公主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原来是个残废,难怪会活腻了敢冲撞本公主,你想找死,本公主偏不让你如意。” 五公主啧啧了两声,眼神怜悯地扫视陈景亭的右手,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不也改变不了他是废物的事实吗? 柳文茵不着痕迹地留意陈景亭的神色,生怕他突然动怒,当众掐死五公主。 那她这个同行的人,估计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可陈景亭表情淡然,完全没被残废两个字影响,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的杀意。 “皇家刚出了位大义不屈的公主,转头就来了嚣张跋扈的,看样子皇家的公主也不一定都是好的,供养着这种又蠢又坏的东西,也不知道天下人怎么想。” 五公主面色涨红,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慕容兰若是宫女生的贱种,怎配和她相比! “你!” “你什么你,被戳到痛处了?可我说的只是实话而已。” 柳文茵越听越忐忑,这人再说下去,他们都要下大狱了。 五公主不是好东西,但皇家的颜面容不得挑衅,这大庭广众之下,保不准里面就有皇家的探子。 扯了扯陈景亭的袖子,暗示他祸从口出,可别连累了她。 陈景亭以为柳文茵是在关心他,眉目松动,有温柔一闪而过。 偏头看柳文茵,“放心,皇上明辨是非,不会给我们乱扣帽子的。” 而且,那人还需要他成就好名声,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暂且压下。 权衡利弊,可是那人最擅长的事情。 五公主冷笑一声,“柳文茵,陈家刚倒你就急着找姘头,而且还是个残废,你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挑,差点忘了,还有个谢钰呢,你说,要是让他知道你做的事情,会不会一刀砍了你的头?” 一口一个残废,已经是很羞辱人的事情,现在又给柳文茵扣了顶水性杨花的帽子。 路人窃窃私语,这五公主真是不给别人活路啊。 那位小郎君说得对,供养着这样的公主,不仅丢人,还浪费银子! 还不如送她去漠北和亲! 如果是别人来说这番话,可能会对柳文茵造成伤害。 但五公主不一样,她嚣张跋扈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在别人看来,她此时的行为是在刁难柳文茵。 弱者,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 在五公主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大着胆子翻了个白眼,这人做了这么多的荒唐事,连累了皇家的名声,怎的皇上就是不舍得废了她? 柳文茵挑了挑眉,完全没被五公主的话伤到,“殿下混淆黑白的能力我等拍马莫及,也是,您最擅长拆散别人的姻缘,见不得我和谢钰好也是正常的事。” “谢钰一个庶子,本公主会瞧得起他?用得着费心拆散你们?” 柳文茵笑得眉眼弯弯,“原来这就是您瞧上了驸马爷的原因。” 在场的人又一次露出鄙夷的眼神,因为瞧上了,就不管不顾强嫁给人家,真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柳文茵点到为止。 如果不是怕连累家人和谢钰,她还能说得更过分。 五公主觉得二哥是庶子,身份低微,但在皇家人的眼里,她也只是个庶女,和嫡公主的地位如隔天堑。 在慕容家内部比不过别人,就来外头打压其他人,也不嫌失了体面。 如果不是有所顾虑,柳文茵真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五公主体会一番被人泼污水的滋味。 可惜,生杀大权没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倒是痛快了,家人和谢钰可能就有难了。 柳文茵只能克制住情绪,用事实来回击五公主。 当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张家郎君明明和谢家庶女定了亲,最后却成了驸马,五公主横刀夺爱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柳文茵的这番话,让一直沉默的张成春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五公主作怪,他和婉妹早就成亲了。 婉妹也不用嫁入寒门。 她虽然是庶女,但在谢家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江家那种苦日子,婉妹怎么受得了? 想起自己派人给谢婉送东西,却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张成春心里就一阵刺痛。 她宁愿吃苦,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忙。 他只是想让婉妹过得好一点而已,可她再也不会收他的东西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慕容瑾害的! 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一再提醒自己要忍耐,让慕容瑾继续作,等她没了公主的身份,到时候她的“好日子”便来了。 柳文茵是在谢家长大,以前还一口一个地叫谢婉姐姐,以至于张成春也把她当成了妹妹。 见她被五公主刁难,于心不忍。 扯住五公主的胳膊,冷冷道:“还想被人看笑话?我们张家,要脸!” 五公主本来就不喜张成春,当初选择他也不过是无奈之举。 想要挣脱他的手,这才发现男女力量悬殊,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想要怒骂,可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神,五公主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就这么愣神的瞬间,被张成春拉着走了。 柳文茵回头去看他们,眼里带着深思。 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怎么,你也看上张公子了?” 张公子三个字,陈景亭咬得极重,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威胁,仿佛只要她点头,他就能立马折断她的脖子。 柳文茵快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所有人都像世子爷这般反复无常。” 言下之意就是她认定了谢钰,不会再改变。 陈景亭的心被扎了一刀,他宁愿柳文茵是真的看上了别的男人,至少说明她对谢钰的感情还不够深。 而他,也还有机会。 嘴唇紧抿,极力压抑着翻涌的痛楚。 柳文茵走出去好远,在转角处回头,陈景亭还站在原地。 行人络绎不绝,可他格格不入,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弃了。 第241章 宣柳文茵进宫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4节 长街上的动静,果真被皇家的眼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对于这个女儿,皇上已经不抱希望了,听到再荒唐的事都不觉得奇怪。 当时的情况被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越听,皇上的表情就越冷肃。 公主享万民供养,有身为公主的责任,小五刁蛮任性,不求她为国为民,至少不要惹是生非。 可她一次又一次做出混账事,杀人放火,当众伤人……要是再放任她胡作非为,早晚要把天捅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的种种行为无异于是在抹黑皇家,百姓会不会觉得慕容家的人骨子里就是坏的? 一旦失了民心,后果不堪设想。 再一听五公主当街羞辱的人是陈景亭和柳文茵,皇上彻底怒了。 他们两人的功劳早就已经昭告了天下,一个以身作饵,深入敌营寻找罪证,一个大义灭亲,救幽州百姓于水火。 所有人都在称赞他们的义举,此时当众羞辱有功之人,这是想做什么? 重重地将折子拍在桌上,皇上的表情冰冷到了极点,“既然嫁了人,以后就是张家妇,该怎么管教她这是张家的事情,不必再看慕容家的面子!” 还是气不过,皇上干脆拟了圣旨,收回五公主的一切封赏,贬为庶人! “朕倒要瞧瞧,没了公主的身份她会不会悔改,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就一辈子当个庶人吧。” 伺候笔墨的太监大惊,五公主这是被废了! 之前谢家王氏小产,皇后更是日日来皇上跟前哭诉侄女的可怜,皇上都把五公主保下来了,这一次,怎的如此生气? 转念一想,那两位身上有天大的功劳,让功臣寒心,就是让百姓寒心,五公主此举实在不妥。 但凡没闹到大庭广众之下,皇上可能都不会做此决定。 五公主真是太不知轻重了! 重重地把笔掷在案上,皇上按了按心口,“命人带陈景亭进宫,朕要亲自见他,还有柳氏……也一并带进来吧。” 这两人的开始,来自他的赐婚。 那么就由他来为他们做个了断。 柳文茵为国立功,且只有一个诉求,那就是和陈家人脱离关系,光明正大地活着。 卫将军也曾透露过,谢钰想要求娶柳文茵的心思,此时谢钰还在外征战,如果他能拿下漠北,别说是娶柳文茵,他要娶公主,都没人会反对。 皇上盯着桌上的折子,突然就有了主意。 给谢钰和柳文茵赐婚,不仅能满足功臣的心愿,还能以此为表率,鼓励寡妇再嫁。 接连几场大战,折损了无数兵丁,也就有无数女子成了寡妇。 人丁凋零,不仅伤害的是一个小家,对国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以后再有战乱发生,没有人,他们哪来的军队抵抗外敌? 要是抓了壮丁,谁来种田耕地? 没人种田耕地,又如何供应粮食? 没有粮食就会闹饥荒,情况严重的话,便是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到时候估计就成人间炼狱了。 只要他还在位一天,就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而寡妇再嫁,就能再生孩子,休养生息个十多二十年,因为战争损耗的国力又能恢复过来了。 可让寡妇再嫁,真有那么容易吗? 先不说寡妇自己愿不愿意,在外人看来,为亡夫守节的女子才是值得赞扬的好女子…… 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皇上一脸沉思,只要谢钰打胜仗回来,他便厚赏谢钰,有他与二婚的柳文茵做表率,定能改变很多人的观念。 至于陈景亭,只要他没有谋逆的心,便让他锦衣玉食地活着吧。 娶妻生子,这不可能。 陈家的血脉,只能到此为止。 柳文茵刚回到将军府,还没来得及配制养生茶包,宫里的公公就来传圣上口谕,宣她进宫。 心知是与五公主的事情闹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就是不知皇上会不会袒护五公主。 柳文茵有些慌,毕竟即将面对的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大权的那个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柳文茵换了身衣裳就随公公进宫去了。 谢安派人时刻注意着将军府的动静,得知柳文茵进了宫,让千山去查皇上宣她的原因,才知道事情又与五公主有关。 那番侮辱柳文茵,说她水性杨花的话也传进了谢安的耳朵里。 怒火中烧,以至于都忽略了陪在柳文茵身边的人,是陈景亭。 “看来她的日子还是太好过了,才会有精力刁难文茵。” 千山怕主子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连忙说:“有宫人去丞相府传圣旨,说五公主以后只是张家妇,让张家严加管教,皇家不会再管五公主的事情。” 皇家最不缺公主,一旦被放弃,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千山放出最重要的消息,“五公主被贬为庶人了!” 五公主有多得宠,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若非如此,她所做的事情都够她被废无数次了。 谢安微怔,没想到皇上能下定决心,毕竟崔贵妃受宠,这也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实。 冷哼一声,“只是被贬太便宜她了,去给张成春传信,五公主被贬为庶人心情定是欠佳,南方好风光,不如带五公主出去散散心吧。” 千山一点就通,驸马都快恨死五公主了,现在没有了慕容家的保护伞,一旦远离京城,五公主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传完话就去宫门口等着。” 至于等谁,那定然是表姑娘。 千山领命去办事,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遇到了王乐薇,生怕被盘问关于主子的事情,行了礼,千山匆匆忙忙走了。 “这么着急……只怕又是为了柳文茵的事。” 在府里的时候,兰英就不敢说柳文茵的坏话了,只道:“姑爷今日难得在府里,您莫要与姑爷起争执,把身段放低一些,修复好夫妻关系才是要紧事,只要您把姑爷拿捏在手里,何愁对付不了柳文茵?” 之前王乐薇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带了刺,等冷静下来以后只觉得后怕。 要是谢安因此恼上了她,不愿再与她过日子,下半辈子她该怎么办? 她还年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 思来想去,还是带了茶点来书房。 谢安不就是喜欢她的家世,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吗? 那她就顺着他的心意来。 只要谢安不与她和离,事情就还有转机。 可刚到书房门口,脚还没踏进去呢,谢安就让她走。 门口还守着两个小厮,院里也有洒扫的丫鬟,王乐薇臊得满脸通红,憋着气走了。 谢安淡然地拿起公文,如果王乐薇不使手段,他会给她该有的体面。 可她一而再地针对文茵,那就不能怪他冷漠无情了。 第242章 下旨和离 这是柳文茵第二次进宫,相比第一次,她反而更忐忑。 在宫门口遇到陈景亭的时候,一点意外也没有。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却相隔甚远。 陈景亭偏头看她,见她眉心微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 想让五公主吃亏,多的是法子。 如果事情没有闹大,皇上不会宣柳文茵进宫,她也不会如此害怕。 “不会有事的。” 柳文茵目不斜视,不做声。 陈景亭气道:“好歹我也救了你,对待救命恩人,你就是这种态度?” “那您想要什么态度?” 陈景亭张了张嘴,想说让柳文茵对他好点,就像对谢钰一样。 可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她还是他心目中的柳文茵吗? 气恼自己的纠结,陈景亭沉着脸,也不再主动搭话。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他就应该扭了再说,管他甜不甜! 带路的太监觉得空气有些凉飕飕的,这两位的关系,好像并没有传言中的水火不容,这不,陈世子就一直想接近柳姑娘,可柳姑娘完全不理他。 中了美人计的人呐,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可怜。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着来到了御书房。 柳文茵是第一次见皇上,陈景亭也是。 帝王气势巍峨,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柳文茵忍不住绷紧了身体里的弦。 跪拜行礼,一套流程完毕,柳文茵也没放松下来。 坐在高位上的帝王,看到柳文茵的时候愣怔了一瞬。 难怪外头都在说谢家表姑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一看确实是绝色佳人,也难怪陈景亭会在她嫁去幽州以后弃暗投明,谢钰也不介意她嫁过人,愿意用军功换一个柳文茵。 英雄难过美人关,柳文茵的确够美! 被帝王注视着,柳文茵掩在宽袖下的手握紧,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但那“柔弱”的姿态,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陈景亭上前一步,“皇上宣草民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要维护柳文茵。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5节 皇上心说,他都能给柳文茵当爹了,还能把她收进后宫不成? 这固然也可以,但势必会君臣失和,不值当。 而且他已经收到了密信,柳文茵是文泊简的亲女,文家就这么一个孩子,看在他们忠心耿耿的份上,他也不会把柳文茵放在后宫。 美人易得,君臣情义难求,孰重孰轻他心里清楚。 再则,柳文茵和谢钰这桩婚有重要意义,他只要不是昏了头,就不可能做出糊涂事。 视线从柳文茵身上移开,“今日之事朕已有耳闻,也已经罚了小五,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慕容家的人,只是张家妇,这个处理结果,你们觉得如何?” 陈景亭回,“皇上明察秋毫,您处理的结果,我们没有异议。” 柳文茵相握的手骤然放松,这就是说皇上并没有偏袒五公主,宣她和陈景亭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只要不是问罪,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紧绷着的弦逐渐放松,终于敢抬起头来直视圣颜。 “圣上英明。” 皇上被噎了一下,他要是不处理小五,就不英明了? 睨着柳文茵,要不是幽州的事情被卫将军如实传了回来,他都以为这人还是痴傻的,不然怎会如此坦诚? “赐座。” 这两个字一出来,柳文茵是彻底放心了,只要接下来谨言慎行,不要惹怒了皇上,今日应该是能平安出宫的。 与柳文茵放松的心情相反,陈景亭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事,皇帝没必要把他和柳文茵一起叫着来。 而他和柳文茵之间,有那道赐婚圣旨。 陈景亭不惧生死,可意识到皇上想把他和柳文茵分开,他心里生出了慌乱。 柳文茵本就不喜他,不愿意与他在一处,如果连赐婚都没了,那他们之间真就什么都没了。 因为太过心慌,以至于呼吸都乱了几拍。 皇上瞧着陈景亭的表情,只道世事难料,如果他父亲不谋反,陈景亭没机会娶柳文茵,就算阴差阳错娶到了柳文茵,没有那个前提,他最多也就是冷着柳文茵。 想到这,皇上在心里啧了一声。 陈景亭当初对柳文茵出手,其实就是在打朝廷的脸,表明他和他父亲是一个立场的,刚生出来的怜悯消失无踪。 留下陈景亭的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断不可能再把柳文茵许配给他。 要是事事都如他的意,因为陈家的私心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又有谁来让他们如意? 皇上的面色沉了下去,开门见山道:“当初给你们二人赐婚是朕思虑不周,要是将错就错,恐会促成一对怨偶,从今日起你们的婚事便作罢,是朕下旨赐婚,也由朕下旨和离,从今以后,可自行嫁娶。” 预想的一切成了真,陈景亭的脑子是混乱的。 眼尾泛起了一抹红,都说皇上金口玉言,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想要拒旨,可视线里,柳文茵已经跪在了那儿,“谢皇上成全。” 成全…… 她就那么想离开他吗? 明明他已经在改变了,除了右手残废,不能再用双手拥抱她,其他男人能做的,他都能做到。 为何就是不给他机会? 陈景亭眼眶红得滴血,咬牙切齿道:“我不同意和离。” 柳文茵一脸惊恐,这人真是疯了不成? 皇上本来就对陈家不满,他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竟然还质疑皇上的决定,他不要命了? 果不其然,皇上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勉强不得,若你实在放不了手,那便凭本事去争取罢,只是今日必须和离,朕要纠正错误。” 陈景亭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他唯一的妻子也没了。 所有人都想分开他们。 包括柳文茵……也想离开他。 悲伤萦绕着陈景亭,他的表情脆弱又迷茫,像是轻轻一碰就能破碎。 柳文茵别开眼,她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脱离的火海,哪还有力气拯救陈景亭? 第243章 谢安喜欢这样的 等柳文茵从宫里出来,已经是戌时。 天色已黑,宫门在身后落锁。 看到她,千山便迎了上来,“表姑娘,大爷命我护送您回府。” 柳文茵下巴一点,“卫家的马车已经候着,就不麻烦你了。” 颔了颔首,便朝着马车而去。 千山朝马车看了一眼,大爷就在里面,只是怕旁人看了,影响表姑娘的名声,这才没下马车。 暗叹一口气,还是痴傻时候的表姑娘好,只要一提大爷的名字,她就会乖乖听话了。 柳文茵上了马车,车窗落下之时,看到了掩在阴影里的陈景亭。 从皇上拍板宣布他们和离起,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周身覆盖寒霜,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马车缓缓离去,陈景亭身上的孤寂更甚,柳文茵终于摆脱了他,这会儿是不是很高兴? 可他真的很难受。 左手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还是没能缓和半分疼痛。 眼眶有些发痒,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滴落。 陈景亭心想,他爱上了这个世上最心狠的女人,只因为初见时伤害了她,她便永远不对他心软了。 难道真的只能等下辈子吗? 可他等不了,他这辈子就想得到柳文茵。 心里生出阴暗的想法,要是谢钰死在漠北就好了,没了谢钰,柳文茵就会回到他身边。 陈景亭眼里泛起阴鸷的光,和离就和离,反正柳文茵也没把赐婚放在心上。 他也可以有样学样,趁谢钰不在,把柳文茵抢回来! 柳文茵已经走了,谢安在千山的提醒下看到了陈景亭。 他下了马车,一步步走到陈景亭身边,“陈世子,好久不见。” 陈景亭冷冷地看着谢安,“谢大人不在家陪娇妻,跑来这做甚?” 谢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从陈景亭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他的感觉没有错,陈景亭确实在幸灾乐祸,看到有人比自己更惨,连追求柳文茵的资格都没有,他心里的疼痛才消散了些许。 “不管谢大人想说什么,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成亲,柳文茵的事情你少管。” 一而再被人提醒他已经成亲,谢安心里憋闷不已,也就不想和陈景亭兜圈子,“陈世子,你与文茵不是良配,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纠缠于她。” 陈景亭一脸嘲讽,“我不是良配,你也不是,与其在这里说教,不如管好你自己,听说五公主曾大张旗鼓地追求过你,柳文茵今日被她刁难,是不是可以算在你头上?如若你再不收敛,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你家的贤妻来为难柳文茵了?” 如果是以前,谢安会肯定地说王乐薇是大度的女子,不会为难文茵。 可现在与王乐薇接触得越多,他越了解对方的秉性,为难文茵的事她做得出来。 负在背后的手握紧,“陈世子不必与我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在我身边有人刁难她,在你身边,难道就没有?至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文茵被人刁难,也不会对她动粗,这是我们之间的区别,身为文茵的兄长,我不想她再受到伤害,所以请陈世子离她远一些,不然,别怪我谢家不客气。” 陈景亭嗤笑,“那便拭目以待。” 手刚残废的时候,他也想过就此消失在柳文茵的世界里。 离开柳文茵,他试过了,他做不到! 所以最后他又去了章城,忍着自卑,重新出现在柳文茵面前。 既然放不了手,他就不会勉强自己。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谢安,闲庭信步般离开了宫门口,柳文茵不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还是前几日好,柳文茵就住在他隔壁,他可以时时感受到她的存在。 虽然奶娃娃有些吵,半夜总是哭,但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孤单。 谢安吩咐千山,“派人盯着他,莫要让他接近文茵。” “是。” …… 柳文茵回到了卫府,看到她平安归来,等在府门口的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早就过了用膳的时辰,你也该饿了,快回院子洗漱一番,小厨房里给你温着饭菜呢。” 回来的路上柳文茵心事重重,都没察觉到饿意,这会儿被老夫人一提醒,才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天黑路不好走,您回去的时候仔细脚下,今儿太晚,我就不去您院子里叨扰了,明日我再去看念念。” 老夫人点头,“用了饭你就赶紧歇下,从章城赶回来已经很辛苦了,又遇上这事……得多歇歇,把精神养回来。” “我明白,您不用操心我。” 回了院子,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柳文茵这才开始弄茶包。 既然送的是心意,就不能假手于人,不然还不如送样贵重的礼物呢。 一个人坐在灯下忙活了大半宿,直到公鸡打鸣声传来,这才匆匆歇下。 连日赶路,柳文茵是真的累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6节 知晓她要去谢家拜访长辈,丫鬟们早已经为她备好了衣裙和首饰,等她一起身,便开始伺候她梳洗打扮。 柳文茵也乐得轻松,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丫鬟。 虽然起来得晚了,但一边梳妆,一边吃茶点,也是惬意得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柳文茵妆扮一新,铜镜里的人精致无暇,身着烟柳色的纱裙,青丝挽成堕马髻,露出纤细雪白的颈子,她微微一动,发髻上的步摇随之漾起小小的弧度,唇上染着嫣红的口脂,眉目如画,雪肤桃腮,美得惊心动魄。 纱裙显得女子曲线曼妙,堕马髻又为她添了几分自由妩媚的风情,在这炎炎夏日里,她就是最养眼的那一个。 梳妆打扮完毕,带上包装好的礼盒,柳文茵去老夫人的院子看过念念,这才出门。 老太君早就派人在将军府附近望风,柳文茵一出门,就有人回谢家报信,老太君一刻也等不得,直接就等在了府门口。 看到谢安,老太君也没空说他了。 马车刚一停下,便急匆匆迎了上去。 那一抹烟柳色出现在视线里,谢安眼神骤然发亮,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两步,随后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就这么远远地望着柳文茵。 王乐薇的视线也定格在柳文茵身上,夏日衣裳单薄,她的身材曲线都被勾勒了出来。 胸前鼓囊囊的,腰肢却很纤细,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长腿的轮廓若隐若现。 所以,谢安是喜欢这样的吗? 第244章 小时候定下的缘分 “祖母。” 看到老太君满头的白发,柳文茵的声音里突然就带上了哭腔,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老太君的头发还没全白。 现在不仅满头银丝,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走路也需要人扶着,不过数月,竟是老了几岁不止。 意识到老太君是真的老了,柳文茵就很难受。 她知道的,这段时间老太君定是为她焦心,辗转反侧到难以入眠。 心里酸涩不已,漂亮的眼眸也升腾起了一层水雾。 老太君一边骂柳文茵缺心眼,不知道第一时间回家,一边又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眼睛也是湿润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幽州陈家就是吃人的狼窝,文茵一个姑娘家,无权无势,又生得极其貌美,想要好好地活下来难如登天。 哪怕孙子带回来消息,文茵性命无虞,老太君还是没办法安心,直到这一刻,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将柳文茵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哪怕盛装打扮,还是看得出来状态没以前好,不过眼神清明,倒是为她增色很多,“瘦了,得回家吃点好的补补,再长点肉。” 柳文茵吸了吸气,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菜名,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二哥还说带我回京吃遍所有美食,现在倒好,我只能提前吃了。” “等钰哥儿回来了,你们再去吃一遍,他也许久没有归家,肯定也是想念京城里的吃食了。” 说到出门在外打仗的孙子,老太君眼眶更加湿润。 打仗劳民伤财,将士们也有丢命的风险,钰哥儿建功立业是好事,可若是因此丧了命,文茵该怎么办? 老太君不敢深想,就怕念叨多了给孙子带来霉运。 柳文茵很想谢钰,但不想惹老太君伤心,只能止住了这个话题。 “祖母,您院里的厨娘应该没换吧,我迫不及待想吃她做的吃食了。” 老太君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大好日子可不能哭哭啼啼的,这才笑着拍了拍柳文茵的手,“都给你备好的,还有你爱吃的茶点,一样不落。” “走,我们回家。” 牵着柳文茵的手往府里走,看到门口站着的谢安和王乐薇,老太君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也在场。 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刻意回避,老太君握着柳文茵的手紧了紧,“之前安哥儿成亲,你不在京城所以就错过了,茵茵,这是你嫂子,涂州王家的姑娘,名叫乐薇。” 柳文茵和王乐薇早已经见过面,这会儿顺着老太君的话,喊了一声,“嫂子。” 王乐薇脸上出现了笑容,眼里有嘲讽一闪而逝,这人还挺识趣的,估计是寄人篱下练就的本领,难怪能让谢安念念不忘,可能私下里也是这么顺着他,讨好着他的。 “京城里的人都说文茵妹妹好颜色,之前偶然遇见便是惊为天人,时隔这么久再次相见,文茵妹妹容光更甚,我要是小郎君,这会儿也要走不动道了。” 王乐薇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这句话,却让老太君和谢安齐齐沉下了心。 文茵在幽州受了那么多的苦,后来又经历了战乱,这次更是因为北边闹了瘟疫,她才匆匆带小郡主回京,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是个人都要身心俱疲了,文茵眼里的疲惫藏都藏不住,竟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什么容光更甚从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文茵是去幽州享福去了,这分明是无视她的苦难。 也不知道这人是说话不过脑,缺心眼,还是故意的。 老太君语气自若,“文茵自小就长得漂亮,小时候更是跟福娃娃似的,粉雕玉琢,人见人爱,钰哥儿有一次还把她偷偷抱了出去,林妈妈发现人丢了,闹得锦绣堂鸡飞狗跳,到处去寻人,后来在园子里寻着他们,为了哄文茵高兴,钰哥儿把池子里的锦鲤都捉上来了,文茵缺心眼,抱着鱼笑得高兴,我魂都要吓没了,就怕她摔进池子里,现在回头去想,他们俩的缘分早在那个时候就定下了,别的小郎君喜欢文茵也没用,我们文茵是要给钰哥儿做媳妇的,等钰哥儿回来,就让他们成亲。” 柳文茵诧异,“还有这一段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时候你还是三岁小娃娃,不记事,没印象也正常,不过从那以后锦绣堂的人都防着钰哥儿,就怕他又不着调,把你偷偷抱出去。”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二哥居然干过这种事,难怪老太君总是不准二哥接近她,原来不只是谢安的原因。 笑意爬上脸颊,“他定是早早就瞧中我了。” 老太君哎呦了两声,“你这丫头……不知羞。” 旁若无人的亲昵,让王乐薇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些许,她不过是说句玩笑话而已,老太君就这么拂她的面子。 她不是小郎君,也不喜欢柳文茵,老太君说话至于夹枪带棒吗? 这些事情别说是柳文茵不知道,就连谢安也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整个谢家只有他是柳文茵的“玩伴”,也以为谢钰和柳文茵“不熟”,直到在柳文茵的手腕上发现了那只玉镯子,才知道暗中一直有人在觊觎她。 如果他早一点察觉谢钰的心思,可能就不会别扭那么久,最后失去了文茵。 心口有些窒息,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今日来见文茵,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文茵的兄长。 淡淡地扫了王乐薇一眼,生怕她又说不该说的话,道:“祖母,先进府吧。” 老太君点头,“有什么话回了院子我们再慢慢说。” 柳文茵搀着老太君的胳膊,两人自然而然走在前头,王乐薇落后半步,谢安跟在最后边。 没人注意到他,他终于可以把视线放在柳文茵身上。 女子身材纤柔,娉娉袅袅,露出的一截颈子修长匀称,就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走动间有风吹来,从几种不同的熏香之中,谢安敏锐捕捉到了属于柳文茵的淡香。 他知道自己不该把注意力放在柳文茵身上,却又卑劣地想,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心里想着文茵而已,只要不付出行动,就不会影响别人。 谢安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深邃的眼眸落在柳文茵的身上,在心里一遍遍描着她的身影,逐渐痴迷。 王乐薇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的就是谢安目不转睛盯着柳文茵的模样。 不同于面对她时的冷静疏离,此刻的他眼神温柔缱绻,还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东西,嘴角有上扬的弧度,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苟言笑的…… 原来,男人看到喜欢的女人,是这副模样。 可谢安从来没这么看过她,哪怕是在他们最好的时候,床第之间他也是冷静的,眼神清明,神态平静,只是呼吸比平时急促一些。 王乐薇捏紧了帕子,他看得真入迷啊,就连她回头了,他都没有发现。 亏他还说只是把柳文茵当妹妹,他根本就做不到! 王乐薇又气又委屈,她知道谢安喜欢柳文茵,也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放下,可她还在场呢,谢安就不能顾及一下她的心情,收敛他的心思吗? 还说她无理取闹,不大度,他怎么不看看他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第245章 理智尚存 谢安终于察觉到了王乐薇的视线,只是平静地收回落在柳文茵身上的心神。 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了,没上前和文茵说话,也没有走到她身侧。 天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谢安一派坦然,在王乐薇看来就是丈夫不在乎她的感受。 心里委屈得要死,说出口的话也是酸溜溜的,“早就听说文茵妹妹和夫君感情好,现在一瞧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得知妹妹今日上门,夫君便告了假,之前我小产他都风雨无阻地出门办公,这要不是有今日的事,我还以为他心里只装着公务呢。” 柳文茵没关注过京城这边的事,回京以后也没刻意去打听谢家的消息,所以王乐薇小产,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不过瞧老太君的神色,这事是真的。 自然而然又想起了谢安去幽州寻她的事情,他都已经成亲了,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怎么还能不当回事? 虽然对王乐薇没有好感,但谢安的行为柳文茵也是不能理解的。 除非,他求她回头,是为了让她做妾。 眼里有恼怒一闪而过,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她不会回头,更不会做妾! 为何还要把她卷入他们夫妻之间? 王乐薇的语气分明是在指责她,就好像她勾着谢安似的。 柳文茵受不得气,虽然恼火谢安的行为,但不代表她会容忍王乐薇的阴阳怪气。 “嫂子身体养好了吗?要是没养好那还是回去静养吧,可别见了风,最后弄出个头疼脑热,到时候又成我这个当妹妹的不是了。” 老太君用余光瞅着柳文茵,眼里带着无奈,这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亏也吃不得。 只是以前她生着病,脑子转不过弯,每次吵架都吵不赢别人,最后只能哭着回来找她告状。 现在病好了,口齿伶俐,想让她吃亏还真不容易。 身处后宅之中,老太君从来就不想把柳文茵养成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人还是得聪明点,有心计,有手段才能活得好。 至于男人喜欢单纯的女人,只要够聪明,还怕装不出来? 蠢,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7节 文茵这样就很好,以后帮钰哥儿打理内宅,定是把当家主母的位置坐得稳稳的,谁也不敢欺负到她头上去。 至于钰哥儿,肯定也会被文茵制得服服帖帖的。 这是自己养出来的姑娘,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看着是娇滴滴的姑娘,其实内藏锋芒,老太君眼里满是自豪。 没有出言和稀泥,以后文茵和乐薇是妯娌,接触的机会多得很,乐薇要是不摆正心态,类似的情况估计会经常发生,让她们自个儿去解决吧,她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太君自己不出声劝和,还用眼神制止谢安拉扯王乐薇的动作。 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是把乐薇拉走,他这媳妇真就颜面扫地,成为人人都瞧不上眼的泼妇了。 小两口关起门来怎么吵闹都行,但不能牵连到文茵,否则,不知情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嘀咕文茵呢。 王乐薇一而再地捅柳文茵软刀子,谢安忍无可忍,在老太君的眼神制止下,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冷冰冰道:“我看你病没养好,才会说话颠三倒四,三妹应该快回来了,用不着你陪文茵和祖母说话,还是回去歇着吧。” 被丈夫出声驱赶,比柳文茵的话伤人百倍、千倍。 王乐薇的笑容变得勉强,不想让柳文茵知道她子嗣艰难的事情,也不想在她面前灰溜溜地离开。 她才是谢家的女主人,要走也应该是柳文茵走! 快速调整好表情,无视谢安,继续与柳文茵说话,“多谢文茵妹妹关心,我身体已经养好了,只是夫君对妹妹太好,我有些吃味,所以才会跟你说两句玩笑话,文茵妹妹,你应该没把玩笑话当真吧?要是惹你不快,我可就成罪人了。” 玩笑话,得被打趣的人觉得好笑,这才是玩笑。 柳文茵又不是听不懂好赖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王乐薇语气里的敌意。 似笑非笑道:“嫂子跟我吃什么味?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要是传到二哥耳朵里,他是真的会跟我吃味。” 模仿着王乐薇的语气,柳文茵道:“嫂子,你可不能害我啊。” 话到这里,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都是一家人,你嫂子怎么可能会害你?” 柳文茵嗔道:“您是不知道二哥吃味起来有多黏人,到时候我还得哄他,可不就是在害我。” 老太君哭笑不得,“那正好你们小两口还能培养一下感情。”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用得着培养?” “那便加深一下。”老太君这般说。 王乐薇憋屈不已,柳文茵说她的时候老太君不出声阻拦,这会儿才假惺惺地打圆场,分明是在拉偏架。 柳文茵骂她可以,她骂柳文茵就不行。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除了婆母和谢莹,其他人都是向着柳文茵的! 接连几次交锋都没讨到好,眼见着谢安脸上已是乌云密布,王乐薇只能闭上了嘴。 谢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不想文茵再受自己的牵连,对老太君道:“我还有公文没看完,待会儿江佔带三妹回来,我与他有要事相商,得趁现在把公文都处理了,时间紧迫,就不去您院子里凑热闹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差人去办,或者让千山去跑腿也行,他办事利索。” 老太君松了一口气,算他还有点理智,再待下去,他媳妇怕是要把文茵给吃咯! 会不会被人看笑话暂且不说,场面闹得难看了,文茵心里不痛快,乐薇也讨不着好,安哥儿更不用说,怕是又要起和离的念头了。 婚姻不是儿戏,老太君虽然不喜王乐薇,但也不会允许孙子随随便便和离。 如果是王乐薇想和离,那另当别论。 摆了摆手,“忙你的事去,文茵是回来看望我老婆子的,不是看你们,乐薇若身体不适,也回院子里歇着。” 谢安离开,没有和王乐薇说一句话,她要走要留随她自己,免得又心里委屈,觉得人人都在亏待她。 王乐薇把柳文茵当劲敌,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退缩,她得好好看看柳文茵到底有何本事,居然迷得谢安神魂颠倒。 不用再目睹丈夫痴迷着柳文茵的模样,王乐薇的心情平和了不少,接下来倒是没故意刺柳文茵了。 第246章 下半辈子安稳无虞了 一路走来,相安无事。 路上的一景一物都与柳文茵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路过园子,老太君指着其中一处假山流水,面上出现回忆的神色。 “钰哥儿就是带你在那处玩,这小子从小就好动,定不下心,坐个一时半刻屁股就长刺了似的,把你偷出去,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事情过去了十多年,此时想起还有些啼笑皆非。 柳文茵想象着谢钰“偷”她的模样,也有些好笑,没想到除了翻墙,他还做过这种事情!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不管何时何地,谢钰都有在认真地哄她开心。 柳文茵眼里蕴着温柔,她好想谢钰啊。 想抱一抱他,再亲一亲他。 老太君是过来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打趣道:“这是想钰哥儿了?” “祖母……”柳文茵有些羞赧。 “你们情投意合,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幸福!到时候再生几个孩子,祖母要是还能动弹,你们就把孩子养在祖母跟前,祖母帮你们看着,你们俩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柳文茵挽着老太君的胳膊撒娇,“那您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着抱重孙的那一天。” 如果真有生孩子的那天,柳文茵其实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回谢家抚养,骨肉分离的滋味她体会过了,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经历同样的事情,而且孩子不在自己眼前,她肯定是不放心的,但为了让老太君高兴,柳文茵还是顺着老太君的话应了下来。 两人说得高兴,王乐薇的面色却惨白了几分。 交叠着放在小腹前的手逐渐收紧,明知道她不久前才失去孩子,现在讨论这个话题,是在嘲笑她吗? 看到王乐薇面色不虞,柳文茵也意识到了这个话题的不妥,同为女人,她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不过能想象得到其中的痛苦。 她有千百种法子让王乐薇不痛快,但不屑用生孩子来奚落她。 于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祖母,我前段时间学了点医理,给您配了养生茶包,主要作用是安神助眠,待会儿您尝尝味道如何,要是不喜欢等我下次回京再给您重新调配。” 看完老太君,柳文茵就打算离京了。 老太君只听了前半段,就高高兴兴地说:“你这丫头出息了,连医理都会,你配制的茶包祖母得仔细品,正好前段时间睡不好觉,说不定真让你调理好了,咱们祖孙真是心有灵犀!” 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叫下次回京?你要去哪?” 王乐薇也竖起了耳朵,她还以为柳文茵这次回来就在京城住下了,要么住卫家,要么住谢家,左右都是寄人篱下。 韶光院都给她准备好了,刚才小月那丫头还带着一队人,抬了大件去韶光院,说是她们表姑娘喜欢的东西,都要给她备齐了。 没想到她还要离开。 她一个孤女,能去哪里? 王乐薇眼里满是兴奋,柳文茵走了最好,自己就不用一次次失态,只为了赶走她。 管她去哪里,只要不出现在谢安面前就好。 而她,也能变回以前贞静贤淑的模样。 “我娘还在章城,我想回去帮她。” 老太君张了张口,眼里满是迷茫,喃喃道:“你娘?” 谢安在军营的时候,柳文茵就已经和穆少虞相认了,现在看来,他完全没关心这件事。 柳文茵没有隐瞒,坦白道:“二哥在军营有一好友,他认出了我,我娘寻到了章城,所有信息都对得上,我就是他们的孩子。” 老太君脑子晕乎乎的,王乐薇也是。 她刚才嘀咕柳文茵是孤女,她就找到了家人。 连忙追问:“文茵妹妹,你的家人是哪里人士?家中靠什么营生?你可别被人骗了,或许他们是瞧着你漂亮,想把你骗回去,好达成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 还没等柳文茵说话,王乐薇又继续猜测,“你在谢家过的是金枝玉叶的日子,会不会他们是冲着谢家来的,想从你身上捞好处?” 要不是她看热闹的意图太明显,柳文茵都要以为这人是在真心为她考虑了。 挑了挑眉,“这事二哥也知道,我那表哥还是他的朋友,是卫大将军帐下的穆军医,我上当受骗,二哥也上当受骗了?” 王乐薇眼神无辜,“我只是怕你被骗了,这才提醒你要小心谨慎,皇上再怎么打压世家,普通人和世家也是有差距的,不是我刻薄,把人想得太坏,外头多的是人挤破了脑袋,想要与世家攀上关系,文茵妹妹,我真觉得他们是在利用你。” 柳文茵心里好笑,这人的高傲劲儿都快藏不住了,好像她不配有体面的家人似的。 语气玩味道:“那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 王乐薇愣了愣,被人寻上门的又不是她,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不用想也知道,柳文茵的亲生父母应该是上不得台面的,才会让她骨子里带着狐狸精的气质。 而且还跑去章城寻她,这是闲人才干的事。 思索片刻,道:“不如你把人带回来,让祖母帮你把把关,祖母见过的人多,眼神犀利,定不会让人诓骗你。” 如果柳文茵真把人带回来,她可能要丢大脸了,婆母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她的家人还来占便宜,定是厌恶她到极点,以后能不能嫁给谢钰都要另说,王乐薇这般想。 四目相对,柳文茵眼里的玩味更甚,在王乐薇看好戏的眼神里,她点了点头,“是要让祖母见见的。” 老太君没留意王乐薇的眼神,还以为她是真的在出谋划策。 这么点时间,老太君也缓过来了,“既然是军医,身份肯定没问题,钰哥儿能征战沙场,聪明劲是有的,他都没有异议,那定然是稳妥了。” 柳文茵突然找到了家人,老太君一方面为她高兴,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养大的姑娘被人抢走了,心情有些复杂。 拉着柳文茵的手,关切问:“他们是哪里人?秉性如何?” 余光里,王乐薇也是一脸探究。 柳文茵道:“是益州的文家。” 益州文家、家里还有人当军医,姓穆……老太君的呼吸乱了几拍,“可是文泊简,文大人,他家夫人姓穆,就是医药世家出身!” 柳文茵点头,“那就是我爹娘,他们已经寻我很久了,这次要不是二哥带我去了军营,我们又要错过了。” 这下子,老太君就只剩高兴了,文家也是一方霸主,有这样的家世,文茵以后的路会顺遂很多。 她也不用总担心,有朝一日自己去了,文茵该怎么办。 在谢家,自己固然会疼文茵,但比起亲生父母还是有差别的。 王乐薇以前生活在涂州,了解的也只是涂州的事,现在到了京城,京城里的事还没了解清楚呢,哪知道益州文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能让老太君喊得出名字,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试探着问:“祖母,这位文大人您认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8节 老太君摇头,“我不认识,但关注朝廷大事的人都知道他,那是益州刺史,手里有兵权的,文夫人出身穆家,也是鼎鼎有名的人家,听说文大人只有一个独女,可惜小时候走丢了,没想到就是文茵,有这样的家人,文茵下半辈子安稳无虞了。” 王乐薇面色讪讪,“这么好的消息,文茵妹妹怎的不早点说,害我还为你担心,怕你被人诓骗。” 柳文茵心道,是她不想说吗,她才刚起了个头,王乐薇就跟闻着什么似的,迫不及待想看她的笑话,现在还倒打一耙,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 “嫂子心思细腻,就是太急躁了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祖母还在呢,咱们多听多看就好。” 王乐薇又觉得自己被讽刺了,可柳文茵不再是孤女,爹还是个有实权的刺史,她不能做得太过分,只好忍了下来。 柳文茵也别开眼,她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要王乐薇别来招惹她,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她不会计较前几次的冒犯。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粉饰太平。 第247章 没法挑剔柳文茵 等谢婉到的时候,柳文茵一行人已经回到了锦绣堂,此时正在陪老太君喝养生茶。 而王乐薇,则去小厨房忙活了,只因她提前一日就说好要给老太君和柳文茵做涂州菜。 她这么做是想给柳文茵下马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只要谢钰一日没把她娶进门,她就只是个客而已,别想霸着谢钰,又勾搭谢安。 只是听闻柳文茵找到了亲生父母,且文家又势大,王乐薇便打消了为难柳文茵的念头。 只要柳文茵不主动勾引谢安,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柳文茵嫁给谢钰,王家也能跟着受益。 要是闹得太僵,往后就没有退路了。 改了主意的王乐薇不想进厨房做涂州菜,这么热的天,厨房里烟熏火燎的,进一趟可难受了,可老太君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只能忍着高温,硬着头皮去了小厨房。 谢婉没见着王乐薇,心下诧异,这种场合她不出现,怎么想都不合理。 老太君语气淡淡,“找什么呢?” 谢婉收敛心神,低眉顺眼道:“方才我随江郎去前院见了大哥,听说大嫂也在锦绣堂,孙女进来没见着人,正觉得奇怪呢。” “她在小厨房。” 谢婉心道:果然,柳文茵没回来她都能把自己折腾得半死,现在人回来了,不可能放过这个过招的机会。 视线放在柳文茵身上,谢婉莫名有种心慌的局促感。 自家亲哥有多喜欢柳文茵她是知道的,为了柳文茵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之前老太君还没松口大哥和柳文茵的事,二哥就已经在谋划着挖墙脚了。 现在好不容易如愿以偿,要是柳文茵跟二哥告状,把大哥和王乐薇相看那日的事情捅出来,她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以前,谢婉不想让柳文茵当自己的嫂子,但事已至此,她不愿意也没用,二哥是不可能放手的。 他向来主意大,谁的话都不听,她和姨娘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所有决定。 好在柳文茵立了功,又被皇上亲口称赞,说她有勇有谋,是女子典范。 二哥娶了柳文茵,也不算丢脸。 就连皇上都称赞的人,她要是敢嫌弃,那就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 虽然皇上不认识她,但这事可大可小,如果有心人想整她,凭借这一点,她就会被治罪。 她又不是活腻了,自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反正和柳文茵过日子的是二哥,又不是她,二哥自己拼到了前程,她也得到了好处,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谢婉就想和柳文茵打好关系。 “文茵妹妹……” 话才起了个头,老太君就纠正她,“文茵以后是要当你嫂子的,她和你二哥现在虽然还没成亲,但这门亲事基本是定下来了,只等你二哥凯旋,就为他们办婚礼,你要么现在改口,要么就喊她文茵,别乱了辈分。” 谢婉干脆利落地喊,“二嫂。” 柳文茵正在喝茶水,直接就呛着了,谢婉虽然没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但对她的态度,从来没这么热络过。 她后来也想明白了,谢婉估计是不想她和谢钰走到一起,才会撺掇她干那件事。 不然她们两人无冤无仇,平日里也没起过冲突,谢婉好端端地算计她做什么? 还以为回了京,谢婉会跳出来反对她和谢钰的事,虽然反对了也没用,但柳文茵实在没想到谢婉会这么干脆地认她为嫂子。 转念一想,谢婉一直都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不然当初也不会和丞相家的嫡子定亲。 虽然现在嫁的江佔没有大作为,但二哥是车骑将军,前途不可限量,谢婉作为她的亲妹妹,也可以享受到荣耀。 她想要的一切已经得到,实在没必要上蹿下跳,惹了二哥不快。 谢婉,一直都是聪明人。 柳文茵一边想,一边止不住地咳嗽,咳得泪眼汪汪,好不可怜。 老太君嗔了谢婉一眼,“别个嫁了人都是越来越沉稳,你倒好,跟别人反着来!冒冒失失,都吓着文茵了。” 谢婉暗想,老太君还是跟以前一样偏心柳文茵。 她只是亲近柳文茵一点,老太君就用那种慈爱的眼神看她,她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脑子里立马得出一个结论,只要和柳文茵打好关系,她就能讨好祖母和二哥。 二哥打胜仗回来,肯定是有自个儿的将军府的。 以后不管是在谢家,还是在将军府,她都有靠山了。 连忙探着身子给柳文茵拍背,“我早晚都要改口的,现在先适应一下也好。” 柳文茵抬了抬手,示意谢婉不用再帮她拍背。 谢婉又把茶水递给她,“压一压,应该就不难受了。” 柳文茵照做,确实缓和了不少,这才跟谢婉道谢,“这次回来得匆忙,我身上什么都没带,等下次回京,我再给你送礼物。” 谢婉一时没转过弯,“我新婚都过去了……” 柳文茵淡淡说了两个字,“改口。” 谢婉:“……” 得,人家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新婚,只是她改口喊嫂子,讨到了她的欢心罢了。 谢婉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刀,不过看样子柳文茵是不记恨当初的事了。 只要她别跟二哥告状,多扎几刀都行……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要离京?” “嗯,去章城。” 老太君见谢婉识趣,心里满意,自从嫁给江佔,她那些小心思纠正了不少。 虽然江佔的家世比不过张家,但他这个人绝对比张成春有出息。 这门亲,算是结对了。 看到了谢婉的改变,老太君便把柳文茵认亲的事说了出来,“她娘还在章城,她不得不去,文茵一片孝心,如果老天有眼肯定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 如果文夫人不在章城,老太君无论如何也要拦着柳文茵,不让她去冒险。 可文夫人是文茵的亲娘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文茵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有些事情,容不得人阻拦。 谢婉沉默着坐在那儿,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一次,她真的没办法再挑剔柳文茵了。 第248章 不能如愿 王乐薇不擅厨艺,还是和之前一样,厨娘负责做菜,她负责摆盘。 因为太热,只做了一道就受不了了。 好在厨房里早备好了吃食,她做多做少都不影响什么。 好不容易忙活好了,带着一身饭菜味来到花厅,见她们三人正在惬意地喝茶说话,王乐薇有种自己是丫鬟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这才将不快压在了心底。 “祖母,饭菜都好了,是要在花厅摆桌吗?” 老太君问柳文茵的意思,柳文茵道:“就在这摆吧,省得还要挪动。” 这次王乐薇不亲自去传话了,让兰英去跑腿,自顾自在老太君身边的位置坐下,“祖母,我看小厨房备了很多文茵妹妹爱吃的菜,怕她吃不惯涂州的食物,就只做道酿鱼,待会儿您得多吃点,文茵妹妹也多吃点。” 老太君笑着点头,“让你受累了。” “孙媳不累,只要您吃得满意,我心里就是高兴的。” 亲亲热热地挽了挽老太君的胳膊,像是在跟老人家撒娇。 谢婉心说,这人又犯老太君的忌讳了。 除了柳文茵,老太君不喜欢别人向她撒娇,会觉得很假。 就连备受宠爱的嫡女谢莹都不行。 王乐薇想学柳文茵,又学得不像,真真是笑死人了。 果不其然,老太君借着起身的动作抽回被王乐薇挽着的胳膊,对柳文茵伸手,“祖母好长时间没和茵茵一起用饭了,今日你得跟祖母坐一起。” 王乐薇面色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也是第一次对老太君撒娇,还以为老太君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谢婉憋着笑,给王乐薇解围,“我今日算是有口福了,大嫂,这酿鱼是如何做的,你能不能给我个方子,等归了家,我让厨娘做给江郎吃,他在前院和大哥谈事,没我有口福。” 王乐薇顺着台阶下,“待会儿我让兰英写一份菜谱,你让厨娘照着做就成。” “那就多谢大嫂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199节 说着话两人也入了座,为了不再出现尴尬的情况,王乐薇没再做讨好老太君的事情。 反正别人也不领情,她又何必费心费力? 锦绣堂摆饭的同时,柳文茵是益州刺史女儿的消息,也插着翅膀传遍了谢家。 初闻这个消息,谢安直接愣住,难怪在军营的时候她会和穆军医走得近,他还以为是谢钰的原因,没想到文茵和穆军医是表兄妹。 谢安心里苦涩不已,他曾经想找聪慧大方、门当户对的女子结为夫妻,自然而然把文茵排除在外。 甚至觉得让她当贵妾就是最好的结局。 现在,他想要的东西文茵都有,而他,却已经没有了追求的资格。 谢安心里又悔又痛,以至于面色都晦暗了几分。 江佔瞧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大舅哥曾想过把柳姑娘许配给他,这要是成了,他敢保证不出三日大舅哥就会把柳姑娘抢回来。 江佔想不明白,大舅哥既然这么喜欢柳姑娘,为何还要把人往外推? 现在好了,一个已经娶妻,另一个不可能做妾,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彻底断了。 气氛太过压抑,江佔主动开口,“柳姑娘找到家人是好事,只要事情传开,想来不会再有人找柳姑娘的麻烦。” 谢安嗯了一声,有个强大的家世背景,文茵往后的路会好走许多,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失落,差一点他和文茵就能在一起了。 如果她早日清醒,或是早日被文家人找到,当初他也不会为了谢家的以后,果断地选择王乐薇。 他和文茵好像一直在错过,离得越来越远,彻底没有可能了。 握紧扶手,谢安心下一哂,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也是。 这辈子,他是没办法如愿了。 “据章城传回来的消息,城里已经有人感染了瘟疫,必须尽快把药材送达,这次的差事危险,但也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如果你愿意前往,我会上书陛下,请陛下将机会给你。” 话题转移得太快,江佔都愣了一下。 随后立马表态,“我愿意前往。” “可否需要与三妹商量?” 江佔笑道:“她如果是男儿,定比我还上进,她不会反对的。” 谢婉的野心,江佔看得清清楚楚,他并没有因此厌恶谢婉,反而心疼她是个女子,行动处处受限,她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可除了依附男人,连靠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刚成亲的时候,他便与谢婉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在那以前谢婉是不满他的,可能是看到了他的态度,知晓他不会无所事事地混日子,谢婉对他越来越好。 到了现在,人人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 江佔的嘴角翘了翘,觉得不合时宜又立马落了下来,“兄长,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谢安点头,“最迟明日会有消息。” “那我便等着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有关柳文茵身世的消息也传到了谢夫人那里。 正好赵姨娘也在,谢夫人便没瞒着她,“钰哥儿看人的眼光真不错,一选就选了个刺史的女儿,要不是他有军功在身,怕是娶不上文茵。” 赵姨娘胆子小,儿子越有出息,她反而越担忧。 毕竟有句话说,飞鸟尽良弓藏,她想儿子有出息,又怕他太有出息,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没安生过。 原本以为柳文茵只是个孤女,配给钰哥儿正好合适,省得他太打眼,引人猜忌。 没想到柳文茵摇身一变,成了刺史的女儿,她那个爹有兵权,钰哥儿要是打胜仗回来,再娶了她,这是要被架在火上烤了啊。 忐忑地问:“文茵身世太好,要是真和钰哥儿成了,会不会引人猜忌?” 谢夫人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暗道这人也就这点出息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管他娶谁都改变不了他被猜忌的局面,娶个家世得力的,还能让人忌惮几分,不会轻举妄动,不然……可真就成案板上的鱼肉了。” 被谢夫人这么一说,赵姨娘心里又没底了,只能说:“钰哥儿的亲事都由您作主,我没有意见的。” 谢夫人满意地抿了一口茶水,她就喜欢识趣的人。 要是赵姨娘作妖,她不会为谢钰和谢婉谋划,甚至还会在他们小的时候就进行打压,他们兄妹也就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只是想到自己的亲儿,谢夫人又叹了一口气。 要是柳文茵早早病愈,她的家人也早早寻来,该有多好。 安哥儿就不用受苦了。 第249章 不劳谢大人操心 谢夫人原本不想去见柳文茵,但她现在身世变了,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她,也不能再冷着她。 心里有些懊恼,当初应该选个外人替嫁,而不是把柳文茵送到幽州。 也不知道文家那边会怎么想? 不过,只要他们不反对柳文茵和钰哥儿的婚事,应该就不计较替嫁的事情了吧? 谢夫人心里没底,只希望谢钰得力些,讨文家人和柳文茵的欢心。 世家处境艰难,能和刺史家结成姻亲关系,对谢家是很有好处的。 谢夫人带着刘妈妈去了锦绣堂,才知道柳文茵已经离开。 “这丫头怎么走得如此急,可是有什么要事?” 老太君没回答,只问:“你不是身体不适,怎的又巴巴地来了?” 谢夫人面色尴尬,“这不是赵姨娘去我那儿诉苦,怕文茵身世太好,对钰哥儿的前程不利,儿媳担心文茵也会这么想,就想着来给她个答复,安她的心。” “是钰哥儿巴巴地追去幽州,文茵才答应与他在一处,又不是她非要嫁给钰哥儿,用得着你安她的心?” 谢夫人叹气,婆母平日里挺和善的,怎么一遇上柳文茵的事,嘴上就不饶人? 连忙认错,“是儿媳想岔了。” 老太君哼了一声,“赵姨娘性子软弱,就跟泥人似的,钰哥儿没随她都是不幸中的万幸,再不给他配个厉害的媳妇,他挣多少家业都怕是守不住,文茵就正正好,该厉害的时候厉害,该示弱的时候她也会示弱,不会跟莹姐儿似的,就会跟人硬碰硬,最后受伤的也只是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别人。” 谢夫人心说,婆母夸文茵就罢了,怎么还把莹姐儿拉出来踩一脚? “莹姐儿是有些缺心眼,不过现在已经有长进了,之前还盼着和太子夫妻恩爱,瞧那些个良娣侍妾不顺眼,现在却是明白了皇家无情,已经没再一门心思扑在太子身上了。” 老太君拨弄着珠串,“不是心如止水就叫长进,莹姐儿那性子恐怕是以前捧着太子,现在又给人摆冷脸,她就是缺了颗玲珑心,不懂得什么叫逢场作戏。” 道理谢夫人都懂,也知道老太君是为了谢莹好,但女儿一再被贬低,她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太子殿下还夸莹姐儿天真可爱呢,而且平日里有什么好的都是送去莹姐儿那里,瞧着是真的喜欢莹姐儿。” 老太君一拍桌子,“糊涂!” 谢夫人被吓了一跳,她又没胡说,太子殿下确实是喜欢莹姐儿的啊,是不是逢场作戏她瞧得出来,男人大都喜欢单纯的女人,太子殿下身处尔虞我诈的漩涡中心,喜欢上莹姐儿这样简单的姑娘,这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连忙给老太君顺气,“婆母您莫要动气,过两日儿媳就去东宫,把您的话传达给莹姐儿,让她做事小心谨慎些。” 老太君气道:“人心易变,如果以为太子殿下目前对莹姐儿有几分喜欢,莹姐儿就可以安稳无虞,这是大错特错!东宫那是什么地方,没心眼的人活不下去,你可以装天真,但不能真天真!” 谢夫人连连点头,“儿媳记住了,等见了莹姐儿会跟她好好说的。” “慈母多败儿,你以前狠不下心教导她,现在她当上太子妃了,你还是不提点她,放任她跟无头苍蝇似的莽撞行事,哪日她惹出大祸,或是没了性命,你再后悔也来不及。” 自己的亲生女儿,谢夫人也不想她受到伤害,这次是真的把老太君的话听进去了,“婆母,儿媳以后多去看莹姐儿,定会常常提点她。”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你也不能成天守着她,能不能开窍就看她自己的了。” 谢夫人心情也很沉重,当初只想着把女儿高嫁,等人真的进了东宫,她才体会到日日夜夜为女儿担忧的滋味。 反倒是谢婉,嫁人的时候万念俱灰,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没想到婚后越过越好。 两相对比,莹姐儿虽然是尊贵的太子妃,但日子不一定有谢婉的舒服。 谢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婚姻好像怎么选都不对,只能赌遇到的是个良人,不然一辈子都没法舒心了。 柳文茵离开锦绣堂的时候,老太君是想亲自送她的,但她没有同意。 送别最容易让人落泪,那种场景她真的不喜欢。 老太君只能妥协,让谢婉送她出门,至于王乐薇已经回了清风院。 谢婉对柳文茵这段时间的经历很好奇,总觉得她已经脱胎换骨,和她们这些内宅里的女子不一样了。 “茶馆里有人说书,说边关出了位英勇善战的女将军,是卫家的姑娘,二嫂,女子真的可以上战场吗?” 柳文茵语气肯定,“当然,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到。” 谢婉一脸向往,“以前我很羡慕二哥,他虽然是庶子,但因为是男儿所以有广袤的天地,他可以读书科考,也可以习武从军,不管走哪条路,只要他自己足够努力就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同父同母,可我却没有他的好运,只能靠嫁人搏一个好前程,现在突然听说女子也能打仗,总觉得不可思议。” “卫瑶从小在边关长大,身边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有这本事不稀奇,你我在深宅大院长大,外头的世界瞧都没瞧过几眼,自然就以为女子只有嫁人生子这么一条路,不必羡慕别人,把握好当下更要紧。” 谢婉忍俊不禁,她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得柳文茵来开解她。 “江佔对我很好,他人也上进,不需要我督促他什么,如果你有办法给二哥传信,让他不用担心我和姨娘,我们定会安分守己,不拖他的后腿。” 柳文茵哪有传信的法子,“如果有机会,我会把话带到。” 谢婉又问:“你真要去章城吗?朝廷已经在召集人手了,你去不去,可能也没多大区别。” “谁要去章城?” 谢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文茵眉心微蹙,不管是王乐薇还是他,她都不想见到。 “文茵,你要走?” 柳文茵面色疏离,“有要事。” 她的态度让谢安有种喉咙发紧的感觉,“章城有人染上了瘟疫,陛下已经下令封锁城门,无故不得出入。” 陛下亲自下旨,如果卫家人给她开城门,那就是抗旨,柳文茵不能害别人。 眼眸微动,“我自有法子,就不劳谢大人操心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0节 第250章 为柳文茵守身 没再搭理谢安,柳文茵跟谢婉告别,“不用送了,你若无事就多回来陪陪祖母。” 谢婉笑着应下,他们这一辈能自由行走的也就只有她,这种时候不来老太君跟前尽孝,还等何时? 柳文茵要走,谢安抓住她的手腕,“章城很危险,瘟疫不是小病小灾,而且还会人传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一旦染上是会死人的。” 因为着急,谢安把柳文茵的手腕握得很紧,任她如何用力也挣脱不了束缚。 柳文茵面色不虞,“放手。” 谢安不想放,可对上她眼里的寒霜,不由自主就卸了力,喃喃道:“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去冒险。” “我敬你为兄长所以不想把话说得太绝,生怕你下不来台,面上无光,但你瞧瞧你在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行为,是嫌我没被别人的口水淹死?” 视线扫过周围的丫鬟小厮,个个都低着脑袋,但无一例外都把耳朵竖着,仔细听他们这边的动静。 柳文茵眼里的厌恶到了极点,“谢大人若是约束不好自己的行为,那请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自己不在乎名声,我还要脸。” 谢安面上血色尽失,耳朵嗡嗡作响,最后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到她充满厌恶的眼神。 不是冷漠疏离,是真真切切的厌恶。 早已经疼得麻木的心被揭了结痂,汩汩冒着鲜血,谢安来不及说话,面前的人已经转身,走得毫不犹豫。 “文茵……” 她还是没回头,脚步甚至更快,就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卫家的马车还等在府门口,她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车帘放下,那道烟柳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谢安的视线里。 只有那个厌恶的眼神一遍遍在脑子里浮现,谢安心知,这次过后文茵连与他保持表面上的平和都不愿意了。 嗓子被梗住,谢安艰难地吞咽了几下,才把汹涌的情绪压制住。 瞧着他苍白的脸色,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江佔和谢婉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光风霁月,引得无数闺阁女子倾心的谢大公子,在柳文茵这里居然是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仅避之不及,瞧她的眼神,好像还厌恶上这位了。 江佔清了清嗓子,“柳姑娘敢在战场待那么久,说明是个胆大、有主意的姑娘,我看她不是鲁莽行事,既然她要去章城就随她吧,如果送药材和大夫的差事落到我头上,说不定我还能跟柳姑娘顺路,到时我会顾好她。” 谢婉着急地问:“这是何意,你要去章城?” 江佔点头,“不过还没个定数,得皇上定夺。” “我不同意你去。” 谢婉是想江佔努力,上进,有出息,但不想他以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去搏前程。 “这差事太危险了,最好还是让有经验的人去,你要是把差事办砸了,皇上定要治你的罪。” 江佔知道谢婉是在关心他,只是没有直白地说出来,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要是办砸了,你就只能跟我一起下大狱了。” 谢婉担心得要死,这人居然还有心思打趣她,气恼道:“我可不想过苦日子,你别害我。” 江佔轻笑出声,“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换成你,你想不想抓住机会?” 谢婉当然想,不然之前也不会死抓着张成春不放,只要有机会往上爬,她定是要试试的。 见她神色松动,江佔说:“有那么多大夫在,我不会有事的。” 谢婉这下没话说了,在京城里谋个一官半职何其艰难,能走到皇上面前,那更是难如上青天。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江佔想有所作为,得花更多的时间。 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 还有可能,一辈子都没个建树。 都说时势造英雄,她真的要阻止江佔去章城吗? 谢安在原地站立许久,终于从蚀骨的疼痛里缓过来,视线放远,瞧见有清风院的丫鬟在探头探脑地望着什么,谢安理解了柳文茵的愤怒。 今日王乐薇便处处为难于她,再被人瞧见他拉拉扯扯的举动,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戳她的脊梁骨。 如果文茵没有离开,说不定王乐薇还会再次来寻她的麻烦。 想什么,来什么。 没一会儿王乐薇就带着兰英匆匆赶来,哪怕她极力掩饰,眼里的怨气还是跑了出来。 谢安突然很疲惫。 有对自己的失望,也有对王乐薇的不满。 他本就打算放手,从今往后只把文茵藏在心里,为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让文茵气他、恼他…… 疲惫和无力快要将谢安淹没,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总是一次次做出令人厌恶的举动。 别说是文茵,他也觉得自己很讨人嫌。 王乐薇的视线扫了一圈,没见着柳文茵,心知她这是走了。 心里的怨气还是没能消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就纠缠不清,私底下不知道做得有多过分!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了,反正人人都知道谢安喜欢的是表姑娘,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什么也不是。 如果柳文茵愿意回头,谢安怕是马不停蹄要与她和离了。 如果她不同意和离,说不定还会丢给她一封休书。 她没了生育能力,再也没有机会生下下一任继承人,谢安要休妻,外人只会觉得是她的肚皮没用,生不了继承人,被休了也是活该。 眼眶发酸,骤然蕴起了泪,王乐薇哭着问谢安,“你不是说只当文茵是妹妹吗,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谢安眉心皱得死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那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柳文茵拉拉扯扯,这又算什么事?” 柳文茵是要给谢婉当亲嫂子的,谢婉可不想以后有人笑话她二哥头冒绿光。 忙道:“我和江郎都在呢,大嫂你别想多了。” 王乐薇瞪她,“我们说话你一个庶女插什么嘴!” 庶女两个字简直就是谢婉的痛点,脸瞬间涨得通红。 可王乐薇说得对,她是庶女,哪里有资格对继承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自嘲一笑,对着王乐薇屈了屈膝,“是妹妹无状,那我就先回了。” 说完转身就走,倔强地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 都是同一个爹,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当庶女啊。 江佔面色难看,对着谢安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追着谢婉而去。 从小到大,她因为庶女的身份受了多少次委屈? 难怪会一心想改变命运。 江佔心里有了决断,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到去章城的机会,他要往上爬,再不让人因为庶女的身份看轻了谢婉。 都说嫡庶有别,但谢安从来不觉得谢婉和谢钰低他一等,他们本就是血脉至亲,虽然感情不算亲厚,但遇到了事,大家是站在一处的,都是为了谢家的荣耀。 王乐薇轻飘飘一句话,就伤了一家人的情分,谢安对她的不满更甚。 他是彻底看走眼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好好过日子,最好就安分守己,不然就和离。” 寒着脸出了府门。 王乐薇心里的气还没发泄出去,就被晾在了原地,察觉到很多人在偷看她,自觉丢了大脸,眼泪更加汹涌了。 “去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 兰英连忙劝道:“表姑娘都走了,您再跟她置气不值当,涂州山高水远的,路上也很辛苦。” “那我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吗?你看看他的态度,分明是不把我当回事,我们新婚还没满一年,他就这么对我,过几年要是有新人进了门,他眼里还有我吗?” “姑爷洁身自好,不会有新人进门的。” 王乐薇更绝望了,是不会有新人进门,他还得为柳文茵守身呢! “我要进宫找姑母。” 只要别提回娘家,兰英就谢天谢地了,去找皇后娘娘说说话也好,心里的气出了,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第251章 她去哪,他就去哪 柳文茵离开谢家,就去城门口看告示,根据上边的提示去官衙报名,她要以大夫的身份,去支援章城。 很多人听到瘟疫两个字就害怕,报名的大夫并不多,只要能帮得上忙的,都被官员登记在册,医术如何暂且不知,但分发汤药之类的活还是能干的。 毫无例外,柳文茵是唯一的女大夫,她衣着华丽,登记的官员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再一听她在京城的住址是卫将军府,顿时毕恭毕敬了起来。 “您的信息已经登记在册,等接到消息就出发,到时候会有人知会您。” 柳文茵又问:“多久能有消息?” “现在还差一位领队的官员,明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瘟疫扩散得很快,容不得浪费时间。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再等半天而已,柳文茵等得起。 又询问了几个相关问题,除了自发报名的大夫,还有一队是宫里的太医。 这下柳文茵更放心了,太医与她这种半吊子大夫不一样,肯定有人钻研过瘟疫问题,只要朝廷不放弃,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柳文茵打算回将军府陪念念,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路过长街之时,正好看到了张家的马车,张成春夫妇站在一间铺子门口,因为被贬为庶人,属于公主的侍卫都被撤了,再也没有了往日浩荡的声势。 他们好像在争执着什么,五公主一脸怒容,张成春还是冰冷阴沉的模样,最后拖着人上了马车,看方向是要出城。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1节 柳文茵放下车帘,五公主多次找她的麻烦,甚至还想要她的命,不管对方的结局有多悲惨,她都不会有半点同情。 除了她,被五公主刁难、折辱、甚至失去性命的人并非没有。 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柳文茵在官衙报名的事,传到了谢安的耳朵里。 千山以为自家主子又要追着去章城,想要劝阻,毕竟表姑娘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就算追了去,也改变不了结局。 再则,章城闹的是瘟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主子出了事,谢家该怎么办? 却听见谢安说:“你随江佔一起去,务必保护好他们。” 千山拱手领命,“属下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谢安知道柳文茵不想见到他,除了安排人保护着她,他再也想不到第二个办法。 没有勇气再面对她充满嫌恶的眼神,谢安心想,只要文茵好好的,他再也不会往她跟前凑了。 正事已经忙完,不想回府,便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京城里。 去年的这个时候,文茵还在缠着他,让他带她出门游玩,可他没有答应,现在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谢安表情麻木,明明有可以回的地方,但因为有他自己选择的贤妻,那个地方变成了他最排斥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去。 “谢大人。” 谢安循声望去,看到了陈景亭。 陈景亭凭栏而立,姿态闲适,瞧着像是偶然与他相遇,但谢安有种直觉,这人是有意找上的他。 陈景亭左手撑着栏杆,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不知我可有那个荣幸,邀请谢大人喝杯茶?” 谢安眼眸眯了眯,也想看看陈景亭在耍什么花招,脚步一转进了茶楼。 雅间里只有陈景亭一人,谢安没兴趣和他做戏,开门见山地问:“陈世子想说何事?” 正好陈景亭也没兴趣与他兜圈子,“你想办法把我加进名单,我随柳文茵去章城。” 谢安嗤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接近文茵的机会。” 陈景亭挑眉,“谢大人自认对柳文茵好,现在我要去保护她,你却不同意,这就是你所谓的为她好?” “陈世子狡辩的功夫一如既往地厉害,你到底是去纠缠文茵,还是保护她,你我心知肚明。” 陈景亭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两者并不冲突。” 看着他坦然的模样,谢安放在膝盖上手握紧又松开,难道他连陈景亭都比不过吗? 陈景亭做了那么多伤害文茵的事,就因为他没娶妻,还是个自由身,就能光明正大地追求文茵,这是哪来的道理? “陈世子以前对文茵做过什么,想必不需要我提醒,文茵看到你能想起的估计也都是不好的回忆,这种情况下陈世子还要去纠缠文茵,我只能说,做人不能太无耻。”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陈景亭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我从来就不是好人,柳文茵也知道,比起装模作样的正人君子,也不知道谁更能伤害她。” 谢安脸上乌云密布,他知道自己曾伤害过文茵,谁都可以指责他,就是陈景亭不行。 “至少我不会伤及文茵的性命。” 这是陈景亭最不愿意面对的曾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再做伤害柳文茵的事情。 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谢大人真不帮我?” 谢安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文茵的机会。” “谢大人,你究竟是怕我伤害柳文茵,还是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 谢安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何时有过这样的想法? “承认吧,你并没有想象中的在乎柳文茵,如果换成谢钰,他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定会让我去保护柳文茵,毕竟男人最懂男人,我会不会伤害她,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谢安的呼吸乱了几拍,他分明没有这么想,可为什么心却是慌的? 没等谢安回答,陈景亭抬步就走,还没走出包厢就被谢安喊住。 “你确定不会伤害文茵?” “我有非要伤害她的理由吗?” 低头看着腰间的药囊,陈景亭眼里满是温柔,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昨夜里进不了将军府,在外边守着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柳文茵吃软不吃硬,他要是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她,下半辈子,他就要离柳文茵越来越远了。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保护柳文茵,章城危险,但离了她,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犹豫。 谢安看到了陈景亭的坚定,他可以输给谢钰,但是不能输给陈景亭。 “好,我给你安排。” “如果你敢伤害文茵,我不会放过你。” 陈景亭头也没回,“多谢。” 他讨厌所有对柳文茵别有用心的男人,但这次谢安帮了他,他可以短暂地给谢安个好脸色。 第252章 没陈景亭不要脸 柳文茵以为要次日才能接到消息,结果天刚擦黑就有人来将军府传话,带队的官员已经定下,是谢家的女婿江佔,要连夜出发去章城了。 对柳文茵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越早出发,越早见到她在乎的家人,她心里便越安定。 哪怕这一次去要面临巨大的危险,她也不会退缩。 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裳,跟念念和老夫人告了别,柳文茵就离开了将军府。 身后,念念哭得惊天动地。 从她出生起,柳文茵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前段日子更是十二时辰都在一起,原本还抱着自己的人突然离开,念念扯着嗓子便开始大哭。 奶娘哄她,“过段日子柳姑娘就回来了,到时候不仅有柳姑娘,还有你祖父、祖母、姑姑……说不定你爹爹也会回来,以后就有很多人陪念念了,现在念念乖乖睡觉,等长大了他们不回来,你就去找他们。” 哭,是小孩子唯一能表达难过的方式。 不管奶娘怎么安抚,念念都没停止哭泣,老夫人也跟着哄,到后来是哭累了才睡着。 小家伙应该是真的伤心了,睡梦之中也在抽抽嗒嗒,脸颊上挂着泪,看着好不可怜。 老夫人心酸不已,“念念受苦了。” 她本该可以承欢父母的膝下,在家人的陪伴下快乐地长大,可天不遂人愿,才出生就要一次次体会分离的痛苦。 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呐。 现在她什么都不懂尚且哭得如此委屈,过个几年,长大了,懂事了,还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柳文茵也知道念念黏她,如果可以她也想留下来陪在念念身边,和她一起等出征漠北的大军凯旋。 可世事难两全,她也只能狠下心把念念一个人留在京城了。 既是卫夫人信任的人,老夫人肯定会照顾好念念,她还是皇上的外孙女,是郡主,是卫家的孩子,在皇城脚下没人敢动她。 队伍在城门口集结,几个大夫分配一辆马车,柳文茵是女子,和别人挤在一起不方便,她有马车便不用再另行安排,直接跟着队伍走便好。 快要出发之时,江佔带着两个姑娘来了柳文茵的马车外边,“这两位姑娘是王太医的家眷,说是学过医理,想去章城尽一份力,柳姑娘,可否载她们一起前往?” “可。” 如果是平日里,她不喜和陌生人待在同一空间,但情况特殊,只能另当别论。 只要能按时出发去章城,别说是把人安排来她的马车,就是让她去和别人挤一辆马车,她都不会有怨言。 得到柳文茵的许可,两位姑娘才上了马车。 柳文茵不认识她们,她们却听说过柳文茵的名字。 一开始,她是京中无人不知的傻子。 当下,她是皇上赞不绝口的聪慧女子。 家里消息灵通的,还知道她是益州刺史的女儿。 不管柳文茵以前是何种模样,往后她的人生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 上了马车,两位姑娘和柳文茵问了个好,便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柳文茵也不是话多的人,只说让她们自便,然后就闭目养神。 剩下的一部分大夫是会骑马的,一人一匹马,由禁军护着先行前往章城。 陈景亭骑着马,跟在柳文茵的马车后边,江佔瞧着他就头疼,想到大舅哥的叮嘱,只能让千山看紧陈景亭,然后下令队伍出发。 车队浩浩荡荡,由禁军亲自护卫,前后两端的马车坐着大夫,中间运输着药材,离开了京城。 章城情况危急,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比柳文茵回京的时间缩短一半不止。 和她同乘的两位姑娘明显有些吃不消,但还是一直强撑着。 柳文茵跟随大军疾速行军过几次,耐力和体力都有明显的提高,这次赶路去章城虽然也累,但没到吃不消的地步。 眼见着章城近在眼前,以她们的状态,如果不好好休息,等进了城怕是也帮不上忙。 等最后一次中途歇脚,柳文茵跟江佔要了一匹马,把马车的空间都让给那两位姑娘,她们可以躺着休息。 队伍再次出发,也是这个时候柳文茵才看到陈景亭。 陈景亭也不躲了,就这么驾马到她跟前。 “是不是很感动?” 柳文茵:“……” “看在你给了我药囊,让我捡回一命的份上,这次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护卫,你最好领情。” 药囊,柳文茵只送过谢钰。 淡淡提醒,“那是你自己抢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2节 “有区别吗?如果你不想给我,为何不抢回去?” 柳文茵胸口起伏了两下,“几日不见,世子爷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能力有所见长。” 陈景亭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就当你在夸我了。” 柳文茵:“……” 瞧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千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们家主子就是没陈景亭不要脸,所以才落到现在的结局。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第253章 仇视的眼神 柳文茵没理陈景亭,但陈景亭一直“黏”着她不放。 她快,他也快。 她慢,他也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根本就不是来帮忙,而是冲着漂亮姑娘来的,背地里没少说陈景亭的闲话。 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有闲心追求姑娘,真是一点格局都没有! 千山也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看不懂眼色,没见表姑娘不愿意搭理他吗,还厚着脸皮跟在表姑娘身后,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等回了京城,他得跟主子说说这人有多无耻,以后不能再放任他接近表姑娘了。 不然,不仅大爷得不到表姑娘,二爷可能都要被他挖墙脚。 毕竟,这人瞧着完全没有道德底线,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一旦让他找到机会,肯定是要趁机上位的,就算上不了位,他也要捞个外室当当。 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千山突然有些同情二爷,往后就算娶了表姑娘,也得防着外边的贼。 这个贼还不好对付,说不定还会时时闹到二爷跟前。 就算表姑娘没有那个心思,陈景亭成天缠着,谁知道会不会钻了空子? 千山越想越歪,恨不得把陈景亭这个祸害给除了。 柳文茵马术比不得陈景亭,怎么都甩不开他,最后只能放平心态,将陈景亭无视了个彻底。 章城离得越来越近,在柳文茵的预想里,城门口应该是有流民的,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与她离城那日的情况大不相同。 看出她的疑惑,陈景亭适时开口,“朝廷已经出手,自然就不能让他们乱跑,毕竟瘟疫是人传人的,不加以约束,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柳文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跟着队伍进城。 “药材是不是到了?快送去官衙,那边正在熬药……” 文夫人匆匆而来,看到骑着马的女儿失声了片刻,随后焦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城里已经有人染上了瘟疫,危险!” 柳文茵翻身下马,“就是知道有人染上了瘟疫,我才回来帮忙,娘,您有没有事?府里那些人是不是还好好的?” 被女儿关心着,文夫人眼角湿润,她怎么会不懂女儿呢,茵茵是为了她回来的。 深吸一口气,“娘没事,卫夫人他们也没事,现在有药材,有大夫,情况比之前更好了。” 亲眼看到母亲好好地站在跟前,柳文茵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带母亲去寻江佔,让他带着人把药材运送到官衙。 官衙门口支着几口大锅,一刻不停地在熬着药。 提前到达的大夫已经被分配到了各处,此处只留了两名大夫,几名药童。 柳文茵一行人到的时候,正有士兵抬着几桶药往外走,文夫人给他们解释,“这是送给城里百姓用来预防瘟疫的汤药,已经染病的人被隔离在城外的庄子上,他们的药有专门的地方熬。” 一开始城里缺大夫,缺药材,人心惶惶的,闹成了一团乱麻。 有文夫人牵头,后来才变得井井有条,城里的百姓也不再恐慌,安安生生地待在家里,每日等着官府的送药送食物。 瘟疫爆发出来不久,很多人家里还有余粮,因此都很配合,但要是不尽快把问题解决了,时间长了就会出乱子。 重压之下,文夫人已经很久没睡过整觉,瞧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柳文茵甚至还在母亲的发间发现了几根白头发。 又心疼,又敬佩,暗自决定接下来要好好配合行动,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大夫陆陆续续到达章城,里面还有人钻研过瘟疫,特别是王太医,是有治瘟疫的经验的,文夫人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不过也没闲着,每日盯着人施药,还按时撒生石灰、熏药防治瘟疫。 给新来的人讲清楚当前的形势,以及他们要做的事情,最后让所有人喝预防的汤药,给他们分配药囊。 “这是预防瘟疫的药囊,必须随身佩戴着,不可取下。” 文夫人亲自把药囊挂在柳文茵的腰间,“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娘就不劝你走,也不强迫你躲去将军府,只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茵茵,你做好准备了吗?” 柳文茵抱了抱文夫人,“只要和娘在一起,我就不怕。” 文夫人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叮嘱,“那你得好好跟着娘,不能随意和人接触。” “我知道的,绝对不会感情用事。” 文夫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待会儿你们随我去送药,顺便给百姓检查身体。” 这也是很危险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接下来接触的人会不会已经染上了瘟疫。 可不及时检查,就不能及时把染病的人隔离出去,情况会更严重。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文夫人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做,无一人退缩。 包括王太医家的两个女眷,忍着疲惫,已经加入到了给百姓检查身体的队伍之中。 陈景亭就站在不远处,原本他还担心文家人对柳文茵不好,现在却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把柳文茵脸上的娇憨和对文夫人的依赖尽收眼底,再一看文夫人,她眼里的母爱都已经藏不住了,像是要满溢出来一般。 突然有些羡慕柳文茵,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有人疼爱她。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文夫人偏头望了过去,眼里带着疑惑,小声问柳文茵,“这小郎君是你朋友?” 对上文夫人的视线,陈景亭突然紧张了起来。 特别是听见对方询问柳文茵他的身份,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柳文茵会如何介绍他? 会默认他们是朋友吗? 因为太过紧张,陈景亭下意识捏着柳文茵亲手做的那个药囊。 眼神里带着期盼,哪怕是朋友也好,别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更别说他是惹人厌的人…… 柳文茵本不想让母亲烦心,但转念一想,陈景亭的身份不是秘密,母亲迟早会知道。 便也没有隐瞒,“是陈景亭。” 一听这个名字,文夫人脸色沉了下去,向来温温柔柔的端庄妇人,此时眼神冷厉得像是要杀人。 朝廷留下陈景亭的性命,这是朝廷的事,但对他们文穆两家来说,陈景亭就是仇人! 被文夫人的眼神惊到,陈景亭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想要求助柳文茵,对方一眼都没有看他。 他不是傻子,知道文夫人那个眼神的意思。 那是仇视的眼神。 因为他曾经真真切切地伤害过柳文茵,还差点让她没了性命。 陈景亭不敢再上前,如果可以,他更想消失在原地。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能一直黏在柳文茵身边,但文夫人的眼神让他清醒了过来。 或许,在柳文茵的心里他也是面目可憎的。 陈景亭微低着头,不敢和文夫人对视,负在身后的左手紧握,也没能缓解心里的不适。 心跳越来越快,是慌的…… 差点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真的知道错了,很想补偿柳文茵。 难道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第254章 这辈子也没那么失败 柳文茵不想母亲被陈景亭影响到,主动转移了注意力,“娘,是不是该去发药了?” 文夫人收回视线,握了握柳文茵的手,“你跟着娘,娘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等发了药你还得跟娘去庄子上,那里有一批人他们的家属染了瘟疫,还和他们有过接触,只是现在没出现症状,情况不明,得再去检查一遍。” “好。” 文夫人淡淡地看了眼陈景亭,她虽然没杀人的本事,但只要有她在,就不容许有人伤害茵茵! 情况紧急,所有人都在和时间赛跑,两人为一队,各自领了任务便离开了官衙。 陈景亭下意识就想跟着柳文茵,可文夫人的态度让他心生忐忑,脚步迟疑了一瞬。 千山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跟了上去,他来章城的任务就是保护表姑娘,要是没把人护好,都没脸回京见主子了。 见此,陈景亭定了定心神。 他也是来保护柳文茵的,不能因为文夫人的态度就半途而废,至于别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再次跟了上去。 文夫人看到陈景亭就来气,他这般“痴情”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茵茵抛弃了他,是茵茵不知好歹。 可明明是他对茵茵下狠手,茵茵才畏他,惧他,最后远离他。 现在又来装模作样,是想恶心谁?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3节 不想情绪干扰了自己的判断,文夫人深吸两口气,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陈景亭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柳文茵身后,提着药桶,挨家挨户给人分药。 柳文茵和文夫人给人检查身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等着,留意周围的动静。 柳文茵已经顾不上他了,跟在母亲身边,将各家各户的情况记录下来,遇到有人发热咳嗽,这种时候是不能靠近的,得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还要通知专人来把人带去城外的庄子, 第一天回到章城,柳文茵就亲眼看到了染病的人是何模样,一脸病容,面无血色,脆弱得一阵风都能要他们的性命。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看到母亲坚定的模样,她就像看到了医者的大义,害怕、惶恐也就一点点被驱散了。 从一户人家出来,柳文茵真心实意地夸赞,“娘,您真的很厉害。” 文夫人眼眸微弯,“你也很厉害,虽然医术还没学到家,但有这份胆识和担当,以后如果学有所成,肯定也会让很多人受益。” 医者仁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践行这四个字。 因为是医者,所以更懂瘟疫的可怕之处,真遇到了这种情况多的是人选择保全自己。 文夫人不想批判对与错,只知道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的人都很厉害。 她的女儿也是其中之一。 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 陈景亭跟在后边,偷偷看柳文茵,他也觉得柳文茵很厉害,可一想到她的成长是被逼的,包括他,也是逼迫她成长的一个原因,陈景亭脸上的自豪就落了下去。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现在的他,却已经悔青了肠子。 时间不能倒流,这辈子他恐怕都得不到柳文茵的回眸了。 千山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陈景亭,见他一脸失落,莫名有些高兴。 该! 谁让他仗势欺人,伤害表姑娘。 现在还想让人给他好脸色,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文夫人和柳文茵已经扣开了下一户人家的门,趁她们不注意,千山嘲讽道:“表姑娘爱憎分明,谁要是伤害了她,她可以记一辈子,陈世子最好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别以为我们家表姑娘吃死缠烂打这一套。” 说罢,急匆匆提着药桶上前,依照文夫人之前就交代好的话,按人头分配汤药。 陈景亭不是那种心性脆弱的人,除了柳文茵,没人能戳他的心窝子。 之前不敢面对文夫人,也只因对方是柳文茵在意的人。 否则,别人的看法与他何干? 没把千山的话放在心里,陈景亭还是像之前那般跟在柳文茵身后。 只要她稍微和别人离得近了些,他便用眼神吓唬人,让人主动远离柳文茵。 柳文茵把陈景亭的动作看在眼里,她不是好赖不分的人,虽然没有搭理陈景亭,但接下来的过程里,明显小心了许多。 文夫人也一再提醒,在不明情况之时,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 “城里的大夫有限,保护别人的同时,别忘了保护好自己,我们接触的人比他们更多,别因为粗心大意,给别人带来麻烦。” 柳文茵受教点头,做事也越来越谨慎。 进程刚过半,突然有个小男孩哭着来找他们,“我爹发热了,一直咳嗽个不停,你们快去看看我爹,呜呜呜……” 小男孩哭着就要去拉文夫人,却被人腾空拎起。 陈景亭冷冰冰地盯着扑腾个不停的小孩子,见他面色坨红,明显也是在发热,脚步移动,站去了离柳文茵和文夫人最远的角落里。 柳文茵微怔,脸上不再是一惯的冷漠,就连呼吸都乱了几拍,现场还有护卫,她没想到陈景亭会是第一个出手制止的人。 文夫人的表情也出现了瞬间的复杂,被仇人搭救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陈景亭一瞬不瞬地盯着柳文茵的脸,见她因他而情绪波动,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柳文茵还是在意他的! 只是他之前做了太多错事,她才会一而再地拒绝他的靠近。 陈景亭语气轻松,“这个崽子怎么办?还有……我好像不能跟着你了。” 柳文茵脑子是混乱的,陈景亭救了她的母亲,就等于是救了她,这让她无法再冷冰冰地面对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喝了药,也佩戴了药囊,不一定就染病了,你先把他放下……” 陈景亭垂眸看着挣扎个不停的小男孩,嘴里还在喊着让大夫去瞧他爹,一旦被放下,肯定还会往柳文茵那边跑。 他不允许柳文茵出事。 直接问文夫人,“我现在该去哪里?是去庄子上吗?” 突然的变故让文夫人喉咙发紧,艰难地嗯了一声,“只要接触到染了瘟疫的人,就要去庄子上。” 陈景亭点头表示了解,想要挥挥手走人,这才想起自己的右手不能动。 只能提了提手里的小男孩,“来个人带路吧,他,我一并带走了。” 在拐角处,陈景亭还是没控制住回头看了眼柳文茵。 她向来清冷的眼睛里,好像蕴着一层雾气,眼底情绪翻涌,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不可置信,有悲悯,也有纠结。 陈景亭勾唇,就当柳文茵为他哭过了。 这辈子,好像也没那么失败。 第255章 没有如果 除了小男孩,包括他的家人也一并被带走了。 人被带走以后,还有官府的人去家里熏药,撒石灰粉,周围几户人家也成了重点观察的对象。 为了以防万一,能挪动的人家都被挪去了别处安置。 虽然有官府发放汤药,但还是不断地有人染上瘟疫,城里的人其实都慌了,他们不知道瘟疫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死,这种时候,有人想过逃出城,去别的地方躲一躲,等瘟疫过去了再回来。 但城门紧闭,没有上边的命令,没人能进出章城。 后来又听说给他们看病的是刺史夫人,就连卫夫人也时时出来帮忙分发汤药,这些贵人都还在,说明情况还能控制得住,于是只能按捺着惊慌,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等检查完最后一家人的情况,药桶也空了。 千山紧抿着唇跟在柳文茵身后,那个小男孩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能让小男孩接近表姑娘,他已经很快做出行动了,但还是迟了一步,让陈景亭抢了先。 现在陈景亭救了表姑娘的母亲,表姑娘又向来吃软不吃硬,怕是要对陈景亭改观了。 暗暗观察柳文茵的表情,见她神色平静,好像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千山莫名觉得,表姑娘此时是在想陈景亭。 毕竟当初大爷为了表姑娘受伤,她可是实实在在地哭了一场的。 谁对她,她就把谁放在心上,这是表姑娘一贯的原则。 柳文茵确实在想陈景亭。 以前,她想陈景亭离她远远的,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是生是死她都不在乎。 陈景亭的心有多冷硬柳文茵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她的缘故,他只会冷漠地看着别人死,也就不会出手救她的母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柳文茵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如果可以,她希望有人能寻到破解瘟疫的法子,不仅仅是救章城的百姓,也救一救陈景亭。 文夫人握了握女儿的手,“娘会尽力救他,而且还有王太医,他就是治疫有功,才走到皇上面前的,这次皇上派来的太医个个都有真本事,说不定他真能活下来。” 这个人情,文夫人是真的不想欠。 往后想起陈景亭都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感激他。 没有给柳文茵太多纠结的时间,城里的情况刚排查完,文夫人便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城外的庄子。 柳文茵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听文夫人的意思,他们这一去要等情况好转才能回城。 柳文茵不想再欠人情,把千山留给了江佔。 城里冷冷清清,江佔莫名生出了使命感,他会协助守城官员,按照文夫人和太医制定的方案,定时排查,争取早日度过这个难关。 小男孩已经发热,但陈景亭没有,所以他被分配到了另一个庄子。 那里的人都是接触过患者,但没出现症状,情况不明的。 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屋,陈景亭悠闲地躺在木板上休息,脑子里一遍遍地回忆柳文茵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只觉得幸福无比。 他得到的不再是厌恶和冷漠。 如果多救柳文茵几次,她是否会爱上他? 可惜,以后没有机会了。 瘟疫传染得很快,染了病的人只能等死,而接触了他们的人,最后也会发病,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在瘟疫里活下来,大夫送的药,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陈景亭本来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现在能为柳文茵死,让她永远忘不了他,陈景亭觉得自己赚到了。 如果没有这一遭,柳文茵那小没良心的肯定很快就忘了他,然后和谢钰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冷哼一声,当初真是让谢钰捡便宜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把柳文茵带回府,谢钰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也就不可能被柳文茵爱上。 亲手把喜欢的女人送到情敌的怀里,这感觉怎么想怎么憋屈,以至于陈景亭没控制住脾气,用力地砸了一拳床板。 且等着下辈子,看他还给不给谢钰机会! 到时候他要和柳文茵成亲,还要和她生一串孩子,谢钰就等着当舅舅,给孩子送贺礼吧! 胡思乱想之间,房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了。 陈景亭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柳文茵也不喜欢他,他活着也没意思,就这么死了也好,至少能永远活在她的心里。 “喝药。” 陈景亭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道清冷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吃的也给你放在门口了,别忘了吃。”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4节 真是柳文茵的声音。 陈景亭翻身坐起,床板咯吱一声,因为他之前砸的那一拳,木板从那处裂开,猛地断裂成两半。 好在身手足够灵活,陈景亭堪堪稳住了身体。 虽然没人瞧见他的窘况,但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心里别扭不已。 想要去门边,又怕把危险带给柳文茵,只能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听到里面的动静,柳文茵皱了皱眉,这人又怎么了? 想要询问一句,闷闷的男声适时响起,“你离远点。” 柳文茵一言不发退到安全处,等了许久,木门才打开。 陈景亭还好好的,瞧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柳文茵并没有因此放下心。 没人知道那柄悬着的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看到她,陈景亭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没办法靠前了,就连多说一句话,他都怕把病气过给她。 沉默着把药和食物带进屋里,准备关门的时候听到柳文茵说:“谢谢。” 陈景亭扯了扯嘴角,“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你也不必觉得欠我人情。” 柳文茵不知道该怎么回,想要安慰他两句,可他们彼此都知道瘟疫是什么情况,再多的安慰都改变不了现实。 正在纠结之时,听到陈景亭问:“如果有下辈子,你能选择我吗?” 柳文茵张了张嘴,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因为没有如果。 久久没得到回应,陈景亭心里又酸又涩,都这种时候了,她连哄哄他也不愿意吗? 眼眶酸酸胀胀,鼻子也是酸酸的,自从认识了柳文茵,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也体会到了各种各样生而为人的情绪。 此时,他是难过的。 用力咽下喉间的异物感,陈景亭抬了抬下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柳文茵,下辈子你一定要嫁给我,我会好好对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最后一句话陈景亭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是柳文茵的幻觉。 木门在眼前合上,男声又一次传来,“下次你别来送药了,危险。” 第256章 找到陈景亭 当天夜里,陈景亭发起了热,头又晕又痛,就像有人在凿他的头骨。 他受过无数次伤,可那个时候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清醒,才能让他保持镇定。 可现在,眩晕感让他失去了清醒,也就没了镇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柳文茵知道他染上瘟疫了。 得了病的人是什么模样,他已经亲眼看到过,绝对不能让柳文茵看到他丑陋的样子。 他废了一条胳膊,已经很丑陋了。 更狼狈的样子,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特别是柳文茵。 头晕和头疼,陈景亭可以忍,但想咳嗽的冲动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他努力地忍着,却还是有一声咳嗽泄露了出去。 怕被人听见,陈景亭紧咬着下颌,因为发热而变红的脸更涨红了几分。 环视漆黑的屋子,陈景亭在想,他要怎么死才能体面些,而且不给别人造成麻烦? “陈景亭?” 清冷的声音拨开纷杂的念头,让陈景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压下吼间的异物感,努力用正常的语气问:“你怎么还在?” 不止柳文茵一个人没合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忙,她刚给隔壁屋的人送药,顺便来问陈景亭的情况。 “你刚才咳嗽了?” “没有。”陈景亭否认,再次压下想咳嗽的感觉,“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身体好,能那么容易被人过了病气?” 柳文茵抿了抿唇,自从认识陈景亭,他就一直在受伤,身上从来没有好过,哪来的身体好? “如果身体不舒服你就出声,我或者是别人会来给你送药。” 这就是瘟疫的可怕之处,别的病还能有人近身照顾,这个病却是不能的,否则就是自己好不了,还要搭上照顾的人。 在幽州的时候,陈景亭还想过如果事败,就让柳文茵和他一起死。 他们生同衾,死同穴。 可现在他爱上了柳文茵,便是半点危险也不想让她经历了。 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如果不经历这一遭,他也得不到柳文茵的半点关心。 语气无奈,“我又不是傻子,难受还能强忍着?” 柳文茵被他噎了一下,按照她的脾气这会儿应该走人,可想到陈景亭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就恼不起来了。 温声道:“王太医已经在试新的方子了,你放宽心。” “嗯。” 喉咙又难受了起来,陈景亭不耐道:“既让我放宽心,又打扰我睡觉,柳文茵,你是不是不想我好,然后和谢钰双宿双飞?” “这与二哥有何干系?” “他勾走了你,怎么和他没有关系?” 柳文茵觉得陈景亭就是在找茬,“世子爷还有精力胡搅蛮缠,看来身体没有大碍,那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有人发热,情况紧急,柳文茵听到动静便朝那边而去。 已经听不见柳文茵的脚步声,陈景亭压抑的咳嗽声才泄露了出来。 声音很低,充满了痛苦…… 柳文茵很忙,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琢磨出来陈景亭的反常之处。 他的话多得不正常,还有故意激怒她的嫌疑。 陈景亭向来要面子,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看,他这么做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他发热了。 柳文茵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顾不得休息,直接去了陈景亭所在的木屋。 文夫人正想让女儿吃点东西,再眯一会儿,见她快步往陈景亭住的地方而去,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放下吃食也跟了去。 还没靠近,柳文茵就看到木屋门是打开着的,里面空空荡荡,陈景亭不见了。 后来的文夫人表情也变了变,染上了瘟疫的人如果跑到百姓聚居的地方,后果会不堪设想。 虽然感谢陈景亭的救命之恩,但他的行为,文夫人不敢苟同。 他这是放弃了自己,还对别人不负责任。 “别声张,先让人去寻。”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有人逃了,免不得会有样学样,到时候就麻烦了。 文夫人唤来护卫首领,让他安排人去附近的庄子和村落寻人,千万不能让陈景亭跑到人多的地方,还要增派守卫人员,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没人知道。 在所有人里,柳文茵是最了解陈景亭的那个人,她有种直觉,陈景亭不会往有人的地方跑。 “娘,有没有关于附近的地形图?” 陈景亭在章城外待过一段时间,他应该是很熟悉地形的。 柳文茵不知道他会去哪儿,要是看过地形图,说不定会有点头绪。 “你要这个做甚?”文夫人一脸着急,“现在天还没亮,外头危险得很,找人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你在这好好待着,不要出去寻他。” 就算对方不是陈景亭,柳文茵也会想办法寻到人。 “娘,先找到人要紧,真要出去寻人我也会带护卫,不会单打独斗的。” 文夫人想要抱怨陈景亭两句,可想到对方救了她,抱怨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直放任他在外边是很危险的事情,他已经失踪了很久,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只能叹了口气,“娘让人给你拿地形图,你了解他,找到他的可能性更大。” 柳文茵之前跟着卫瑶,学过怎么看舆图,一边看,一边分析陈景亭会去的地方。 文夫人心疼女儿,又不能让她停下正事,只能在旁边给她喂东西吃。 柳文茵想拒绝,她知道母亲也很累了,但文夫人一脸坚定,“就算要找人,也得先填饱肚子,不然哪来的力气跑动?” “您说得对。” 文夫人掰了一块饼子送到她嘴边,“慢慢吃,你已经忙了大半夜了,就当是恢复一下体力。” 柳文茵含糊地点头,视线黏在地形图上就没法移开。 直到彻底分辨清楚周围的环境情况,柳文茵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松,头一歪靠在云夫人的肩上,“有娘在身边,真好。” 被女儿依赖着,云夫人也有片刻的放松,替柳文茵把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拨弄到耳朵后,“茵茵,辛苦你了。” 柳文茵摇头,“我还年轻,体力好,不觉得辛苦。” 文夫人有些心酸,别人家的姑娘在茵茵这么大的时候,要么在闺中待嫁,要么已经嫁了人,过着新婚日子。 不管是哪一种,她们或许有不如意的地方,但生命不会一直受到威胁。 可他们家的茵茵,却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瘟疫没有过去,谢钰出征漠北也不知何时才回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5节 老天爷尽折腾他们家茵姐儿了。 要等到何时,才能让她过过好日子? 感受到母亲对她的疼惜之情,柳文茵心里又暖又胀,只要和在乎的人在一起,她一点也不怕吃苦。 歇息了片刻,柳文茵快速直起身体,“娘,您也吃点东西,然后抓紧时间眯一会儿,您可不能倒下,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您照顾呢。” “娘知道的,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柳文茵点头,又看了几眼地形图,心里已经有了底,陈景亭不可能去人多的地方,那就去人少的地方找。 将图卷起,收进怀里,“娘,我现在就带人去找,您别担心我,顾好自己就行。” 现在这种情况,云夫人既然把女儿留下了,就不能一直阻拦她做事。 “注意安全。” 柳文茵用力点头,“会的,我会把陈景亭带回来。” 第257章 永远也不能忘记他 柳文茵带着人,一路往北边而去,那里有一处高地,地势平坦,可以遥遥看见幽州界线上的山川河流。 她有种直觉,陈景亭就在那里。 如果不在……她只能去别处寻。 可天地这么大,如果陈景亭有心躲着,她真能寻到人吗? 离得越近,柳文茵的心跳就越快,她很紧张,生怕找不到陈景亭。 火光降临的瞬间,柳文茵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但随之而来的,是悬着的心被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以至于呼吸彻底乱了。 这种时候,他烧火做什么? 连忙加快脚步,可走了太远的路,柳文茵的双腿又酸又软,已经提不起速度了。 只能吩咐随行的护卫,“你们快去找人,不要让他做傻事!” 护卫先行一步,柳文茵咬牙跟了上去。 心里有了猜测,这让她更加难受。 如果陈景亭真的死了,这辈子她都要背负着救命之恩,再不能将他从世界里连根拔除。 心绪翻涌,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不是狠戾心硬吗,为何要做救人的事? 怎么不继续当面目可憎的恶人! 明明是个坏人,却又要随手做那么几件好事,让人没法全心全意地憎恨他,他真是可恶! 世上没有比他更会拿捏人心的人了! 眼角有些湿润,还有些酸,微风吹来柳文茵不由得眯了眯眼,这才勉强住落泪的冲动。 这一刻她希望陈景亭别做傻事,也希望用了王太医的方子能让他恢复过来。 谢钰对柳文茵也有救命之恩,但她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喘不过气。 陈景亭的救命之恩真的太沉重了。 一边哽咽着骂陈景亭,一边往亮处赶,只想快点找到他。 陈景亭站在熊熊烈火旁边,地上有个坑,坑里堆满了木头和枯枝落叶,越烧越旺,火光在他脸上跳跃,平添了几分诡谲神秘的气息。 听到脚步声,他淡淡地回头,护卫们站在远处劝说他不要做傻事,陈景亭充耳不闻,直到柳文茵出现,平静的面色才有所变化。 勾了勾唇,眼神玩味,“是不是发现了本世子的好,舍不得我离开,所以巴巴地追来了?” 柳文茵语气焦急,“跟我回去。” “回去就能活吗?” 柳文茵好不容易才干涸的眼角又湿润了,如果她本事大一些,就可以救很多人,包括陈景亭。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染病的人,在绝望中死去。 吸了吸气,继续温声劝他,“回去了还有一线生机。” “你别骗我了。”陈景亭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我不是三岁小孩,染病的后果我很清楚,才不会被你哄骗。” 柳文茵着急道:“很多大夫钻研瘟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染了病的人不用再绝望地等死,王太医有经验,他已经在试药了,你的情况不是最严重的,你再等等,好吗?” “不好。” 此时天际已经泛白,陈景亭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文茵,一遍遍在心里临摹她的模样,最后是那双含泪的眸子。 里面有对他的紧张。 这一次,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在死之前还能再见到柳文茵,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陈景亭眉目舒展,瞧着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笑着说:“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柳文茵一脸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给过陈景亭承诺。 “柳文茵,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陈景亭的语气变得幽怨。 柳文茵胸口起伏了两下,没与陈景亭计较,“跟我回去。” 陈景亭像是没听见柳文茵的话,啧了一声,“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辈子,本世子定要娶到你,和你儿孙满堂!” 他潇洒转身,左手还紧握着那枚药囊,柳文茵瞳孔骤然放大,失声大喊,“陈景亭!” 可那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哪怕是柳文茵的喊声,也没打消他赴死的决心。 火光瞬间将他吞噬,柳文茵下意识想去拉陈景亭一把,却被同行的护卫拦住,“柳姑娘,已经来不及了,您别去冒险。” “火势太大,就算把人救出来他也活不成了。” “……” 被火烧伤,得多疼啊。 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吗,为何要用这种自毁的方式? 柳文茵双腿发软,连走几步路的力气都没有,哪怕隔得远,也能感受到烈火散发的热气。 眼眶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有几滴晶莹快速地滴落。 柳文茵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陈景亭,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辈子,她真要背负着陈景亭的救命之恩,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了。 陈景亭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就算是死,他也要在柳文茵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哪怕,柳文茵不爱他。 但只要能记住他就足够了。 火堆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耳边有谁在说:“烧了也好,就不用担心会传给别人了。” 柳文茵的眼眶更酸了,所以这就是他选择自焚的原因吗? 因为自己活不下去。 也怕传给别人。 柳文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骂他,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他一直是个恶人该有多好啊,这样……她就不用哭了。 等文夫人他们得了消息,赶到山顶的时候,陈景亭已经化为了一捧灰。 陈家覆灭以后他便是孑然一身,现在真是什么都没了,就连为他哭的血脉亲人都没有。 文夫人心情很沉重,最后只能叹息道:“将他带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柳文茵摇头,“这个地方视野好,还能瞧见幽州,不用带回去,就葬在这里吧。” 虽然陈明亭没有明说,但柳文茵莫名觉得他对幽州是有感情的,可因为陈家的事,这份感情就变得很复杂。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远不近,他可以远远地眺望幽州。 没让别人帮忙,柳文茵亲手安葬了陈景亭。 骨灰被埋在一棵大树下,就当是有了个遮风躲雨的地方。 文夫人又问:“要不要给他立个碑,以后我们家的后人也能时常来祭拜他。” 柳文茵还是摇头,“不用了,他这人就爱独来独往。” 除了一直跟随他的青柏等人,陈景亭就没有别的朋友,他也不喜旁人靠近,如果有人祭拜他,他泉下有知可能还会觉得心烦。 柳文茵心情分明是低落的,可想象着陈景亭气急败坏、阴阳怪气的模样,她却突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鼻子又酸了。 他就这么不在了,到了地底下,还会像之前那么可恶吗? 文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什么也没说。 柳文茵按了按眼角,“娘,回去吧。” 文夫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事情不是你造成的,不用自责。” 柳文茵摇头,“我没有自责,瘟疫不是我造成的,他出手帮我们,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有些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把自己洗刷干净,我现在好像也恨不起他了。” 文夫人也有同样的感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恨不得捅陈景亭几刀,为女儿报仇的。 柳文茵吸了吸气,用轻松的语气道:“不就是救命之恩吗,往后我三年五载来瞧他一次,他应该就消停了,不会做鬼也不放过我。” 文夫人嗯了一声,人死如灯灭,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随着陈景亭的死亡,彻底了结了。 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 不断地遇见,又不断地分离,这就是人生。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6节 第258章 破解之法 陈景亭的事被压了下来,没人知道有人曾从庄子逃跑过,也没人知道那人最后选择了自焚。 从章城到荆门关,所有人都在与瘟疫抗争。 王太医有过治理瘟疫的经验,但试药并没有奇效,文夫人主张用青蒿,所有方法都用了,但还是每天都有人染上瘟疫,也每天都有人在病中死亡。 甚至还有大夫不慎染病,失去了性命。 情况越来越严重,柳文茵有时候会想,他们还能活着吗? 她还能否等到谢钰凯旋? 如果她和母亲不在了,父亲怎么办?谢钰又该怎么办? 想到谢钰也在经历着危险,随时都有流血的可能,柳文茵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亲眼看着那么多的人死去,她深刻认识到了瘟疫的可怕之处。 可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这个刚入门的又能怎么办? 柳文茵迷茫不已,她看不到希望,只能每天按部就班地做着母亲分配给她的事情。 再一次看到自己照顾的人死去,柳文茵的精神彻底绷紧,不知何时就会崩溃。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穆少虞去荆门关附近的村落给人检查身体,发现那个村子里有人出现过发热的情况,后来却不药而愈,他排查了村里人能接触的所有东西,后来发现是水的原因。 水源附近长着一种乔木,村民还抱怨过树根破坏了水源,让水喝着不仅不清甜,还有淡淡的苦味。 可水源周围一片都是这种乔木,总不能把树都砍了。 确定了是乔木的作用,且没有毒性,穆少虞剥了树皮,磨成粉,给愿意试药的人冲水服用,没想到真有了效果。 刚有所发现,立马就把消息传回了章城,还附带乔木的图画,方便章城的人去找。 终于有了破解之法,压在所有人心上的石头终于有所松动。 城守第一时间安排人去寻找穆少虞所说的乔木。 江佔也没闲着,带了一队人马出城,加入到了寻找药材的队伍之中。 染病的人知道他们即将获救,个个都安分得不得了,静等着大夫给他们送药。 一批批树皮被送回来,但数量有限,城守还给附近几城传消息,寻求他们的支援。 漠北攻打章城的时候,南三城的守将没有发兵支援,上上下下的官员被皇上来了次大换血。 这次接到章城的求助,没人再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怕又吃了挂落。 荆门关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要是瘟疫蔓延,兵力折损,给了敌人突破的机会,恐怕关内的人都要有危险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闹了瘟疫的地方,人们虽然畏惧,但也为那里的百姓揪心。 有官府的人做表率,很多民众也自发地组织起来,漫山遍野去寻找可以治疗瘟疫的乔木。 一来可以帮助闹瘟疫地方的人,二来他们也能摸清楚这种乔木生长的地方,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知道该去哪里找药了。 源源不断的支援从各方而来,极大地缓解了章城的压力,城守又派人把一部分药材送到了荆门关。 如果不是穆军医发现了这个法子,可能他们要眼睁睁看着城里的百姓死去,紧接着,他们也跟着倒下,直到所有人死亡,才能控制住这场可怕的灾难。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总归是看到希望了。 大夫数量有限,柳文茵一个人要照顾几位病人。 其中一个还只是三岁小女孩。 她的家人都被病魔带走,她是最后一个出现症状的,也是这个时候穆少虞找到了破解之法,所以她活了下来。 “姐姐……” 每次看到柳文茵,小女孩都是笑眯眯的,还想要她抱,但因为多次被提醒在病还没好之前,要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她只能乖乖地坐在小床上,等着柳文茵给她送药和送吃的。 柳文茵本就心软,看到小孩子明明身体不适,却还是乖乖巧巧的样子,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心软之余,更多的是酸涩。 “等病好了,姐姐给你买糖吃。” 小女孩摇了摇头,圆圆的大眼睛里蕴起了水雾,“想要爹娘,想要阿姐,他们,死了……” 虽然只是个三岁小孩,但她知道家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嘴巴一瘪,哭了起来。 柳文茵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正好看到文夫人过来,求助地看着母亲。 特殊时期,文夫人已经没有了贵夫人的形象,就这么席地坐在安全区域内,和小女孩说话。 告诉她,爹娘和阿姐都在身边,只是她看不见,还说他们会变成星星,等天气好的时候抬头去看,最亮的星星就是她的家人。 慢慢地,小女孩被哄好了,吃了东西,喝了药,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文夫人和柳文茵无声地陪着她。 每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连话都说不清楚,大多时候只是默默地发呆,文夫人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文茵。 要不是被人搭救,她的茵姐儿可能就没了。 庆幸地看了眼柳文茵,好在上天待她不薄,他们家的女儿好好地长大了,还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一年柳文茵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一偏头对上文夫人的视线,她眼里出现了细碎的笑意。 生命太脆弱,她打算从今日起,好好爱她所在乎的人。 像小女孩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文夫人决定,等瘟疫彻底结束,就在章城开一家慈恩堂,给失去父母的孩子一个容身之所。 卫夫人也出城帮忙派药,听说文夫人的想法,当即把这个事情揽了过来,“你们以后肯定是要回益州的,管理起来不方便,建慈恩堂的事就交给我吧,还有幽州也得去开一家,这一年百姓受苦了,我不能领兵打仗,也不能像你们一样治病救人,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给失孤的孩子一个容身之所。” 文夫人没有争,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这件事情需要千千万万的人共同努力。 现在他们帮了别人家的孩子,只盼着以后自家的孩子不慎出事,也有人给他们片瓦遮风挡雨。 第259章 落幕 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章城的情况彻底稳定了下来。 疫病退去,城里终于又有人出来走动了。 街道两边的铺子还是关着的,只有药铺和粮铺开着门,偶尔会有人去买药看病、买果腹的粮食。 一场战乱,一场瘟疫,给章城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想要恢复以前的繁华,可能还得需要几年的时间。 江佔的任务已经完成,重建的事情不归他管,他可以离开章城了。 回京之前,他去见了柳文茵一面。 “柳姑娘,你之前回章城是出于孝心,现在章城之困已经解了,何不与我一道回京?” 柳文茵摇头,“京城,我暂时不回去了,劳烦你帮我向老太君问好,告诉她老人家我还好好的,不用担心。” 江佔问:“柳姑娘可是要等二哥?回京城等也是一样的,待大军班师回朝,你们在京城见面便是。” 柳文茵最初留在章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等谢钰,现在却改了想法,“我想陪母亲回益州,她已经出门很久了,想来家中之人甚是挂念,现在章城不需要我们,京城那边除了老太君我也没甚牵挂,回益州是最好的选择。” 文夫人的态度就是,女儿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如果柳文茵一直在章城,文夫人是不会离开的。 柳文茵之前没做好回益州的准备,但这次的事情让她明白,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再则,家里人疼爱她,她也不能任性行事,一直让父母两地分居也说不过去。 就像江佔说的,不管在哪里都能等谢钰,她回益州也是一样的。 还能趁此机会好好陪家人,弥补过去的缺憾。 柳文茵要回益州与家人团聚,江佔没道理阻拦她,拱了拱手,“柳姑娘一路顺风,祖母那里我和婉婉会时常回去看望,你不用担心,等到了益州,若是方便,还请柳姑娘往京城去封信,我们也好安心。” 柳文茵点头,“会的。” 这次来章城,老太君已经很担心她了,听说她回益州,肯定又为她担心得睡不好觉,写封信给老太君报平安,这是应该的。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江佔启程回京,同时带走了千山。 千山有些不确定,“大爷让我来保护表小姐,如今她要回老家,我是不是应该护送她到益州,然后再回京城?要是大爷知道我没时时跟着表姑娘,怕是要罚我了。” 江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柳姑娘现如今住在将军府里,你能接近她?” 千山猛地摇头,表姑娘去城外都不带他,后来是找到了解决瘟疫的法子,他才有机会出城,继续去保护表小姐。 后来回了城,表小姐和文夫人住去了将军府,那里守卫森严,他别说是保护表小姐,就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江佔道:“文夫人从益州来,定是带了护卫的,再不济卫家也能安排人手,你就别去惹柳姑娘心烦了。” 千山心说,表姑娘何时烦他了? 她烦的明明是大爷! 叹了一口气,千山的视线望向北边的山顶,那日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他和江大人是知道的,陈景亭死了,为了救文夫人而死。 大爷争不过二爷,这次怕是连陈景亭都比不过了。 人家好歹还有个救命之恩,大爷有什么! 仔细一想,在青山寺的时候大爷进火场救表姑娘,也是豁出了性命的,一点犹豫也无,这应该也算救命之恩吧? 突然觉得自家主子也没输给陈景亭…… “唉声叹气做甚?” “只是觉得大爷很可怜,如果陈景亭还活着,表姑娘可能选他,都不会选大爷。” 都有救命之恩,可大爷成亲了,陈世子还未婚,真要二选一的话,肯定是陈世子的胜算大。 江佔是个“心眼小”的,还记得王乐薇用庶女二字,伤他夫人的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7节 哼了一声,“大爷恐有眼疾。” “啊?” 千山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骂人? 可转念一想,大爷和表姑娘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谁都多,可二爷发现了表姑娘的好,大爷却看不到,甚至连纳她做妾都不愿意,可不就是有眼疾吗? 再一想到清风院里的那位,千山都替自家主子头疼。 那位出身王家,还有位当皇后的姑母,大爷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娶了表姑娘。” 江佔又冷哼一声,“柳姑娘还得感谢他的不娶之恩。” 要不是大爷看中了王乐薇,王乐薇也没机会伤害他家夫人,思来想去,江佔决定把账都记在谢安头上。 千山小心翼翼地睨着江佔的脸色,莫名有种直觉,他们家主子要被“众叛亲离”了…… 江佔他们一走,柳文茵便向文夫人提起了回益州的事。 文夫人早就想回去了,只是怕女儿还没做好准备,而她主动提起,会让女儿为难。 这会儿柳文茵主动要回益州,文夫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笑着说道:“章城闹瘟疫的消息你爹肯定也收到了,我们要是再不回去,他要担心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了。” 柳文茵没见过父亲,想象不出来他忧愁的模样,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能亲自给她雕刻及笄礼的男人,应该和二哥一样,是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 “娘,我爹是什么样的人?” “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提到丈夫,文夫人眼里就满是笑意,什么都不必说,柳文茵已经看出来了,她的爹娘感情很好。 想想也是,如果他们夫妻关系不和,可能早就已经放弃寻找她了。 只有父母相爱,孩子才会受宠,才会幸福。 在回益州之前,柳文茵决定去祭拜陈景亭一次。 想给他带点爱吃的东西,爱喝的酒,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陈景亭到底喜欢什么。 最后只带了一盒茶叶,是她刚去幽州时嫁妆里的一种,趁着她不在东院,陈景亭还不问自取过。 柳文茵不知道陈景亭喜不喜欢,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对他的喜好,她确实一无所知。 盛夏已过,山里气温低,站在山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柳文茵心想,下次来得给陈景亭扎几件纸衣服,他一直受伤,身体应该很不好…… 第260章 捞人 柳文茵从城外回来,发现将军府来了客人。 看到她,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脸激动,眼眶也是红通通的,与文夫人看到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不用猜,这定然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亲爹了。 这个念头一起,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茵茵,我是你爹。” 柳文茵扑哧一声笑出来,文大人脸上更慌乱了,不明白女儿这是什么意思。 “茵茵……” “爹。” 柳文茵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文大人一个大男人,居然抹起了眼泪。 文夫人哭笑不得,“瞧你这出息,再哭下去女儿要嫌弃你了。” “我也不想哭,但忍不住……” “你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谁敢笑话我?” 文夫人似笑非笑,“你说呢?” “你和茵茵不是外人,笑话就笑话吧……” 文夫人无奈地给丈夫擦眼泪,柳文茵瞧着,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自从知道自己是文家的孩子,她就提前做了功课,人人都道益州的刺史大人说一不二,是个有铁血手腕的狠人,谁能想到私下里眼窝子居然这么浅? 柳文茵不由得怀疑,自己爱哭会不会是亲爹传给她的? 哭了许久,文大人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得知章城闹了瘟疫,他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一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才在今日赶到了章城。 现在妻女都好好的,他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清了清嗓子,威严地把手负在身后,“爹平时不这样,你别多想。” 柳文茵忍俊不禁,嗯了一声,“别人都夸爹厉害,肯定不会哭鼻子的。” 文大人面色讪讪,终究还是让女儿看笑话了…… 环视一圈,“怎的没见到少虞?” 文夫人解释,“他在荆门关陪卫姑娘,对了,兄长他们何时能到?我和茵茵都打算回益州了。” 经文夫人提醒,柳文茵才想起卫瑶和穆少虞定亲的事。 回益州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等忙完穆少虞的事再启程也不迟。 文大人沉吟片刻,“他们带着聘礼不好赶路,估摸着还要两三日。” 文夫人问:“你来的路上没遇着他们?” 文刺史假咳一声,“我跟他们走的不是一条道。” 不走官道,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会更高,又想到丈夫孑然一身出现在这里,文夫人突然有些后怕。 要是有心人想借机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夫人在想什么,文大人连忙认错,“以后不这么干了,这次是着急来见你和茵茵,夫人,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次真把话记在了心上?你要是出了事,我就带着茵茵改嫁,给她找个更有本事的爹!” “谁敢娶你?还敢给茵茵当爹?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 柳文茵看着父母说话,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去过。 他们的感情真好,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感情如此深厚的夫妻。 也不知道再过个几十年,她和谢钰的感情有没有这么好? 刚想到谢钰呢,文大人就点他了,“谢钰那小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情况,可惜皇上不放人,不然我和他一起出征漠北,不出三年肯定就能班师回朝。” 文大人唉声叹气,“这小子真可恶,仗没打完就追求茵茵,现在好了,还得让女儿白白等着他,他倒是打了个如意算盘!” “你少说两句。” 文夫人对谢钰很有好感,不准丈夫说他的不是,也不准质疑女儿的选择。 他们家茵茵又不傻,要是谢钰不值得,她岂会傻傻地等着? 文大人后知后觉,生怕惹了女儿不快,忙道:“谢钰年纪轻轻就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说明他本人能力超群,茵茵慧眼识珠,所以才在万千男子里选中了他。” 柳文茵抬了抬下巴,“我也觉得他很厉害。” 文大人:“……” 虽然还没见过准女婿,但莫名有些手痒,想要揍他是怎么回事? 说了几句玩笑话,文大人才说起了正事,“支援漠北的那批药已经从益州运出来了,只是这一去路途遥远,何时能送到谢钰手里,我也不甚清楚。” 柳文茵道:“朝廷本就有药物供应,这批药晚点到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您突然来章城,真的没事吗?” 文刺史嘴角上扬的弧度落下了些许,这个反应不明显,但还是被柳文茵捕捉到了。 “爹,您是不是没得到皇上的准许,私自离开了益州?” 当时情况紧急,益州与京城又相隔甚远,文大人一刻也等不了,安排妥当益州的事务就匆匆出发了。 哪怕到了此时此刻,文大人也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 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妻子和女儿更重要了。 语气淡然道:“回益州之前先去一趟京城,我亲自向陛下请罪,只要查明了事情原委,想来陛下会网开一面的。” 柳文茵心里没底,她和皇上有过短暂的接触,但实在看不透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从幽州这事来看,皇上做事讲究证据,应该会格外开恩的吧? 想到这个问题,一家三口的气氛沉重了起来。 文夫人叹气,“事已至此,也只能主动向皇上请罪了,你已经见到了我和茵茵,也该安心了,少虞这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先出发去京城吧。” “我来都来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想来已经有人把消息传给了皇上。” 经历了这次的事,文大人心里害怕啊,就怕自己一走章城又出了别的幺蛾子,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 要走可以,得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走。 文夫人捶他的肩膀,“你这人怎么越老越犟?要是连累了我和茵茵,看我们理不理你。” 文大人眼里都是笑意,他知道夫人是在担心他,安抚道:“这次治理瘟疫,你和茵茵还有少虞都立了功,你们用功劳捞我,皇上应该就不计较了。” 文夫人:“……” 柳文茵:“……” 母女俩一时无言。 “你用我们的功劳也就算了,还算计上了少虞,你这脸皮真是好生厚。” “事有轻重缓急,少虞会理解的。” 穆少虞和卫瑶难得回章城,听说姑父远道而来,他便来了姑母的院子,没想到一来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说我什么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8节 柳文茵摊了摊手,“等着你捞我爹。” 这次治理瘟疫,穆少虞是功劳最大的人,不用想也知道皇上定会大力嘉奖他。 现下朝廷大军出征漠北,国库空虚,赏赐的钱财可能会少,但明面上的荣耀是少不了的。 在听说姑父到来的那一刻,穆少虞就想到了这种结果,“捞人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订亲那日姑父可别当着宾客的面哭,怪不自在的。” 文大人一拍桌子,“我何时哭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穆少虞挑眉,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他离家去寻表妹的时候,哭得可伤心了。 第261章 想让谢钰当上门女婿 穆家人带着聘礼如期到来。 流水般的聘礼被抬进将军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驱散了笼罩着城池的最后一丝阴霾。 有人闻声来看热闹,得知是卫家的那位女将军订亲,订亲对象还是救了所有人的穆军医,不由得说起了吉祥话恭贺他们订婚大吉。 “卫将军保家卫国,穆军医救死扶伤,真真是良配!” “以后再生个小将军,或是小军医,又要造福无数人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有人起头,就有人跟着附和,也喊起了早生贵子! 在府门口迎客的卫夫人哭笑不得,这才刚订亲呢,真要生了贵子这还了得? 只是看在大家出于好意的份上,卫夫人就没出言纠正,安排小厮挨个给他们发喜糖,沾沾喜气,大家也都开始新生活。 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结束,聘礼也都被抬进了府里,摆了满满一院子。 看得出来穆家很重视这门亲事,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带这么多东西,要知道半路还有匪患,能把聘礼顺顺利利带到章城很不容易。 之前章城发生战乱,且三公主才去了没多久,卫家就没打算大肆操办订亲宴,只安排了两桌,在长辈的见证下过了帖。 柳文茵的舅母,杨氏说道:“我们来章城前老祖宗千叮咛,万叮嘱,说卫家的姑娘是女将军,要以保家卫国为重,婚宴可以在这边办,省得他们还要大老远回益州,太折腾。” 穆家人的体谅让卫夫人很感动,但单方面的体谅何尝不是一种妥协? 人情来往都是相互的,穆家体谅卫家的不便之处,卫家也得照顾穆家的颜面。 卫夫人笑吟吟地说:“成亲自然是要回益州的,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少虞给我们卫家当上门女婿来了,等北边安定下来,瑶瑶便能从荆门关抽身,去忙她自个儿的终身大事了,只是现在局势不稳,还得让少虞再等等。” 杨氏脸上的笑容更甚,“现下他们已经定了亲,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至于何时办婚礼,端看瑶瑶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不着急的。” 穆少虞幽怨地看了眼母亲,他们是不急,可他急! 杨氏接收到儿子的视线,面色有些窘迫,这小子怎的这般着急? 一点都不矜持! 卫瑶努力地憋着笑,她还是觉得不真实,总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然她怎么就要嫁给一见钟情的男人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穆少虞还对她爱搭不理,想把她往外推呢。 想到这,卫瑶抬了抬下巴,眼里满是骄傲,做事就得契而不舍,追好男人也一样! 卫夫人无奈地摇头,“这丫头大大咧咧惯了,以后和少虞成了亲,还得亲家母多多管教。” 杨氏心说,儿媳妇是女将军,比她这个内宅妇人更有见识,她哪来的底气管教儿媳妇呐? 再则少虞腿受了伤,儿媳妇都没有嫌弃,人姑娘捧着一颗真心来,他们穆家哪能作贱人家? 让小两口过得幸福,这才是两家人结亲的初衷呐。 “瑶瑶是个好姑娘,把少虞交给她,我们都放心。” 卫夫人心里高兴,没有谁愿意把女儿送去别人家听训,笑着说:“人无完人,她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尽管说,实在不行还可以给我和大将军写信,到时候我和她爹教训她。” 卫瑶一阵脸红,嗔道:“娘,这么多人呢,您给我留点面子,我都这么大了,要是还被长辈教训多丢人啊。” “有长辈愿意管教你,这也是一种福气。” 杨氏笑道:“瑶瑶是个好姑娘,我们当长辈的不用督促她,倒是可以享清福了。” 穆家的长辈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向着卫瑶说话。 卫夫人和卫大将军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满意的神色,虽说过日子是小两口的事情,但长辈明事理,他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卫瑶和少虞的事已经定下,接下来就是文茵和谢钰的事情了。”卫大将军这般说。 文大人本来还在感慨,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子,竟然就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感动得想掉眼泪,冷不丁听见有人提自家闺女和谢钰的事,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感动变成了心酸。 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回的闺女啊,难道就要这么嫁人了吗? 虽然谢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文大人已经难过上了,甚至在想要不让谢钰去益州当上门女婿吧,这样女儿也能时时在他和夫人跟前,他们也不用担心女儿会被婆家人欺负…… 谢家不是简单人家,后宅里的门道多得很,想象着女儿嫁人以后侍奉公婆、与妯娌周旋、时不时还要被人刁难的场景,文大人的心就揪得慌。 袖子被人拉了拉,“瞧你这点出息,现在只是少虞定亲,要是茵茵嫁人你不得哭晕过去?” 文大人眼睛一瞪,用气音道:“夫人莫要睁眼说瞎话,等到茵茵成亲那日,我得好好摆摆老丈人的谱,让谢钰那小子知道我们茵茵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你是摆谱,还是找茬?” 文夫人气恼地掐了一把丈夫的胳膊,侧着身子去和女儿说话,不理人了。 文大人只能讨好似的去握夫人的手,被甩开,又再次握了上去。 柳文茵把爹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默默把视线移回到席面上,看着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突然就很想谢钰了。 可他出征还没一年,拿下漠北应该还要很久很久。 舅母杨氏坐在柳文茵的斜对面,笑眯眯地说:“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兜兜转转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现在少虞有了着落,茵姐儿也被找了回来,我们真是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舅父点头附和,“老祖宗知晓茵茵被找着了,还想来章城看她,可惜身体不允许……” 柳文茵知道舅舅的意思,顺着话头往下说:“等表哥的事忙完,我打算随爹娘回益州。” “那敢情好,老家的亲人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卫瑶作为穆家的准儿媳,也想跟着柳文茵去一趟益州,见见穆少虞的家人,可她目前实在无法脱身。 “文茵你先回去,等皇上定下合适的人选镇守荆门关,我和少虞便回来,到时候我们又能常常见面了。” 柳文茵笑着应下。 这场订亲宴虽然简单,但双方都是爽快的人,就这么圆圆满满地定了下来。 而柳文茵一家三口也要出发去京城了。 第262章 软钉子 文夫人来章城的时候带了很多人手,都被安置在将军府附近的宅子里。 之前爆发瘟疫,文夫人就不准他们出门,再加上穆妈妈跟了文夫人多年,也会一点医理,日日盯着人熏药,就连洗澡水都是用青蒿熬出来的,府里百余号人都没染病。 怎么来的章城,就怎么带回益州,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 听闻他们回益州之前要去一趟京城,卫夫人把做好的小衣裳和虎头鞋、虎头帽给柳文茵,让她帮忙带给念念。 “小孩子都是见风长,这么多月没有见面,念念肯定已经会爬了,章城又是这个情况,还有许多事情没安顿好,等到年关的时候我再回京城看她。” 孩子太小,来回一趟太折腾,卫夫人心疼孙女,觉得让她待在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柳文茵把东西都收下,“念念有人照顾,夫人您记挂她,也别忘了保重自己的身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卫夫人鼻子发酸,以前兰若还在的时候,也总是关心她的身体,让她多休息,少操心。 那些时光好像还在昨日,可那么好的儿媳妇却没了。 卫夫人心里难受不已,想到在漠北征战的儿子,以及懵懂无知的孙女,伤感愈深。 老天爷为何总是捉弄善良的人? 快速地吸了两口气,调整好心情,卫夫人拉着柳文茵的手,“这一去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你且安心在家里等着,一旦漠北传回来消息,我就给你写信。” 卫家的消息定是比柳文茵灵通的,柳文茵感激地反握住卫夫人的手,“要是有消息,您一定得知会我。” 柳文茵的心情,卫夫人最能理解,每次丈夫和孩子出门征战,她也是一直期盼着他们的消息。 没消息会惶恐,有信了又怕是坏消息,只有人回来了,活着站在她面前,她才能安心。 找了征战沙场的将军做伴侣,这辈子就没有真正安心的时候了。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眼见着丫鬟婆子已经把行囊装上了马车,柳文茵才与卫夫人告别。 文夫人与卫夫人相处了几个月,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如果年轻时就认识,肯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手帕交。 “我兄长和嫂子还要在章城留一段时间,还请夫人你多多关照。”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关照不关照的,将军府太冷清了,他们住得越久我越高兴。” 文夫人笑着说道:“不用送我们了,若有机会,我们在京城相见。” 卫夫人连连点头,“等文茵嫁人的时候,我还要当她的娘家人呢,肯定会见面的。” 文夫人笑道:“那就再会。” “一路顺风。” 柳文茵和文夫人上了马车,文大人还是骑马,在前边为妻女开路,其余的丫鬟婆子坐后边的马车,顺便看管行李,护卫也是骑马,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上次离开章城,柳文茵是去逃命的,且她记挂着母亲,一路上都没精力看看外边的世界。 这次回京城虽不是逃命,但同样很赶时间,毕竟文大人擅自离开益州,得赶紧去京城请罪,让皇上消气。 这事很严重,幸亏皇上目前没有对付文家的意思,不然事情就棘手了。 不管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必须尽快进京,要是一路上游山玩水,本来不气恼的人,也该被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惹恼了。 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而且还有父母陪在身边,柳文茵安全感满满,明明赶路的速度很快,但她不仅不觉得累,精神还比之前更好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09节 京城高耸的城门已在眼前,柳文茵默默叹气,她真没想到短短时间又回到了这里。 “人人都说谢家老太君对你好,这几年也是有老太君的庇护,你才能好好长大,等你爹的事情忙完,我给谢家下个拜帖,去探望老太君一番,这次去不为你和谢钰的亲事,单纯就是感激老太君的养育之恩。” 文夫人见过不少阴暗的事情,自家女儿容貌太甚,要不是有谢家老太君护着,会经历什么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替嫁的事情,她很恼火谢家。 但老太君的庇护之恩,以及谢钰的救命之恩,是可以分开另算的。 “娘,您拿主意就好,我没有意见的。” 文夫人点了点柳文茵的鼻子,耐心解释,“按理来说我们应该等谢家上门拜访,不然有些爱嚼舌根的,还以为咱们稀罕谢钰,稀罕到顾不得矜持,人家男方家还没表示,我们自己巴巴地就找上去了,可长幼有序,没有让老人家折腾的道理,等正式议亲,就只能谢家人来拜访我们文家了。” 道理柳文茵都懂,她并未觉得他们一家人去拜访老太君就是低人一头。 “娘,就照您的安排来。” 既然已经回了京城,没道理不去拜访老太君,要是连看望自己在乎的人,都要顾虑外人的看法,那活得也太累了。 柳文茵向来心宽,外人的看法不重要。 没曾想,他们还没往谢家递拜帖,谢夫人就在城门口等他们了。 城门处人多,马车也多,柳文茵和文夫人干脆下马车活动身体,瞧见她们母女二人,谢夫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听闻你们今日到京城,老太君早早便命我在此处等着,亲家母,文茵,你们快跟我回府,府里已经备好接风洗尘宴了。” 谢夫人态度热络,面上带着完美无瑕的笑容,柳文茵在谢家生活了十多年,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 还没来得及说话,文夫人就已经开口了,“茵茵,这位瞧着有些面生,是哪家的夫人?怎的上来就喊亲家母?”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看我这脑子,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我是谢钰的母亲。” 文夫人一脸了然,“原来是谢夫人,刚才没认出来,夫人莫要见怪。” “夫人你久居益州,而我又一直在京城,你认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往后在京城多住段时间,应该就能把城里的各家夫人认全了。” 文夫人笑道:“认人倒是简单,只是我第一次被人唤亲家母,有些惊着了,毕竟我们家茵姐儿还没定亲呢,要是被人听了去,会坏了她的名声。” 谢夫人拿帕子的手捂了捂嘴,“我这人心直口快,想着文茵和钰哥儿已经认定了彼此,提前喊亲家也没事,是我冒失了,文夫人勿怪。” “谢夫人心直口快,但也认错得及时,我要是再怪你,岂不显得咄咄逼人?再则,你们家钰哥儿追求了茵茵这么久,她好不容易松口了,夫人你高兴,我也是能理解的。” 要不是功力到家,谢夫人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暗骂谢钰没出息,为了一个姑娘,居然做出眼巴巴追求人的事,害她也落了下风。 柳文茵在旁边看着,心道这就是贵夫人的日常吗? 软钉子一个接一个,都是高手过招呐。 文大人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家夫人,在这方面,他家夫人从来不吃亏的。 清了清嗓子,“夫人,我们还是快快进城吧,我还得去皇宫觐见皇上,再耽搁下去宫门都要落锁了。” 文夫人一脸为难,对谢夫人说:“今日是没办法登门了,茵茵她爹还要进宫呢。” “文大人去办事,您和茵茵跟我回家,咱们好好用顿饭,顺便认认亲戚。” “也太不巧了,卫夫人托我们办事,我们还得先去一趟将军府,等改日我再带茵茵去探望老太君。” 谢夫人知道今日是不能把文家人请进门了,也只能作罢。 如果不是老太君吩咐,她也不会做出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就算要议亲,也是两家事先约定好时间,而不是她单方面讨好着对方…… 脸上笑意不减,“那我就不勉强了,等夫人有空,我们再坐下叙叙话。” “一定。” 第263章 儿女都是债 等进了城,柳文茵才知道文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 都说南虚北实,西富东贵,文家的宅子也在东边,离谢家不远不近,坐马车也就是一盏茶的事情。 府里没有主子,只有个管事的管家和一众下人,负责打理宅子。 因为提前得了信,马车刚一停下,立马就有人来卸行李。 文大人没有进府,“夫人,茵茵,我现在便进宫去见皇上,你们安顿好了就歇着,不用等我用饭。” 文夫人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莫要焦心,安心等我回来。” 担心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文夫人往旁边站了几步,“早去早回。” 文大人点头,交代管家伺候好夫人和姑娘,便骑马去了皇宫的方向。 别看平日里文夫人总是嫌弃丈夫,可真遇上了事,她也是最担心丈夫的那个人。 文大人是刺史,手里的兵权是最让人忌惮的东西,无诏离开益州,在当权者看来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今日他能为妻女冲动行事,明日是否就会为了别的事情而造反? 疑心病是上位者的通病,文夫人只盼着皇上看在穆家的份上,网开一面。 “娘,我之前进宫见过皇上,那是圣明君主,不然也不会非得拿到陈家的罪证,才对他们发难,我们文家忠心耿耿,想来皇上心里也有数,看在我爹对妻女一片真心的份上,皇上定会饶恕他这一次,只是往后得谨慎行事,不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京城里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各家的府里也不一定是安全的,祸从口出,有些事情最好就是不说,毕竟少说少错。 文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你爹撑着,走,我们先回府。” 文家的宅子不算太大,估摸着只有谢家的一半,但他们家就这么几口人,平日里也不在京城,这处宅子已经算很好的了。 园子什么的一样不少,有假山流水,亭台楼榭,有大片的花圃,也有修剪得赏心悦目的树木,一步一景,光是在园子里逛就很有意思。 柳文茵看上了湖光榭,那处院子依水而建,院墙外边就是一排垂柳,柳文茵很喜欢这种清幽的感觉,但文夫人说长时间临水居住对身体不好,她只能作罢,又重新选了一处。 文夫人和文大人住正院,柳文茵住邀月阁,只要登上高楼,就可以将园子里的美景尽收眼底,包括她之前看上的湖光榭,也在离得不远的地方。 伺候柳文茵的丫鬟婆子,都是文夫人精挑细选的,大丫鬟名叫翠心,掌事的妈妈姓袁,叫袁妈妈。 把下人召集在一起见过了柳文茵这位新主子,文夫人才回了正院。 母女俩也就这么安顿了下来。 另一边的谢夫人刚回府,就遇到了王乐薇。 王乐薇视线放到谢夫人的身后,没见着预想中的人,“我今早去跟祖母请安,听说文茵妹妹一家回京城了,府里还准备了接风宴,婆母,文茵妹妹怎没跟您一起回来?” 谢夫人以前对王乐薇很满意,虽然行事有些幼稚,但对她这个当婆婆的向来尊敬,只要好好教,以后是能掌管好内宅的。 可之前王乐薇进宫找皇后娘娘告状,害得谢安被皇上训斥,甚至罚在家思过了小半月,谢夫人对这个儿媳妇就开始不满了。 见她还提柳文茵,谢夫人就觉得烦。 人家又不可能给安哥儿做妾,她这个当正妻的怎么就不能包容些,非要和柳文茵做对? 与柳文茵做对也就算了,还连累安哥儿的前程,要是再被皇上训斥几次,安哥儿的官运怕是要到头了。 如果当初安哥儿娶了柳文茵,最多就是被人取笑几句,不会耽误了前程。 可娶了这么个心眼小的媳妇,安哥儿的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事关亲儿子的前程,谢夫人不想对王乐薇有意见都难。 难怪都说娶妻娶贤,有些人连个傻子都比不过。 至少那个时候,柳文茵能让安哥儿高兴,还能给安哥儿生孩子! 态度不咸不淡道:“文茵和文夫人还有事,过后再来家里拜访。” 自从那次的事以后,王乐薇也察觉到了婆母对她态度的转变,为了修补关系,她日日往正院送羹汤,可惜还是没有好转。 正想着水滴石穿,日久见人心呢,柳文茵又回京城了。 王乐薇觉得这人就是她的克星,每出现一次,都要给她带来霉运。 嗔道:“文茵妹妹好生失礼,您都亲自去接了,她怎么还敢拒绝?” 提起这事谢夫人就面上无光,明明时辰还早,那文刺史偏要说宫门落锁了,分明就是不想与她说话的意思。 冷淡道:“是我的错,没有提前给他们传消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被拒绝了也是正常的事。” “您也是一片好心,怎么能说是错?您对文茵妹妹一片真心,对二爷更是视如亲子,京城里没人能做到这一步。” 谢夫人的心情好了一些,抬了抬手,“为了接风宴,我今早天没亮就起身了,这会儿乏得很,还要去跟老太君通信,你忙你的去,不用准备着待客了。” 王乐薇也没想招待柳文茵,道:“我上次进宫,与四妹妹约定好了见面,这会儿正要去东宫。” 提到小女儿,谢夫人的面色彻底柔和了下来,“莹姐儿在东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去瞧瞧她也好,陪她说说话,她心里应该会松快很多。” 王乐薇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婆母没有真和她生了嫌隙,不然也不会让她去见谢莹。 只要还能缓和关系,便好。 “婆母,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四妹妹,我帮您一并带去。” 谢夫人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只需跟她说放宽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只要她不主动惹事,谁敢动她,谢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是对谢莹说的,也是对王乐薇说的,谢夫人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懂。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呐…… 第264章 让她得意 当太子妃,这是谢莹一直以来的目标。 可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也不过高兴了两月。 本以为坐上这个尊贵的位置,她会比当谢家的嫡女更快活,结果却要事事小心谨慎,一不小心还会被言官挑毛病,活得比谢婉那庶女还憋屈。 眼见着东宫里有侍妾怀了身孕,而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谢莹更心烦了。 这种时候看到王乐薇,比见到亲娘还亲,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早就想寻个人诉诉苦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0节 “嫂子,你可算是来了,这两月家里人都不来瞧我,你们都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乐薇瞧了眼伺候的宫女,谨慎地开口,“太子妃,您让人退下去吧,我们也好说说私房话,让人听着有些话都不好意思说。” 谢莹照做,让人都去殿外候着。 宫女一离开,谢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上次母亲来东宫,让我别和太子的莺莺燕燕起冲突,还要我端庄大度,有点容人之量,我听了母亲的话,就这么两月便有侍妾查出了身孕,那人是殿下从江南带回来的,惯会装模作样,讨男人欢心,就跟柳文茵一个做派,我瞧着她就心烦,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卑贱的侍妾生下太子殿下的长子吗?” 提到像柳文茵,王乐薇眼底出现了厌恶,这种女人就是为了魅惑男人而生,一点脸都不要,完全就是狐狸精转世! 她不能拿柳文茵撒气,还对付不了太子表哥的侍妾? 这种以色侍人的贱胚子都该死。 折磨这个侍妾,就当是折磨柳文茵了。 淡淡道:“也不一定是儿子。” “反正都是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有何区别?殿下第一次当父亲,定会对这个孩子另眼相待!” “侍妾的孩子和你的孩子不一样,殿下再怎么另眼相待,他也比不过你的孩子。” 谢莹一脸失落,“明明太医说我身体没问题,可我就是怀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见她也有子嗣方面的苦恼,王乐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谢莹好歹不用守活寡,比她的情况好多了。 要知道从她小产,大夫断言她再也生不了孩子,谢安就没碰过她了。 不仅不碰她,连房他都不回,就一直宿在前院书房里。 为此,有心眼多的丫鬟还去爬他的床,后来都被发卖了。 谢安不碰别的女人,王乐薇却高兴不起来,他只是为柳文茵守身罢了。 王乐薇心想,他还不如碰别的女人呢,这样她可能就不用守活寡了。 收敛心思,安慰谢莹道:“你年纪还小,生孩子的事情急不得,就算让她们抢了先又如何,只有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身份才尊贵。” 谢莹想听的不是这些,这些话身边的宫女日日都跟她念叨,她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看到她眼里的不耐,王乐薇又道:“作为嫂子,我想让你以大局为重,但作为朋友,你高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谢莹眼里满是感动,“别人只会让我小心行事,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我不争不抢,立马就会有人踩到我的头上,受苦的不是他们,他们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太子妃,那您想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 谢莹当然想让侍妾落胎,可这种事情她没做过,心里总有些发怵。 虽然孩子还没生下来,但也是一条命,她收拾过东宫里的女人,也见过鲜血,但从来没闹出过人命。 可要是不狠心,等孩子生出来事情就更棘手了。 放在桌上的手被人握住,谢莹听到王乐薇说:“太子妃,您觉得殿下心里可有那侍妾?” 谢莹眼里有些迷茫,“殿下每日都会来陪我用膳,得了好东西也是送来我这里,他说侍妾只是逗趣的玩意,我们才是夫妻,他每月大半的时间都宿在我房里,还说在我生下嫡子之前不会让别的女人有孕……” “怎的单就那侍妾怀上了?” “她钻了空子。” “究竟是钻了空子,还是殿下对她另有心思,想让她生孩子?” 谢莹答不上来,她只知道太子要是厌恶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把她带回东宫,同床共枕。 既然不讨厌,那就有喜欢的可能…… 王乐薇的声音压得更低,“谢钰此时正在漠北征战,备受皇上器重,而你也是谢家人,太子殿下能不对你好?” 谢莹的心被扎了一刀,她也知道殿下对她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娘家。 吸了一口气,“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王乐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兄长和柳文茵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丈夫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这滋味苦啊,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喜不喜欢那侍妾,只知道逗趣的玩意,也可以成为男人心里的白月光,你兄长之前不也当柳文茵是逗趣的玩意?”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谢莹觉得王乐薇在暗示她,趁早把有孕的侍妾解决了,可王乐薇又没有明说,这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殿下心里有她,她又生了孩子,往后你在东宫该怎么办?太子妃,我不想您走我的老路。” 这话一出,谢莹彻底明白了。 反握住王乐薇的手,“嫂子,也就只有你和我一条心了,别人都想着利益,根本就不管我心里是否好受。” 王乐薇也怕引火烧身,补救道:“家里人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冲动行事,要做什么之前最好跟婆母通个气,如果婆母没有意见,你再行事。” 谢莹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心软了,才会让我哥一直惦记着柳文茵。” 王乐薇一脸苦涩,“他们是青梅竹马,有多年的情谊,现在文茵妹妹又成了益州刺史的女儿,我又能拿她怎么办?” 在讨厌柳文茵这件事上,谢莹从来没动摇过。 气恼地皱了皱眉,“且让她得意着,等进了谢家的门,文刺史的手还能伸到谢家后宅不成?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文茵妹妹能让夫君对她念念不忘,这是她的本事,且她都要嫁给谢钰了,我要是还容不下她,岂不是被人当成妒妇了?” 谢莹嗤笑,“她这种人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我都担心她会给谢钰戴绿帽子。” 这话说得王乐薇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想到谢安想让柳文茵生继承人的事,对柳文茵的防备瞬间涨了一截。 谢莹说得对,等柳文茵进府,多得是机会收拾她。 毕竟,谁家的后宅不死几个人呢? 第265章 在京城留一段时间 王乐薇在东宫用过膳才准备回府,在宫门口遇到了柳文茵。 柳文茵把东西送去将军府,陪老夫人和念念用了饭,又听跑腿的小厮说文大人还没回府,便想着来宫门口等着,顺便接父亲一起归家。 为了她,爹娘大老远从益州到了章城,现在她不过是做点小事就能让父母高兴,何乐而不为? 看到王乐薇,柳文茵都做好了对方找茬的准备,可王乐薇只是跟她问候了两句,让她得空了去谢家看望老太君,全程态度温和,仿佛她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不快。 寒暄完毕,就上了谢家的马车,先一步离开。 柳文茵不怕别人找茬,但也没有打嘴仗的爱好,王乐薇一走,她便上马车坐着,以防又遇到不想见的人。 等了许久也没见父亲出宫,柳文茵心里忐忑了起来。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随手拿了本书消磨时间。 御书房内。 最后一枚黑棋落局,皇上险胜,道:“许久未见,爱卿弈棋的本事怎的退步了?还是你在给朕放水?” 文大人拱了拱手,“圣上棋艺高超,臣输得心服口服,是您给臣放水才对,不然臣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皇上心说,柳文茵和文泊简不愧是亲父女,拍马屁的本事一脉相承。 阿谀奉承之人,皇上生平最为痛恨,但文家父女不屈不挠,身上也没有谄媚的味道,他们的夸赞让皇上很受用,对文大人的不满也消散了几分。 “还记得上一次对弈,你杀得朕片甲不留,现在说没有放水,朕怎么听,都像是假话。” 文大人叹气,“不瞒您说,臣刚才走神了。” “嗯?” “臣自知此次做事莽撞,辜负了您的信任,不管陛下怎么罚臣,这都是臣该承受的,只是臣的女儿才刚寻回来,还没过过一日好日子,要是再被臣牵连,臣都不知道还有何颜面见她。” “还有臣的妻子穆氏,因为女儿被贼人掳走,她日日忧心,这么多年都没睡过一次好觉,她们母女刚团聚,如果再次分开,臣担心夫人的身体……” 皇上摩挲着棋子,“这是跟朕用上苦肉计了?” “肺腑之言,句句属实。” “文泊简啊文泊简,你应该感谢自己生了个好女儿,幽州之事她立了大功,章城突发瘟疫,她先是冒死送回了朕的外孙女,后又以身涉险,亲去章城救治病人,虽然破解之法不是她找到的,但在朕和百姓的心里,她的功劳没人能否认。” 文大人连连点头,“夫人确实给我生了个好女儿,也是这个原因,臣才觉得愧对她们母女二人。” 皇上手一挥,打乱了棋局,“既然愧对她们,以后便好好待你妻女,本来朕还想漠北之战结束,国库充盈了便厚赏柳文茵,有你这么个拖后腿的爹,赏赐是别想了。” 文大人跪拜行礼,“多谢皇上开恩!” 皇上不怒自威,“让朕开恩可没这么容易,正好朕在发愁该派谁去接手幽州,你便暂且留在京城,替朕排忧解难吧。” “臣,遵旨!” 皇上挥了挥手,“宫门即将落锁,你且回去吧,免得你的妻女还要担心。” 文大人拱手告退,从御书房出来,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圣意瞬息万变,好在是有个结果了。 踏着黄昏,文大人离开了皇宫。 柳文茵的马车还等在外面,车帘搭在一旁,借着最后一丝光亮,柳文茵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医书。 “姑娘,大人出来了。” 柳文茵立马放下医书,从车窗探头出去,“爹……” 文大人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骤然听见女儿的声音,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 连忙抬眼扫视,发现了停在角落里的马车。 女儿来接自己回家,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文大人心里满是喜悦,把正在思索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快步走到马车旁边,“茵茵,这个时辰你怎的出门了?” “去了一趟将军府,顺便来接爹回家。” 文大人脸上的笑容更甚,吩咐人把他骑来的马牵回府,自己则上了马车。 等人坐定,柳文茵迫不及待问:“爹,皇上怎么说?是不是没事了?” 文大人笑着点头,“没事了,不过咱们还得在京城留一段时间,皇上正忧心派去幽州的人选,爹得留下来为皇上排忧解难。” 文大人说得很轻松,但柳文茵还是嗅到了别的味道。 “朝中能顶事的大臣那么多,皇上为何非要留您在京城?” 文大人眼里满是赞赏,不愧是夫人给他生的女儿,就是聪慧。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1节 “皇上可能是想瞧瞧,益州离了爹,会不会大乱。” 文大人面上满是轻松,“文家和陈家的情况不一样,爹也没有拥兵自重的意思,早晚都要退下来的,皇上的试探对我们没甚影响。” 柳文茵思索片刻,道:“总好过以后被皇上忌惮。” “是这个理。” 如果谢钰带着大军凯旋,成了他文家的女婿,不管坐在高位上的人是谁,总有一天会忌惮上他们文家。 该放权就放权,没什么不好的。 权臣能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文大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就没再纠结于这事。 “京中繁华,以前爹每三年进京一次,都想带你娘一起来,可路途遥远,你娘懒得折腾,这次倒是个好机会,可以让你娘见识一番京城里的风土人情。” 柳文茵点头,“有许多地方我也没去过,可以陪娘四处走走。” 文大人的心揪疼了一下,如果女儿一直养在他与夫人身边,他们定舍不得将人锁在后宅里。 可谢家老太君把茵茵养大,这也是事实,他总不能抱怨人家没把茵茵养好,成天将她关在后院里,没带她见过世面,那与恩将仇报有何区别? 父女连心,柳文茵笑着说:“我在谢家没吃过苦,老太君很偏袒我,就连亲孙子孙女都没我得宠的。” 文大人心里稍有些安慰,“明日就让你娘给老夫人下拜帖,咱们一家去看望一番。” “白日里,娘就已经递了帖子,约定了明日登门。” 文大人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娘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呢。” 柳文茵一本正经地点头,“午膳,娘确实没怎么吃,晚膳估计用得更少,待会儿回了府您得再陪娘吃一顿。” “好,你也一起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第266章 当家主母的料 文夫人等在府门口,正准备让人去将军府瞧瞧,怎的女儿还没回来,就见有马车从皇宫的方向而来。 仔细一看,马车上还带着自家府里的标志,文夫人莞尔,原来是接她爹去了,难怪一直没回家。 见父女两人先后从马车下来,神色都很轻松,文夫人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什么也没问,“快回府,厨房里还炖着鸭子呢,这个时节就该食鸭进补,茵茵得多吃点,再长点肉。” 这几个月柳文茵累瘦了不少,她的四肢本来就很纤细,现在瞧着手腕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了,文夫人心疼女儿,她本就有暗疾,再不进补可能别的方面也要出毛病了。 牵着柳文茵就往府里走,文大人被忽视了个彻底,心里酸溜溜的,夫人这是有了女儿,就不稀罕他这个丈夫的了…… 走在前头的端庄妇人突然回头,“还不快跟上?得让人八抬大轿请你不成?” 文大人嘴角上扬,快步跟了上去,“你想用八抬大轿请我也成,到时候我去穆家当上门女婿……” “女儿还在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又不是丢人的事,如果谢钰愿意,也可以来我们家当上门女婿。” 文夫人嗔了丈夫一眼,转而对柳文茵道:“别听你爹胡说八道,谢钰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当不当上门女婿改变不了他对你的心意,再则,就算你嫁了人,你也是我们的女儿,随时都可以回家,成亲不过是你和女婿组建了小家,又不是和我们断绝了关系,该如何便如何,别被你爹影响了。” 柳文茵也觉得上门女婿没什么,按照谢钰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觉得丢人,但他们成了亲是要开府另住的,没必要非得让谢钰当上门女婿。 挽着母亲的胳膊道:“不管我有没有嫁人,我都是您和爹的女儿,孝顺爹娘是我的事,有没有上门女婿都一样的。” “娘和你爹还年轻着呢,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 文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好不容易才把女儿找回来,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女儿过得幸福,他们夫妻二人就别无所求了。 柳文茵在将军府吃了一顿,又陪父母再吃了一顿,饭饱神虚,等回到邀月阁都不想动弹了。 “姑娘,您明日想穿哪身衣裳?” 丫鬟翠心给她捏肩,袁妈妈带着一排丫鬟,给柳文茵展示衣裙和首饰。 盛夏已经过去,纱裙是不能再穿了,全都换成了应季的样式。 柳文茵看得眼花缭乱,她本来就很爱美,难得清闲,便认认真真地挑选了起来。 次日,柳文茵出现的时候,文夫人都差点看呆了。 她梳着未出阁的发式,身着桃夭衣裙,走动之间白玉耳环轻轻荡漾,妆容清丽,娇俏不已。 文夫人好似看到了无忧无虑时的柳文茵。 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我儿甚美!” 柳文茵脸微微泛红,“是娘把我生得好。” “都说女肖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你娘挑了个俊俏的夫君。” 文夫人被逗笑了,“就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还不快把礼品拿上,再不出发,谢家该派人来请了。” 桌上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礼盒,有给老太君的珍稀药材,还有给林妈妈,小月等人的布料和珠花,只要是真心待过柳文茵的,哪怕是丫鬟,文家都准备了一份谢礼。 这次老太君还是亲自来府门口接柳文茵,看到她和文夫人相似的面容,直呼血缘是最神奇的东西,居然能让两个人如此相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谢夫人站在老太君身边,也应和着老太君的话。 见柳文茵亲昵地挽着老太君的胳膊,文夫人和文大人便知道,女儿没有说谎,谢老太君是真的疼爱她,不然她不会如此亲近别人。 “你们人来便是,怎的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这不是跟我老婆子见外吗?” 文夫人笑着回,“早就听闻老太君待茵茵如亲孙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瞧瞧茵茵多依赖您呐,不用想也知道您在她身上用了多少心思,我们无以为报,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 “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就怕您跟我们客气,茵茵是您养大的,我和泊简感激您。” 老太君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我养茵茵长大,茵茵何尝不是陪着我变老,因为有她,我不知道得了多少乐趣呢。” 因为文刺史的到来,谢大人特意推了所有事务,留在家里招待他们一家。 文大人是男客,不方便进后宅,便留在了前院,柳文茵和文夫人则去了老太君的锦绣堂。 路过前后院交界处的园子,柳文茵看到了谢安,对方站在亭子里,遥遥地向她们颔首,随后便转身去了前院。 柳文茵淡淡收回视线,心想这对夫妻真是默契,居然一起转性了。 谢夫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真怕儿子又不管不顾走到文茵面前,与她说话。 要是再不知收敛,他媳妇又去宫里告状,他的前途可就全完了。 想到王乐薇干的“好事”,谢夫人又恼了起来,自她进门,安哥儿就事事不如意,这人怕是命里缺福! 一行人去到锦绣堂,柳文茵把礼物分给林妈妈和小月她们,布料上等,珠花精致,可把人感动坏了。 虽然逢年过节也会收到主子们的赏赐,但性质是不一样的。 小月感动得泪眼朦胧,“表姑娘,您何时回来,我还想伺候您呢。” 老太君笑道:“你想伺候茵茵多简单呐,直接跟她回去便是。” 柳文茵哭笑不得,“我还想让祖母给你许个好人家呢,你跟着我可就耽误了。” 说到这,老太君就有话说了,“安哥儿跟前的千山,去年往锦绣堂送了只猫,那猫一直是小月在照顾,前几日千山还来看猫,我瞧着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文茵看小月耳朵发红,便知晓这事是真的了。 笑道:“千山有本事,如果真的能成,也是喜事一桩。” 老太君暗道,文茵这孩子向来爱憎分明,虽然嫌弃安哥儿,但也没有迁怒到千山头上。 多好的姑娘啊,这才是做当家主母的料! 好在钰哥儿争气,不然这么好的文茵要落到别人家去了。 第267章 害人不浅 一直到离开谢家,柳文茵也没与谢安和王乐薇见面,这让她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文夫人对她与谢安的事情不甚了解,但只要女儿高兴,她就高兴。 “日后你和谢钰成了亲,极有可能就在京城定居,我们文家的产业又多在益州,支取都不方便,既然要在京城留一段时间,那我们便去四处走走,置办几间铺子、买几亩良田,风光好的庄子也置办几个,时不时还能出城消遣时光。” 这些都是女人的底气,文夫人想给女儿准备得妥妥贴贴的,让她以后嫁了人,也不必委屈自个儿。 柳文茵没有拒绝,“都听您的。” 文家夫妇想补偿柳文茵,只要是能想到的,都要给她置办一份,说到后来,文大人甚至列了一张清单,要一一为柳文茵添置。 …… 文大人手握重兵,文夫人和柳文茵也成了别人追捧的对象,刚从谢家回府,管家就呈上来厚厚一沓帖子。 有想来府里拜访的,有邀请她们母女去赏花的,也有邀请去城外赏秋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宴会,就连有人家里办满月酒,都给文家送了请帖。 既然要留在京城,这些宴会就少不了,文夫人挑挑拣拣,应下了几位诰命夫人的邀约。 因着父母的原因,柳文茵把京城里的贵妇人都认识了个遍,也捋清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出去露脸的次数多了,柳文茵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这么传了出去。 她虽然嫁过人,但得过皇上的称赞,家世没话说,是独女,且又生得花容月貌,多的是人想娶她为妻。 有小郎君见了她一次便念念不忘,各种邀约的帖子源源不断地往府里递。 更有甚者,直接请了媒人到文家求娶柳文茵。 这可把谢家人急坏了,本来还想等谢钰回京再上门提亲,这会儿生怕柳文茵被人截胡,愣是没等谢钰回来,就上门替他求了亲。 文大人还想拿乔,让谢家人多着急几日,结果皇上的赐婚圣旨直接到了文家,猝不及防地,柳文茵和谢钰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嫁过人的女子,还能再嫁给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这让很多人恍然,原来改嫁并不可耻,成几次亲,并不是评判女子道德的标准。 没见人皇上都夸过柳文茵吗! 在这种风气之下,京城里率先有人改嫁了,有的是官家女子,也有的出自平民百姓之家。 虽不过几例,但皇上已经很满意了。 只要有人带头,事情就会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2节 为防止有人坏事,皇上特意成立了舆情监察机构,直属于皇室。 这些事情文大人都有说给柳文茵听,柳文茵也便明白,皇上为何会给她和谢钰赐婚。 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 庆幸她和谢钰是相爱的,不然,她便是第二次入“陈家”了。 柳文茵再一次体会到帝王之术的威力,也明白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她有强大的家世,也改变不了被人操纵命运的事实。 只能安慰自己,她和谢钰是相爱的,而谢钰也无需用军功换赐婚。 挺好…… 忙碌了几月,冬日悄然而来。 因漠北战事吃紧,皇后邀请各家夫人千金进宫赏梅,名为赏花宴,实则是要募捐钱财。 柳文茵和文夫人也在邀请的行列之中。 当日用过早膳,便带着两件价值连城的玉器出了门。 在马车上,文夫人叮嘱柳文茵,“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多,免不得会碰上扫兴之人,我们多看少说,勿要出头。” 此次募捐是大事,皇上那边肯定也有关注,柳文茵不是莽撞的人,知道什么场合做什么样的事。 “娘,我明白的,您放心吧。” 文夫人知道女儿的脾气,能屈能伸,可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 柳文茵理解母亲的心情,也就没嫌人唠叨,认认真真地把话记在了心里。 在宫门口遇到谢家的马车,下来的是谢夫人,王乐薇,还有谢婉。 因为章城的事,江佔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连带着谢婉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宫里的邀请函,便是对她和江佔的一种肯定。 见到柳文茵,谢婉主动来和她说话,“我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心里忐忑得很,看到二嫂我就安心多了。” 二嫂这个称呼,让柳文茵红了脸,小心翼翼去看母亲的脸色。 文夫人哭笑不得,“你和谢钰都定亲了,娘还能说你不成?” 后又对谢婉说:“今日太子妃也会出席,你母亲可能要与太子妃叙话,不能时时提点着你,你若是心里不安,便跟着我和茵茵。” 谢婉行了个万福礼,“那便谢过夫人了。” 王乐薇本来就讨厌柳文茵,见谢婉讨好她,连带着谢婉也讨厌上了。 庶出的就是会钻营,瞧瞧她奴颜婢膝的样,真丢人! 文夫人吃过的“盐”多,开慈恩堂、每年给百姓赠药,这让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瞧人那是一个准。 心道,茵茵以后的妯娌不好相处,谢钰要是不能开府单住,这日子怕是不得安生。 被文夫人多看了两眼,王乐薇浑身不自在,也过去跟人行礼问安。 “三妹妹第一次参加宫宴,有您照看她,我和婆母便轻松了。” 文夫人挑眉,这是讽刺她越俎代庖的意思? 宫门口人来人往,文夫人不想被人当成猴子看,若无其事道:“谢夫人,我们一道走吧。” 谢夫人瞅了眼王乐薇,越看越不满,文夫人又不是听不懂好赖话,好端端的去讽刺人家做甚? 有谢婉讨好文家,她还落得轻松呢。 这么没有眼力见,难怪不得安哥儿的欢心。 盲婚哑嫁,真真是害人不浅! 谢夫人心里翻涌着各种念头,笑吟吟走到文夫人身边,“听说益州的冬天完全不冷,京城冷啊,都下雪了,夫人可还习惯?” “习惯,多添几件衣裳的事。” 两位长辈在前边走,剩下三人跟在后边,柳文茵和谢婉偶尔会说两句话,只有王乐薇没人搭理,心里突然又难受了起来。 她们分明就是在排挤她! 文家人这么做也就罢了,婆母居然也不给她留面子,王乐薇眼里的幽怨更甚,柳文茵偶然瞥到一眼,又默默地移开。 王乐薇是别人家的媳妇,又不是和她过日子,只要不招惹她,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第268章 把蠢货当宝物 柳文茵已经很久没见过谢莹了,再次见面,只觉得陌生。 谢莹身后跟着太子的良娣,以及一位孕相明显的美人。 谢婉靠近柳文茵,小声提醒,“那是太子殿下的侍妾,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位。” 这事早已传遍,人人只道男人风流是常事,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谢婉有些纳闷,“这种场合不可能邀请侍妾,定是太子妃把人带出来的,她这是想做什么?孕妇磕不得,碰不得,她要是出了事,责任应该算在谁头上?” 越想,谢婉就越心惊,谢莹该不会是想趁着人多眼杂,解决了侍妾肚子里的孩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是疯了! 这可是慕容家的孩子啊,太子妃有看护之责,别到时候她自己受罚不说,还连累了谢家,再牵连到她和江郎。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 谢婉在心里痛骂谢莹是蠢货,每次针对太子的莺莺燕燕,都要闹到台面上来。 她就不能在东宫里悄无声息解决了吗? 就这样,当初家里还坚决把谢莹送进东宫,就因为她是嫡女,这哪是给家族谋利,分明是想拉着所有人去死。 还不如送她进东宫呢,虽然她只是庶女…… 想到这,谢婉呸呸了两声,她要是进了东宫就没现在的好日子了。 江郎肯上进,二哥又受皇上的器重,还有了文家这门亲,不当太子妃她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后她的孩子不再是庶出,不用再被人嘲笑了。 柳文茵目不斜视,正好落在侍妾的身上,观她面色紧张,神色怯懦,一看就是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既然害怕,又怎么会随谢莹出席宴会,她现在怀有身孕,如果想推脱,多的是办法。 能在东宫里活这么久,想来也不是简单之人,今日怕是有得闹腾了。 柳文茵淡淡移开视线,她现在还没进谢家的门,谢莹就算把天捅破也牵连不到她。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谢婉问:“二嫂,怎的了?” “有点心疼二哥。” 虽然谢莹和他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都是谢家人,谢莹要是把天捅破,二哥想不被牵连都难。 如果被人抓到把柄,这就是攻击他的利器。 九族里有这么个人,她还身处高位,随时都有搞事的可能,柳文茵觉得,她若是谢钰可能都要愁得睡不着觉。 谢婉也想到了这一点,暗自庆幸她是外嫁女,谢莹的事情对她影响是最小的。 同情地看了眼柳文茵,真心实意地提议,“要不让二哥去你家当上门女婿吧?” 柳文茵:“……” 谢婉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件事,上门女婿虽然不好听,但总好过被人牵连得丢命强。 而且这么一来,二哥挣回来的荣耀就不用与那些个尊贵的嫡子嫡女共享。 至于她这个外嫁女,她与二哥一母同胞,该是她的都少不了。 这是谢婉唯一能想到的,避免被谢莹牵连的法子。 “二嫂,你考虑一下吧,我二哥听你的话,你说让他当上门女婿,他绝对不会有异议。” 柳文茵清了清嗓子,“如果她能牵连到二哥,只能说明手握生杀大权的人也想顺势而为,她与你我没什么区别,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谢婉还想再说什么,瞧见谢莹往她们这边而来,便闭上了嘴。 看着柳文茵,谢莹脸上带着高傲的神情,“听说你找到了家人,恭喜你啊。” 柳文茵皮笑肉不笑,“你也如愿当上了太子妃,也恭喜你啊。” 谢莹瞧着柳文茵就来气,“都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如既往地没礼貌,也就只有谢钰这样的庶子才拿你当个宝。” 柳文茵面色不改,笑吟吟地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蠢,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拿蠢货当宝物吧?” “柳文茵!” 谢莹的声音突然拔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文夫人循声过来,“茵茵,发生了何事?” 柳文茵一脸无辜,“我也不知为何,太子妃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刚才只是在恭喜太子妃觅得良人而已。” 谢莹讨厌柳文茵,这不是秘密。 消息灵通的,甚至还知道她曾把傻子柳文茵推下水,想活活把人淹死。 这会儿看谢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都当上太子妃了,还不知道收敛,真是有够刁蛮的。 又一看她身后瑟瑟发抖的侍妾,所有人已经认定,她被谢莹刁难了。 今日被带到人前,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在等着她呢。 真是可怜…… 文夫人护着柳文茵,“太子妃,不知我家茵茵何处惹恼了您?她不经事,脑子也不灵光,如果真做错了事便是我教导无方,您别替她瞒着,我也愿意接受惩罚。” 谢莹鼻子都要气歪了,难道她要把柳文茵骂她的话说出来? 若真如此,不出半日京城就要流言四起,说她谢莹是蠢货了! “太子妃,您别动气,这么多人看着呢,要谨言慎行……” 谢莹正在气头上呢,察觉到有人拉她的袖子,还对她说教,下意识抽回袖子。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3节 柳文茵更是连忙拉着母亲后退了两步,就怕有人讹上她们。 太子良娣大喊,“她流血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各家夫人千金都还没有入座,就这么站在旁边,将事情的经过瞧了个正着。 谢夫人不过离开片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吓得魂都要飞了,“太医!快宣太医!” 谢莹脑子也是懵懵的,她是想弄掉这个孩子,但不是自己出手。 在她的预想里,她会让侍妾去伺候柳文茵,再想办法让柳文茵摔一跤,撞倒侍妾。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她的烦恼,还能为嫂子出口恶气。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太子妃,我知您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他现在都已经成型了,您为何就是容不下他?这是殿下的骨肉,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啊。” 侍妾面色苍白,眼泪簌簌直流,“您今日带我出门,我虽惶恐,但也在窃喜,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您的认可,终究是我痴心妄想了!” 第269章 为漠北出一份力 侍妾越说,谢莹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人分明是在使苦肉计,想把她架在火上烤。 咬牙切齿道:“是你自己没站稳,关本宫何事?” “真是我自己没站稳吗?”侍妾自嘲一笑,因为失血过多,她的面色更加苍白,“太子妃说是如此,那便是如此吧。” 太子良娣插话,“太子妃您真是太任性了,平日里您在东宫怎么对我们都成,但今日是皇后娘娘办宴,为的是拼杀在前线的将士,您身为太子妃,不带头募捐也就算了,还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行如此……如此阴险之事,真是让我等好生惶恐,今日好歹有人证,要是明日没有外人,我们会经历什么,妾真是想都不敢想。” 像是说到了伤心处,一向与谢莹不对付的良娣嘤嘤地哭了起来。 侍妾也哭,两人就像落难姐妹,别提多可怜了。 谢莹眼皮跳动,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两人联手在对付她。 为了扳倒她,不惜用上肚子里的孩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人好狠的心! 谢莹脸色阴沉,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母亲拉住了手。 “公道自在人心,事情究竟如何,在场的夫人千金都瞧见了,您是太子妃,有人想攀咬您,将您拉下高位,这并不稀奇,皇后娘娘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在场的许多人都与谢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人想让谢家跌落,就有人想让谢家好好的。 果不其然,谢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话,“刚才太子妃在和文姑娘说话,这位明明是站在身后的,太子妃也没唤她到跟前,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摔倒的。” “天寒地冻,可别是自己脚滑没站稳,就想赖到太子妃的头上。” “太子妃的哥哥正在漠北征战,谁能有她更忧心?她比谁都想宴会圆满结束,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这种手段我们见得多了,不过是栽赃陷害罢了。” “可她确实是因为太子妃而摔倒的啊,这么颠倒黑白,也不知你们良心过不过得去……” 虽然有对自己不利的声音,但还是有人站自己,这让谢莹冷静了不少。 太医匆匆而来,有孕的侍妾被送去了附近的宫殿。 谢莹作为太子妃,而且还是当事人,要跟着去查看情况。 谢夫人担心女儿脾气急躁,坏了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留下的夫人千金们面面相觑,宴还没开始呢,就上演了这么一场闹剧,不愧是皇宫,比普通内宅凶险多了。 谢婉也想去看看情况,可又怕看到了不该看的,到时引火烧身,只能默默跟在柳文茵身边。 文夫人安抚她们,“事情与我们无关,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打听的也别打听,该我们知道的,自然会传到我们耳朵里。” 谢婉彻底压下了心里的好奇,这可是皇宫,一不小心就要死人的地方,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王皇后和崔贵妃是最后到的。 哪怕身着盛装,崔贵妃面上的憔悴还是没藏住,柳文茵想到了之前听到的流言,五公主在南方突发急症,不能回京,只能留在那边养病。 再一联想到张成春对五公主的态度,柳文茵觉得这次五公主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崔贵妃的反常,是不是与五公主的事情有关。 反观王皇后,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心情甚好,两人的状态相差太大,很难不让人心里犯嘀咕。 王皇后在最上首的位置落座,视线扫了一圈,发现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 “乐薇,来姑母身边坐。” 这可是无上荣耀,王乐薇下巴微抬,看了眼柳文茵,这才移步去了王皇后身边。 王乐薇对自家女儿的恶意,文夫人已经感受过了数次,在桌下握了握柳文茵的手,以示安抚。 柳文茵嘴角翘了翘,她没把王乐薇放在眼里,有家世,有人脉固然是锦上添花,但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立得起来,否则,这些东西就是催命符。 不是她自视甚高,柳文茵真没觉得王乐薇是她的对手,她甚至还不如谢莹,至少谢莹是真敢在明面上刁难她。 定了定心神,柳文茵提醒自己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不可掉以轻心。 王皇后的视线也落在柳文茵身上,初见就已经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一年过去更长开了些,女子的娇柔之气更甚,看起来娇俏又妩媚,难怪能让乐薇忌惮她,忌惮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也难怪谢安一直放不下她,美人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人对她念念不忘,越得不到,就越抓心挠肺,直至将她刻入心脏,融入骨血,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她便永远存活。 王皇后心疼侄女,人的容貌是天生的,她要如何与柳文茵争? 既然皮囊比不过,脑子就应该比她灵光一点,可惜乐薇一头扎进了男女情爱里,被蒙蔽了眼睛,做事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王皇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们是血脉至亲,只能以后多提点一下乐薇了。 不然她子嗣艰难,又没有夫君的敬重,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活? 收敛思绪,王皇后问王乐薇,“怎的你婆母还没到?还有太子妃,怎么也没来,可是她们娘俩说悄悄话去了?” 席间安静无声,王乐薇的表情也有些紧张,王皇后神色一凝,“是本宫错过了什么?” 王乐薇低着头,她现在是谢家妇,谢莹做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她。 她之前给谢莹出主意,是想让她在私下里折磨那侍妾,谁知道谢莹不中用,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作也没用,今日又一次把事情闹到了人前。 真是蠢死了! 她就那么喜欢被人看热闹吗! “怎的都不说话,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皇后的表情已经很严肃了,王乐薇硬着头皮说:“太子表哥的侍妾见血了。” 太子是王皇后的亲儿子,东宫里谁有了身孕,王皇后一听便知。 虽不是嫡出,但也是她的亲孙子或亲孙女,听到见血两字,哪里还能冷静,“她一个侍妾,哪能随便出来走动!” “这个,侄女就不知道了。” 在场的人很多,王皇后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不宜当众发表言论,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怒火,交代崔贵妃主持宴会,自己先一步离席。 柳文茵以前见过崔贵妃,对方姿态高傲,神色张扬,现在却心不在焉,直接让宫女捧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支镶了宝石的凤钗,每一件都是名贵之物。 “漠北战事吃紧,我们岂能安稳享乐,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只盼着朝廷大军能早日凯旋。” “贵妃娘娘宅心仁厚,有您做表率,我们也想为漠北出一份力。”一位崔姓贵妇这般说,献上了自己准备的千两银票。 其他人纷纷送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有珠宝玉器,也有金银药材,皇商之家更是捐了万两金。 不管过程如何,这场宴会的目的是达到了。 第270章 是我看错你了 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募捐结束,崔贵妃便让众人去园子里赏花。 宫殿离得近,哪怕柳文茵等人不刻意去窥探,还是看到太子殿下匆匆赶来,步伐慌乱,面上满是凝重,也不知道是在意那个侍妾,还是在意侍妾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柳文茵撇开眼,视线放在大片的梅林上,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陈家的梅园。 因为是在极寒之地,陈家的梅花开得更好,不用靠近园子,就能闻到阵阵清幽的梅香。 自然而然,柳文茵想到了陈景亭。 没人去看他,他会觉得孤独吗? “你受不得寒,回亭子里喝杯热茶吧。”文夫人的声音拉回了柳文茵的思绪。 柳文茵瞅了眼宫殿的方向,“主人不在,也不知午膳还能不能吃上。” 文夫人忍俊不禁,“真是个贪吃鬼,正好咱们可以提前出宫,回府吃炙羊肉,煮锅子。” 柳文茵也觉得宫宴没意思,迫不及待想回家,可主事的人没发话,他们也不能走。 还没回亭子呢,就有宫女跑来请文夫人,让她出手搭救,“我家主子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命也快没了,皇后娘娘说您医术精湛,请您救救我家主子。” 文夫人是不想趟浑水的,宫里有的是医术高超的太医,可皇后娘娘点她的医术,她若是拒绝就是在打皇家人的脸。 “带路吧。” 柳文茵不喜欢凑热闹,可母亲被人请了去,她心里不放心,抬步就跟上了文夫人。 谢婉心里好奇得紧,想知道事情会如何解决,便也跟着柳文茵一起走了。 有文家人在,她应该不会有事,谢婉这般想。 刚靠近宫殿,里面就传来太子殿下的训斥声,“她怀有身孕,你带她出来做甚!难道真像别人说的那般,你想打掉孤的孩子吗!” “我没有。” “那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太子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火气,柳文茵等人进来,看到的就是太子一脸怒容,谢莹一脸无措,谢夫人想劝又不能插嘴,王乐薇则低着头,用力揪着手帕的样子。 没见到皇后娘娘,估计是在内殿了解情况。 文夫人也被请到了内殿,柳文茵和谢婉就在大殿里站着,后来见没人留意她们,干脆坐去了角落里。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4节 这是太子第一次对谢莹发脾气,他面色紧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谢莹又害怕,又委屈。 为了一个卑贱的妾,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殿下居然不顾夫妻情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难道真像嫂子说的那般,殿下被那贱人迷住了吗? 本来还很忐忑的谢莹,突然觉得这个结果也不算糟糕,至少孩子没了。 否则,那贱人以后可以借着孩子的名义接近殿下,再这么下去,那还了得? 抬着下巴,倔强道:“她自己摔倒的,与我无关。” “孤只问你,你带她出来做甚?” 谢莹眼神闪躲,有一瞬间的慌乱,被太子看在眼里。 负在身后的手用力握紧,要不是看谢家的面子,他根本不会忍谢莹这么久。 这就是个蠢货,除了容易掌控,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说!” 太子语气里满满都是压迫,谢莹的心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太医,太医说孕妇要多走动,自从入了冬她就没有动弹过,我便想着带她出来走走,赏赏梅,她心情会好些,对孩子也有益处,顺便还能让她见见世面,也不至于给殿下您丢脸。” 谢夫人及时附和,“太子妃心性单纯,殿下您是知道的啊,她要是想对孩子出手,又何必忍到现在?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吗?” “殿下,太子妃是无辜的,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看见了,也有人说是里面那位没站稳,自己摔倒的,您一定要明查啊。” 太子的面色更难看了。 正是因为谢莹蠢,他才能看清她的心思,放放心心把人留在身边。 她今日分明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想到里面的女人,是真正让他心动的柔弱女子,太子就压制不住心底的火气,再也没办法和谢莹逢场作戏。 “这是孤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圣上的皇孙,不管你因何带她出来,你没尽到看护之责,让她与孩子出了事,这就是你的错,看在你父兄为朝廷鞠躬尽瘁,二哥又在漠北拼杀的份上,孤不会上书父皇,请求废太子妃,但天子罚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孤要是不罚你,怎么向所有人交代?谢氏,从今日起你便禁足东宫罢。” 太子面色冷静,说出来的话更冷,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谢莹失宠了。 说完,太子便进了内殿,任凭谢莹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停留。 谢莹六神无主,慌得直掉眼泪,“娘,我该怎么办,殿下是不是恼上我了,如果他真的厌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谢夫人也是慌的,虽说莹姐儿在东宫的地位,取决于她的父兄,但太子殿下毕竟是皇家人,哪有皇家人看臣子脸色的道理? 如果他真的厌弃了莹姐儿,任凭她的父兄再努力,她在东宫的日子还是会很难过。 瞧着殿里没有外人,一边替女儿着急,一边又忍不住低声呵斥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瓷器不与瓦片碰,遇事莫要冲动,有些事情不要亲自沾手,你今日把她带出来做甚?为何要自找麻烦?” 谢莹又心慌,又委屈,当即也就顾不了那么多,脱口而出道:“是嫂子说的,殿下在意那个贱人,如果她生下了孩子我的处境会更艰难,我只是听了她的话而已,我有什么错?” 王乐薇面上血色尽失,“太子妃,我何时让您对孩子出手了?太子对您的态度,我瞧着也很揪心,但您不能胡乱攀咬我啊。” 谢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脑子懵了一瞬。 这就是她真心相待的亲嫂子! “好你个王乐薇,竟然敢做不敢当!” 谢莹怒目圆睁,如果不是谢夫人拉着她,她早已经冲到王乐薇的面前,扇她两巴掌了。 “娘,真是她给我出的主意,您一定要相信我。” “婆母,我明明是跟太子妃说,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与您通个气,我真没有怂恿她干这种事。” “你是没明说,但你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太子妃,你定是误会了。” 王乐薇眼里蕴着泪,看起来很是无辜,“如果知道你歪曲了我的意思,当时我就应该跟你掰开揉碎了说,也不会让你犯下大错。” 谢莹说不过她,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是我看错你了,还想帮你收拾柳文茵,王乐薇,你就是个贱人!” 柳文茵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事,和谢婉对视一眼,今日的事,该不会是想来个一石二鸟吧? 第271章 一切都错了 谢夫人越听,面色就越凝重。 那次王乐薇进宫,她明明叮嘱过,要她劝莹姐儿谨慎行事,不要冲动,凡事都有谢家给她顶着。 没想到她表面上应承得好好的,背地里却给莹姐儿出馊主意,还特意说得不清不楚,这是在给自己谋退路呢。 一旦事发,就把责任都推到莹姐儿身上。 好一个王乐薇,心眼都用到自己人身上了! 早知如此,那日她绝对不会让王乐薇进东宫。 错了。 一切都错了。 早在给王家递信,要与王乐薇相看开始,后面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王乐薇在涂州名声是好,但名声这种东西,真的可信吗? 如果真的可信,又何来日久见人心的说法? 谢夫人心情很不平静,难道就因为娶了王乐薇,她的儿子、女儿都要先后被王乐薇祸害了吗? 制止住谢莹与王乐薇拉扯的举动,低声说道:“殿下此时正在气头上,不宜再生是非,你先回东宫待着,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等你二哥回来,不管殿下怎么想,他都要与你重修旧好。” 谢莹喃喃道:“谢钰何时才能回来?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我就要一直禁足吗?” “当然不会,你爹和你大哥也会替你周旋,这种时候万不能再生事端,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谢莹浑身无力,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她以为对她好的人,其实在背地里捅她刀子,而她嫌烦,甚至觉得厌恶的人,却为她遮去了风雨。 这究竟都是什么事? 想到太子真为了一个侍妾,不顾谢家的面子,谢莹心里阵阵发冷。 如果太子不在乎她,绝对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今日还用得着谢家呢,就禁她的足,明日要是用不上谢家了,是不是就要一脚把她蹬开了? 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谢莹心里害怕,以至于身体都打起了颤,“娘,我不该不听您和祖母的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着女儿的眼泪,谢夫人又心软了,“既然知道错了,就安安生生待着,莫要再惹事,记住了,只要谢家不倒,你在东宫的位置就无人能取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是谢家托着你,但你要是不懂事,给了别人攻击谢家的机会,那谢家和你就都要完了。” 谢莹愣愣地点头,谢夫人也不确定她有没有把话记在心里。 再次叮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想想自己的未来,还有谢家的前途。” “娘,我记住了。” 谢莹冷冷地看了王乐薇一眼,转身往外走去,路过柳文茵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 柳文茵没有回话,她便就这么走了。 “她这是真的转性了?” “谁知道呢。” 柳文茵没打算原谅谢莹,也就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转性。 当初谢莹想淹死她,这是事实。 如果轻飘飘的两个字就能让过去翻篇,那作恶的成本也太低了。 对上柳文茵幽怨的眼神,谢婉突然后背发凉,如果她不是二哥的亲妹妹,柳文茵怕是也不会搭理她。 柳文茵淡然收回视线,看着大殿内的婆媳二人。 一人神色凝重,一人低着头,看得出来她们心里都很不平静。 如果事情真与王乐薇有关,那就是触及到了谢家和谢莹的利益,也不知谢夫人会如何解决。 不止是柳文茵,王乐薇也在想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的事,婆母已经对她不满了,这次谢莹闯祸,婆母会再次迁怒她吗? 可她已经提醒过谢莹,让她做任何决定都要与婆母商量,谢莹自己没头没脑地行事,这口锅为何要由她来背? 谢夫人失望地看着王乐薇,想要说什么又顾忌着场合,只能把话压了下去。 一言不发去了内殿,如果那侍妾丢了命,他们家莹姐儿怕是要被言官为难了。 思来想去,谢夫人决定拐弯抹角地提醒王皇后,这件事情她娘家的侄女也有份,如果真闹大了,他们王家也得跟着丢人。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皇后对谢莹不满,连带着看谢夫人都带了不悦,可想到在漠北征战的谢钰,只能把这份不悦往肚子里吞。 “去偏殿。” 呼啦啦出去了一群人,内殿顿时空旷了起来。 文夫人擅妇科,针灸术也是出神入化,成功地为太子侍妾止住了血,只是孩子确实没保住,哪怕一开始就请文夫人出手,结果也没太大差别。 太子守在病床边,刚一止住血,那侍妾便拉着太子的手哭个不停。 “殿下,是我没用,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太子眼里也满是心疼,想要搂着她,又怕被人瞧出不对劲,只能强忍着心疼,握了握女子的手,“你为孤孕育子嗣,这是功,孤已经罚太子妃禁足了,你且养好身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侍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她都已经没了孩子,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谢莹居然只是被禁足! 果然,男人的话不能相信。 说什么心里有她,可自从入了东宫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孩子没了,罪魁祸首也只得到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这真是爱吗? “殿下,孩子真的还会有吗?” “会的,肯定会有。” 王皇后再次进来,看到的就是儿子想要亲近侍妾,又不得不克制的模样。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5节 眼眸沉了沉,太子还需要谢家,岂能把心思花在卑贱的侍妾身上? “既已无事就把人送回东宫,好好养病,再敢冒冒失失地出门,招惹了麻烦,本宫第一个罚你!” “母后,她刚没了孩子,您又何必说这种话吓唬她?” “太子,这个时辰你应该在御书房与你父皇议事,而不是在与侍妾互诉衷情。” 太子抿了抿唇,北边还有几件大事等着决断,他方才是要去御书房的,只是听说了这边的事情,所以匆匆赶了来。 王皇后不想把事情闹大,太子需要谢家的支持,而她王家也要脸面,孩子没就没吧,东宫里那么多女人,为太子绵延子嗣是早晚的事。 “还不快走?要让你父皇等你不成?” 太子松开了侍妾的手,“那就劳烦母后,派人将她送回东宫。” 拱了拱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皇后居高临下看着榻上的人,“今日是你不小心摔了跤,可不是太子妃推了你,再敢胡说八道,给太子妃招来风言风语,这东宫你怕是待不成了。” 第272章 一点心软也没了 王皇后解决完东宫的事,面色如常地出现在宴会之上。 向大家宣布,事情已经查明,是太子的侍妾没注意脚下,自己摔了,良娣顺水推舟把事情赖在了太子妃身上,现在真相大白,这两人都被罚了禁足。 有人心说,被罚的还有太子妃呢,这不恰恰说明太子妃并不无辜吗? 可皇后都已经发话,谁还敢有异议? 于是乎,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 在宫里用了膳,各家夫人千金便陆陆续续离开了皇宫。 宴会上,柳文茵没动过筷子,就连一口热茶都没喝,这会儿饿得饥肠辘辘,一上马车就催促车夫赶车,她要回家吃炙羊肉,吃锅子! 文家的马车一走,谢夫人就带着王乐薇上了马车,转头告诉谢婉,“你直接回江家,不用去老太君跟前问安了。” 被留在原地的谢婉整个人都不好了,江家的马车还留在谢府,难道她要走回去吗? 既然不愿意她坐谢家的马车,出门的时候为何要邀她同乘? 心里委屈,但又不得不往回走。 每走一步,谢婉心里的屈辱更甚,差点当街哭了出来。 “婉婉!” 看到站在街角处的江佔,谢婉鼻子一酸,落泪的冲动更明显了。 “你怎么来了?” “散值了想着你也该出宫了,便来瞧瞧。” “我不想走路。” 江佔每日出门都是骑马,这个时辰长街上不能纵马,他的嘴角弯了弯,“叫声夫君,我给你牵马。” “江佔!” 谢婉嗔他,心里的委屈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另一边的马车里,王乐薇大气也不敢出,等着婆母训话,可谢夫人什么也没说,一上马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越是这样,王乐薇就越不安,仿佛头顶悬了一把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实在受不了这种紧绷的气氛,王乐薇主动开口,“婆母,如果我真想怂恿太子妃对东宫里的女人动手,又何必让她过问您的意见?” “乐薇,要不你还是与安哥儿和离吧。”谢夫人突然这般说。 王乐薇如遭雷劈,“婆母,你这是何意?我若是和离归家,家里妹妹们怎么办,我还有活路吗?” 谢夫人就是想着这些,所以才压着儿子不准提和离。 哪怕王乐薇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谢家也没人嫌弃她,谢夫人自认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户,如他们这样宽容的人家。 可现在王乐薇做事越来越偏激,一而再地拖谢家人下水,这真是当主母的料吗? 怕是来祸害他们谢家的! 现在的王乐薇,连傻子时候的柳文茵都比不过,反正都不会当主母,还不如选一个听话,会讨人欢心的! 谢夫人的眼神越来越疏离,“你既不与我们一条心,就说明不想当谢家妇,那么和离就是最好的选择,你放心,我们谢家会跟外人解释清楚,和离的原因不在你身上。” 王乐薇愣愣地看着谢夫人,想从对方脸上看出说笑或者是威胁的痕迹,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谢夫人很平静,正因为如此,王乐薇清楚地知道,婆母不是在跟她说笑,是真的想让她与谢安和离。 声音里突然就带上了哭腔,“婆母,我不和离,我生是谢家妇,死也是谢家的鬼。” 王乐薇语气坚定,眼里带着决绝,谢夫人都被她吓着了,生怕她寻死觅活,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连忙道:“我只是给个提议,要不要和离这是你与安哥儿的事情,只是你们一直冷着,我看你在谢家过得不高兴,怕你郁结在心,这才提了和离的事,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在逼迫你,只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过得没意思,倒不如散了去,说不定正缘就来了。” “现在改嫁的人那么多,就连柳文茵也是和离之身,你看她有自轻自贱吗?还不是大大方方地出去见人,你们王家是名门望族,连当朝皇后都是你们王家人,就算和离了,也没人敢在背后嚼你舌根。” 王乐薇抹了抹眼泪,“婆母,您不用再劝我,我是不会和离的,我也知道您是因为太子妃的事,迁怒到了我的身上,您想怎么罚我都行,但就是不能要我与夫君和离,柳文茵不惧流言,这是她的事,您总不能要求我与她一样,不把别人的看法当回事。” 谢夫人问她,“你究竟有没有给莹姐儿出主意,让她去对付太子的侍妾?” “没有。” 王乐薇吸了吸气,“这么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为何要去掺合东宫的事情?” 谢夫人信自己的女儿,她虽然莽撞,但不会胡乱攀咬她认定的人。 从王乐薇进京开始,莹姐儿就喜欢她,怎么可能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真没有?” 王乐薇自嘲一笑,“既然婆母不信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把罪名扣在我头上便是,我也说了,不管您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谢夫人彻底失望,这就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啊,不仅害了安哥儿,害了莹姐儿,还害得谢家没了嫡出后代…… 难道这辈子都没办法纠正错误了吗? “既如此,那你便去跪祠堂吧。” 王乐薇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婆母还是偏心她的亲女儿吗? 谢莹又不是小孩子,所有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为何要迁怒到她身上? 整个谢家,再没有一个站自己的人,王乐薇难受不已。 可和离,她真的做不到。 不只是喜欢谢安,那些可能出现的流言蜚语她也接受不了。 在涂州的时候,她是名声最好的王姑娘。 现在嫁了人,她也要当名声最好的谢家妇,死也不可能和离! 婆媳两人回府,王乐薇就去跪了祠堂,这让所有人都很好奇,今日宫宴究竟发生了何事。 谢夫人把谢安唤到正院,将事情说与他听。 “乐薇不愿意和离,我们也不能用强硬手段,毕竟王家不是普通人家,宫里还有位皇后娘娘,把事情闹得太僵对谢家没有好处,你们一直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都说枕边教妻,安哥儿,你要是再放任她不管,我们谢家要被她害死了。” 谢安比母亲更早看清王乐薇的本性,想起他就是为了这么个人,错过了与文茵和好的最后一次机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与她举案齐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安冷漠道:“那就学太子,将她禁足了吧,如果还不知收敛,便送到庄子上去,让她自生自灭。” 谢夫人心突突的,“这……是不是太过了?” “只要她不找事,哪来的过?” 刚成亲的时候,谢安给过王乐薇体面,也时常觉得亏欠了她。 更早以前,他以为自己能纳文茵当贵妾,甚至还想过教文茵尊敬主母,如果她有冒犯主母的举动,他也会罚文茵,绝不偏袒。 现在,却是一点心软也没了。 第273章 文茵这么好的姑娘,他错过了 宫宴以后,柳文茵又随母亲参加了几次宴会,结交了不少同龄的女郎,京城里妙人多,有几位好相处的,柳文茵还与她们私下里喝过茶,一起去城外赏过雪。 年关到来的时候,又陪母亲给各家送年礼,给老太君的那份,是柳文茵亲自上门去送的。 不管是哪种场合,她都没再见到王乐薇。 谢安倒是见过几次,每次他都是颔首示意,没有上前寒暄,仿佛他们只是点头之交,这正合柳文茵的心意,她真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这会让她很苦恼。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不给别人制造麻烦也是美德。 后来听谢婉说王乐薇被禁足了,平日里只能待在清风院,最多就是去园子里走走,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在谢家,王乐薇好像成了个透明人。 柳文茵和谢钰已经定亲,如无意外,以后是要进谢家的,对谢莹和王乐薇的遭遇,她一点都不同情。 若是不加以约束,她还担心以后会给自己和谢钰带来麻烦。 除夕前夜,卫夫人也赶回了京城,同时,柳文茵终于有了谢钰的消息。 他们被困沙漠数月,终于寻到了漠北人的踪迹,第一次交锋就大获全胜。 只是漠北有多个游牧部落,如果他们联手会是很庞大的军队,且个个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勇士,那又是他们熟悉的地盘,接下来的仗很不好打,说不定战线会拉得很长。 只要确定谢钰是安全的,柳文茵就放心了。 因为漠北战事吃紧,宫里就没大肆操办除夕宴,文夫人也拒绝了各家夫人的邀约,不需要出门走人情,柳文茵安安心心地过了个好年。 开春以后,皇上把幽州作为封地,赐给了备受宠爱的大皇子,命他好好治理幽州,让百姓免受流离之苦。 幽州问题已经解决,但皇上还是没放文大人回益州。 文大人也没主动提,一副听从皇上差遣的姿态。 柳文茵以为自己要这么等下去,不知谢钰何时才能回来,却在入夏之时收到了坏消息。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6节 出征的大军到了草原,喝了那里的水身体出现了问题,趁着将士们身体不适,漠北派出了最精锐的骑兵进行围杀,大军伤亡惨重,随行的军医更是牺牲了大半。 急信传回,希望朝廷再派军医支援。 听说女儿要去漠北,文夫人第一反应是不同意,“漠北那么远,气候又恶劣,你的身体如何能撑得住?” “娘,您之前说过的,待我学有所成,想去治病救人的时候您不会拦着我,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我就是想去谢钰身边,和他一起搏我们的未来,我不想再等了,这种遥遥无期,胆战心惊的感觉,并不比身处战场好受。” “可是……” 文夫人还想再劝,却被文大人拦住,“茵茵愿意去,就让她去吧,上次我把她的功劳用完了,这次让她重新去挣,也好让别人瞧瞧,我文家的女儿多厉害,哪怕不靠家世,也能闯出一番天地,皇上没有虚夸茵茵,她比别人家那一连串的儿子有出息多了。” “茵茵本来就厉害!” 文大人笑道:“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候,有一次我带兵平定周边小国的袭扰,误入障林,你就是那个时候来救我的,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无数士兵的命,茵茵不过是去做你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你应该是最理解她的那个人。” 文夫人眼睛湿润,她自己不怕危险,但不想女儿冒险。 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女儿的安危更重要了。 可她理解女儿的心情,一如当初的她,不管别人怎么劝,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了泊简的身边。 此时的茵茵,就是彼时的她。 柳文茵知道爹娘会同意,可看着父亲故作轻松,母亲眼眶湿润的样子,她的心就像被人捏了一把。 抱着母亲撒娇,“娘很厉害,连瘟疫都不怕,我也想像娘一样厉害,等这次回来我就陪着您和爹,干脆让爹辞官算了,我们一家游山玩水去。” 女儿不仅容貌与自己相像,就连性格脾气也是一模一样,文夫人知道拦不住她了。 也终于明白了父母的苦心,当初她要去找泊简,爹娘劝说她的时候,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 轻拍了拍柳文茵的后背,“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不需要我和你爹给你拿主意,只是茵茵,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娘和你爹还一直等着你呢。” “会的,一定会的。” 柳文茵更加抱紧母亲,默默地蹭了蹭眼泪,她知道这次是自己任性了,就这一次,往后不会再让爹娘担心了。 吸了吸气,语气揶揄道:“您和爹在家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我回来要是发现你们瘦了,我就罚你们天天吃锅子。” “你这是罚,还是奖?你爹估计都要乐傻了。” 柳文茵笑笑没说话,只是继续抱着母亲的胳膊,哪怕什么也不说,和父母多待一会儿就好。 文大人看着她们母女,默默地擦了擦眼角。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女儿好好的,可她这辈子又不是只为了父母而活,她要追求她的爱情,追求她的人生价值,而谢钰正好值得,他们夫妻要是再阻拦,反而是束缚了女儿的手脚。 文大人暗想,谢钰最好和茵茵一起,平平安安地回来,等到了那时,谢钰要是敢做对不起茵茵的事,看他这个当老丈人的,怎么收拾他! 文家夫妇虽然不想女儿冒险,但还是支持了她的决定。 漠北离京城太遥远,距离急信发出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没有给柳文茵太多准备的时间,不过一日就匆匆忙忙出发了。 得知柳文茵要去漠北,谢安的心情很复杂。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勇敢,只要是她在乎的人,不管多远,多艰难,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她会义无反顾地奔赴而去。 谢安很羡慕谢钰,羡慕他能得到文茵全心全意的爱。 如果可以,他真想用一切去换。 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越走越远的队伍,谢安连露面相送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拦着柳文茵,不让她去找谢钰了。 苦笑一声,从他把文茵往外推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这辈子他只能看着文茵的背影,再没有与她并肩而立的机会。 文茵这么好的姑娘,他终究是错过了。 第274章 和未婚妻心有灵犀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柳文茵永远也想象不到漠北的气候有多恶劣。 一路上有人给他们介绍漠北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以便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可真正置身其中,柳文茵才知道有多难熬。 强烈的阳光照射,持续高温,让她有种头昏脑胀,即将脱水而亡的错觉。 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放弃,更不能拖别人的后腿,除了咬牙坚持着,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漠北很大,大到超乎想象,迷失方向也是常有的事情。 柳文茵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谢钰,可一次次遭遇突发情况,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这条路很不好走,和喜欢的人见一面也真的很难。 也难怪除了战报,谢钰连一封家书都没有。 在沙漠被困半年,先后遇到了蛇群和沙丘坍塌,每一次都是凶险万分,柳文茵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当看到谢钰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的时候,劫后重生的喜悦席卷全身。 柳文茵知道,她可以活了。 就像那日,幽州漫天飘雪,谢钰也是如此这般骑着马来救她,保她性命无忧。 被恐惧笼罩的心,拨云见日,再次鲜活地跳动起来。 这一次柳文茵没有哭,她只是挥了挥手,“二哥!” 一开口,嗓子都是干哑的,除了她自己,没人听到她语气里的激动。 谢钰得了信,亲自率军来接应朝廷派出的军医,看到那抹熟悉且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眼神急剧收缩了一下。 是文茵。 她怎么会来! 以前谢钰看到柳文茵总是很高兴,这是第一次,他高兴不起来。 漠北真的很危险,这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战马在不远处停下,马背上的人利落下马,丢开缰绳,三两步来到她的眼前,“茵茵,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 “当真?” 他语气焦急,握着柳文茵的手腕上下打量,如果可以,更想将她全身都检查一遍。 离得近了,柳文茵才看清谢钰的模样,脸被风吹日晒成了麦色,抓着她的那只手覆着茧子,刮得她的皮肤有些发疼。 此时的谢钰,活脱脱就是个糙汉子,再也没有了矜贵公子哥的模样。 虽然没在她身上发现伤口,但柳文茵没说话,谢钰便着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文茵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年多没见,她真的很想他。 谢钰被她看得脸红,只是皮肤晒黑了,红得不甚明显。 又问:“是不是被吓着了?” 柳文茵还是摇头。 摇头以后又点头,看到蛇群的时候是真的吓着了,那是她最恐惧的东西,到现在还没彻底缓过来。 柳文茵来时的路,谢钰都经历过,顿时心疼得难以抑制。 她一个娇娇女,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心像是被揉了一把,泛着细细密密的疼,谢钰极力克制,没有表现出来。 “肚子饿不饿?先喝点水缓缓。” 说着话,解下身上唯一的水囊,要给柳文茵喂水。 原本娇艳欲滴的唇有些苍白,气血不再充足,脸上满是憔悴,挽在后脑勺的发髻微乱,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被她胡乱地别在了耳朵后边。 谢钰知道柳文茵这一路来吃了很多苦,这会儿再把人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接受她到来的事实。 他心里清楚,文茵是为他来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打赢这场仗,让大军凯旋,也让文茵平平安安的。 温声道:“营地就驻扎在数十里外,那是片绿洲,到了那里就能吃东西了,现在暂且忍忍。” 之前遇到沙丘坍塌,随身带着的水和干粮丢失了一部分,柳文茵很渴,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嗓子快要冒烟不说,手还酸软得抬不起来。 谢钰给她喂水,她就仰头等着,还用眼神催促他快点,不知为何,谢钰莫名想到了等待投喂的小雀儿。 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怕呛着柳文茵,左手捧着她的后脑勺。 “慢点喝,先润润嗓子。” 柳文茵点头,清凉的水沿着喉咙进入肺腑,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见她眉眼逐渐松展,谢钰嘴角的笑意愈深。 “还要不要喝?” “要。” 这次柳文茵不要他喂了,自己拿着水囊就喝,完全没有嫌弃谢钰的意思。 反倒是谢钰羞赧不已,一颗心扑通乱跳,他们这样,是不是算亲吻了? 虽然以前有过无数次亲密行为,但一年多没见,再次亲密,总觉得不好意思,有种情窦初开的羞涩感。 他们这边的动静被很多人瞧在眼里,有士兵心说,这位杀神居然还有这么柔情的时候,真真是开了眼了! 与柳文茵同行的军医都是从京城派出来的,知道面前的这位就是车骑将军,也是柳姑娘……文姑娘的未婚夫。 这会儿生命暂时没有威胁,便苦中作乐道:“将军您来得真及时,是不是和未婚妻心有灵犀,知道我们来了?” 未婚妻三个字,让谢钰有些紧张,还有些暗喜,这种感觉就像所有人都认可了他和文茵是一对。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柳文茵,一本正经道:“我还没提亲,等提亲了再称呼未婚妻也不迟。” 柳文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呆子。” “嗯?” 谢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好端端的,心上人为何要骂他。 柳文茵还没给他解惑,就有人道:“将军消息是真不灵通,陛下已经为您和文姑娘赐婚了,文姑娘就是您的未婚妻,陛下钦定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7节 谢钰第一时间去看柳文茵,见她抬了抬下巴,没有否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突然炸开,激动和喜悦从骨髓深处迸发出来,他和茵茵,终于名正言顺了! 想要抱着柳文茵转几圈,发泄一下心里的欢喜,手才刚抬起来,又想起场合不对,只能生生止住了动作。 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了一下,瞧着就是个傻乎乎的愣头青,完全没有战场上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样子。 柳文茵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喜悦是能共享的,谢钰高兴,她便也高兴。 腰肢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柳文茵差点惊呼出声,一眨眼,已经被人举托着放在了马背上。 谢钰仰视着她,双眼都是亮晶晶的,就像在看心爱的宝物。 柳文茵的心跳变得很快,她快要溺毙在其中了…… 后背贴上坚硬的铠甲,男子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回营!” 第275章 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在茫茫沙漠里困了那么久,看到绿洲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激动。 那一抹绿,还有流淌的河水,就是生命的希望。 口干舌燥的众人恨不得立刻扎到河水里,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谢钰严肃提醒,“河里的水不能随便碰,不准游水,更不准直接取用,日常用水会专人去取,谁若不依命令行事,军法处置!” 众人不解,纷纷询问缘由。 营地里的军医出来解释,之前没弄清楚情况,有很多人喝了河水,得了痢疾,还有人肚子里长了虫,没法行军,这才让漠北人占了便宜,偷袭成功。 如果不是两位将军配合默契,用了声东击西之计,大军损失可能更加惨重。 从那以后,用水问题就备受重视,哪怕再渴再累,也没人敢随意碰野外的水了。 把需要叮嘱的事项一一交代给新来的军医,又带着他们了解营地的情况,以及各自的任务。 得知柳文茵是益州刺史的女儿,年纪最大、最有话语权的军医感激道:“这批药材来的及时,当时我军被漠北人围剿,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很多药材都没法带着走,刚在这里安营扎寨,益州刺史捐赠的药就到了,这是雪中送炭,给了我们缓口气的机会,要是没有这批药材,我都不敢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军医越说越激动,最后道:“等班师回朝,我得亲自跟您父亲道谢。” 柳文茵道:“不管是我父亲赠药,还是您在前线救死扶伤,都是为国为民。” “话虽如此,但还是得感谢文刺史,这批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文刺史虽没上前线,但同样居功至伟。” 谢钰清了清嗓子,“那是我岳父支援我的,该去道谢的人是我,您就别操心了。” 柳文茵无声地瞪他,这人真会顺杆爬,连岳父都喊上了,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谢钰一脸坦然,他和茵茵有赐婚圣旨,不喊刺史大人为岳父,喊什么? 等军医离开,谢钰问柳文茵,“你这次来,岳父大人可有给我带话?” 柳文茵:“……” 这人还挺适应新身份的…… “没有。” “真没有?” “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我们已经定亲,怎么不是我爹?” “你真是好生脸厚!” 谢钰嘴角弯了弯,“不用说我也知道岳父在想什么。” 定是要他保护好文茵,与她平平安安地回家! 亲自带柳文茵转了一圈,伙夫已经为新来的众人准备好了吃食,柳文茵也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种面食,谢钰说是前不久从漠北军队那里缴来的。 在沙漠里困了几个月,柳文茵真是一点都不挑剔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好不好吃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明明不是什么美味之物,她却吃得津津有味,谢钰瞧着只觉得心酸。 他的茵茵,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这一次,她又受苦了。 坐在柳文茵旁边,虚虚地抚了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又快速地收回了手。 如果不是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柳文茵会怀疑那稍纵即逝的触碰,是她的错觉。 斜眼睨着一脸正经的男人,“别偷偷摸摸的。” 谢钰:“……” 他是文茵的未婚夫,拍一下她的背怎么了? 幽怨地看了柳文茵一眼,没反驳她的话。 柳文茵也没继续逗谢钰,视线扫了一圈,问:“卫越呢,怎么没看到人,他还好吧?” 谢钰吃味了,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在你面前,你还能想到别人?”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她就说二哥喜欢酿醋,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他! 从怀里拿出巴掌大的画卷,要不是贴身带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就丢失了,“卫夫人托我给他带了念念的画像。” “他在巡查布防,等回来了再交给他。” 谢钰接过画轴,正想打开瞧瞧小家伙长成什么样了,就见身着铠甲的卫越大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手扶着佩刀,走路时候铠甲发出声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柳文茵总觉得他和以前的卫越不一样了,身上气势很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平静,像是无悲无喜的木偶人。 卫越比谢钰大不了几岁,鬓角却已经生出了白发,瞧着已不再是同辈人。 丧妻之痛,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目标明确地走到柳文茵身边,“文茵,家中可有托你带来消息?” 柳文茵点头,示意谢钰把念念的画像递给卫越,“家中一切都好,夫人和念念回了京城,卫瑶和我表哥已经定亲,卫大将军重新回了荆门关,我离开的时候念念已经会坐了,她很调皮,身体很健康,总是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这会儿估计已经会说话了。” 卫越看着画像上那个小小的人儿,眼神温柔如水,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画中人的脸蛋,念念和兰若越来越像了。 她真的很可爱。 柳文茵挑了几件念念的事情给他听,卫越听得仔细,突然问:“怎么会突然回京城?那个时候念念还小,按理说母亲不会让她受舟车劳顿的苦。” 谢钰看向柳文茵,也是一脸疑惑。 他们在前线打仗,消息不灵通,再加上不想动摇了军心,闹瘟疫的事情就没传来漠北。 想起那场瘟疫,柳文茵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穆少虞找到了破解之法,他们所有人可能都在劫难逃。 “你们离开不久,从荆门关到章城就闹起了瘟疫,夫人担心念念,便让我带她回了京城。” 瘟疫,两个男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与鲜血浸染的战场一样可怕。 柳文茵已经填饱了肚子,谢钰拉着她的手起身,带着她往主将的大帐而去。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谢钰不说话,只顾着带她往前走。 入了帐,便不管不顾地拥抱她,柳文茵被他的铠甲硌得生疼,可察觉到谢钰呼吸凌乱,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只能任由他抱着。 一遍遍地重复,“都过去了,我一点事也没有。” 谢钰还是没能冷静下来,他以为把文茵留在章城是安全的,没想到又让她经历了一场劫难。 而那个时候,他没有陪在文茵身边。 如果……如果文茵出了意外,他该怎么活? 他努力往上爬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根本承受不了失去文茵的后果。 “茵茵,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第276章 命只有一条 过了许久,柳文茵终于安抚好谢钰的情绪,手挤进两人之间,抵着他胸膛的位置,“都硌疼了,还不赶紧松开。” 谢钰顺嘴就道:“我给你揉揉……” 看到柳文茵手放的地方,谢钰闭上了嘴,不仅脸烧得慌,脖子也跟着红起来了。 磕磕巴巴地找补,“行军这么多月你肯定累了,我给你揉揉腿。” 柳文茵想笑又只能努力憋着,“那就给你个机会吧。” 谢钰也轻笑出声,弯腰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送到了角落里的小床上,“我去打热水,先泡一会儿会舒服很多。” 不洗洗就让谢钰帮忙按脚,柳文茵也觉得不好意思,点头如捣蒜,“快去快去,我等你。” 谢钰起身往外走,走到帘子处又大步折返回来,柳文茵额头被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了一贴。 “茵茵,谢谢你来救我。” “可你好像不需要我救。” “这两件事不冲突,我知道你爱我,愿意为我赴汤蹈火,这就足够了。” 在她的左右脸颊各自印了一下,谢钰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柳文茵摸了摸脸,嘴角漾起了笑意。 能再见到谢钰,真的很好。 谢钰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顺便擦个澡吧,没有浴桶,只能将就一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8节 柳文茵都记不得有多久没洗过澡了,鼻子皱了皱,“我是不是馊了?” 谢钰诚实回答,“是。” 柳文茵:“……” “那你刚才还抱我。” 想到刚才的事,柳文茵就羞得不行,别家的姑娘都是香喷喷的,怎么就她是馊的啊! 会不会影响在谢钰心里的形象? 柳文茵羞愤不已,心里的小人人已经在床上打滚,用力捶枕头了! 谢钰安慰道:“我打仗的时候也是臭的,我们这是天生一对。” “你怎么不说臭味相投?” “也可以这么说。” 柳文茵:“……” 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洗澡了,她就再也忍受不了,“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 “你还有力气吗?” 谢钰的本意是想帮她沐发,毕竟头发太长,打理起来很辛苦,说不定还会手酸。 “怎的,你还要服侍我不成?”柳文茵眼神像是带着勾子,“谢将军不当正人君子啦?” 谢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清了清嗓子,“需要添热水就喊我,还有头发留给我来打理。” 随后“落荒而逃”。 柳文茵哭笑不得,跑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人了。 有谢钰在,她不用担心会走光,放放心心地擦了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 她很累,谢钰打了这么久的仗同样很累,就不事事劳烦他了。 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柳文茵这才喊谢钰进来,而此时天色也已经变暗,行军数月的人早已经歇下了。 倒了洗澡水,脱了冷硬的铠甲,谢钰往床边一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上来。” 柳文茵一边晾头发,一边自然地把脚搭上去,只觉得脚下的肌肉紧实,热量蓬勃,明明还隔着布料,炙热的体温却传到了她的身上。 谢钰手劲大,而且还会放松肌肉的手法,按着是很舒服的,可他手上长了茧子,刮得脚心酥酥麻麻。 柳文茵怕痒,不碰她的腰窝她还是能克制住想躲的冲动,现在被他手上的茧子蹭着,身体突然就紧绷了起来。 谢钰也发现了她的反常,故意挠她的脚心,以报不久前柳文茵调侃他的仇。 柳文茵低呼一声,在床上扭成了麻花,想要抽回脚却被一双大手拽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能把脚抽回来。 “谢钰!” “还敢不敢打趣我?” 谢钰手下松动,柳文茵趁此机会就想躲,却没逃出他的掌心。 “不要和习武之人比速度。” 柳文茵哼哼唧唧,“你这是耍赖、恃强凌弱……” 谢钰一脸无辜,“是吗?” 要不是脚踝被握着,柳文茵都想踹他的脸了。 让他装! 拉扯之间,薄茧不知蹭到了哪里,柳文茵泪眼汪汪道:“不敢了,不敢打趣你了。” 这话落在谢钰的耳朵里,有种软绵绵的意味,更想欺负她了。 咯吱一声过后,柳文茵的长发在空气里划过,双臂被人紧紧握着。 呼吸也被掠夺。 一年多的思念,在这一刻有了宣泄口。 柳文茵被谢钰抱坐着,一条腿还搭在他的腰腹处,察觉到他的热情,耳朵都跟着烧了起来。 思念泄了洪,怎么亲近都不够。 坚硬的手臂缠上柳文茵的腰,轻轻一提,她便坐在了他的怀里。 “谢钰……” “嗯?” “好像压着了。” 谢钰:“……” 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不停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这才克制住冲破枷锁的冲动。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早就已经说开过,柳文茵一路走来,也看到了漠北的危险,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来个情难自禁。 命就只有一条,要是因为一时冲动,酿下苦果,后悔都来不及。 但见谢钰忍得辛苦,她想到了去幽州时,喜婆在她耳边念叨的那些东西,以及给她看的画本子。 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难以启齿,手指纠结徘徊,最后还是抛弃了羞耻。 谢钰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应该制止文茵的动作,将她塞进被子里,让她好好休息。 可心里生出了恶魔,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可耻地接受了她的恩赐。 第277章 出门在外要随机应变 以前谢钰都是打地铺,这是他第一次与柳文茵同床共枕,虽然没有深入探究,但也足够让他激动和兴奋。 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要是让岳父知道,可能会打死我。” 柳文茵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也觉得。” “你会护着我吧?” “不护。” “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 柳文茵乐不可支,“脱的不是你吗?” 谢钰:“……” 手脚并用困住柳文茵,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 说着,还去亲柳文茵的手心,周围一片黑暗,但柳文茵就是很确定,此刻的谢钰眼睛应该是亮晶晶的,就像狼犬一般。 拍了拍他的脸,语气轻佻道:“得看你的表现。” 谢钰的嘴角疯狂上扬,“任你为所欲为,绝不反抗,表现还不够好?”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下次换我伺候你,礼尚往来。” 柳文茵的脸已经红得可以滴血了,“你不害臊……” “茵茵,我很高兴。” “闭嘴!” 谢钰埋头在她的颈窝闷笑,“刚才胆子那么大,现在怎么又害羞了?” 柳文茵揪他的耳朵,想把人推开,可这会儿的谢钰黏人得很,死活抱着柳文茵不撒手。 “这种时候把我推开,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什么感受?” “会失落。” “你就装吧!” “真的……” 不管柳文茵怎么说,谢钰都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抱着最宝贝的东西,一刻都不敢放手。 最后闹腾得累了,柳文茵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夜里气温低,行军带不了多少行囊,身下的床很硬,盖着的被子也很单薄,谢钰怕她睡得不舒服,都想给她当人肉垫子了,可见她睡得沉,生怕挪动会扰了她的睡眠,只能作罢。 静静地听着柳文茵的呼吸声,谢钰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心爱之人就在怀里,这让他很安心。 男人体温高,一开始抱着还很舒服,后来只觉得又闷又热,再加上被人束缚着,柳文茵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因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哪怕是睡觉,谢钰也很警醒。 怀里的人一动,他立马睁开了眼,“茵茵,怎么了?” “热……” 柳文茵无意识地呢喃一声。 谢钰连忙松开她,得了空隙,柳文茵就卷着大半被子翻身滚去,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谢钰可怜兮兮地贴上她的后背,从身后拥着她,这才勉强盖了点被子。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谢钰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帐里只有柳文茵一人。 迷迷糊糊地趴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醒。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柳文茵猛地翻身而起,见木桶里有清水,便就着冷水洗漱,完了快速地穿上衣裳,用簪刀将头发都挽起,一边整理碎发,一边往外走。 在帘子处与谢钰撞了个正着,柳文茵捂着鼻子,眼睛里蕴着一层水润,瓮声瓮气道:“你走路怎么不出声?” 他身上还穿着铠甲呢,正常走路都会有声响。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19节 谢钰也被吓着了,他以为茵茵还在睡觉,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俯身去看她的鼻子,“是不是很疼,我看看。” 对上他眼睛里的紧张,柳文茵想说没事,可鼻子里突然有种痒痒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柳文茵眉毛一蹙,声音似怨似嗔,“谢钰,你把我撞出血了。” 谢钰受过无数伤,流过很多血,但没哪一次让他如此紧张,身体快于意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单手把柳文茵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还拿帕子给她捂住了流血的鼻子。 懊恼地皱眉,“是我不好,应该提前出声。” 他一认错,柳文茵就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其实不怎么疼,止血也容易,而且是我走太快了,才会撞到你身上。” 谢钰眉心微蹙,轻轻地给她吹气,试图缓解疼痛。 最后说:“我去给你拿点止血药。” 柳文茵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不用去,我有。” 自从学了医理,她就有随身携带药囊的习惯,跟着母亲的一年,学到了更多有用的东西,制药的本事更是上了数层楼。 止血的药粉一用上,很快就见效了。 谢钰皱着的眉心逐渐舒展,眼里带着无法掩藏的骄傲,“我们茵茵真厉害。” 柳文茵窘,“你什么语气?哄小孩子呢?” “这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谢钰从胸口拿出柳文茵送他的那个药囊,“之前几次交战,你给的药都发挥了作用,不管你来不来,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 用了药,就证明他受伤了,柳文茵心疼但又没有办法,毕竟那是真正的战场,不是小打小闹,每一次上阵,没人能保证自己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谢钰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拿命搏出来的。 柳文茵伸手抱着谢钰,头枕着他的肩膀,“伤好了吗?” 谢钰偏头,悄悄地亲吻她的发丝,“都好了,你昨晚不是瞧见了吗?” 柳文茵一噎,伤感急速褪去,推开谢钰,“谢将军生龙活虎,精力充沛,不整日待在训练场当陪练,真是可惜了。” 谢钰假咳一声,“我代他们谢谢你。” 第一次体会那种滋味,冲击太大。 还有些欲罢不能。 后来见茵茵羞得抬不起头,他不敢提过分的要求,也不敢让她知晓他想再次体会的心思。 幸好那个时候忍住了,不然茵茵可能会觉得他空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是个妥妥的莽夫,因此嫌弃他。 谢钰有些苦恼,想着成亲那日他得温柔一点,不然茵茵尝过了,觉得滋味不好,不准他靠近,他到哪里哭? “在想什么?” 谢钰掩耳盗铃般快速地摇头,“什么也没想。” 柳文茵眼里带着探究,见他表情严肃,还以为是在想正事,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军营里的规矩我也知道,不会莽撞行事,给大家制造麻烦的,你有事就去忙,不用操心我这边。” 谢钰蹲在她面前,双手圈着椅子扶手,一副保护的姿态。 “漠北人行踪不定,前几日才交过一次战,他们应该是往草原深处迁了,得摸清楚各个部落的位置才能再次出击,以防落入了敌人的陷阱,这段时间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排兵布阵,这是谢钰擅长的事情,柳文茵圈着他的脖子,认真地说:“谢钰,我相信你,我也不着急回家,万事安全第一,以求稳妥。” 谢钰嗯了一声,他想早日打完这场仗,但也得对将士们的生命负责,不冒进,不轻敌,当断则断,才是他的做事风格。 见柳文茵已经没再流鼻血了,谢钰牵着她起身,“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你随军医去挖草药,这些东西平时都用得着,会有人护送你们,活动范围就在营地附近,有事会有人第一时间支援,你别紧张。” 柳文茵摇头,“我不紧张,难怪你们能撑这么久,原来草原上也有草药。” “出门在外,就是得随机应变。”谢钰这般说。 第278章 挖药 用了饭,柳文茵就随带队的军医出发了,而谢钰则在营地坐镇,主持大局。 柳文茵第一次来草原,如果不是两军交战,她会因为这里的天高地阔而欢喜,会想在这里住一阵子,放松心情。 可现实是危机四伏,再美的风景也没办法吸引她的心神,只能埋头一个劲地找草药。 不知何时,天空出现了几只鹰隼,在高空盘旋个不停。 老军医啐了一口,“漠北人又来打探情况了。” 柳文茵诧异,“老鹰还有这种本事?” “这是专门训练的,还可以用来传递情报,比信鸽厉害。” 天那么高,它们离得那么远,想要用弓箭射下来是很难的事情,柳文茵问:“有没有办法对付它们?” 军医摇头,“这是空中霸主,天敌只有人,可它不落下来,或者飞低一些,我们也拿它束手无策,也就只有车骑将军射落过两只。” 看着不停盘旋的鹰,柳文茵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他们的处境很被动,在这种情况下,大军能坚持这么久,还打了几场胜战,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老军医安慰道:“文姑娘不要紧张,饶是他们再占优势,在排兵布阵上也不是将军的对手,我们双方各有优势,再加上朝廷的全力支持,这一场仗我们肯定会打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柳文茵被安慰到了,“不管做什么事,气势都不能输。” “是这个理!” 老军医一脸赞赏,不愧是刺史家的千金,胆子比寻常姑娘大,敢上战场,还敢来漠北,这样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幽州和章城之战,她确实帮了很多忙。 老军医心里琢磨着,等凯旋回京,他便向将军提议,让他往御书房递折子,准许女子进军营当军医,就算大病看不了,帮忙包扎、养护伤口还是可以的,女子心细,很适合干这种活。 瞧瞧文姑娘,当初医术也不高明,但处理的伤口无可挑剔,并没有拖后腿。 只是女子通常被约束在家,军营里又多是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干这种活? 老军医叹了一口气,想学本事、想赚银子的人那么多,可怎么就是一直觉得缺人呢? 想着想着,老军医就把想法嘀咕了出来,柳文茵最先想到的是谢婉,她一直想改变命运。 比谢婉处境差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谁还会瞻前顾后? 肯定道:“真有机会进军营当军医,多的是姑娘家愿意。” “会不会觉得坏了名声?” 柳文茵挑眉,“不偷不抢,我没觉得坏了名声,有我这种想法的女子应该不少。” 老军医笑了起来,“是我狭隘了,看样子这事是真的可行,我再琢磨琢磨,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可以慢慢想。” 柳文茵也琢磨了一下,“还是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此话怎讲?” “别说是学医,您看看那些个手艺活,有多少人收女徒弟?没接触过的东西,怎么能当成谋生的手段?” 很多姑娘能有一技之长,要么是家世渊源,要么就是有奇遇。 能这么幸运的人,少之又少。 老军医摸了摸后脑勺,“果然是姑娘家心细,我都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柳文茵笑道:“您也不用太苦恼,咱们只是提个意见,能不能成还得看有话语权的那几位,如果真的能成,该怎么推行他们自会拿出章程,说不定比我们想的更周全。” 老军医又摸了摸后脑勺,“你说得对。” 柳文茵哭笑不得,来的路上就听人说,这位老军医认死理,脑子一根筋,谁要是浑水摸鱼,没做好自己的事情,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现在瞧着,柳文茵倒觉得这样的人最好相处。 因为简单。 做好自己的本职之事,是每个人应该有的态度,浑水摸鱼、还拖后腿,挨骂了也是活该。 军营里不养闲人,这一挖就是半日,等回到军营,柳文茵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这辈子体会饥饿的次数,大都集中在这段日子了。 药材一放,就跟着队伍去领吃食,早就已经把谢钰抛到了九霄云外。 填饱了肚子,又去专门的地方炮制药材,这一忙,真真是片刻都没有想起谢钰。 直到天色昏暗,谢钰才寻她,柳文茵才惊觉,一天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取水不方便,水都要省着用,自然也就不能每天沐浴一次。 如果是以前,柳文茵可能会忍受不了,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沙漠的时候有多久没洗澡,柳文茵都不想细算,和那个时候相比,当前的情况不知道好了多少。 回到大帐,柳文茵用帕子沾水清洁了必要之处,等泡了脚就上床躺着,谢钰点着油灯,不知道在写什么。 柳文茵没有探究,就这么支着脑袋看他。 都说灯下看美人,美人更娇媚,柳文茵觉得,灯下看小郎君,也是越看越俊俏。 再加上他身上肃杀、硬朗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心动。 这是让人一看就安全感满满的男人,柳文茵觉得,如果他经常待在京城里,肯定也有很多姑娘喜欢他。 心里莫名有些骄傲,别人有眼光,她同样也有眼光,还提前把人拿下了! 不知盯着谢钰看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笔,把信封好,出去了一趟,整个过程好像没留意到柳文茵。 等再次回来,身上带了水汽。 他吹灭油灯,一步步走来,柳文茵的心突突直跳,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茵茵,你刚才在看我?” “不能看?” “能,但要给点好处。” 腰上贴了炙热的手掌,他说:“礼尚往来。” 许久以后,柳文茵晕乎乎地想,有些事情起了头,就会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跑。 最初的谢钰牵她的手都会脸红,可后来学会了拥抱、亲吻,本事还突飞猛进。 现在……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0节 一脚蹬在了谢钰的肩膀上,“你今晚打地铺!” 刚在她的小腿落下印记的人,懵了。 这分明就是个晴天霹雳! 第279章 别赶我走 谢钰瓮声瓮气道:“夜里冷,我要给你暖被窝。” “我自己可以。” “你脚冷,我得帮你捂着。” “我不冷。” 谢钰一脸幽怨地下床,柳文茵瞧着,莫名想到了怨夫二字。 “你拿毯子盖着。” “不用,我身体好。” 他就这么躺在床边的垫子上,还背对着柳文茵,整个人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柳文茵就是吃谢钰这一套,还觉得很新奇。 探着身子戳了戳他的后背,“我数到三,不回来你以后都睡地下。” “一……” 话音刚落,地上的人身手矫健,猛地蹿了上来。 天旋地转,柳文茵被他抱着翻转了半圈,身下的人委屈道:“是我哪里没做好,你要和我分床睡?” 柳文茵窘,“明知故问。” “茵茵,我会控制住的,下次别赶我走了。” 为了证明自己,谢钰真就只是抱着柳文茵睡觉,再没有其他的亲密之举。 有时候柳文茵主动,他还要一本正经地说,别想害他破功,他是不会打地铺的。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冷,以往这种时候漠北人会去袭扰边关,抢夺御寒衣物和粮食,但从去年起这一招再也没机会实施。 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朝廷大军身上,突袭了存放粮草的地方,得手了就撤退,完全没有恋战。 粮草是重中之重,柳文茵观谢钰一点都不着急,猜测这只是他的计谋,便也没跟着着急上火,每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果不其然,这次突袭暴露了一个部落的行踪,探明情况,卫越主动出战,带着一支军队离开了军营。 谢钰交代,拿下一个部落就撤退,他的想法是逐个击破,把伤亡降到最低。 可因为三公主死在漠北人的手里,卫越有些冒进,在拿下一个部落以后,又乘胜追击,想把最近的一个部落也拿下来。 谁知那部落出了个厉害的驯马师,战马不听指挥,哪怕朝廷的军队撤退得及时,还是损失惨重。 卫越心里自责,主动请罚。 擅自行动是大忌,哪怕他们的关系再好,谢钰也只能军法处置,打了他一百军棍。 不过也正是卫越的这次行动,给他们带回了消息,漠北出了能人,而且不确定有这种能力的是一个,还是多个,他们必须要想出应对之策,不然下次交手,可能损失会更加惨重。 商议过后,谢钰选择主动出击。 一个部落的兵力远不及朝廷大军的力量,强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要把威胁扼杀,就要付出代价,一味追求万无一失,有时候只会丧失良机。 可卫越等人的突袭已经打草惊蛇,他们这边一撤退,另一边也跟着退,而且跑得比谁都快,想要强攻都没办法实行。 谢钰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每天都是半夜回营帐,天还没亮又离开。 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柳文茵一边干好自己的本职之事,一边替谢钰着急,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藏着的“武器”被发现,生怕中原人有所准备,难以对付,退得足够远以后,部落首领给其他几个部落传递了消息,打算集结所有力量进行一次反扑。 天气已经变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落雪,要是不抓紧时间解决这场危机,明年就不能安心驯养牲畜,休养生息。 不仅如此,今年的冬天也会很难熬。 没有足够的食物和御寒之物,孩子就活不下来,没了孩子,往后草原上的勇士会越来越少,到了那时,他们还怎么和中原对抗? 往年只要去袭扰边关一次,就能得到足够的吃穿用度,安心过冬。 去年开始打仗,没讨着好。 今年情况更是糟糕,要是不反扑,落雪了就难过了。 这么拖着,也不知道是他们把中原大军拖死,还是他们自己就把自己耗死。 漠北可不像中原那么富饶,可以支撑大军长达几年的作战。 夜里,万籁寂静。 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动静尤其明显,好似早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切的发生,谢钰没回大帐,只是交代柳文茵不要惊慌,有动静就去与军医汇合,如果需要撤退,直接跟着他们走便是。 柳文茵偶尔会任性,但更多时候她是听劝的,谢钰交代的话,她都记在心里,并且照做。 快速地去与军医们汇合。 擂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其中还混合着交战时兵器相撞的声音。 柳文茵在后方,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为前线的将士紧张,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怕不怕?”老军医问。 柳文茵说:“怕。” 她不算胆子特别大的人,能走到这一步,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可要是问她后不后悔,她可以肯定地回,不后悔。 老军医道:“怕也没用,马上就有伤兵送回来了,要是因为心慌恐惧出了岔子,照样军法处置。” 柳文茵:“……” 她还以为老军医会安慰大家一番呢,可见对方一脸严肃,就知道他没在说笑,顿时也跟着打起了精神。 这一场仗,漠北的军队铆足了劲,越挫越勇,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有颓势就跑。 如果一退再退,他们的胜算会越来越小,这是所有首领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 厮杀了数日,漠北的军队又一次败走,谢钰昏迷着被抬回来的时候,柳文茵脑子都是懵的。 在她的心里,谢钰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所有人都有可能倒下,但谢钰不会。 “怎么回事?”柳文茵极力想要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颤抖了起来。 “我们已经做了准备,但那驯马师实在厉害,还是有很多战马受到了影响,而且漠北人的目标是将军,派出所有勇士进攻将军所在的方位,想要生擒了他,领头的是漠北赫赫有名的勇士,伏昱,将军斩了他一条胳膊,本来将军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为了救副将一命,才不慎落马,如果没有那驯马师,将军的战马不会失控……” 后面的话柳文茵没有听完,转身进帐给谢钰检查身体。 如果他一直没醒来,朝廷大军有卫越和其他将军主持大局。 可她,该怎么办? 第280章 请你好好活着 经过检查,谢钰身上的外伤不严重,就是坠马造成的昏迷,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李副将一脸愧疚,“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将军也不会坠马昏迷。” 皮肤黝黑的魁梧汉子,单膝跪地,“末将没有保护好将军,还拖了后腿,请姑娘责罚!” 柳文茵道:“我且问你,交战的时候你可有按命令行事?” 李副将毫不犹豫地点头,不听令行事是违反军规,就连卫将军都要被打军棍,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谁还敢擅自行动? “我又问你,将军救你是他自愿的,还是你向他求救,干扰了他?” 李副将眼眶通红,“将军是自愿的。” 这也是让他最自责的地方,是他本事不够,才要将军出手搭救,连累了将军。 “他既是要救你,就想你好好活着,你何错之有?无错,又何来的责罚之说?” 李副将心里难受,“属下该为将军做什么?” “将军这里有我照看着,你承担好自己的职责,随时做好上阵杀敌的准备,这便是对将军最好的交代。” 李副将抱了抱拳,“属下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为了让谢钰安心养病,无关之人都被柳文茵请了出去。 她胆子虽小,但遇到了事也能为谢钰撑一撑这个天。 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人,柳文茵拿帕子给谢钰擦脸,擦着擦着,憋了许久的泪滚落了下来。 “是谁说他身体好的?怎么昏过去就醒不过来?” “漠北人暂时已经退兵,但不知道何时会卷土重来,谢钰,你不保护我了吗?” “你不醒来,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你何时才能娶我?” 不管柳文茵怎么说,躺在床上的人都没有半点动静,柳文茵真正体会到了恐慌的滋味,她怕失去谢钰。 怕失去最爱她,而她也爱着的男人。 如果可以,柳文茵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紧握着谢钰的手,柳文茵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害怕……” 听着帐篷里压抑的哭泣声,卫越心里也不好受,一方面是担心谢钰,另一方面是想起了三公主。 兰若不在了,他一个大男人都挺不住,要不是有女儿,还有报仇在支撑着他,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柳文茵一个女子,这会儿会有多难过,他可以想象得出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1节 之前他一心想着报仇,恨不得每天都上战场和漠北人拼杀,现在谢钰倒下,担子落在了他的肩上,卫越不敢再冒进了。 派了斥候继续去打探消息,卫越转身去和其他几位将军议事,是要主动出击,还是再等时机,要商量过了才能做决断。 至于谢钰,柳文茵一定会照顾好他。 而他要做的就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让谢钰在这种时候出意外。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谢钰就会醒来。 老军医进帐送药,见柳文茵眼睛哭得红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姑娘胆大得没边,缝合伤口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会儿哭得眼睛肿成核桃,对将军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 “也不知将军颅内可有淤血,先喝几副药看看情况吧,说不定睡一觉,将军就好了。” 柳文茵擦了擦眼角,“我来喂他,您去照看其他人吧。” “你也别太忧心,将军身体底子好,缓过来就没事了。” 柳文茵嗯了一声,明显不想说话,老军医理解她的心情,再次给谢钰把脉,观察情况,留下药就先离开了。 柳文茵不知道谢钰能不能听到外界的动静,故意和他说话,“该喝药了,张嘴。” 他还是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柳文茵又想哭了。 最后是一边捏着谢钰的下巴灌药,一边哭,眼泪都滴到了谢钰的脸上,有的还随着药一起灌进了他的嘴里。 发现他吞咽困难,柳文茵的眼泪掉得更快,不敢再捏着他的下巴直接灌,只能含着药,少量地渡进他的嘴里,药再顺着他的嗓子入腹。 药真的好苦好苦…… 就这么等了三日,谢钰还是没醒过来。 漠北各部落组成的军队,就驻扎在百里之外,伏昱少了一条胳膊,血止不住,情况很糟糕。 伏昱不仅是最强勇士,还是部落首领的儿子,而驯马师也在驻扎的营地里,她的真实身份,是伏昱的宠姬。 这些消息,李副将来看谢钰的时候会说给他听,哪怕谢钰并没有醒来。 柳文茵来找卫越的时候,卫越是惊讶的,为了守着谢钰,她已经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文茵,你怎么会来,可是谢钰出了什么事?” 柳文茵摇头,“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卫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你说。” “听闻漠北人不擅医,以前袭扰边关,还会抓大夫去部落里,给那里的人看病。” 卫越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行,那些都是野蛮人,你去了会有危险,等谢钰醒来看不到你,他也会着急。” 柳文茵的眼睛泛着冷,“他们既然想生擒了谢钰,那么得知我与他的关系,必定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你找人放出消息,说我会医,伏昱着急救命,他们的犹豫会打消大半,那驯马师既然是伏昱的人,定然会出现在他的周围,我会想办法解决了她,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哪怕自我了结,我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听到后来,卫越彻底震惊了。 她竟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我不同意。” “漠北所有部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事情已经很棘手了,这么做至少可以削弱他们的优势,而且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离我们不远,明显是想再次反扑,既然都要打,他们少几分优势,我们便多几分胜算,我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卫越沉默片刻,“我派其他人去。” “其他人去他们会上钩吗?我是女子,没有拳脚功夫,是谢钰的未婚妻,这些才是让他们愿意冒险的因素,而正是因为我的弱小,他们会放松警惕,我也能借机行事。” “文茵,你要我怎么跟谢钰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谢钰会明白的,如果受伤的人是我,他也会想方设法替我报仇,我虽是一介女子,但也很讲义气,这次的事我能帮得上忙,如果帮不上,我不会来为难你。” 卫越下不了决心,“你让我再想想。” 柳文茵提议,“你可以和几位将军商量,或许我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如果其他人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我听从你们的决定,如果可行,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没等太久,卫越亲自来寻柳文茵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提议被采纳了。 “文茵,三日为期,不管成与不成兄长都来接应你,胜败乃兵家常事,还请你好好活着,勿要轻易放弃生命。” 一句兄长,让柳文茵喉咙像是梗住了一般。 战场很危险,但她收获了很多真心对她的人。 第281章 情况还没太糟 这天,柳文茵照例出军营挖药,第一天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她不着急,如果漠北人有那个心思,他们会很快行动。 毕竟伏昱的伤情等不了太久,再耽搁下去,光是流血就能要他的命。 第二天,她还是出门挖药,对外的说法是在寻找一种草药,可以让谢钰立马醒过来。 老军医纳闷,车骑将军需要的药军营里都有,文姑娘还在找什么? 难道是有他不知道的法子? 直到消息传来,柳文茵在挖草药的时候被漠北人掳走了,军医才明白过来,她分明是在以身作饵! 漠北人需要大夫,有时候两军交战,他们也会想方设法从军营掳走军医,而且文姑娘和车骑将军是未婚夫妻,她还有本事能让车骑将军“醒”过来,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漠北人找到机会,就会朝她下手。 老军医肃然起敬,文姑娘有勇有谋,是顶顶好的女子,和车骑将军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但还是希望她好好地回来,等打到漠北人的王庭,他们便能回家了。 柳文茵要做的事,只有几位主事的将军知道。 李副将和谢钰的部下得知柳文茵被抓走,急得都想去把人抢回来了,要不是被卫越呵斥,还打了李副将一顿板子,他们真就打过去了。 柳文茵是军医,是支援过大军的益州刺史之女,是车骑将军的未婚妻,不管是哪一个身份,她被漠北人掳走,都让人揪心。 “漠北人真是猖狂,必须打得他们跪地求饶!” 见所有人憋着一口气的模样,卫越告诉他们,只有打胜仗才能把军医救回来。 这一路走来,谢钰的英勇正直、体恤下属,早就已经收服了人心,光是这一点,他们也会拼尽全力,打赢接下来的这场战,把他的未婚妻带回来。 更何况军医和她的父亲还帮助过无数人,只要有热血,有良心的人,都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这一刻,士气空前高涨。 漠北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绝佳,哪怕草原地势平坦,被丢在马背上的柳文茵还是颠簸得恶心想吐。 等到了漠北人的营地,被人从马上拽下来的时候,脸已是一片惨白。 一群人在说着什么,柳文茵听不懂。 她不是来打探情报的,没有浪费精力去听,只是极力地调整呼吸,缓解不适。 等交谈声结束,有人用中原话,口齿不清地问她,“你真的会医?没有骗人?” 柳文茵循声转过脸,入目是一高大魁梧的男子,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高,以她的身高,或许还不到他的胸口,这么一个巨人站在眼前,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没说话,但那张苍白易碎的绝美容颜,让空气更加寂静了起来。 有人交头接耳,又一次说起柳文茵听不懂的话,但他们的视线流连在她的身上,无疑交谈的内容是与她相关的。 巨人也愣了一瞬,紧张地搓了搓手,声音放低了些,“你别害怕,我们不杀你。” 柳文茵面色怯怯,几缕发丝随风飘扬摇曳,她虽然狼狈,但遮不住满身风华,就像误入凡尘的仙女,只一眼就让人沉沦。 类似的女子,草原上有。 但赛过她的,没有。 想到她的身份,有人激动了起来,这是俘虏,只要表现好就可以拥有她! 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让柳文茵心生厌恶,越是厌恶,她越冷静,没让恶心干扰了自己。 她面上的表情更加无措可怜,巨人瞪了周围人一眼,无声警告他们不准打歪主意。 每次打完仗,单于会给各部落赐美人,表现英勇的勇士也有得到美人的机会,这么漂亮的女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不过他,应该是有机会的,只要单于把她赐给伏昱。 伏昱已有妻妾,身边的美人多得数不过来,等他腻了,没名没份的美人就会被赏给其他人。 巨人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如果你真的会医,没人会为难你。” 柳文茵眼神怯怯,“我不想死,我真的会医,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别杀我……” 在漠北人的眼里,中原女人都是柔弱的,没有骨气,只能攀附着男人而活,柳文茵的反应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她这么柔弱,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真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察觉到轻视的眼神,柳文茵心里稍安,要是他们都防备着她,她反而不好行事。 “还不赶紧把她带进来!” 一女子的呵斥声传来,意外的是,她的中原话很流利。 巨人提醒柳文茵,“阿蛮脾气火爆,你最好听她的话,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 柳文茵不知道这个阿蛮,是不是就是她要找的人,眼眸微动,“她会驯马,身手肯定很好,我没习过武,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我不听她的话还能如何?” 巨人一脸骄傲,“阿蛮是厉害,你们中原女子没一人比得上她,她在幽州侯府长大,陈家人都死了,她还能活着回来,没有比她更聪慧的姑娘了,要不是她回来得晚,肯定是能嫁给伏昱当妻子的。” 柳文茵心里翻涌着巨浪,当初在侯府,她和谢钰就查到了几个外族人,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而且还是让他们损失惨重的驯马师。 饶是她天赋再高,没有练习也只是浪费了天赋,不可能有现在的本事,那么在幽州的那些年,给她提供支持的只能是陈家人。 当初陈侯交代了很多事情,却没把驯马师供出来,除此之外,有些事情可能也隐瞒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活不下来了,所以要给朝廷埋下隐患? 柳文茵觉得自己猜对了,陈侯这种极度自私的人,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和得失,别人是死是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自己活不了,就想尽可能多地拉几个垫背的…… 阿蛮是在侯府长大,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关注过她,会对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影响吗? 柳文茵低垂着眸,掩盖了眼里翻涌的情绪。 巨人见她低着头,还以为是害怕了,虽然有点可怜她,但还是拽着柳文茵的胳膊进了帐篷。 “你就是世子妃,柳文茵?听说把陈世子迷得神魂颠倒,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也对,男人就爱吃这一套。” 柳文茵抬眼看着陌生的女人,长得比普通女子高大,五官深邃,雌雄莫辨,她确定自己没见过阿蛮。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2节 听她的意思,以前也没把她这个世子妃放在心上。 当即心神一松,情况还没太糟糕。 第282章 柳文茵,你想死吗 任凭阿蛮怎么冷嘲热讽,柳文茵都没搭话,一副失魂落魄,忐忑不安的样子。 阿蛮觉得没意思,而且还有人等着柳文茵救命,说了两句便把她带到了隔间。 “伏昱是单于的亲儿子,治不好他,你就等着去见阎王吧!” 怕柳文茵不尽心尽力,阿蛮只能搬出伏昱的真实身份,让她自己掂量后果。 柳文茵沉默了,根据之前李副将给谢钰汇报消息,伏昱只是部落首领的儿子,而阿蛮是他的宠姬。 没想到内里还有这层关系。 难怪他身边会有那么多的勇士,如果伏昱真是单于的儿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用余光看了眼阿蛮,对方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更不怕她会把秘密透露出去。 在阿蛮看来,柳文茵落在了他们手里,就只能任他们摆布,和个卑贱的奴隶没什么区别,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直接把舌头割了便是。 恶狠狠地瞪了柳文茵一眼,“还不赶紧救人!” 柳文茵没有气恼她的恶劣态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蛮脾气越火爆,越轻视她,她反而越容易得手。 视线落在床榻之上,上面躺着个五官硬朗的男人,瞧着和谢钰年纪相仿,也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因为失血过多,伏昱的面色惨白一片,这会儿正在沉睡之中,断了的胳膊创面敷了厚厚一层草药还有草木灰,有止血效果,但还是有血在源源不断地沁出来。 柳文茵第一反应是要上烙铁,虽然过程痛苦,但在生命面前不算什么。 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改变了主意。 只有伏昱需要她,她才能安稳地度过这三日,同时找到机会达成目的。 要是伏昱的伤好了,今日出了大帐,她可能就没机会接近他和阿蛮了。 柳文茵从怀里拿出银针,阿蛮警惕地看着她。 “你想靠针灸止血?如果我没记错,你进陈家以前就是个傻子,就算从那时候开始学,没个三年五载,你能认清穴位,还能学会针灸术?你该不会是想搞鬼吧?” 柳文茵平静地收回银针,“如果不相信我,你们可以另请高明,如你所说,我的医术确实普通,没办法活死人,生白骨,现在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因为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阿蛮虽然在幽州长大,但平日里只待在陈家马场,也没生过几次病,治病救人的事她是真的不懂。 而把柳文茵掳来,这是伏昱自己下的命令。 见柳文茵果真收起了银针,阿蛮对她的怀疑消散了几分。 也是,她这种娇滴滴的女子,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怎么敢动歪心思。 而则,还有她盯着呢,柳文茵要是敢耍花招,她定要赏柳文茵一顿鞭子,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抬了抬下巴,“还不赶紧止血!” 柳文茵听话照做,阿蛮觉得她是被吓唬住了,暗骂一句怂包,一点骨气都没有! 视线紧紧地盯着柳文茵的手,就怕她直接扎伏昱的命门。 习武之人都很警惕,柳文茵的手刚一靠近,昏睡的人骤然惊醒。 手腕被人用力擒住,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柳文茵的眉心紧蹙了起来。 伏昱这才看清她的模样,穿着打扮与草原上的女子不同,乌发红唇,面容娇媚,身段更是软绵绵的,一点力量也没有,想来便是那谢钰的未婚妻。 生得倒是貌美,也难怪谢钰会把她藏在大帐里。 断了手的伏昱没心情欣赏美人,漠然丢开柳文茵的手,淡淡地扫了眼阿蛮,“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因为阿蛮习惯说中原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伏昱也说中原话,说得还很流利。 这倒是方便了柳文茵,要是听不懂他们二人的对话,她只能靠语气和神态分析情况,处境会比现在艰难。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以后没得到我的允许,不准让陌生人进来,特别是俘虏。” 阿蛮一屁股坐在床边,似娇似嗔,与在柳文茵面前的样子完全不同,“等她治好了你的伤,再处置她也不迟。” 提到身上的伤,伏昱就想到了罪魁祸首,看柳文茵的眼神带着狠劲。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冷笑一声,“谢钰断我一条胳膊,我要是不回敬他,让他生不如死,那我就不是伏昱!” 柳文茵拿着银针的手紧了紧,被长睫遮住的眼里也有杀意,她不会再给伏昱和阿蛮伤害谢钰的机会,哪怕付出生命,她也不会后退半分。 看到她泛白的指关节,伏昱冷哼一声,她要是不害怕,他反而要担心了。 重新躺回床上,“如果你能保住我的性命,我可以从轻处罚,否则……” 伏昱没说完的话,阿蛮替他说出了口,“这人医术如何我们暂且不知,但皮囊生得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不如把她献给单于,单于肯定会很高兴的。” 伏昱没说话,显然也认同了阿蛮的说法。 阿蛮眼里闪过笑意,伏昱身边的美人太多,又需求旺盛,从知晓人事开始,身边的女子就没断过,就连这次出征,除了她,他还带了两个美人用来纾解,她还担心柳文茵会被他看上。 毕竟在伏昱身边留得久的,都是这种娇媚而又柔若无骨的女人。 柳文茵能让不近女色的陈世子破功,还让谢钰那种古板无趣的男人,公然将她带在身边,养在大帐里,可想而知,她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好在,伏昱并没有色迷心智。 他没了胳膊,下一任单于估计是与他没有关系了,但要是进献美人,哄好了单于,还能多捞一点好处。 阿蛮崇拜地看着伏昱,哪怕没了一条胳膊,他同样是草原上最英武,最吸引女人的勇士。 柳文茵看在眼里,只要阿蛮足够在乎伏昱,这段时间她定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她成事的机会也能更大一些。 收敛心神,重新拿起银针。 伏昱本就赤裸着上身,柳文茵看准穴位扎了下去。 没再汩汩冒血的地方,突然涌出大量黑血,伏昱的脸色骤然发白,头脑也一阵阵地发昏,手脚变得冰凉,有种死亡逼近的压迫感。 “你在找死!” 阿蛮一把推开柳文茵,同时拔了伏昱身上的银针,猛地扔在地上。 血不仅没止住,反而比之前更加汹涌,阿蛮急得用手去捂出血的地方,可还是于事无补。 嚣张的女人突然没了气势,慌忙取来草木灰,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忍忍,很快就能止住了。” 用了草木灰,还是没有明显的效果,阿蛮猛地看向罪魁祸首,“柳文茵,你想死吗!” 阿蛮的力气太大,柳文茵摔倒在地,尾椎骨阵阵发疼,瞧着也是有些恼了,“不是你们让我治病吗?我出手了,为何又要欺负人?我知道你们拿我当俘虏,地位比奴隶还低下,既如此,那就直接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阿蛮!” 伏昱不明白原因,只是轻轻地扎了一下,为什么伤口就会流血不止。 但他知道柳文茵不能死,死了就没人帮他止血了。 第283章 不要挑拨离间 阿蛮恶狠狠地把柳文茵拖拽起来,“赶紧给阿昱止血,再敢耍花招,我就把你丢给外面那群男人!让他们好好伺候你!” 伏昱也警告她,“你只有一次机会。” 柳文茵咬着唇,阿蛮瞧着就觉得心烦,部落里偶尔会出几个贱胚子,就是这么勾引男人的! 这人真是好本事,第一天被掳来就知道攀附个男人保命! 真是个贱人! 柳文茵没理阿蛮,对伏昱说道:“你的伤口没处理好,流出来的黑血都是坏死了的,要清干净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措施,你们问都不问,就对我大打出手,我还怎么敢帮你治伤?既然都是死,我也没必要再冒险,免得阿蛮姑娘……” 后面的话柳文茵没说完,似是很难启齿,她的脸憋得通红,“折磨人的手段那么多,我不懂阿蛮姑娘为何会想用那种方式,对付同为女人的我。” 阿蛮的脸沉了下去,她算是明白陈景亭和谢钰为什么栽在这女人身上了,瞧着娇娇弱弱的,实际一肚子坏水,就会勾引男人! 心里突然就有了危机感,她得时时刻刻守在大帐里,可不能让柳文茵钻了空子。 阿蛮坚信,只要给柳文茵机会,她一定会勾引伏昱! 伏昱黑沉沉的眼神落在柳文茵身上,虽然知道她是在挑拨离间,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有趣,女人就该这样,娇娇弱弱,为了争夺男人的目光,使出浑身解数…… 比起草原上热烈直白的女人,柳文茵这种倒也很有魅力,哪怕她别有用心,只凭她那张脸,也多的是男人愿意陪她玩一玩。 阿蛮心头巨跳,伏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上柳文茵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伏昱说:“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流血而亡吗?我要是死了,你的下场会很惨。” 说话的功夫,他的力气仿佛已经耗尽,人也更加虚弱。 柳文茵打量着他的神情,道:“先把坏血排了吧。” 阿蛮咬牙切齿,“要排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把血流干不成?” 伏昱也很关心这个问题,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柳文茵固然有趣,但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失去该有的警惕心。 柳文茵指了指伤口,“等血没这么黑了,就可以止血。” 淡淡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柳文茵继续道:“坏血憋在身体里,哪怕伤口表面看着好好的,内里也会受影响,用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亡。” 阿蛮觉得柳文茵在捉弄他们,但见流出来的血是暗红色的,和正常的血液颜色不一样,心里有些没底。 顺着柳文茵的话想,坏血憋在身体里,也不知道会不会侵入五脏六腑,就像中毒一样…… 想着想着,就觉得柳文茵的话有点道理。 不止阿蛮,伏昱也是这么想的。 发黑的血在他看来就是有毒的…… 想归想,一阵阵头脑发昏,体力流失的感觉,让伏昱一边相信柳文茵的话,又一边忍不住怀疑,这人是想要他的命。 可她那么娇弱,也不是习武之人,真的敢在漠北的地盘对他下手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3节 瞧着伏昱都快晕过去了,在阿蛮想要动手拿下她的时候,柳文茵才再次出手。 几根银针没入,血真就止住了,比用任何草药都管用。 血液没继续流失,伏昱也就没有昏过去,瞧着身上的银针,只觉得神奇。 谢钰身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女人,如果留在他身边,哪怕没了一条胳膊,他定也能用柳文茵的医术收买人心,坐上单于之位! 伏昱的眼神太过算计,柳文茵在心里冷哼一声,后悔刚才没多放点血,让他直接昏死过去。 阿蛮又气又急,想把柳文茵解决了,又怕没人给伏昱治伤,伏昱会死。 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这些针什么时候能拔了?” 柳文茵摇头,“暂时不能拔。” 阿蛮的话倒是提醒了柳文茵,整个营地,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们一个伤患,一个女人,比外面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男人威胁更低。 “不能拔?你还要住在这里不成!” 柳文茵一脸无辜,“大夫几日几夜守着伤患,这是常见的事情,阿蛮姑娘为何反应这么大?是不想公子伤愈,还是别有用心?” “你少挑拨离间!” 伏昱放了血,本来就虚弱不已,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只觉得烦躁不已。 语气低沉道:“闭嘴。” “阿昱,这女人在勾引你呢,你可不能上了她的当,中原人最狡猾,他们有一个计谋就叫美人计,陈世子就是被她勾引,才会成了丧家之犬,现在还活没活着我不知道,但肯定没以前风光,你可不能走他的老路,中了柳文茵的计。” 美人计,伏昱琢磨着这几个字,心说中原人确实擅长阴谋诡计,但比起头脑简单之人,他更喜欢聪明的。 又蠢又没用,空有皮囊的女人,还不如送给部下享用。 “把她留着。” “阿昱……” “我还要养伤。” 看出伏昱的不悦,柳文茵担心他开口赶人,便对阿蛮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在这里守着,这两日先针灸,慢慢把公子体内的淤血排干净,完了再用烙铁封住伤口,不严重的地方用线缝合,再敷上药,好好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性命之忧了。” 阿蛮的眼神带着探究,“你真不是在替谢钰报仇吗?” 这些手段,她听着都觉得后背发凉。 提到谢钰,柳文茵的情绪就很失落,“我也想替他报仇,但我有那个本事吗?这一次,我可能又要连累他了。” 阿蛮嗤了一声,“看样子你也没多在乎谢钰,不然怎么还有精力勾引阿昱。” “我没有。”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阿蛮往床边一坐,一副守着伏昱,不让柳文茵得逞的样子。 看着她吃醋的样子,伏昱失笑,这也是他给阿蛮名分的原因之一,她是真的喜欢他。 瞧了眼柳文茵,谢钰好像没自己幸运,他的女人,确实在勾引他。 不然也不会用可怜无辜的眼神看他,更不会挑拨他和阿蛮的关系。 如果谢钰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会是什么反应? 听说中原人把女人的贞洁看得比天还大,不喜欢戴……绿帽子。 谢钰杀了他们漠北无数勇士,给他一顶绿帽子,好像也挺不错。 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这种羞辱。 第284章 好想活着 伏昱本来就是强撑着病体,被柳文茵放了血,更加虚弱了。 没醒多久,又昏睡了过去。 阿蛮死死盯着柳文茵,仿佛只要她一走神,柳文怕就会做出爬床的事。 哪怕是夜里,她也没回自己的营帐,只是躺在伏昱的床脚处闭目养神。 柳文茵坐在远处的角落里,时不时会来瞧伏昱的情况,每次她一走动,阿蛮就立马睁眼,警惕地盯着她。 “受了重伤的人夜里容易发热,如果不及时发现,他可能会烧成傻子,也可能会死。” 阿蛮将信将疑,心里对柳文茵放心了几分,觉得她有在认真看护伤员,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柳文茵也没奢望一来就打消他们的怀疑,除了给伏昱放血,让他变得更加虚弱无力,其他时候都把他当成普通伤员对待。 乍一看,这个大夫很尽心。 用了两天时间,陆陆续续给伏昱放了几次血,让他一直保持在清醒和昏迷之间。 如果直接把人弄昏迷,柳文茵担心阿蛮会找她的麻烦。 第三天,柳文茵给伏昱用上了烙铁。 阿蛮亲眼看着烧得通红的铁片烫在伏昱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定要让中原人也尝尝这种苦。 还叫嚣着下次交战,如果谢钰敢上阵,她定要让他的战马发疯,直接把他摔成个残废! 或者被乱马踩成肉泥! 听到阿蛮的咒骂声,再想到战马发疯害得谢钰昏迷不醒,本来已经封好了伤口,柳文茵又多烫了伏昱三次。 只要一想起谢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样子,柳文茵更想直接出手,把簪刀捅进伏昱的心脏,可她不能,她还要回去见谢钰,必须要冷静行事。 伏昱以为自己很能忍,可几次烙铁下来,他还是没控制住,低吼出声。 浑身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好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用最后一丝力气,咬牙切齿地问:“你真不是在替谢钰报仇吗?” 柳文茵一脸无辜,指了指伏昱的伤处,“血已经彻底止住了,只要别让伤口恶化,你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伏昱连看伤口的力气也没有了,柳文茵刚来那天,带她进帐的巨人惊呼,“真的没有流血了,原来止血这么简单,只要用铁片烫一烫就好了。” 阿蛮骂他,“哪里简单,没看到阿昱疼得冒汗吗?这是酷刑!用来对付俘虏和奴隶的酷刑!” 巨人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疼总比丢命好。”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柳文茵往伏昱的伤处敷了草木灰,她身上有最好的伤药,但那是给自己准备的。 这一刻,柳文茵无比庆幸遇到的人不细心,没把她身上佩戴的东西取走。 也可能是有阿蛮一直在监视她,而她又显得太弱,所以他们才这般放心。 困扰了多日的问题终于解决,伏昱精神都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才发现身上很烫。 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柳文茵说:“发热是正常情况,受了重伤的人很多都要经历这一遭,只要挺过去就没事了。” 伏昱如鹰隼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柳文茵,“你刚才不是说止住了血就没事了吗?” 柳文茵一脸无辜,“你是男子,发热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如果一直流血,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伏昱冷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利用完柳文茵,阿蛮就想把她赶出帐篷,却被伏昱拦住,“再留她一晚。” 如她所说,发热对身体好的男人来说不是大事,但他情况特殊,如果出现别的症状,还得柳文茵帮他解决。 这一刻,伏昱是真的信了柳文茵的本事,他的残肢没再流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伏昱发话,阿蛮也只能听他的。 这里是她的地盘,她还能收拾不了柳文茵? 且再留她几日,等阿昱的身体彻底养好,再与柳文茵清算她勾引阿昱的那笔账! 柳文茵被留在帐里,像之前那般时不时查看伏昱的情况,见他高烧不退,瞥了眼阿蛮,“我给他施针退热,你同不同意?” 阿蛮摸了摸伏昱一片滚烫的额头,有些拿不准主意。 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真有必要再针灸吗? 要是柳文茵想使坏怎么办? 看出她的犹豫,柳文茵说:“不施针,那就用热毛巾给他擦身体。” 这个方法阿蛮能接受。 纳闷地看了眼柳文茵,“你真没打坏主意?” “阿蛮姑娘在幽州长大,应该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你们的地盘,我除了会点医术,就没别的本事,如果我敢耍花招,定是第一天来就没好果子吃,我没那么傻。” 她不再装柔弱,阿蛮就觉得这才是柳文茵的真面目,她就是想攀上伏昱,以求保命! 不给柳文茵“表现”的机会,阿蛮让人打了水,自己给伏昱擦身体。 柳文茵时不时会过去指点一番,告诉她应该擦哪几个地方,退热才会快。 阿蛮被她烦得不行,心里堵着气,警惕性就大大降低。 再一次听到柳文茵的脚步声,还以为她又要来指指点点了,懒得回头搭理她。 当嘴巴被捂住,一根银针从脖子正前方没入时,阿蛮的眼睛睁到了最大。 柳文茵真是来替谢钰报仇的…… 阿蛮努力地想拍伏昱,让他醒过来,可手只是软绵绵地碰了他一下,身体便无力地往下倒去。 死人的身体很重,柳文茵没接住她,以至于阿蛮落地的声音有些沉重,伏昱的眼皮动了动,有转醒的迹象。 没有犹豫,柳文茵直接拔下簪刀,贯穿了伏昱喉结下方的位置,他连出声喊人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都是漠北人,柳文茵不知道卫越什么时候来接应她。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一点恐惧也没有,冷静地拔出簪刀,擦拭干净以后戴回头上。 费力地把阿蛮搬到床上,柳文茵脱了她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和穆少虞学的易容术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阿蛮比她高些许,和她的身形也有区别,好在此时天已经黑透,有夜色遮掩,细微的差别会被很好地隐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4节 柳文茵穿着阿蛮的衣裳出了大帐,气势汹汹地往前走。 走路的姿势和气质与阿蛮没甚区别,成功地迷惑了很多人。 柳文茵记得来时的方向,快速地往外走,她不知道那些人何时会发现异常,也不知道漠北人的马厩在哪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腿。 走快点,再走快点…… 等到后来,已经开始拔腿狂奔。 柳文茵出了营地不久,身后就传来一阵骚乱。 紧接着有马蹄声响起,有人追了出来。 茫茫草原,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柳文茵努力地跑,漠北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她没有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真的好想活啊。 号角声划破黑夜,像是某种信号,千军万马朝她奔腾而来。 接应的人,来了! 第285章 那不一样 柳文茵以为会是漠北人先追上她,可前方有一人的马跑得飞快,脱离了队伍,像是要插着翅膀飞到她身边一般。 虽然看不清人,但柳文茵就是觉得那人是谢钰。 他真的醒过来了! 这一刻柳文茵无比激动,以至于忘记了身后的危险,在她的心里,只要有谢钰在,她都能化险为夷。 马蹄声逼近,柳文茵身体快于意识,蹲了下去,这才躲过漠北人想掳她上马的动作。 他们团团包围了上来,身后的营地里,也响起了迎战的号角声。 看到漠北士兵追上了柳文茵,将她围住,谢钰锐利的眼眸里满是杀意,没有减速,就这么直接冲了过去,撕开一道口子,来到柳文茵身边,将她带上马背。 看清他的模样,漠北人又怕又激动,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再次围攻了过来。 看他们的反应,是想趁机生擒了谢钰。 柳文茵替他捏了一把汗,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影响了谢钰。 谢钰手持长枪,靠近的人被他挑落,奈何对方人数太多,他又要护着柳文茵,不能无所顾忌地杀出去,只能竭尽全力地防守。 好在后面的队伍也追了上来,先前出营地追柳文茵的只有一小队人马,很快便被解决干净。 卫越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到柳文茵身边,“文茵,可有事?” 看到她易了容的那张脸,卫越都愣了一下,难怪她能从军营里光明正地走出来,原来是把少虞的本事学去了。 柳文茵道:“驯马师和伏昱都死了。” 卫越没想到事情真让她办成了,这一刻对柳文茵佩服到了极点,只要战马不再受干扰,这一次,定要把联合起来的几个部落都解决了,不然还要花费时间与他们周旋,随时都有发生变故的风险。 只要这场仗胜了,下一仗便是敌人的王庭,那是决战,离他们回家不远了。 战事已然触发,考虑到谢钰的情况,卫越道:“你们先回营地,等我的好消息。” 这一战是卫越部署的,谢钰身体未愈,他醒来已经足够鼓舞士气,上不上前线没多大影响。 卫越说罢,放出了信号。 带着火的箭矢飞向敌营,匆忙迎战的漠北人失去了两员大将,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然落了下风。 谢钰抱着柳文茵,面色还很苍白,有一半是身体原因,还有一半是被吓的。 天知道他醒来没见到文茵,卫越和他说文茵以身作饵,去了敌营时,他有多害怕。 哪怕是坠马,以为自己会死的那一刻,他也没那么害怕,只是在想,如果他死了,茵茵该怎么办? 会有人代替他保护茵茵,护她一生无恙吗? 太过害怕,以至于谢钰什么都来不及想,刚醒来没多久,就跟着支援的队伍奔袭而来。 整个过程,他的脑子是空的,身体是木的,此刻把人抱在怀里,他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茵茵,有没有事?” 他的手臂紧紧地圈着柳文茵,声音却透露着虚弱。 柳文茵心里一急,扭头去看谢钰,见他一脸苍白,嘴唇完全没有血色,额头上甚至还布了一层汗水,瞧着就是大病未愈,且还有恶化的趋势。 柳文茵着急地问:“是不是头还疼?” 谢钰下巴支在柳文茵肩上,“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这么虚弱,柳文茵怎么能不怕? 这里与营地相隔百里,柳文茵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撑住的,刚才还与漠北人交了手,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真是个傻子…… “我也没事。”柳文茵故作轻松,“那两人笨得不行,好对付得很。” 谢钰没被安慰到,严肃地说:“以后不准再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柳文茵连连点头,“我很惜命,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干。” 谢钰蹭她的发顶,“就算是为了我,也别用生命做赌注,茵茵,你知道的,我一直来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想你好好地活着。” “嗯,我知道。”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拂去他额头上的汗珠,柳文茵接过缰绳,“你抱着我,我带你回去。” 谢钰双手紧环着她的腰,完全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柳文茵面前。 撑着他的那股劲散去,只觉得疲惫不堪,身上很不舒服,头脑也是发昏的。 靠在后背的人越来越沉重,柳文茵担心他会摔下去,造成二次伤害,只能放慢速度,一手控缰,一手紧拽着谢钰的一条手臂。 谢钰还保留着几分意识,虚睁开眼看柳文茵,她虽然易了容,但他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就像当初在陈家,茵茵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时候,茵茵还需要他搭救。 现在她已然成长,哪怕今日他没来,她也会与卫越配合得很好,最后成功脱身。 她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坚强,甚至都没有哭,谢钰却觉得心疼得厉害,就像有刀子在割他的心头肉一样。 他的茵茵,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 她经历了很多痛苦,流了很多眼泪,才换来今日的成长。 他如何才能不心疼? 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些,仿佛这样他还能把人护在羽翼之下。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难受?”察觉到他的动作,柳文茵直接停下了马。 此时距离敌营已经足够远,“先歇一会儿再走。” 柳文茵被人掳去的时候,体会过头晕恶心的感觉,谢钰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定是受不住了。 把人扶下马,谢钰便无力地躺在了草地上,柳文茵一直没哭,这会儿却有些绷不住。 随意坐在地上,把他的上身抱在怀里,“你是不是傻,身体没养好就应该在营地待着,反正卫越也很厉害,他会救我的。” “那不一样。” 谢钰不是逞能,他当然知道卫越的能力,那是大将军一手教出来的人,本事自不必说。 只是没第一时间确定文茵的安全,他就没法安心。 “茵茵,你真的很厉害,我们所有人都为你骄傲。” 柳文茵哭笑不得,“这话说的,怎么跟长辈似的?” 谢钰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有那种感觉,“反正你就是很厉害。” 不是男子才懂家国大义,茵茵做的一切,何尝不是为国为民? 这样的姑娘,让人敬佩,又让人心疼…… 第286章 脸都要丢干净了 这场仗打了数天数夜才结束,双方都不退让,都知道这场仗很重要。 如果朝廷大军胜利,他们将会势如破竹地杀到王庭。 反之,大军可以暂时撤退,拉长战线。 漠北军队没有选择,只能拼尽全力地厮杀。 可痛失猛将,无异于是断了一条腿,他们再怎么拼,还是没能扭转局面,除了几个部落首领在精兵的护卫下逃离,剩下的都已战死。 朝廷大军想要乘胜追击,可天公不作美,距离敌方的王庭还有数百里,突然落雪了。 天气恶劣,不适合行军,大军只能在原地驻扎下来,等时机合适再开拔。 柳文茵有些担心,“这岂不是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谢钰安抚道:“入冬以后朝廷又送来一批粮草,还派了一支卫家军支援,我们可以等,但他们就不一定熬得住了,虽然没打仗,但食物一直在消耗,漠北以游牧为生,这两年在打仗,牛羊养得不够多,不够好,他们想要生存下去很难,先消耗一下他们,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来抢我们的粮草?” “如果是以前,这些蛮人肯定会来抢,但现在估计不会这么做了,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折损,最大的可能是趁着这个喘息的机会把王庭再往深处迁,不过还是得以防万一,警惕敌人来犯,毕竟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听他这么说,柳文茵便没再想这个问题,“也好,之前那场仗很多将士受了伤,现在休战还能养养身体,等下次开战,便能一鼓作气拿下王庭,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谢钰嗯了一声,继续喝柳文茵喂给他的汤药,明明可以一口气喝完,但她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过来,感觉和喝琼浆玉露也没什么区别。 柳文茵不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是重伤了一次,身体虚弱了,所以才格外地依赖她,想要被她照顾,顿时心疼得不行,亲自去给谢钰熬了一碗粥。 柳文茵没进过厨房,却能为他洗手做羹汤,这让谢钰感动不已,把粥吃得干干净净,柳文茵想尝尝自己的手艺都没那个机会。 谢钰的身体底子好,就这么养了一段时间,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 见此,卫越终于放下了心,他还是习惯和谢钰并肩作战,谢钰好好的,他心里就很有底气,打仗的时候才能一往无前。 新年如期而至,这场雪还是没停。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5节 为了犒劳大军,除夕这天,之前从敌营里缴获的牛羊都被宰了,谢钰严令不准饮酒,而负责守卫的士兵能得到双倍的肉食。 谁要是不听命令,军法处置! 仗还没打完,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能饮酒虽然少了点乐趣,但也没人有异议。 能得到双倍肉食,负责守卫的士兵也没牢骚了。 本该是热闹欢庆的日子,除了大家的碗里都有了肉,军营里的秩序还是一如往常。 柳文茵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吃过肉了,这会儿吃得津津有味,自己的吃完了,还去吃谢钰的,他是主将,份例比别人多一些。 谢钰巴不得她多吃一点,不停地给她夹肉,端茶递水,伺候得比谁都好。 等吃完饭,谢钰道:“都说年年有鱼,今年没让你吃上,明年得多吃一点。” 柳文茵伸手到他面前,调侃道:“那你给我画一条,就当我吃了。” 谢钰忍俊不禁,真就拉着柳文茵去了书案后边,拿着笔,认认真真在她手腕上画起了鱼。 笔尖蘸着墨汁,在手腕上游走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柳文茵坐在谢钰坚实有力的大腿上,他执笔的手一动,她就往后仰靠着他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缓解手腕处的痒意。 谢钰垂眸就能看见她脸上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握着她的手,严肃道:“别乱动。” 柳文茵蹭他,“跟挠痒痒似的,我控制不住。” 男人语气无奈,“再这样,我也控制不住了。” 柳文茵抬了抬下巴,“大过年的,你想打地铺?” 谢钰当然不想,以前没抱着文茵睡过觉,打地铺也没什么,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软玉温香在怀的滋味,再让他打地铺,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假装没听见打地铺的话,一手执笔,一手抓着她的手腕继续作画。 虽然干的是行军打仗的事,但谢钰的画功比柳文茵强多了,画的两尾小黑鱼栩栩如生。 收尾的时候笔尖轻轻一扫,柳文茵还是怕痒,又往他怀里躲。 “这么怕?” 柳文茵见不得他“幸灾乐祸”,夺过他手里的笔,“不行,我得给你也画两条,做人要懂得礼尚往来才行。” 谢钰瞧着她促狭的眼神,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想要躲,可人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哪也去不了。 柳文茵换了个坐姿,面对着谢钰,笔尖虚空移动,“我该画哪儿,额头上,还是脸上?” 谢钰想象着那副模样,连忙仰着脖子表示拒绝。 “还是画在脖子上?” 不等谢钰回答,柳文茵又说:“脖子上别人一瞧就看见了,不好,还是换个地方……” 谢钰的心跳如鼓般跳动,柳文茵已经扯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一小片坚实的胸膛,“我帮你挡着风,还给你呵气,肯定不会冻着你。” 冰凉的墨汁点在锁骨处,谢钰喉结滚动了一下,扶着纤腰的手突然收紧、发烫…… 柳文茵只在他的锁骨处画了小小一尾鱼,要是太大了,总觉得不好看。 她作画的功底一般,画出来的小黑鱼憨头憨脑的,并不像腕上的那么栩栩如生。 “感觉像你。” 谢钰低头去看,嘴角压都压不住,这是茵茵送他的礼物,说像他,那便像他吧。 为了让墨汁尽快风干,柳文茵凑过去轻轻吹气,就像一片柔软的羽毛,刷过谢钰的胸膛。 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心爱的姑娘,就算她让他脱光了,画满他的全身,他也不会有意见。 “茵茵。” “嗯?” “可以亲我了吗?” 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柳文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要是让人知道堂堂车骑将军,背地里居然还得求着被宠幸,你的脸可就丢干净了。” 谢钰猛地起身,托着人往里走。 柳文茵被吓了一跳,小腿紧紧地勾着他,“你做什么?” “讨好你,求宠幸。” 柳文茵:“……” 第287章 恩威并施 理智还在,谢钰只是抱着柳文茵亲吻了一会儿,便将她塞进了被子。 “外面冷,在被窝里待着吧。” 柳文茵盯着某处看,明显得她都怕自己长了针眼。 谢钰不自在地侧了侧身体,耳朵尖尖也红了起来,“又想让我打地铺?我可不上当。” 那次的情不自禁,谢钰想起来都觉得对不住文茵,要是一再放任自己的欲望,越界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快要回家成亲了,他还可以等。 柳文茵挑眉,“我让你打地铺,你真就打地铺了?” 谢钰佯装凶狠,“当然不!” 说罢,将被子的边边角角都塞到柳文茵身下,“我去巡查一圈,你先睡,不用等我。” “多添件衣裳,别冻着了。” 谢钰揉了揉她的头,什么也没说,穿好衣裳就出去了,还顺手带走了用过的碗筷。 天冷是睡觉的好时候,柳文茵明明不困的,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也迷迷糊糊地陷入到了睡梦之中。 许久以后,察觉到有人在亲吻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柳文茵彻底陷入了沉睡。 这场雪下得大,等大军再次开拔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打赢最后这场仗他们就能回家,出征多年,回家是所有人共同的心愿。 哪怕没有功名利禄,只要能平安回家,见见家里等候了多年的人,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眼见着胜利在望,士气大涨,谢钰和几位将军在排兵布阵时却更加谨慎,戒骄戒躁,才不会功亏一篑。 行军的速度很快,柳文茵的骑术因此突飞猛进,谢钰还打趣她,要是再练练射箭,等回了京城再有骑射之类的活动,她得把京城里的人按在地上打。 柳文茵听了乐得不行,虽然她不爱出风头,但有一技之长傍身,真遇上了那种情况,她就不用当看客了,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上场或是围观都行,而不是只能选择干看着。 哪怕是大雪封路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也在不断地打探漠北王庭的位置,如谢钰所料,他们果然往草原腹地迁移了。 急速行军十多日,大军遇到了漠北军队的第一次拦截,回家的渴望太强烈,以至于大军势如破竹,击败了一次又一次的截杀,在一月以后打到了王庭,生擒了单于。 柳文茵跟着谢钰打过无数场仗,但没有一次让她如此激动,不仅仅是可以回家了,更多的是为边关的百姓高兴,往后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他们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居住在边关线上,不用再担心漠北人来犯。 决定来漠北,是因为谢钰,可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他们的家国大义早就已经影响了她,柳文茵的思想也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了。 打了胜仗的消息插着翅膀飞回了京城,皇上大悦,他这辈子只有两个心头大患,一个是幽州,一个是漠北。 两个祸患都已经解决,他上对得起黎民百姓,下对得起列祖列宗,终究是没辜负先帝厚望,将治国安邦的重任交给了他。 打仗劳民伤财,但也剔除了毒疮,百年之后,定会有后人称赞他的功绩。 皇上亲自下令,命礼部准备庆功宴,待大军班师回朝,便替他们接风洗尘,同时还要重赏有功将士,按军功加官晋爵! 礼部尚书又提出一个疑问,“皇上,那文家小女该怎么赏?” 别人都是按军功行赏,她一个女子,又不在军营谋生,总不能也给她封官? 如果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倒是可以赏她的父兄和丈夫,可文刺史有官位,文夫人是诰命夫人,在益州又有那样的好名声,要是再封赏就不合适了。 她还未婚,赏也赏不到她丈夫的头上…… 皇上负手踱了几步,沉吟片刻道:“朕要封她当郡主,赐封地和嫁妆。” 礼部尚书大惊,“这是否太过了?” 皇上神色一凛,“朕既然点了她为女子典范,怎么赏都不算过,且眼下她立了大功,封个郡主而已,算不得什么。” 礼部尚书见皇上决心已定,只能询问:“那应该给她个什么封号?” “她忠贞不屈,识变从宜,贞宜二字甚好,有希望的意思。” 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得到皇上这么高的赞扬,尚书大人都震惊了,这皇城里,恐怕没有哪个官家女子能越过柳文茵去了。 “还有治理瘟疫有功的穆少虞以及一众有功之士也一并赏了吧。” 因为国库空虚,皇上之前只是颁诏书嘉奖他们,这一次是要拿出真金白银了。 仗已经打完,休养生息个几年,国库会日渐充盈的。 皇上抬了抬手,“去准备吧,等大军凯旋,朕要去城门亲迎!” 尚书大人拱手告退。 御前伺候的公公也不明白,为何皇上要突然厚赏柳文茵,要是真弄个女子典范,天下这么多的人,何必选高官家的女儿? 要是赏赐多了,人心就变了。 皇上瞥了公公,“你也觉得赏过了?” 公公连连摇头,“皇上圣明,那文家小女胆识过人,您赏得再恰当不过了,只盼着文姑娘能时时感念圣恩,不要辜负了您的期望才是。” 皇上拿起折子,上面正好提到了益州的问题,文刺史早晚会退下来,有人提到该派些新入官场的年轻人去益州历练,一来,给新人成长的机会,二来,有能力的人或许可以作为下一任刺史培养。 皇上抬笔落了一个“准”。 恩威并施是自古良策,有谢钰这么个女婿,文泊简知道该怎么做。 文刺史夫妇才回益州不久,就收到了京城里来的消息。 看到皇上要派人来益州,文大人不觉得奇怪,还是那句话,该放权的时候就放权,还能有个全身而退的机会,否则,就危险了。 再则,并不是退下来人脉就不在了,哪怕不是刺史,也没人敢对他的妻女不敬。 看完一封信,又看第二封。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6节 文大人越看神色越激动,“快,快去请夫人来!” 侍卫还没来得及去传话,文大人霍然起身,“还是我去找夫人罢。” 说完已经大步离开,只留下侍卫一头雾水,大人看到什么好消息了,怎的这么高兴? 得知出征漠北的军队大获全胜,他们家女儿女婿都好好的,文夫人高兴得热泪盈眶。 “我得去京城等着他们,等人回来了,给他们办接风洗尘宴。” 说着,就要让人去收拾行囊。 文大人也高兴,但还没到冲昏头脑的地步,“他们回来也需要时间,估计都要到年关了,你先别着急。” 文夫人还是让穆妈妈去收拾东西,“等他们回来就要成亲,需要筹备的事情多得很,我先去京城准备着,定好了日子再知会你,你按时出席就成。” 文大人一脸失落,“我又得留守家里了。” 文夫人笑道:“你这官不当也罢,正好可以去京城陪女儿,等他们有了孩子,还可以接到咱们跟前照看着,不比当这哪也不能去的破官有意思?” 因为夫人的话,文大人心里那一丝丝的惆怅也消散了。 卸了身上的担子,他还能多陪陪家人,弥补以前的缺失。 “那你先去京城等着,等女儿成亲我再来,皇上要派人来益州了,我这官怕是也当不了几年了。” “我巴不得你赶紧辞官,年轻的时候你还能陪我去附近的城池走走,现在连益州城你都出不去,天天就在官衙里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蹲牢房。” 文大人:“……” 傻乎乎地笑了笑,“那等我卸了担子,我就陪你四处走走,到时候你治病救人,我行侠仗义,我们浪迹天涯去。” 文夫人瞪了他一眼,“我还想抱孙子孙女呢。” “那就把孩子带着走,给他们开开眼界……” 第288章 抬通房 除了文家,谢家也忙碌了起来。 娶新媳妇要准备的东西多得很,现在不抓紧时间筹备,等人回来了会很匆忙。 有老太君坐镇监督,谁想敷衍这场婚礼就是和她老人家过不去,虽然也没人会敷衍,但老太君的态度让所有人明白,还没进门的二夫人得宠得很,必须得小心伺候着。 柳文茵的父亲是手握大权的刺史,外家虽不入官场,但也是显赫之家,这样的身份嫁宗室子都使得。 虽然嫁过人,但娶妻娶的是她的家世背景,还有她这个人的人品和本事,这些东西足以掩盖嫁过人的不足。 看着府里热闹的样子,谢安一方面高兴柳文茵要平安归京了,另一方面又很失落,这次回来,她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与别人生儿育女,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他梦寐以求,用尽全力也得不到的幸福。 可他没有阻拦的资格,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府里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婚礼做准备。 如果新郎是他,该有多好。 这一年来,王乐薇虽然解了禁足,但和谢安的关系还是没能修复,谢安不准她去前院书房,两人已经冷到了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面的地步。 谢夫人已经不奢望儿子儿媳解开心结,好好地过日子了,开枝散叶是大事,又一次琢磨起了给儿子纳妾的事情。 老太君不愿再逼迫谢安,只想享天伦之乐,谢夫人只能自己当这个恶人。 于是,把王乐薇唤来了正院。 自那次被罚禁足,丈夫还对她不闻不问,王乐薇身上的怨气更甚,只是她不敢再做什么,就怕长辈发话,强迫她与谢安和离。 和离是遂了谢安的心愿,但她这辈子却是毁了,没了生育能力,她改嫁也嫁不了好人家,再则,谁又能保证改嫁不是重蹈覆辙? 说不定情况会更糟糕。 好歹谢家与王家门当户对,是钟鸣鼎食之家。 家里出了位太子妃,还有谢钰……虽然不想柳文茵的男人太有出息,但王乐薇不得不承认,在皇上打压世家的情况下,谢钰这次挣回来的军功,会让谢家和别的世家拉开差距。 在别人衰落的时候,谢家或许还能再撑个几十年。 就算不爱谢安了,她也要死守着谢家大夫人的位置,以后她便是谢家管事的主母,这才是她最好的出路。 “婆母,您唤我来有何事?” 王乐薇颔着首,看起来温顺不已,也正是她这样的态度,才使得谢夫人一次次对她心软。 都是女人,她理解儿媳的难处,可儿媳要是在背地里耍手段,那就不能怪长辈责罚于她。 再则,为了谢家的以后,她也不能一直心软,不然安哥儿这一脉真就要绝后了。 抿了一口茶,谢夫人道:“你来谢家有多久了?” 王乐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交叠的手紧了紧,“快三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比安哥儿晚成亲的,家里孩子都会跑了。” 听到这里,王乐薇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既然不是催她生孩子,那就是想让别的女人给谢安生。 如果是以前,她会想方设法推拒过去,现在却不那么想了,谁家的后院没几个女人,左右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比起让谢安纳妾,她更不愿意看谢安为柳文茵守身! 这段婚姻,凭什么痛苦的只有她一个人! 反正妾生的孩子都要在主母跟前教养,只要她保住自己正妻的位置,谢安和别人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那个人不是柳文茵就好。 谢安不付出真心,她也不用担心他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而她,膝下有孩子就不用被人戳脊梁骨,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以后照样要孝顺侍奉她。 思来想去,王乐薇觉得纳妾这事,她也是能受益的。 “婆母,我自知子嗣艰难,对不起谢家,现在我和夫君新婚已过,也是时候给他张罗纳妾了。” 谢夫人叹气,“子嗣的事情怨不得你,都是那张家妇的错,要不是她推了你,孩子都会喊人了,现在她落得个病死异乡的结局,这是她作恶多端的报应。” 提到慕容瑾,王乐薇心里就恨得要死,如果没有小产,她的处境不会这么艰难,看在孩子的份上,谢安也会有所收敛,不会让她这个正妻变成府里的笑柄。 像是说到了伤心处,王乐薇低头按了按眼角,“没保护好孩子就是儿媳的错,只盼着新人能给夫君多生几个孩子,我定细心看护,不会再让孩子出事,也好弥补自己的过错。” 谢夫人对王乐薇的表现很满意,心说到底是有长进了,知道什么才是她应该抓住的,而不是一味地和文茵过不去,做些惹人嫌的事情,最后连安哥儿也厌极了她。 “既然是纳妾,就得纳那种听话懂事的,可不能生了孩子就用鼻孔看人,以为可以一飞冲天,不然怕是要家宅难安。” 王乐薇点头,“婆母您说的是,人选由您来定便好,儿媳没有异议的。” “给丈夫纳妾这是正妻的事情,如果你那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提出来。” 王乐薇来谢家的时候,带了不少陪嫁丫鬟,其中有些人就是给谢安准备的,如果她有孕,伺候谢安的事情就由那些人来。 只是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谢安,不想别的女人分走夫君的宠爱,所以谢安不提纳妾,她便也当没有这回事,从来没让那些人靠近过谢安。 这会儿婆婆提起,她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有两个叫流云和怜云的,是双生女,虽只是清秀之姿,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进王家之前是小官之女,只是被父兄牵连了,不得已才入了奴籍,有点才情,想来也不会和夫君说不上话。” 谢夫人心说,如果姑娘家长得漂亮些,和柳文茵相像个几分,说不定儿子更容易接受。 可话已至此,她也不能驳儿媳妇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先抬她们为通房吧,等生了儿子再给妾室之位。” 王乐薇有些担心,“夫君那边……” 谢夫人道:“给了通房的名分,能不能让安哥儿上榻,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我们是正经人家,总不能把人捆了丢一处去。” 这就是不和谢安商量,直接把人塞他屋里的意思。 亲手把别的女人送上丈夫的床,王乐薇心里虽然难受,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安不可能爱上她,甚至还对她心生厌恶,她再怎么努力也捂热不了谢安的心。 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正妻之位。 男人和主母之位,她总得抓住一样才不算亏。 第289章 通房 为了躲避家里为谢钰和柳文茵筹备婚礼的气氛,谢安主动领了差事,出门大半个月,回来发现自己多了两个通房,发了好大的脾气。 甚至还把书房砸了。 千山跟随谢安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之前表姑娘被偷摸着嫁人,他也没把房子砸个稀烂。 也正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千山才明白他的火气从何而来。 以前,便是为了家族荣耀,主子才娶了王家姑娘,为了生下嫡亲的继承人,该有的体面都给了清风院的那位。 可结果是什么也没得到,还彻底错过了表姑娘。 此时再收通房,让通房来生谢家的继承人,还不如当初就别克制…… 千山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只觉得这是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楚,怎么做都是错。 如果主子把表姑娘从心里剔除出去,接受长辈的安排,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或许就没现在的纠结痛苦了。 唉! 情爱这东西真是磨人呐,幸好他和小月心心相印,中间没隔着第三个人。 真好…… 双生姐妹虽然是王乐薇的人,但抬通房是谢夫人的主意,一应事宜也都是谢夫人操办的,谢安发脾气也没用,人人都知道他多了两房通房,甚至还有些小门小户的官家女和商户女,绞尽脑汁想进谢家给他做妾。 虽然他在官场上不像谢钰那般锋芒毕露,但谢大公子的名声还在,他又生得丰神俊朗,抱着当妾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已经有人在想法设法找关系,试图塞女子进谢安的后院了。 现下已经收了两房通房,那些想塞人的都被谢夫人回绝了去。 安哥儿还要奔前程呢,要是有心人给他扣上重色淫逸的帽子,那他的前途可就毁了。 两个通房,不会有人说什么。 至于要不要再纳妾,过几年再说。 最重要的是,现在纳进来安哥儿也不一定会碰,那也是白折腾。 不管是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7节 谢安来正院,要求母亲把通房打发了,谢夫人也没松口。 态度只有一个:我只是给你纳了名义上的通房,碰不碰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没有强迫你们。 谢安拿母亲没办法,只能回前院拿那些个死物撒气。 可再怎么撒气,通房就是存在了,而且外人也都知道,等文茵回来,她也会知道。 谢安惴惴不安,哪怕他没有碰过那两个女人,他还是忍不住地想,文茵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三心二意的浪荡子? 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 谢安心里清楚,文茵已经完全不关注他的事情了,他纳多少女人她都不会有丁点的情绪波动,可还是忍不住猜测她的想法。 在这种状态下,他越想后院里多出来的两个女人就越气愤,当即就想亲自把人打发了。 可那两人的身契在王乐薇手里,谢安又不想回清风院,就这么陷入了矛盾之中。 听说前院的动静,王乐薇莫名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他不是想替柳文茵守身吗,她偏不让他如愿,那些个妾室通房如果不听话,她就去母留子,把人都发卖了,只要她不把真心捧到谢安面前,任他作践,瞧瞧是谁的日子过得好! 兰英一方面高兴主子终于想通了,不再把男女情爱当成终身大事。 另一方面又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姑爷虽然没得到柳文茵,但有更多的女人伺候他,这真的算是惩罚吗? 如果她是姑爷,估计都要高兴疯了…… 流云和怜云进了王家就被当成暖床丫头培养,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捞到了个通房的名分,又有谢夫人撑腰,两人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本领。 第一日,在府里和谢安偶遇。 第二日,盛装打扮在园子里弹琴跳舞,选的还是谢安放风的时辰。 第三日,夜里穿着清凉,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唱曲。 …… 后来发现谢安不吃这一套,就开始往书房送羹汤。 或者直接邀请他去她们的院里用膳。 姐妹俩这么一闹,谢安更不愿意回府了,要不是老太君压着,他都要在外头置办宅子,一个人搬出去过日子。 虽然谢安不满意,但老太君和谢夫人都没拦着两个通房作妖,反正是在自家人的眼皮底下,只要不做腌脏事就行。 而且她们不努力,安哥儿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她们房里? 不去,岂不就没孩子了? 别人家收通房是为了给男主人解决那方面的需求,通房和妾生不生孩子没那么重要,但他们家情况特殊,就是为了要子嗣。 如果那两姐妹真有本事生下孩子,老太君和谢夫人不仅不会说什么,还会赏她们。 王乐薇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拦着,眼见着柳文茵就要进门,她必须有个孩子傍身,不然以后谢家的一切,都会落在柳文茵孩子的头上。 等孩子有了,如果那两人听话,留着也没什么,要是不听话直接打发了便是。 抱着这个心思,王乐薇也没出面干涉,府里的气氛和谐得很诡异。 苦恼的只有谢安一人。 他并非是为文茵守身如玉,只是再也不想勉强自己碰别的女人了。 若不是和心爱的女人,那种事情毫无愉快可言。 谢安改变不了长辈的心意,只能吩咐看门的小厮,不准放任何人接近书房。 为了不再偶遇那对双生姐妹,平日里连园子都不去走动了。 千山都怕自家主子会闷出病来…… 第290章 特殊关照 漠北单于被生擒,作为俘虏,他要被带回京城。 各部落都换了主事的人,按照皇上的旨意,谢钰与他们签订了契约,往后百年,他们不能再进犯中原,还要每年给朝廷上贡。 这个契约能约束漠北人多久,谢钰不知道,他只负责打仗,其他事情都是京城里的人拿主意。 等解决完一应事宜,大军才班师回朝。 行军数月,终于回到了关内,而此时已经是腊月隆冬,等回到京城都要过年了。 在章城休整的时候,听说闹瘟疫时陈景亭救了文夫人,谢钰便和柳文茵一起去祭拜了他。 这次给陈景亭带了两坛屠苏酒,辞旧迎新之时喝这个最合适。 不管是出于家国天下的原因,还是柳文茵刚到幽州时,陈景亭对她的所作所为,谢钰都对这人没有好印象,甚至一度想杀了他。 可陈景亭救了文夫人,就是帮了文茵,也帮了他,他愿意放下成见,真心地与陈景亭说一声谢。 见大树底下落了很多枯枝落叶,谢钰卷起袖子把落叶都清理了,还用匕首刻了一块小小的石碑埋在地下。 上面没说陈明亭的身份,只说他是在瘟疫中为救人而牺牲的无名英雄,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个,还请行个方便,勿要把树伐了,给他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 看着谢钰做的一切,柳文茵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喜欢上他。 他很细心,又不吝于对别人好,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柳文茵道:“幸好你遇到的人是我,要是遇上个坏女人该怎么办?” 谢钰哑然失笑,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喜欢文茵,文茵也喜欢他,所有的假设都不存在。 “嗯,幸好遇到的是你。” 谢钰的话说完,山顶刮起了冷风,柳文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他。” 谢钰道:“我不想你一个人来,下次最好还是带着我,我可以提东西,你走不动了我还可以背你。” 他是感激陈景亭,但同样不想文茵和陈景亭独处,哪怕世人都说死者为大,他也不想。 柳文茵点头,“那就一起来。” 既然她选择的人是谢钰,就有责任让他安心。 易地而处,如果有女子救了谢钰,谢钰去看望救命恩人,却不带着她一起,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柳文茵能理解谢钰的感觉,也觉得他提的要求合情合理,不是在吃醋那么简单。 时辰不早,祭拜过陈景亭两人就下山了。 长时间骑马,柳文茵大腿内侧磨得生疼,有些地方都破皮了,上山一趟实属不易,好在有谢钰,察觉到她的不适直接就把人背着走,柳文茵也乐得享受他的照顾。 趴在他的后背上,戳了戳谢钰的脸,“我骑马,你也骑马,怎的你就什么事也没有?” “因为我是男人,皮糙肉厚。” 柳文茵忍俊不禁,故意逗他,“你莫不是在逞能,等回去了我帮你检查检查?” 谢钰的脸烧了起来,把人往上掂了掂,同时拍了一下肉乎乎的地方,“别捉弄我了。” “我是出于医者的关心,你在想什么呢?” 谢钰:“……” 自从发现他宁愿冲冷水,也不越界那天开始,茵茵就越来越爱捉弄他。 谢钰心里的小人人拿着纸笔,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记了下来,等成了亲,看她还敢不敢捉弄他! 要是敢,他就…… “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在想洞房花烛夜应该怎么过。” 柳文茵:“……” 没听见她回话,谢钰扭头去看她,“到时候你给我好好检查检查。” “闭嘴。” “你是大夫,找你检查身体有何不对?你在想什么呢?” 柳文茵觉得谢钰学坏了,都会用她的话堵她的嘴了。 没等到她的回答,谢钰轻笑一声,再次把人往背上掂了一下,“明日我给你找辆马车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柳文茵问:“这算不算特殊关照?” “算,你是功臣,是将军夫人,偶尔特殊一次没什么。” 夫人二字从谢钰的嘴里出来,显得格外的温柔缱绻,柳文茵嗔道:“还没成亲呢,你倒是先喊上了。” “先练一下。” 想到不久以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喊茵茵“夫人”,谢钰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成亲真好啊,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章城休整过后,大军再次开拔,这次目的地是京城。 有了马车,柳文茵不用再骑马,确实轻松了很多,等回到京城,在漠北积累的疲惫竟是消了大半。 城楼上,天子率文武百官等在那儿。 凯乐高奏,城里的百姓都出来迎接凯旋的英雄。 到了城门前,几位将军翻身下马,向天子跪拜行礼,高呼幸不辱命,率军凯旋! 战俘也被献了上来,最前方的就是漠北单于,还有一众部落首领。 “斩!” 天子气势威严,众人也跟着高呼附和。 这种喧闹的气氛和柳文茵无关,她的马车在不起眼处停下,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文夫人。 明明是贵夫人,可以坐在茶楼或者府里等,此时却不顾形象地与他人挤在一处,柳文茵瞧着,眼眶立马就湿了。 站在马车边挥手,“娘!” 百姓情绪高涨,掩盖了柳文茵的声音,可文夫人却望了过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8节 视线从一开始的迷茫变为激动,也挥了挥手,穿过人群挤到柳文茵身边。 抱着女儿的肩膀,文夫人哭了出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柳文茵也哭,同样觉得回家是最好的事情,“娘,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 文夫人哭得说不出话,他们虽然担心女儿,但也为她骄傲啊,怎么舍得责怪她…… 谢安作为朝廷官员,也站在城楼之上,柳文茵还没下马车,他就有种直觉里面的人是她,果不其然,下来的就是他想念了很久的那个人。 谢安的视线贪婪地落在柳文茵身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以她爱哭的性子,这会儿估计已经哭得泪水涟涟了。 虽然他没有替文茵擦眼泪的资格,但看到她平安归来,他心里的高兴完全没受影响。 她还好好地活着,真好啊…… 第291章 接风宴 迎接仪式过后,谢钰等人要跟着天子去宗庙,祭告天地祖宗打了胜仗的好消息。 待祭礼结束,还有接风洗尘宴,柳文茵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 在接风宴上,皇上会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 此时距离晚宴还有些时间,柳文茵干脆就跟母亲回府了,反正这会儿她跟谢钰也说不上话。 一回家就闹着要吃的,文夫人哭笑不得,“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炙鸡、蹄子煲、熟牛肉、虾肉包子……全都是你爱吃的。” 许久没吃过好的,光是听菜名柳文茵就馋得不行,都没来得及回邀月阁,在进门处的花厅就吃上了。 没让袁妈妈和翠心服侍,文夫人拿了筷子,亲自给她布菜。 “你之前好不容易才长了点肉,这次又掉没了,必须多吃点,把肉都长回来。” “娘,您也吃,不用给我夹。” 文夫人就想给女儿夹菜,经历过骨肉分离的人才能明白,有机会给孩子夹菜是多么地幸福。 “娘出门前才用了膳,不饿,你快吃。” 说着,往柳文茵面前的碗里夹了块蹄子,蹄子炖得软烂,柳文茵一连吃了两个还有些意犹未尽。 忍不住笑道:“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么能吃,您和爹的名声都要被影响了。” “又不是在别家吃,他们还能管到我们自家的饭桌不成?” 又给女儿夹了个蹄子,“管够,可以吃个饱!” 说笑了两句,柳文茵笑眯眯地享受起了美食,幸福得有些想哭。 别人家的姑娘,哪怕再怎么喜欢一道菜,也不会连续地吃,这是规矩。 柳文茵以前没吃过苦,吃东西其实也有些挑剔,每道菜动一两次筷就算不错了,遵守这个规矩对她来说还是简单的。 可经历过天天啃干粮的日子,看到喜欢的吃食,她是真的忍不住,就跟饕餮出世似的。 每道菜都吃了很多,就连包子都吃了两个,柳文茵为自己的饭量而羞赧,幸好是在自己家里,不然真要被人看笑话了。 填饱肚子,柳文茵终于问起了自己的父亲,“我爹回益州了吗?” “回了,你去漠北不久我们就回了益州,今年年初的时候,你表哥和卫瑶也回益州成了亲,这会儿和你爹一路,往京城赶呢。” 柳文茵诧异,“他们还是新婚,今年不在益州过年吗?” “要是在益州过年,可就要错过你和谢钰的婚礼了。” 见女儿还有些懵,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文夫人道:“正月不宜婚嫁,所以你和谢钰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那天,正好你还能陪娘和你爹过个年。” 柳文茵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和谢钰都没回京,大婚的日子居然就定了下来。 年关在即,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她就要出嫁了! “会不会太匆忙了?” “不匆忙,该准备的我们都备好了,包括嫁衣也找绣娘制好了,你只需要安心等着当新娘子就成。” 柳文茵还是有些回不过神,虽然早就知道这次回京,她和谢钰会成亲,但听到吉日已定,她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 “再耽搁要赶不上宫宴了。” 文夫人催促她去沐浴焚香,“时兴的衣裙都给你备好了,你去挑一挑,让翠心给你好好妆点,打扮得漂亮些,自个儿瞧着也高兴。” 这段时间和谢家商量婚事,来往得多了些,文夫人从老太君那里听说了不少往事,知道他们家茵茵最爱美,以前总是要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只是后来病好了,嫌麻烦,才不爱打扮了。 文夫人觉得女儿不是嫌麻烦,只是她病好了,会考量自己的处境了,觉得寄人篱下不适合张扬,这才收敛住爱美的天性。 现在她回了自己家,想怎么打扮都行! 宫宴是可以带家眷的,府里就她们娘俩,柳文茵要带的家眷自然也是文夫人。 随丈夫进宫参加宫宴的夫人不少,但随女儿去的,文夫人觉得她是唯一一个。 心里自豪不已,便也回正院梳妆打扮去了,她得收拾得体面庄重些,不能给女儿丢了面子。 一个时辰以后,柳文茵和文夫人坐上马车,去往皇宫赴宴。 京城里落了雪,当一身红衣的柳文茵出现时,所有人的视线立马被吸引了去。 她梳着朝云鬓,发间插着一支金镶宝石簪,耳朵上坠着素雅的玉坠子,妆容清丽,身上的红衣衬得她雪肤桃腮,气色极好,如花瓣一般的唇只染了薄薄一层红,便已是娇艳欲滴,披风上有一圈雪白的皮毛,衬得她的那张脸更加无可挑剔。 让人不由得感叹,老天爷对柳文茵也太偏心了,不然怎么会有人生得如此美? 看到谢钰,她笑了起来,顿时变得娇憨俏丽,惹得很多人失了神。 柳文茵和谢钰是皇上亲赐的姻缘,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处。 谢钰没来得及回府沐浴更衣,身上穿的还是那身铠甲。 看到文夫人,紧张得搓了搓手,开口就喊了一声,“娘。” 柳文茵和文夫人愣住了,包括当事人谢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喊出来这个称呼,脸火烧火燎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脖子,整个人像是要煮熟了一般。 最后还是文夫人先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既然迟早都要改口,那我就先应下了,只是今日出门得急,没准备礼物,下次再给你补上。” 如果此时地上有条缝,谢钰可能就要钻进去了,也不知道岳母会不会觉得他轻浮? 强装镇定地请文夫人入座,“夫人,您请。” 文夫人颔首入座,心说谢钰一看就是没有花花肠子的郎君,和他们家茵茵确实般配。 淡香钻进鼻子,谢钰听到姑娘小声地嗔他,“真是个呆子。” 谢钰的脸更红了,他也觉得方才的自己,很呆…… 第292章 封赏 待柳文茵落座,谢钰才回自己的位置,哪怕落座了他的目光也是在柳文茵身上。 眼眸含笑,完全不掩饰对柳文茵的欣赏和痴迷。 这种场合随侍的婢女不能进殿,见她脱了披风,谢钰随手接过,放在自己身侧的空位上。 动作自然,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然后又示意宫女给文夫人和柳文茵添暖身子的热饮。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不由得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女人这辈子就图两件事,投个好胎,嫁个好男人,这两样柳文茵都赌赢了。 都说行军打仗的是莽夫,不懂得心疼女人,可瞧瞧谢将军的体贴劲儿,在场的所有男子,无人能及。 谢钰的样貌没得挑,身上的阳刚之气,以及对柳文茵的体贴,让很多闺阁姑娘对他心生爱慕,可他已经有了婚约,婚期已定,再爱慕他也没有机会了。 能参加宫宴的都不是普通人,她们不可能做妾,除非是入慕容家。 有人心里后悔,早知道谢钰这么有出息,在他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庶子时,就应该把他定下。 此时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他已经和刺史家的千金定亲,那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而且还有皇上亲赐的圣旨,想要以权压人,从柳文茵的手里把婚事抢走是行不通的。 谢家人也出席这场宫宴,还有东宫里的谢莹,自从那次事以后,除了必要的场合,她都没再出现在人前。 也是这个原因,她以前做的荒唐事逐渐被人遗忘,开始有人夸她是贤良大度的太子妃,哪怕东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也不动如山,瞧着是个沉得住气的。 看到谢钰对柳文茵的上心,谢家所有人心里都很复杂,他在家的时候,可没对谁这么体贴过! “难怪文茵妹妹会动心,原来二爷私下里是这么对她的。”王乐薇语气平静道。 谢夫人何尝不吃惊,她还以为对文茵最好的是安哥儿,事事让着她,还会明里暗里地护着她…… “他对文茵好也是应该的,毕竟往后还要一起过日子呢。” 余光落在儿子身上,“瞧瞧谢钰是怎么对媳妇的,你也学着点。” 谢安充耳不闻,视线完全没往柳文茵那边看。 他怕自己会心生嫉妒,也怕藏不住眼里的情愫,会给文茵带去麻烦。 文茵已经很不喜他了,他不能把青梅竹马的情谊消磨殆尽,或许有一日,文茵会愿意与他心平气和地说话,那他在文茵心里还不算面目可憎。 见谢安眼神躲避,王乐薇心里冷哼,他并不是放下了柳文茵,只是不想给人带去麻烦,在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柳文茵重要,他可以冷落她王乐薇,让她成为所有人嘴里的笑柄,却不愿意柳文茵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他真是好在乎柳文茵,如果她不是谢安明媒正娶的妻子,估计都要被他的深情感动了。 淡淡地收回视线,没在这种时候和谢安闹不愉快。 她没柳文茵那么命好,没有人时时刻刻护着,她只能自己给自己体面,这是被谢安冷落多年,王乐薇悟出来的道理。 察觉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和谢钰身上,柳文茵一脸坦然。 出征漠北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能凯旋归来必是宴会的主角,现在的情况早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和谢钰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别人愿意看便看,反正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别人在看他们,柳文茵的视线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在场众人。 看到谢莹不动如山的模样,心里有意外,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文夫人低声道:“太子妃被禁足以后,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所有人都以为她失势了,那侍妾便借太子殿下的宠爱生事,据说是日日梦魇,孩子跟她哭诉地下冷,死的时候也很疼,太子就跟失了智似的,命令太子妃为没出生的孩子抄经书祈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29节 “谢家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就请皇上彻查当日的事情,结果查出来是那侍妾和良娣联手,想把太子妃拉下水。” “那良娣家里的父兄得力,只是被降了位分,侍妾没有背景,直接就没命了,或许太子殿下对那侍妾有几分宠爱,往东宫里接的女人,据说眉眼之间都像那位。” “后来再见到谢莹,她就是这副心如止水的模样了,据说把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次晚宴也是她操办的。” 文夫人更想说死气沉沉,但觉得这个字不吉利,话到嘴边只能换了个词。 皇宫是吃人的地方,如果谢莹不改变,丢命是早晚的事,虽然她还是没学会圆滑行事,但比起之前的张扬,当下已算是有长进了。 柳文茵见识过后宅里的明争暗斗,宫里的斗争只会更激烈,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身在局中,不斗真的能活下去吗? 偏头去看谢钰,用气音道:“你要是敢纳妾,给我找麻烦,看我怎么收拾你。” 纳妾,谢钰想都没想过。 要不是宴会上人多,他非得抱着柳文茵表忠心不可。 桌下的手快速地握了柳文茵一下,无声地告诉她,他想要的人只有她一个,往后他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不会让文茵和孩子与别人斗,与别人争。 “皇上到!” “皇后娘娘到!” “贵妃娘娘到!” “……” 一连串的通报声传来,柳文茵跟随着众人起身跪拜行礼。 皇上龙颜大悦,刚坐定就让所有人平身,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是这场宴会的重头戏。 论功行赏!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一起出征漠北的将士更是满脸激动,打胜仗,这便是最快升官的法子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家有女,文茵,知书达礼,百折不挠,先有协助平定幽州之功,后有救百姓于疫病之善,再有深入敌营斩敌将之勇,甚得朕心,现册封为贞宜郡主,食邑千户,赐万两金,嫁妆六十四抬,钦此!” 宣读完圣旨,太监又笑眯眯地说:“文姑娘,您留在幽州的物件都清点好了,明日就随赏赐一起,给您送回府上。” 柳文茵反应过来,去到殿中间领旨谢恩。 大殿里落针可闻,虽有心理准备,柳文茵会被皇上赏赐,但没想到会赏得这么重。 她居然一跃成郡主了! 很多宗室女都没这个待遇! 王乐薇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的夫君,她想要的富贵荣华,柳文茵全都得到了,这让她如何沉得住气,如何不嫉妒? 这一刻,王乐薇对柳文茵的厌恶到达了极点,不仅仅是因为谢安。 同为女人,柳文茵凭什么这么风光,就因为她胆子大,敢往危险的地方跑吗? 第293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时之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只有文夫人阵阵后怕,她以为女儿去漠北只是当军医,没想到她还入了敌营,斩了敌将。 这丫头,怎的就如此胆大? 莫不是比旁人多生了几个胆子! 按了按心口,试图缓解失常的心跳,幸亏女儿平安回来了,不然她和丈夫怎么办? 又要再一次体会骨肉分离的滋味吗? 谢钰也觉得后怕,比起荣誉,他更想文茵平安,这些东西他会给文茵挣,往后不能再让她涉险了。 柳文茵领旨回到自己的座席,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此刻的她,真的好富啊…… 皇上笑吟吟道:“文泊简和夫人很会教养孩子,只盼着我朝如文茵一般勇敢的女子越来越多,男女齐心,子孙万代才能更加繁荣昌盛。” 这是对文家人最高的赞誉,文夫人连忙谢恩。 谢夫人的表情有些微妙,文茵是在谢家长大的,文家夫妇分明就是捡了个现成。 皇上也知道内情,怎的就只夸文家? 想到这,就听见文夫人提到了谢老太君,“文茵自小在谢老夫人跟前长大,教养之功,当属老太君。” 皇上也没计较这些,又夸谢家老太君会教养孩子,让人继续宣读圣旨。 出征漠北的大军受到了重赏,谢钰被封为骠骑将军,赐将军府,嫡母谢夫人被封一品诰命夫人,生母赵姨娘封二品诰命夫人。 其他几位将军更是连升两级,卫越只升了一级,只因他冲动行事,打了一场败仗,功过相抵,升的就没别人多。 卫越没放在心上,他去漠北是为了替妻子报仇,现在大仇已报,只想回府看念念,小丫头已经长大,会跑会跳,看到他的时候肯定会甜甜地喊他爹爹。 等过了年,他要带念念去看她的母亲。 兰若在那边,应该也很想孩子。 有人嘀咕,有卫大将军在,卫越要是再被提拔,皇上岂不是要睡不着觉了? 毕竟他们一门出了三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已经足够显赫。 看着谢钰的眼神也有些微妙了起来,皇上这是打算扶持新的武将了? 权势是流动的,有人起,必然有人要落下去,在场的都是人精,局势已经一目了然。 除了几位将军,下面的人也是一一封赏,包括在战中牺牲的,他们的功劳也没被抹去。 封赏结束,便是宴饮时间。 有很多人给谢钰敬酒,谢钰都很给面子地回敬了对方,见他一杯杯酒下肚,柳文茵都担心他会喝醉。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谢钰偏头望了过来,嘴角弯了弯,小声道:“不会喝醉的。” 柳文茵哼了一声,“喝醉了就让车夫拉你回府,反正伺候的人不是我,我才不担心。” 谢钰还想逗她几句,问是不是真的不担心,可想到岳母还在,只能把话憋在心里。 不过这么一来,再有人敬他,他就说不胜酒力,只能浅抿一口。 长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他是看了身边那位的眼色才不敢多饮酒,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原来谢将军惧内…… 文夫人以前没和谢钰打过交道,只在别人的嘴里听过对他的评价。 虽是庶子,但努力上进,人也正直。 人的眼神做不得假,他看茵茵的眼神里满是柔情和喜悦,虽然在与旁人交谈,但一直留意着茵茵的情况,某道菜好吃,他便不着痕迹地挪到了茵茵跟前。 文夫人不在乎谢钰是否有大出息,只要他对茵茵好,就是他们文家的好女婿。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文夫人对谢钰满意得不得了,再想起他傻乎乎地改口喊娘,只觉得这小郎君也有单纯的一面。 配茵茵,甚好! 除了谢钰,柳文茵也是很多人恭维的对象。 上次回京城,她多了刺史女儿的身份,就已经有很多人试图和她打好关系,现在又被封为郡主,未婚夫还是骠骑将军,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如果她没定亲,这场宫宴过后,估计又有人请媒婆上门说亲了。 除了柳文茵,谢家人也是被巴结的对象,家里出了这么个将才,是要开祠堂告慰祖宗的。 谢夫人心里又高兴,又失落。 当年丈夫进官场,给老太君挣了诰命夫人的封号,那个时候她便在想,有朝一日安哥儿有出息了,肯定也会为她请封。 没想到今日愿望实现,却是沾了庶子的光。 这感觉就像点心里藏了药丸,又甜又苦,滋味真是怪极了。 心里百转千回,却还要笑着和别家夫人应酬,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谢家的好日子。 张夫人坐在离谢夫人不远的位置,心里也是失落不已,如果当初五公主不捣乱,春哥儿和谢婉顺顺利利地成亲,他们张家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好。 皇上虽然把五公主贬为了庶人,但她的死,还是让皇上对张家生了不满,张丞相已经不是皇上跟前的宠臣了。 张夫人心里直骂五公主晦气,作恶多端,还毁了别人的好姻缘,死了还要祸害别人,这种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十八层地狱! 一场晚宴,有人欢喜,有人愁。 推杯换盏结束,等出宫时已是天黑如墨。 柳文茵和文夫人上了马车,“祖母和赵姨娘估计还在等你,你快些回府去吧。” “顺路,我先送你和夫人回府。” 柳文茵笑道:“虽然是在一个方向,但实在不顺路。” 谢钰也笑,“那我们抓紧时间出发。” 人已经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旁边,一副不把她们平安送回府不罢休的模样。 文夫人也是哭笑不得,“就让他送吧,再说下去反而耽搁了。” 柳文茵脸上的笑容更深,其实,她很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只要想到谢钰就在附近,她掀开车帘就能看到他,心里就很踏实。 吩咐车夫驾马车回府。 马车缓缓驶离,英武不凡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边,身上的铠甲折射出冷厉的光,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谢家人出了宫门,看到的就是谢钰骑着马,眼巴巴送柳文茵母女回府的画面。 撞了撞谢大人的胳膊,谢夫人道:“瞧瞧你的好儿子,心里眼里就只有他未过门的媳妇,到现在了都没和我们说半句话,更别说府里的赵姨娘了,他怕是想都没想起来过。” 谢大人道:“他要是不想着,为何要给你和赵氏请封诰命?” 谢夫人低声道:“他这么在乎文茵,恐怕是想拼军功求娶她。”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冒死给谢家挣回了荣耀,府里的所有人都跟着沾光,这就足够了。” 对于这个儿子,谢大人一直以为他叛逆,只是请卫大将军多加关照,就没再管过谢钰。 没想到还真让他拼出了一番天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0节 眼里出现了欣慰的神色,敢闯敢拼,这才是好儿郎! 第294章 有个猜测 把人送到府门口,谢钰便要回府了。 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他,文夫人也没请他进府说话。 柳文茵也没有。 只是挥了挥手,“骑马小心些,可别饮了酒头脑发昏,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事让柳文茵心有余悸,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谢钰有些后悔,方才在宴席上不该饮太多酒,还害文茵替他忧心。 干脆翻身下马,“我走着回去。” 反正不能纵马狂奔,骑马和走路也没甚差别,只要能让文茵安心便好。 柳文茵失笑,“那你快回吧。” 谢钰点头,“我明日再来看你……拜访夫人。” 拱手行了个礼,谢钰这才转身离去。 文夫人道:“他比你爹有出息,当年你爹多次经过穆家门口,都不敢进门喝杯茶,你舅父还说,他估计不是真心的,所以才不敢见穆家人,差点同意了另一家人的提亲。” “还有这种事?” “是啊,后来娘才知道他备了见面礼,想要去府里见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结果紧张得发了热,还以为是天气的原因,去冲凉水,就病倒了,听说有人去提亲,急得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抬着聘礼上门来了。” 柳文茵:“……” 她没想到父亲如此不着调,换成是她,也会觉得有内幕,还不如重新相看一家。 “别让你爹知道,娘跟你说了这事,不然他又要觉得丢面子,没脸见人了。” 柳文茵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我嘴巴严,您知道的。” 谢钰的身影早已经看不到了,柳文茵随母亲进府,先把人送回正院,自己才回邀月阁。 翠心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柳文茵跟在后边,手里还捧着圣旨,想到明日嫁妆和赏赐会被送到她的手里,心情就无比舒畅。 真金白银,也是能抚慰人心的! 另一边的谢钰先一步回到谢府。 赵姨娘搀着老太君在府门口等他,谢婉也在,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携家眷赴宴,故而她只能留在家中等消息。 敕封的圣旨已经传回了谢家,所有人都知道二爷成了骠骑将军,夫人和赵姨娘也都封了诰命,这会儿看到谢钰,一众仆从纷纷跪地行礼。 老太君想亲热地去拉谢钰的手,又实在做不到,除了安哥儿和文茵,对别的孙子孙女她是真的亲近不起来。 反倒是赵姨娘,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就这么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她在后院活得如履薄冰,就怕自己做错了事,夫人不管两个孩子,那他们就彻底没出路了。 现在儿子搏出了一条路,还让她荣华加身,做妾到她这个份上,真是死而无憾。 可赵姨娘心里还是难受,钰哥儿在战场上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才能换来今日的荣耀? 被赵姨娘的情绪感染,谢婉也哭了起来,她以前一心想着改变命运,还想让二哥哥有出息,从来不管他会不会受伤,只要能让她翻身就好。 现在回头去想,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很不是人,她就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小时候还经常背着她到处玩,不准别人欺负她,就算他没有大出息,这也是护着她的哥哥啊。 谢婉越想越伤心,哭得嗓子都哽住了。 谢钰把缰绳交给门房,让人把马牵去马厩。 走到老太君跟前直接跪了下来磕头,“祖母。” “娘。” “是我不孝,让你们忧心了。” 这一刻,老太君才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除了安哥儿,这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俯身去拉他的胳膊,“回来就好,你现在有出息,我们都为你高兴。” 赵姨娘也去扶儿子的胳膊,“钰哥儿,你受苦了。” 话一出口,竟是泣不成声。 谢钰伸手揽了揽母亲的肩膀,“我没受苦,有机会保家卫国,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也是这个时候,赵姨娘才惊觉,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他的肩膀那么宽阔,能支撑起一片天,为她和婉姐儿遮风挡雨。 有她这么个软弱的娘,终究是辛苦孩子了…… 不是分别才伤感,重逢同样也会让人心酸得落泪,但心酸之余,更多的是喜悦。 老太君拍了拍谢钰的手,“家里还备了一桌好菜,等着给你接风呢,走走走,先回府,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话落又道:“可惜时辰太晚,不然把文茵也接来,我们一家人就算团圆了。” 宫人来传圣旨的时候,透露了柳文茵被册封为郡主的消息,能得到这般厚赏,不用想也知道她立的功劳有多大。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老太君每每想到文茵在战场上的样子,就难过得落泪。 小姑娘养在她跟前的时候,还是个娇滴滴的女郎,割破了手都要掉金豆豆。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这么勇敢? 提到柳文茵,谢钰就开始想她了。 过去的一年多他们日日都在一起,骤然分开还有些不习惯。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得赶紧把人娶回家,这种分离之苦,他真是受不住。 落后一步的谢夫人等人也回来了,一行人去了老太君的院里,再次为谢钰接风洗尘。 这一次,赵姨娘终于有了上桌用饭的资格,而不是站在主母后边,只能给主母和男主人布菜、端茶送水。 谢安和王乐薇成亲的时候,谢钰在幽州没回来。 后来战事一起,他一直在外征战,这是第一次见王乐薇。 礼节性地认了人,谢钰就没再搭理王乐薇,只是认认真真地回长辈的问话。 几年没有归家,所有人都觉得谢钰成长了,他稳重踏实,言行举止也是有礼有节,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叛逆的少年了。 王乐薇插不上话,而且谢钰态度冷淡,让她觉得这人和柳文茵不愧是一丘之貉,就会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对同辈人的态度高傲得很! “听说皇上给你赐的将军府,是前朝重臣的宅子,不修缮一番住着估计不舒坦,正好府里已经布置了婚房,还是在你的临风院,你和文茵就先在府里住下吧,等将军府收拾好了,你们再迁过去。” 谢钰心里有个猜测,但又怕自己想多了,布置好了婚房,是不是说明他和茵茵婚期已近? “祖母,明日我要去文家拜访长辈,不如您与我一道去,把日子定下来吧?” 看出他眼里的急迫,老太君乐得笑出声,钰哥儿对文茵是真心的,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 语气揶揄,“你已经老大不小,文茵再留下去也成老姑娘了,你们刚到章城,我便请人看了日子,最后文家夫人选了二月二那天,你就安心等着吧。” 谢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离过年还有几天呢,怎的不选今年的好日子?” 老太君:“……” 众人:“……” 见过着急娶媳妇的,没见过这么急的! 第295章 新房 说着说着,话题就围着谢钰和柳文茵的婚事去了。 听着他们说大婚的流程,说要提前一日请谁家的小童压床,还有给谢钰端上马酒和下马酒、给新娘子端水的孩子也得从别家请,因为自家没有,还要给小孩子塞红封。 等文茵进门,改口的时候也得给红封,长辈还要再准备一份礼。 新婚之日,给新人端合卺酒的喜婆也得好好选,务必是温良恭俭让的有福之人。 谢钰在军营里认识的朋友多,当日灌他酒的人少不了,还得安排旁支的兄弟帮衬着他,可不能误了良宵。 谢安心里阵阵绞痛,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成亲需要考虑这么多杂事吗? 他不想再听了。 手撑在桌上,想要缓解这种痛苦,却不慎打翻了酒杯,杯子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交谈声,说话声停了下来,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很是诡异。 谢安对柳文茵的心思,在场的人都懂。 王乐薇的脸色变得难堪了起来,现在不过是商量大婚事宜,他就摆出这副痛苦至极的样子,要真到了那日,谢钰和柳文茵洞房花烛,他岂不是要活不下去? 背地里想着柳文茵不够,现在还闹到人前,是嫌她不够可怜吗? 伺候的丫鬟婆子那么多,等到明日,家宴上的事情估计就传遍了,谢安的表现,无异于是在扇她的耳光! 王乐薇羞臊不已,总觉得别人会笑话她抓不住丈夫的心。 “夫君,在皇宫时你就饮了不少酒,刚才又喝了两杯,这会儿怕是酒劲上头了,不如我们先回了吧?” 谢夫人也不想亲儿子丢脸,附和道:“我瞧着安哥儿是真的喝多了,乐薇,你扶他回去吧,让管事妈妈给他煮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头疼。” 王乐薇应下,伸手要去扶谢安的胳膊,男人却已施施然起身,身形沉稳,哪里有喝多的样子? “那我便先回了,二弟,等明日我们再去书房说话。” 谢安总念着文茵,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兄长,谢钰也无法忍耐。 他念就算了,还表现出来,这不是在寻不痛快吗? “我明日还要去见文茵,大哥有空不妨多陪陪嫂子,你们夫妻恩爱,长辈放心,也能给我和文茵做个表率。” 谢安的面色淡了淡,“我不胜酒力,便先走了。” 他一走,王乐薇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也跟着走了。 气氛变得尴尬,老太君道:“大婚事宜会有人指点你,你什么也不用操心,等着便是,今日时辰晚了,你又赶了这么远的路,估计身上已经很乏了,回去歇着吧。”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1节 “对了,婚房不能动,你暂且住偏房。” 谢钰应下,婚房是要新婚夜才能入住的,他懂。 谢婉和江佔回江家,谢钰把赵姨娘送回院子,才回了自己的临风院。 院子是翻新过的,门窗都换了样式,院子里还移植了花草树木,只是大冷的天,瞧不出来和之前的区别。 谢钰想进新房瞧瞧是什么样,可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暂且打消了念头。 大步往浴房而去,随后发现浴房也被改建了,分为内外两间,由一道巨大的屏风隔开。 里间有能容纳两个人的新浴桶,还有多宝格柜子,放着沐浴需要的胰子、花露、熏香和干帕子,外间支着挂衣裳的架子,架子旁边还有一小榻。 谢钰瞅了又瞅,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要在浴房里摆软榻。 难道是为了方便茵茵绞头发的时候躺着? 想了想,也就只有这个用途合理一点。 浴房里只开了两扇窗,谢钰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多凿两扇窗,吹着风,头发也能干得快一些,可看了又看,也没发现适合开窗的地方,这毕竟是浴房,还是以私密为主。 只能作罢。 在浴房里转了一圈,不忍心破坏了此时的摆设,他一个糙男人,还是随便找个地冲一下算了。 临风院常年空着,下人都是从锦绣堂临时调派过来的,知道柳文茵的喜好,每一处都布置得格外用心。 谢钰只是站在婚房门口看了一眼,就觉得文茵应该会很喜欢。 房间摆设简单,角落里立着半人高的花瓶,里面插着不知名的枝条,瞧着很有意境,妆奁放在光线最好的地方,谢钰都能想象得出来,文茵坐在那里梳妆打扮的样子。 忍不住轻笑出声,很快他们就要在这里开始新生活了。 至于将军府那边该如何装潢,如何摆家具,就让文茵拿主意。 快速地洗澡更衣,谢钰在偏房歇下,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怀里空空荡荡的,缺少了最心爱的姑娘。 翻来覆去许久,谢钰都想偷摸去文府爬墙了,可又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生生克制着。 明日就能见到文茵了,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就要成亲,到时候可以日日夜夜都在一处。 只要忍忍就好了,谢钰这般告诉自己。 别说是谢钰,就连柳文茵也很不习惯,这么冷的天,躺在谢钰的怀里舒服得很。 天天抱着她的人突然没了,真真是哪哪都不习惯。 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守夜的小丫鬟问:“姑娘,可是身子不爽利?” “无事。” 外边的人便不出声了。 这一夜,在半睡半醒中度过。 次日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膳,就见袁妈妈从外头进来,笑得脸上都是褶子,“郡主,谢将军来了。” 郡主两个字,柳文茵听着还不习惯,“妈妈,您还是像以前那般称呼我吧,感觉有些别扭。” “您多听听就习惯了。” 袁妈妈心说,要是换成别人有如此殊荣,恐怕是要所有人都改口的,他们家姑娘真是太低调了。 想归想,还是顺着柳文茵道:“姑娘,谢将军已经在前院等着了,夫人说让您收拾妥帖了就去前院,和咱们家的准姑爷一起用早膳。” 柳文茵瞧了眼外头,“这才什么时辰,他怎的就来了?” “刚到辰时,早是早了点,不过姑爷是带着早膳一起来的,我瞧着是桃源楼的食盒,这是今年才开起来的酒楼,味道一绝,每日排队的队伍跟长龙似的,也不知道姑爷是何时起的身,才会来得这么早。” 柳文茵嘴角压都压不住,“他之前可跟我说了,要带我吃遍京城的所有美食,这才哪到哪啊。” 袁妈妈也跟着笑,“人活着就是要穿衣吃饭,姑爷是个实在人。” 第296章 那你留在马车好了 柳文茵收拾妥当,穿着一袭月白衣裙,披着同色披风去了前院。 看到她,谢钰的眼睛亮了亮,迫不及待就想迎上去,可丈母娘还在上首的位置坐着,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谢钰笑道:“最近皇上没给我安排公务,让好好陪陪家人,准备我们成亲的事情,今日又正好不上朝,所以来得早了些。” 柳文茵看到了桌上的食盒,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礼盒,是谢钰给长辈的礼物。 心里有些好奇,想看看他准备了什么,正想打开瞧瞧呢,就被母亲笑骂,“先用膳吧,再耽搁下去吃食都要放凉了。” 礼物这种东西,当着客人的面拆显得不含蓄。 不好。 柳文茵也明白母亲的意思,如果是别人送的礼物,她也不会迫不及待要拆开看,“谢钰不是外人,您不用跟他客气。” 谢钰方才也觉得气氛不自在,柳文茵的话可算是救了他,连忙道:“我和茵茵已经定亲,就是文家的女婿,有什么事您直接使唤我便是,不用把我当客人。” 文夫人笑着打趣,“你都改口喊娘了,再当客人确实不合适。” 谢钰羞臊不已,显得更加手足无措,得亏茵茵与他情投意合,岳母脾气也好,不然他怕是要被乱棍打出去。 柳文茵暗骂呆子,趁着丫鬟摆饭的时候,把几个礼盒打开。 有给文大人的佳酿、茶叶,听说还有一匹从漠北带回来的宝马,已经被牵去了马厩。 给文夫人的是瓷杯、玉石、各类熏香,药材,都是用得着的东西,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柳文茵眨了眨眼,“怎没有我的?” 谢钰:“……” 他还真没准备,但他不敢说。 文夫人无奈道:“这桌吃食都是你爱吃的,还不算给你的礼物?” 柳文茵笑着把礼盒重新盖上,“这些东西爹娘肯定喜欢,我还没给他们送过礼呢,下次你帮我出出主意。” 文夫人笑出声,哪有人送礼还当着人家的面说的。 这丫头,真是太“不拘小节”了! “东西我确实喜欢,至于你爹,光是那匹宝马就能让他乐得找不着北,女婿的心意我们收到了,快入座用膳吧,用了膳你们可以出门转转,这么久没回京城,城里城外多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你们都去转转。” 谢钰是来拜访长辈的,怎好匆匆来,匆匆走? “以后慢慢转就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文夫人笑道:“茵茵即将出嫁,府里还有很多事务等着处理,我也没空陪你们说话呐。” “有什么事您吩咐我,我来办就成。” “都是一些杂事,你们小辈没经验,干不好。” 谢钰觉得很快离开不礼貌,可留着又耽误岳母的事,虽然这只是长辈的推脱之词,但“应酬”确实挺累人的。 只能看向文茵,让她拿主意。 “那就出去走走吧,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外面肯定很热闹。” “好,听你的。” 文夫人瞧着,一脸的满意。 茵茵是通透明理之人,女婿也很尊重她,给足了她面子,这样的两人在一处,以后定会夫妻和睦。 柳文茵说给爹娘送礼物,不是说说而已。 在出嫁以前,她想亲手做两双鞋子送给父母,为了她,他们奔波了那么多的路,送鞋子也算合适,正好可以出门看看样式,顺便找个锈功了得的绣娘帮衬她。 既然是送礼,那就得让爹娘穿出去有面子,虽说心意最重要,但也不能送个丑东西,不然爹娘穿出去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就白折腾了。 谢钰带来的早膳很合柳文茵的胃口,有一半是益州的口味,也算是照顾到了文夫人,摆了满满一桌。 桃源楼的吃食不仅好吃,还贵,吃饭有丫鬟用公筷布菜,谢钰不用人伺候,用的也是公筷,吃不完的,便赏给了底下的人。 能收到主家赐菜的,都是很得脸的丫鬟婆子,袁妈妈和翠心也在其中,柳文茵让她们回邀月阁用膳,自个儿与谢钰出了门。 谢钰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口,有他接送,柳文茵没再让人备马车。 踩着步梯上去,谢钰紧随其后。 车厢门刚一关上,男人就搂上了柳文茵的腰,委屈巴巴地咬耳朵道:“我昨夜一直没睡着。” 说着,脑袋搁在了柳文茵的肩上,“真想快点到二月二,赶紧把你娶回家。” 柳文茵语气揶揄,“你这是想娶媳妇,还是想娶暖床丫头?” 谢钰哭笑不得,“别胡说,明明我才是负责暖床的那个。” 柳文茵放松身体靠着谢钰,“其实,我也有点不习惯。” 搂着她的那条手臂收紧,“不习惯什么?” “你明知故问?” “我不知。” 谢钰就是要柳文茵亲口说,她很喜欢枕着他的肩膀入睡,想被他抱着。 柳文茵赏了他一手肘,“谢将军,自重。” 下巴突然被捏住,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茵茵,我昨日就想这么干了。” 在宫宴上第一眼看到她,她对他笑的时候,谢钰只觉得周围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她那么美,那么耀眼,却只对他一人展露娇憨的一面。 他何其幸运,是被她看上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把她困在怀里亲吻、索求。 现在,他终于又触碰到了她娇软的唇,感受到了她逐渐失常的心跳,呵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暖香。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沉醉不已,谢钰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重欲之人,只要碰上文茵,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就会决堤。 按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2节 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和他一对比柳文茵就显得娇小玲珑,他的手掌那么宽,那么有力,一手就能稳稳地固定住她的腰,不让她从软榻上滑下去。 “谢钰,我妆都要花了。” 得了空隙,柳文茵嗔怨道。 谢钰即将落下的吻一滞,转了个方向,落在了修长白皙的颈子上。 怕留下印子,轻轻一贴,立马就退开。 捧着柳文茵的脸,一本正经地给她擦拭嘴唇,整理妆容。 要不是亲身经历,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错觉。 他表情严肃,嘴角却沾着口脂,柳文茵努力地憋着笑,在纠结何时提醒他,才是最好的时机。 “笑什么?” “你管天管地,还管人笑?” 谢钰:“……” 顺着她揶揄的视线,摸了摸嘴角,再一看她微肿的唇,还有什么不明白? “夫人,我要是这么出去了,你的名声怕是有碍。” “那你藏在马车好了,可别出去见人。” 谢钰:“……” 他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小白脸…… 第297章 准备年礼 马车缓缓行驶,来到了西市。 年关将近,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还有小贩的吆喝声,很是热闹。 谢钰没有别的安排,全凭柳文茵做主,于是两人先去了绣坊,重金请了位绣娘,每日去府里教柳文茵女红。 然后又选了绣在鞋子上的祥云纹样,送给文夫人的鞋子,柳文茵还想在上面绣点别的东西,可牡丹、荷花之类的很考验绣功,以她现在的本事还绣不出来。 谢钰道:“绣花草吧,生机勃勃,感觉也不错。” 重要的是,花草图样不需要绣大朵的花,谢钰觉得文茵上手应该会简单一点。 既是给长辈的心意,就不能全部交给绣娘来做,与其琢磨那些复杂的,还不一定绣得好,不如从简单的入手,绣好了也是意趣十足。 柳文茵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等绣好都是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开了春,娘穿着出去也算应景。” 给了谢钰一个赞赏的眼神,会读书写字、上阵杀敌,还会陪她逛街,给她出主意的小郎君,怎么就让她遇着了? 谢钰耳朵突然发烫,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这还在外头呢,想夸他可以在无人的地方夸。 柳文茵轻笑,这人的脸皮怎的一会儿厚,一会儿薄? 绣坊里人多,柳文茵就没打趣他。 只是跟绣娘说了自己的想法,还有把选好的纹样给她看。 绣娘一一记下。 解决完要紧事,柳文茵就想着给老太君也准备一份年礼。 这会儿亲手做是来不及了,至于养生茶包,她早就把方子给了林妈妈,平日里她们可以自己配置。 随手就能买到的东西,老太君又不缺。 一时之间,柳文茵犯起了难。 谢钰又发挥了作用,“给祖母画一幅白鹤图吧,她老人家肯定会高兴的。” 柳文茵蹙眉,不自信道:“我那画技,真的能画出来白鹤吗?” 她之前还给念念画过小像,柳文茵这会儿想起来,都有种羞赧的感觉。 也不知道那本画册还在不在…… 谢钰则是想到了那条憨头憨脑的鱼,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锁骨,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却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茵茵画的白鹤,肯定也很有意思。 “至少不是四不像,能认出来。” 柳文茵:“……” 她这人就是不服输,为了让谢钰好好瞧瞧她的本领,真就同意画一幅白鹤图送给老太君。 谢钰生怕她现在就打道回府,他还想与心上人多相处一会儿呢,“去将军府画吧,正好看看府里该如何布置,等成了亲,我们就分出来自己过日子。” 分出来单过,这正合柳文茵的心意,于是就同意了谢钰的提议。 只是离开绣坊之前,她选了两匹上好的布料,让谢钰帮忙带给赵姨娘。 赵姨娘是谢钰的亲娘,谢钰对自己母亲处处礼遇,送的礼物也花了心思,柳文茵也愿意对他的亲人好。 感情都是相互的,她总不能一直享受谢钰的体贴。 要是什么都不付出,她凭什么收获别人的善意和喜爱? 谢钰这次回京得了很多赏赐,自然不会少了自己生母的,只有柳文茵的心意最让他感动,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过分,但还是想让茵茵对他娘好,而他也会对岳父岳母好。 出了绣坊,谢钰便把自己不确定的想法说了出来,“百善孝为先,我是庶子,就算要孝顺婆婆,也该是孝顺母亲,可我娘在后院里过得如履薄冰,入谢家为妾也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谢钰还没说完,柳文茵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嗔道:“我要是不想对你娘好,我还用得着买布料?我从小在谢家长大,府里的人是什么秉性我都清楚,也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与他们相处,那是你的亲娘,你想让我对她好,与她和睦相处,这都是人之常情,就像我也想你对我爹娘好,都是一样的,只要长辈值得,不随意干涉我们的事,孝顺他们,是我们为人子女该做的。” 谢钰喉结滚动,这段感情里,茵茵也付出了很多,对他也很体贴,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如何不对她好? 柳文茵瞅了他一眼,“你可别感动哭了。” 谢钰真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好的姑娘,还即将与她共赴余生。 捏了捏她宽袖下的指尖,“茵茵,谢谢你。” 柳文茵莞尔,“那你以后对我好点。” “好。” 谢钰没说保证的话,他会用余生来证明。 把布料搬上马车,等谢钰回府再送去赵姨娘的院子,柳文茵就不必再跑一趟。 在西市逛了两个时辰,用了午膳,两人又去了将军府。 府门口的牌匾换成了新的,一应仆从,护卫,还有日常用得着的物件,都是皇上赐下来的,这会儿各司其职,已经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将军府很大,比谢府还要宽敞一些,园林没得挑,也是一步一景,还带着个校场,平日里谢钰练武也很方便。 宅子保护得好,没有荒废,柳文茵觉得不用太折腾,只需要把他们住的院子重新布置一番便可。 谢钰都听她的,让她拿主意就是。 “等我们搬过来,我再安排一队护卫。” 柳文茵点头,“府里太大,不多安排些护卫我住着都不安心。” 谢钰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柳文茵身边,她的安全就是重中之重,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要加强防范。 转过一圈,谢钰心里也有了底。 随后,两人又去前院书房画白鹤图,本来柳文茵是想回家画的,可谢钰非说要给她研墨。 磨得没办法,柳文茵只能顺着他。 书房里常用的笔墨纸砚都有,直接拿出来用便是。 在漠北这么长时间,柳文茵也没时间练习画技,画出的白鹤虽然有白鹤的样,但不知为何,看着就是有点憨。 谢钰一本正经地点评,“每一笔都充满了生命力,让人眼前一亮,甚好!茵茵,你已经可以自成一派了。” 柳文茵用手肘撞他,“你又笑话我!” “没笑话,别人画的白鹤图没甚区别,但你画的一眼就能区分出来,谁说画作必须是栩栩如生才算好,让人瞧着心情愉悦,这就是佳作。” 柳文茵被他安慰到了,越看自己的大作,越觉得顺眼。 看看那白鹤,虽然瞧着有点憨,还有点圆润,但看着就很有福气啊。 “别具一格,我也觉得甚好!” 谢钰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何时给我也画一幅,我随身带着,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瞧瞧。” “想我,不应该是看我的画像?” “那我给你画一幅。” 谢钰拿起笔,兴致冲冲就要给柳文茵画小像。 柳文茵问他,“我坐哪儿?该摆什么姿势?” “不用。” 谢钰一手揽着柳文茵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手执笔,轮廓已经跃然纸上。 这是烙印在他心里的人,不用她在眼前,也不用她摆姿势,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想象得出来。 第298章 要对文茵好 办了太多事,柳文茵回府已是薄暮时分。 “辛苦你帮我把年礼带到。” 谢钰点头,“我进去跟岳母打声招呼。” “我帮你带到便是,不然娘还要跑一趟前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3节 谢钰又说:“那我明日让人给你送早膳。” 其实他更想说,明日来陪她用膳,可又怕自己来的次数太多,还得辛苦府里人招待他,给别人造成麻烦。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派人送吃的,以表心意了。 柳文茵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府里有厨娘,再这么下去她们都要担心自己的饭碗了,不用日日给我送吃的,你且安心去忙自己的事吧。” 虽然皇上没给谢钰安排公务,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柳文茵都懂的。 两个人在一处,并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就算好,给彼此一点空间,这段关系或许会更和谐。 谢钰道:“那我大年初一再来给长辈拜年。” 这次柳文茵没有拒绝,“我在家等你。” 谢钰点头,“你先进去吧,我看着你走。” “会不会不礼貌?还是你先走吧。” “你先。” 两人在府门口依依不舍的场景被人回禀给了文夫人,“姑娘都进府了,姑爷还舍不得走,在门口站了半盏茶才离开呢。” 穆妈妈道:“要是让人瞧了去,恐怕要说姑爷是望妻石了。” 文夫人无奈地摇头,“随他们去吧,左右是快成亲了,感情越好,以后也越能包容对方,挺好的。” 并非每一对夫妻都是因为相爱走到一起,文夫人一直觉得,没有爱做支撑,是很难包容伴侣的缺点的。 人无完人,要是没了包容,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有了大问题,自然就做不到相敬如宾,婚姻算是走上了独木桥,这种时候任何一方的行为,都有可能让婚姻坠落深渊。 以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没人知道,但两人相爱,总归是多了层保障,文夫人这般想。 随后,又继续清点嫁妆。 除了宫里赏赐的六十四抬,文家自己也出了六十四抬。 本来准备的是一百二十八抬,但生怕嫁妆太多会招来是非,毕竟接连几年的战乱已经使得国库空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宫里那几位的用度都是一切从简,这种时候不适合张扬。 带不走的嫁妆只能尽量折成铺子、田产、压箱底的现银。 这边文夫人在准备嫁妆,那边柳文茵已经收到了她遗留在陈家的东西。 除了第一次出嫁时的嫁妆,包括陈景亭送的珠宝首饰也被送到了她的手里。 镶嵌着宝石的首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陈景亭虽然不在了,但他存在的痕迹却越来越明显,谁也没办法抹去。 翠心瞧着那几大箱首饰,心说有哪家千金能富得过他们家郡主? 哪怕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一个月的例银也不过一二十两,攒个一年,都买不着郡主的一支簪子…… “姑娘,夫人白日里交代了奴婢,让奴婢问问您的意思,这些东西是提前送去谢家,还是怎么处理?” 这些东西是柳文茵的私产,不算嫁妆,如果要带去谢家,只能提前搬过去。 想着后面还要挪一次窝,柳文茵道:“先收库房吧,等我和二哥搬去将军府,再让人回来抬这些东西。” 丫鬟婆子们进出了几趟,总算是把东西归置好了。 谢府。 老太君收到白鹤图笑得合不拢嘴,“文茵丫头就是有灵气,如果她好好钻研,说不定还能成为大家。” 林妈妈附和,“就是因为表姑娘至纯至真,作出来的画才有感染力,您瞧着高兴,心情一舒畅,身体可不就好了,真是应了这幅图的意境。” 老太君连连点头,“天然去雕饰,茵茵没去上过族学,字画都是跟着安哥儿学的,那个时候还以为她在闹着玩,可她就是学到了真本事,不只是作画,字也写得漂亮极了。” 提到谢安,老太君后知后觉住了嘴。 坐在一旁的谢钰说道:“过去的事情也是茵茵人生的一部分,祖母您不用担心,也不用刻意回避,我们不会因此生了嫌隙的。” “你这么想,祖母就放心了。” 过去的事情谢钰虽然吃醋,但也不是过不去的坎,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和文茵的未来。 至于兄长,只要别再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他不会将谢安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茵茵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从锦绣堂出来,又去了亲娘的院子,把柳文茵亲自挑选的两匹布料送了去。 赵姨娘感动得泪眼汪汪,“文茵是刺史家的千金,现在又成了郡主,夫人才是她正经的婆婆,她没嫌弃我,还给我送年礼,我这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往后文茵出门赴宴,说不定还会有人笑话她有个当妾的亲婆婆,娘终究是成了你们的累赘。” 谢钰安慰道:“文茵不在乎这些,不然她也不会和我在一处,还愿意嫁给我,娘,您别多想,以后我和文茵一起孝敬您。” 如果有人笑话茵茵,那就是他还不够努力,夫妻一体,笑话茵茵就是在笑话他。 赵姨娘擦了擦眼泪,“夫人是你的嫡母,是文茵的正经婆婆,你们最应该孝顺的是夫人,可不能乱了规矩。” 谢钰闷闷地回,“我和文茵心里有数,您别操心我们。” 赵姨娘从小养在闺阁里,几乎没出过门,后来进了谢家,就只困在这方寸之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她没见过,也不敢出去瞧一眼。 但父母爱孩子,这是本能,哪怕没有见过大世面,赵姨娘也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的儿子好。 不停地叮嘱谢钰,“一定要孝顺你父亲母亲,还要对文茵好,她是文家的独女,有这样的家世你娶了她没受委屈,文家的长辈你也要孝顺,文大人为官多年,懂的东西比你多,你对文茵好,文大人就会尽心尽力地教你,你年纪小,官场上的门道又那么多,得好好听你岳父的话,他把独女都嫁给你了,是不会害你的。” 谢钰一一应下,看着亲娘小心谨慎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娘,等婚事忙完,您随我和茵茵搬去将军府吧。” 赵姨娘摇头,“我是你父亲的人,跟你出去享福算什么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说你不讲规矩,会影响你前途的。” “娘……” 谢钰还想再说,但赵姨娘很固执,她这辈子为了自己和两个孩子,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的,规矩两个字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现在孩子有出息了,她也不敢打破这个枷锁。 就怕自己一时的任性,会毁了孩子的前程。 而且,不守规矩的妾有什么下场,她亲眼瞧过无数次,真是一步也不敢踏出去了。 第299章 非礼勿听 得知赵姨娘收到了柳文茵送的年礼,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谢夫人语气幽幽,“果然血缘关系才是最重要的,谢钰向着他亲娘,文茵也孝顺她亲婆婆,这赵姨娘真是命好,生了个好儿子。” “生恩哪有养恩大?要我说二爷就是沾了您的福气,才有今日的大造化。” “那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我可不敢贪功,免得被人笑话,只是文茵在谢家长大,规矩我也教过她一些,金银首饰,别家千金有的,她也是样样都有,从来没在吃穿用度上苛待过她,现在人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区别对待,我这心里是真的不舒服。” 刘妈妈也觉得柳文茵做事不够周全,都给赵姨娘送年礼了,就不能顺便跟夫人表示一下吗? 布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随手送一送,就和婆婆打好了关系,何乐而不为? 安慰道:“年前文家肯定会差人来送年礼,那时候可没有赵姨娘的份,表姑娘愿意讨好她,就讨好去吧,反正外头的人只认您是骠骑将军的母亲,贞宜郡主的婆婆,文夫人的亲家母,那赵姨娘算什么东西,走出去都没人认识她的。” 谢夫人轻笑一声,“是我着相了,活到这把岁数,居然跟赵姨娘比上了,实在是不应该。” “哪有什么不应该的,还不是年轻人不会做事,表姑娘以前瞧着挺识大体的,出去了几趟,心都野了,活脱脱就是另一个二爷,不服管教。” “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老太君和钰哥儿听了去,怕是连我都护不住你。” 刘妈妈下意识想反驳,可想到谢钰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得不认同这句话。 那可是骠骑将军啊,一品大员! 要不是有长幼尊卑压着,府里怕是没人能约束二爷了。 谢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家里后辈有出息是大好事,可这人怎么偏就是庶子呢? 不管谢夫人心里做何感想,年前还是往文家送了年礼,该送的东西一样不落,面上功夫做得无可挑剔。 礼尚往来,文夫人也按谢家的规格送了回礼。 新年就这么到来了。 文大人是在除夕这天到达的京城,一起来的还有穆少虞和卫瑶,只不过他们回卫将军府去了。 “大年初一他们小两口会来拜年。” 柳文茵原本还想去卫家看他们,听父亲这么说,便改变了想法,等初二再去拜年也不迟。 顺便给念念送压岁钱。 文大人回正院沐浴更衣,听说女婿给他送了匹宝马,当即就去了马厩。 除了拉车的马,府里就这么一匹好马,马夫每日悉心照料着,养得马儿又壮又有神,枣红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一瞧就是匹顶好的战马。 男人就爱这个,文大人也不能免俗,恨不得立刻去城外跑两圈。 “谢钰这小子真不错,算是送到我心坎上了。” “爹,他明日来拜年,您可不能为难他。” 文大人本来是想为难谢钰的,怎么着也得给他灌几杯酒,套套他的话,不过人家都送来这么好的马了,诚意十足,他要是再试探反而显得不信任人,到时候伤了女婿的心就不好了。 “你娘已经见过他,对他赞不绝口,既然你娘没意见,爹也没意见,明日定让他竖着来,竖着走,最多就是喝几杯酒。” 柳文茵哭笑不得,“您这话说的,一听就很吓人。” 文大人挑眉,“他要是连见老丈人的胆子都没有,还怎么娶我的女儿?” 瞧着父亲得意洋洋的模样,柳文茵突然就想起了母亲说过的往事。 那个时候,爹可是紧张得生了病的。 没有揭老父亲的短,柳文茵只说谢钰在战场上坠过马,昏迷了数日。 一听这话,文大人彻底打消了饮酒的念头,要是女婿喝醉了,磕着碰着,再伤了头怎么办? 头很脆弱,有人磕成傻子,也有人磕得没命,女婿受过一次伤,更要小心才是。 谢钰也做好了被老丈人“刁难”的准备,他跟人请教过,一般老丈人都会劝酒,说是酒桌见人品。 没想到老丈人不仅不灌他酒,还劝他以后能不喝就不喝,以身体健康为重。 “喝酒误事还伤身,还是喝茶最好。”文大人这般说。 谢钰也不常饮酒,除了庆功宴之类的场合,他一般都不喝的。 喝酒,会让人丧失理智和清醒,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我也觉得喝茶好。”谢钰干巴巴地回。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4节 文大人在心里叹气,这么个一板一眼的呆子,茵茵怎么就瞧上了? 随后又安慰自己,谢钰虽然死板了些,但总比油嘴滑舌的奸诈之人好。 顺顺利利地和老丈人用了饭,离开文家的时候谢钰还有些晕乎乎的。 别人给他支的那些招,一样没用上…… 大年初二,谢钰和柳文茵一起去卫家看念念,给她包了压岁钱,还送了小孩子都喜欢的吉祥轮和走马灯。 念念果然很喜欢,抱着就不撒手,还甜甜地喊谢钰为叔父,柳文茵为叔母。 谢钰听着高兴,他就喜欢别人把他和文茵凑一堆,当即表示来年要给念念包更大的红封。 念念人小,但是很聪明,又喊了他们好几声。 谢钰越看小丫头,越觉得可爱,很想在自家也养一个,然后就不由自主地瞅柳文茵。 “你什么眼神?” “在想我们会不会有女儿。” 柳文茵一直在调理身体,情况虽然已经大好,但比起身体好的人,她没那么容易怀孕。 这事她也和谢钰说过,谢钰并不在乎。 见他没有刻意回避,柳文茵心里也挺放松的,有些事情就是说开了才好。 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努力,我也努力。” 谢钰的耳根子烧了起来,掩耳盗铃似的捂着小丫头的耳朵。 结结巴巴道:“这话我们回家再说。” “不是你先起的头吗?” 谢钰的脸更红了,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柳文茵:“……” 念念急得大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要听!” “非礼勿听。” 第300章 兜兜转转多年 走了两日亲戚,柳文茵就没再出过门了,每日待在邀月阁绣花、做鞋子。 她这边的动静早就传到了文家夫妇那里,得知女儿要给他们送鞋子,夫妻俩也很期待。 暗自决定不管女儿绣得如何,他们都要珍而重之地收下,找到合适的时机还要穿出去给别人瞧,要是不穿,摆着看,女儿会伤心的。 期待了一个月,夫妻二人终于收到了女儿的礼物。 柳文茵学得认真,不是一时兴起那么简单,她这人爱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对衣裳鞋子的要求很高。 不仅要舒适,还得美观。 在绣娘的帮助下,她做出来的鞋子一点都不比店铺里的差。 文夫人很喜欢花草图,绿叶之间点缀着小花,瞧着就很有意思,决定春天到来,就穿这双鞋子去城外踏青,到时候有人问起,她就说是女儿亲手绣的。 肯定会有很多人羡慕她! 文大人的靴子就没那么多花样了,只是用金线绣了祥云图案,但鞋底做得柔软,穿着走路很舒服。 爹娘高兴,柳文茵也高兴。 自从认回了家人,爹娘在她身上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两双鞋子不算什么,但也是一份心意,总比什么也不表示的好。 等柳文茵忙完,大喜之日也悄然而至。 二月二这天,天还没亮柳文茵就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用饭、梳妆。 相爱多年,终于可以修成正果,说不紧张是假的,柳文茵前半夜几乎没睡,好在回京城以后被养得气血十足,哪怕熬了半宿看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的,没有疲惫萎靡的迹象。 “郡主,还得穿婚服呢,可不能吃太多,不然腰封太紧,会喘不过气。” 袁妈妈这么一提醒,柳文茵只能放下了筷子。 第一次远嫁幽州的时候,她一口吃的都咽不下,也就没有这个烦恼。 心里暗道,成个亲也太麻烦,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婚服厚重,为了避免出现尴尬情况,柳文茵一口水都没敢喝。 再次沐浴焚香,丫鬟们鱼贯而入,走在前头的是京城有名的全福人,身材丰腴,脸上带着笑,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文家花了重金,请人来给女儿梳头。 “一梳富贵无忧。”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多子多寿。” “……” “十梳白头相守。” 梳妆毕,柳文茵潋滟水眸一扫,满屋子的丫鬟女宾都屏住了呼吸,人人皆知刺史家的独女国色天香,平日里略施粉黛,就已经倾国倾城,这会儿精细妆点过后,美貌更上一层楼,不管是从哪个方向看,都让人挑不出瑕疵。 此等绝色,要不是被谢家藏了多年,恐怕早就被人惦记上了,哪里还能有后头的大造化。 众人的眼里满是惊艳,虽然都是女人,但也还是不由自主地为柳文茵失了神。 许久以后才从恍惚中醒来,纷纷说吉祥话庆祝她新婚,与柳文茵关系好的卫瑶等人,还给她送了压箱底的首饰。 梳完妆,便是着嫁衣。 婚服层层叠叠,头上的凤冠也很重,此时的柳文茵已经完全长开,镜子里的人庄重又不失妍丽,是姑娘家最漂亮的时候了。 就连全福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这是她见过的,最貌美的新娘子。 一屋子的人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话,无外乎是在感叹新娘的妆容美,嫁衣好看,有些未出阁的姑娘还问柳文茵,等她们成亲时,可不可以把梳妆的丫鬟借给她们。 大喜的日子,柳文茵好说话得很,调侃对方只要给个大红封,她屋里梳妆的丫头肯定乐呵呵地就去了。 屋里说笑声不断,府里也是挂满了红绸,张灯结彩,还有人专门奏喜乐,整座宅子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 不远处的谢府,也是同样的气氛。 谢钰一晚没睡,亲自去马厩,把自己的战马洗刷了三遍,就连马蹄子都精心修理了一番。 完了还给自己洗了个花瓣澡,没有鲜花,就用干花来代替。 熏香什么的也是一样不落。 临风院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了,只觉得自家二爷傻乎乎的,男人泡花瓣澡,传出去真是笑死人了! 为了二爷的面子,一定得死守秘密,不然等二夫人进门,可能会嫌弃二爷,觉得二爷没有阳刚之气…… 谢钰不知道院里人的想法,只要一想到他和文茵即将结为夫妻,整个人亢奋得厉害,别说是一晚没睡,三天三夜不合眼都是小事一桩。 第二天吉时一到,饮了上马酒就精神抖擞地带着队伍接亲去了。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高扬头颅,气势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从谢府到文家这条路,谢钰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孤身去,孤身归,这一次他会接上妻子一起回府,从今日起,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开始新的人生阶段了。 谢钰胸前挂着大红花,丰神俊朗,意气风发,路人见了无一不感叹,不愧是少年将军,瞧着就是比普通的公子哥有气度。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来到了文家,谢钰翻身下马,一步步往府里而去,想到文茵已经梳妆完毕,在闺阁里等着他,紧张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手心都出汗了。 想要往邀月阁走,却被人拦住,说是酒席已经备好,让他们先去用饭。 都到这种时候了,谢钰再着急也只能按照流程一步一步来。 吃了席,心里更紧张了。 晕乎乎来到邀月阁,看到院门是关着的,谢钰急了,一时之间没想到堵门这茬,还以为是哪个缺德的,想让他和文茵错过吉时。 今日他必须娶到文茵,谁也不能阻拦! “将军不可!” “不能犯规!” “您下来!” “……” 外头的呼喊声传入柳文茵的耳朵,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要去窗边瞧瞧情况,可盖头已经落下,只有谢钰才能掀开。 只能忍着好奇问:“外面怎么了?” “茵茵,你家谢钰翻墙进来了!”这是卫瑶的声音。 一女郎惊呼,“谢将军作弊,把堵门的人都撂倒了!” “迎亲的人冲进来了!” 柳文茵先是愣怔了一瞬,随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快把门窗都关上,不然他该翻进来了!让他给红封,给了才放行!” 听到柳文茵的话,众人笑成一团,还是第一次见新娘子帮着坑新郎的,连忙把门窗都堵死了。 “谢将军,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谢钰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这是迎亲的一环。 不好意思道:“你们先开条门缝,我把红封塞进去。” 柳文茵想提醒屋里的人小心,谢钰奸诈得很,可话还没说出口,门已经失守了。 到底是顾及着屋里的年轻姑娘们,迎亲的郎君都没进来,只是在院子里给堵门的宾客,还有丫鬟婆子、小厮发红封和喜糖。 屋里,谢钰也是给在场的人都发了红封,“感谢各位陪着我家夫人,等这边宴席散了,还请移步谢家再喝杯喜酒。” 在场的都是贵女,不把银子放在心上,但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而且这是郡主和骠骑将军的婚礼,多少人想参加都没资格,当即应下,等在文家吃完酒席,还要去谢家再吃一顿。 发了红封,谢钰终于走到了柳文茵跟前。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5节 她端正地坐着,玉手交叠,腕上的白玉镯露出一角,那是他送的及笄礼。 兜兜转转多年,他们终于在今日结发为夫妻。 “茵茵,我来接你了。” 第301章 羡煞旁人 柳文茵看不见谢钰的表情,但知道此刻的他肯定很温柔。 指尖被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握住,想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们,柳文茵的脸颊不由得飞上了一片红晕。 屋外有人在起哄,“谢将军怎的磨磨唧唧的,莫不是紧张,腿软走不动道了?” “谢将军,你这样不行呐!待会儿还上得了马吗?” “堂还没拜呢!可别误了吉时,不然新娘子肯定不饶你!” 谢钰羞臊不已,牵到茵茵的这一刻他确实很紧张,紧张得身体发抖,脚也不知道该先迈哪一只。 打趣声也没能缓解他的紧张。 柳文茵受谢钰的影响,也跟着悬起了心,搭在谢钰掌心的手微微收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侧。 谢钰牵着心上人出了喜房,在厅堂里给父母敬茶,拜别父母。 文夫人眼眶发红,满眼不舍,文大人也是如此,不想让女儿哭,两人极力忍着,没表现出半分伤感。 只是叮嘱女儿,到了婆家要孝顺长辈,凡事与夫君有商有量,让她不要牵挂家里,过好自己的日子。 虽然两座宅子离得不远,柳文茵随时可以回娘家,但听着父母的叮嘱,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从今日起,她要承担起为人妻的责任,彻底从父母的羽翼下飞出去了。 说不定将来,她也要扮演母亲的角色,为子女遮风避雨。 哪怕娘家人会时时站在她的身后,嫁了人,她就是蜕变了。 柳文茵极力克制着情绪,但谢钰还是听到了她低低的抽泣声。 眼里满是疼惜,当即向岳父岳母保证,往后会时常和茵茵回家探亲,他还想让岳父岳母搬去将军府住,可见满堂的宾客,不是谈这种事情的场合,只能及时住了嘴。 文夫人擦了擦眼角,“往后你们常回来便是,别误了吉时。” 拜别了父母,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谢钰将柳文茵打横抱起,红着脸道:“新娘子的鞋不能落地。” 柳文茵揽着谢钰的脖子,破涕为笑,就算嫁了人她也是爹娘的女儿,爹娘还多了个女婿,与她一起孝顺他们,挺好! “别把我摔了。” “不会的。” 抱着自己的新娘,谢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宾客们瞧着,脸上不由自主就带上了笑。 多恩爱的新人呐,只要往后好好经营日子,肯定会羡煞旁人! 柳文茵是独女,又晚成亲,只能安排穆家的表弟背她出门,这会儿谢钰抢了穆表弟的活儿,穆表弟眼巴巴地跟着,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直到看着表姐被送上喜轿,这才停下了脚步。 谢钰也看到了他,认出来这是穆家表弟,给李副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给了穆表弟一个大红封。 穆表弟乐得不行,心说表姐夫人还挺上道的,“姐夫,你要好好对我表姐啊,不然我们穆家的兄弟可不依。” 在谢钰的眼里,对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但他还是郑重地点头。 娶茵茵,和她共度余生,这是他毕生的梦想,怎么可能会不好好对她呢? 喜乐再次奏响,队伍朝着谢府而去。 路边站满了观礼的人,喜糖和花生撒了一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场婚礼带来的幸福。 自谢钰带人出门迎亲,谢家就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仪式,拜堂的地方已经布置好,新房里该准备的也都准备齐全了,但在新娘子接回来以前,还要再检查一遍。 老太君坐不住,亲自去检查。 龙凤喜烛燃得好好的,有丫鬟一步不离地守着,雕花床上垒着喜被,放着鸳鸯枕,火红的床单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吩咐人守好合卺酒,别碰了脏东西。 挑盖头用的喜秤放在托盘里,托盘垫着红布,入目都是喜庆的颜色。 没有出纰漏,老太君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听人回禀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府门口了,忙道:“快扶我去前厅,我要等着孙媳妇进门了。” 林妈妈乐得不行,“您比二爷还着急。” 老太君没有反驳,只是步履生风,走得飞快,瞧着就像年轻了几岁。 王乐薇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谢安成亲那日,谢安一直在走神,老太君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和现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如果谢安娶的人是柳文茵,他们祖孙俩应该会很高兴吧? 王乐薇在心里冷哼一声,偏头去看谢安,今日的他同样在走神,面色憔悴,眼底还有青黑,估计是好几日没睡着过。 看着这样的他,王乐薇心里莫名畅快,爱而不得的人不只是她,这样才公平。 如果谢安当初纳了柳文茵,让她日日瞧着他们恩爱,那她才是要真的发疯。 会恨不得毁了所有的一切! “夫君,弟妹马上就要进门了,我们也去瞧瞧,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还能帮衬一下。” 哪怕王乐薇努力地克制,语气里还是带上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弟妹两个字,就像往谢安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疼得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府里热闹的气氛无一不在提醒他,今日过后,文茵就彻底属于别的男人了。 原来,看着喜欢的人另觅良缘是如此痛苦。 当初,他怎么忍心让文茵做妾? 如果文茵不爱他,当妾不仅羞辱了她,还断了她的退路。 如果文茵爱他,那更是往她的心上捅刀子。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残忍。 看着心上人和别人成亲,没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而真爱一个人,也不会让她当妾,只会排除万难,把正妻之位捧到她的面前。 冷冷地看了王乐薇一眼,“不用你提醒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比你清楚。” 王乐薇一噎,“我也是好意。” 谢安不想与她掰扯这些,警告道:“文茵不找你,你最好别往她跟前凑,要是惹了她不快,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的眼神太冷,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漠,王乐薇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总觉得今日的谢安很危险,谁要是惹了他,他随时有可能发狂。 拧了拧帕子,没再和谢安说话。 今日府里有很多宾客,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要是和谢安闹了不快,不出半日肯定就在圈子里传遍了。 她丢不起那个人! 第302章 不矜持 谢府门口。 谢钰将柳文茵抱下喜轿,还是没让她的脚落地,就这么打横抱着。 小童给他端来下马酒,谢钰腾不出手,最后是柳文茵帮忙送到了他嘴边,惹得围观的人一阵大笑,打趣新娘子太主动,也不晓得新郎官招不招架得住。 还说新郎官福气好,娶到了体贴的夫人。 谢钰耳根子通红,不知道是被人打趣的,还是饮了酒的缘故。 喜婆喊着快把人放下,该跨火盆了,就见年轻的将军已经抱着他的新娘跨了过去。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罢了,反正这火盆是跨了。 人还没到厅堂,就已经有阵阵哄笑声传来,老太君都想出去瞧瞧了。 给林妈妈使眼色,“去瞧瞧怎么个事?可别是钰哥儿闹了笑话。” 厅堂里,除了老太君、谢大人、谢夫人,赵姨娘也在,她是谢钰的生母,又有诰命在身,这才有资格出席今日的婚礼。 赵姨娘从来没奢望过儿子成亲的时候,她可以坐在长辈的席位上,这一刻她无疑是幸福的,可听见老太君的话,又担心了起来,这是大喜的日子,一丁点错都不能有的,不然不吉利。 焦急地看着外头,想看看究竟是何情况,被谢夫人扫了一眼,赵姨娘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张望了。 小小的动作,没人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出现的新人身上。 包括谢安,也在看着进府的方向,面色平淡,仿佛只是来观礼的普通客人。 直到谢钰抱着人出现在视线里,厅堂上的人方才明白,为何哄笑声会那么大。 哪家的新郎官,会把新娘抱着进门啊? 再瞧瞧他那咧到耳后根的嘴角,这也太不矜持了! 等人到跟前了,老太君道:“快把人放下,不然可没办法拜堂了。” 谢钰这才把人放下,还贴心地替柳文茵整理了婚服裙摆,惹得众人又一次起哄,“谢将军这是惧内,还是疼媳妇呐?” “谢将军英武不凡,那定然是疼媳妇!” 能征战沙场的人,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谁能吓唬得了他? 再则,惧内的人不一定放得下身段,为妻子做这些事情。 谢钰没有反驳,任由别人打趣,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直到红绸的一端被放在他的手里,他才收起了不矜持的模样,在礼官的高喝声里,对着天地,对着高堂弯下了腰。 “夫妻对拜!” 柳文茵和谢钰的心不约而同地紧了紧,随后,两人齐齐弯下了腰。 如此,他们便是有名有份的夫妻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6节 “送入洞房!” 谢安坐在宾客里,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对新人越走越远,眼里最后一丝涟漪也没有了。 他木然起身,像是傀儡一般与宾客说话,察觉到对方探究的眼神,他甚至还能扯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告诉所有人,他一点都不难过,柳文茵与他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现在她有了好的归宿,他替柳文茵高兴。 谢夫人留意着儿子的情况,见他神色自若地与宾客说笑,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今日所有人都高兴了,只有安哥儿是痛苦的。 他那么痛苦,却还得强颜欢笑地应酬,不然别人会猜测,他是不是还对柳文茵有想法。 老天爷怎么就只折磨他们家安哥儿? 谢夫人瞪了赵姨娘一眼,赵姨娘还以为是自己留太久了,惹主母不快,正好仪式已经结束,宾客也不需要她招待,对着谢夫人曲膝行了个礼,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前院。 儿女都已经成家,她这辈子的操心事,算是了了一大半了。 哪怕再心疼儿子,谢夫人也得打着精神去招待客人。 前院很热闹,临风院里同样热闹。 新房是很宽敞的,但此时挤满了凑热闹的人,就显得空间有些狭窄。 谢钰手执喜秤,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盖头下的姑娘面覆红妆,娇艳得不似真人,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呼,都知道文家千金美,没想到美到了这种地步,活脱脱就是天仙下凡,只是这么看她一眼,就让人心跳加快,想看又不敢多看,生怕冒犯了她。 同一时刻,柳文茵抬眸去看谢钰,对上他惊艳痴迷的眼神,脸颊滚烫得都可以卧个鸡蛋了。 “新郎官还愣着做甚,赶紧喝交杯酒啊……” 谢钰这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看过文茵无数次,但还是忍不住看呆了去。 难怪文茵总说他是呆子。 谢钰脚步一移,与新娘子并肩坐在了喜床上。 喜婆送上来合卺酒,新人对饮半杯,又在众人的起哄声里,胳膊交缠,饮下了最后半杯。 可能是气氛太热闹,也可能酒醉人心,柳文茵的脸染上了薄红,煞是好看。 谢钰都想把凑热闹的人请出去了。 还是给谢钰端酒的小童,这次端着水进来,“堂嫂,洗手。” 柳文茵流程性地洗过手,给小童递了一个大红封。 到这一步,宾客便就去前院吃席了。 屋里除了伺候的丫鬟,就只有谢钰和柳文茵,真到了这一刻,两人都有些恍惚。 他们成亲了。 是正经夫妻了! “茵茵……” “你……” 两人同时开口,谢钰不好意思地摩挲了下手指,“你先说。” 柳文茵眨了眨眼,“你该去前院宴客了。” 谢钰是真不想去,可这会儿天还没黑,不能洞房花烛。 “饿不饿?” “饿。”柳文茵回答得诚实。 谢钰好歹还吃了一次席,她只有早上起床时吃了几口,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谢钰随手从床铺上摸来花生,剥给柳文茵吃,还吩咐丫鬟去取吃食,伺候夫人用饭。 府里的地形翠心还不熟,这里有袁妈妈在,翠心便跟着人一起去取吃食了。 “你快去招待客人吧,去晚了小心他们灌你酒。” 谢钰又给她剥了颗桂圆,挑了挑眉,“谁敢坏我的事,我跟他没完。” “谢钰!” 柳文茵羞赧不已,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妈妈和丫鬟们都在呢,他怎的不知道害臊? 袁妈妈极有眼力见,立马吩咐人去备水,自个儿也出了里间。 没了围观的人,柳文茵就去拧谢钰的耳朵,用气音道:“再敢胡咧咧,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没用力,谢钰顺势捧住她的脸,采撷了那片嫣红。 辗转反侧,痴迷到不想松开。 “茵茵,要不我别去了吧?” “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那你等我回来。” 柳文茵笑出声,“我又不会逃走。” 谢钰也跟着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做抛夫之事。” “我可抛不动你。” 柳文茵摩挲着谢钰的嘴角,替他抹去嫣红的痕迹。 腻腻歪歪了许久,直到翠心等人取了吃食回来,谢钰总算舍得去招待客人了。 第303章 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柳文茵很饿,这会儿要是去沐浴更衣,她觉得自己会晕过去。 于是,只拆了凤冠和婚服的外面几层,妆都没卸就去进食补充体力去了。 袁妈妈还记得自己刚分到邀月阁的时候,姑娘还没这么“贪吃”,从漠北回来,对吃的突然就有了执念。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连忙拿了筷子给主子布菜,又让翠心去准备寝衣,等用完膳就该卸妆沐浴了。 柳文茵的身份摆在那,府里没人敢怠慢她,丫鬟们取回来的吃食和外面的酒席一模一样,她自己一个人吃一桌,还有人给她布菜,别提多幸福了。 菜式太多,每道菜动一两筷子也该饱了,有些菜她不爱吃,就直接没动,吃不完的都赏给了底下的人。 除了赐菜,还给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赏了金瓜子和喜糖。 比起主子的夸奖,这种实打实的的东西更让人高兴,为筹备婚礼带来的疲惫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还有人在院子里,对着主屋的方向磕头。 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清院子里的情况,袁妈妈道:“懂感恩的我得记着,往后要是有机会,可以提一提她们。” “既然是赏出去的东西,我就没想着要回报,只要不背主,不偷奸耍滑,磕不磕头都一样,以后提拔人可不能以这个为准,否则人人都去钻营,岂不是自找麻烦?” 袁妈妈受教点头,心里有些惭愧,明明该是自己处处提点主子的,可现在看来,主子比她通透多了。 真是惭愧,惭愧…… 柳文茵没有多说,卸了妆,便在丫鬟的指引下去了浴房。 虽然是在谢家长大,但她从来没来过临风院,进门便不由自主地打量布局,看到外间那张软榻,柳文茵和谢钰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浴房就把头发打理好,底下的人倒水时顺便就能把清洁做了,省得还要再折腾。 准备的花露是柳文茵喜欢的味道,就这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再回卧房,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而此时,天也已经黑了。 谢钰还没回来,热闹的动静隐隐约约传到了后院,不用想也知道新郎官定是被人拉着劝酒了。 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柳文茵就想先眯一会儿,还没上榻,外头突然响起了问安声。 “二爷。” “留下守夜的,其他人回去歇着吧,这几日筹备婚礼辛苦了。” 沉稳的脚步声很快进了里间,柳文茵落入带着酒气的怀抱,“茵茵,我回来了,你想我吗?” 说着话,炙热的吻就落在了柳文茵的耳朵上,“我一直在想你,想快点回来。” 一瞧这阵仗,袁妈妈连忙拉着看呆了的翠心出屋,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翠心意犹未尽,“姑爷真威猛啊,郡主脸红得都要滴血了,我还想再看看呢。” 袁妈妈:“……” 要不是知道翠心的为人,她都要怀疑这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快回去歇着去,别荤的素的都想看。” “还没闹洞房呢。” “怎的,你还想听主子的墙角?” 翠心点头又摇头,“我不想听,但估计会有人来听。” 新婚之夜,被偷听墙角的新人可太多了,袁妈妈心里琢磨,指不定真有人会来闹洞房。 于是,多留了几个人守着院子,自个儿则去小厨房,吩咐厨娘给姑爷煮醒酒汤。 那么浓的酒味,也不知道会不会熏着郡主? 也难怪那么黏人,丫头们还在呢,就搂上郡主了。 柳文茵真被熏着了,都不知道谢钰喝了多少酒,熏得她也晕乎乎的。 想说让他去洗个澡,去去酒气,可男人寻着机会就开始攻城掠地。 柳文茵只着单薄的寝衣,搂着她的那只手,掌心烫得吓人。 衣带散了去,肚兜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图暴露在空气里。 谢钰本就不甚清明的眼神,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7节 带着柳文茵的手,让她去解他的腰封。 “先去洗洗。” 柳文茵的声音软绵绵的,人也软绵绵的,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喝多了酒。 “茵茵……” “茵茵……” 男人不停地呢喃她的名字。 床铺上的干果被扫落在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火红的帐幔落下,绣着鸳鸯戏水的小衣摇摇欲坠,谢钰盯着她瞧啊瞧,只觉得自己的夫人甚美。 美得让他头晕目眩。 清明没多久的眼神,再次变得痴迷,还翻涌着毁天灭地的欲。 “茵茵,抱紧我。” 柔软的手臂圈住了他。 她那么乖,他要对她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 无数次在越界的边缘停下,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 或许是又长大了几岁,柳文茵觉得,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痛苦。 外头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人进了临风院,说要闹洞房。 柳文茵紧张不已,更加缠紧了谢钰。 谢钰神色癫狂,恨不得提剑出去把人都砍了,这个时候他们来做什么! 第304章 名声就是虚的 柳文茵紧张到了极点,就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 越紧张,就越依赖着谢钰。 谢钰想抽身去看看情况都不行。 “别怕,他们不会进来的。” 男人声音微哑,气息凌乱,和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柳文茵没被安抚到,推着谢钰的肩膀,“你快把人打发走。” 谢钰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是他不想去把人打发了吗? 抓着柳文茵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按在枕边亲吻她的额头,“马上就去打发他们。” 他一改之前的温柔,柳文茵想抓住什么,可十指被他紧扣着,完全挣脱不了。 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升腾翻涌,柳文茵莫名哭了出来,怕被人听到,一口咬在了谢钰的肩膀上。 谢钰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下颌骤然绷紧,咬紧牙关,才没把声音泄露出去。 外面的人趴在门口和窗户处听了许久,什么也没听见。 “难道谢将军不行?” “会不会是睡着了,他刚才被灌了一坛酒,喝多了睡着也不是不可能。” “喝多了还会自己偷溜?还会回院子?还会让人关门?”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再听听,除非是将军不行,不然肯定不会这么安静……” 袁妈妈可不想主子被打扰,带着几个丫鬟,丫鬟手上的托盘里装着姜糖茶,还有喜糖干果之类的东西。 “夜里冷,各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吃颗喜糖沾沾喜气,二爷是真喝多了,那酒气熏得呦,隔老远就闻见了!” “我们还担心谢将军会走错路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闹洞房就是凑个热闹,也不一定非得听见什么。 吃了喜糖,又放了封鞭炮,闹洞房的众人便离开了临风院,去前院与主人家告别,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谢府,也代表婚礼彻底结束了。 洗了澡,谢钰穿着和柳文茵同色的寝衣,将人抱回卧房。 袁妈妈带着个小丫头,也收拾好了床铺,重新铺的床单也是火红的,新婚就得用这种喜庆的颜色。 谢钰把柳文茵放在床上,对袁妈妈说:“时辰不早,妈妈您也去歇着吧,明日还得随我们去敬茶,需要您提点的地方多着呢,这几日让您受累了,等忙过这阵,您再好好歇几天。” 袁妈妈点头,笑着退了出去。 小丫头抱着换下来的床单,拉了拉袁妈妈的袖子,“夫人是不是来月事了?” 袁妈妈愣了愣,这还没到日子呢。 连忙拿过床单一看,痕迹斑驳,猛然反应过来,主子这是伤着了。 姑爷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主子年纪也不算小,但还是受了伤,袁妈妈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仔细把床单折好,“随我去趟锦绣堂。” 袁妈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可又怕以后有人拿这事中伤他们家姑娘。 这东西没有就算了,毕竟人人都知道他们家姑娘前头嫁过人,既然有,就拿给几位主母瞧瞧,让她们心里有个数,往后想欺负人,可没那么简单。 谢夫人忙了一天,正想要歇下呢,刘妈妈进来传话,“老太君让您去一趟锦绣堂。” “可是婆母身体不适?”谢夫人连忙穿衣。 “来人是林妈妈,她只说让您去一趟,瞧着脸上挺高兴的。” 谢夫人穿衣的动作慢了些,“文茵就是锦绣堂所有人的心头肉,现在她又嫁回谢家来了,她们能不高兴吗?” “恐怕还有别的事,不然老太君再高兴,也不至于大半夜把您喊去说话。” 谢夫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穿好衣裳,没戴首饰,就这么出了正院。 半路上还遇到了王乐薇,才知道老太君也派人去清风院传话了。 “婆母,可是祖母出了什么事?”王乐薇一脸担忧。 “没有,你别瞎想,估计是和文茵有关。” 谢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就只有柳文茵的事,才会让老太君着急,半夜也要把她们喊去训话。 王乐薇心说,娶了个二嫁的孙媳妇,别人家恐怕得夹着尾巴做人,也就老太君不怕丢脸,把人当成个宝。 今日婚宴的排场,比她嫁给谢安时还隆重,真不知道谁是嫡子,谁是庶子,也不知道谁是头婚,谁是二婚,真是乱了套了! 谢钰现在稀罕柳文茵,不在乎她是不是清白之身,等他腻了,这事就会成为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到了那时柳文茵的好日子就来了。 丈夫不尊重,后院里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这就是柳文茵下半辈子的人生! 王乐薇越想越觉得畅快,男人都很在乎女人的贞洁,别看柳文茵现在风光,以后的日子难着呢。 婆媳二人来到锦绣堂,见老太君身边站着袁妈妈,心说,果真是和柳文茵有关。 “婆母,可是文茵那儿出了什么事?下次直接来找正院寻我便是,怎好扰了您歇息。” “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觉,且我今日高兴,精神好得很,暂时还不想歇。” 指了指托盘里叠得方方正正的床单,“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闻言,王乐薇也抬头去看。 都是过来人,上面的东西是何物,一眼便知。 王乐薇心头一紧,交握的手也跟着收紧,“文茵妹妹来月事了?” 老太君眼里闪过厌恶,如果是癸水,她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人就是见不得文茵好,心里估计还笑话过文茵呢。 老太君不在乎文茵是否是清白之身,都是女子,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就算是黄花闺女也一样过不好日子。 往前数几代,人家二婚的都能当皇后,而且还不是一例,文茵出身高贵,还是郡主之身,嫁他们谢家,王乐薇哪来的脸觉得高人一等? 退一步来讲,文茵这样的姑娘又不是靠男人而活,她嫁钰哥儿,这是钰哥儿求来的,哪一天过不下去了,她还能扒着钰哥儿不成? 还是那句话,女人自己把自己当回事,不靠男人而活,有没有那东西完全不重要。 老太君心里生气,方才袁妈妈把东西带着来,所有人都那么高兴,不也是觉得清白之身才是最好的吗? 可要说她们是错的,好像也找不到理由。 语气幽幽道:“分不清楚就别插话,多听多看,还显得稳重一些。” 王乐薇委屈地闭上了嘴,柳文茵嫁过人,要说她是清白之身谁信啊。 除非……她嫁的陈世子心里也有别的女人,不愿意碰她。 想到这一点,王乐薇有些失落。 要是柳文茵没了清白之身,该多好啊。 老太君淡淡地瞥了王乐薇一眼,本来只是不喜欢她,这会儿瞧着却是碍眼极了。 果然,不管是娶妻还是嫁人,都不能从别人的嘴里打听消息。 有多少好人,名声臭得不行。 又有多少虚伪之人,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名声名声,这就是个虚的! 谢夫人面色讪讪,替自己的亲儿媳说话,“她年纪小,认错了也正常。” 老太君也没揪着不放,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坏了心情。 道:“我喊你们来,也不是为了宣传什么,只是想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往后该怎么对文茵,想来不用我提点你们。” 谢钰不是谢夫人的亲儿子,谢夫人才不管柳文茵是不是清白之身,只要能给谢家带来利益就好。 这会儿老太君发话,连忙表示,“明日给文茵的敬茶礼我都准备好了,是一套翡翠头面,还有送子观音像,保佑他们多子多福,儿媳心里要是没数,可不会给文茵送这些。” “这事不必大肆宣传,姑娘家脸皮薄,我们自己人心里有数便可。”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8节 敲打的目的达成,老太君便让婆媳二人离开了锦绣堂。 第305章 那你罚我吧 临风院。 柳文茵和谢钰还没睡,两人坐床上清点家产,聘礼和嫁妆都归了柳文茵,谢钰得的赏赐也属于她,除此之外,还有压箱底的金银首饰。 其中一部分是友人送的,等送嫁的姑娘成亲,还得还回去,都是一一登记在册的,算是人情往来。 长辈给的,就可以留下。 这一清点,柳文茵发现自己是真富啊,什么都不做,也能锦衣玉食好几辈子了。 谢钰道:“等我们分家,还能分一部分谢家的祖业。” 嫡母的嫁妆是私产,这个不能分,她爱给谁就给谁。 祖宅由谢安继承。 祭田不能动。 其他的田地有好有坏,肥沃的肯定也是留给谢安,中下等或是种不出好庄稼的盐碱地才会分给谢钰。 别的东西也是如此,谢钰要么少分,要么就是分到的东西数量多,质量差。 但比起什么都没有,能分到家产也算不错了。 谢钰自己有本事,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给他他就收,不给他也能自己挣,只要府里的人好好对他娘和文茵,身外之物他真的不在乎。 大致估算了一下他们能分到的东西,谢钰道:“到时候都记你名下,以后就辛苦你打理了。” 柳文茵笑问:“我还没干过这种活,虽然是学了一点,但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就不怕我把你的家业都败光了?” “不怕,没了就重新挣。” 谢钰的乐观,柳文茵很喜欢。 仿佛没什么事能困扰他,让他心生悲观,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很放松。 凑过去亲了一下男人坚毅的侧脸,“钰哥儿,你怎么这么好啊?” 谢钰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明明很高兴,却还要装模作样地问:“真有那么好吗?我怎么没觉得。” 对上他眼里亮晶晶的期盼,柳文茵憋着笑,点了点头,“真的很好。” “那你对我也好点。” “嗯?” 被人压进被褥之中,柳文茵才明白他的意思,抬脚去踹谢钰,却被他握住了脚踝。 “我觉得方才没发挥好。” 柳文茵想到不久前的事,更想踹谢钰了,“要是被人听了去,我还怎么见人?” “没人听见,袁妈妈在呢,早就把人打发走了,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杀人灭口。” 柳文茵的表情没绷住,被他逗笑了,“谢钰,你真的好生烦人!” “那你罚我好不好?” “罚你什么?” “罚我不准歇息,没日没夜地服侍你。” 柳文茵:“……” “你想得美!” “我又不是胆小鬼,为何不敢想得美?” 此时的谢钰油嘴滑舌得柳文茵招架不住,“再敢想荤事,你就去打地铺吧。” 开了荤的男人,不想荤事那是不可能的! 谢钰嘴角噙着笑,“那定然是我表现得不好,你才不想,给我个重新表现的机会吧。” 两人闹成一团,袁妈妈回来的时候还听见了主屋里的笑声。 无奈笑道,这小两口感情好,但春宵一刻值千金,怎的还打闹上了? 想到厨房里还温着醒酒汤,方才都忘了送进房,既然没睡就让姑爷喝一碗,于是袁妈妈去小厨房盛汤去了。 谢钰知道文茵刚才伤到了,没真想动她,见她还有精力与他打闹,直呼腿酸,没说疼,便安下了心。 如果那处太难受,他得去给她寻药。 闹了一会儿,把人困在怀里,“今日累着你了,明儿还得早起,快睡吧。” 柳文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谢钰的肩膀,就这么半趴在他的身上,“有你的被窝好像是要暖和一点。” 谢钰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待遇,冬天文茵就紧紧地抱着他取暖,夏天就不准他搂着她,心情不佳的时候还不准他上榻。 委屈巴巴道:“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等天气热了,可不能再赶我走了。” 柳文茵蹭了蹭他的胸膛,“看你的表现。” 谢钰顺势抱紧了人,“还是把握当下更要紧。” 抱着人,脚也没闲着,搭在柳文茵的脚上,替她捂脚。 柳文茵皮肤好,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是光洁如玉的触感,谢钰捂着捂着,就忍不住想蹭。 柳文茵掐他的腰,“规矩点。” 谢钰就不敢动了,哪怕心情亢奋,没有丝毫睡意,还是闭着眼睛假寐。 “姑爷,您要是没睡就起来喝碗醒酒汤吧,不然明日起来会头疼。” 柳文茵用气音道:“你还真是亲姑爷,袁妈妈对你真好。” 谢钰也是这么觉得的,没有辜负袁妈妈的心意,去外间喝了醒酒汤,这才回里间睡觉。 折腾了一天,柳文茵也累了,谢钰不过出去片刻,再回来时人居然就睡觉了。 没有吵醒她,只是轻手轻脚在她身边躺下。 谢钰心道,成亲真好啊,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同床共枕,闭眼前看到的人是她,睁眼看到的也是她。 从今往后,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文茵身边了。 轻轻地吻了一下柳文茵光洁的额头,谢钰才心满意足地闭着眼睛睡觉。 屋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就连床榻也是新置办的,可因为身边有熟悉的人,两人都很安心。 柳文茵睡得熟,次日是被袁妈妈喊醒的,“平日里赖床也没事,可今日得敬茶,是大日子,可不能去晚了,府里人多嘴杂,如果哪里没做好,会被人嚼舌根的。” 道理柳文茵都懂,哪怕再乏,她也不会误了正事。 “谢钰呢?” “姑爷在小厨房给您煮甜羹呢。” 说到这,袁妈妈忍不住笑出声,“别人家都是新妇给丈夫和长辈展示厨艺,到了您这却是反过来了,姑爷对您的心,我瞧着都感动了。” 柳文茵也笑,“还挺贤惠的。” 袁妈妈嗔她,“可不能胡说,要是让人知道会笑话我们姑爷的。” “您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外面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我听到了,茵茵,你又欺负我。” 袁妈妈笑着提醒了一句,“夫人,您快起身,不然要赶不上了。” 然后就退出了卧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两口子。 柳文茵坐起身,松松垮垮的寝衣滑落,露出莹润的肩膀。 上面还有几处可疑的痕迹。 寝衣里面未着他物,从谢钰的角度,可以看到起伏的曲线。 眼神定了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会那么白? 耳根子又一次烧了起来,暗骂自己登徒子! 下流! 哪怕成了亲,也不能偷偷看! 结结巴巴道:“我去给你拿衣裳。” 然后同手同脚地走了。 第306章 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柳文茵低头去看,就露个肩膀而已,他怎么就臊成这样了? 昨夜里,他可是敢探进去的…… 白天是白天,夜里是夜里,听到柳文茵走动的动静,谢钰紧张得不敢回头,站在柜子前“认真”地挑选着衣裳。 因为是新婚,这一季的衣裳基本都是红色的,其他颜色的很少。 在谢钰看来,文茵不管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如果是红色,会让她显得更娇艳,就像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选好了吗?” 有软绵绵的东西贴在了后背,女子柔软的手臂也环上了他的腰,谢钰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选,选好了。” 随手取下红色交领裙,“穿这身吧,肯定会好看。” 他越害羞,柳文茵就越想逗他,“我腿酸,你帮我换。” 谢钰也不明白腿酸和换衣裳有什么关系,但知道文茵是故意捉弄他。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39节 瞧了眼外间,一个人都没有,想来是被袁妈妈打发出去了。 一手拉着柳文茵的腕子,一手护着她的脑袋,不过眨眼功夫,柳文茵已经被他抵在了柜门上。 扯开寝衣的系带,“茵茵,你不乖。” “我……” 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柳文茵:“……” 等梳洗打扮完毕,再次出现在人前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袁妈妈瞧着他们夫妻二人皆是容光满面,一人娇媚含情,一人如沐春风,便也知道方才屋里的动静是怎么个事了。 忍不住偷笑,得亏她机智,早就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屋,不然主子们哪有机会培养感情? 吃了谢钰亲手煮的甜羹,带上给谢家人的礼物,一行人便离开了临风院。 比起清风院和韶光院,临风院的位置不算好,老太君一开始是想把新房设在韶光院的,可想到两座院子太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乐薇怕是不乐意。 最后还是定在了谢钰住的院子,只是把内里的家具全换成了黄花梨木做的,院里也稀植了许多花草树木,待开春以后,便可以看到生机勃勃的美景。 从临风院去锦绣堂,需要穿过园子,再快也要走一盏茶的时间,谢钰扶着柳文茵的腰,“走路会不会疼?” “那你还不节制?” 宛如一口大黑锅扣在了头上,天地良心,他一开始真没有那个想法,只是茵茵故意逗弄他,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得了趣,谢钰就算背黑锅也高兴,“我抱着你走。” 说着,真就弯下了腰,想把柳文茵打横抱起。 这与昭告天下有何区别? 柳文茵还要脸,不想把房事闹得人尽皆知,红着脸拒绝,“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用你抱。” “腿不酸了?” “不酸。” “你方才又骗我。” 柳文茵:“……” 知道她是脸皮薄,才故意说不难受,谢钰牵着柳文茵的手,带着她放慢了步伐,“别着急,时间赶得上。” 为了给柳文茵留充裕的时间梳妆打扮,袁妈妈才会提前将她喊醒。 今日她只是化了淡妆,也就没花费多少时间。 这会儿走到锦绣堂,时间刚刚好。 穿过园子,看到谢安和王乐薇迎面走来,两人的表情都不好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柳文茵多看了两眼,握着她的那只手就紧了紧,偏头一看,谢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甚至还主动和谢安说话,要不是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偷偷地蹭她的手心,她都没发现谢钰的醋意。 谢安和王乐薇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双交握的手上。 一人眼神黯淡,一人满眼嫉妒。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要围着柳文茵打转,还对她这么好,就因为她生了副狐狸精一样的皮囊吗? 原本还想着柳文茵不是清白之身,谢钰很快就会腻了她,可事与愿违,再瞧瞧谢钰的稀罕劲,他真的会腻了柳文茵吗? 情敌过得好,王乐薇的心里是真不痛快。 谢钰对眼神很敏感,哪怕王乐薇的表情没有波动,他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文茵护在身后。 柳文茵晃了晃他的手,“快走吧,要是迟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谢钰嗯了一声,冷冷地瞥了王乐薇一眼,牵着文茵先走了。 两人边走边说话,气氛很是融洽。 柳文茵穿着交领的衣裙,但她的头发都挽了上去,扭头之时颈后暧昧的牙印暴露了一瞬,谢安眼神被灼痛,猛地移开了眼。 她已经嫁给了谢钰,不管谢钰对她做什么,别人都管不着。 包括他。 可心脏还是痛得难以抑制,谢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文茵了。 没娶到她,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永远也无法圆满。 柳文茵只是出现了片刻,就轻轻松松拉走了谢安的心神,王乐薇的心已经没那么痛了。 她不再将谢安排在首位,但还是见不得柳文茵幸福。 那是情敌啊,她巴不得柳文茵倒大霉,这辈子不得好死! 看了眼谢安,“听说昨夜流云去了夫君房里,待会儿我便回禀祖母和婆母,让她们给流云添置些物件。”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谢安的脸猛地沉了下来,暗恨自己醉了酒,给了别的女人可乘之机。 “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如果你不懂,以后谢家的当家主母还是换人吧。” 王乐薇像是被捏住了脖子,有一瞬间的窒息,她不再奢求谢安的爱,想要抓住的只有主母之位,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他也要摧毁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男人,他的心比冰还冷,比石头还硬! 强颜欢笑道:“流云本来就是夫君的人,你幸了她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无法生育二爷和弟妹也是知道的,他们肯定也盼着你能有自己的子嗣,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出来让大家都高兴一下。” 此时的王乐薇,在谢安看来又虚伪,又丑陋。 “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今日是文茵的好日子,你敢污了她的耳朵,我们便和离,我说到做到,你大可以进宫告状,让皇上罚我、贬我,甚至罢了我的官都可,你随意。” 说罢,谢安又补充,“不止今日,往后也是如此,你大可以惹恼文茵,不过这谢家,你也是不能待了。” 谢安大步离去,王乐薇快要气疯了。 就是因为有皇后娘娘压着,谢安才不敢与她和离,可为了给柳文茵撑腰,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真是个疯子! 她是王家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谢家继承人的嫡妻,凭什么要她捧着柳文茵? “真是欺人太甚!” 王乐薇想去找姑母告状,可想到谢安的语气和眼神,又不敢冒险。 兰英也心疼自家主子,安慰道:“您暂且忍忍,过几日二爷和二夫人就要搬出去了,到时候府里就您一位少夫人,还不是您说了算。” “忍忍忍,我究竟要忍到何时!” 王乐薇觉得自己命苦,嫁错了人家,从进门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好了,就连庶子的媳妇都能压到她头上去了。 这日子,还有盼头吗? 第307章 敬茶 柳文茵和谢钰到的时候,老太君刚用完早膳,正在喝她送的养生茶。 虽然材料是自个儿备的,但方子是文茵给的,在老太君看来就是乖孙女送的。 连着喝了这么些年,老太君觉得是有点用的,以前夜里总要醒两三次,现在就一次,有时候都不醒的。 看到他们两口子来,忙让他们坐下,“你们父亲母亲还没来,再等等,估摸着是在路上了。” 柳文茵坐去老太君身边,像以前一样亲昵地挽着老太君的胳膊撒娇。 老太君笑容满面,“都是嫁了人的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嫁了人您就不喜欢我了?” 老太君点她的鼻子,“你个小混蛋,不喜欢你,祖母还能喜欢谁?” 紧接着又道:“要是你和钰哥儿生个孩子,给祖母带着,祖母可能移情小的,就不疼你咯。” 柳文茵撒娇,“那我不生了,免得到时候还要跟小的争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钰觉得这话有道理。 他和文茵刚开始过二人世界,不能让小屁孩来捣乱。 老太君嗔她,“这是傻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就是要多生几个孩子才热闹,不然你和钰哥儿的将军府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也没有。” 柳文茵顺势邀请,“那您和我们去将军府住,有您坐镇着,我们也好安心生孩子。” 谢钰的面色涨得通红,茵茵刚才不还害羞得不行,不准他抱吗? 怎的一转眼,又什么都跟老太君说了。 “瞧瞧钰哥儿,怎的跟小媳妇似的?” 柳文茵笑道:“他脸皮薄,听不得这些,祖母,我们还是饶过他吧。” “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有什么害臊的,生儿育女本就是要紧事,你们可得好好努力才行,正好现在外头没有战事,钰哥儿空闲的时间多,你们没事就在屋里待着,到时候我让林妈妈去指点你们,得怎么个姿势,才容易怀上孩子。” 饶是柳文茵脸皮再厚,这会儿也羞红了脸,那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人指点? “要是不让林妈妈指点,那你们把枕头垫高些,完事了不要急着去沐浴……” 柳文茵彻底答不出话了,反而是谢钰红着脸点头,“祖母,我记下了。” 老太君满意,“不过这事也急不得,有些人就是越着急越生不出来,你们顺其自然就好,只要身体康健,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王乐薇和谢安前后脚进来,听到的就是生孩子的话题,这就是王乐薇心上的一根刺,特别是“生不出来”那几个字,总觉得老太君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她。 想开口说,她生不出来,但流云可能会给谢安生个庶子,恶心一下所有人,又想起了谢安的警告,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看到王乐薇,柳文茵没再说生孩子的事,只是把准备好的艾叶枕头给老太君。 “听我娘说上了年纪的人脖子总是不舒服,寻个合适的枕头很不容易,前段时间我在家里学女红,就想着给您做个枕头,这里面放了艾叶,还能安神,就是不知道您枕着合不合适,祖母,您得空了就试试,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再改改,枕头很重要,选合适了脖子舒服,夜里睡得香,白天精神才好,到时候便可以常常去逛园子,或是出城踏青,多舒坦呐。” 艾草枕头有没有效果,老太君不知道,但确实送到了她的心坎里。 脖子酸疼、睡不好觉,自从当了谢家的主母,这些毛病就累出来了,年纪大了愈发严重,别人都是给她送名贵药材,说几句面子话,只有文茵是真的给她调理身体。 老太君又一次觉得,自己疼文茵是有道理的,这丫头也很贴心啊。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0节 摸着枕头的面料,很是柔软,老太君笑得见牙不见眼,“歇晌的时候我就试试,要是不合适,等你忙完回门的事,下次来锦绣堂,我再跟你说。” “行,到时候我把针线带着,还能让林妈妈指点一下我的女红,等学好了,我要给钰哥儿绣荷包。” 老太君打趣似的哎呦了两声,“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越来越贤惠了。” 柳文茵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觉得自己贤惠,钰哥儿娶到宝了。” 老太君和谢钰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只有谢安两口子心里不是滋味。 谢安很羡慕谢钰,他娶到了世上最好的文茵。 他们的婚姻生活,是他曾经幻想过的自己与夫人婚后的样子。 王乐薇却想起了自己敬茶那日,老太君收到了她做的抹额,夸了两句针线做得好,就把东西给了林妈妈,让人收起来。 哪像现在,抱着柳文茵送的破枕头舍不得松手。 越是对比,心里就越不平衡。 想到自己这个当嫂子的,还要给柳文茵送礼,心里更气了。 虽然只是一副头面,但也是用真金白银买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把银子丢水里听个响! 谢大人和谢夫人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赵姨娘,因为谢钰有出息,谢大人去赵姨娘院子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头天夜里,也是宿在赵姨娘的院子里,想着今日要见新妇,便把人一起带了来。 谢夫人笑吟吟地问:“大老远就听见笑声了,在说什么呢,快让我也高兴高兴。” 老太君托了托枕头,“在说文茵孝顺,亲手给我缝枕头呢。” “我只听说文茵学了医,没想到女红也学会了,这几年真是长进太多,婉姐儿和莹姐儿捆一起都比不上你。” “您太谦虚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是你太谦虚。” 老太君插话,“快坐着吧,就等你们了,都是一家人别总说见外的话。” 谢夫人这才止住话头,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 赵姨娘也是坐着的,长幼尊卑有序,位置在谢夫人之下,四个晚辈之上。 林妈妈端上来茶,柳文茵跪在蒲团上,先给老太君敬,“祖母,请喝茶。” 老太君笑眯眯地接下,完了还给她送了一托盘的金元宝,“喜欢什么就自个儿买去吧。” “谢祖母。” 老太君摆摆手,示意她继续给几位长辈敬茶。 柳文茵一一照做,改口喊谢大人为公爹,谢夫人为婆母,至于赵姨娘,则是跟着谢钰喊的,直接喊娘。 别人家的妾,哪怕是亲生孩子,也只能唤一声姨娘。 柳文茵要是私下里这么喊,那没问题,但现在谢夫人还在,场面就有些尴尬。 不过柳文茵向来会装傻,只当没察觉到,夫妻一体,她就要和谢钰站一边。 谢钰心里感动,但也不想文茵被人说不懂事,用调侃的语气道:“也算是夫唱妇随了。” 如果说不懂事,那就是他起的头,文茵不过是学他的称呼罢了,她刚入谢家,何错之有? 谢钰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 如果是以前,谢夫人可能会说要守规矩,但现在谢钰是一品大员,还为她挣回来诰封,她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假装这事不存在,把改口的礼物送给了柳文茵,“这观音像是开过光的,你们明年估计能得个大胖小子。” 柳文茵道谢,给对方回礼亲手缝的鞋垫。 赵姨娘送的也是中规中矩,是自己最珍贵的一套首饰。 柳文茵也坦然收下,回礼一副护膝,也是亲手做的。 新人进门,长辈没道理跟她索要贵重礼物,回礼不过是象征性的东西而已。 敬完长辈,柳文茵就不需要跪着了,起身和谢安两口子问好。 “兄长、嫂子,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王乐薇打起精神,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柳文茵,“这是我和夫君的一点心意。” 柳文茵拒绝,“是我疏忽了,只准备了长辈的礼,嫂子的东西我哪好意思收下?” 王乐薇道:“你初来乍到,我们又是妯娌,要是分得这么清,可就生份了。” 老太君也发话,“既是乐薇和安哥儿的心意,你收着便是,等下次再给她回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308章 他只是说说而已 敬了茶,又在老太君的院里用了午膳,柳文茵和谢钰才离开。 想到文茵身体不适,谢钰就想赶紧带她回去休息。 路过园子的时候,看到两个身穿白衣裙的女子在亭子里弹琴,她们的穿着打扮都和别的丫鬟不一样。 柳文茵好奇问:“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两位姑娘?” 谢钰眉眼含笑,“那是大哥的通房。” 柳文茵当谢安是普通熟人,一下子得知他有两个通房,咂舌道:“他怎么突然移性了?我还以为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钰抬了抬下巴,哼道:“你被他骗了,他就是说说而已。” 柳文茵又瞧了眼亭子里的两人,“真神奇,她们居然是双生女,我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是长得一模一样。” 谢钰一眼都不往那边看,“大哥真是好福气,不过他本就是风流才子,有无数红颜也不奇怪。” 柳文茵啧了一声,“你这是上眼药,还是羡慕他的好福气?” “没羡慕。”谢钰答得飞快。 “那就是上眼药了。” 柳文茵掐他的脸颊,“这么多小心眼,打哪学来的?” 谢钰没有躲,只是顺势搂着柳文茵的腰,看着她娇蛮生动的模样,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只有他,才会被茵茵如此对待。 他是最幸运的男人。 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茵茵,祖母让我们回屋待着。” 瞧见他眼里的光,柳文茵有些腿软,掐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将军,怎的尽想着荤事?” 谢钰确实很想,但也知道要给夫人适应的时间,不然她恐惧这事,下半辈子他的幸福算是没了。 清了清嗓子,“我是想着你累着了,让你回屋歇息,你想什么呢?” 那档子事,他就是再想,也不可能不顾茵茵的身体。 他把人娶回来,与她做亲密之事,前提是她也要愉快,不然那事没有任何意义。 谢钰有没有说谎,柳文茵是知道的,他是真的尊重她,她说停,他真就停了,没有强迫她配合,也没有缠着不放。 他明显没尽兴,但也是顾及着她的身体,没觉得她是在说反话。 这一点,让柳文茵觉得谢钰更好了。 也决定等自己适应了,就与他好好磨合,他们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夫妻,如果那方面配合得不好,总归是少了点乐子。 在心里估算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婆母让我去清点回门礼,我们就在园子里走走,等忙完所有事情再回临风院。” 谢钰舍不得她受累,“到时候让人把礼单送到临风院,或者我去清点也行。” 柳文茵摇头,“这也不是什么辛苦活,我跑一趟便是,不然还要给人留下话柄。” 越是身居高位,越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做事周到圆滑一些,对她和谢钰都有好处。 柳文茵以前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现在不行,有多少官员就是因为自己或家人德行有亏、行事不周到,吃了挂落。 不只是谢钰,她的父亲也还在官场呢,他们并非没有政敌,皇上对他们的倚重也只是一时的,柳文茵可不想被人当成筏子,用来攻击谢钰和父亲。 当然,有人要是找茬,她也是不虚的,她又不是权势的傀儡,不可能瞻前顾后到忽略自己的感受。 天气还没变暖,园子里没多少好风光,两人便去了另一处亭子,那里有一池锦鲤,喂喂鱼也不错。 身后的亭子里,流云仔细打量着柳文茵的一举一动,就连她迈步的样子都记在了心里。 原来大爷喜欢这样的女子,抱着她的时候还在呢喃那位的名字,她得好好学学。 在大宅子里当替身,伺候男主人,总好过一辈子当丫鬟,说不定哪天就被主子许给了奴才,那她这辈子是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姐姐,你昨日真伺候大爷了?” “这事还能作假?” 流云把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暧昧的痕迹,怜云一脸羡慕,要是昨夜去送醒酒汤的人是她就好了。 “姐姐,你教教我要怎么做,才能上大爷的榻。” 虽然是双生姐妹,但自己的地位还没站稳,流云可不想妹妹分了自己的宠爱。 眼眸微动,“等下次大爷喝醉了,你再去他跟前,估计就能成事了。” “就这么简单?” 流云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只不过经历了这样的事,大爷喝醉的时候可能就少了,说不定还会让人把守着,不准她们靠近。 流云庆幸地想,她是真的运气好,成了事,虽然大爷不喜欢她,但要了她的身子,她在大爷的心里就是特殊的,这是男人对自己女人独特的占有欲,想来下次大爷有需要就会来寻她。 至于清风院里的那位,早就被大爷厌弃了,这么多年都是在独守空房,日日守活寡,也难怪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摸了摸肚子,如果她能生下儿子,他将会是谢家的继承人,而她这个生母,也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1节 到了那时,高高在上的王家姑娘又算什么? 就好比二爷,他也是庶子出身,可嫡母在他面前不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吗? 要不是有纲常压着,谢夫人和赵姨娘谁更风光还不一定呢。 所以啊,还是生个好儿子更重要。 瞧着流云抚摸肚子的动作,怜云更羡慕了,暗自决定要寻个机会,和大爷成事。 见流云一直在观察柳文茵,心说姐姐连她也防着,真是不地道。 府里谁不知道大爷喜欢表姑娘,也就是现在的二夫人啊! 于是,也连忙观察起了柳文茵的一举一动,可惜人已经走远了,她看不太清。 柳文茵和谢钰上过战场,对视线也很敏感,直到转了个弯,被人盯着的感觉才消失,便知道是亭子里的那对姐妹在观察她。 “幸好我们在府里住不了多久,不然这一天天的,什么正事也干不了,逛个园子也不安逸。” 谢钰深表同意,他虽然是男子,但小时候也养在后宅,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他并非完全不懂。 在府里,男主人不需要去争夺生存的空间,一个又一个女人进府,对他们没有影响,可后院里的女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男人的宠爱,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她们能不能生存下来,还决定生存下来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 赵姨娘虽然性子软弱,但背后并非没有争过宠。 很多事情,谢钰都懂,所以更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可贵。 不仅对夫妻双方好,对孩子来说,也是种莫大的幸福。 握着柳文茵的手紧了紧,“等回了门,我就跟父亲提分家的事。” 柳文茵没假惺惺地劝,只是问:“分家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还得请老家的族长出面?” 谢钰点头,“不仅族长出面,如果时机合适,王家的家主,还有岳父也要来。” 男人眉眼含笑道:“岳父是来给我撑腰的,可不能让人欺负我。” 第309章 跟你说件事 回门礼是谢夫人一手操办的,都是按规矩来,没有任何问题。 去过正院,清点好了回门礼,再安排好一同回门热场子的亲戚名单,柳文茵和谢钰才回临风院。 这几日太累,以至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柳文茵又趴在榻上睡着了。 谢钰体谅她的辛苦,没有扰她的好眠,给人盖上被子,交代袁妈妈等人好生伺候着,再让厨房多准备几道文茵爱吃的菜。 “夫人醒了要是问起,告诉她我去城外军营了,用晚膳的时辰会回来。” “姑爷,夫人这里有我们照看着,您不用挂心,该忙什么就忙去吧。” 谢钰是骠骑将军,不可能日日待在府里,他有正经事,所有人都能理解。 等谢钰一走,袁妈妈便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还让翠心去小厨房传话,让人准备晚上要吃的菜式,自个儿在外间守着,要是里头的主子醒了,她能第一时间听到。 大婚仪式很累人,大婚过后的人情往来也很耗费力气,柳文茵这一觉,竟是睡到了日落时分。 没看到谢钰,柳文茵穿着靸鞋走出里间,见翠心和袁妈妈在做针线,问:“姑爷去哪儿了?” “您一睡下姑爷就出门去了,说是去城外军营,会回来用晚膳。” 袁妈妈放下针线,翠心则去打水,“饭菜都已经备好了,您洗把脸,姑爷应该就回来了。” 柳文茵睡得迷糊,袁妈妈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地去做,洗了脸,人才清醒过来。 “让人去门口瞧瞧,二爷到哪儿了。” 袁妈妈笑着应下,打发了个跑腿的小厮去府门口候着,这是小两口的情趣呢,姑爷知道夫人这么在意他,估计会很高兴。 谢钰确实高兴,他刚到府门口,把马交给门房牵去马厩,就见临风院的小厮等在那,说是夫人派他来望风的。 一听茵茵在等他,那是一刻也不想耽误在路上,走路生风,眨眼之间就走远了。 小厮跑着都没追上人,心说这就是将军的实力吗,体力和速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 谢钰回到临风院的时候,柳文茵正站在屋檐下,和丫头们说着什么,几人都抬头看房檐。 “瞧什么呢?” “燕子在我们房檐筑了巢,翠心说鸟粪太多,把窝清理了,袁妈妈说这是吉兆,家燕只入有福之家,两人各执一词,让我拿主意呢。” 谢钰以前不信这些东西,只信事在人为,但和文茵在一起,他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要是把窝清理了,坏了他和文茵的福气怎么办? “听袁妈妈的,这东西也不碍事,让人勤打扫便是。” 柳文茵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后宅里乐子不多,一件小事也能让人新奇很久,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你快去洗手,我让人摆饭。” 谢钰急匆匆回来就是想和夫人黏在一起,这会儿去洗手也要柳文茵陪着,“我跟你说件事。” 柳文茵就这么被勾去了。 进了屋,亦步亦趋地跟在谢钰身后追问:“你要说什么事?” 谢钰嘴角含笑,“先让我洗完手着。” “你不能一边洗一边说?” “我先想想从何说起。” 他故意卖关子,柳文茵更加好奇,为了让他快点洗完手,又是给人递胰子,又是给人递擦手的巾帕。 她越体贴,谢钰反而越害怕,有种自己会被罚跪搓衣板的感觉。 “还不快说。” 谢钰把帕子随手一放,拦腰将柳文茵抱起,“茵茵,我想你了。” 说着话,还抱着柳文茵转了一圈。 柳文茵生怕掉下去,紧紧地搂着谢钰的脖子,脸上笑得灿烂,嘴里却在骂他,“好你个谢钰,捉弄我不算,这会儿还想把我晃晕!袁妈妈,翠心,快来救我!” 袁妈妈和翠心的脸都快笑烂了,她们哪里敢去救啊,只能笑眯眯地提醒,“姑爷小心点,别把夫人摔着了。” 房门和窗户都是大开着的,屋里的动静丫鬟婆子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纷纷感叹二爷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恩爱夫妻不常见,主子和睦,她们这些当差的人也能舒坦。 临风院真是个好地方! 谢钰垂眸看柳文茵,怀里的人笑容璀璨,人比花娇,突然觉得自己就算跪搓衣板也没什么了。 柳文茵拍他的肩膀,“你快放我下来,我头都要晕了。” 袁妈妈也在外头提醒,“饭都摆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谢钰这才放下柳文茵。 刚一着地,柳文茵就去掐谢钰的腰,用气音道:“今晚你打地铺。” 这可比跪搓衣板严重多了,谢钰清了清嗓子,“地上睡着不舒服,你会着凉,还是换个地方吧。” 柳文茵被气笑了,敢情还要搬着她一起走。 先一步出了屋,往饭厅而去。 谢钰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又是盛汤,又是布菜,总算把人哄好了。 次日回门还有得忙,夜里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歇下了。 刚开荤,谢钰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文茵还没适应,只能压下了欲念。 柳文茵躺在他怀里,被抵着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安安心心地入睡,一夜无眠。 谢钰在军营养成的习惯,卯时就醒了,如果是以前他会起身去练功,但现在是新婚,就想多陪陪自己的夫人。 抱着她闭目养神,哪怕什么都不做,谢钰也幸福得心花怒放。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有睡醒的迹象。 她先是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紧接着又把腿搭在他身上,还去搂他的腰,往他的怀里钻。 谢钰忍啊忍,甚至念起了清心咒。 “谢钰……” 她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就让他破功了。 抚摸着她的脑袋,温声诱哄,“是不是醒了?” “嗯……” 柳文茵无意识点头,直到亵裤被丢出被窝,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 天还没亮,屋里没点着灯,床幔还放了下来,里头一片昏暗。 有了前头的经验,谢钰不需要费心去寻,有没有光都没甚影响,很快便卷着柳文茵奔赴极乐的旋涡。 第310章 回门 用了早膳,一行人按时出门。 谢钰现在是一品大员,谢氏一族很多人都要仰仗他,他的岳父又是益州刺史,想打好关系的人很多,于是,都不用他请,家族里有话语权的几位长辈都跟着去文家做客了。 年轻一辈也去了几个,算是凑热闹的。 文家这边,穆少虞、卫瑶还有益州的亲戚都在。 回个门,愣是摆了有十桌。 谢家的回门礼都被搬进了府里,文夫人不关心那些死物,只想知道闺女在谢家过得如何,有没有人刁难她。 于是,柳文茵一进门就被母亲带回正院说话去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2节 至于谢钰,留在前院和岳父一起招待客人,女宾暂时由卫瑶帮忙招待。 虽然大喜的日子已经过去,但府里同样热闹得很。 回到正院,了解到女儿没受委屈,文夫人便拉着她打量,“到底是不一样了。” 柳文茵窘,“哪不一样,不还是您的女儿吗?” 文夫人打趣她,“跟娘还害羞呢?娘也是过来人,你跟娘说说那事配合得好不好,娘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别小看夫妻之事,有人因此感情越来越好,也有人因此感情破裂,内里的门道多得很,多听点经验以后才知道怎么应对。” 柳文茵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便认真地想了一下,“我和谢钰应该算和谐的吧,没觉得难受,也挺得趣的。” 文夫人不能问得太深,只说:“若是有不适的地方你们就商量着来,要两个人都得趣才算真的和谐,反正你们是在房里说,别人又不知道,不用压抑着自己,给你压箱底的书有没有看?” 柳文茵摇头,“没看。” 都来不及看,就成事了。 倒是第一次远嫁幽州,喜婆给她讲了很多那方面的知识。 文夫人笑道:“以后可以时不时拿出来学学,夫妻之事也是门学问,好学一些也无妨。” 柳文茵又害羞,又惊叹,不管是母亲还是老太君,真是一点都不藏私呐。 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又说到了生孩子的话题,“你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很多了,怀上是迟早的事,不用太心急。” “我们不急,谢钰还想过两年清净日子,顺其自然吧。” 如果女儿的年岁太小,文夫人会劝她不要太早生孩子,伤身体,还危险。 但现在就没那么苦恼了,虽然也有风险,但她年纪正好,比及笄就嫁人生子的好太多了。 说完柳文茵和谢钰的事,文夫人说:“过两日你爹就得回老家了,皇上派了人去益州,他得主持大局。” 这事柳文茵知道,她也赞成父亲急流勇退的想法。 只不过这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成,得需要时间。 “娘,您和我爹一起回益州去吧,总让你们两地分居着,也不合适,而且益州有亲人,还有您开的慈恩堂,您不想回去瞧瞧?” 文夫人当然想,可又放心不下女儿这边。 “我都已经嫁人了,做事心里有数,您和爹不用替我操心。” “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怎么能不操心?” 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的爱,柳文茵很幸福,挽着母亲的胳膊道:“等我得空了就回益州看你们,等我爹彻底退下来,你们再搬来京城,到了那时您可以日日看着我,可能都要看烦了。” 柳文茵也想母亲陪她待在京城,但她现在已经嫁人,知道夫妻分离的滋味有多难受,母亲是她的母亲,但也是别人的妻子,父亲需要她,她也需要丈夫的陪伴,让他们一直两地分居真的很残忍。 退一步来说,她嫁了人也不能天天陪在母亲身边,那大把的时光,母亲一个人要怎么度过? 只是这么一想,柳文茵就觉得难受了。 “娘,我已经长大了,您和爹尽管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真不要娘陪着?” “不用,您和爹好好地,我也安心。” “那行,娘跟你爹回益州。” 除了女儿,文夫人的家人也在益州,这次为了筹备婚礼,已经离家快一年了。 其实,文夫人也很想回去看看。 更加握紧了女儿的手,这孩子太贴心,也不知道在婆家会不会吃亏,只盼着谢钰能坚定不移,与茵茵恩爱一辈子。 柳文茵想到了分家的事,“谢钰还想让我爹给他撑腰呢。” 他一个骠骑将军,谁能欺负他? 文夫人忍俊不禁,“你表哥和瑶瑶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到时候让你表哥去,他代表文穆两家,谢家要是敢亏待你们,我和你爹都不依。”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文夫人又心酸了,茵茵寄人篱下多年,没有人撑腰的时候,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有事就给我们写信,就算你爹不能赶来,娘也会第一时间来你身边。” 柳文茵点头,“您和爹也要时常给我写信,你们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菜,都要告诉我。” “好好好,都写信告诉你。” 母女两人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这才回前院宴客。 所有亲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回门之日就这么过去了。 文大人急着回益州,在京城又留了两日,确定女儿在谢家已经安顿好,便带着夫人离开了京城。 而这时候,谢钰也提出了分家的事。 他有自己的将军府,且已经娶妻成家,分家只是早晚的事情。 谢大人犹豫,“父母在,不分家,现在就提这个是不是早了点?” 老太君早就想让文茵和谢钰分出去单过了,府里这么多乱糟糟的事情,可不能扰了小两口的好日子。 “树大分枝,分家又不是断亲,该孝顺的他们不会少,等分了家,府里也能清净些,大家都有安生日子过。” 这话谢夫人赞同。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日日看着谢钰和柳文茵恩爱,也不想王乐薇成天和柳文茵较劲,干出一些有损身份的事情。 “我也觉得分家比较好,钰哥儿的将军府是皇上亲赐的,这是莫大的荣耀,要是一直空着,反而辜负了皇上的恩赐。” 谢安和王乐薇不发表意见,只当他们也同意分家。 谢大人斟酌片刻,“分家不是小事,得请族长出面。” 谢钰说:“正好清明节快到了,今年文茵进了谢家,我该带她回老家祭祖,不如就回一趟吧,正好把族长接来京城。” 谢大人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早就商量好了吧?” 谢钰没有反驳。 “回老家路途遥远,皇上会让你离京吗?” “眼下没有战事,离京一段时间也无妨,皇上已经准了。” 如此一来,谢大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那就照你说的吧。” 如果不是谢钰提祭祖的事,王乐薇都快忘了,她没去过谢家老家,没见过族亲,更没有祭过祖。 心里更加委屈,这些事情谢安真的没想到吗? 还是不愿意带她回老家? 谢夫人也想到了这茬,分家的时候王家人也许会来,要是王乐薇告状,场面挺尴尬的。 于是道:“安哥儿,你看能不能跟皇上告个假,你们也回一趟吧?” 谢安心下犹豫,不自觉就去看柳文茵,看到了她微蹙的眉,只觉得心里发苦。 “这段时日我公务繁忙,不好出远门,就劳烦二弟替我给列祖列宗上柱香吧。” 谢夫人面色讪讪,“那乐薇你和钰哥儿他们一起回去?安哥儿有要事在身,不能随便离京,你体谅着些。” 王乐薇不想去,又想把柳文茵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如果不跟着去,她会好奇柳文茵在老家的一切…… “二弟,弟妹,那就劳烦你们多多关照了。” 谢安冷冷地看了王乐薇一眼,被谢夫人瞪了回去,大庭广众之下和媳妇闹不愉快,也不怕被人当成乐子。 第311章 没人能从柳文茵的嘴里讨到好 毕竟是要出远门,准备的东西很多,除了用得上的物件,带哪些人手也是个大问题。 除此之外,还得安顿好府里,将军府那边也要去看修缮进度,早日把院子收拾好,分了家他们便能搬过去。 想着袁妈妈年纪大了,贴身照顾的,柳文茵只带了翠心。 其他人包括护卫,就由谢钰来安排。 准备了小半月,才把一切安排妥当。 出发当天,在府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王乐薇出来,再一看时辰离约定好的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柳文茵凑近谢钰的耳朵,小声抱怨,“你嫂子谱真大。” 谢钰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除非那人是文茵。 敲了敲车厢门,干脆利落地吩咐,“出发!” 柳文茵嘴角翘了翘,却还是佯装不赞同道:“我们这样不好吧,要是让婆母知道,肯定要说我们的不是了。” “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是谋财害命,我们何错之有?” 柳文茵赞同,“说得不错。” 谢钰点了点脸颊,“给点鼓励。” 马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翠心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柳文茵就没那么多的顾忌,揽着谢钰的脖子亲了一口,“继续保持,以后也要这么有眼力见。” 谢钰眉开眼笑,抱着柳文茵的腰撒娇,“自己的女人自己等,往后不带闲杂人出门了。” 柳文茵已经摸清楚了王乐薇的脾气,哪怕谢安心里没她,王乐薇也不见得会与她好好相处。 这次非要跟着去老家,怕是抱着什么小心思。 婆媳难为,妯娌也是如此。 柳文茵幽幽地叹气。 要是让王乐薇知道,谢钰说她是闲杂人等,那脸色指不定有多精彩呢。 王乐薇没听到谢钰的话,但出来看到车队已经出发,她的表情同样很难看。 “我不过是迟了片刻,他们竟然就先走了,哪怕是普通朋友,怕也做不出这种事情,他们,他们真是好生过分,不愿与我同行,当日在婆母面前直接拒绝了便是,既要应下,又要戏弄于我,他们这是何意?” 兰英也觉得二房的人过分,主子出远门一趟,临走前把两个通房喊到跟前训话,让她们好好服侍大爷,这才耽搁了时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3节 又不是有意拖延,他们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再不济,也可以派人去清风院传话啊。 走得这么急,分明就是不想与她们一路。 真是小心眼!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回老家吗?” 王乐薇咬咬牙,“回!” 要是让府里人知道,她是被人抛下才不回老家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属于她的马车还等在府门口,王乐薇先一步上了马车,兰英紧随其后,心里替自家主子委屈。 夫君不疼,二房还给气受,这场联姻对主子真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当初还不如在涂州嫁户过得去的人家呢。 只盼着老家的人讲规矩些,好好在祖宗们面前替夫人正正名。 谢安没出府,但也知道门口的那场闹剧,吩咐千山,“你去盯着她,别让她去文茵面前讨嫌。” 千山心里苦,小月怀有身孕,这个节骨眼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京城。 可身为下人,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大爷,容我回家安顿一下,随后便出城去追他们。” 谢安这才想起,千山的家眷,也就是当初伺候文茵的丫头已经有孕多月了。 王乐薇怀过他的孩子,虽然出了意外,小产了,但他有点理解当父亲的心情。 千山跟随他多年,这种时候实在不该为难他。 “罢了,我重新安排人跟着她,你还是留在京城。” 回老家路途遥远,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出现意外情况,护卫都是谢钰安排的,他们一走,护卫也跟着走了。 谢安本来不想管王乐薇的死活,但想到那个没了的孩子,莫名有些心软,只要她别招惹文茵,给她派几个护卫也无妨。 柳文茵知道谢钰暗中还有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问他,“王乐薇有追来吗?” “有。” 柳文茵啧了一声,“她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也不嫌累,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去缠着谢安,说不定谢安就被她捂热了。” 谢钰其实有点理解王乐薇的做法,当初他以为茵茵喜欢大哥,也曾千方百计观察过情敌…… 随后又有些恼怒,文茵不喜欢谢安,王乐薇把她当情敌,还找她的麻烦做甚? 清了清嗓子,“你要是嫌烦,我让人把她打晕了丢回去。” 柳文茵叹了一口气,“老家不是你我二人的,我们还能拦着不准人回去?只要她别来招惹我,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吧,反正也要分家了,再忍忍。” 谢钰亲她的脸,“夫人真是大气。” “你打趣我呢?” “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吃了点东西,王乐薇的马车也追上来了。 瞧着多出来的护卫,柳文茵疑惑地看向谢钰,男人低声道:“是兄长的人。” 柳文茵心说,谢安这不是很在乎王乐薇吗,为何平日里又是那么个态度? 又想到谢安以前对她的态度,柳文茵得出结论,这是个纠结的人。 抱着谢钰的胳膊,“还是你好。”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谢钰的感情很直白,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柳文茵和他在一起觉得很轻松。 虽然不知道文茵为何突然夸他,但不影响谢钰心情好。 夫人夸他了啊! 摸了摸柳文茵的头,眼里满是温柔。 王乐薇从马车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弟妹,你们怎的先走了,我出来没见着人,还以为你们遇上了什么急事。” 柳文茵道:“嫂子错过了约定的时间,我们等你许久也不见人出来,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不与我们回老家了呢。” 王乐薇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也不知道柳文茵跟谁学的,牙尖嘴利,就没几个人能从她的嘴里讨到好。 这么尖酸刻薄的人,偏偏命好,人人都愿意捧着她。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给自己挣面子,让老家的人都瞧瞧,谁才是谢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可别巴结错了人,王乐薇快速调整心态。 “我入谢家多年,一直没能回老家祭祖,心里过意不去,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我便是爬也要爬到祖宗面前,给他们上香,希望他们不要怪罪于我才是。” 柳文茵点头,“那就出发吧,此去虽然路途遥远,但天不会塌,嫂子你就放心吧。” 王乐薇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车队就再次出发,暗骂柳文茵就是故意在折腾她! 第312章 架子太大 王乐薇想过在路上刁难柳文茵,反正谢安不在,她没必要顾忌什么。 可看到与柳文茵形影不离的谢钰,所有的设想,最后都没能实施。 她不得不承认,武将身上的气势很迫人。 偶尔对上谢钰的眼睛,她会有种被看穿,且随时丢命的感觉。 没有人不怕死,王乐薇也是。 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比谢安危险无数倍,最好不要招惹他。 在直觉的影响下,别说是找柳文茵的茬,连与他们一起用饭,都有种精神紧绷的感觉。 亲眼看着谢钰对柳文茵的体贴,王乐薇突然有些失落,如果夫君不敬她,她回老家一趟,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就算谢氏一族的人都认可了她,那些人又不在京城生活,对她的处境,好像也没什么帮助。 离京城越远,王乐薇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突然发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回老家对她没有实质的好处,还会给流云怜云机会,让她们去缠着谢安,与谢安培养感情。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谢安做得出来宠妾灭妻之事,一旦他对哪个姑娘动了心,第一个要解决的便是她这块绊脚石。 越想得明白,王乐薇就越懊恼。 怎么一碰上柳文茵,她就控制不住脾气,总是冲动行事? 可来都来了,又不能半路回京,王乐薇安慰自己,拉拢族人的心也是有好处的,若哪天谢安要对她不利,她就请族长出来说话。 这么一想,那点子气恼又消失无踪。 因为时间充裕,这一路走走停停,走得并不匆忙,一路上柳文茵见了不少好风光,等到老家时,清明节都要到了。 出发前,谢钰便给族长传了信,这会儿还没下马车,柳文茵就从车窗看到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带着一众人等在宅子门口。 见他们夫妻二人下来,门房小厮跪了一地,年轻一辈的谢氏族亲也行礼问安。 谢钰颔首还礼,牵着柳文茵到族长跟前,带着她一一认人,并且郑重地告诉他们,“这是我夫人,文茵。” 长辈谢钰都能认出来,晚辈就认不出来了,于是就变成他们自报姓名,按辈分喊人。 柳文茵身后的翠心,也及时送上礼物,给长辈的每人都不一样,皆是精心准备的。 给晚辈的,就是常见的文房四宝,绢花绣帕之类的小东西。 见她做事周到,说话行事有尺有度,有人暗暗点头,都知道文茵以前是个傻的,虽然后来好了,还得了皇上的嘉奖,但没见到人,他们还是很忧心。 谢家难得出了位将才,若是他的妻子扯后腿,不会打理庶务,往后该怎么办? 好在,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 族长的妻子关氏笑吟吟道:“钰哥儿,郡主,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院子都已经备好,快快回家歇息。” 族长也道:“三日后我们就进山扫墓,到时候坐不了马车,得养好精神。” 宅子里也有宗祠,平日里都是开祠堂祭祖,但清明节必须得上山扫墓。 谢家的祖坟在山里,单边就得徒步一个时辰,不养好精神还真没法走这一趟。 听见他们在寒暄,王乐薇尴尬不已,谢安不在,没人将她介绍给族亲…… 见她的马车一直没动静,族长疑惑发问:“不是说安哥儿的媳妇也回来了吗?怎的没见着人?” 柳文茵面色微淡,视线放在王乐薇的马车上,族长和夫人微微蹙眉,都已经到家门口了,怎的不下马车? 听到他们提及自己,王乐薇才施施然下来。 族长夫人眼里有不虞,留在老家的人是没京城那一支显贵、有出息,但长辈们都已经等在这了,她还躲着,得提到她了才不紧不慢地下马车,这架子也太大了。 瞧瞧人家文茵,还是郡主呢,都没有让长辈三催四请。 难怪这么多年安哥儿也没带她回老家祭祖,这做派,怕是京城里的那几位都不喜欢。 内心思绪翻涌,族长夫人关切询问:“安哥儿媳妇,可是身体不适?” 王乐薇总不能说,她被忽视了,进退两难,所以才在马车上待久了些。 脸上露出一抹柔柔笑意,“回老家一趟真是不容易,我坐得身子都僵了,便在上面缓了缓。” 她的本意是给自己解围,没想到更加深了族亲对她的第一印象。 真是好大的谱! “这会儿可有好些了?” “好多了。” “那好,那就回家吧。” 王乐薇颔首,任由族长夫人拉着她的手进门,路过柳文茵的时候,没忍住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到了吧,只有继承人的妻子,才会受到这种礼遇。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按理说她出身王家,出门在外处处被人优待,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可一想到王家的情况,柳文茵突然有些明白王乐薇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了。 王家家主有宠妾,还差点作出宠妾灭妻之事,哪怕是嫡女,她在家也是要努力争取,才能得到父亲的零星关注。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4节 有过感情创伤,就会把伴侣当成救赎的对象,还会格外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希望获得别人的关注。 她未必有多喜欢谢安,只是想牢牢抓住点什么东西罢了。 如王乐薇。 如陈景亭。 谢钰牵着柳文茵的手,“走吧。” 落后族长夫妇两步,被人引着去往住处。 族里的叔伯婶娘陪他们两口子说话,晚辈们跟在后边,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柳文茵。 当年那位继承人回家省亲,听说府里的表姑娘嫁人了,连差事都抛到了脑后,不管不顾去追送亲的队伍。 这事不是秘密,却是族里的禁忌,从郡主和将军定亲时起,族长就不准人再提当年的事情。 这次他们回来祭祖,族长更是千叮咛万叮嘱,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 有人在心里感叹,郡主长得真美啊,国色天香不似凡人,一举一动皆是雍容高贵,要是能得到她的青睐,为她死又如何? 宅子很大,给他们准备的客院不在深处,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王乐薇自己一个院子。 关氏陪她进去熟悉环境,族长则陪谢钰两口子去了隔壁的院子。 宅子没有京城里的雅致,但处处透露着古朴的气息,此时已是春暖花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长势喜人,瞧着就有生机勃勃的味道。 院墙角落,长着一丛胭脂花,谢钰想起了之前说过的话,文茵的手很好看,要给她染最漂亮的指甲。 第313章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这一路走得慢,柳文茵并不觉得累,毕竟她是经历过急速行军的人,坐马车已经很轻松了。 安顿好以后,便打发翠心等人去歇息。 翠心没出过远门,平日里又养得比小门户的女儿娇贵,别看她精力旺盛,这一通车马劳顿下来,整个人都蔫了。 “夫人,有事您就让人来唤我。” “已经没事了,你安心歇着吧,别错过用饭的时辰便可。” 翠心感动不已,他们家主子真是太好了。 行了个礼,这才退了下去。 柳文茵和谢钰不想睡觉,于是就临窗而坐,一边吹风,一边喝茶。 歇了口气,谢钰便拿着个竹编的小盘子去院里摘胭脂花。 柳文茵乐不可支,手肘撑着窗台,捧着脸,眼里满是戏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风雅了?” 谢钰举了举手里的小花,“给你染指甲。” 柳文茵也想起了那事,没想到谢钰还惦记着,眼里的笑意愈深,“我的要求很高,要是没染好可是会被罚的。” 谢钰挑眉,“如何罚?如果是我想的那样,我求之不得。” 见他眼神带着幽光,柳文茵就知道这人没想好事,“祭祖前需沐浴焚香,还需禁欲三日。” 谢钰轻笑,“那便攒着。” 柳文茵有时候真想瞧瞧他脑袋里头装的是何物,怎的老是往荤事上想? 视线扫过他的宽肩窄腰,春衫不厚重,可以看得出来衣裳下蕴藏的蓬勃力量。 柳文茵想,他定然是浑身力气没处使,才会成天想着那档子事。 等回了京,让他日日去军营训练,估计色欲会降低一些。 正好她也能承受得住,两人都能尽兴。 谢钰若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得喊冤,他都年纪一大把了才开荤,对象还是最心爱的姑娘,定然是食髓知味,日日夜夜都念着。 就算在军营发泄了力气,回家看到她同样会想那档子事。 谢钰在认认真真地挑选胭脂花,只摘颜色最漂亮的,柳文茵就支着下巴看他,“好不容易养的花,你来一趟可别薅干净了。” “这种胭脂花家家户户都有,就是给姑娘家包指甲用的,而且我也摘不了多少,还剩这么多不耽误观赏,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柳文茵看着他摘,估摸着能包两次了就喊停,谢钰本来想多摘一些,晒干了收起来,随取随用,可转念一想茵茵不能总染一个颜色的丹蔻,摘太多也用不上。 茵茵爱美,等回了京城,就让人在将军府栽各色的胭脂花,往后就方便了。 把花瓣处理好,谢钰当即就想给文茵包指甲,可想到三日后上山扫墓,穿着妆扮都要素净一些,实在不宜染鲜艳的丹蔻,便道:“等祭祖毕,我再给你包指甲。” 大婚的时候柳文茵才包过指甲,出发回老家祭祖前,特意把颜色弄淡了些,“回京的路上再弄吧,在马车上无事可干,也算是个消磨时间的法子。” 谢钰嗯了一声,随手把花瓣晾晒在了窗台上,继续坐回原位和文茵饮茶。 阳光明媚,院子安安静静,柳文茵很喜欢这种氛围,整个人彻底放松了。 族长本来还想安排家宴,但被谢钰拒绝了,只说祭祖需要准备的东西多,还是正事要紧,祭祖那日族亲都会到场,到时再一起用饭便是,眼下不用劳心劳力地筹备家宴。 家宴虽然没办,但送来的吃食是精心准备的,柳文茵第一次吃到了以花为主的食物,只觉得新奇。 花可以炖汤,可以炸着吃,还能做冷盘,柳文茵觉得自己出门一趟又长见识了。 “这个时节,这么吃,感觉很有趣。” 谢钰对吃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饱腹,但爱妻觉得有趣,他就愿意多尝试,“京城外有山庄,卖的便是各种新奇吃食,是喝茶赏景的好去处,山庄里有地热,冬日里更有意趣,以后我们可以时常去。” 柳文茵在京城长大,但出门的机会不多,城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不甚清楚。 瞅着谢钰,“你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 “不久前听少虞说的,他和卫瑶去过。” 提到表哥,柳文茵就忍不住想笑,当初对卫瑶多冷淡,现在的他就有多黏人。 再一想到他们回了趟益州,表哥的腿伤好了大半,现已经可以慢步行走,只要不着急,没人能看出他的异常,柳文茵的心情就更愉悦了。 “真好。” 这话没头没尾,谢钰就是听懂了。 他也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这边两人吃得津津有味,隔壁院子的王乐薇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 她都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想借此机会认认人,让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谢安的妻子,却被告知没有接风洗尘宴,只觉得谢氏族长不会做人,有客从远方来,不管怎么着也该准备家宴啊。 再一打听,家宴本来是有的,但被谢钰取消了,王乐薇就觉得这人是和柳文茵一个鼻孔出气。 她是继承人的嫡妻,又是他们的长嫂,这种场合,位置定是高于柳文茵,他们估计是不想面对这种场景。 气闷道:“他一个庶子,这才刚翻身呢就把自己当主人了,族长也真是的,谢钰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 兰英小声提醒,“大爷不在,我们也只能低头做人,谁让人家是一品大员和郡主呢。” “我姑母还是皇后呢,她一个郡主算什么东西,能和一国之母比吗?” 陌生的环境,兰英也不敢说什么,就怕隔墙有耳。 王乐薇抱怨了两句,也就没提烦心事,“去问问族长夫人,明日可有空,我想跟她请教祭祖事宜。” 主持祭礼,这也是考验主母能力的一环,见自家夫人主动去请教相关事宜,兰英高兴都来不及,连忙出门办事去了。 族长和夫人也在发愁。 “他们大老远回来,烧元宝和上香谁都可以做,只是祭祖文该由谁来念?一个是继承人的媳妇,一个是郡主,钰哥儿的官又是最大的……真不好办呐。” 关氏愁得不行,“说句不好听的,安哥儿的媳妇瞧着不好相处,要是没分配好,她那里怕是要甩脸色了。” 族长哼道:“族里的事情,哪轮得到她一个小辈插手?长辈怎么安排,她听着便是,要是不满意,可以让安哥儿回来给她撑腰。” 关氏也不喜欢王乐薇,但还是劝道:“做长辈的别说这种话,免得晚辈觉得我们偏心眼。”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先不说钰哥儿给谢氏一族挣回了天大的荣耀,郡主回来省亲,族里大人小孩都收到了见面礼,对长辈恭敬,对小孩和善,和同辈人说话也是有礼有节,瞧着是有宗妇的风范,反倒是那位……姿态端得太高,恐怕难以服众。” “那是王家姑娘,京城那边认可了她,咱们就别多嘴了,还是想想谁来念地藏经吧。” 族长叹气,“实在不行只能由你来念了,不然也是左右为难。” “新妇第一次回来省亲,她身份尊贵,按理说应该给她个机会,让列祖列宗知道家里添了人。”族长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如果当年新婚时,安哥儿带他媳妇回来,这次轮到郡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坏就坏在安哥儿媳妇也是第一次回来祭祖省亲,看样子真就只能由我来念了。” 思来想去,夫妻俩都觉得祭祖的事别让那两位插手,就是最好的选择。 “老夫人,有个叫兰英的来问,您明日可有时间,她家主子想跟您请教祭祖事宜。” 两口子对视一眼,兰英是谁他们不知道,但谁会来问,他们心里有数。 得,还真是个不安生的! “我得卷香,还要叠元宝,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让她回禀安哥儿媳妇,祭祖的事情由长辈主持,她和郡主好生歇着便是,到了扫墓那日,给祖宗上柱香,烧几个元宝就成。” 听到兰英的回禀,王乐薇便知道族长两口子的意思。 这是把柳文茵和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了,不然这种事情,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纠结! “既然进了谢家,就应该遵守谢家的尊卑规矩,他们这么捧着柳文茵,是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兰英也觉得族长做得不对。 就算柳文茵是郡主,她的丈夫也只是庶子而已。 第314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乐薇与他们一道回老家,柳文茵就思考过有关祭祖的事情。 族长那边没动静,她就没主动去问。 给先人扫墓,只要带着诚心去便可,至于别的,她不想让长辈为难。 不给她安排任务,她还能落得轻松。 于是,在府里歇了一日,和谢钰出门游玩两日,眨眼之间就到了祭祖的日子。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5节 天蒙蒙亮,柳文茵就被谢钰喊起来梳妆,“祭祖带的东西多,上山得一个多时辰,所以今日的早膳要提前吃,吃了就出发。” 柳文茵刚起身,人有些迷糊,就这么坐在床沿出神,谢钰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说今日的行程安排,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伸手想去捏了捏她的脸,柳文茵眉心一蹙,连忙捂着自己的脸,“你碰了鞋。” 谢钰便用下巴去蹭她的发顶,“等祭祖回来再补觉。” 柳文茵顺势环住他的腰,用脸蹭他坚硬的胸膛,“让人端水进来吧。” 此刻的她,在谢钰看来特别乖。 乖到他想做点让彼此都高兴的事情,可惜时机不对,还得再忍忍。 任由柳文茵抱着他,缓解早起的不适。 翠心进来,瞧见这么一副恩爱的场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夫人,可以洗漱了。” “嗯。” 松开谢钰,猛地站了起来,瞧着已经是精神满满的样子。 柳文茵在洗漱,谢钰便给她挑衣裳,最后挑来挑去,选了身淡蓝色的衣裙,与他身上的是一个色。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让谢钰高兴不已。 梳头时,柳文茵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好奇问:“你捡到银子了?” 谢钰挑眉,“捡到宝了。” 男人目光灼灼,意思很明显,翠心没忍住笑出声,惹得柳文茵羞红了脸。 从镜子里对上谢钰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翠心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这人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我现在多见点世面,以后才不会被男人骗。”翠心这般说。 谢钰赞同,“找男人得擦亮眼睛,这事可以多请教你主子。” 柳文茵哭笑不得,“哪有人拐着弯夸自己的?真是不害臊。” 谢钰一点都不谦虚,“不好的男人可配不上你。” 翠心听着,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她觉得主子好,姑爷也很好,很好的两个人相爱,怎么会不幸福呢? 等翠心梳好头,柳文茵自个儿描了眉,染了淡淡一层口脂,提了下气色,就算是完事了。 因为要爬山,早膳准备的都是饱腹的食物,柳文茵吃了一个素包,喝了一碗粥,出发的时候还让翠心把包子都带上,路上要是饿了可以拿出来吃。 翠心都快心疼死了,哪家贵女出门会带包子? 饿了随时可以差遣下人准备吃的。 主子这么不拘小节,要么就是以前吃过苦,要么就是在战场上培养的习惯,不管是哪一种,都够让人心疼的。 谢钰和柳文茵在漠北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啃冷硬的干粮,这会儿两人心有灵犀,他也想把包子带上,只不过文茵先一步说了出来。 “夫人,吃冷包子会不会腹痛?要不换成其他吃食吧,这半路上有没有烧火的地儿还不知道呢,要是不能加热,我怕您吃了身体会不舒服。”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不会腹痛的,肚子饿不饿还不一定,就别折腾了,把剩下的打包带走便是。” 谢钰说:“可以烧火,到时候吃烤包子,就当是出来踏青了。” 翠心:“……” 大老远回来祭祖,怎的又变成踏青了? 二爷的心态可真好。 收拾利索以后,就去宅子门口与大家汇合。 这次王乐薇比他们来得早,笑吟吟道:“弟妹,就等你们了,知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每日都要腻腻歪歪,我这个孤苦伶仃的是真羡慕呐,只是今日祭祖是大事,耽误不得,你们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差人去喊你们了。” 柳文茵笑道:“难得嫂子今日出门积极,这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 抬头看了看朝霞的方向,“怪了,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谢钰莞尔,抬手轻轻敲她的额头,“不可揭人的短,嫂子也不是次次都迟到的。” 有几个小姑娘没憋住,笑了出来,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王乐薇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以前我还以为二弟不苟言笑,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也是,你们每日都在一处,文茵嘴巴厉害,你算是把她的本事学去了。” 谢钰大大方方地接受,“茵茵心直口快,这是好品质,我得跟她好好学学。” 柳文茵笑出声,“别忘了给我交束脩。” “我们这关系,还要使银子?” “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趣,显得王乐薇更像个跳梁小丑。 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戚了一声,还鄙夷地看了眼王乐薇,被她身边的妇人掐了一把,顿时低下了头。 柳文茵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便出发吧,趁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天气凉快,爬山也舒爽些。” 刚才那小姑娘附和,“爬到半山腰正好可以看日出,可比互相捅软刀子好看多了。” 说完,又被妇人拍了一掌后背,小姑娘气呼呼地走了。 妇人跟柳文茵他们道歉,“谢琦被惯坏了,平日里就是口无遮拦,我和她爹经常被气得头疼,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的冒失。” 王乐薇一脸端庄,“姑娘家还是得严格管教,不能溺爱,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不教,去了婆家可能会吃苦头。” 柳文茵则面色不改色道:“美景不可辜负,琦琦说得很对。” 琦琦,这么亲密的称呼让妇人一喜,以至于直接忽略了王乐薇的话。 这是不是说明丫头入了郡主的眼? 过两年孩子就要及笄了,要是郡主能拉扯一把,说不定能寻个好婆家。 不说京城的那些家族,就是穆家也很不错,良医难寻,人生在世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有这样的人脉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是郡主的外家,要是有她牵线就好了。 妇人生怕自己表现得明显,会惹人厌恶,连忙收敛了心神。 这事以后再说。 柳文茵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如果有人请她拉姻缘线,她肯定会拒绝。 这是人生大事,配到了正缘,皆大欢喜。 反之,有被记恨的风险。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干。 王乐薇默默记住了谢琦和妇人的模样,以后这娘俩求到她面前,她是不会伸手帮扶的。 既然喜欢巴结柳文茵,那就尽管去巴结! 小小的风波过去,一行人往祖坟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315章 他们两口子一样讨厌 从漠北回来,柳文茵动弹的时候就不多,这一爬山才发现体力严重下降。 且山路陡峭,需要花费的体力更多,走到后来是谢钰拉着她,她拉着翠心,艰难地往前走。 好多人羡慕翠心,明明是个丫鬟,却被郡主处处优待,这种时候甚至还拉着她。 这样的主子,要去哪里找? 被人羡慕的翠心一脸骄傲,她就是命好,遇到了最好的主子! 兰英不由得看向自家的主子,还得她拉着往前走呢。 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但她就是突然羡慕起了翠心。 翠心的主子不需要她操心,遇到事还能拉扯她一把。 而自己…… 明晃晃的对比,想不心理失衡都难! 王乐薇养在深闺里,平日里路都不走几步,这次突然徒步这么久,感觉自己死去活来了一遭,喉咙干得难受,呼吸困难,头脑有些发晕,四肢更是沉重得提不起来。 这一刻,后悔到达了极点。 她为何要来受这个罪! 顾及着王乐薇的身体,队伍中途停下来休息了三次。 第三次的时候,柳文茵把包子烤吃了,补充了体力,再次出发简直就是脚下生风,翠心也有种同样的感觉。 想着下次再出门爬山,还是得带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比点心管用,肚子一饱,体力也跟着回来了。 谢琦不喜欢勾心斗角,看到柳文茵和王乐薇阴阳怪气地骂对方就觉得心烦。 但见柳文茵堂堂一个贵女,居然不拘小节地吃烤包子,莫名觉得这个人还行,没王乐薇那么装模作样。 对她有了好感,又见人长得貌美,不由自主地就想亲近柳文茵。 等后来到祖坟,已经和柳文茵说上话了。 双眼放光地问她,她真的孤身入敌营,斩杀了敌将吗? “我是乘人不备,踩狗屎运了。” “那就是真的!” 这一刻,谢琦对柳文茵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还以为,那是皇上想鼓励再嫁生孩子,故意给文茵嫂嫂戴高帽子呢。 而这一幕,也彻底坚定了王乐薇的决心,她可以帮扶族里的任何人,但就是不包括谢琦! 谢钰挑了处平整的地方,让柳文茵坐着,“我去清理杂草,你先坐一会儿,然后随我去给祖宗们磕头。” 偶尔会有族人来查看祖坟,有杂草顺手就清理了,只是开春以后野草疯长,有几座坟头的草都快有半人高了。 柳文茵摆了摆手,“不用管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6节 谢琦说:“钰哥哥,我会照顾好嫂嫂的。” 谢钰点头,拿着镰刀就去干活。 他是世家的贵公子,可因为人生经历,这时候干粗活一点也不违和,动作利索,完全不拖泥带水。 族长暗暗点头,难怪能闯出一片天地,他这是放得下身段,又肯吃苦,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柳文茵也觉得谢钰厉害,什么活儿都干得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真的很踏实。 等清理完杂草,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谢钰和柳文茵去给先人磕头、上香,通过墓志铭,了解到了不少谢氏一族的事迹。 一座座墓碑看过来,又花了一个时辰。 待祭品都准备好,族长让王乐薇和柳文茵给先人烧金元宝和纸钱,族长夫人念起了经,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地跪着。 场面太过庄重,以至于柳文茵也严肃了起来,摒弃杂念,一心一意地烧纸钱。 金元宝和纸钱源源不断地丢进火盆里,等族长夫人念经完毕,众人磕了头,仪式就算完毕了。 柳文茵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王乐薇突然把剩下的纸钱都丢进火盆。 一边的火苗被压灭,另一边的火苗却猛地窜起,直逼柳文茵的脸。 柳文茵想躲,可蹲着的姿势限制了她的行动,上半身往后仰,重心变得不稳,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刚到幽州的时候撞了一次,很疼很疼。 被人一把抱开的时候,柳文茵还心有余悸。 谢钰一脸黑沉,抱着柳文茵的那只手青筋暴起,眼里杀意翻涌,竟是要把王乐薇的头按进火盆。 得亏族长夫人离得近,挡在了火盆和王乐薇之间,这才让人躲过一劫。 “钰哥儿,使不得,乐薇不是有意的。” 族长也连忙来劝,“刚才风大,火才突然窜了起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可不能干糊涂事。” 王乐薇都吓傻了,柳文茵什么事都没有,可谢钰这么做,是想要她的命吗! 想要质问,对上谢钰黑沉沉的眼神,她害怕了,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族长夫人的身后,还拉着对方的一片袖子,仿佛抓着保命符。 带着哭腔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没理由伤害文茵,就算我想对文茵做什么,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啊。” 她或许没想闹大,但想趁机欺负文茵,这是事实。 谢钰这人好说话,动他不要紧,但要是动了文茵,那就是在踩他的底线,拔他的逆鳞! 就算不把火盆扣王乐薇头上,他也得让她体会一下文茵方才的感受。 看出他的意图,族长连忙劝阻,“钰哥儿,看在祖宗和叔伯们的面子上,今日的事就算了,安哥儿媳妇也是无心之失。” 族长也难办啊,要是放任不管,钰哥儿伤了人,到时被人扣一顶心性暴虐,不敬长嫂的帽子,他的前途就毁了。 柳文茵也拉着谢钰的胳膊,扫了一圈族人,道:“我没事,别扰了先人们的清净。” 今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人家的“巴掌”都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没道理再忍。 回敬王乐薇的方法很多,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让人有苦说不出才行。 谢钰拿下柳文茵的手握在掌心,握得很紧很紧,茵茵差点就在他眼皮底下受伤了。 “族长,仪式已经结束,饭我们就不吃了,我先带文茵回去,您帮我们向先人告个罪。” 按照原计划,仪式结束要在坟前吃一顿,就当是家宴了,还能看看春日里的好风光。 可现在的情况,族长也怕生出别的幺蛾子,好在仪式没被破坏。 “行,你们先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钰和柳文茵一走,有些族亲也跟着走了,这是他们的态度。 好好的一顿家宴被搅得一团糟,族长夫妇心里很是不快。 这安哥儿媳妇到底是谁给挑的,怎的小小年纪,心性这么恶劣? 可能是出于心虚,下山前王乐薇主动提出,由她来负责检查香火有没有燃尽。 族长不信任她,“你跟着回吧,我去检查便是。” 王乐薇摇头,“今日之事皆由我起,我心里过意不去,就让我和列祖列宗告个罪吧。” 她说得一脸真诚,族长夫妇的态度缓和了不少,“那行,你去检查吧,要是有没燃尽的记得埋土灭火。” “我知道的。” 王乐薇颔了颔首,带着兰英去做最后的检查。 检查到一半,见谢琦和一同龄女孩从坟山另一边下来,两人没看到她,还在说刚才的事。 “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假惺惺!自己抓不住夫君的心,就想毁了文茵嫂嫂的脸,真是太恶毒了!” “我也觉得她是故意的,今早阴阳怪气地讽刺文茵嫂嫂,我就在猜她会不会使坏,没想到当着所有人的面她都敢动手,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这些,这人真的好可怕。” “想到我们还得喊她嫂嫂,尊敬她,听她的话,我就觉得恶心,文茵嫂嫂和钰哥哥那么恩爱,人家可不惦记她的好夫君!” “钰哥哥真好,不像安哥哥,每次回来都是冷冰冰的,不理人。” “他们两口子一样讨厌。” “……” 说话声渐渐远去。 王乐薇用尽全力,才没出声呵斥她们。 就算她是故意的又怎样,最多就是吓吓柳文茵而已,又不会死人! 脸一阵青,一阵白,什么检查香火,向祖宗告罪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们谢家大大小小都看不上她,她也没必要讨好了! “走,下山!” …… 题外话:正文已经开始收尾,二哥和茵茵生养孩子的内容我不想写了,想在陈世子的番外再来写这些,姐妹们觉得怎么样? 还有正文刚甜过,我想先写个谢安和茵茵的虐心番外(茵茵最后独美),调节一下情绪,不然正文之后紧接着写世子的圆满结局,感觉情绪过度不过去,哈哈,姐妹们能等我吗? 第316章 索要交代 柳文茵和谢钰先一步下山,谢钰心里后怕,都舍不得她走路,是一步一步背着人下的山。 “我真没事。” “我知道。” 柳文茵趴在他背上,戳他的脸,“那怎的这么严肃?” “因为心里恼火。” “那我们现在回去,将她蒙头打一顿?” 柳文茵语气揶揄,显然没打算用这个办法,但谢钰眼眸微动,情绪终于有所缓和。 托着文茵往上掂了掂,“交给我。” 柳文茵眨了眨眼,“你来真的?” “我何时来假的?她喜欢玩阴的,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注意分寸,不要留下把柄,不然回了京,弹劾你的奏折怕是都堆成高山了。” 谢钰点头,心里却止不住地发软,茵茵不是会吃亏的人,如果不是为他考虑,她也不用吃闷亏。 这次茵茵是没伤到,下一次,她还能躲过吗? 要是不给王乐薇点教训,她恐会变本加厉。 圈着谢钰的脖子,柳文茵问他,“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不累,就想背着你。” “但我想下来走走。” 此时离祖宅已经不远了,谢钰依言把她放下,大手握着纤纤玉手,漫步着往前走去。 祭祖时翠心只能在边上等着,自家主子差点受伤,这事她也瞧见了,心里恨得牙痒,这么歹毒的人活该她不幸福! 见王乐薇折返回来,等着她的一行人才开始下山。 与来时不一样,这次是真的没人愿意和她说话了。 每年祭祖都会留一部分纸钱,压在先人的坟头,这事族长夫人也交代过,王乐薇突然把没烧完的纸钱丢进火堆,打的是什么主意很多人都看得清楚。 就算火没窜起来,被浓烟一熏,郡主也会很狼狈。 她就是想看郡主出丑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乐薇总觉得有人在窃窃私语,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刺得她难受,脚下的步子便迈得飞快。 不就是觉得谢钰是骠骑将军,柳文茵是郡主,更值得他们巴结吗? 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 兰英跟在王乐薇身后,心里忐忑不已,这事闹到了人前,大爷那里肯定会收到信,这次,大爷会如何做? 还会再提和离吗? 入谢家多年,兰英已经看出来了,大爷最在乎的就是柳文茵,平日里他可以当夫人不存在,但一涉及到柳文茵,他就会风度尽失,什么都豁得出去。 要是没闹到人前,她还不会这么担忧。 兰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要是主子没好结果,她这个大丫鬟,也是要跟着受牵连的。 别说是兰英,王乐薇也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她孤身一人,要是柳文茵和谢钰想对她做什么,她该如何应对? 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对上他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两人各有所思,一路上都没说话,等回到宅子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心里装着事,王乐薇连晚膳都没用,洗漱过后直接进房歇着,为防止柳文茵报复,她决定次日一早就先回京城,反正有谢安的人保护,她完全没必要和柳文茵他们一路。 只要回了京城,那里有姑母,柳文茵他们想做点什么,也要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7节 下了决定,王乐薇安心不少,爬山很累,精神一松懈下来,人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族长夫人听说王乐薇没用饭,怕她心里憋着气,回京城告状,还让人来询问可是身体不适,用不用给她请大夫。 王乐薇谁都没理,以至于族长夫人也不想哄着她了。 爱告状就告去吧,事情本就是她做得不对。 身体疲惫,王乐薇就睡得很沉,以至于屋里进了人也没发现,棍棒落在身上的时候她惊叫出声。 兰英在耳房歇息,听到动静急忙跑来主屋,只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跳了出去。 “来人啊!” “快来人啊!” “院子里进贼了!” 惊叫声最先传到了隔壁院子,柳文茵问谢钰,“真让人去打她了?” “打了。”谢钰回答得一脸坦然,完全没有愧疚或心虚的神色。 他已经很顾全大局了,不然王乐薇不是受皮肉伤这么简单。 “要是让别人知道,估计会觉得你不是男人。”柳文茵笑着说道:“老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 谢钰摩挲着她的纤腰,“那你觉得我是不是男人?” 为自己的女人撑腰,柳文茵觉得是。 如果连妻子都不维护,这样的男人就是怂,不值得嫁。 捧着谢钰的脸亲了一下,答案尽在不言中。 王乐薇院里的动静把所有人都召集了来,听说她被打,大家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谢钰和柳文茵。 毕竟,在坟地的时候,谢钰差点把火盆扣人脑袋上了。 现在给郡主出气,让人打王乐薇一顿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觉得谢钰心胸狭隘,做事没有分寸,王乐薇好歹也是他的亲嫂子,他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给。 退一步来讲,王乐薇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跟女子计较? 也有人觉得王乐薇活该,谢琦就是后者,既然想使坏,就要承担反噬的后果。 王乐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 “族长,这件事您要给我一个交代,为何院子里会进贼人。” 族长道:“我已经让人去抓凶徒了,等抓到人,问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我们自会给你个公道。” 王乐薇声音拔高,“那是谢钰和柳文茵的人,还需要问什么!” 族长皱眉,“无凭无据,怎么能随便指控人?都是一家人,这么一闹可就把家闹散了。” “他们是在记恨白日的事!” “如果真记恨,钰哥儿和郡主怎会放弃追究责任?” 王乐薇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隔壁两口子的报复,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边。 咬牙切齿道:“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族长脸色一沉,究竟是谁先找事,大家都有目共睹,轮不到她来喊冤。 “既然不信我们,那就由你自己的人去查吧,这事我不管了,免得你说我老头子包庇钰哥儿。” 关氏劝道:“人家官府断案也得要人证物证,我们什么也没有,怎么能随便冤枉人?安哥儿媳妇你放心,只要抓到了人,我们所有人都给你撑腰,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一边挥手让其他人出去,一边说:“我给你瞧瞧伤,要是太严重得及时治疗,拖久了会落下病根的。” 兰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我家夫人的右手骨折了,你们快去找大夫来。” 耳边是丫鬟哭哭啼啼的声音,身上一阵阵发疼,骨折的手更是动都不敢动,王乐薇从来没想过自己出门一趟,会经历这么恶劣的事情。 可族人不站在她这边,他们都怕得罪谢钰和柳文茵。 这种被人欺负,无人相救的感觉真的太糟糕,王乐薇咬了咬牙,“你们不给我交代,那好,我明日便回京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第317章 祖坟起火了 皇后娘娘几个字一出来,族长夫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心里有准备,也就没被王乐薇威胁到。 只是脸上的表情淡了些,“就算要回京,也得先处理好伤口,右手平日里用得多,要是不好好治疗,往后怕是多有不便。” 王乐薇也很害怕,要是留了暗疾,她还能写字、作画、抚琴吗? 没了这些才能,她还有什么? 手,必须要养好,这是正经事。 碰了碰骨折的地方,疼得冷汗直流,王乐薇气恼地问:“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夫怎么还不来?可别是根本没派人去请,想这么拖着,让我吃苦头,用这种方式讨好高高在上的骠骑将军和郡主。” 族长夫人平日里备受尊敬,这会儿被人当成老婆子对待,心里很不痛快。 要不是年纪大了,心性磨练了出来,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见王乐薇还敢讽刺谢钰和柳文茵,族长夫人心想,她最该被打的,是那张嘴。 转动了一下手里的佛珠,平淡道:“这大晚上的突然去找大夫,总得给人一点时间。” 王乐薇还想说什么,但被兰英拉了拉袖子,见族长夫人的表情已经很冷淡,而自己还得靠他们,只能暂且憋住了心里的怒火。 大夫来得还算快,里头在处理伤口,族长一行人等在院子里,至于谢钰和柳文茵,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 族长正在头疼,这事要如何解决,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就见有人急匆匆地跑着来,“族长,不好了!坟山烧起来了!”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连忙跑去空旷处,往祖坟所在的方向一看,火光在夜里尤其明显。 “快!快去救火!” 族长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要是祖坟烧毁了,百年以后,他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怒瞪一眼王乐薇院子的方向,有这样的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前脚残害妯娌,后脚把宗族的祖坟都烧了。 那不是普通的山,谢家世世代代的人尸骨都葬在那。 这是大不敬! 等事情了结,他要进京要个说法,此等毒妇不逐出谢家,他愧对列祖列宗! 如果安哥儿不愿意休妻,那便带着他的妻儿老小,重新起一本族谱去吧! 京城嫡支是显赫,但若不与老家的族亲同心,狠心割席未尝不可。 听见起了火,谢钰和柳文茵也出来看,火光越来越亮,瞧着已经烧起了一片。 “茵茵,我带人去救火,你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 柳文茵连连点头,“你们注意安全。” 谢钰握了握她的肩膀,“回去歇着。” 没时间多说,男人转身大步离去。 看到谢钰,族长心里的底气突然就足了,“钰哥儿,把你的人都带上,我们快去救火。” 族长年纪已经大了,谢钰不让人去冒险,“您在家等消息,主持大局,救火的事有我。” 在战场上,谢钰经历过无数次火攻,他知道该怎么解决。 族长对他很信任,一颗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你们先去,能带的工具都带走,我让人再去搜罗斧头,锯子,都给你们送上去,山谷里有水,实在不行把树砍了,等火灭了再重新种。” “我心里有数,您别太着急,只要后人好好的,先人不会怪罪的。” 谢钰带着人火速离开。 族长看着火光,只觉得心在滴血,上面的树木都是族人栽种下来的,树木长得越高大茂盛,说明家族越繁荣,这一把火,把谢家的福泽都烧了。 想到谢安娶了王乐薇,官途就止步不前,族长觉得,他们谢家的福气就是从定下这门亲开始,被一步步葬送的。 要是没有钰哥儿走了那条路,此时的谢家会是什么光景? 眼里带着坚决,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媳妇,谢家不要! 听说坟地起了火,王乐薇起初没放在心上,反正又不需要她救火,她没必要操心。 可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真是那样,她,她可能会被逐出谢家! 不仅如此,王家也要受牵连。 这个结果,比和离或是休妻都严重。 王乐薇慌得六神无主,被打的怒火骤然消散,眼泪汹涌地落了下来,害怕得身体都在打颤。 她该怎么办? 谁来帮帮她? 兰英也想到了那茬,她们没检查完香火就下山了,夜里会起山风,只要有点火星子都有可能酿成灾难。 白日里才上山祭祖,夜里就起了火,是何缘由很容易找到。 心脏砰砰直跳,是被吓的。 兰英觉得这次她们是真要完了,这不仅仅是和柳文茵争风吃醋,抢夺话语权那么简单,烧了人家的祖坟,无异于是和整个家族宣战。 别说大爷心里没有夫人,就算有,这种时候他也护不住主子的,除非他跟着脱离谢家。 但这怎么可能? 大爷早就厌弃了夫人……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 王乐薇心里的害怕没处发泄,只能撒在兰英身上,“都怪你每天在我耳边念叨柳文茵如何如何,我才会越来越钻牛角尖!早知道你这么嘴碎,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到谢家!”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8节 兰英眼里的泪滞住,“可我只是顺着您的心意说话啊。” “大丫鬟有劝诫之责,你不开解我也就算了,还火上浇油,你安的是什么心!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好,还把你带去京城,就应该早早把你嫁给王家的奴才!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兰英心里又委屈又愤怒,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还能决定主子的事情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王乐薇自己的选择,现在出了事就想赖到她的头上,这人真是又歹毒,又爱无理取闹。 难怪大爷越来越烦她,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大爷对她很敬重,隔三差五陪她用膳,一应用度也都是最好的,生了病还会派人给她寻药。 她落到现在这个结局,是自找的,是活该! 兰英胸口起伏了两下,她得想个办法自救,不能被王乐薇害了。 看到她眼里愤怒和算计,王乐薇恨不得立刻马上把人发卖了,“你不服气?” “奴婢不敢。” 兰英跪在地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王乐薇让自己冷静,吩咐道:“让人安排马车,我们连夜回京。” 早日回京城,才能早日进宫寻求姑母的帮助,只要姑母给她撑腰,谢家定然不敢做得过分。 第318章 救火 王乐薇要走,没人拦着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事情忙完族长要进京城替谢钰主持分家事宜,正好可以清算王乐薇烧了祖坟的这笔账。 柳文茵听说王乐薇先走了,又听说了祭祖之后的事,很容易就能想到,这场火和王乐薇有关,她走得这么急,恰好坐实了这个猜测。 她没回涂州,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回了京城,便知道她是要进宫寻求皇后娘娘的庇护。 王皇后和崔贵妃斗了几十年,五公主和王乐薇也闹过不愉快,也不知道崔贵妃会不会抓住这次的事中伤王皇后。 毕竟破坏祖坟这事太大了,只要稍加运作,便能往王家头上扣无数顶帽子,王家出了这么个人,全族人都要受影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首当其冲的便是王皇后。 之前谢钰出征漠北,是太子举荐的他,瞧着是想摆脱母族的控制,扶持妻族,培养自己的势力。 王皇后顾全大局就不可能护着王乐薇,为了维护自己公正的形象,说不定还会来个大义灭亲。 越是这样,王乐薇的下场就越惨。 对于屡次针对自己的人,柳文茵那是一点都没法同情。 人要找死,怕是阎王来了都拦不住。 隔壁院子的人走得干干净净,翠心气道:“惹了祸就跑,还真是这位的风格,每次都是迫不及待地挑事,挑了事还觉得自个儿委屈,别人都在欺负她,有这样的妯娌,真是苦了您了。” “我又不跟她过日子,有什么苦的。” “可她欺负您。” “这不是打回去了吗?听说是手都骨折了。” 翠心还是皱眉,“那不一样,她主动挑事,这是心思不正,我们回击,是为自己讨公道。” 柳文茵揶揄道:“要不下次我主动挑事,让她也尝尝我的厉害?” 翠心被逗笑了,跺了跺脚,“夫人,您又打趣我!” “她现在麻烦缠身,估计是没空来找茬了,无关紧要之人,不必为她费神。” 翠心应是,没再提惹人心烦的人。 夜越来越深,柳文茵听着外头的动静,有些担心谢钰他们。 山上的树木长得茂盛,如果大面积烧起来,想要扑灭是很难的事情,这把火要是烧到山脚,危及住在那儿的人,情况只会更糟。 “夫人,您别担心姑爷,连漠北那样的地方他都能拿下,眼下去救火,他肯定也能平安回来。” 这话柳文茵爱听,起身往院外走。 翠心不知道主子想做什么,但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柳文茵找到族长,开门见山道:“这次救火可能会有人受伤,我学过一点医理,知道怎么处理烧伤,族长,您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准备些药材送去山脚,我在那支个摊子,谁受伤了就送着来,我给他们处理伤口。” 族长连说了几个好,遇事沉着冷静,能主持大局,还对族人怀有慈悲之心,这才是宗妇该有的样子。 可惜钰哥儿是庶出,继承人的位置也不能随便更改,不然有这样的宗主和宗妇,谢家往后就算不能大富大贵,宗族内部定然也是和谐的。 关系和谐,人心才齐,人心齐便能遇山开山,遇水架桥。 可惜,终究是少了那么一个名份。 “你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取药材,摊子也让人给你支好,人手不够就让家里的丫鬟婆子都去帮忙。” “上山灭火需要体力,族长让人把吃食都准备上吧。” 族长点头,“已经在准备着了,弄好了就送上去。” 柳文茵没再多言,“有您坐镇,二哥他们便无后顾之忧,您且安心,火肯定会扑灭的。” “我现在也不想别的了,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回来,祖坟可以重修,树木也可以重新栽种,只要谢家子孙还在,一切都会变好的。” 柳文茵觉得族长说得很对,再没有比活着的人更重要的了。 没多久家里十岁出头的男丁都来了,这次烧的是自家的山,他们也想尽一份力,家丁护卫都救火去了,宅子剩下的都是妇人女郎,这种时候不挺身而出,还等何时? 柳文茵一个人干不了多少事,他们愿意帮忙,她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有条不紊地给人分配任务,随后就带着他们出门了。 族长夫人前头才受了王乐薇的气,两相对比,觉得柳文茵简直就是好媳妇的模范。 “老天待我们谢家不薄,虽然入了个搅家精,但也送来了个能顶事的好媳妇。” 族长很赞同,“一会儿我去山脚等着,郡主身份尊贵,又是一心为谢家的好媳妇,可不能让不长眼的人冒犯了她。” “应该的,我去瞧瞧吃食准备得如何了,今夜要是扑不灭山火,得让人轮流歇息,不然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在家盯着,让做吃食的人手脚麻利些,谁敢在这时候偷奸耍滑,直接发卖了去。” 交代完,族长就找柳文茵他们去了。 春夜里风大,火势蔓延得很快,居住在附近的人都自发去参与扑火,就连十岁出头的孩子都出动了。 哪怕再谨慎,还是有人受了伤。 本以为要吃苦头,甚至还会伤口恶化,以至于丢命,没想到一下山就有人帮他们治伤,心理上有了莫大的安慰,有人伤得轻,刚包好伤口,又上山救火去了。 谢钰带着人砍了树,拦住了蔓延的火势,到了后半夜,突然来了一场及时雨,山火被彻底浇灭。 族长又连夜上山去查看祖坟的情况,无一幸免,都被烧毁了,火势甚至还蔓延到了山的背面,要不是有这场雨,后果不堪设想。 都说落叶归根,每个人对祖地的感情都很深厚,族长自不必说,看着山火过后的景象,不知不觉便老泪纵横。 要是祖宗泉下有知,怕是得骂他们是不孝子孙。 修缮祖坟不是小事,得重新看风水,说不定还得迁坟,谢钰和柳文茵也就没急着返程。 前后忙了将近一个月,等老家的事毕,才带着族长回京。 第319章 休书 老家发生的事,早已经传回京城。 老太君气得卧病在床,谢夫人也很想倒下,但她要给婆母侍疾,还得打理偌大的谢府,只能强打着精神,一边照顾老太君,一边料理府里的庶务。 至于王乐薇,连王皇后的面都没见到,回京求救被拒在宫门之外,还没来得及回娘家搬救兵,就被谢安亲自抓回了府,关在祠堂里,等族长和王家人都到了,再决定她该何去何从。 这次没人再替王乐薇说话了。 谢夫人是最后悔的那个,王家这门亲是她定下的,也是她要求儿子与王乐薇好好过日子,不准他和离,甚至连回老家祭祖的提议也是她拍板决定的,谢夫人觉得自己也是罪人。 当年老太君从庙里带回文茵,安哥儿的病就好了,这说明文茵是安哥儿的福星,安哥儿就是离不得她。 谢夫人后悔不迭,早知道娶进门的是这样的讨债鬼,当初让安哥儿娶文茵也好,孤零零一个人也罢,总好过官途受阻,连祖坟都被毁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儿媳妇是她说进门的,这让她如何面对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夫人心里有愧,伺候老太君的时候比以前更上心,就连对谢钰和柳文茵的成见都消散了一半。 如果他们没留在老家帮忙修缮祖坟,老家那些人怕是早来京城闹了。 到了那时,所有人都会跟着王乐薇一起丢脸。 这一刻,谢夫人是真的恨死王乐薇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有个好出身,让她识了字,长了见识,她恐怕比现在蠢无数倍,早就把自己蠢死了! 祖坟被毁,谢安同样自责。 如果他一起回去,或许就能避免这场祸事。 又听说祭祖的时候,文茵差点被火伤到,罪魁祸首也是王乐薇,谢安再也忍受不了,提笔写下一封休书,等王家人来,便让他们把人带回涂州,这辈子,他不想再看王乐薇一眼。 包括她挑的那两个通房,也一并带走,如果不走,那就只能发卖了。 府里笼罩着乌云,一直到谢钰他们回京,老太君抱着柳文茵哭了一场,说娶了王乐薇是家门不幸,发泄了心里的郁闷,身体才逐渐有所好转。 分家是要紧事,但处理王乐薇也是要紧事,在这节骨眼上,谢钰和柳文茵没催着办他们的事,只说等别的事情处理完,再来分家也不迟。 在祠堂里关了不知道多久,王乐薇终于得见天日。 为防止她逃跑,或做出极端的事情,这几日她的手脚是被束缚着的,这让王乐薇倍感屈辱,觉得谢家在用处置阶下囚的方式对待她。 原本王乐薇是有几分底气的,可皇后娘娘不见她,还说王家出了这样的孽障她很是愧疚,要如何处理全凭谢家做主。 王皇后的态度就像一个耳光,打醒了王乐薇,这几日被关在祠堂里,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哪怕那是她的亲姑母,一旦她危及到对方的利益,那个表现得很宠爱她的长辈就会立刻翻脸,与她划清界限。 不顾及血脉亲情,也不会可怜她的处境,替她的未来揪心。 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 这个道理以前的王乐薇懵懵懂懂,也怀揣着为家族谋利的想法来谢家与谢安相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49节 但她动了情,想要的不仅仅是利益。 被欲望驱使,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绝境。 见到阳光的那一刻,王乐薇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是千金贵女,也一直在努力地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明明在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教她,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哪怕是不择手段,也别便宜了他人。 后宅里谁的手是干净的,为何就她的结局最惨烈? 那场山火,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就连老天都与她作对…… 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前厅,看到谢家人都坐在那儿,柳文茵和谢钰不在,像是根本不关心她的事情。 王乐薇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他们这样,好像审问犯人。 对上谢安毫无温度的眼神,王乐薇身体发冷,她知道这一次没人会站在她这边。 也做好了被休的准备。 可心还是止不住地发疼,她是真的爱过谢安,还为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为何他就是不能心软? 视线扫了一圈,看到爹娘的时候,王乐薇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娘,你们怎么才来?” 王乐薇想抱着母亲哭诉,自从嫁进了谢家她是多么地委屈,可还没靠近就被父亲呵斥,“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还有脸哭!” 母亲也是一脸不赞同,“吵归吵,闹归闹,怎么能把祭祖当儿戏?毁人祖坟,这是要遭天谴的。” 王乐薇的脚步生生止住,她知道这事很严重,也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但这种时刻,就不能安慰一下她吗? 她是他们的嫡亲女儿啊! 谢安不想看到王乐薇,他也明白族长的意思,直接拿出休书,“王氏,你无子善妒我都能容忍,但你不该不敬谢家列祖列宗,坏我谢家祖坟,简直丧心病狂,我谢家不做草菅人命之事,从今日起你便归家去吧。” 王乐薇看着那两个字,又哭又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 谢安没有心软,“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如果做错事的人是柳文茵,你还会这般无动于衷吗?谢安,你早就想撵我出门了,这次不过是借机行事而已,如果是柳文茵,你肯定会护着她的。” 族长沉声发话,“休要胡乱攀咬别人,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钰哥儿带人上山灭火,文茵在山下救治伤员,而你,事发的第一时间就逃回了京城,完全没有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的意思,只是将你休了,已经是我谢家仁慈,否则,你我两家得不死不休!” 这番话,说得王乐薇面色惨白,脑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手里的休书,宛如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有种即将昏死过去的感觉。 王家夫妇的脸色更加难堪,把这么个人弄回家,而且她被休的理由还如此骇人听闻,家里未出阁的姑娘们怎么办? 嫁了人的姑娘,会不会受这件事的影响,在婆家被人欺负? 知道结局不可逆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谢家人原谅,请他们莫要大肆宣扬此次的事情。 只要谢家不公开表态,王家的名声勉强还能维持住。 王乐薇的父亲赔着笑脸,“这次的损失都由我王家承担,休妻我们也接受,乐薇的嫁妆我们都不要了,就当是补偿那日受惊的族亲,只是这事实在不光彩,看在我们诚心弥补的份上,还请饶了乐薇一次,别把事情宣扬出去,不然她这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320章 谢安,是你辜负了我! 王乐薇父亲的一番话,让谢家人的脸色变得微妙。 总觉得这人的言下之意是,如果王乐薇死了,就是他们谢家逼的。 谢夫人皮笑肉不笑,道:“我们谢家被害惨了,没道理还藏着掖着,毕竟我们不是作恶的人,要是不把真相公布出去,外人还以为是我们在欺负人呢,到时候安哥儿和钰哥儿在官场上被人污蔑,嫁出去的姑娘也抬不起头,我们要是心软了,家里的晚辈就得遭殃,这让我们如何保密?” “至于乐薇,她现在已经不是我谢家人,开解她,不让她做傻事,这是你们王家的家务事,哪有让我们前婆家操心的道理?” “早就听闻王家人秉性纯良,胸襟开阔,最有容人之量,这次乐薇是犯了错,但毕竟也是王家的孩子,想来族里的兄弟姊妹不会苛待她,有家人的陪伴和安慰,再大的坎她也能走过来。” 王夫人面色讪讪,“姻亲一场,太子妃的婆婆还是我们王家人呢,我们好聚好散,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听到这,老太君淡然地抿了一口茶水,“我们莹姐儿嫁的是慕容家,是慕容家的媳妇。” 谢夫人原本还有些忐忑,王皇后会不会因此恼上了莹姐儿,老太君的一番话让她瞬间清醒,那是皇家,怎能用寻常眼光看待慕容家的事? 如果只是有王皇后的存在,王家就可以为所欲为,那,那干脆把至尊之位让给他们得了。 这个想法太过大逆不道,谢夫人不敢说出来,不然九族都得跟着遭殃。 “婆母说得对,莹姐儿嫁的是慕容家,孝顺的是慕容家的长辈。” 老太君又说:“按理说只有和离才能带走嫁妆,休妻是不能够的,但我们谢家不贪这点东西,你们娘家愿意替她撑腰,给我谢家赔偿,我们要是拒绝反倒让外人误会,以为你们王家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出了事都没人管,既如此,该赔偿的一样不能少,就当是全了你们的爱女之心,但王氏的嫁妆我们也不要,可别有人真被逼出毛病,谢家还得背上责任,落得个行事霸道的名声,那些东西怎么抬进来的,就怎么抬回去吧。” 谢夫人瞧了眼婆母,果真姜还是老的辣,王乐薇已经嫁进了谢家,那就是谢家人,她犯了错,王家人不赔偿其实也行…… 这番话下来,王家不赔都不行了。 既然他们会赔偿损失,就没必要留下王乐薇的嫁妆,给别人攻击谢家的机会。 再则,谢家确实不缺那点东西,若是因小失大,可就不妙了。 谢家其他人也认同了老太君的说法。 族长做最后的定夺,“今日起王氏与谢家一刀两断,嫁妆带走,赔偿你王家照付,往后谢氏一族不与王家结亲!” 毁人祖坟,犹如杀人族亲,这不是小矛盾,不可能赔偿了就轻轻揭过。 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想到什么,族长语气沉沉道:“嫁去王家的谢氏女,你们若是不好好善待,谢家定帮她们和离,还要让欺负她们的人付出代价。” 王夫人忙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王家也有姑娘嫁去了谢家,您没有迁怒到她们头上,我们王家岂会做那没脸没皮的卑鄙小人?” “希望你们言出必行。” “这是当然。” “王氏你们今日就带走吧,往后莫要再与我谢家纠缠。” 王乐薇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骤然瘫倒在地,眼神溃散,面上血色尽失,瞧着就像大病了一场。 就算谢家把嫁妆还给她,也会被娘家人拿去填窟窿,他们也不会带她回本家,或许会把她打发去某个庄子,某座尼姑庵,任她自生自灭,也或许会给她一条白绫了结自己,不管是哪种结果,对她而言都是绝路。 她这辈子真的完了。 谢家寸步不让,这让王家夫妇很是恼火,不用想也知道,这事传扬出去会给王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可占理的是谢家,他们还能如何? 王家主用力瞪了眼王乐薇,难怪他不喜这个女儿,她就是没有其他女儿聪慧! 不仅没给王家带来利益,还捅出了这么大的窟窿,家里的姑娘都要被她连累了! 此时,王家夫妇都有些后悔,既然真金白银改变不了结局,他们又何必放血? 可一口唾沫一个钉,王家不是小门小户,不能做赖账的事,只能认了下来。 核对好赔偿的账目,王家夫妻就要带王乐薇离开。 王乐薇的嫁妆被退回去,意味着陪嫁的人也要带走,其中那两个通房,谢安也让她们随王家人离开。 流云以为自己上了大爷的榻,而大爷后院又清净,谢家人还等着抱孙子,她这辈子都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天降横祸,王乐薇做错了事,她也跟着遭殃。 她已经没了清白,去了外头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爷,我已经是您的人了,您不要赶我走……” 提到那事,谢安就压不住怒火,“你无视我的命令,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今日不与你的主子离开,那就等着被发卖了吧。” 一句话,就让流云呆愣在了原地。 以前大爷对王乐薇心狠,她还看过笑话,觉得是王乐薇没用,抓不住男人的心。 可亲身经历过后,她才知道这人的心有多硬,否则,怎么会一点都不心软,说让她们走,就真的不留余地了。 流云和怜云是王家出来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谢夫人就算再想抱孙子,也不会让孩子从这对姐妹的肚子里爬出来。 冷声道:“别忘了,你们的身契在谁手里。” 这下子,流云是彻底绝望了。 她们的卖身契在王乐薇的手里,如果她没爬上大爷的床,说不定还能哄王乐薇几句,给自己谋个不算太惨的结局,可现在王乐薇自己都那么惨了,真的不会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吗? 双生姐妹在某些时候是心有灵犀的,怜云也起了同样的念头。 她开始庆幸,幸好自己没上大爷的榻,就算离开了谢家,她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吧? 王乐薇泪眼朦胧地看着谢安,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忍,可没有,什么也没有。 哪怕他们做了多年夫妻,他对她也毫无恻隐之心。 她不敢想出了谢家的门,等待她的是什么,王乐薇眼神一黯,既然都没好结果,那就让谢安忘不了她,永远愧对她! “谢安,火不是我放的,但我嫁给你受了无数委屈,还为你没了孩子,这些都是事实,如果你对我好一点,我不会钻牛角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说会敬重我,护我无忧,是你背弃了誓言,辜负了我!” 谢安以为王乐薇又要纠缠,“多说无益,你走吧。” “会走的。”她的眼神里带着决绝。 谢安的眼皮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什么都来不及做,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王乐薇突然撞柱,在场的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有人去喊大夫,有人去拿止血的药和纱布…… 谢夫人拍着胸口直呼造孽。 这真是来他们家讨债的,她要寻死,就不能出了谢家的门再寻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王乐薇是受害者,被他们谢家逼得没了活路。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明明她一点都不无辜。 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再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选的好儿媳妇,谢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竟是被气得晕了过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0节 第321章 谢钰,你又欺负人 柳文茵和谢钰没出门,在屋里包指甲,因为那场火,回来的路上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就没那个闲情逸致。 这会儿事情即将了结,也不需要他们夫妻插手,倒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而且,大老远从老家摘回来的胭脂花,要是不用,就是浪费了谢钰的心意。 在袁妈妈和翠心的指点下,谢钰帮柳文茵包好了手指甲,瞧着她白白嫩嫩、圆润饱满的脚趾头,又提议把脚趾甲也染一下,肯定会显得脚更加白皙好看。 柳文茵都依他,“弄仔细些,虽然别人看不到,但要是没弄好我心里会别扭,想一直盯着,盯出朵花来。” 谢钰知道自家夫人爱漂亮,还追求完美,要是弄得不好,她会浑身不舒坦,严重一点,还会坐立难安。 保证道:“肯定给你染得漂漂亮亮的,我还得看呢,弄漂亮点,我也能享福。” 柳文茵时而大胆,时而又容易害羞,别看她总是逗弄谢钰,当着袁妈妈等人的面,她还真没法施展出来。 与她相反,谢钰反而越来放得开,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反正他就是很爱文茵,想时时刻刻与她黏在一起,还想让文茵知道,她的男人也可以说情话,不是无趣呆板的木头人。 被谢钰的话说得脸红,柳文茵骂了一句,“不害臊!” 谢钰摩挲了一下掌心里纤细的脚踝,又白又嫩,皮肤像是在发着光,就连脚趾头都漂亮得过分,以前留下的冻疮痕迹已经养好,一点瑕疵都挑不出来。 有时候控制不住,他真的很想咬一口,又怕文茵会骂他,觉得他不是正常男人。 这会儿捧着她的脚,帮她染上娇艳的颜色,谢钰觉得越看越好看。 瞧着柳文茵羞红的脸,一本正经道:“真话也不让人说了?” 袁妈妈和翠心笑出声,“姑爷瞧着是不需要我们指点了,这天气越来越热,喝点饮子最是舒服,我们去厨房交代一声,这里就交给姑爷了,等忙好了您唤一声,我让人把饮子送进来。” 谢钰一点头,袁妈妈就把翠心带了出去,还交代守在门口的丫鬟,“夫人和将军不喊话,不要进去打扰。” 听到袁妈妈的叮嘱声,柳文茵嗔了谢钰一眼,“你现在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咳,都是自己人。” 而且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要是一直遮遮掩掩,想靠近又要顾及别人的眼光,反而显得很呆。 谢钰这般想。 柳文茵靠着腰枕,一动不动配合谢钰的动作。 扭头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色,一丛丛的凌霄花开得正盛,已经爬满了院墙,拱门处有两株石榴,也已经打了花骨朵,靠近主屋的花坛里栽满了各色牡丹,此时也是竞相绽放,其他的树木郁郁葱葱,夏日里瞧着就让人心里舒爽。 想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搬离临风院,柳文茵还有些舍不得。 别的不说,光是这景致是真的不错。 想着想着,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有点舍不得这里。” 谢钰以前对临风院没有特殊感情,就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但现在心态变了,这是他们的婚房,在这里他们完完整整地拥有了彼此,开始了人生的新阶段。 这不仅仅是一座遮风避雨的院子,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小家。 为了不让文茵伤感,道:“把舍不得的东西都搬走。” 柳文茵哭笑不得,“祖母好不容易布置的,可别挪坏了,而且将军府也是按我的喜好布置的,只要你在身边,在哪里都一样。” 突然听见情话,谢钰手一抖,差点坏事。 柳文茵急道:“你小心点,别弄我身上了。” 花汁沾皮肤上很难清洗干净。 一句寻常的话,谢钰的思绪却飞远了,有时共赴巫山,她也是要他小心些,别把她弄得满身都是。 自从回老家祭祖,那事几乎就没有了,积攒太久,谢钰一意动,就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的渴望。 指甲已经全部包好,等两个时辰再拆除就算完事。 柳文茵想打发人去正院瞧瞧情况,如果事情已经解决完,她就去锦绣堂看老太君,顺便把饮子带上,换一顿锦绣堂的晚膳。 突然被谢钰亲吻的时候,人还有些懵。 眨了眨眼,这大白天的,他想做甚? 谢钰咬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柳文茵脸色爆红,用气音咬牙切齿道:“你这是白日宣淫,传出去你谢将军的名声就完了。” “我干了活,想要奖赏。”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谢钰把人抱在腿上磨,夫人不松口,他也不敢来硬的。 柳文茵在心里算日子,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们成亲没多久,这样好像有些不正常。 清了清嗓子,“夜里再说。” 谢钰一脸失落,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那我再抱一会儿。” 柳文茵扭头去看,见谢钰一脸欲求不满,像失落的大狼犬,不厚道地笑出声,“谢将军,把你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拿出来。” 谢钰更加幽怨了,“那是特殊时期。” “现在也是。” “我们是在自个儿的家里,谁那么闲,还管我们的房事?” 谢钰咬牙切齿,因为真有这样的人…… 柳文茵拍了拍他的脸,“待会儿还得去看老太君呢,你别坏事。” 男人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这么听话,柳文茵莫名有迁就他的冲动。 谢钰是个会看眼色的,哪怕文茵什么也没说,他也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想法。 用力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了夜里就是夜里,如果你能多奖励我两次就更好了。” 柳文茵笑着去戳他的脸,“你还真会顺杆爬!” “那你同不同意,不同意我就……” 知道柳文茵怕痒,谢钰故意去碰她的腰窝,柳文茵惊得想跑,但被人抱在怀里,根本就逃脱不掉。 笑得泪眼汪汪,“谢钰,你又欺负人。” 看着她娇俏软绵的模样,谢钰喉结滚动了一下,是真的很想欺负人。 “茵茵。” “嗯?” “我想反悔了。” “没门!” 谢钰:“……” 第322章 去尼姑庵修行 柳文茵还没派人去打听,锦绣院的林妈妈就来请她了。 饮子还没熬好,柳文茵先走一步,让谢钰随后带着东西来锦绣堂。 一边走,林妈妈一边给柳文茵描述当时的情景,“那王氏一头碰在了柱子上,当场流了很多血,王家人想把她留在府里养伤,但老太君不同意,伤口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让人把她带走了,还命人在府门口贴了告示,把事情缘由说得清清楚楚,这会儿人是打发走了,但老太君心里郁闷,瞧着精神不太好,您去和老太君说说话,估计能让老太君心情好些。” 柳文茵很赞同老太君的做法,如果不第一时间把事情公布出去,外头的人可能就要造谣了,到时候对谢家会很不利。 而且辟谣也很难,有些人就爱偏听偏信,越玄乎的说法,信的人就越多,再怎么解释在他们看来也是在狡辩。 老太君这一招,直接就把不好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有谁要是还敢造谣,那就是与谢家作对,可以追究对方的责任。 走着走着,林妈妈又说:“我们还是先去趟正院吧,那毕竟是您的婆母,等看过人,再去锦绣堂说话也不迟。” 柳文茵好奇,“婆母怎么了?” “被气晕了,这会儿有没有醒还不知道呢。” 柳文茵诧异,“撞柱明志这种事情也不稀奇,怎的婆母反应这么大?” 林妈妈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低声道:“王氏是夫人自己挑选的媳妇,估计是觉得羞愧,情绪一激动,可不就昏过去了。” 当初除了安哥儿,就正院那位最反对表姑娘成安哥儿的房里人。 现在好了吧,看不上眼的姑娘越来越厉害,俨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而百般夸赞的王家女,居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打理内宅的能力暂且不提,就那狭隘的心胸,以后也没法和各家夫人来往。 如果她是夫人,她也得羞愧得昏过去,林妈妈这般想。 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柳文茵心里有了底。 来到正院,看到谢大人和谢安也在,柳文茵喊了声公爹和兄长,然后就进里间去看谢夫人。 别说是谢夫人,就连谢安很愧疚。 相看王乐薇虽然是母亲提出来的,但最后拍板决定的人却是他。 现在搅得家宅不宁,列祖列宗在地底下也跟着遭大罪,他难辞其咎。 想到王乐薇撞柱的事,谢安心里更加冰冷,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无非是承担不起自己闯祸的结果,想用这种轰轰烈烈的方式掩盖她的错误。 她若拼尽全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还能高看几分。 可惜,王乐薇只会推卸责任,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受苦受难的委屈人。 谢安知道王乐薇的想法,无非是想让他愧疚,一辈子良心不安,只能说她打错了算盘。 不是流了血,受了伤,犯下的错误就不存在了。 他一没欺骗王乐薇的感情,二没挑唆她犯错,她落到现在的结局是自找的,他为何要愧疚? 想用自己的生命让谢安愧疚的王乐薇,把自己撞成了重伤,被抬回到了王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头脑一阵阵发晕,大夫交代只能卧床静养。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王夫人再恼火,看着女儿头破血流的样子还是软了心肠。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1节 哭着骂她,“你连死都不怕,怎的就忍不了夫君心里有人?要是不和柳文茵斗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王乐薇不想听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骂她有用吗? “娘,我爹心里也有别的女人,不仅和她生儿育女,还明里暗里地护着她,您应该懂我的感受,毕竟这些年您和那贱人明争暗斗,我都看在眼里,进了谢家,我也是学您的样子行事,只是我没有您命好,没了孩子,还被老天爷针对,好端端地起了山火,要是我命好一些,生下了孩子,我会比您过得更好。” 王夫人连忙瞧了眼门口的方向,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而再地被人指责,王乐薇现在只想发泄怨气,要是再任由他们责骂,她可能会变成疯子! “我有没有胡说您心里清楚,当初我还没入谢家,您就教我对付柳文茵,我听话照做了,怎么又成了我的错?” 王夫人觉得自己白为她操心了,擦了擦眼泪,“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往后我就不管你了,省得到头来又被你埋怨。” 王乐薇冷笑,“我没有怨言,您就会管我吗?会把我接回家好生安置,不准别人欺负我吗?” “你自己做错了事,害得王家跟着丢脸,还想回家当千金小姐,让别人都捧着你,让着你,你自个儿摸着良心想想,换成你是被连累的王家人,你能对罪魁祸首处处体谅吗?” 王乐薇额头上的伤很疼,这会儿听着母亲的话,心里更加委屈。 她就是发泄情绪而已,为何不能顺着她? 这些话,真的好伤人啊。 “娘,我真的不能回家了吗?” 王夫人被她的话气到,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女儿有多自私,她的心里只有自己,但凡不顺着她的心意,估计就被判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眼里已然没了心疼,“你爹说了,你去尼姑庵里住着吧,就当是为王家子孙祈福。” 王乐薇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这一刻,还是有湿润从眼角流下,沾湿了一大片枕头。 “娘,我不想去尼姑庵,你们送我去庄子上也行,不要把我丢在尼姑庵。” 王夫人别开眼,“你爹说了,庄子上没人约束着你,你可能会再次犯错,还是去庵里修行比较好,你毁了谢家的祖坟,我王家的气运估计也会受影响,你去念经祈福,也算是稍微弥补了自己的过错。” 王乐薇用力揪着被角,这些人真的好狠心啊。 这一刻她是真的嫉妒柳文茵,不仅仅是她得到了谢安的心,她的亲人也很爱她,她都丢了十多年了,文穆两家人也没放弃寻找。 她费尽力气也没得到的东西,柳文茵生来就有。 这让她如何不嫉妒? 如何能甘心! 王夫人出去前,留了一句话,“兰英还有流云怜云都留给你,这是我这个当娘的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你好好反思,不要再给王家招惹麻烦。” “不然,下次给你的就是一条白绫了。” 第323章 和我们搬去将军府吧 谢夫人是被柳文茵用银针扎醒的。 榻上的人幽幽转醒,瞧见柳文茵一脸冷漠,手里拿着根长针,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嘴里惊呼,“刘妈妈!” “快来人!” 刘妈妈就守在榻边,谢夫人突然大喊,都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安抚,“夫人,我在这呢。” 侍疾的赵姨娘以为谢夫人被刺激得脑子出了毛病,也跟着说道:“王家人已经打发走了,您别着急。” 惊呼声传到外间,等在外头的父子二人快步进来。 谢大人问:“什么情况?不是说扎了针就能醒吗?” 夫妻多年,谢大人从未见过妻子这般失态的模样。 柳文茵心里有个猜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淡然收起银针,“瞧着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在意的人都围在床边,安慰她,谢夫人这才逐渐缓过来,也闹明白了是怎么个事。 文茵没有想杀她,是在替她针灸。 闹了笑话,谢夫人臊得脸皮通红,庆幸自己没把心里的想法喊出来,不然场面就尴尬了。 扶额道:“我被王乐薇吓着了,一睁眼就是她头破血流的样子,还想喊人来救她呢,文茵,你应该没被我吓着吧?” “婆母慈悲心肠见不得血,我理解的,不会被吓到。” 谢夫人的面色更尴尬了,文茵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这会儿阴阳怪气地说话,怕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只能转移话题,“人有没有打发走,可别让她赖在谢家,不然以后赶她走还得重新找理由。” 刘妈妈忙道:“被老太君打发走了,还把她干的好事都宣传了出去,只要她还要点脸,估计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谢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娶错媳妇毁三代,及时止损还不算晚。 “婆母,您身体没事我就先走了,听林妈妈说,祖母心情郁结,我去陪陪老人家。” 谢夫人瞧了眼儿子,这会儿他成了孤家寡人,可不能再让他接触文茵。 摆了摆手,“我这边没事了,你去陪老太君去吧,有你在,我也能安心。” 柳文茵点头要走,谢大人说:“今日时辰晚了,待明日下朝再说分家的事。” 分家需要见证人,王家就是为这事来的京城,结果出了幺蛾子,现在是不需要王家人参与了。 不过柳文茵这边还得出人,文刺史不能来,就由穆少虞代为出席,提前把安排告知她, 她也好往卫家递信,让穆少虞做好安排。 说了几句正事,柳文茵就出了谢夫人的寝房。 赵姨娘也跟着出来,“文茵,姨娘想跟你说两句话。” 柳文茵也想问问赵姨娘的意见,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搬去将军府,只是刚才人多,不方便问。 指了指院门的方向,“我们边走边说。” 赵姨娘知道文茵还要去陪老太君,刚出了院子便道:“等分了家我们就不能日日见面了,姨娘知道你做事周全,不用长辈操心,大事姨娘不懂,就不跟你胡言乱语了。” “姨娘想跟你说说钰哥儿,他这孩子孝顺,心肠好,但身上的毛病同样不少,有些时候又倔又不听劝,他一个在外头折腾得快意,留在家里的人得时时替他操心,你们现在成了家,也不晓得他往后还会不会犯老毛病。” “钰哥儿打小就喜欢你,姨娘想请你多包容一下他,如果他犯了错,你就回来跟老太君说,让老太君罚他,就是不要不理他,别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其实心思很敏感,比起有些姑娘家,他可能更需要伴侣的陪伴和爱。” 柳文茵突然就想到了在漠北的时候,她赶谢钰去打地铺,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很可怜,很受伤。 他真是装的吗? 那个时候他也说了,只要别赶他走,他可以一直忍着不越界,后来他确实做到了, 柳文茵心里有些触动。 谢钰总是直白地表达他的爱意,或许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渴望她能这般对待他。 而她的每一句情话,每一次亲密之举,都能让谢钰高兴很久很久。 如赵姨娘所说,他很需要伴侣的爱。 “我和谢钰会好好的,您不用担心。” 赵姨娘也怕说多了失言,“我就说这些,你去瞧老太君吧,我也要回院子了。” 柳文茵道:“娘,您和我们一起搬去将军府吧。” 这事谢钰提过,但儿媳妇提起,赵姨娘又是另外一种心情,除了高兴,还有感动。 文茵真的不嫌弃她,拿她当正经婆婆来对待,孩子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她不能拖后腿,给别人嚼舌根,攻击两口子的机会。 赵姨娘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要是挪个地方可能会不习惯,就不跟你们去将军府了,若是有空,你们回来看看我就行。” “您跟我们去,谢钰也能安心些。” 赵姨娘笑道:“他给我挣回来诰封,府里的人对我好得很,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好好过日子,姨娘才是真的安心,往后就绣绣花,喝喝茶,日子都不知道有多滋润。” 看出赵姨娘的坚决,柳文茵只能打消了心思,“那我们以后常回来看您。” 目送赵姨娘离开,柳文茵才去了锦绣堂,谢钰已经到了,正和老太君大眼瞪小眼。 瞧见她,老太君直呼,“茵茵可算是来了,这么个榆木脑袋,只会我问一句,他答一句,这哪是来陪我说话,分明是来折磨人的。” 柳文茵哭笑不得,“饮子可有带来了?” “带来了,祖母说等你回来了一起喝。” 看到自家夫人,谢钰也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他是真不知道该和老太君说什么。 柳文茵亲自盛了一碗送给老太君,“饮子清热祛暑,这个天气喝了最舒服,祖母,您快喝,喝了今晚我和钰哥儿就可以蹭饭了。” 老太君被她逗笑,心里的郁结果真消散了不少。 往后王乐薇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不值得为她浪费心神。 “你这指甲还没包好,怎的就这么出门了?” “又不是见外人,没那么多讲究。” “那你快坐着,可别蹭掉了,这个得多捂捂颜色才好看。” “……” 在锦绣堂陪老太君说话,顺便向林妈妈请教针线,柳文茵已经在给谢钰绣荷包了。 用了晚膳,这才离开。 临风院。 被邀请进了浴房,谢钰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今日茵茵对他真好啊。 也是这个时候,谢钰和柳文茵才发现,原来那张软榻不止可以躺着晾头发。 谢钰以为自己已经很幸福了,没想到回了寝房,还可以把幸福延续。 红宵帐里,春意盎然。 谢钰仰躺在床上,扶着柳文茵的腰,激动得想要哼出声。 抓起撑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亲吻她娇嫩的指尖,指甲上的丹蔻,仿佛也散发着惑人的气息。 谢钰眼神迷离,浑身的劲都往一处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2节 柳文茵身体不稳,胡乱抓住了纱幔。 次日清晨,袁妈妈看着扯坏的床帐羞红了脸。 这小两口也太能闹腾了! 第324章 加把劲 柳文茵还没睡醒,袁妈妈也没喊人起身,拿着扯坏的床幔,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房。 因为太累,柳文茵睡得很沉,袁妈妈的动静没扰到她,就连谢钰下朝归家外头的问安声也没听见。 谢钰一身官袍,身材高大,玉树临风,还带着身居高位的威严。 临风院的人突然就有了实感,他们的将军是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是朝中新贵,炙手可热的一品大员! 谢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柳文茵,没在外边见到人,就知道她还没起身。 放低脚步进了里间,入目便是一片雪白的美背,她侧身拥着被子安睡,乌黑长发铺散着枕头,背上布着零星几点红痕,一条修长匀称的腿搭在被子上,小衣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那是今早出门前,他给她穿上的。 腰肢往下的部分被遮住,屋里还没开窗,再加上已经入夏,这会儿不觉得冷。 瞧着这么一幅美人安睡图,谢钰的嘴角弯了弯,看样子中途她都没醒过,这么贪睡的样子很少见,昨晚应该是真的累着了。 在床边坐下,纠结着把人喊醒用膳,还是让她继续睡。 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本来朝里侧睡的人翻了个身,伸手无意识地探寻他睡觉的地方。 没摸到人,虚虚睁开了眼。 看到他,又放心地阖上眼皮,双手交叠着枕在脸颊之下。 她那么乖,像一只慵懒的猫,谢钰心软得一塌糊涂。 轻点她的鼻尖,“再不起身,早膳午膳要一起吃了。” “不想动弹。” 谢钰也知道头天夜里闹腾得太过,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摩腰部,意有所指,“疼不疼?” 柳文茵点头,“有点。” 谢钰头天夜里检查过,这会儿听她说疼,就想再看看情况。 如果实在严重,得用点药。 大白天的,柳文茵不让他看,“我心里有数。” 谢钰后悔昨晚的放纵,那事虽然让人身心愉快,但折腾到伤了身体,这是不知节制,是过火。 还是给柳文茵用了药,谢钰一边洗手,一边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整宿折腾了。” 柳文茵都想去捂他的嘴。 被这么一闹,睡意彻底没了,指挥谢钰给她穿衣裳,伺候她洗漱,还要帮她梳头。 还在梳妆,听人说卫瑶和穆少虞来了,柳文茵连忙让袁妈妈把人引到花厅喝茶,夺过谢钰手里描眉的黛笔,“你快去招待表哥他们。” 谢钰有点失落,他刚找到点感觉,可以给夫人画出好看的眉型,怎么又有人来打扰了? 可想到穆少虞他们来,是为了给他和文茵撑腰,谢钰只能依言去招待客人。 卫瑶和穆少虞是第一次来临风院,位置是有些偏,但看到里头的一景一物,就知道谢家人是用了心的,也没算太委屈文茵。 看到谢钰一个人来,卫瑶探着头问:“文茵呢?” “在梳头。” “怎的这会儿才起身,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不适。” 都是过来人,卫瑶立马就懂了,等柳文茵出现,对着她挤眉弄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揶揄。 柳文茵脸红,抚了抚挽在脑后的青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这几日家里发生了大事,昨夜失眠,就起迟了。” 卫瑶轻笑出声,没再打趣她,“我家池子里长了菱角和藕,你表哥说要给你们送一点,吃个新鲜,所以我们早早便来了,顺便蹭顿午膳。” 柳文茵瞧了瞧,“东西放哪了,我就爱吃菱角,用水煮一下就很鲜甜。” 听她这么说,谢钰道:“东西放厨房去了,很快就能吃到,将军府里也有池子,我们让人种一点,往后每年都能吃新鲜的,还能自己划船摘着玩,应该会很有意思。” 卫瑶竖大拇指,“妹夫就是上道,我和你表哥也算是放心了。” 穆少虞乐得不行,“你这个当表嫂的确是操碎了心。” “这是你亲表妹,那就是我妹妹,我能不操心?” 作为被操心的对象,柳文茵面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见袁妈妈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绿荷包子,还有燕窝羹。 问道:“你们有没有用早膳,没用的话随便吃点,待会儿午膳再做点好吃的。” “吃过了,你快吃吧,不用管我们。” 方才进门,袁妈妈就问过他们,得知他们都吃过了,所以只端来了自家夫人的份。 按理来说,待客的时候不该让人看着自己吃东西,但他们四人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就没讲究那么多。 一边说话,一边陪柳文茵用膳,等饭吃完了穆少虞和谢钰在花厅说话,卫瑶和柳文茵去给老太君送煮好的菱角。 谢夫人和赵姨娘的院子也送了一些。 这东西剥着麻烦,不过有丫鬟伺候着,老太君尝尝鲜也不是难事。 老太君很喜欢性格直爽的女子,对卫瑶的印象那是好得不得了。 心说女将军就是不一般,心胸开阔,志存高远,与她说话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相处起来是真的舒服,别看人年纪小,看问题透彻得很。 “你和文茵表哥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卫瑶头皮发麻,得,只要有长辈的场合,就逃不过生孩子的话题。 笑道:“顺其自然吧,要是有了好消息,肯定告诉您,等孩子大一些逢年过节就带来跟您磕头,到时候您得给红封。” 老太君乐不可支,豪气道:“茵茵也是,只要你们能生,多少礼我老婆子都送。” 柳文茵:“……” 突然觉得自己靠孩子,也能“敛”一笔财。 金银财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反正都是留给后辈,老太君说的是真心话,她都这个岁数了,这些东西也用不上多少,送出去那是一点都不心疼。 谁让她高兴,她便送给谁,就是这么简单。 “婉姐儿都怀上五个多月了,你们可得加把劲。” 柳文茵惊讶,”这是何时的事,我和谢钰都不知道。” “头三个月不能说,是坐稳了胎孙女婿才回来报信的,那个时候你们刚离京,所以没收到信,后来又发生了那种祸事,祖母也是忘记和你说了。” 柳文茵道:“等忙完今日的事,我和谢钰应该上门瞧瞧,给他们送份礼。” “是该上门瞧瞧,毕竟那是钰哥儿的亲妹妹,往后你们就是舅父舅母,送礼等孩子生了也不迟。” “行,都听您的。” 在柳文茵看来,谢婉是谢钰的亲妹妹,看在自己丈夫的面子上,只要谢婉不作妖,她愿意把人当成亲戚来往,也愿意花费几分心思,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但如果是谢莹,她不会爱屋及乌。 毕竟谢莹没当谢钰是亲哥哥,以前还总出言侮辱他。 能做到礼数周全,柳文茵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很顾全大局了。 “莹姐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怀上。”老太君有些担忧,“可别是在那脏地方,弄坏了身子。” 柳文茵和卫瑶对视一眼,她们虽然没在宫里生活过,但里头的波澜诡谲是能想象得到的。 别说是宫里的佳丽,就算是枕边人都不得不防。 极致的富贵,往往伴随着极致的危险,他们身在这个“福窝窝”里,并非全然没有烦恼。 柳文茵安慰道:“太子妃眼下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等她站稳脚跟,再生养孩子,对她和孩子都好。”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不说她了。” 那是权力的中心,斗争的激烈程度不是后宅可以比拟的。 老太君只担心,莹姐儿的身体要是坏了,能有熬出头的那天吗? 第325章 分家 午膳是在临风院吃的。 厨娘手艺好,普通莲藕都有数种做法,桂花糯米藕,酸红藕,莲藕糕,凉拌莲藕……不过柳文茵最喜欢的还是莲藕汤,总觉得有种特殊的香气。 谢钰也喜欢莲藕汤,因为比其他的菜式下饭。 卫瑶他们带来的菱角,一部分水煮,一部分剥了壳直接炒菜,吃着也有别样的清香味道。 每一道菜,柳文茵都吃了很多。 他们四人是亲戚,也是朋友,难得聚在一处,吃美食,喝果饮,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惬意。 等吃完一看时辰,该去忙分家的事了。 分家是大事,除了族长,还请了京城里谢家的旁支长辈来做见证人。 家里有多少产业,都一一登记在册,谢安和谢钰都没有争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全凭长辈做主,在此之前谢大人和谢夫人已经商量好了两兄弟各得多少家产,分起来就特别快。 如谢钰和柳文茵所料,说是平分,其实是好的给大房,不好的给二房。 上等良田全给谢安,次等和劣等的才轮到谢钰,哪怕分到的亩数一样,价值也是天差地别。 见此,卫瑶和穆少虞就有话说了,“既是平分,那就更公平些,别的东西可以照叔伯们的决定来,但田地我提议重新划分,良田有多少亩,兄弟二人平分,次等、劣等田有多少亩,也该一分为二,倒不是贪图什么,只是一碗水端平,兄弟感情才能和睦,这会儿分到的东西一样多,往后族里有什么事,才能平均分配到他们头上,不然就只能是谁拿大头,谁扛家族的重任了。” 如果是以前,所有人都会认为谢安是扛责任的那个人。 但眼下谢钰已然有了出息,还给家族挣回了荣耀和赏赐,此时此刻,他已经扛起了家族的重担。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3节 不管是在哪家,庶子想和嫡子分同样多的家产,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可谢钰不是一般的庶子,他是谢家突然蹦出来的,最有出息的那个人。 要是分家不公平,寒了他的心,恐怕不利于家族以后的延续。 族长也觉得谢大人的安排不妥,他只考虑到了嫡庶有别,但没考虑到往后兄弟二人谁出力多的问题。 如果当事人没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可现在钰哥儿的大舅子觉得分配不当,那就只能重新商量。 看向谢大人,道:“安哥儿是以后的家主,多分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钰哥儿这次也为族里出了大力,先不说救火的事,就连修缮祖坟也是他们夫妻二人出的银子,我明白你的顾虑,如果土地不交到继承人的手里,往后就会越来越分散,再过几代,留在嫡支手里的就没多少东西了,要不这样吧,土地分配不变,庄子,铺子和现银多给钰哥儿一些,你们看如何?” 穆少虞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他也知道与嫡子平分土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争取到别的东西也好,总好过吃哑巴亏。 柳文茵觉得自家表哥真不是吃素的,如果他一来就说多分银钱,铺子和庄子,最后的结果,大概只能分到银钱。 现在就不一样了,和万亩良田比起来,这根本不值得一提。 谢大人沉思着族长的提议,没有一口应下来。 谢夫人有些不满,别的东西样样平分,土地也给他们分了,不过是土壤没那么肥沃而已,就这还不满足,他们真是心大啊! 别家谁会给庶子分这么多东西!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皇上赐给钰哥儿的东西,按理来说也应该充公,但我们丝毫没拿,全都记在了他们两口子的名下,除了金银财宝,良田也是有的。” 穆少虞不认同,“一码归一码,如果夫人觉得不妥,可将他们的良田充公,再来平均分配。” 谢夫人:“……” 谢钰一朝翻身,赏赐的东西是多,但田地怎么比得过谢家世世代代的积累? 要真这么干,他们分到的良田就更多了! 谢安是自个儿的亲儿子,谢夫人自然想替他争取最多的利益,不由得给丈夫打眼色,希望他提出个更好的方案。 二房分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最多,最多就再给他们分点银子。 穆少虞没有催促,给了谢大人考虑的时间,淡定地抿着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卫瑶看着他的眼里带着笑意,会护短的男人,真有魅力啊。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以至于穆少虞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抬了抬下巴,这才哪到哪啊,至于这么崇拜他吗? 谢大人还没下定决心,谢安却道:“我同意穆表哥的说法,良田与二弟平分。” 谢夫人急了,“家产怎么分这是长辈的事,你们小辈接受安排就可,你别瞎捣乱。” 真要那么分,嫡庶岂不是乱套了? 别人家的嫡次子,都不一定分这么多! 谢大人也不认同,“这不是谁多谁少的问题,土地要是分散了,再往后几代,家族也便跟着瓦解了。” 生怕谢安又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谢大人没再犹豫,“那就听族长的,土地还是按原计划分配,庄子、铺子和现银,安哥儿拿四成,你们看如何?” 谢家家大业大,哪怕是多拿一成,都够人锦衣玉食几辈子了。 柳文茵和谢钰都不说话,全权让穆少虞这个娘家人作为代表,替他们发言。 谢夫人瞅了眼穆少虞,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他又狮子大开口,打良田的主意。 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见穆少虞又道:“我妹夫拿了五成田产,知道的是谢家仁厚,把劣等田地都给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权压人,从继承人手里强取豪夺来一半田产,为了避免麻烦,不如就置换一下,用他分到的田地,换一半良田吧。” 谢夫人:“……” 这人说来说去,就是要良田。 穆家也是家大业大,他不去钻营自家的,就来别人家捣乱! 谢大人在朝为官,知道名声的重要性,谢钰也是他的亲儿子,没道理让他被流言蜚语攻击。 可一半良田,实在是太多了。 “安哥儿是继承人,以后家里的长辈都由他来赡养,只凭这一点,大部分家产就应该留给他,不过钰哥儿现在有出息,往后也会为家族出力,分少了也不合适,那便换四成良田吧。” 谢大人语气坚决,摆明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穆少虞挑眉,“虽然是吃亏了点,但兄弟之间不能计较太多,不然就是伤了情分,我这里没意见,不过还得问问我表妹和妹夫,觉得这个分法如何?” 谢钰和柳文茵乖乖回答,“我们听表哥的。” 那些劣等田地,有些都种不出庄稼,全部置换成良田,能多产多少粮食还不清楚,但省事却是真的,以后就算想变卖,也很容易。 族长看了眼穆少虞,心说文茵的娘家人都挺厉害,瞧着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多得很。 难怪文茵头脑灵活,聪慧过人。 私心里,族长是向着谢钰的,只是继承人是谢安,为了保证家族的产业集中在继承人手里,他能帮谢钰的有限。 这会儿穆少虞已经帮谢钰争取到了不少东西,族长便敲定了分家的细节。 在众人的见证下签订了文书,这个家,就算是分了。 第326章 王家无力回天 谢家分家的事传到宫里,皇上一听突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世家世世代代积累的家业不容小觑,有些大家族,甚至能将一个郡的田地收入囊中,当地的小家族和平民百姓,要么捡别人手缝里漏出来的,要么只能去开荒。 大家族日子奢靡,苦的却是平民百姓。 皇上在心里琢磨,要是庶子也有平等的继承权,那么多人一分,过个几代,这些家族岂不就瓦解了? 这个想法让皇上很兴奋,当即召心腹进宫议事。 心腹还没来,倒是先等来了崔贵妃。 女儿的病逝对崔贵妃打击很大,原本张扬的人像是突然枯萎,身上再无半分以前的气势,温温婉婉,仪态端庄,瞧着和印象里的某个人很像,皇上仔细想了想,才想到了皇后王氏。 以前崔氏和王氏针尖对麦芒,总觉得王氏惺惺作态,表面温柔娴静,背地里憋着坏水。 王氏的做派,是崔氏最讨厌的样子。 可现在的她与王氏无异,皇上心情突然变得复杂。 有心疼,也有惋惜。 他喜欢崔氏的张扬和头脑简单,但自从小五病逝,曾经的她,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崔贵妃还没说话,皇上便已经猜到了几分她的意图,惋惜更甚,宫里最不缺钻营的女子。 “听说你前几日身体欠佳,怎的不在宫里好好休养?” “劳皇上惦记,妾身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崔贵妃温柔道:“妾身知道您政务繁忙,但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想起我们以前的好时光,所以想来给您送碗补汤,皇上,妾身应该没有打扰您吧?” 皇上示意贵妃的宫女把补汤放下,“之前朕想见你,你都狠心不与朕相见,现在是想通了?” 崔贵妃在心里苦笑,她不想开还能怎么着? 皇上的心里只有江山,哪怕他们的亲女儿被张家人害死,他也没责罚张家,为女儿讨回公道。 这事就像一个耳光打醒了她,她的枕边人是皇帝,而皇家是没有真情的。 她总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是特殊的,所以行事张扬,半点不知道隐忍,现在她已然明白,帝王对她的宠爱,与养一只小猫小狗没甚区别。 她和女儿被欺负了,如果影响到他的利益,他也可以视而不见。 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不是非她不可,如果她放不下心结,这辈子她和崔家也就这样了。 听闻王皇后的侄女烧了谢家的祖坟,崔贵妃动了心思,如果能趁机踩王氏一脚,她便有机会更进一步,到了那时,就能替女儿出口恶气了。 贵妃和皇后有着天壤之别,这是崔贵妃最近才想明白的道理。 不然同样是犯错,为何太子就什么事也没有,他宠江南来的侍妾,宠得为她刁难太子妃,干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还被御史弹劾,可最后还是稳坐太子之位,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而她的小五,不过是刁蛮任性了些,居然就落得那么个结局。 同样是慕容家的孩子,太子做事荒唐,影响更加恶劣,可他就是好好地活着,享受着至高的权力,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他有个当皇后的娘。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亏她以前觉得贵妃和皇后只差了一步,只要皇上宠爱她,她的地位与王氏没甚区别。 想起自己过往的天真,崔贵妃心里更加苦涩,这些想法都是皇上灌输给她的。 她信了,却连女儿都保不住,甚至连替女儿出口气都不可以。 男人的誓言和宠爱,无非就是过眼云烟,入了宫闱,只有往上爬才是真理。 崔贵妃不说话,皇上没有催她,也没有喝那碗羹汤,继续批阅奏折。 “听闻谢安休妻,妾身突然就梦见了小五,那个时候她与王乐薇发生过不愉快,妾身还责怪她不懂事,没曾想王乐薇和皇后娘娘嘴里的叛若两人,她心思深沉,烧祖坟的事都做得出来,想来也是个心狠的,小五心性单纯,未必没有被王乐薇激怒的可能,皇上,当初我们会不会错怪了小五?” 王乐薇小产,皇上第一次动了废公主的心思。 书案后,皇上执笔的手顿了顿,如果真是如此,那王乐薇一点也不无辜。 要是小五没被贬为庶人,后来的一切也许可以避免。 都说皇家无情,但对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孩子,皇上对他们是有感情的。 自己的孩子千不好,万不好,那也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比的。 张丞相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眼下还不能动,但教训一个王乐薇,那太简单了。 小五是病死的,她喝了什么药,就赏赐给王乐薇一份,让她和小五感同身受,这才是最好的教训。 皇上没泄露情绪,“不管真相如何,她行事跋扈,所有人有目共睹,朕贬她为庶人,她一点都不冤枉。” 崔贵妃的表情变得艰涩,孩子都已经不在了,他就不能说几句软话吗? 悄悄地吐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之前王乐薇小产,皇后娘娘把责任都推到了小五头上,说她的侄女心性善良,从不惹是生非,这次却没为王乐薇出头,是不是说明皇后娘娘也不相信自己侄女的人品?小五真不是被冤枉的吗?” “皇后娘娘这么做,到底是维护她的娘家人,还是在针对妾身和小五?” 说到了伤心处,崔贵妃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皇上,妾身知道不该让您为难,但求您可怜妾身当母亲的心,皇后娘娘袒护自己的侄女,伤害了我们的女儿,妾身是不是可以讨个公道?” 皇上终于放下了笔,“那你说说,你想如何讨公道?” “妾身只想让皇后娘娘还小五一个公道。”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4节 只要皇后承认自己冤枉了小五,那么她多年来经营的好名声就会开始崩塌,这才是开始,崔贵妃这般想。 皇上转动玉扳指,沉默片刻道:“公道自在人心,但朕也不能让小五蒙受冤屈,既然是王家人惹出的事,那就让王家人自己承担吧。” 崔贵妃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只以为皇上不想动王皇后本人,心里苦涩不已,难怪这么多年她总是争不过王氏,原来是皇上在明里暗里地护着那个贱人! 说得这么好听,还能把王家人都杀了,给小五陪葬不成! 因为王乐薇的事,王皇后在宫里也是小心做人,就怕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把火烧到她身上。 听说崔贵妃去了御书房,王皇后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不久之后成了真。 皇上颁布政令,凡家中男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只要不是外室子和奸生子,都有平等的继承权,不依此法,则视为藐视律法,酌情给予处罚。 这条政令就像一道惊雷,劈得权贵们晕头转向,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么瓜分啊,谁家后院里没几个庶子? 皇上分明是想兵不血刃,瓦解了大家族的势力! 所有人都在观望,还有人在想办法应对。 而这个时候,王家人先闹了起来。 因为王乐薇的恶行,家里的小辈嫁娶困难,便有人想分家,不分就寻死觅活,动静闹得颇大。 在这节骨眼上,王家成了出头鸟,分家也不是,不分也不是。 如果分,就必须给家里的男丁平分家产,这也就意味着,王家要走向落没。 而宫里的王皇后也反应了过来,皇上对王家出手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皇后之位尊贵无比,但能掌管生杀大权的,从来只有皇位上的那个人。 君要臣死,他们王家已经无力回天了。 第327章 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听闻这道政令,谢夫人庆幸他们分家早,不然谢钰就要名正言顺拿走一半家产了。 生怕他们事后算账,还开私库,往将军府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吃人嘴软,可别再提良田的事了! 谢钰和柳文茵没觉得遗憾,说不定皇上是听说他们分家,才想到的这个法子。 比起当出头鸟,他们这样无声无息地分了家,没引来别人的关注,未尝不是件好事。 水满则溢,他们眼下什么都不缺,要是一直执着于谢家的家产,闹出别的幺蛾子就不好了。 新婚过后,谢钰又忙了起来,他统领三十万禁军,每日早出晚归,几乎是泡在了军营里,就连搬家的日子也是一拖再拖。 好不容易等到他得了空,终于把乔迁之日定了下来。 在此之前,柳文茵和谢钰打算去江家看望谢婉,顺便告诉他们三日后乔迁新居的消息,到时候都去将军府吃酒席。 赵姨娘不能随意出门,便托他们给谢婉带了孩子出生要穿的小衣服,还有虎头帽,虎头鞋,这是赵姨娘闲来无事,亲手做的。 带着东西去了江家,这是柳文茵第一次来。 江佔出身寒门,章城闹瘟疫时他差事办得圆满,现在已经是六品京官。 宅子不大,是座二进院,但家里除了门房、车夫、粗使婆子、厨娘,伺候谢婉的丫鬟,就只有他们二人,以及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倒也够住了。 数月不见,谢婉的孕肚已经很明显,整个人丰腴了几圈,瞧着有些富态,柳文茵不敢靠近她,就怕孕妇磕着碰着。 当年她亲手剖出了念念,按理来说应该是胆识过人的,可不知为何,她现在看到孕妇,就是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谢钰瞧着也害怕,不由自主地靠近自家夫人,离谢婉远远的。 被他们夫妻当成洪水猛兽,谢婉问:“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吗,为何要躲着?” “没躲着,天气这么热,坐门口凉快。”柳文茵一脸关切,瞧着真有点长辈的架势,“现在见你精神好,我和你哥也放心了。” 别人看望孕妇,会说吉祥话,还会想摸摸孕妇的肚子,他们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还一副害怕的样子,谢婉望了望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江佔看着也有些想笑,这两人一个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一个是敢去疫区救人的大夫,这会儿居然被孕妇“吓”成这样,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清了清嗓子,“二哥,二嫂,乔迁那日正好休沐,可需要我做什么?” 谢钰想了想,道:“那你帮忙登记贺礼。” “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柳文茵嗔他。 谢钰理直气壮,“别的都已经安排了下去,不缺人手。” 江佔反倒高高兴兴地领下了任务,这几年他得了谢家的无数帮助,一直没机会报答,能帮忙打打杂,他也是高兴的。 柳文茵道:“当日府里人多眼杂,谢婉又怀有身孕,要是被人冲撞就不好了,你且先顾着她,等办完乔迁宴还有得忙,到时候你再来帮谢钰处理杂事。” 谢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忘了这茬,还是茵茵心细。 江佔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就没挣抢着要去帮忙。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要是闹出了幺蛾子,他后悔都来不及。 在江家待了一个时辰,用了饭,谢钰和柳文茵便回了谢家。 从府门口到临风院有一段距离,谢钰牵着柳文茵的手走在荫凉处。 想到谢婉行动不便的样子,谢钰捏了捏柳文茵的手,突然道:“生孩子真不容易,茵茵,其实我并没有很想当父亲。” 柳文茵笑话他,“这又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 虽然可以喝避子汤,但那是有毒的,不管是她还是谢钰,都不可能碰那东西。 不同房,又不可能。 只要身体健康,生孩子这事还真说不好。 “我害怕谢婉的肚子,是怕自己碰伤了她,负不起责任,如果是我自己怀孕,我应该会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如果是我们的孩子,我也不怕,只是你会很辛苦。” “所以,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要对我好一点,不能眼里只有孩子,你得把我放在第一位。” “当然。” 谢钰啄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成家不是为了生子、延续香火,而是想和文茵在一起。 文茵在他的心里,永远排在第一位,哪怕是她生的孩子,都不可能越过去。 如果没有文茵,他永远也不想娶妻生子,和不爱的人在一起,他做不到。 那是一种煎熬,对彼此都是。 谢安也从外面回来,落后谢钰他们一段距离,听到两人说孩子,再看他们的一举一动,以为柳文茵怀孕了。 脚步越来越慢,直至那对夫妻离开了他的视线,他的脑子也没能变得清明。 文茵已经嫁给谢钰,他们行了夫妻之礼,谢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不碰文茵。 他们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情。 谢安心里空落落的,文茵生的孩子会是何模样? 应该像她一样漂亮吧。 谢安卑劣地想,他和谢钰很像,孩子会有几分像他吗? 第328章 谢钰挣回来的尊严 谢钰知道谢安跟在他们不远处,但不知道谢安误会文茵有了身孕,还为此失魂落魄得像大病了一场。 只要那人不招惹文茵,他就可以当谢安不存在。 得了空,谢钰陪柳文茵的时间多了些,两人一起布置了将军府的新房,连大红喜字都重新贴了一遍。 三日时间转眼过去。 乔迁这日,老太君去将军府替他们坐镇,谢夫人也去帮忙宴客,赵姨娘是谢钰的生母,这样的好日子肯定得让人出席。 去将军府之前,赵姨娘还担心自己会给小两口招来非议,后来见别人都客气地唤她夫人,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明白了儿子在外边拼命的意义,他不仅为自己谋了前程,还为她和婉姐儿挣到了尊严。 她这个当娘的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而不是只能躲在后院里,跪在主母和男主人跟前,作为他们夫妻养着的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这一切,都是儿子给她挣回来的。 哪怕有人还是看不起她,眼神里带着鄙夷,但他们没有说出口,反而虚情假意地与她套近乎,这足以说明,她的儿子是成功的,不然别人怎么会违背本心,奉承着她呢? 赵姨娘有种想哭的冲动。 恐会扰了客人的兴致,赵姨娘跟柳文茵说:“姨娘想去别处转转,瞧瞧你们将军府有多大,招待客人的事只能辛苦你和夫人了。” 柳文茵看出了赵姨娘的不自在,不想她被人偷偷打量,便道:“后院园子很清净,我让人带您去那儿转转,要是累了,府里有给您准备的院子,您去那里歇着便是,等到了开席的时辰,我让袁妈妈来唤您。” 赵姨娘已经拒绝了谢钰和柳文茵的提议,不与他们搬来将军府过日子,没想到他们还是准备了院子。 换成是谁,都会为此感动。 孩子太贴心,赵姨娘更想哭了,“你快招待客人吧,姨娘躲懒去了。” 柳文茵唤来丫鬟婆子,让她们带赵姨娘去逛园子,好生伺候着。 离得近的人听见了,也在心里感叹贞宜郡主真孝顺,年纪轻轻做事就周到得很,她这般大气,待将军的生母为亲娘,只要将军有情有义,定会将她的付出看在眼里,往后好生爱护和敬重她。 有个好儿子,又有个好儿媳,这是多少人烧高香都求不来的,赵姨娘真是命好。 “也是她识趣,不然郡主才懒得搭理她。” “识趣,看得懂眼色,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宾客窃窃私语道。 谢婉怀着身孕,不少宾客还带了小孩,她也怕自己会被撞到,得知赵姨娘去了后院的园子,便也去寻人了。 宾朋满座,男女分席,谢钰那边有族长和穆少虞等人帮衬着,柳文茵很放心,各家的夫人有老太君和谢夫人招待,柳文茵便负责招待年轻的女郎和新妇们。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5节 为了方便客人说话,还另设了宴厅。 没长辈压着,气氛果然松快了不少,既然是来将军府做客,那就要有客人的样,哪怕席间有人不对付,也没当众闹不愉快。 毁了人家的筵席,相当于是在打主人家的脸,只要稍微识点大体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情。 于是,有人默契地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虽然没有说说笑笑,但也把对方当成不熟的人来相处,气氛还算和谐。 客人给面子,柳文茵也不能让大家干坐着,命人把极品牡丹送到宴厅,供人观赏。 赏花,喝茶,一切恰到好处。 突然有人问:“郡主,听说你们家将军上书朝廷,希望朝廷能开一间学堂,教人医理,这是不是真的?” 说话的人是王太医的家眷,但不是柳文茵在章城认识的那两位姑娘,听说她们已经嫁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柳文茵不知道,她也没再见过她们。 既是王家人,知道这个消息也很正常。 柳文茵点头,“军营里缺大夫,这个想法是一位老军医提出来的,如果能被朝廷采纳,符合条件的人,无论男女,都能进学堂学医理,学个三年五载,通过了考核,还能进军营当军医,眼下只是提了想法,能不能实行还未可知。” 在场的人,并不是谁都关注朝堂大事的,听柳文茵这么说,只觉得这事有些荒唐,女子学医可以理解,但怎么能去军营当军医? 军营里都是男儿,真去了,名声怕是要毁了。 可坐在上首的人是郡主,是一品将军夫人,她们不敢把想法说出来,怕被人骂…… 柳文茵瞧着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没有因此气恼。 无论何事,有人能接受,就有人接受不了,总得容许这个世上有不同的人存在。 “郡主,女子真的可以去当军医吗?我们家有不少姐妹会医理,可嫁了人,婆家就不准她们出来行医了,要是能当军医,就是有了份正经差事,往后就算为了人妇,婆家肯定不敢拦着不让出门。” 有些事情,只要朝廷愿意出面支持,就会迎刃而解。 这个提议,有柳文茵的一份力,她不仅希望朝廷能通过,还希望外边的人能认可。 挑了挑眉,“我之前就是军医,难道我不是女子?” 那姑娘笑了笑,“是我犯迷糊了,如果这事真能办成,我也想去学学,在家自学和有名师指点终究是不一样的,就算没本事进军营,多学点对自己也没有坏处。” 为了讨好柳文茵,有人附和,“我们以前只学琴棋书画,我都学腻了,等学堂建成,我也要去学。” “我也去。” “我也去。” 柳文茵笑吟吟道:“感谢各位的支持,只是入学有考核,这事我不能做主,各位真想去学,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要是没被选中,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和郡主无关的。” “行医救人不是儿戏,肯定不是谁都能学的,我们懂。” “学医需要天赋,也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力,就算入学了,也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要是真成了,往后家里有人想学医理,我们就把人送着去。”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柳文茵也没想到自家办个乔迁宴,把事情宣传了出去。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毕竟这事还没个定数。 可转念一想,这事不是她泄露出去的,也非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皇上真要算账,后果她应该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京城里遍布着皇家的眼线,这些话自然也就入了皇上的耳朵。 接连的大战让国库空虚,同时折损了数十万男丁,他本就希望女子也能为国出力,所以才立了柳文茵这么个典范,还花大力气把她的事迹宣扬了出去。 女将军都有,女军医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目的不过是救死扶伤,对士兵来说,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就是多了活下去的机会。 于是,不仅没责怪柳文茵,还把事情大肆宣扬了出去。 他得听听百姓们的想法,再来做决断。 第329章 不堪的结局 哪怕心里再难受,谢安还是来了乔迁宴,如果他不来,不出几日关于他们兄弟不和的流言蜚语就会传遍京城,说不定文茵也会被拖下水。 这是谢安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也不容许这一切的发生。 哪怕他,真的很嫉妒谢钰,还曾卑鄙无耻地想过如果谢钰消失,文茵可能就会回头看他了。 这些阴暗的想法皆被他藏在心底,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知道自己很丑陋,但还是自我安慰,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没有付诸行动,就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出了门他还是爱护弟弟的兄长,会与弟妹保持距离,不会让他们难堪。 就是想想而已,没给任何人造成困扰…… 乔迁宴上,谢安主动帮谢钰招待客人,面色如常地与客人谈笑,瞧着与寻常人家的兄长没什么区别。 谢钰也没赶他走,只是让心腹盯着他,不准他见不该见的人。 客人带着贺礼,纷纷而至。 文家人虽然没到,但也送了重礼给自己的女儿长脸。 成套的上好家具往府里抬,宾客无一不感叹文家人的大手笔,再一想人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往后所有的家业都是她的,送的这些东西也就不算什么了。 敲锣打鼓声飘出去很远很远。 王家在京城有宅子,王乐薇之前撞坏了脑袋,借身体不适的理由,一直没搬去尼姑庵。 因为家里的小辈闹分家,王家夫妇已经回了涂州,王乐薇本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座宅子里,只要她不出门惹事,祸事就找不到她头上。 没曾想,家里突然来了人,说是宫里的那位听闻她受了伤,特意给她送来上好的补药。 王乐薇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姑母对她的补偿,想也没想就接受了。 一碗碗的补药喝下去,伤势没好不说,身体还一日比一日虚弱,王乐薇就算再傻,也知道是药出了问题。 起初,她不明白姑母为何要对她下毒手,后来又猜,或许姑母是觉得她被休了,让家族蒙羞,想要慢刀子割肉,抹去她这个污点。 王乐薇想要见皇后娘娘,问问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要被这般折磨,但不管她怎么求,都没能如愿。 宫里的人不见她,她也走不出深宅大院。 王乐薇开始拒绝喝药,但没用,那些所谓的补药每日雷打不动送到她面前,就算她不喝,也会被人强行灌下去。 而伺候她的兰英等人,不仅不帮忙,还说那是上好的补药,她不喝就是辜负了宫里的赏赐。 王乐薇便看明白了,不仅宫里的人想要她的命,就连身边的心腹丫鬟也背叛了她。 她对兰英那么好,逢年过节会给大把的赏赐,还把她带到了京城,免受配给家丁的命运,在她身边,兰英过得比小门户的女儿还体面。 这贱人,究竟为何要背叛她! 热闹的喧嚣声传来时,王乐薇正在咒骂兰英,骂她背主,以后要被乱棍打死,死无葬身之地。 兰英已经豁出去了,宫里人都想要王乐薇的命,她要是还傻傻地维护王乐薇,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陪她一起死。 如果王乐薇拿她当人看,她或许愿意殉主。 但在谢家老宅的时候,她已经看透了王乐薇,这人不仅不把她当人,要是心情不好,估计都能捅她几刀撒气,或是将她发卖了去。 这样的主子,她要是还盲目地顺从,那她就是个傻子。 幸灾乐祸道:“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吧,那是从将军府传过来的,柳文茵和谢二爷今日搬大宅子里去了,往后府里就她一个女主人,都不知道有多快活。” “哪像你,在家靠父母,嫁人了靠婆家,靠别人而活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总想让别人都捧着你,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以让别人给你脸。” “这下好了吧,大爷把你休了,娘家也不要你,如果不是你没脸没皮地赖在府里,这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馊馒头吃。” “别总纠结你为何会落到这个结局,因为蠢!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蠢的!出身好有什么用,不也照样鸡飞蛋打了吗?” 兰英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以前受的气都发泄出来。 流云和怜云听到了,只当没听见。 最好把王乐薇气死,免得她又发疯,拿卖身契威胁她们。 王乐薇真被气到了,哪怕落魄了,也改变不了她出身高贵的事实,一个低贱的丫鬟,居然也敢爬到她头上撒野。 真的是反了天了! “来人!把这个贱蹄子拖出去,乱棍打死!” “来人啊!” 不管王乐薇怎么喊,守在外头的婆子小厮就像聋了一般,没人进来替她撑腰。 兰英得意一笑,“王家已经不要你了,还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呢,他们可不是你的下人,让他们为你办事,痴人说梦!” 扬手往王乐薇脸上泼了一壶冷茶,“我劝你还是早点清醒吧,少白日做梦。” 发丝沾了水,狼狈地粘在脸上,王乐薇倍感屈辱,身体本就不好的她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用力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别忘了你是谁的丫鬟,我要是死了,你没了用处,就等着被王家发卖吧。” 怨毒的视线扫过那对双生姐妹,“还有你们,别以为我死了你们就能恢复自由身,真是痴人说梦,就算你们找到了身契,官府还有备份!主家不发话你们永远只能为奴为婢!就算你们逃了,总有一日也会被抓回来,到时候你们的下场会更惨,惨成千上万倍!” 王乐薇的一番话,暂时恐吓住了兰英等人。 现在王乐薇没死,所以她们得守着她,如果王乐薇死了,她们该怎么办? 见她们慌了神,王乐薇猛地躺回床上,她不知道那番话能吓唬这几个贱婢多久,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活不成了。 那些药一点点夺走了她的生机,就连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她做的那些,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起火也不是她的本意,为何就要落得如此不堪的结局? 将军府真热闹啊,锣鼓声那么响,明明她已经很累了,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但那边的动静就是往她的耳朵里钻。 就连死,柳文茵都不让她清净,还要在她的耳边炫耀。 柳文茵才是最狠的那个人,她杀人诛心,却还能装出无辜的模样,让别人都疼她,可怜她。 这辈子,是她输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6节 第330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乔迁宴结束,再把老太君等人送回谢府,柳文茵累得完全不想动弹。 趴在床上抱怨,“交际应酬真的好累。” 谢钰也有同感,这比他在军营里训练几日还劳心费神。 想到以后偌大的宅子都要交给文茵打理,人情往来必不可少,就控制不住地心疼她。 手肘撑着床铺,虚虚地覆在她身上,“先去沐浴,洗了再好好歇息。” “不想动。” “我抱你去。” 柳文茵突然感叹,“在军营的时候也挺好的。” “嗯?” “累了就可以不沐浴。” 谢钰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自家香香软软的夫人会说出这种话,看样子今日是真的累着了,才会犯懒。 将她从床上捞起,“你不用动,我帮你。” 浴房和他们的寝室是连着的,中间打通了一道门,沐浴更衣很方便,内里的装饰和临风院没多大区别,只是浴桶换了个更大的。 瞧见谢钰抱柳文茵进浴房,袁妈妈就让伺候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可别见了不该见的,到时候长针眼…… 泡澡是很舒服的事,可柳文茵太累了,她更想躺在柔软的床铺里安睡。 谢钰知道她的想法,一刻也没有耽搁,擦洗干净就把人抱回了房。 刚沾着枕头,柳文茵瞬间入睡,谢钰有些想笑,这到底是多累啊,才会睡得这么香。 为了让她少受累,谢钰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屋,打算把府里管事的都召集去前院,把杂事都处理了,明日茵茵起来就不用费心了。 离开正院前,吩咐袁妈妈,“让人在门口守着,夫人有动静就进去瞧瞧,今日刚搬新家,她可能睡不安稳。” “我亲自守着夫人,姑爷您忙您的去吧。” 谢钰点头,“有事就来前院寻我。” 如果是别人家,男主人夜里不宿在正院,主母的人就要担心,是不是哪个妾得宠了。 但在将军府,袁妈妈她们没有这个烦恼,姑爷身边干干净净,异性朋友就只有卫家的那位女将军,红颜知己那是没有的,让人省心的很。 哪怕谢钰不说他去前院做甚,袁妈妈也知道,姑爷不会做让夫人伤心的事情。 府里的人一部分是皇上赐的,剩下的要么是从牙行买的,要么就是谢家那边的老人,护卫是谢钰自己安排的,他们大多是从军营里退下来的老兵。 府里的管事是柳文茵考核提拔出来的,各司其职,管着府里的各项大事,平日里的杂事由管家吴伯打理,但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定期向柳文茵汇报,管事们也会定期考核,能者居之,这些都是柳文茵定下的规矩。 她虽然年纪小,但过往的事迹早已经传遍,没人敢糊弄她,也没人敢不听安排。 将军府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做事的人很利索,谢钰召集管事,他们很快就到了前院,把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近日府里琐事太多,为了让底下的人好好办事,谢钰让账房支了一笔赏银,乔迁是喜事,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等再回正院,已是月上中天。 袁妈妈果然在外间守着柳文茵,见男主人回来,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柳文茵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就要醒来一次,直到看见谢钰,那颗不着不落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事情都安排好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谢钰眼眸含笑,他们夫妻真是心有灵犀。 黑暗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是谢钰在换衣裳,柳文茵往里一滚,给他腾了点位置出来。 时值盛夏,柳文茵上身只着一件绣着石榴纹的小衣,谢钰赤着上身,肌肤相贴的触感尤其明显。 男人的手自然而然从她的腋下穿过,亲吻她光裸的肩头,“睡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柳文茵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再次睡了过去。 谢钰的手摸索了一下,扯过蚕丝被盖在柳文茵的肚子上,随后埋头进她的颈窝,与她一起陷入睡梦之中。 家里办乔迁宴,皇上给谢钰放了三天假。 第二日柳文茵醒来,入目就是一片麦色的胸膛,她都记不得上一次醒来看到他是什么时候了。 脑子里莫名有一个想法,咬一口会是什么感觉? 谢钰还在闭目养神,突然被咬了一下,那柔软的舌头扫过他的皮肤,带起无法言喻的触感。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茵茵……” 男人声音暗哑,柳文茵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伸手抠了抠被她咬过的地方,试图把牙印抹去。 “我就是想试试,咬一口是什么感觉。” 谢钰哭笑不得,他都数不清自己被咬过多少次了。 那是什么感觉,她能不知道吗? 搭在腰上的手向上挪动,从侧边的空隙处挤进去,男人一脸正经,“睡好了吗?还累不累?” 还不等柳文茵回答,又说:“面色红润,想来是睡好了。” 柳文茵:“……” 她分明是羞的! 可看他一脸严肃,就忍不住地想笑,“别装模作样。” “不喜欢吗?” 柳文茵:“……” “茵茵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我照做。” 柳文茵有些招架不住,“你病了?” “大夫说我有病,那就是真的有病,辛苦大夫给我检查检查身体,看需不需要开副药。” 这大清早的,看着他不苟言笑的俊脸,柳文茵真是招架不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扭动着想把谢钰推开。 却被人翻身压制住。 “问诊得付银子,大夫,看在我们关系匪浅的份上,我用别的方式偿还,应该行得通的吧?”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背上,柳文茵抱着枕头哼哼唧唧,“只收银子。” “不会让你吃亏的,先试试,再决定要不要改主意。” 火热的掌心贴在腰侧,柳文茵一开始抱着枕头,后来被迫去扶床柱。 上次把帐幔扯坏,柳文茵很长一段时间,看到袁妈妈都觉得害羞,总觉得对方在揶揄她。 这次又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打碎了,想到袁妈妈的眼神,柳文茵都想钻地缝。 罪魁祸首安慰她,“无妨,我会跟袁妈妈解释,这是我不小心弄坏的。” 柳文茵啐他,“闭嘴吧你。” 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331章 嫉妒得发疯 看着打碎的胭脂水粉,袁妈妈都沉默了。 两位主子都不是毛毛躁躁的人,这东西是怎么打碎的,瞧瞧榻上的情况就知道。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像将军和夫人这么闹腾的,是真的没见过。 夜里总是闹个不停,哪天要是没动静,清晨准要闹起来,区别在于,当日是否得空,如果不需要出门,闹起来就没完没了…… 就算是年轻,也不能这么闹啊! 于是乎,梳妆的时候袁妈妈明里暗里提醒柳文茵要节制,那事多了伤身体。 不仅如此,饭桌上还多了道滋补的汤。 按照袁妈妈的想法,要是两位主子做不到节制,那就从别的方面补回来吧,可别把身体掏空了,这是会影响寿命的,必须得重视。 柳文茵和谢钰面面相觑,他们觉得身体还好,不需要额外进补…… 知道长辈是关心他们,柳文茵和谢钰都喝了补汤,袁妈妈瞧着,那是一脸欣慰。 “只要时常进补,再闹腾应该也不会亏空了身体。” 柳文茵,谢钰:“……” 谢钰终于体会到了自家夫人的感觉,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进去。 瞧着文茵也是脸红扑扑的,清了清嗓子,道:“总喝汤也不行,尤其是夏日炎炎,热汤喝着没胃口,让人在其他菜式上花点心思。” 袁妈妈笑着应下,柳文茵的脸更红了,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谢钰委屈,他表现得厚脸皮些,袁妈妈就不会盯着茵茵了…… 夫妻俩房事频繁,柳文茵却一直没怀上身孕,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隐疾没被查出来。 为了健康着想,还请表哥穆少虞把了次脉,得出的结论和文夫人说的一致,她的身体康健,没有大毛病。 谢钰知道文茵在担心什么,只说自己不够努力,让她别着急。 被谢钰这么一打岔,生孩子的事情便被柳文茵抛到了脑后。 每日忙着巡铺子和庄子,近处的她亲自去看,外地的就派人去查,要是发现蛀虫,务必要清理出去。 她这么忙,忙得脚不沾地,谢钰有时候想与她一起用膳,还得提前约时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7节 有几次文茵住在庄子上,还不准他追着去,说是怕耽误了正事,谢钰只能独守空房。 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可又不能阻拦她干正事,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给文茵配几个得力的妈妈,协助她处理这些事情。 她身边只有一位袁妈妈,人手实在太少。 谢钰没有擅自行动,先是问了文茵的意见,等她点头,这才开始物色人选。 挑护卫,谢钰很在行,但挑管事的妈妈,他有些拿捏不准。 “要不我们去找老太君,请她老人家帮我们物色几位得力人手?” 柳文茵笑话他,“你这是嫌老太君太清闲,要给人找事干呢?” “老太君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看人的本事肯定比我们强。” 这话柳文茵认同,“我心里倒是有个想法,不一定要去麻烦老太君。” “什么想法?” “咱们自己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再请夫子教导他们,等学成了,以后既能管事,还能帮我们培养新的人手,如果他们够争气,往后整个京城,最会管家算账的都是我们将军府的人,别人想学本事,还得给我们使银子。” 谢钰琢磨了一下,“你这不是办学堂吗?” “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 自家培养出来的人才,用在自家的产业上,要是开了学堂,外人进学就得交束脩。 柳文茵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只能问谢钰,“你觉得可不可行?” 既然是夫人提出来的,谢钰定是全力支持,“那就试试,不过是花点时间和银子罢了,就算没成,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本来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被他一说,柳文茵真就想试试了。 正好办医学堂的事情还没进展,先干点别的事,也不至于干等着。 冲动劲儿过后,柳文茵又道:“这事先别声张,等心腹培养好了,再一步一步往下走,目前最要紧的是挑信任的人,还有找到合适的夫子。” 谢钰抱着她的腰,“这样的话,你要比之前更忙了,明明是想安排人手,让你轻松些,怎的反而找了事?” 柳文茵笑着捏他的脸,“眼下把人培养好,以后就轻松了,这叫先苦后甜。” “培养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还是得找几个人帮衬着你,不然你会很辛苦。” “那我去跟老太君借两个人。” 为了这事,谢钰和柳文茵特意回了一趟谢府。 老太君拉着柳文茵的手,一脸心疼,“瞧瞧你们才搬出去多久,你都累瘦了,有什么事交代底下的人去办便是,你这般事事亲力亲为,莫不是想给自己累出毛病来?” 柳文茵抱着老太君的手撒娇,“我这不是厚着脸皮来跟您借人了吗?” 老太君点点她的额头,“我都已经听说了,你日日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早就想给你送两个得力妈妈过去,又怕你误会,以为祖母不信任你。” “才不会误会,祖母最心疼我了。” 老太君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而又去瞪谢钰,“你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媳妇忙活,也不知道回来说一声,让我给她安排人手……” “祖母,钰哥儿早就想到了,只是我又拖了几日,您别骂他。” “你呀你呀,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谢钰:“……” 他这个亲孙子,怎么就成“外”了? 柳文茵也是哭笑不得,说了一通谢钰的好话,把他们祖孙二人都逗笑了,这事才揭了过去。 许久没回谢府,留在锦绣堂陪老太君用了顿饭,夫妻二人才离开,顺便带了两位管事的妈妈。 人手一多,柳文茵确实轻松了不少,日子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谢婉的孩子也出生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也没见柳文茵的腰身有变化,谢安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并没怀上身孕。 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夫妻恩爱,他已经很难受了。 要是再添个小孩儿,看着他们一家幸福的模样,谢安心想,他一定会嫉妒得发疯。 第332章 练手 作为舅父和舅母,前脚有人来报喜,谢婉生了个大胖儿子,后脚他们夫妻二人就带着金灿灿,沉甸甸的平安锁去江家探望。 这是谢钰第一次抱小孩,只觉得手里的东西跟没骨头似的,那么小,又那么软,脆弱得像只小蚂蚁,他要是用点力,小蚂蚁可能就受伤了。 谢钰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后悔凑这个热闹,他就不应该抱孩子。 身体不自觉地就凑近柳文茵,“茵茵……” 看他求救的动作,柳文茵道:“你是他的亲舅舅,多抱抱培养感情。” 见夫人不帮他,谢钰更紧张了,想把孩子送回婴儿床,可短短的几步路他都不敢挪,就怕半路把孩子掉了。 像捧着个随时都有可能碎掉的宝物,谢钰大气也不敢出,那紧张的模样,柳文茵瞧着都觉得稀奇。 谢钰又瞧了眼自家夫人,怎么还不来救他? 柳文茵笑出声,“小孩子没那么脆弱,你别吓唬自己,放轻松。” “他小。” 捧在掌心,比他的手大不到哪里去,谢钰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小时候他也抱过小孩子,还悄悄把文茵偷出来玩过水,那时无知无畏,一点都不怕。 眼下是不行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他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不好的想法,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弄伤了他。 谢婉靠坐在床头,打趣道:“你不提前学一学,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你也不抱吗?” 自己的孩子,肯定要抱。 那可是茵茵生的啊。 谢钰小心翼翼道:“那我再抱会儿。” 瞧着他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柳文茵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 谢钰侧着身子不让她接,“不能影响我学习。” 柳文茵:“……” 谢婉看得直乐,想笑又肚子疼,只能努力地憋着。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二哥对柳文茵有多执着,也曾吃过醋,她这个亲妹妹得到的待遇还没柳文茵好。 如果重来一次,她的心态可能也不会改变。 只是现在有了好日子,她不想再钻牛角尖了,要是成天作妖,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局,她该去哪里哭? 好不容易翻了身,丈夫大小也是个京官,而且还努力上进,没有莺莺燕燕,生的孩子是嫡长子,她觉得自己想要的都实现了。 抱了一会儿,小娃娃闭着眼睛大哭了起来,谢钰又急忙求助柳文茵,“茵茵,他哭了。” “那你哄哄他,看是拉了尿了,还是饿了,你好好学习,我可不能影响你。” 说是这么说,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他们练手的物件,柳文茵说着话,已经把孩子从谢钰的手里抱了过去。 她带过念念一段时间,知道怎么抱孩子,也知道孩子的表现代表什么意思。 “应该是饿了。” 转而问谢婉,“你们有没有请奶娘,有的话让人来喂奶吧。” 谢婉摇头,“我想自己喂养,就没请。” 闻言,柳文茵把孩子交给她,“那你先照顾孩子,我和你哥出去外边等着。” “也该是用饭的时辰了,你们吃饭去,不用管我。” 正好江佔听到孩子的哭声,也进了来,柳文茵和谢钰就没多待。 呼吸到新鲜空气,谢钰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有种放松了的感觉。 柳文茵偏头看他,“这么紧张?” “孩子太小,骨头也没长好,就怕不小心把他弄伤了。” 牵着柳文茵的手,谢钰默默地想,他要隔三差五来抱一次外甥,以后抱他们自个儿的孩子,就不会害怕了。 被人引着去用饭,孩子才刚出生,没大肆办酒,来的都是谢家的亲戚,有家宴的意思。 谢安也在,视线在柳文茵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 柳文茵直接当他不存在。 都是一家人,坐席就没那么多讲究,柳文茵和谢钰坐在一处,左手边是谢夫人。 谢婉有了孩子,谢夫人很是感慨,如果当年王乐薇小心些,不要和五公主起冲突,她早就已经抱上亲孙子了。 这么些年过去,家里一个孩子也没有,最先抱的,竟然是谢婉的孩子,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瞅了眼斜对角的亲儿子,谢夫人心里发愁,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亲孙子? 经历了前头的事,谢夫人不敢再逼儿子娶妻,生怕又闹得家宅不宁。 可他不娶妻,嫡支的香火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谢夫人决定走一条迂回的路线,只要柳文茵和谢钰好好地在一起,让安哥儿看不到半点希望,总有一日他会放下的。 到了那时,续弦生子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本着让儿子死心的想法,谢夫人说话句句往他心头上撒盐。 “文茵,你和钰哥儿成亲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还不见有动静?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娘得去宫里给你求个太医,让人给你好好调理身体,也好尽快生个大胖小子。” 果不其然,听到母亲提这个话题,谢安拿着杯子的手收紧了几分,眼神撇开,更不往柳文茵那边看。 谢夫人心说,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情种,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放不下? 天底下貌美且有本事的姑娘,又不是柳文茵一个,他这么执着做甚? 被婆婆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说这些话,柳文茵皮笑肉不笑地回,“我身体没问题,您不用操心,也不用给我请太医,今日是小外甥的好日子,就别提我和谢钰的事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8节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忌讳的,你和钰哥儿过得好好的,我们也高兴。” “我们过得很好。” “没有孩子总归是不圆满的。” 谢钰清了清嗓子,“孩子只是锦上添花,不重要,过日子的是我和茵茵,我们成亲不久,我也不想多个孩子来捣乱。” 他的这番话,在大多数人听来,可谓是大逆不道。 孩子关系着家族的传承,怎么可能不重要! 孩子生了有奶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又不让他们亲自照顾,哪来的捣乱一说? “钰哥儿,你怎么能这么想,难怪文茵肚子一直没动静,我们还以为是她的问题,从来没想过是你不想要孩子,如果孩子不重要,家族是怎么延续下来的,老话又怎么会说多子多福?” 于是,催柳文茵生孩子的人,转头去开解谢钰,那架势是要让他明白生孩子很重要,只要他没有隐疾,就必须生孩子出来,如果生的是儿子,就更好了…… 谢钰听着,漫不经心地应下,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在心里,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挠了一下柳文茵的手心。 只要他说不生孩子,不喜欢孩子,别人就该来开解他了,茵茵也能轻松些。 柳文茵眼含笑意,她就喜欢谢钰时时刻刻护着她的这股劲,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谢钰护着文茵的场景,谢安见过无数次,一颗心都已经麻木了。 再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对文茵的态度,谢安就很挫败。 明明今日是个好日子,江家有了嫡长子,他有了个小外甥,可为何最后的场面,却是有人一而再地提醒他,在保护文茵这件事上,他就是不如谢钰。 淡然地放下杯子,谢安想说他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最后发现没人留意他,所有人都在关注谢钰和柳文茵生孩子的事情。 这种气氛,他融不进去,也不想再旁观,折磨自己。 谢安悄悄地退了出去,不就是想让他对文茵死心吗? 他做不到。 但他可以躲远点,尽量不与她碰面,成全所有人的想法。 第333章 求救 离开江家,谢安没乘马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府,他要做一个决定。 眼下皇上倚重谢钰,同一家族,不可能文武两条路都走得通,按皇上的意思,他估计是很难再往前走一步了。 谢安以前总想着,要把家族的担子扛在自己肩上,为此他努力读书,还和世家女联姻。 过去的一切是对是错,他不想评判,但现在谢家已经不需要他挑大梁了。 谢钰自己走出了一条路子,他有出息,还得皇上和太子的宠信,只要有谢钰在,谢家就能保住根基。 就算自己在此时提出辞官,对谢家也没什么影响。 前途渺茫,身边也没有激励他的人,谢安的那股劲突然就散了。 其实,他也不定非得入朝为官,给人传道授业解惑,不仅能让谢家清名远扬,也不算白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 而且他退下来,谢钰就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未尝不是件好事。 都是谢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是他有出息,还是谢钰有出息,对家族来说没太大差别。 至于谢家以后的继承人……文茵生了谁,就让谁来当吧。 想着想着,谢安已然有了主意,眼里带着坚定的神色。 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更不会再改变想法。 做好决定,谢安一身轻松,正想上马车回府,准备辞官的事宜,突然有个人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爷,求您救救我!” “我不想和死人办冥婚,只要您救我,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来人头发凌乱,衣裳不整,不顾一切就想往谢安跟前冲。 一边冲,嘴里一边喊着救命的话。 谢安皱着眉躲闪过去,这才看清来人是王乐薇的婢女,兰英。 对这主仆两人,谢安除了厌恶还是厌恶,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与王氏已无瓜葛,你和谢家更没半分关系,再敢找我谢家人的晦气,别怪我不留情面。” 兰英绝望不已,王乐薇日日喝宫里来的补药,也不知道她的命为何那么硬,居然苟延残喘了几月,一直没见断气。 眼下她终于要死了,但人也跟着疯了,死之前不忘拖所有人下地狱。 流云和怜云被卖去了肮脏的地方,她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王乐薇这么狠,居然要把她卖给别人办冥婚,当续弦。 对方还是个色欲熏心,死在小妾房里的低贱商户。 是低贱商户也就罢了,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家里的成年儿子都好几个了,她嫁过去不仅得不到半点好处,还有可能被拉去陪葬。 为了折磨她们,王乐薇豁了出去,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了院子里的粗使婆子,让人为她办事。 流云和怜云已经被解决,现在轮到她了,如果不是她趁人不备,拼尽全力逃了出来,这会儿怕是已经被绑去了灵堂。 她去谢府求救,可连门都没法靠近,就被门房轰走。 又听说谢婉生了孩子,走投无路的她只能来江家碰运气。 兰英害怕会被王家人抓回去,一路上拼命地跑,完全不敢回头去看,好在老天还是可怜她的,让她在半路上遇到了谢安。 为了让人心软,救她一命,兰英不停地磕头,“只要您救我,我愿意坦白曾经的一切,包括王乐薇对二夫人做过的事情,我绝不欺瞒。” 王乐薇算计过文茵,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谢安不用兰英说给他听,自己也能推算出来。 那次王乐薇在青山寺摔断了腿,他们王家人指控文茵使坏,让谢家给个说法,那个时候他以为王乐薇只是在试探他的态度,所以他带着上好的药材,亲自送去了王家。 谢安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他心里有文茵,但也会敬重自己的正妻,不会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那个时候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哪怕文茵疏远他,他也没想过出尔反尔。 他把真实的自己展露在王乐薇面前,没有任何欺瞒,要如何选择,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可王乐薇欺骗了他。 她表面上愿意接纳文茵,背地里却在不停地算计,哪怕文茵已经选择了谢钰,她还是不依不饶。 或许从她第一次针对文茵时起,他就应该打消联姻的念头,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祸事,乃至于让全族人都跟着受委屈。 想到王乐薇做的桩桩件件,谢安对兰英更是厌恶,“那些事情也有你的一份,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和盘托出,我就会放了你?” 兰英额角冒出冷汗,颤着嗓音道:“我和二夫人无冤无仇,没道理针对她,我只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所有的决定都是王乐薇自己做的。” 谢安冷笑一声,“遇事就推卸责任,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相像,听说王乐薇要死了,你不愿意办冥婚,还可以选择殉主,成全你们的主仆情谊。” 兰英不停地摇头,这两条都是死路,她还这么年轻,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不想死! 咚咚咚的磕头声,尤其刺耳,路人不由得把视线投了过来。 “大爷,求您救我一命!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我是无辜的!” 无辜? 谢安咀嚼着两个字。 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清风院,王乐薇刚掉了孩子,兰英不停地在她耳边念叨文茵的坏话。 她的语气那么嚣张,侮辱人的字眼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全都是在针对文茵。 那个时候,可没有人逼她。 不过是想踩着文茵,博她主子的欢心罢了。 那些恶意满满的词语,谢安到现在也没忘记,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兰英说那些话时的语气。 手指无意识握紧,面上的神色更加冷淡,转而吩咐跑腿的小厮,“这是王家人,把她送回去,叮嘱他们看好自己人,可别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给王家酿成大祸。” 听到要被送回去,兰英痛哭流涕,她逃了一次,回去的下场会很惨很惨,被送去办冥婚之前,可能还会断手断脚。 跪行着想去抱谢安的腿,却被小厮拖拽开去,扭着人就往王家走。 兰英更加绝望了,同样是人,怎么她生下来就是奴婢,别人要打要杀,她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生而为奴,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啊! 兰英的求救声越来越远,谢安上了马车,隔绝了喧嚣的一切。 王乐薇是死是活,在他心里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第334章 王乐薇,她死了 柳文茵和谢钰被众人催生,等话茬揭过去,才发现谢安已经离席。 谢夫人愣了愣,明明目的已经达成,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安哥儿会不会很伤心? 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 可又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比起以后的释怀,眼下的伤心算不得什么。 “婆母,我们要先回了。” 饭也吃了,礼也送了,考虑到产妇和孩子都需要休息,柳文茵便提出离开。 谢夫人思绪回笼,“我们也要回了,老太君还在府里等消息呢,我得回去跟老人家说说,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很可爱,你祖母听了肯定会高兴,今日还让我给孩子送了长命锁呢。” 柳文茵道:“等忙过这阵,我和谢钰再回去看祖母。” “你们府里事情多,不用总惦记着老太君,如果有空还是赶紧生个孩子,老太君都眼馋别人家的重孙很久了。” 又提到生孩子的话题,柳文茵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看样子,只要人多的场合,就很难躲过催婚催育呐。 含糊地应下,然后和谢钰离开了江家。 刚上马车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得亏我们搬出来了,不然耳朵得被念叨出老茧。”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59节 谢钰一脸心疼,“你受累了。” 柳文茵轻笑,“也还好,比起每天都要晨昏定省、伺候公婆的媳妇,我已经算轻松的了,念叨几句而已,过了也就过了。” 只要丈夫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对柳文茵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谢钰却暗暗决定,以后七大姑八大婆在的场合,他们能躲就躲,平日里也能回谢家看长辈,不一定非得和那些人凑在一起。 马车驶过长街,往东边而去,突然听到外头有吵吵闹闹的声音,柳文茵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谢钰也循着文茵的视线去看。 兰英被送回来以后,王乐薇说她是逃奴,防止她再次跑路,指使粗使婆子打断了兰英的腿。 此时,断了腿的人被强行送上一顶小轿,送往死了人的那户人家。 兰英自是不从,可她腿断了,挣脱不了束缚,只能大声地咒骂王乐薇。 直至被人堵了嘴,周遭的一切才安静了下来。 柳文茵放下帘子,心里有些唏嘘,也不知道王乐薇后不后悔留在王家的宅子里。 院墙这么高,府门这么厚重,进了深宅大院的人想要逃跑可没那么容易。 可转念一想,去了尼姑庵或庄子也有别的危险,她怎么选,好像都没有好的结果。 谢钰道:“阎王拦不住要死的鬼。” “我也没同情她。” 谢钰知道内情,王乐薇每日喝的毒药与五公主死前喝的一样,这两人都算计伤害过文茵,落得这么下场,完全是自找的。 不想聊无关紧要的人,转而问:“我们何时去城外赏景?听说山庄里已经出了新鲜吃食,限时售卖,再过阵子就不卖了。” 城外有供人消遣的山庄,那里有地热,早在清明祭祖的时候柳文茵就听谢钰说过,这会儿他提起,柳文茵想着许久没和他出门游玩了,便道:“等你下次休沐就去。” 谢钰掌管着禁军,平日里其实很忙。 听文茵这么说,谢钰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休沐了。 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他要和夫人甜甜蜜蜜地出游! 马车往将军府而去,很快把王家的府邸抛在了后边。 可能是听闻王乐薇不行了,王皇后悄悄出宫来送她。 喝了几个月的毒药,王乐薇瘦成了皮包骨头,脸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双目浑浊而无神,眼底还有一圈青黑,瞧着有些瘆人。 王皇后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亲侄女,她虽然不是美人,但也生得眉清目秀,可此时病入膏肓,要不是太熟悉,还真认不出来这是名满涂州的王姑娘。 霎那之间,王皇后的心疼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侄女啊。 王皇后眼眶泛红,握着王乐薇的手,“乐薇,姑母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人意识已经变得混沌,前段时间的她精神大好,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那股劲过了,就彻底起不了身了。 努力地睁开眼,床边的人虽然没有盛装打扮,但也是雍容至极,明明可以救她,却要选择袖手旁观,王乐薇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想把手抽回来,可她已经没力气了,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没法达成。 王皇后没发现她的动作,语气艰涩道:“不是姑母不救你,是你太子表哥前头犯了错,已经惹皇上不快了,要是再偏袒你,被人拿住了错处,我们王家就彻底完了。” 王乐薇冷笑,除了利益还是利益,说什么是为了王家,明明就是怕丢了她的皇后之位! 断断续续地问:“所以,你就让人给我送毒药?” 王皇后没想到自己被误会至此,第一次认同了外人对侄女的评价,她真的很蠢。 “我是你的亲姑母,怎么可能会如此待你!” 王乐薇还是不信,“药,是从宫里来的。” “宫里也不止我一个人!” 王皇后放开王乐薇的手,“原来在你心里竟是这么想我的,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冒着被皇上责怪的风险来见你,乐薇,你真是太让姑母失望了,以前你闯了那么多次祸,都是姑母帮你收拾烂摊子,只一次没管你,你竟把过去对你的好全盘否定,难怪你娘不管你,想必你也是这么对她的,你真让人寒心。” 王乐薇已经听不进去那么多了,她只想知道要她性命的人究竟是谁。 “不是你,还能是谁?” 到了这一刻,自己还是被怀疑的那一个,王皇后彻底失望了。 在深宫里沉浮了数十年,对王皇后来说,感情已不再是重要的东西,本来想送王乐薇一程,算是全了她们姑侄一场的缘分,可惜,王乐薇不理解她,误会她,心里指不定咒骂过她无数次。 那她也没必要心软了。 无悲无喜地看着王乐薇,“你故意激怒小五,让她对你动手,好博取谢安的怜惜,这事崔氏知道,皇上也知道,你说对你动手的人究竟是谁?” 小五,王乐薇努力地想啊想,才想起那个爱慕谢安,刁蛮跋扈到目中无人的五公主。 所以,那些人是在替五公主报仇吗? 可她也失去了孩子啊,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就那么没了,她又应该找谁报仇? 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都被五公主毁了。 强烈的仇恨支撑着王乐薇,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她低喊出声,“她活该!抢别人的男人就该死!” 死到临头,她还敢咒骂五公主,王皇后生怕被她连累,喝斥道:“是你心术不正,存了害人之心,你还不知错!” “是她下贱,惦记我的丈夫,她就是个贱人!” 院外还有宫里的眼线,王皇后忙指挥掌事妈妈,“快捂着她的嘴,别让她再胡乱攀咬人!” 心里直呼晦气,王家出了这么个傻的,真是倒了大霉了! 王乐薇本来就进气少,出气多,被这么一捂,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 “皇后娘娘,她,她死了。” 王皇后一脸悲戚,“也好,就让她少受些苦吧……” 第335章 出城游玩 王乐薇死后,被葬在城郊的山上,没有立碑,也没有任何陪葬的金银玉器,她的离去,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谢家人听了,说王乐薇早已经不是谢家的儿媳,是生是死,与他们无关。 消息传回涂州王家,家里的人也只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污点,总算是抹去了。 …… 并不是每次休沐谢钰都能落得清闲,忙到初雪那日,终于兑现了带柳文茵出城游玩的承诺。 在城门口遇到卫家的马车,坐在上头的是卫瑶和穆少虞,还有被卫越带回老家数月的念念。 小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不见柳文茵觉得她大了一圈,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脸圆乎乎的,眼睛又大又亮,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等过了年,我们就要回荆门关了,趁这段时间多陪陪小家伙,今日落了雪,虽然有点冷,但城外的风光不错,就想带她出城看看,尝尝美食。” 念念出生时情况凶险,好在这几年得到了悉心的照顾,瞧着已经和同龄孩子没什么区别。 带出门玩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身边还有穆少虞在,卫家人都很放心。 只是不知怎的,小家伙看着情绪很失落,有气无力地喊了叔父叔母,就不和他们说话了。 柳文茵问她:“要不要来叔母的马车,这里有好吃的,有酥酥脆脆的点心,还有热乎乎的乳茶。” 念念瞅了眼卫瑶。 卫瑶哭笑不得,他们的马车上也备了这些东西,只是小家伙心情不好,一口都没碰,她愿意理谁,就让她跟谁玩去吧。 摸了摸她的头,“你要去姑母还能拦着?” “那我要去找叔母。” 说着话,就从车窗里伸出手,头也跟着探了出来,“叔母,你抱我。” 看小家伙的意思,是要柳文茵把她从车窗里抱过去。 车厢够大,车窗也够大,小孩子通过完全没问题,只是念念已经长大,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柳文茵可做不到,连忙给谢钰腾位置,“快把念念抱过来。” 谢钰轻松一抱,小家伙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马车里。 挥了挥手,“姑母,你和姑父先走吧,我想和叔母说说话。” 小大人似的语气,让卫瑶忍俊不禁,“文茵,那就辛苦你们照看她了。” 柳文茵点头,“我们还没去过那个庄子,正好你们在前面带路。” 关好车窗,马车缓缓往目的地驶去。 念念一来就窝进柳文茵怀里,谢钰想抱着自家夫人,还得担心带坏了小孩子,只能偷偷摸摸地探手到她背后,从身后虚揽着她的腰。 柳文茵瞪他一眼,无声表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谢钰摇头,他只是揽着夫人而已,什么也没做,怎么就不行了! 念念没吃点心,只是向柳文茵诉苦,“我爹把我送回京城,就回老家守着娘亲去了,他说京城里样样都好,让我好好读书识字,等明年去看娘亲,要背诗给娘亲听,还让我学会写娘亲的名字,到时候给娘亲看。” 柳文茵问她,“那你为何不高兴,是不想读书识字吗?” 念念摇头,“我只是不想和爹娘分开。” 柳文茵从小寄人篱下,处境比念念还难,她有点理解念念的感受,对孩子来说,再没有比和爹娘待在一起更好的事情了。 哪怕京城里有很多人爱她,陪着她,她衣食无忧,身份尊贵,但还是代替不了父母的陪伴。 难怪小家伙情绪低落,想来卫越的决定让她很伤心。 可卫越有军职在身,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老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荆门关去了,眼下还没彻底安定下来,先把念念养在京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柳文茵问她,“明年还要去看你娘吗?” 念念声音拔高,“去,以后每年都去,我爹说他会回来接我。” 柳文茵捏了捏她的小脸,“新年将至,明年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爹你娘,等见完他们,再回京城待几个月,又到见他们的时候了。” 听叔母这么一说,念念突然觉得和爹娘分开,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只是几个月而已,又不是几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0节 趴在柳文茵的胸前,抬头看她,“叔母,只有几个月时间,我要是学不会背诗,也学不会写娘亲的名字怎么办?爹娘会不会觉得念念很笨,然后就不喜欢念念了?” “怎么会,每个小孩都是爹娘的宝贝,宝贝健健康康,每天开心快乐,这才是当爹娘的人最想看到的。” “真的吗?” “真。” “可我在老家的时候,有人生了女娃娃,就把她送人了,他们为什么舍得自己的宝贝?” 这也是让念念不安的原因,她怕自己也是被送走的那个。 “因为那不是女娃娃的爹娘。” 念念还是疑惑,“他们生了女娃娃,为什么不是女娃娃的爹娘?” “对她不好,就不是。” 念念松了一口气,“我身边的人,都对我好。” “你是大家的宝贝,大家都爱你。“ 念念被逗笑了。 人生在世,苦难在所难免,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柳文茵就想让她多吃一点“甜”。 念念的心情有所好转,“可是姑父姑母也要走,以后陪念念的人就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看着她纠结的小眉头,谢钰又心软,又心疼,如果是他和茵茵的女儿被单独留在某个地方,他肯定会心疼死。 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叔父叔母还在京城呢,我们陪着你。” 念念的心情好了起来,伸手抱着柳文茵的腰,笑嘻嘻地说:“那我要时时去找叔母玩。” “别忘了你的功课。”谢钰提醒,生怕小丫头把他夫人抢跑了。 小丫头眼珠子一转,“那就做完功课,再去找叔母玩。” 柳文茵又捏了捏她的小脸,“那叔母就在家等着了。” 念念有些苦恼,随后又放松下来,“叔母也有自己的事,要不您还是给我生个妹妹吧,妹妹不用读书,也不用干别的事,她可以天天陪我玩。” 柳文茵和谢钰对视一眼,得,长辈催生不算,现在连小的也来催了! 第336章 出门玩要尽兴 谢钰默默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念念的嘴边,“吃点东西,说了这么多话应该累了吧?” 念念语出惊人,“叔父是想用吃的堵我嘴吗?” 柳文茵乐不可支,捉着念念的手去拍谢钰的手臂,“他敢打趣你,打他。” 念念真的拍了一下,怕被“报复”,又吓得躲进柳文茵的怀里,咯咯笑了起来。 谢钰作势要去敲她的脑门,念念就转身往柳文茵身上爬,边爬边喊,“叔母,救我~” 柳文茵哭笑不得,只能把人抱坐在腿上,生怕会被敲脑门,念念靠在叔母的胸前,拿后脑勺对着叔父。 谢钰幽怨地看了眼夫人,那地儿,不是只有他能碰吗? “咳,我想喝乳茶。”柳文茵被他的眼神弄得脸热,只能转移他的视线。 念念探头,“我也要喝。” 谢钰趁机道:“那你快下来坐着,可别把乳茶撒你叔母身上了。” “哦。” 念念听话照做,乖乖地坐在他们夫妻二人中间。 马车还是有些晃动,怕她没坐稳,会摔,谢钰长腿伸到柳文茵那边,柳文茵默契地与他膝盖碰着膝盖,圈了一片安全范围。 念念两只小手捧着点心,胳膊收紧,感觉有些施展不开,嚷嚷道:“叔父,叔母,你们快把我挤死啦~” 谢钰低头看着小小的“坐墩”,“你小,不用占太大的位置。” 念念哼了一声,一脸了然,“叔父就是想离叔母近一些,我懂的。” 谢钰被她逗笑,“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叔父喜欢叔母。”念念仰着脑袋,一脸的得意,“我姑父姑姑也是这样的,还有我爹,在老家的时候每日都去守着我娘,因为他太喜欢我娘了。” 柳文茵和谢钰突然有些心酸,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念念真聪明,都被你看出来了。” 小家伙更得意了,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点心,又就着叔父的手,喝了一口乳茶,两样食物交替着吃,姿态闲适又享受。 谢钰腾出一只手,把装着乳茶的杯子递给柳文茵,“喝一点,暖暖身子。” 车厢里已经很暖和,但柳文茵刚才说想喝乳茶,这会儿不喝,会被小家伙追着询问缘由,只能接过谢钰递来的杯子。 高大的男人身体往后一靠,就这么看着一大一小吃东西,眼里满是温柔。 添个小孩,好像也不错,谢钰在想,他是该努力一些了。 下过雪,马车行驶得缓慢,走了快有一个时辰才到目的地。 卫瑶和穆少虞在山庄门口等着他们,见念念一脸笑容,钻出车门,不等人抱她,就已经高兴地提着裙子跳了下来,动作灵活,稳稳落地。 卫瑶也跟着笑,看样子小家伙被哄好了。 撞了撞穆少虞的胳膊,“还是表妹厉害,我都哄念念好几天了,也没把人哄高兴。” 穆少虞握着她的手,“哄人不是你的强项。“ 卫瑶哼了一声,“要不是我的强项,我能把你哄到手?” 穆少虞嘴角弯了弯,“那是我心甘情愿入套。” 恰好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卫瑶,被卫瑶所吸引,不管她会不会哄人,最后他都会为她而心动。 穆少虞的脑子里,出现卫瑶英姿飒爽的模样,这样的姑娘,他敬佩她,也爱慕她。 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子,穆少虞很庆幸,庆幸自己及时醒悟,这会儿才能牵着她的手。 否则,怕是要遗憾终身了。 卫瑶的注意力都在念念身上,等小姑娘跑到跟前,便伸手牵住她,“跑慢点,要是磕着碰着,你祖父祖母得扒姑姑的皮。” “才不会,祖母说过的,摔一跤小孩子就长大啦。” 地有些滑,念念反手紧紧握住姑姑的手,扭头去看后面的人,“叔母,你们快来,别跟丢了……” 山庄里有地热,一个小院就相当于一个包厢,谢钰还想带着夫人单独去一个小院,被小家伙这么盯着,只能和卫瑶他们同行。 对此,卫瑶深表歉意,她知道柳文茵和谢钰不想被人打扰,所以连丫鬟都没带。 可又不想让小丫头扫兴,于是凑近柳文茵,低声说:“你们要是不着急,可以在这住一晚,天字号的小院都很不错,银子我来出。” 谢钰次日还得去军营,不过从山庄出发也一样,柳文茵没在冬日里泡过温泉,是真想体验一番,笑道:“让你破费了。” 卫瑶眨了眨眼,“我们这关系,你还跟表嫂客气呢?” 谢钰耳力好,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去,原本没打算在山庄里过夜,这会儿突然有了惊喜,那点子幽怨瞬间消散,还抱起念念往前走,势必要让小家伙玩得高兴,开开心心地回家! 柳文茵微窘,这人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念念没想那么多,陪自己玩的人越多,她就越高兴。 一行人去了视野最好的小院,位于高处,放眼望去天地浩瀚,一片银装素裹,高大的树木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雪,构成冬日里独特的风景,天气虽然很冷,但雪景确实很美,柳文茵瞧着有种压力释放了的感觉,出门游玩一趟,果真值得。 进门处有温泉,有亭子,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进入木屋之中,室内也有一池温泉,用屏风划分了区域,赏景的区域有暖炉,有茶点,有棋盘,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 歇息的地方有床榻,有熏香,还有巨大的圆肚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寒梅,散发着冷冽的幽香。 柳文茵看了一圈,“这里真不错,我们来晚了。” 卫瑶道:“不晚,就是冬日来最有意思,这里的羊肉锅子也是一绝,我和你表哥都爱吃,待会儿你也尝尝。”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冬日里吃锅子最舒服,风景又这么美,柳文茵是真的很想尽快吃上美食。 心里暗想,等爹娘下次进京,她得带他们来游玩一番。 出来游玩,就是要尽兴,想吃便吃,谢钰立马唤来招待他们的管家,把山庄里的美食都点了一遍,包括文茵想吃的锅子。 念念笑嘻嘻道:“我和叔母一样,我也爱吃锅子,叔父,你多给我们点几盘肉。” 闻言,谢钰又多加几盘肉食,难得出门一趟,可不能扫了小家伙的兴。 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念念果然很高兴,要是和爹一起出门,爹肯定要说不能浪费。 她只是偶尔点一次而已,应该没事吧? 等待的间隙,念念就想下水玩,柳文茵也想,但还是忍住了,等晚上再体验也不迟。 卫瑶和穆少虞这次出门,目的是让孩子高兴,他们自己没打算泡,听念念这么一说,卫瑶就带她去了隔壁屋子。 给小家伙换了衣裳,再把人放在池子里,自个儿则在池边守着,拉着念念的小手,带动她在池水里游动。 “真的好舒服呀~” 小家伙这般感叹,卫瑶噗嗤一声笑出来,只要侄女高兴,这一趟就来得值。 第337章 不破不立 等吃食送到,念念还没玩够,可她又想吃东西,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之中。 卫瑶问:“姑姑把吃食放池子边,你一边吃,一边玩水?” 那种场景很惬意,但念念还是拒绝了,“姑姑还得守着我,都不能好好吃东西,我不玩了。” 扒着池边,小家伙哼哧哼哧自己爬了上来,怕她冻着,卫瑶连忙给人换了衣裳,裹上厚实的披风。 锅子一人一锅,等再出现时,穆少虞已经按照小孩子的口味帮念念煮好了菜。 “快过来吃。” “姑父,你对我最好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1节 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过去,在穆少虞身边的位置坐下,为了将就她的身高,特意选了矮几,其他人都是跪坐在蒲团上,只有念念坐着软乎乎的绣凳。 有穆少虞和卫瑶照顾念念,柳文茵和谢钰不需要操心,只要一心一意赏景,吃美食就好。 吃着吃着,柳文茵又道:“这里的羊肉确实好吃,也不知道能否打包带走,可以的话我想给祖母和婆母她们带一些回去,让她们尝个味。” 谢夫人时常出门交际,和其他贵妇一起来山庄消遣是很寻常的事情,但老太君年纪大了,受不得折腾,赵姨娘守着规矩,也不常出门,带她们来庄子上吃刚出锅的羊肉汤,显然不是件易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包带回去。 既然给老太君和赵姨娘送,正院那里就不能免,省得挑拨了她们的关系,对谁都没有好处。 多打包份吃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按山庄的规矩是不能带走的,不过我认识他们东家,可以破例一次。”卫瑶这般说。 柳文茵好奇,“听说这里的菜品都是东家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可真?” 提到自己不久前才认识的朋友,卫瑶笑得一脸骄傲,“是真的,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的点子,不仅吃食做得好,城里生意最好的成衣铺子也是她开的,经商的本事一绝。” 卫瑶这么一说,柳文茵心里便有数了,听说那家成衣铺子,背后的掌柜是名女子,因为眼光了得,做出来的衣裳备受贵女们的青睐,常常一出新的,就被抢购一空。 明明素不相识,但不知为何,柳文茵心里就是高兴。 笑着说道:“这次我要借你的面子了。” 卫瑶摆了摆手,“小事一桩,老太君对我挺好的,老人家经不得折腾,送点吃食回去也是应该的。” 饱餐一顿,谢钰又带念念出去外边抓鸟,一开始柳文茵觉得他们是在胡闹,没想到真抓回来了几只雀儿。 念念兴奋得手舞足蹈,跟柳文茵比划着当时的情况,“叔父拿了个筐,撒了吃的,我们躲在树后面,等鸟一来就拉那根线,然后就抓到了……” 柳文茵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抓的,莫不是傻鸟。” 谢钰,念念:“……” 明明是他们聪明! 念念想把捉到的雀儿带回家里养着,可他们没有鸟笼子,等返程时,只能把几只雀儿都放了。 尽管如此,念念的高兴丝毫不减,还和谢钰约定,明年下雪要再来山庄玩。 等人都走了,命人把屋子收拾了一番,接下来,便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时间。 柳文茵的感觉是,泡温泉很舒服,但也很累,如果体力不好,可能会吃不消。 次日谢钰去军营,她一个人带着吃食回谢府,把羊肉汤分为三份,分别送去三位长辈的院子里。 柳文茵留在锦绣堂陪老太君用饭,见她一边吃,一边打瞌睡,老太君明知故问:“这还没到春困的时节呢,怎么瞧着像是几天没睡觉?” 清了清嗓子,柳文茵道:“昨夜宿在山庄里,换了地方不适应,而且山上风大,刮起来没完没了,就没睡好。” 老太君嗔她,“跟祖母说话还需要遮遮掩掩呢,你这一看就是半宿没睡,可是因为你婆婆催生,让你有压力了?” “生孩子也要看缘分,我没压力的,放松得很。” 老太君不信,只要是正常人,就不可能完全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 就算心态再好,听多了也会受影响。 不然怎么会有耳濡目染这一说? 原本老太君也想早日抱重孙,但见文茵无精打采的样子,心疼盖过了抱重孙的渴望。 “等你婆母病好了,来请安,我跟她说说,让她不要有事没事就提生孩子,有些时候越强求,反而越难以如愿,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柳文茵很感动,老太君总是站在她这边,替她考虑,这辈子遇上这么好的祖母,她是幸运的。 感动过后,这才留意到老太君的前半句提到了谢夫人,“我婆母病了?” 老太君叹气,“病了好几日了。” “大夫可有说是何原因?正好我表哥还在京城,他医术精湛,要不请我表哥过府一趟?” 老太君眼里皆是满意,多好的媳妇啊,哪怕对婆母没什么好感,但该关心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有这样的媳妇,想不旺家都难! 难怪当年在寺庙里,她看到文茵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有福气的女娃娃,真是一点都没错。 老太君不疾不徐道:“你婆母这是心病,谁来都不好使,得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柳文茵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两句,“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要不让婆母出去外头赏赏景,或者在府里办个赏梅宴什么的,邀请贵妇们来说说话?” 老太君摇头,“是安哥儿要辞官,她觉得自己白养了个儿子,气病了。” 儿媳妇的想法,老太君还是能理解的,家里已经出了个一品大员,但那不是自个儿的亲儿子,总归是隔了一层。 原本还指望着安哥儿也有显赫至极的一天,哪曾想他居然要辞官,期待落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人,病一场也不是稀奇的事儿。 柳文茵有些懵,“这好端端的,为何要辞官?” 他以前不就是想入仕,大展身手吗? 老太君表情无奈,“安哥儿的想法没人能猜得透,他说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想要讲学,传道授业。” 顿了顿,老太君又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钰哥儿已经很有出息了,要是安哥儿也混得如鱼得水,那我谢家岂不成眼中钉了?烈火烹油的滋味不好受,他这般,也算有得有失,若是能一心钻研此道,往后桃李满天下,还能保住谢家耕读传家的清名。” 富有盛名的大儒,比起名利场上的官员,地位一点都不低,老太君真心觉得这是条好路子。 不破不立,安哥儿眼下举步难行,换条路走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就像钰哥儿,他要是循规蹈矩地读书,也就没有现在的成就了。 谢安的事情,柳文茵管不着,只能转移话题,“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婆母?” “去吧,来都来了,你要是不去瞧瞧,说不定要招来流言蜚语了。” 第338章 孝顺的好名声 柳文茵去正院看谢夫人,谢大人也在,正在饭厅吃她送来的羊肉汤。 问了安,柳文茵便去寝室看婆婆。 这一看柳文茵都吓了一跳,只见谢夫人脸颊消瘦,双目无神,鬓边还有了几根白发,在谢家生活了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谢夫人迷茫而又虚弱的样子。 光是这么一瞧,就知道谢安辞官的事,对谢夫人的打击有多大。 谢夫人身后支着靠枕,刘妈妈正在给人喂滋补的羹汤。 看到柳文茵来,还想着要不要把碗递给她,让她在婆婆面前好好表现。 刘妈妈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柳文茵说:“我来得不巧,婆母您先用饭,民以食为天,吃得进去,病才能好得快。” 然后便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瞧着没有近身服侍的意思,刘妈妈只能打消了方才的那个念头。 刚才有人来送羊肉汤,她还夸二夫人懂事、孝顺,现在看呐,是夸早了…… 谢夫人一心想着儿子辞官的事,已经没心思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了,有气无力道:“听说你送来了羊肉汤,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这会儿吃不得荤腥,浪费了你的好意。” “羊肉汤不是什么稀罕物,婆母,您还是放宽心,好好养身体更重要。” 人身体虚弱的时候,最容易对别人放下防备,谢夫人第一次生出和柳文茵好好说话的欲望。 喝了半碗羹,便让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 “安哥儿的事,你应该听老太君说了吧?” 柳文茵点头,静待谢夫人的下文。 “文茵,你,你能不能去劝劝安哥儿,让他不要冲动行事,他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劝他,他肯定会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兄长已经是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是犯了糊涂,也轮不到我这个当弟妹的去指指点点,一来不合规矩,二来我承担不了他的人生,实在没办法给他任何建议,婆母,要不您还是自个儿去劝吧?您是兄长的亲娘,他最听的肯定是您的话,您是长辈,劝誡晚辈合情合理,还是您来开这个口比较好。”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拒绝得彻彻底底,谢夫人噎了一下。 她要是劝得动安哥儿,还会厚着脸皮开这个口? 面色突然涨红了几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 “文茵,我们是一家人,总不能看着安哥儿自甘堕落。” 柳文茵点头,“所以婆母您得快些养好身体,有您的督促,兄长定会越来越好。” 谢夫人的脸黑了黑,她才说一句,这人就说数句来堵她的嘴,哪家当儿媳妇的这么硬气,都快爬她这个婆婆头上撒野了! 嘴角的笑容变得勉强,“你和安哥儿从小一起长大,我总当你们是小孩子,觉得同辈人说话更容易理解彼此,是我忘了,你已经嫁给了钰哥儿,不宜再与安哥儿有过多的接触。” 柳文茵满脸认同,“您一心想着兄长的前程,又生了病,想岔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连续吃了几个软钉子,谢夫人也没和她交心的欲望了,果然不是亲儿媳,就没法齐心协力,为家里人谋划。 知道柳文茵来这一趟,是为了搏个孝顺的好名声,谢夫人更觉得心烦了。 谁家的孝顺儿媳,会给婆婆添堵啊? 本来就心气不顺,这会儿心里更是憋着火,横看竖看,都觉得柳文茵碍眼。 柳文茵自觉做到了儿媳的本分,既然谢夫人不想看到她,她也没必要往跟前凑。 “您瞧着精神还是不佳,我也不好在这打扰您,婆母,有事您就让人去将军府传话,我和钰哥儿该做的,决对不会推辞,您好好歇着,府里的大小事还得靠您打理呢,您要是倒下,怕是要乱套了。” 谢夫人觉得柳文茵是在诛她的心,如果她有个好儿媳,这种时候还用得着操心府里的事吗? 火气消去,化为了委屈,她又没做刨人祖坟的恶事,怎么活了大半辈子,反而越活越憋屈了? 按了按额角,“你先回吧。” 柳文茵应了一声,真就走了。 在主屋外边遇到谢安,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擦肩而过之时,谢安唤住了她,“文茵。” 柳文茵脚步顿了顿,瞧着院里的丫鬟婆子,最后还是转过身来,“兄长有何吩咐?” 她的语气平淡,就像在对待不熟悉的陌生人。 谢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面色如常道:“我做这个决定,不是在闹着玩,也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辞呈我已经递了上去,不日就会有结果,你和二弟好好的,等过了年,我便要回老家了,祖母他们不宜长途奔波,还是留在京城,到时候你和二弟多多费心,有空的话常回来看望一下长辈。” 谢安是继承人,不管是留在京城,还是回老家,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像谢钰,如果他自己不努力,就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柳文茵颔了颔首,“一路顺风。”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2节 谢安喉结滚动,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几年过去,哪怕他依旧怦然心动,但已经不知道该和文茵说什么了。 柳文茵也没有等他的下文,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们离开了正院。 只要别影响到她和谢钰,这些人的事情,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谢夫人在屋里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便知道这事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安哥儿已经把辞呈递了上去,哪怕有文茵相劝,安哥儿改了主意,皇上那一关也不好过。 看到谢安,谢夫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为何你总是不听话,执着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对你有何好处?” 谢安心里愧疚,让母亲为他劳心费神,但辞官的事情他不后悔。 “辞了官,我还有事可做,不会自甘堕落。” “那能一样吗?” “心中有丘壑,在哪都一样。” “安哥儿,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谢安的眼里带着坚定,“不会。” 谢夫人身体里的那根弦终于崩塌,“随你吧,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也管不了了。” 第339章 省亲 柳文茵没再回锦绣堂,只是让人去给老太君传话,便直接回了将军府。 “夫人,有您的信。”袁妈妈笑着迎上来,“是从益州来的,肯定是家里人想您了。” 柳文茵的心情瞬间好转,连忙接过信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如约定的那样,母亲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在信纸上,包括每日吃了什么,穿了什么样式的衣裳,虽然没能见面,但柳文茵好似参与到了他们的生活里。 生怕他们报喜不报忧,柳文茵在回信的时候表示,京城的一切已经安定了下来,等翻过年,她打算回益州省亲。 益州的亲人柳文茵还没完全见过,听说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很挂念她,成亲的时候,两位老人还给她捎了重礼,眼下没有要紧事,是该回益州一趟了。 谢钰听说她的打算,也很支持她回去省亲。 如果不是为了他,茵茵不会留在京城,与家人分隔两地。 那么多人挂念她,回去见见是应该的。 她不止是他的妻子,也是别人的亲人,需要她陪伴的,不止是他。 “可惜我脱不开身,不能陪你回去。”谢钰语气遗憾,“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如果不是陪我回老家祭祖,那个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回益州了。” 回老家祭祖是大事,紧接着还要分家,分身乏术,所以没能回益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柳文茵眨了眨眼,“无妨,我会帮你问好的。” “那我得给家人准备礼物,夫人,你快帮我想想。” 柳文茵笑道:“之前给我爹娘送礼,你选的很合他们的心意,这次你也自己想吧,我相信你。” 谢钰被最后一句话哄得晕头转向,一脸傲娇,“那我慢慢想,反正你过了年才能离京。”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益州那么远,我岂不是得大半年见不着你?” 这么一想,谢钰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弄个分身出来,陪夫人一起回益州,与她日日夜夜不分离。 抱着柳文茵的那条手臂越收越紧,“茵茵,我不想和你分开。” 柳文茵像哄小孩似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发顶,“你乖乖地待在府里,等省完亲我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益州的土产。” 谢钰枕着她的肩,瓮声瓮气道:“我不要土产,只想你早日回来。” “那你给我寻几匹好马,路上少耽搁些时间。” 谢钰觉得这个主意好,“车厢也得准备个宽敞的,软榻要够你翻身,益州离京城太远,躺着也能轻松些。” “我可以骑马。” “不行,那太辛苦了。”谢钰的手不自觉地放在柳文茵的大腿上,“会磨破皮。” 之前在漠北的时候,每次疾速行军都是在马背上度过,那个时候她的腿就没一天是好的。 哪怕已经养了这么久,有时候谢钰一碰,还是能发现和别处皮肤的不同。 他想让文茵早点回来,但没想过让她不停地赶路,甚至还以伤害身体为代价。 “你慢慢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最后,谢钰这般说。 翻过年要回益州,柳文茵得提前把府里的事情打点好。 教人管事算账的夫子已经找到,翠心被柳文茵安排去进学,身边重新提拔了伺候的丫头,主事的还是袁妈妈。 这次回益州省亲,需要处理的琐事很多,柳文茵打算把袁妈妈带上,这可是她的得力助手。 至于府里,管事都是她自己提拔的,而且还有谢钰在,柳文茵很放心。 把省亲的事透露给吴伯和各个管事,让他们在年前,把所有需要她处理的事情都报到正院,等过了年,要是遇着事,就找将军拿主意。 谢钰心思细腻,柳文茵觉得让他管家,也出不了幺蛾子。 一边忙府里的事,一边和谢钰准备省亲的礼物,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又到了。 在此之前,柳文茵还给各家送了礼,有谢家的亲戚朋友,也有谢钰的同僚和下属,还有文家在京城结交的人脉,每一家该送什么年礼都有讲究。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柳文茵真切体会到,主母不是那么好当的。 光是年礼就要费尽心思,一个不好,轻则被人埋怨,重则可能就关系破裂了。 他们虽然从谢府搬了出来,但逢年过节都要回去参加家宴,这次也不例外。 先是去宫里参加宫宴,完了便马不停蹄地赶去谢府。 可能是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谢安还辞了官,气氛有些沉重,没有推杯换盏,也有没欢声笑语,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平平淡淡地吃了顿饭。 最后去老太君的院子,给老人家磕头,除夕就这么过了。 大年初一,谢婉和江佔带着孩子来拜年,柳文茵和谢钰给外甥塞了红封。 大年初二,夫妻两又去卫家拜年,同样给了念念压岁钱。 得知柳文茵要回益州,穆少虞和卫瑶托她给家里人带京城的土产。 于是乎,本来安排三辆马车,就能把省亲的礼物拉走,到后来变成了五辆,再加上放着日常用品的马车,愣是组了个车队。 临行前一晚,谢钰抱着柳文茵,一刻也不想撒手。 从他们成亲时起,就一直待在一处,骤然要分开,心情真的很低落。 可不让她回去省亲,他心里过意不去。 只能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嘴巴,小声道:“先补给你一部分,余下的回来了再慢慢补。” 第340章 我等你回来 要和谢钰分开,柳文茵也舍不得,于是乎这一晚特别主动。 谢钰又高兴,又不舍,只有全力配合她,疯狂索求,才勉强将留下她的念头压制住。 再舍不得,分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谢钰骑着马把柳文茵送出城,一送再送,到离京城很远的地方,车队停了下来。 柳文茵钻出马车,命人原地休息,自个儿和谢钰去一旁说话。 谢钰安排的护卫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不管是作战能力,还是侦查能力,都比普通护卫强无数倍。 但他没法完全放心,还给了柳文茵两只信鸽,让她有急事就用信鸽联络。 此时,已经看不到巍峨的城门,柳文茵也没想到谢钰会送这么远,就像粘人的小孩子似的。 再跟,可能就要耽误他的正事了。 “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在益州待一两月我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益州的土产。”柳文茵眨了眨眼,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谢钰很想和她日日夜夜待在一起,却还是说:“你慢慢回来,我不着急。” 柳文茵勾唇,揶揄道:“要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做什么坏事,所以才让我慢慢回来。” 谢钰也笑,“有老太君盯着呢,我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祖母肯定打死我。”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打趣了一句,便没再说这个。 “我不在家,你也别整日泡在军营里,该休息就休息,要是我回来,发现你状态没现在好,谢钰,你真的会受惩罚。” 谢钰眉目舒展,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柳文茵抬手摸了摸,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被人笑话! 生怕他又作出亲昵的举动,柳文茵抵着男人的胸膛,让他站直身体。 谢钰乖乖照做,就像一只听话的狼犬。 “我走了?” “我等你回来。” 两人表现很轻松,仿佛柳文茵只是出门一趟,过两日就回来。 面对分离,虽然也会不舍,但没到痛哭流涕的地步,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分开,还会再见。 亲自把柳文茵送上马车,将她安顿好,又叮嘱了护卫们几句,车队再次驶动, 谢钰瞧着他们越走越远,心里的失落越来越强烈。 他真的很舍不得文茵。 可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地身不由己。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3节 如果他不上进,就配不上文茵。 上进了,便不能时时刻刻地陪着她。 世事难两全,谢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茵茵才刚离开,他就已经很想她了。 失魂落魄地骑着马回城,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以往去军营,处理了公务还能陪士兵们训练,这次处理完事情,却是坐在书案后出神,精神瞧着也不好,像是被抽走了满身的劲,李副将都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将军,可需要给您请军医?” 谢钰眼神淡淡,“我没病。” 李副将心说,没病的人怎么会萎靡成这样? 他跟随将军多年,除了那次坠马,哪怕是受了重伤,将军也没表现得如此失常。 难不成,是坠马的后遗症? 对上李副将眼神里的担忧,谢钰清了清嗓子,“夫人回娘家省亲去了。” “原来如此,末将还以为您那次坠马,身体没养好。” 李副将在心里嘀咕,夫人娘家在益州,这一去恐怕得有半年,这么长时间见不着面,难怪将军像被人抛弃了似的。 谢钰对柳文茵的感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会儿表现得如此失落,也就不稀奇了。 在军营待到傍晚才回府,府里还是那个样,屋里的摆设也和平时没甚区别,但少了那个人,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 躺在床上,呼吸里都是文茵的气息,可谢钰还是失眠了。 这个时辰,茵茵应该是在驿站落脚了,有没有想他? 独守空房的滋味,可真难受! 柳文茵第一次回益州,心里有期待,也有忐忑,明明她已经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能游刃有余地与他们相处,但这次回益州,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在这种情绪之下,反而没那么想谢钰了。 脑子里一直在筹划着,等回了益州,她该做什么事情。 走的是官道,通关文书很齐全,前面的驿站得知郡主到来,后一个驿站很快就做好接应准备,各方都给柳文茵行方便,再加上拉车的是好马,花在路上的时间大大减少。 提前半个月,柳文茵到达了益州。 从车窗往外看,可以看到古朴雄伟的城墙,上面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有部分地方是翻修过的,每次敌人来犯,最先承受攻击的就是这道城墙。 柳文茵亲眼见证过几场大战,知道战争有多残酷,看着城墙上的痕迹,她再一次意识到,这世道并不太平。 城门口有重兵把守,每辆通过的马车都要接受检查。 车速一慢下来,柳文茵就听见了自家父亲的声音,“茵茵,爹和你娘接你来了。” 一句简单的话,柳文茵却莫名有些想哭,不管到了何时何地,有人接自己回家,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车一停稳,柳文茵便出了车厢,迫不及待地去见自己的爹娘。 看到她大大咧咧地跳下来,没走一旁的步梯,也没要袁妈妈搀扶,文大人扶了扶额头,他刚和别人吹嘘,自家女儿是最端庄的淑女,怎的一来就打他的脸? 回头瞧了眼站在城楼上的几位下属,总觉得对方在笑话他。 文夫人嗔了他一眼,“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和别人攀比起了女儿。” 文大人抬了抬下巴,“反正我女儿就是最好的。” 夫妻俩也快步迎了上去,看到文茵好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送往京城的家书,他们没提对女儿的想念,就怕让她为难,毕竟女儿嫁了人,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了,没道理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更何况,益州离京城这么远…… 可当父母的,谁不想孩子在自己跟前呢? 得知她要回家省亲,文家夫妇高兴不已,早早就备好了吃的喝的,还重新布置了院子,就等着女儿回家了。 拉着柳文茵的手,文夫人笑道:“看样子婚姻经营得很好,都赶了这么久的路了,瞧着状态一点都不差。” 婚姻好不好,对女人的影响很大,文夫人深有体会,她年轻时候的手帕交,有的就是婚后不圆满,一朵鲜花早早地就凋零了。 女儿的眉眼之间虽然有倦意,但气色红润,神态放松,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好。 柳文茵脸上漾着笑,“我和谢钰挺好的,不过最要紧的,还是知道前方有家人在等着,心里高兴,精气神才好。” 文夫人笑出声,自家女儿就是嘴巴甜,只要她愿意哄人,总有办法逗得人心情愉悦。 文大人是刺史,益州无人不认识他,城门口处人多,瞧见他们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模样,众人一阵恍然,原来这就是刺史的女儿,贞宜郡主。 长得可真美啊,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跟天仙似的。 可惜嫁人了,不然文家的门槛怕是要被提亲的人踏平了。 不想女儿被人偷偷打量,压抑住见面的喜悦,文大人道:“先回吧,你祖父祖母都已经等着了,平日里他们都不出门的,得知你今日到家,昨夜就来府里住下了,要不是爹和你娘拦着,他们恐怕要来城门口接你。” 文家世代单传,文大人是独子,且双亲已经过世,柳文茵一听便知道,父亲说的是穆家的那两位。 虽然还没见过面,但她已经感受到长辈对她的疼爱了。 第341章 马虎不得 刺史府坐落在城中心,府门口有重兵把守,里面的护卫,也全是精兵,守卫比将军府还严。 母女心有灵犀,文夫人道:“将军府是在皇城脚下,敢寻事的人不多,情况不一样。” 柳文茵了然点头,益州接壤邻国,刺史的地位举足轻重,府里戒备森严是应该的。 可她又想起了章城闹瘟疫那年,父亲一个人去寻她们,可想而知是顶着多大的风险。 先不说皇上会怎么想,要是遇上敌人使坏,半路劫杀,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更何况从益州到章城,半路上还有匪患,这一路真是危机四伏。 柳文茵想起还觉得后怕,好在他们一家人都是平平安安的。 刺史府前院是办公的地方,把守最为森严,后院是居住的地方,文夫人一边走,一边给女儿介绍家里的布局,提醒她有些地方不能去。 “虽然这是自己家,但府里存着不少机密,那些地方靠近了没好事,娘嫁给你爹二十多年了,也从来不去那些地方的。” “娘,我心里有数。” 文夫人对女儿很放心,牵着文茵去了她的院子,“你瞧瞧可还缺什么,娘让穆妈妈去准备。” 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眼望去便能将内里的摆设看得清清楚楚,需要的一切都有,不需要额外添置。 院外传来说话声,“可是茵姐儿到了?怎的没让人去传话,要不是我想去府门口等着,都不知道你们已经进家门了。” “是你外祖母。”文夫人说着,便往外迎了几步,“正打算让人放下行囊,就去跟您磕头呢。” 柳文茵也往外走,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被婆子搀着往里走,头发已变成了灰白色,但精神奕奕,瞧着很是康健。 看到柳文茵的瞬间,老妇人愣了愣,透过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儿以前的样子。 “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怪少虞能认出你,茵姐儿,这么多年你受苦了。”老妇人眼里闪烁着泪光。 后来的穆老太爷也是同样的反应,这一看,就是他们家的孩子啊! 可惜他们与谢家交情不深,不然早就把茵姐儿寻回来了。 文夫人给女儿使眼色,“快请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坐下,给人磕头。” 柳文茵平日里做事周到又利索,这会儿却好像变回了小孩,处处需要母亲提点。 搀着老妇人坐下,柳文茵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祖父,祖母,文茵不孝,今日才回来看你们。” 说罢,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这个称呼,上首的两位高兴,文大人听了也高兴,夫人的爹娘就是他的爹娘,直接这么喊,一点问题也没有! 穆老太爷平日里总爱板着脸,这会儿却也露出了一抹笑,见文茵还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连忙让她起来,还伸手扶了一把。 这一扶,脸上刚出现的笑容又消失了。 “胡闹!” 穆老太爷声音有些大。 柳文茵被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母亲,文夫人也是被吓到了,“爹,好端端的,您骂人做甚?” 穆老夫人也骂,“你在家吓唬那些个调皮捣蛋鬼也就算了,怎的连茵姐儿也吓唬?早晓得就该留你在家,不准你来见茵姐儿。” 文大人大气不敢出,小心谨慎地问:“爹,可是茵茵哪儿不对?” 老太爷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肃,面色讪讪,清了清嗓子,“怀了身孕就该在京城待着,好生养胎,怎的还大老远跑回来,路这么远,头三个月很要紧,哪里经得起舟车劳顿。” 柳文茵以前就听说穆家人的医术厉害,这会儿不佩服也不行。 离京没几日,本该来的月事迟到了,她就有这个猜测,后来脉象越来越明显,便确定自己是真的怀孕了。 不管是折返回京,还是继续来益州,都免不得要赶路。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柳文茵便选择了按原计划行事。 还没想好怎么和母亲说这件事,没曾想到家的第一天,就被发现了。 “茵茵,真的有了?” 文夫人一脸担忧,连忙让她坐下,随后给她把脉。 “夫人,怎么样了?我们真要有孙子孙女了?” “两个多月了。” 这个消息,炸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袁妈妈心道,难怪夫人月事没来,她还以为是换了地方,再加上赶路辛苦,影响到那事了。 没想到是夫人有孕了。 算算时间,也就是出门前不久才怀上的,要是迟些出门,肯定在京城就诊出来了,姑爷定是不准夫人跑这一趟。 这来都来了,到底是在益州生孩子,还是回京城生? 回京城的话,免不得又要折腾一番。 可不回京城,孩子生下来也得回去,到时候产妇和孩子都受罪。 再则,将军掌管着禁军,不能随便离京,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若是不陪着,对谁都是一种遗憾。 “夫人,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将军传信?”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4节 柳文茵点头,“是要知会他一声,不然他当爹了都不知道。” 脑子里想象着,没告诉谢钰她怀孕的事,自己突然抱着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呆呆傻傻,转不过弯的模样,柳文茵就有些想笑。 垂眸看着腹部,里面正有个小孩在茁壮成长,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沉浸在幸福中的人突然被拍了一下胳膊,“你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所以大老远回益州,这事娘能理解,可刚才在城门口,你怎么就一下子从马车上蹦下来了?要是伤到你和孩子怎么办?” 文大人也想到了那时的场景,当时觉得女儿活泼俏皮,现在却觉得后背发凉。 严肃道:“以后不准再干类似的事情。” 柳文茵颔首敛目,“我以后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出事。” 穆老夫人道:“你们别说茵姐儿了,孕妇最重要的是心情好,你们吓唬她,让她提心吊胆的,反而对她和胎儿不利。” “茵姐儿,你去榻上躺着吧,不用陪我们说话。” 穆老太爷说:“我们在她歇不好,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今日就让她好好休息。” 老夫人道:“明日你舅舅,舅母,姨父,姨母,还有那些个表兄妹,表外甥也要来看你,茵姐儿,你今日可得养好精神,不然应付不了他们的。” 老太爷说:“让他们别来了,不要吵着茵姐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外乎是要柳文茵好好养胎,不想让人打扰了她。 “我身体很好,认认亲戚又不费劲,要是撑不住,我就回来休息了,不会勉强自个儿的,我给家里人带了礼物,他们不来,我还得一户户去拜访呢,眼下倒是省事了。” 后面这句话,有娇嗔的意味。 文夫人赞同,“要是太过小心翼翼,茵茵反而有压力,还是按原计划来吧,明日就在府里办家宴,把亲戚都认一遍,过后亲戚肯定要邀请茵茵过府做客,明日见过,后头的宴会不去也行。” 本来是想好好说会儿话的,可文茵赶了太远的路,还怀了身孕,两位老人家就没多待,只是喝了一盏茶,叮嘱文茵好好休息,就回了隔壁的院子。 穆家离刺史府有些距离,为了早点见到文茵,他们才会提前来刺史府住下。 文夫人把丈夫也打发走,留下和女儿说话,交代她注意事项。 谢钰不在,倒也不用担心小两口忍不住,在孕前期同房,文夫人放心了不少。 “你先歇着,娘去一趟厨房,有几道药膳孕妇不能吃,得让他们撤了。” “不用撤,我不吃,您和爹,还有祖父祖母可以吃。” 孕妇需要忌口,但柳文茵不想所有人迁就她,不能吃的,她不伸筷子便是。 “调味的香料也要慎重,我还是得去一趟厨房。” 柳文茵的手虚虚覆在小腹上,这是她和谢钰的孩子,马虎不得,“娘,那就辛苦您了,我这里有袁妈妈,您不用担心。” 安顿好文茵,文夫人亲自去厨房,把所有食材都检查了一遍,包括调味的香料,只要是孕妇不能吃的,都不能出现在文茵面前。 第342章 弥补遗憾 柳文茵给谢钰写信,没直说她怀孕了,只说让他准备小婴儿穿的衣裳,鞋子,口水兜,还有小娃娃要睡的床,盖的小被子……过段时间用得着。 比起让他胡思乱想,焦灼不安,柳文茵觉得给谢钰找点事干,让他有点参与感,才算是弥补了这段时间没陪在她和孩子身边的遗憾。 信的落款处,柳文茵没写自己的名字,而是寥寥两笔,画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婴儿。 写信的时候,柳文茵一直在笑,想象着谢钰看到这封信时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愈浓。 他应该也很高兴。 这个孩子,是他们爱的延续,身上流着他们二人的骨血,怎么能不高兴呢? 谢钰对他的外甥很好,对念念也很好,毋庸置疑,他会是个好父亲。 哪怕现在的他,并没有多少带孩子的经验,但柳文茵就是相信他。 把信纸卷成小小一条,塞进竹筒,绑在信鸽的腿上,这是特殊训练过的信鸽,不管到了天南还是海北,它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信送了出去,柳文茵换了身衣裳,靠在美人榻上歇息。 袁妈妈问出了那个问题,“夫人,您眼下查出有孕,两个月后咱们还回京城吗?” “回,我没那么娇弱。” 两个月后,胎已经坐稳,是回京的好时机,不然到了孕后期,她可能会腰疼腿肿,到时候更不方便出门。 刚出生的孩子经不得折腾,如果留在益州养胎生子,等回京城的事情提上日程,恐怕都已经是一两年以后了。 只要不着急赶路,慢慢走,柳文茵觉得没问题。 袁妈妈瞧着自家主子身体好,也就没有多劝,“那您这段时间好好歇着,什么事都不要想,只要胎坐稳了,问题就不大了。” 柳文茵嗯了一声,“这段时间您跟着受累了,快回屋歇着吧,明日家宴还得您帮衬着我,不然那么多礼品,我怕是要弄混了。” 袁妈妈笑道:“您真是抬举我了,活了大半辈子,我就没见过有哪个新妇,做事有您周到,谁弄混了,您都不可能弄混。” “您可不能紧着自家人夸,我这是成亲晚,多了几年历练,人家不笑话我是老姑娘就不错了。” “什么老姑娘,正是大好年华呢。” 袁妈妈拿来薄毯盖在柳文茵身上,“虽然已经开春,但还是要注意保暖,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得比以前更小心,平时多注意些,总好过生了病,您和孩子都遭罪。” 袁妈妈絮絮叨叨,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后半句话不吉利,于是呸了两声,“我这嘴怎的越来越碎了,真是该打。” 柳文茵哭笑不得,“我还不至于听不懂好赖话,知道您是在心疼我和孩子,放心吧,我不会多想。” 袁妈妈没这个担心,她知道自家夫人心胸开阔,只要不犯不该犯的错,夫人都不会动气。 掖了掖被角,“门口有丫头守着,有事您就吩咐她们,让她们来唤我。” 柳文茵闭着眼点头,袁妈妈放低脚步,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一路,柳文茵虽然没有受累,但孕妇嗜睡,空气一安静,睡意也就往上涌,很快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去打扰她。 文大人和文夫人没想到女儿回来省亲,会带回来这么个好消息。 “夫人,你给我写个单子,孕妇吃什么比较好,我派人去寻。” 文夫人哼了一声,眼神危险,“我孕期吃了什么,你都忘记了?” 文大人冷汗直流,“实不相瞒,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生怕惹恼了夫人,立马又指天发誓,“虽然记不得你吃了什么,但不能吃的东西我记得清清楚楚,待会儿就吩咐管事的,茵茵不能碰的东西干脆别采买了,免得有人粗心大意,往饭食里添了不该加的东西。” 文夫人佯装失落,“以前是谁说,会把我的一切放在心上,包括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话,都会刻在心上,牢牢地记一辈子,这才过了几年呐,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夫人,要不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吧,给茵茵添个弟弟妹妹,再重温一下当年的日子,这次我肯定牢牢记着,不会再忘了。” “你个老不羞的!”文夫人啐了一口,“再敢胡说八道,今晚你就别回房了。” “闺女都回家了,夫人,给我留点面子,我还要脸呢。” 文夫人拍了拍丈夫的脸,“你这脸厚得像城墙,也不知道底下究竟有几张脸皮,丢就丢吧,丢了一张还能换下一张,我瞧着也能图个新鲜。” 文大人:“……” 看着丈夫说不出话的模样,文夫人心情大好,“还不快笔墨伺候?” “小的这就给您研墨。” 文夫人没憋住,笑出声,“别让茵茵看见你狗腿的模样,不然老父亲的威严可就没了。”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文夫人瞅了眼丈夫,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其实和女儿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已经把丈夫的糗事抖出去大半了…… 文大人什么也不知道,认真地研墨,又挑了夫人最衬手的笔,沾了墨汁,递到她手里,“夫人,请吧。” 嗔了人一眼,“正常点,可别被人看了笑话。” “屋里就你我二人,谁能看笑话?” 文夫人没再搭理丈夫,在纸上一一写下适合孕妇进补的食物,不能吃的单独写了一张。 “让人仔细些,要是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文大人连连点头,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能不仔细着吗? 等事情安排下去,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为了将就文茵,干脆就在她院子里摆桌。 等文家夫妇到的时候,两位老人已经在和文茵说话了,不知说到了什么,老夫人还从腕上褪下翠绿的镯子,戴在了文茵手上。 “年轻就是好,戴什么都好看,瞧瞧这手白白嫩嫩的,手指又细长如削葱,就该是享福命。” 长者赐,不可辞。 柳文茵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掉钱眼里了,“祖母,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老夫人搂着文茵的肩膀,“跟祖母不用见外。” 听闻谢家老太君和茵茵感情好,茵茵成亲的时候,老太君把自己的私产送了一半给她,老夫人还有些吃味,想着等茵茵回京的时候,要多给她送些好东西,不能被谢家老太君比了下去。 这会儿瞧着文茵笑眯眯的样子,老夫人豁然开朗,她给茵姐儿送礼物,是想让她高兴,而不是和别人较劲。 那种想法,要不得! 人已经到齐,柳文茵扶老夫人去饭厅,怕她这个孕妇摔倒,文夫人又扶着她的胳膊。 老夫人也反手扶着她,柳文茵哭笑不得,她真的没有那么娇弱! 第343章 愧对文茵 次日,柳文茵在益州的亲戚都到了。 有人带着真情来赴宴,也有人是想趁机巴结她,毕竟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丈夫是一品骠骑将军,要不是上头还有个大将军压着,他就是武将之首了。 卫大将军年纪大了,家里的孩子没得到皇上的重用,谢钰赶超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显赫的地位,再积攒几年人脉,往后更是了不得,现在不和文茵拉近关系,还要等到何时? 不管对方带着什么意图来,柳文茵都笑着应对,还给对方送上了见面礼,让人摸不准她的心思,也挑不出半点错。 自己的见面礼送了,卫瑶他们的礼柳文茵没动,打算过后直接送到穆家,让他们自己分配。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5节 宴客厅里人多,说话声就没停下来过,话题一直围绕着柳文茵这个主角。 不过这么一来,她心里也就有数了,哪些人家可以深交,而哪些人家只能当亲戚来往,就是吃顿饭的交情。 文夫人还想帮着女儿和亲戚们周旋,但见她游刃有余,没被人占了便宜,也就放下了心。 心地柔软,却不是软包子,有这样的女儿她可真是太省心了。 老夫人也觉得这个外孙女很不错,在京城那种地方长大,耳濡目染,懂的东西就是多。 可惜,茵姐儿流落到京城的原因太让人心疼,幸亏她命里带福,遇到了疼她的好人,不然哪里撑得到他们去寻人的这天啊。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狭隘,实在不该和谢家老太君争茵姐儿的“宠”。 暗自决定,等茵姐儿回京的时候,要让她帮忙给谢家老太君捎份礼,表达一下穆家人的谢意。 自从丢了女儿,文家就没这么热闹过了,借着这次的机会,所有人都认识了文茵,抛开贞宜郡主,将军夫人的身份,她还是文家的独女,所拥有的一切,是无数人难以企及的。 柳文茵在益州省亲,家宴过后,邀请她过府做客的帖子如雪花般飞入刺史府,都被文夫人代为拒绝,用的是身体欠佳的说法。 于是,亲戚朋友们络绎不绝地上门来看望她,后来得知是有了身孕,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隔三差五,还是会有人来找文茵说话,邀请她外出走走。 远在京城的谢钰,也收到了她的飞鸽传书。 自家夫人的字迹他认得出来,瞧着那些字眼,还有那个圆头圆脑的婴儿简画,谢钰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随后,惊喜爬上了眼角眉梢,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 他和茵茵要有孩子了! 孩子流着他们二人的血液,可能会长得像他,也可能像茵茵。 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是茵茵生的! 只要是茵茵生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他都会很喜欢,很喜欢…… 突然传出来的笑声,让士兵们一脸疑惑,将军这段日子几乎泡在了军营里,每日表情严肃得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这会儿突然大笑,真的好吓人。 公务已经处理完毕,几日没回府的人终于舍得离开军营。 他现在就去准备茵茵交代的东西,不知道生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东西得准备两份。 算算时间,孩子要冬日才出生,御寒保暖必须得做好。 谢钰脑子里浮现出无数念头,即将当爹的激动在心里澎湃,汹涌得无法压制。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有人向他行礼,他便笑着回应,所有人都觉得今日的将军脾气好得很怪异。 等回到府里,谢钰才恍然,益州和京城离得这么远,茵茵要是回来,半路还得折腾。 如果是平日里也就罢了,眼下她怀着身孕,是万万不能受累的。 可她不回来,自己就不能陪着她和孩子。 最后,谢钰还是决定让文茵留在益州养胎,眼下没有战事,他可以告假一段时间,至少茵茵生孩子的时候,他要陪在茵茵身边。 谢钰心里愧疚,别人家的丈夫整个孕期都会陪在妻子身边,可他却做不到。 想象着妻子大着孕肚,孤零零的样子,懊恼的情绪逐渐弥漫,他不是个好丈夫,对不起茵茵,也对不起还没出世的孩子。 可问题已经存在,他只能努力解决。 先是给远在益州的妻子写信,让她不要着急回京,养好胎才是最要紧的事,留在益州生孩子更稳妥。 后又回了一趟谢府,给长辈们说这个好消息。 老太君高兴不已,恨不得亲自去益州照顾文茵,赵姨娘也是,可她出次府都要遵守规矩,去益州照顾文茵,真的可以吗? 赵姨娘纠结不已,一边觉得儿子没能陪在文茵身边,她代替儿子去伺候文茵是应该的事情。 一边又觉得,文家不缺伺候的人手,她只是妾室,突然去了文家,不仅帮不上大忙,说不定还会给文家人招来流言蜚语,那她就是帮倒忙了。 “钰哥儿,你说娘要不要去益州照顾文茵?” 自个儿做不出决断,赵姨娘只能询问儿子的意见。 谢钰道:“对您来说,益州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可能还得文茵照顾您。” 赵姨娘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讪讪地笑了笑,“那我还是留在府里吧,不给文茵添乱了。” 瞧着亲娘无措的模样,谢钰后悔,刚才应该说得委婉些。 “娘,文茵让我给孩子准备衣裳,外面卖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不如您和我出府一趟,去挑几匹细软的棉布,用来给孩子做衣裳?” 可以为孩子们做点事,赵姨娘高兴了起来,“娘自己去选就好,衣裳也由娘来做,等做好了你寄给文茵,让她照顾好自己,等身体养好了,孩子也能出门了,再回来也不迟。” 谢钰应下,“我想亲自去选。” 赵姨娘笑得一脸欣慰,“成了亲就是不一样,现在孩子也有了,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只要好好疼你的妻儿,这辈子你肯定会过得好。” 谢钰闷闷地应声,他是过得好了,可娘从做妾那天起,这辈子好像就没幸福的机会了。 赵姨娘眼底也有失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能进世家当妾,已经是大造化了。 眼下儿子有出息,儿媳也是个得力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按了按眼角,“我去正院跟夫人说一声,贸然出府不合规矩。” 不等谢钰说什么,赵姨娘就匆匆去了正院。 得知柳文茵怀孕,谢夫人喜忧参半,喜的是谢家终于要添丁进口了,忧的是自个儿的傻儿子又要难过了。 听说了赵姨娘的诉求,谢夫人道:“你有诰封在身,出府不是大事,自己拿主意就可。” “布料去自家的铺子里拿便是,到时候记在我账上,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毕竟等孩子长大,他还得唤我一声祖母。” 第344章 我夫人光明磊落 这是第一次,赵姨娘光明正大地与自己亲儿子出门,而不是跟在女主人的身后。 也不知是难得有片刻的自由,还是儿媳妇有身孕了,反正赵姨娘的心情就是很好,挑选布料的时候很仔细,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 “小孩子皮肤娇嫩,不是昂贵的绫罗绸缎就适合他,得好好选。” 谢钰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人,以前给文茵送礼,都是他亲自挑的,这会儿给孩子挑布料,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要贵的,但一定得让孩子穿着透气舒服。 娘俩仔细挑选了半天,才把布料的事办完。 衣裳有赵姨娘帮忙做,但孩子睡的小床得谢钰自己准备,家具铺子里卖的样式他都去看过,觉得自己也能做得出来。 于是,将军府的人发现,将军每日按时回府,就开始捣鼓木工,那认真严肃的劲儿就像在准备一场大战。 谢钰表现得太明显,再加上谢府那边没刻意瞒着,柳文茵怀有身孕的事情传了出去。 妻子怀孕,自然就没办法伺候丈夫,男人身边不能没有女人服侍,在这种时候纳妾是正常的事情,许多人家的正妻不仅不会反对,还会主动给丈夫纳妾,郡主要是在京城,估计早已经张罗这件事了。 抱着这个想法,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谢钰的身上,想把女儿送给他当妾。 最先采取行动的,就是张家。 因为五公主的事,皇上对张家的态度变得冷淡,张家人表面镇定,背地里其实已经慌了。 为了打压世家,皇上提拔了不少无甚根基的人,张丞相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前几年积攒了不少人脉和势力,但根基未稳,摧毁了也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急需扩大自己的关系网,联姻是一种手段,把女儿送给朝廷大员,或是皇子们做妾,也是一种手段。 听说谢钰休沐在家,张丞相带着夫人上门拜访,一起来的还有个刚及笄的庶女,是什么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谢钰心下一沉,茵茵才怀上身孕,这些人就来找事,是生怕茵茵不能安心养胎吗?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文茵回了益州。 要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还得打起精神替他解决,哪怕她心里清楚他不会纳妾,心情也会受影响。 这种时候要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些有的没的,她和孩子还能好好的吗? 在文茵回家之前,他得把事情都解决了,往后谁再敢往府里塞女人,就别怪他翻脸。 就算是皇上赏赐也不行,大不了他辞官不干了。 夫妻恩爱,忠贞不渝,一生只爱一人……这是世人都歌颂的美德,往别人丈夫的房里塞女人,这不是缺德是什么? 只要自己没那个意思,就算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也没道理强行塞人,破坏别人的夫妻关系。 什么男人都三妻四妾,不过是那些人给自己找的借口,还拉所有男人一起下水。 见谢钰表情冷漠,眼里带着不快,张丞相便知道他不愿意纳妾,但也没因此放弃计划。 有多少男人,一开始拒绝纳妾,后来又沉迷在女色之中,不停地往府里抬人? 只要让他踏出第一步,往后再给他送女人,就没那么难了。 “看样子丞相大人近日很清闲,都干起来媒婆的活了。” 张丞相眼皮跳动了一下,什么媒婆,这人也不是愣头青,怎的随意出言侮辱人? 还是说看到了皇上的态度,不把张家放在眼里,想要踩一脚,以此来讨好皇上? 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些许,张丞相皮笑肉不笑道:“外人都说谢将军不苟言笑,看来是他们不了解你,这不是很会说笑吗?” 身在官场,谢钰并不是不会逢场作戏,只是那也要分情况,如果有谁试图破坏他和文茵的婚姻,那他没必要留面子,省得有些人装糊涂,一而再地挑战他的底线。 谢钰嘴角弯了弯,“方才是我说错了。” 他没往下说,张家三口人的心却提了起来,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年轻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偷看谢钰,脸上带着红晕,含羞带怯,一看就是生了爱慕之情。 谢将军年轻有为,人也生得高大俊朗,给他做妾不吃亏的。 初次见面,一颗芳心就落在了谢钰身上。 谢将军应该会同意的吧? 毕竟他的后院只有郡主一个女人,真的太少了。 而且,只要是男人,谁不想左拥右抱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6节 男人冷漠疏离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娶妻,用不着媒婆牵线搭桥,张大人又带着未出阁的亲女来……既然是亲生女儿,只要是有人性的父母,肯定做不出把女儿随手送人的事,不管未来亲家门户高低,张大人肯定会把女儿堂堂正正地嫁出去。”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想必张大人是看中了我府里的某个未婚儿郎,需要我从中牵线,你我同朝为官,我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张大人直说吧,你看中了谁,我这就把人唤来,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也愿意,那便是喜事一桩,如果不愿意,张大人你也别强人所难。” 整个将军府,就他一个男主子,除了他剩下的要么是护卫,要么就是打杂的门房小厮…… 张娇娇咬了咬唇,眼泪簌簌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将军,您要是看不上我直说便是,又何必如此羞辱人?” 谢钰一脸纳闷,“我确实没看上你,所以你们为何还要上门寻事?” 张娇娇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面色涨红,不敢抬头与谢钰对视。 张丞相和张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这谢钰以前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眼下翻了身,就开始摆谱了,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骂他们没人性,不配当父母,顺便贬低他们家的姑娘只配嫁低贱的下人。 就算是谢大人来了,也不会如此不留情面,他一个庶子,是怎么敢的! 他们不能和谢钰争论,也就没制止张娇娇的行为。 哭哭啼啼的手段对谢钰没用,他是庶子,是讨好别人的那一方,从小就见过太多的不堪,如果几滴眼泪就能让他心软,他也走不到今天。 “我娶妻那日张大人带着家眷来吃喜酒,当时是怎么说来着,祝我和夫人百年好合。” 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掷在桌上,“到底是要我们百年好合,还是想让我妻离子散,张大人,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 他的表情很冷,眼神饱含压迫性,被忽视的张娇娇眼泪凝滞住,吓得往张夫人身后躲了躲。 张大人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本以为谢钰年纪小,不足为惧,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了他。 他上过战场,是从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身上的气势和其他官员完全不同,一个眼神,便能化为腾腾的杀气。 后背骤然绷紧,张大人讪讪道:“我们当然是希望你和郡主百年好合,只是听闻郡主有了身孕,而我们两家本来就订过亲,只是后来遗憾收场,这才想着让娇娇来将军府,以全了当年的遗憾。” “既然知道我妻子有了身孕,还在此时上门给她添堵,我实在没法相信你们是出于好意,得亏她不在府里,不然定是被你们的行为气伤了身体,张大人,我自认与您没有过节,您这般害我,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谢钰眼神冰冷,“张大人的言行好像不太一致,嘴上说着为我好,实际做的都是背后捅我刀子的事,既然是对我有意见,那就随我进宫去见陛下,也好让陛下为我们做个见证,从今往后,你我两家断交,除了公事,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张丞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次亏大了。 只要谢钰的话传出去,与谢家同一阵营的,自然就会与张家割席。 不过是送个女人而已,他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谢将军,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就不用惊动陛下了。” 谢钰一脸嘲讽,“把无关紧要的女儿塞进将军府,你们没有损失,理所当然便觉得是小事一桩,可有替我想过,若是我夫人因此动气,与我生了嫌隙,我又该怎么办?” “郡主是大度的女子,不会这么想的。”张夫人这般道。 谢钰脸上的嘲讽更甚,“我夫人光明磊落,所以话都摆在台面上,我将军府不需要第二个女主人,与其假大度,背地里使阴招,还是我夫人的做法更值得称赞,张夫人,您说呢?” 张夫人莫名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要是再多嘴,谢钰就会把不该说的抖落出来。 没再说话,只是在心里暗骂,当初为了让谢婉嫁进张家,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果然是起势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张娇娇心里难过,她是所有姐妹里长得最漂亮的,虽然是庶出,但也有不少郎君爱慕她,谢将军不想纳她直接拒绝便是,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将军……” 听到张娇娇的声音,谢钰就觉得聒噪,他们又不认识,也没有交情,怎么会觉得他会对她的眼泪心软? “张大人,随我进宫一趟吧。” 谢钰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把事情闹大,以后肯定还会有人往将军府塞人,只有彻底斩断他们的幻想,这事才会消停。 至于张家的女儿会不会受影响,这不关他的事,又不是他把人推到这个位置的。 而皇上肯定也会站他这边,张家人谋害了慕容槿,虽然她已经被贬为庶人,但身上还流着慕容家的血,这事已经让皇上不满了。 第345章 突发急症 将军府的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也传到了无数人的耳朵里。 听闻张丞相要给骠骑将军送小妾,皇上勃然大怒,称郡主和将军的婚事是他亲赐的,张丞相此举不仅是挑拨谢钰和文茵的夫妻关系,还有抗旨之嫌,罚他在家思过三月,这期间所有公务交给他人接手,且不用上朝议政。 要是想不明白错在了哪里,那就继续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为朝廷分忧。 这个惩罚太重。 朝廷风云诡谲,权势更迭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三个月过后,怕是张丞相在朝中的势力都被人蚕食了。 到了那时,张家成了空架子,皇上想动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难度,也不用考虑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甚区别。 走出宫门的张丞相如丧考妣,上马车的时候甚至还踩空了,摔了一跤,狼狈至极。 这幅场景许多人都瞧见了,想给谢钰塞女人的其他人,瞬间打消了心思。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借这个筏子整治张家,换个人或许皇上还会帮着说话,但伴君如伴虎,谁能保证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人呢? 别没事找事,不当出头鸟,这就是避免麻烦的最好方式了。 谢钰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说给文茵,怕说了她在益州会烦心,又怕自己不说,有人歪曲事实传到她的耳朵里,反而造成误会。 最后,还是特意写了封信,把过程交代得清清楚楚,在信里谢钰表示谁敢坏他的婚姻,就是他的仇人,让夫人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一起抵抗外敌。 柳文茵收到信的时候,乐不可支,“这个呆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告状呢,小心朝中前辈,无人愿意带他玩。” 袁妈妈也笑得不行,“这样也好,不给自己留麻烦,有些人就是舍不下面子,放不下身段,才会被恶人讹上。” 这话柳文茵很认同,爱面子的人最容易被拿捏,做人还是得能屈能伸才行。 给谢钰回了信,表扬他做得好,还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同意夫君纳妾。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往后就算爱情不在了,他们也是彼此依靠的亲人,会互相扶持走过人生的坎坷,为对方的喜而喜,忧而忧。 但若中途有人加入,他们会失去爱情,失去信任,哪怕不分开,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权衡利弊了。 如果勉强换来的利,抵不过弊,那么下一步便是分道扬镳。 柳文茵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她相信谢钰,也爱谢钰,但并非把心思都扑到他的身上,把他当成活着的意义。 有朝一日,若是出了变故,她可能会难过,会痛彻心扉,会失去半条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会将就。 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她也要走出一条新的路子。 收到回信的谢钰没有焦灼不安,文茵是什么样的姑娘他最懂,她会说这些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果她是得过且过的人,当初要么给谢安做妾,要么就和陈景亭在一起了,可她没有。 只要找到方向,她就会拼尽全力,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现在她想要的是与他共度余生,如果他食言,这就不是文茵想要的了。 到了那时,她会离开。 会毫不留情地放弃他。 谢钰一直都懂这一点,哪怕他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是提醒了自己一遍,失去文茵的后果他承担不起,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要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无异于是在自取灭亡,傻子才干这种事。 牢牢抓住自己的幸福,这是他的选择。 在信里柳文茵还说等胎坐稳了,她便启程回京,到时慢慢走,对身体没有影响,小孩子出远门不容易,一路上可能还会有各种情况,所以还是回京城生产比较好。 念念出生不久,就被卫夫人托付给柳文茵,让她带念念回京,那一路有多艰难她是体会过了的,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被折腾。 谢钰想了想,觉得文茵说的有道理。 决定提前向皇上告假,等他去到益州茵茵应该已经坐稳了胎,到时候他们一起回来,有他在茵茵和孩子身边会稳妥很多。 柳文茵没有意见,只要皇上准假,谢钰跑一趟她还能更安心。 于是便安安心心地在益州住下,等着谢钰的到来。 文家夫妇本来就对谢钰满意,听说他要来接文茵,满意程度直接飙升,跑这一趟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但他有这份心足以说明是个疼媳妇的。 穆家的长辈也这么认为,听说谢钰和穆少虞是好友,对他的印象更好了,文茵的舅舅和舅母还特意来刺史府交代她,谢钰来了别急着回京城,先去穆家吃顿饭。 吃顿饭不耽误时间,柳文茵一口应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谢钰还没安排好军中事务,皇上突然发了急症,驾崩了。 据说当日皇上见了崔贵妃,心脏就不舒服,还请太医去诊查,得出的结论是皇上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让皇上放下政事休养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这病来势汹汹,当夜皇上心绞痛再次发作,太医院全部出动,也于事无补。 皇上驾崩是大事,这种时候不仅谢钰不能离京,远在各地的封王和地方高官也得进京吊唁。 等葬礼过后,便是新帝登基之时。 进京吊唁的人员众多,除了官员还有慕容家的亲戚,包括柳文茵,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在一定程度上和慕容家就是亲戚关系,于情于理,这种时候她都得回京。 她怀有身孕,不能赶路,谢钰特意向太子求情,准她不出席葬礼。 太子即将登基,还得谢钰为他保驾护航,自是一口应下。 只是这么一来,谢钰就没办法去益州接文茵,哪怕葬礼结束,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接到皇上驾崩的消息,柳文茵便明白了谢钰的难处,新旧交替之时,朝中难免会动荡不安,没要求谢钰必须来益州接她,而是按照原计划,胎坐稳了再慢慢回京。 文刺史要进京吊唁,需要疾速赶路,得知女婿为女儿求情,准她不出席葬礼,父女俩人就没同路。 等文刺史出发了半月,柳文茵才带着自己人返程回京。 第346章 把兵符交给谢钰 各地的官员都来京城吊唁,为防止有人浑水摸鱼,京城各处的守卫加强了戒备,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队禁军在城里巡逻。 尽管如此,还是防不胜防,有不好的事情悄然发生。 皇上去得突然,有人怀疑是崔贵妃做了手脚,也有人怀疑是太子按捺不住,做出了弒父弑君之事。 流言突起,太子慌得连夜召谢钰等人进东宫议事。 “孤是太子,父皇也没有废太子的心思,孤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崔氏有嫌疑,孤却是清白的,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7节 还没登基就流言四起,太子真怕会出幺蛾子,毕竟流言蜚语也是武器,要是放任不管,定会生出事端。 “既然是流言,那就有源头,臣等定当尽心竭力,把背后之人揪出来,还您一个清白。” “殿下稍安勿躁,此时还是以操办丧事为主,让先帝入皇陵安息,谣言止于智者,待您登基作出政绩,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了。” 太子额角跳动了一下,要是没做出政绩,他就一辈子背着这口黑锅不成? “那崔氏确实有嫌疑,不如先看管起来,陛下最后见的人是她,与殿下您有何干系?世上还是明眼人多,大家都相信您是清白的,您千万不要被外头的风言风语影响,要是没办好先帝的葬礼,恐怕会影响国运。” “散布流言的人可能就是想让您出错,以此揪着错处攻击您,殿下您要是自乱了阵脚,就是着了对方的道了。” “以不变应万变,公道自在人心。” “……” 太子没被安抚到,反而更加心慌,到底是想谁害他? 敌人在暗,而自己在明,这让太子如何也静不下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百姓对他的印象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小人,以后恐怕是会麻烦不断。 毫不犹豫道:“此事关系重大,孤给你们三日,必须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踱了两步道:“不仅要把人揪出来,还要以最快的速度平息流言,最好是把罪魁祸首当众绳之以法,以震慑搬弄是非之人!” 有言官跪地劝阻,“此举太过残暴,恐会失了民心,先帝刚驾鹤西去,为给先帝祈福,此时也不宜见血,殿下,您不能任性行事。” 太子憋着气,“孤凭白被他们诬赖,难道就只能忍着吗?” “为君者当胸襟开阔,可纳百川……” 言官越说,太子的表情就越难看,圣意就是天意,他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怎的还比当储君更憋屈? 他就是不忍了,又能如何?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只有谢钰什么也没说。 太子不想再听那些没用的废话,他迫切希望有个人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严惩散布流言,攻击他的人! “骠骑将军,这事你怎么看?” 谢钰军功赫赫,被先帝准许佩戴刀剑进宫,这会儿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殿下,还是先调兵驻守要道吧。” 太子的面色变了变,“你是说,会有人趁机造反?”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 平日里那些手握兵权的人没机会进京,他们一动,风声就会传出去。 这次不一样,他们可以名正言顺而来,有心人想要做点什么事,也不是不可能。 且这次的流言直指储君,如果有人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战事便一触即发,不提前准备,恐怕要生出大乱子。 “这只是臣的猜测,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对我们没有坏处。” 有人不满,“有狼子野心的幽州陈家已经覆灭,漠北也已经收复,谁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谢将军,你未免太小题大做?这会让城里的百姓恐慌,让他们以为太子殿下没有安邦定国的才能,怎会没有坏处?” 有造反之心的,不一定只有陈家,各地的封王手里多多少少都有兵权,包括之前受封的大皇子,手里不仅有兵权,在京城还有残存的人脉。 若非不是中宫所出,谁是新帝还真说不好。 太子现在还没登基,绝对不允许有意外情况发生,不管谢钰的猜测是对是错,提前防范总好过被打得措手不及。 谢钰是他的舅子,眼下值得信任。 “谢将军,排兵布阵是你的强项,孤将兵符交与你,若真有人想动摇国本,忤逆圣意,杀无赦!” 调兵的动静瞒不住人,京城里的人一边惊慌,一边觉得太子就是惊弓之鸟,没了先帝就变怂了。 就算有人想造反,不得一座座城池挨着打? 等到京城那得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别处没起战事,京城没必要先乱起来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既然太子把兵符给了谢钰,他就要按自己的判断行事,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担心文茵会在这个时候回京,谢钰又往益州去了信。 国丧期间,本就气氛沉重,又见各处都在戒严,突然之间,好像有乌云笼罩在京城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无端生出了恐惧。 将军府里就谢钰一个人,但谢府还有长辈在,为此他把将军府的守卫几乎都调去了谢府。 家人无虞,他才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谢钰负责对外,内里的流言自有人为太子排忧解难,先帝的葬礼也由礼部负责,不需要他操心什么。 以前谢钰在外征战沙场,赵姨娘虽然担心他,但没感受过大战来临前的气氛,总是安慰自己,钰哥儿肯定会好好回来的。 眼下战事还没发生,气氛就紧张得不行,如果有谁胆子小一些,可能会在惊惧中昏死过去,赵姨娘才知道,儿子能平安回家有多么地不容易。 手里还缝着婴儿的小衣裳,思绪却已经飘远,还要多久才能到海晏河清,四海太平的那天? 她不想儿子没完没了地上战场,不想他一次又一次地流血受伤…… 为了安全起见,江佔送谢婉和孩子回了娘家,这会儿孩子在睡觉,谢婉也帮着缝小孩子的衣裳。 见赵姨娘在出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娘,您别太担心,漠北那种地方二哥都能凯旋,更别说是在京城了,只要这边有难,很快就会有人来支援,说不定二哥还能再立军功,给侄子侄女挣个更好的出身呢。” 赵姨娘叹气,“担心又能怎么样?如果有战事发生,你二哥还是会上阵杀敌,我们也帮不上他的忙,只希望他能小心谨慎些,文茵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可别……” “娘,您可别乌鸦嘴,就算是为了孩子和文茵,我二哥也会小心行事的。” 赵姨娘又道:“算算时间,文茵已经坐稳胎了,你二哥之前说去益州接她,眼下没法脱身,她应该不会自个儿回来吧?” 谢婉不清楚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只道:“我二哥肯定会给她传信的,知道京城有危险,文茵不会回来。” 在某些时候,谢婉觉得文茵和她就是一类人,最会趋利避害。 二哥重要,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同样重要,文茵应该会在安全的地方待着,等京城风波平息之后再回来。 第347章 天生的将才 各个地方的官员陆续抵达京城,风平浪静,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谢钰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命所有人打起精神,要是误了事,军法处置! 政敌诋毁他,说他扰了先帝的清净,让先帝不得安息。 还有人指控他,是为了向新帝邀功,故意闹得人心惶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他故意闹出点事,自己带人平息,以此达成目的。 嘀咕谢钰的人越来越多,但太子就是信任他,别人也无计可施。 而这时,大皇子带着集结的各路人马突然杀到了京城。 理由是太子弑君弑父,乃大奸大恶之人,若继承大统,定会民不聊生,他率着的是正义之师,要肃清奸恶,拨乱反正! 跟随大皇子的势力众多,他们放弃了沿路的城池,直取京都,战事很快拉开了帷幕。 之前还在背后非议谢钰的人,又一致改了口径,夸他“嗅觉”敏锐,是天生的将才。 这些谢钰都不知道,他作为主帅亲自坐镇前方,指挥作战。 这一战必须胜,否则将天下大乱,各地纷纷效仿武装起事,到了那时国土四分五裂,战争接连不断,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百姓流离失所…… 有人跟着大皇子造反,就有人拥护正统,情况特殊,某些手握兵权的大将虽然没接到命令,但还是发兵支援京城,赌的就是从龙之功。 谢钰打过无数次仗,他的所有经验都是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不管对方采用什么战术,他都能很快破解。 造反的兵马被阻拦在百里之外,进不得分毫,这也给了城里的人极大的信心,骠骑将军定会收服叛党,让百姓免受灾难。 太子看到了谢钰的实力,为了让谢家人安心站在他这边,对谢莹也是越来越好,夜夜都宿在她的房里。 谢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不用再刻意避孕,也不用再避宠,把自己塑造成被厌弃的太子妃。 此时怀上身孕便不用担心遭人暗算,太子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功臣寒心,而其他人也没那个胆子,挑衅谢家的权势,谢钰对太子越有利,她便越安全。 国丧期间,夫妻不能同房,但谢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要生个儿子! 如果不把握住这次机会,等太子登基,过个几年彻底掌控了朝堂,他还会需要谢家吗? 那定然是不需要的。 到了那时她这个太子妃,不日之后的国母,想要顺顺利利地生孩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机不可失,谢莹决定抓住机会,就算日后被人弹劾,也可以说是在先帝驾崩前怀上的。 妇人生产有早有晚,只要咬死了胎儿的月份,那些人还能如何? 太子并非是草包,他知道谢莹的心思,也愿意配合她。 只要生的是他的孩子,而谢家又没有不臣之心,他为何要与发妻过不去? 至于谢钰,等朝堂安定下来,想办法扶持新人牵制他便是。 …… 大皇子急着杀进京城,取太子的命,再拿到传国玉玺,他也是慕容家的人,胜者为王,谁敢有异议? 因为心急,采用的是强攻战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如果遇到的不是谢钰,可能在气势上就唬住了对手,进而大获全胜。 可惜,谢钰打仗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排兵布阵之法千变万化,大皇子的人使出了全力,也没讨到丁点好处,士气突然就不足了。 待援军一到,谢钰又改了打法,一鼓作气击败了临时集结起来的大军。 “大皇子,我们还是先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谋划了多年的大业,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轰然崩塌,大皇子目眦欲裂,这要他如何甘心? 只要打进京城,杀了太子,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就差这一步,都被谢钰毁了! 大皇子神色癫狂,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看着京城的方向,仿佛谢钰此时就站在他的眼前,眼神里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走!撤退!” 有朝一日他还会再杀回来,到时候第一个杀的便是谢钰,还有他的一家老小,也要拿来祭旗! 收到叛军败走的消息,谢钰当机立断,带了人马亲自去追。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8节 都说穷寇莫追,但也有句话叫斩草要除根,不彻底把大皇子解决,就是给以后留下祸端。 柳文茵没第一时间收到谢钰的信,走了大半路程才接到消息,大皇子集结的叛军打到了京城,两军已经交战,眼下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后续的消息没传出来。 距离京城还远,但她不敢再前进了,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得对自己和孩子负责。 “夫人,要不我们回益州吧?” 眼下回益州路上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但待在驿站也不是个办法,柳文茵觉得还是进城池落脚,再打听京城的情况比较好。 抚了抚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思忖片刻,招来护卫首领,“离最近的城池还有多远?” “夫人,不足百里。” “那便加速,日落之前必须进城。” 袁妈妈担忧,“夫人,您身体受得了吗?战场离这儿远着呢,我们慢慢走也没事。” “消息是几日前传出来的,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还是尽早寻到安全之处比较好,至于我的身体您不用担心,不会出事的。” 没有多言,柳文茵吩咐车队再次出发。 她所乘坐的马车是特别改装过的,如果行驶缓慢,几乎察觉不到颠簸,但速度一快,这个问题就没法避免了。 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舒服些,柳文茵扶着车厢,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 袁妈妈坐在她身边,也搂着她,“这孩子懂事,从怀上时起就没让您吃过苦,这次肯定也是乖乖地,等到了地儿再好好歇两日,您和孩子就都缓过来了。” 柳文茵点头,“我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您放轻松。” 袁妈妈也想放松,但她做不到啊。 主子这是第一胎,需要注意的问题多得很,长途奔波就算了,这会儿还疾速赶路,正常人都遭不住,更何况是孕妇? 这一次,夫人和孩子都受苦了。 第348章 要顾好自己 柳文茵回益州省亲,带了不少护卫,那些人都是行伍出身,气势看着就和普通人家的护卫大有区别,一行人奔走在官道上很是打眼。 大皇子带着同党败走,生怕前路有人劫杀,便一边逃命,一边派人侦查,如有情况,立即回禀,他们也好绕道而行。 探子来报,在前方发现了骠骑将军府的护卫,马车上的是骠骑将军的夫人,贞宜郡主时,大皇子有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恍惚片刻,神色激动地盘问:“真是谢钰的夫人,不是敌人设的陷阱?” “我等已经探明,马车上的人就是贞宜郡主无疑,对方从益州而来,想必是收到了消息,此时改道往西北方向去了,看样子是要进城避难。” 柳文茵祖籍益州,如果是从益州而来,说明是半路才收到的消息,这种情况下,想要设陷阱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皇子狂笑几声,“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连老天都站在本殿这边,本殿继承大统,不过是顺应天命!只要拿下了柳文茵,就是拿捏住了谢钰和文泊简,撤往益州,把益州的地盘和兵力收归我有,待日后再杀回来,好!甚好!” 益州是边陲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再不济还能与周边的小国联手对抗朝廷,对于大皇子来说是绝佳的落脚之地。 虽然吃了败仗,但这一刻,大皇子看到了希望,点了一百骑兵,“听我命令,速去捉拿贞宜郡主!” 谢钰的夫人是贞宜郡主,得力于先帝的宣扬,这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刚在谢钰手里吃了败仗,败军人人对他恨之入骨,这会儿撞上了他的夫人,仿佛有了出口恶气的机会,情绪高涨,因为逃命而灰头土脸的众人开始高谈阔论,要用贞宜郡主祭旗,让谢钰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骑兵很快便往探子指的方向而去,这是他们翻身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了! 百人骑兵组成的队伍,虽然不是千军万马,但声势同样浩大,两路人马还没碰面,柳文茵等人已经感受到了奔袭而来的危险。 “夫人,离目的地还有十多里,我们该怎么办?”袁妈妈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心里慌乱不已。 马蹄声整齐划一,只能说明对方出动了骑兵,那是军中的精锐,是最厉害的存在。 柳文茵的心沉了下去,骑兵行军速度快,冲击力强,此地又是平原,人为制造陷阱也需要时间。 她带的护卫有百余人,但在这种地方对上骑兵,不管采用何种战术,胜算几乎为零。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样也没占。 危险来袭,饶是柳文茵再冷静,这会儿也有种后背紧绷,手心发汗的感觉。 护卫首领道:“夫人,属下擅口技,可模仿野兽声音,扰乱对方的战马,再加以弩攻,能拖延片刻时间,您继续赶路,属下们为您断后。” 柳文茵捧着腹部,此计虽然能拖延时间,但能拖多久没人知道,可再加速前进,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有危险。 她了解谢钰的作风,叛军身后定有追兵,哪怕暂时让敌人得逞,也不代表他们输得彻底。 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难料。 柳文茵定了定心神,沉着道:“派人快马加鞭,进城求救!” “动物多畏火,再加以火攻,最大限度干扰敌人战马!” 路边有几棵高大的常青树,柳文茵道:“分些许火油出来,把树点燃了,或许城里的人能看到信号。” 树木青翠,燃烧会发出浓烟,这是柳文茵能想到的所有法子了,成与不成,听天由命。 夫人有孕在身,首领也不能强行让她撤退,一个不好,胎儿和母体都会有危险。 让人去搬救兵,或是让夫人先撤退,不过都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罢了,谁也不能保证,这两条就是生路。 首领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给车夫一个眼神,让人把马车停到安全的位置,再把套在马身上的缰绳解了,以防交手时马车失控,造成严重后果。 首领一声令下,护卫们便明白该怎么行事,有人去搬救兵,有人燃火传递信号……军营出身的优点在这一刻发挥了出来。 信号一起,敌人的骑兵也到了跟前。 战马的嘶吼声,敌人的咒骂声,箭矢破空声不断响起。 柳文茵没掀开帘子去看,而是安慰袁妈妈,“他们既是冲着我来的,就不会让我死得痛快,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敌人都会保住我的性命,只有我活着,他们才能得到利益,不然到了天涯海角,谢钰和我爹也会追杀他们,那他们真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大皇子造反为的是利,只要他还有想要的东西,我就能拖延时间,等到谢钰来救我。” 拍了拍袁妈妈的手,“待会儿不论发生何事,您都不要惊慌,务必要保全自己,只有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柳文茵想到了卫越对她说过的话,胜败乃兵家常事,眼下她处于逆风局面,输了也不丢人,且还没到最后一刻,没必要早早盖棺定论。 她相信将军府的护卫能拖延时间,也相信谢钰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更相信有志之士不会任由叛军猖獗,或早或晚,叛乱会被平定。 随后她又想到了兰若,那位宁死不屈,保住了一国气节的三公主,她们的处境如此相似。 三公主曾说过,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柳文茵心想,真到了那一步,她应该也能做到的吧?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隆起的小腹轻微地起伏了一下,柳文茵眼眶突然就酸了,她不害怕苦难和危险,只怕自己保护不好孩子。 这是她和谢钰爱的延续,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孩子啊。 偏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军会来救我们,袁妈妈,您一定要顾好自己,我们都要好好回京城。” 柳文茵越说,袁妈妈就难过,总觉得这次他们在劫难逃。 如果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夫人这会儿还怀着身孕,稍微碰撞一下都不行,要是落在了敌人的手里,会是什么情况,袁妈妈不敢深想。 只盼着朝廷的人马快来营救他们,让夫人和孩子免受伤害。 厮杀的动静逐渐靠近,袁妈妈用力反握住柳文茵的手,眼中含泪,却也带着坚决,“夫人,您也要顾好自己,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千万不要和敌人硬碰硬,如您所说,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车厢门被推开的那一瞬,袁妈妈挡在了柳文茵面前,她知道自己微不足道,也扭转不了局面,但还是想在这个时候,护一护夫人和孩子。 敌人的刀剑泛着冷厉的光,柳文茵瞳孔放大,惊呼声带着明显的颤抖,“袁妈妈!” 第349章 没有退路可走 章城被漠北人攻占,三公主还被敌军绑在城楼上,以此威胁朝廷大军时,谢钰想过如果是他经历这一切,他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他知道了,看着文茵被大皇子挟持,他只想杀人。 把所有伤害文茵的人都杀了! 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平复他此刻的愤怒,谢钰握着缰绳的手逐渐收紧,像是要把绳索碾碎成灰。 情绪剧烈翻涌,脑子闪过无数种凌迟大皇子的方法,要不是理智尚存,他早已经打马冲了过去。 怎么也甩不掉的人,突然不敢再前进半步,大皇子笑得畅快,“谢钰,你追杀我时应该没想过这一天吧?要不是你像疯狗一般穷追不舍,我也不会这么快遇上柳文茵,说不定真就让她躲过去了,可惜啊可惜,老天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本殿才是天命所归!你要是识趣就缴械投降,等本殿登基,还能饶你一命。” 投降? 谢钰的人生里不存在这两个字,他可以流血,可以战死,就是不可能软了骨头! 文茵与他一样,可以隐忍不发,但绝对不会苟且,这一点他很确定。 表情冷肃道:“你跑不了了,最好还是束手就擒,莫要做无谓的挣扎。” 大皇子啧了一声,“听闻骠骑将军爱妻如命,这会儿柳文茵落在我手里,你应该很紧张吧?” 谢钰没有和他谈条件的意思,“放了文茵,我可在新帝面前替你求情,否则,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就算能保住性命,最后的结果也是被终身监禁,大皇子笑着一步步走到柳文茵身边,捏住她的脸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是绝色,难怪能让骠骑将军为你神魂颠倒,本殿就在他眼前,他也不敢上前半步,只敢放狠话威胁本殿,和之前无所畏惧的骠骑将军好似两个人,看样子,本殿抓对人了。” 柳文茵双手被粗绳捆住,什么也做不了,这会儿努力让自己放松,身子微佝,不敢让大皇子发现她身怀有孕的事情。 孕肚还不明显,不知内情的人想要一眼发现问题,没那么容易。 大皇子以前和柳文茵没交集,对她的身形一无所知,果然没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肚子上。 不远处的谢钰却差点失控,文茵肚子里有他们的孩子,必须尽快把她救回来,否则,对文茵和孩子将会是灭顶之灾。 胸膛起伏了几下,极力让自己稳住情绪,“大皇子,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造反怎么可能会有回头路? 除了问鼎天下,剩下的都是死路! 大皇子有绝对的信心,只要柳文茵在他手里,谢钰就不敢轻举妄动。 冷笑道:“我不回头你又能如何?” 谢钰耐心告罄,有时拖延时间是上策,但有些时候,只会滋生变故。 目前来看,拖延时间只会让文茵和孩子更加危险。 大皇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不会放过文茵,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而他,身后还有黎明百姓,也不可能放大皇子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69节 那么便只能各凭本事,看谁抢到先机,愧疚地看了眼文茵,如果她出事,他绝不苟活! 看着大皇子的眼神更加冷厉,“那就睁大眼睛看着,究竟会如何!” 谢钰抬了抬手,李副将默契地递上弓箭。 骠骑将军的箭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天上的鹰隼他都能射下来,百步穿杨且不足以表达他的箭术有多高超。 大皇子心神一凝,难道谢钰想对他下手,登时躲去柳文茵的身后,男女身型差异明显,只能极力把要害之处隐藏起来。 用剑抵着柳文茵的脖子,“你若敢动手,我就要她的命。” 还以为谢钰会停手,却没想到他搭弓对准了柳文茵的眉心。 心头剧烈一跳,难道谢钰要舍弃柳文茵? 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筹码岂不是毫无作用,那他停下来与谢钰周旋,不就是自掘坟墓?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对柳文茵出手,继续带着人马赶路,也不至于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被谢钰追了上来。 大皇子心里发凉,如果换成是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 哪怕这个女人被他放在心尖上,和前程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箭矢瞄准,柳文茵瞬间明白谢钰想做什么。 只要是正常人,在疼痛的瞬间往往会忘记对要害的保护,谢钰的箭矢看似对准她,目标何尝不是大皇子,此刻他掩藏了要害之处,第一箭是引子,连发两箭,大皇子就能毙命。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只有谢钰。 柳文茵颤着声音道:“我不怕的,你瞄准些,至少让我拉个垫背的人。” 她的话谢钰有没有听见,无人知晓,但大皇子是听见了的。 从他们的距离来看,只要射箭之人臂力足够,完全可以用一支箭换两个人的性命。 大皇子咬牙,连忙指挥士兵挡在他和柳文茵跟前,这人威胁不到谢钰,还能用来威胁益州文家和穆家,既然在她身上浪费了时间,总得换回些利益才行。 大皇子打定主意,留下人马断后,拖延时间,他和亲信带着柳文茵去益州。 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条退路了,任何一个筹码,都不能轻易放弃! 就在大皇子扭头的瞬间,对着柳文茵的箭矢偏了方向,破空声刺得人心头发颤,杀气擦着柳文茵的脸颊而过,带起的微风卷着她颊边的碎发,在空气里漾了几下。 紧接着几道箭矢飞射而来,身边一圈的人陆续倒下,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反应。 柳文茵像是被钉在原地,血腥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可她不敢动,怕会被利箭射中。 大皇子已死,叛军大乱,有人想去挟持柳文茵,但一队弓箭手保护着她,无人能靠近她的周围。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败军本就没多少兵力,眼下又折损了无数,最后只能丢盔弃甲,放弃柳文茵逃命去了。 不远处的城池,接到求救信号时守将便带兵出城查看情况,这会儿前后夹击,叛军已无逃跑的可能。 被谢钰抱在怀里的时候,柳文茵腿都是软的,连站立都做不到。 害怕和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谢钰,袁妈妈、还有保护我的那些护卫,都被他们杀了。” 谢钰抱着她的肩膀,感受到了她的难过,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茵茵,我会替他们报仇,会用敌人的血告慰亡灵!” 第350章 安胎药 京城一战,叛军就已经败了,这会儿也没能扭转结局。 大皇子当场伏诛,其余亲信和同党皆被带回京城,不日便斩首示众。 这一仗,让所有人对谢钰心服口服,他有敏锐的嗅觉,排兵布阵的能力自不必多说,当妻子被俘虏时,他没有忘记自己肩上的职责。 对于江山社稷来说,他是当之无愧的护国英雄。 谢钰平定叛乱有功,待新帝登基,会对有功之士进行封赏,而这个头功属于谁,显而易见。 笼罩了多日的阴霾逐渐消散,京城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景象。 因为战乱,先帝的葬礼耽误了数日,待钦天监算好日子,便要葬入皇陵。 另一边柳文茵被带回了将军府,刚进正院,谢钰还没来得及脱下铠甲,就听见她说肚子疼。 疼痛轻微,并不剧烈,柳文茵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心理作用,但她不敢马虎,一察觉不适就说了出来。 事关自己的妻儿,谢钰更加不敢大意,一边抱着文茵往寝室走,一边命人去请大夫,同时拿他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 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柳文茵,谢钰不停地重复,“别怕,我们到家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他说得越多,声音里的颤抖就越明显,柳文茵感受到了他的害怕,安抚道:“只是有点疼,没有特别厉害,情况不算严重。” 谢钰的下颌绷得更紧,刚把人放在榻上,便毫无形象地单膝跪在床边,亲吻她的手背,“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还好。” “不用安慰我,疼可以说出来。” 他的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瞬就会有液体从里面奔涌而出。 柳文茵感受到了他的珍视,生怕他把自个儿吓出问题,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想换身衣裳。” 她身上的衣裳沾着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还是能闻到血腥味,之前还能忽略,此刻放松下来,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嗅了一下,柳文茵便有种呕吐的冲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即将冲破喉咙。 一听她想换衣裳,谢钰忙站起来了,“我去给你拿。” 话刚说完,见她侧着身子干呕了一声,谢钰立马扶住文茵的肩膀,着急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问完又对着外边吼,“大夫怎么还不来!” 府里人都知道,两位主子脾气好,从来没见他们发过脾气,这般急躁的将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有护卫往外跑,去接应大夫。 再不快些来,将军的脾气就要压制不住了! 谢钰身上的铠甲,也沾满了鲜血,他一靠近,柳文茵更难受了。 一边干呕,一边挥手让他离远点。 谢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文茵不准他靠近? “将军,是您身上血腥气太重了,夫人闻不得这个味,您快去换身衣裳。” 柳文茵点头,附和翠心的话。 “我这就去换,你守着夫人。” 不想妻子难受,谢钰随手拿了身便装,急急去了浴房。 浓郁的血腥味散去,柳文茵终于好受了一点。 “去给我拿衣裳,我也得换。” 说完,又呕了一声。 翠心听说了他们这一路的遭遇,也知道袁妈妈死在了叛军的手里,眼睛哭得红肿,见主子不停地干呕,而且还肚子疼,生怕她也像袁妈妈一样撒手离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 一边默默落泪,一边给主子准备衣裳。 早知道会经历这些,当初就该把袁妈妈留在府里,由她陪夫人回益州省亲…… 等谢钰从浴房出来,翠心刚好把文茵的衣裳换下,看到亵裤上的血迹,谢钰瞬间惨白了脸。 难怪文茵会肚子疼,原来是见红了。 这一瞬间,谢钰手脚发软,要不是扶着床柱,可能就直直地跪下去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深刻地意识到,生孩子这事会给文茵带来危险,光是养胎的过程,就让她变得比寻常人脆弱无数倍,生产的时候会是何种模样,谢钰不敢深想。 “茵茵,我们不要生孩子了。” 只要文茵健健康康的,有没有子嗣都不重要。 “别胡说八道。” 看到血迹,柳文茵也怕了,她不擅妇科,唯一能确定的是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但若不及时治疗,可能就危险了。 见谢钰面无血色,急需要她安慰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你和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说完,让翠心去看看大夫走到了哪里。 被骂了的谢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文茵,紧紧地握着文茵的手,那抹血红在眼前挥之不去,牙关越咬越紧,恨不得把大皇子挖出来鞭尸。 如果文茵和孩子有闪失,他定要把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大夫被护卫拉着,飞快地奔来了正院,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被翠心拉进了主屋,“快给夫人诊治,夫人见红了!” 谢钰也急忙起身给人腾位置,把之前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完了就闭口不言,生怕自己话太多耽误了救治。 大夫静心给柳文茵把脉,“夫人这是长途奔波影响到了胎儿,不过,见红的主要的原因是情绪不稳,必须要卧床保胎,期间少思少虑,不然孩子和夫人都有危险。” 袁妈妈死在自己的眼前,这让柳文茵如何情绪稳定? 哪怕她表现得很冷静,但心里的难受一直没能缓解。 到了此刻,心还是泛着细细密密的疼,她救过很多人,但是没救回一心一意伺候她的袁妈妈。 滥杀无辜的叛军,真是可恨! 谢钰明白她的感受,道:“你安心保胎,袁妈妈的尸身我让人运了回来,会择个风水宝地将袁妈妈厚葬,还会给她的家人良田和银两,供子孙后代读书,还有那些护卫,我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办,茵茵,你什么都别想,如果袁妈妈在,肯定也希望你和孩子好好的。” 柳文茵吸了吸鼻子,“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放心。” 谢钰心疼不已,都说文茵是有福气的,可她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果苍天有眼,请别再折磨文茵了。 大夫刚开了安胎药,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两人结论一致,需要柳文茵卧床保胎。 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为了尽快养好身体,柳文茵让人开库房,只要能用得上的药材,都紧着最好的用。 见她积极配合治疗,谢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文茵心里难过,只要她不深陷在悲痛之中,他会与她一起面对,回报袁妈妈等人的舍命相护之恩。 第351章 幸运的人 柳文茵回京的当天,谢府的长辈和文大人都来将军府看她,得知她需要卧床保胎,一时之间有庆幸,也有后怕。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0节 文大人在京城里有人脉,大皇子是死了,但他的同党还在牢里关着,欺负了他们文家人,就算是死,也得在死前把该吃的苦都吃一遍,债不还清,哪怕是死了,也得把人挫骨扬灰! “你好好养身体,爹自会给你和外孙讨公道,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谢夫人瞅了眼文大人,难怪文茵脾气古怪,得理不饶人,原来是他们文家骨子里带来的东西。 都说等先帝下葬,就把那些人斩首示众,又何必再折腾他们? 也不怕被人说睚眦必报。 这种人不好惹,谢夫人暗暗决定,以后对文茵好一些,可别哪天文家人讨公道,讨到她的头上…… 屋里都是女眷,文大人不宜久留,而且不想打扰女儿休息,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将军府。 他得抓紧时间去把这口恶气出了,不然等人被斩首,他连替女儿和外孙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院主屋。 老太君眼角湿润,给柳文茵拨弄贴在脸上的发丝,“好孩子,这次又让你受苦了,你什么也别想,大事小事都交给钰哥儿来办,只有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那些保护你、一心一意期盼着你好的人才能安息。” 柳文茵点头,“祖母,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您别替我着急。” “有钰哥儿在你身边,祖母不急。” 谢夫人也道:“千错万错都是反贼的错,你可千万别把责任扛到自己身上,不然就是中了敌人的奸计,护卫的职责就是保护你,只要将他们厚葬了,给家人足够的补偿,谁也不能拿道德来压你,你莫要有心理负担,他们靠这个谋生,就应该尽心尽力地保护你。” “婆母,我知道了。” 赵姨娘也想关心文茵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听她们说话。 幸好文茵和孩子都还在,不然她的傻儿子,怕是活不下去了。 谢钰不想长辈打扰文茵休息,“祖母,你们已经见过文茵了,不如就在隔壁院子住下吧,等明日再来陪她说话?” 老太君也知道此时的文茵需要休息,道:“两府离得不远,坐马车也就片刻的功夫,我明日再过来便是。” 要是住下,文茵还得担心她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着,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老太君来这一趟,就是想看一眼文茵,确定她没有大碍,心里的石头便也能放下了。 府里有大夫,有最好的药,养一阵子她和孩子定能恢复健康。 替柳文茵掖了掖被角,“茵茵,你好生歇着,祖母就先回了。” 柳文茵也没精力陪长辈说话,便没有出言挽留,只道:“我身体没有大碍,你不用日日过来看我,等我能起身了,再回那边陪您说话。” 老太君点头,“行,祖母不来打扰你养身体,不管是为了你自个儿,还是为了孩子,切记放宽心。” 柳文茵知轻重,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冒险,这时候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谢夫人作为婆婆,想要留下照顾文茵,也好搏个名声,却被老太君勒令一起回府,包括赵姨娘,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老太君带了回去。 从进门到离开,也不过待了两刻钟。 见谢钰还守在她床边,柳文茵问:“你不需要去扫尾?” 叛军已经被拿下,剩下的事他出不出面都没影响,朝廷养着那么多人,不是吃闲饭的。 再则,他的妻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会理解的。 如果真需要他出面,自会有人来将军府传话,既然人没来,那就是用不着他。 “等先帝出殡那日,我得出门一趟,其他时间都在府里陪你。” 等先帝入皇陵,礼部便着手准备新帝的登基大典,估计还得要一个月的时间。 到了那时,文茵的情况应该已经大好了。 人在病中,就容易对伴侣产生依赖,柳文茵也想谢钰陪着,毕竟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他在不在身边,感情上区别很大。 见他眼底泛着青黑,柳文茵便知道他又是很多天没睡觉了,最多就是见缝插针地眯一会儿。 拍了拍床里侧的位置,“你也睡一觉吧,可别我这还没好,你就累倒下了。” “我不累。” 谢钰一瞬不瞬地盯着文茵,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这是他的珍宝,差点就被别人弄伤了。 可能是几月没见的缘故,柳文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羞赧道:“你守着我,我睡不着。” “我不出声。” “那也不行。” 谢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茵茵分明是在心疼他。 此时的柳文茵不宜挪动,依着她的话,谢钰进到了床里侧,在她身边躺下。 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把人搂进怀里,可又怕弄伤了她只能堪堪停住动作。 掌心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抓住,女子声音娇柔,她说:“谢钰,跟我们的孩子打个招呼吧。” 话落,他的手掌便落在了她的腹部,那里以前是平坦的,这会儿却已经有了隆起的弧度。 谢钰呼吸停滞,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种体验很奇妙,明明孩子还没出生,但他已经开始紧张,有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感觉。 这里面,是他和茵茵的孩子啊。 结结巴巴道:“茵茵,轻点儿,别伤到宝宝了。” 柳文茵的手覆在男人的手背上,闻言眼神柔和了起来,“孩子很坚强,是该对他温柔一点。” 谢钰无比赞同,这么坚强的好宝宝,理应得到他们的温柔呵护。 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孩子的存在,谢钰恍然,他真的要当父亲了。 不由得亲吻柳文茵的脸颊,“茵茵,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孩子还没出生,柳文茵就体会到了差点失去他的滋味,也更加明白平安健康的可贵。 他们一家人富贵也好,潦倒也罢,只要平平安安的,她就别无所求。 谢钰牵住她的手,“所以从今日起,要更加爱惜自己,好好喝药,好好歇息,你只管养好身体,别的事情都交给我。” 柳文茵点头,“我相信你。” 身体虚弱,还说着话呢柳文茵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谢钰侧躺着看她,怕自己没轻没重伤着人,第一次没有抱她入睡。 大皇子说老天都站在他那边,但谢钰觉得自己才是幸运的那个人。 历经坎坷,茵茵还在。 第352章 茵茵可有心动 柳文茵在家保胎,谢钰真就推了所有事情,一心一意地陪着她。 平日里雷打不动,每日要练武的人,训练的事也被他暂时搁置。 饭要亲自喂到夫人嘴边,药也是,别人伺候柳文茵他总觉得不放心,就连擦身都是他亲力亲为。 期间,谢钰派人在城外择了一处风水宝地,把袁妈妈等人葬在了那儿,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补偿。 谢钰把之后的事情处理得好,柳文茵的心情才一日日放松了下来。 袁妈妈为保护她而死,于情于理,她都会照顾好袁妈妈在乎的家人。 有大夫随时听候差遣,且用了最好的药,柳文茵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过来,等新帝登基之时,她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 在此之前,先帝驾崩,疑是储君所为的流言也查到了源头,是张丞相倒戈叛党,与大皇子里应外合干下的勾当。 叛军还没到京城,张丞相便听从命令,散布了流言,只为瓦解百姓对储君的信任,流言四起,大皇子便能顺势而为,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杀入宫门,将新帝取而代之。 可惜,正是流言蜚语让谢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提前有所防备,让叛党没有得逞,也让百姓免受了战乱的袭扰。 事情还未查明,张丞相便称病欲回老家,可惜国丧期间新帝不放人,还对张丞相起了疑心,命人严加看管。 待真相查明,第一时间就把张家人下了大狱。 从犯一律处斩,其余九族家眷不论男女,全部判流放。 被张成春纠缠多年的谢婉,第一次庆幸自己没被他的承诺打动,否则这个时候,她就要跟着张家人去流放了! 直到大皇子在京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这事才算彻底平息。 新帝登基和封后大典是一起举办的,大典过后,宫里还有晚宴,在宴会上新帝会对平叛的功臣进行封赏。 谢钰的功劳有目共睹,如果不是他最先提出调兵防守,哪怕江山没有易主,京城恐怕也要经历一场浩劫。 眼下他已经是一品骠骑将军,所有人都在猜测,新帝会如何赏赐他。 会提他当大将军,走到武将权力巅峰,还是给他赏赐别的功名利禄,但不给实权?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结果,新旧交替之际,这事关系着很多人如何选择阵营。 柳文茵是郡主,是谢钰的夫人,这种时候自然得出席宫宴。 还在梳妆呢,谢钰就不停地问她,“进宫要坐马车,还要走路,真的不会难受吗?” 镜中的人气色红润,明显是被照顾得很好,身上已经没了病气。 但谢钰就是不放心,那事已经过了很久,可偶尔夜里做梦,他还是会梦见文茵被人劫持,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她浑身是血,鲜血淋漓的样子。 每次梦醒,他都告诉自己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文茵和孩子都还好好地在他身边,他们一家人会永远幸福。 自我安慰只管用片刻,文茵的身体在好转,同时孕肚也越来越明显,亲眼看着她身体的变化,谢钰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整日里情绪都是紧绷着的,他一天比一天担心柳文茵,分开片刻就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有时甚至会心慌气短到无法静心办事。 最后,谢钰干脆把公务挪到了主屋处理,症状才有所缓解。 柳文茵心知是那日的事情吓到了谢钰,他才会变得神经紧张,焦虑不安,便也随他折腾,只要他高兴便好。 这会儿透过铜镜,柳文茵将谢钰的紧张看在眼里,道:“我身体已经无碍,偶尔也需要走动一下,只要别过度就行。” 宫里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她的手里,之前先帝驾崩,她就没去吊唁,那个时候外边的人都知道她被叛军挟持,需要养病,所以没人说什么,眼下她的身体已经养好,再拒了这次的宴会,恐怕会惹来口舌是非。 “我身体若没养好,肯定不会勉强自己,既然打算出门,那就是没问题了。” 翠心也说:“将军,您就是太紧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怀胎的人是您呢。”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1节 柳文茵被逗笑了,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钰,“看你的表现,是真的很像。” 前几日,他茶不思饭不想,有一日碰了荤腥,居然还呕了起来,那个时候便有人打趣他,将军这是“害喜”了! 谢钰脸皮发烫,“我一个男人,怎么会怀孩子,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以后不准再胡言乱语。” 翠心憋着笑,她听说过别家的男主人会在夫人怀胎的时候纳妾,就是没听过有谁会呕得不行。 将军这是第一人! 却也足以说明将军对夫人的重视,如果没有重视,何来的紧张? 没有紧张,又何来的呕吐反应? 在翠心看来,将军的症状不是什么“害喜”,纯粹就是紧张过度罢了。 她最紧张的时候,也会恶心想吐,身体发抖…… 将军定然也是这样。 仔细地帮主子梳好头,再把首饰盒陈列在文茵面前,“夫人,您瞧瞧今日想戴哪支簪子?” 先帝驾崩,百姓为其守孝一月,官员百日,亲眷一年,此时还是国丧期间,穿衣打扮要以素雅为主。 谢钰最懂夫人的心思,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支玉簪,别入她的发髻之间。 随之俯身亲吻她的鬓角,“夫人略施粉黛,就已是仙子下凡,无需华丽首饰,你也是最美的那一个。” 柳文茵嘴角弯了弯,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这话若传了出去,外头的人得说你偏心,有失公允。” 在谢钰看来,自家夫人就是最漂亮的,还没及笄的时候便有了倾城之姿,这么些年过去,她逐渐长开,此时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日日与她相对,他还是会失神。 “你是我夫人,我不偏心你还能偏心谁?而且我也没有胡说八道,你就是最美的。” 被他夸得心情愉悦,柳文茵轻笑道:“油嘴滑舌!” “能讨夫人关心,油嘴滑舌又何妨?” 又在她脸上偷了个香,谢钰这才去给文茵取赴宴要穿的衣裙。 夫妻皆着翡色衣裳,男人身材颀长,肩膀开阔,头戴玉冠,丰神俊朗,站在身边的女子妆容淡雅,面若芙蓉,身段玲珑,小腹隆起,被高大的男人虚揽着腰,这是保护她的姿势。 两人刚出现在宫门口,就让很多赴宴的家眷丢了魂。 骠骑将军长相英俊,又充满了男子气概,贞宜郡主国色天香,许是要当母亲的原因,身上的气质温婉动人,真是好生登对。 哪怕谢钰和柳文茵已经成亲,但背地里爱慕他们夫妻二人的并非没有。 小郎君们遗憾遇到郡主的时间太晚,她已为人妇,没了追求的机会。 而有些年轻姑娘则在惋惜,骠骑将军居然不纳妾,不然多的是人想入他的将军府。 柳文茵低声打趣谢钰,“谢将军气宇轩昂,怕是要让很多姑娘芳心萌动了。” 谢钰揽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收紧,“茵茵可有心动?” 柳文茵眨眼不语,谢钰语气肯定道:“那定然是心动了!” 第353章 过耳不过心 宫里出来一行人,领头的是太监总管,看到谢钰和柳文茵便笑眯眯道:“知晓郡主身体不适,陛下和皇后娘娘早就命我们等在了此处,后边的路还远着,郡主,请上步辇吧。” 不管是几品官员,进宫都得步行,能坐步辇这代表着尊贵和荣耀。 众人看着柳文茵的眼神变了又变,当初她恢复了文家独女的身份,最后却和谢家庶子定亲,这事一度成为圈里的笑话。 那个时候谢钰虽然被封为了车骑将军,但漠北战事吃紧,能不能凯旋还未可知。 且他在军中根基未稳,对于益州刺史这样的人家来说,谢钰算不得是女婿的好人选。 可柳文茵不仅嫁了,在此之前,还义无反顾地去漠北助谢钰一臂之力。 当时笑话柳文茵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人多不胜数,此时再回头去看,只能道一句,郡主看人眼光毒辣,早早就看出了谢钰的能力,故而,在别人之前就把谢将军死死地拿捏住了。 一个庶子,能在短短几年爬到高位,骠骑将军是真的厉害。 当初,怎的就没人发现他有这等本事? 忽视众人的眼光,谢钰揽着柳文茵的那只手,改为扶着她的胳膊,“既是皇上的赏赐,若我们推辞,反而辜负了圣恩。” 柳文茵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 对着金銮殿的方向福了福身,在谢钰的搀扶下,柳文茵上了步辇。 被宫人抬着,那道翡色的身影逐渐远去,目睹这一切的人终于敢低声讨论。 “夫妻一体,皇上给郡主这么大的面子,应该是要重用谢将军了吧?” “先帝还在位时,便是当今圣上举荐的他,谢将军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入了圣上的眼,此时被重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前的卫家声望太高,现在起来了个谢钰,局面平衡多了。” “卫大将军年纪不小了,还能争得过谢钰这个后起之秀吗?” “此起彼落,权势更迭向来如此,眼下的局面,何尝不是卫大将军顺势而为的结果?如果他不想谢钰出头,早在第一时间就把谢钰打压下去了。” “先帝打压世家,没想到不仅当今皇后出身世家,就连肱骨之臣也是世家子,也不知道先帝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提拔了谢钰?” “先帝后不后悔不重要,还是看当今圣上的态度吧,世家的人脉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容易瓦解的。” “说句难听的,骠骑将军不过是庶子出身,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辉煌了,只要没被贬,保持原状也不错。” “大皇子造反,拉了大批官员下水,多的是人盯着那些空缺的位置,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生出事端,短期内皇上不会动骠骑将军,若是哪个地方的人不听话,估计还得靠谢将军去镇压。” “先帝之前往益州派了人,有让文刺史让位的意思,目前来看,各处都有空缺,文刺史恐怕是退不下来了。” “有这样的丈人当后盾,往后十年,谢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没人能撼动。” “要是皇后诞下嫡子,谢家真就了不得了。” “盛极必衰,总有走下坡路的时候。” “……” 有人在讨论朝堂局势,也有人在说谢钰和柳文茵的后宅之事。 “听说郡主身体有恙,府里的庶务都是谢将军在打理,又主外又主内,真是苦了谢将军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纳几房妾室,将军又何止于如此辛苦?郡主也能安心养胎,把服侍将军的重任交出去,何乐而不为?” “将军说不想纳妾,恐怕是惧内。” “哪有男人会嫌后院莺莺燕燕多?极有可能是郡主不同意。” “年轻夫妻感情好,不愿意纳妾,这事不新鲜,过个几年还是不纳妾,那才真是夫妻恩爱,容不下第三个人。”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等着瞧吧,过个几年不需要别人往将军府塞女人,谢将军自个儿就会把莺莺燕燕接进后院。” “可是文刺史就没纳妾啊,就连文夫人没生出儿子,他都不在乎。” “这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几个?更何况还是达官显贵之家,有文刺史这么个痴情种就已经很稀罕了,想找到第二个,难!” “我要是年少几岁就好了,等到及笄之时,说不定谢将军就改变了主意,那我还能进将军府为他分忧。” “我们这样的出身,你居然想当妾,真是自甘堕落!” “当了妾,家里的姐妹都要跟着你丢脸!” “我就是说说而已,郡主那么厉害,就连那位有太后娘娘撑腰,在她手里都没讨到好,最后凄凄惨惨地死去,谁敢跟她抢男人啊。” “嘘!这是谢家的禁忌,可别提了。” “……” 谢莹被册封为皇后,谢婉作为她的姐姐,这次终于有了参加宫宴的资格。 她和江佔走在甬道边缘,那些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会飘到她的耳里,只觉得这些人疯了,二哥要是有纳妾的心思,他至于做得那么绝,之前还进宫找先帝告状? 谢婉心想,难怪总有人干蠢事,都是胡思乱想惹出来的祸。 这些人明明不了解二哥和柳文茵,对他们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能说出这么肯定的话。 有些人呐,真是可笑。 偏头去看走在身边的男人,江佔的样貌生得好,大小也是个京官,同样有姑娘想给他当妾。 谢婉想问问他,如果有朝一日他爬到了显赫的位置,不用再看谢家的脸色行事,他会不会纳妾? 这话在嘴边转了个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只想当正妻,过好日子,和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如果……如果江佔要纳妾,她也不会阻拦。 只要妾室安分守己,不威胁到她和孩子的利益,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理智告诉谢婉,利益才是她该追求的东西,可只要想到会有第二个女人来与她分享丈夫,她心里就梗得难受。 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些人的话有几分道理,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只要有点权势或钱财的,谁不是三妻四妾? 像文刺史这样的男人太少太少,就连二哥以后是什么样,也没人能保证。 毕竟未来的路还很长,眼下还无法下定论。 谢婉的情绪低落了起来,所以,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会生出别的欲望。 知足常乐,没几个人能做到。 察觉到她的情绪,江佔温声道:“闲言碎语,过耳不过心便可,意志力坚定的人,没那么容易被动摇。” 人不是突然就变了的,如果以后谢钰移了心性,被他深爱过的柳文茵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 往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江佔以为谢婉在操心兄长的事,心里这般想。 第354章 世袭罔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2节 宫人抬着步辇,将柳文茵送到晚宴所在的宫殿,“郡主,偏殿有您休息的地儿,您要是累了就去那儿歇歇脚,那地方只能您和将军去,别家的夫人千金不得入内,您不用担心会被人叨扰。” 柳文茵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花团锦簇往往伴随着烈火烹油,新帝对他们太过礼遇,她身体里的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唯恐行差踏错,酿出苦果。 谢钰牵着她的手,掌心相贴之时像是给了柳文茵无限的力量,心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权势是把双刃剑,要是一味地畏惧,反而不妙,他们该做的是把权势掌握在手里,实现抱负的同时,也把权势当成保护自己的武器! 柳文茵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与太监总管道谢,“多谢皇上圣恩,也辛苦公公您跑这一趟。” 说着话,给了太监总管一锭黄金,“请您喝杯茶。” 太监总管笑着收下,“多谢郡主赏赐,您和将军快进去吧,这里人来人往,可别被人冲撞了。” 柳文茵颔首,与谢钰并肩走进了大殿。 太监总管掂了掂手里的金子,只觉得郡主很会做人,难怪能把谢家老老小小拿捏得死死的。 懂分寸,知进退,有这样的夫人,骠骑将军也能少很多麻烦,毕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妻贤夫祸少。 有多少人就是没娶到好媳妇,这辈子的前途都被毁了。 把金子收好,太监总管遣退了众人,自个儿则回新帝跟前复命。 赴宴的人陆续而至,最后一刻,帝后携手而来。 太子登基,太子妃自然也便入主了中宫,此时的谢莹穿着皇后吉服,头戴凤冠,与新帝一起缓缓走上了高位。 坐席靠后的谢婉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她以为自己的这个妹妹,又鲁莽,又无脑,做事还冲动,在宫里肯定活不了几年,没想到经历了王乐薇之事,她突然就变了性子,沉稳了下来。 此时更是坐上了最尊贵的凤位。 就是不知她是真的长进了,还是之前在装样子,等坐稳了皇后之位,又会原形毕露,变回以前的谢莹。 谢婉以前最讨厌谢莹,都是谢家的孩子,一句嫡庶之别,就让她们活在了两个世界。 听说家里要把谢莹送进东宫,她还起过取而代之的心思。 后来没如愿,她又盼着谢莹倒大霉,最好和深宫里的人斗个你死我活,凄凄惨惨地死去。 眼下谢婉不敢这么想了,她们是同一阵营的,谢莹要是捅破了天,他们这些人也得跟着完蛋。 最上首的帝后已经站定,谢婉跟随众人跪拜行礼,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站在高处,一切尽收眼底,谢莹情绪高涨,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挣脱而出,再想到自己迟了的月事,喜事接连而至,心里又畅快,又恍惚。 这一刻,谢莹终于明白什么叫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没有谢钰在外征战沙场,哪怕她顺利地登上了皇后之位,肯定也不如此时风光。 她想要孩子,皇上真就给了,哪怕那是国丧期间,事情传扬出去会对他造成不利影响。 可他还需要谢钰的支持,权衡了利弊,还是选择与她逢场作戏。 这一时刻,谢莹莫名想起了在东宫时,皇上最宠爱的那个侍妾,为了她,皇上甚至可以把她这个结发妻子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如果她不是出身谢家,有谢钰这么个出征漠北的二哥,那个时候,可能就被人踩到泥里了吧? 谢莹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满是笑意,她得生个儿子,再让谢钰扶持她的儿子上位,她这辈子才算是稳了! 靠男人,那是蠢! 皇上当年多宠爱那个侍妾啊,在江山面前,不也把人抛到脑后了吗? 男人的宠爱稍纵即逝,更何况皇上根本就不爱她,如果谢钰没了用处,或是他想对谢家下手,自己这个当皇后的,定然也跟着倒霉。 娘家与她才是一体的。 为了自己和孩子的以后,谢莹决定和谢钰他们打好关系,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眼前的利益更重要。 于是,待新帝说完开场话,谢莹就主动关心起了柳文茵的情况。 “听闻二嫂受了惊吓,前段日子只能卧床休养,眼下可好些了?” 被谢莹这么称呼,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柳文茵都觉得意外,在她的印象里,谢莹没喊过谢钰哥哥。 稍微一想,便也明白了谢莹的意思,她还需要谢钰当她的靠山。 颔了颔首道:“臣妇身体已经痊愈,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新帝面色温和道:“听闻贞宜身体抱恙,莹莹很担心你,若非形势所迫,当时她都要出宫去看你了,眼下你已经大好,莹莹终于可以安心了。” 皇上这般唤皇后的闺名,说明这位又开始得宠了,在场的都是人精,心里也有了决断,日后得和谢家打好关系,就算不站队,也不能得罪了他们。 柳文茵和谢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话里话外都是在感谢帝后的惦念,宴会的气氛十分融洽。 “想到贞宜受过的委屈,朕就恨不得把叛党通通处以极刑,可先帝刚去,不宜见血,朕也只能网开一面,好在主谋皆已伏诛,也算是为贞宜和无辜百姓讨回了公道。” “此次平叛骠骑将军立了大功,朕得重赏你和有功之臣!” 新帝终于提到了平叛之事,众人立马打起了精神,都想看看皇上会如何封赏谢钰。 只见宣旨的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来到大殿中央,同一时刻,所有官员携带家眷离席,跪地聆听圣上旨意。 柳文茵大着肚子,为了展示圣恩,新帝特意准她坐着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骠骑将军英勇善战,前有收复漠北之功,后有匡扶正统,平定叛乱之劳,名在当世,功在千秋,有此忠将良臣,朕心甚慰,特封为护国公,世袭罔替,钦此!” 大殿里落针可闻,虽然皇上没给谢钰赏赐实质性的东西,也没让他更进一步,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但有了世袭罔替的爵位,只要他们不犯错,哪怕没有兵权,后代子孙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何尝不是莫大的荣耀! “将军,接旨吧。” 谢钰再行一礼,“臣领旨,叩谢皇恩!” 新帝龙心大悦,“都平身吧。” “谢皇上!” 跪了一地的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柳文茵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原本她只是寄居在谢家的孤女,人人都能调侃几句,拿她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这人命好得让人羡慕,先是被文家认回,又入了先帝的眼,被封为郡主,一跃成了皇亲国戚,嫁的男人也有出息,眼下还有了爵位,她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世子……这不就是女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吗? 柳文茵全部得到了…… 第355章 被崔家放弃 大殿上的丝竹声,远远地飘到了后宫。 先帝驾崩,后宫里的佳丽有孩子的随孩子出宫居住,没孩子的出家,被荣养在宫里的除了太后,就是位份高的妃嫔,现已被封为太妃。 崔贵妃也被留在了宫里,只不过她有谋害先帝的嫌疑,被褫夺封号,眼下宫里人都是用崔氏来称呼她。 自从先帝驾崩,崔氏被禁足在自己的宫殿,哪怕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别人,她没有谋害先帝,也无人相信她。 她想见自己的娘家人,让他们查明真相,还她一个清白,顺便再救她出宫,可送出去的信皆是石沉大海,她没收到回信,也没能见到崔家人。 偌大的宫殿,以前是她荣耀的象征,此时却变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撤去,只留了个老嬷嬷送一日三餐。 说是一日三餐,但每日只送一次饭食,食物时冷时热,有时候甚至是馊的。 崔氏出身世家,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 她知道是有人在捣鬼,不仅有意推波助澜,把谋害先帝的罪名扣在她头上,还在这种时候囚禁她,虐待她…… 会这么做,而且有能力做到的人,只可能是王氏! 想到自己斗了一辈子的对手,崔氏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定是她,定是她谋害了先帝,还把污水往我身上泼!” “一定是她!” 崔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要说后宫里谁最想先帝驾崩,除了王氏还能有谁? 她没有恩宠,只能守着后位过日子,只要皇上驾崩了,她那太子亲儿就能登基称帝,她也能坐上太后的宝座,整个后宫都是她的天下…… 从头到尾,获利者只有王氏和她的儿子,要说事情与她无关,谁会信? 崔氏嘴里念叨着自己的猜测,颠颠撞撞往殿外跑,只有离开这个地方,她才能说出事情真相。 如果一直被囚禁着,王氏那毒妇肯定会要她的性命。 她不想死…… 殿门被锁着,无论崔氏怎么撞,都没能把门破开。 丝竹声飘入耳中,仿佛一道催命的音符,崔氏神色焦急,到底要如何做,她才能离开这里! “太后娘娘,您要见崔氏那贱妇何时不成,今日是好日子,没必要让人坏了兴致。” “正因为是好日子,才要和她分享,虽然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但好歹我们也以姐妹相称了几十年,情分不一般。” 听到说话声,崔氏面色变得惨白,王氏这个时候来,是想在她面前炫耀,还是想做什么? 眼神在寝殿里穿梭,想要寻找到藏身的地方,可宫人被撤去那日,殿里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她无处可躲。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开锁。 “咯吱~” 沉重的雕花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崔氏步步后退,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王太后身着太后宫装,华贵雍容,被宫女太监引进殿内,屋里点起了烛火,打破了一室清冷。 看清崔氏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王太后眼里盈满了笑意,有先帝的宠爱又如何,最后不也一败涂地了吗? 对上王太后嘲讽的眼神,崔氏仰着下巴,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你来做什么?想落井下石,还是想要我的性命?王氏,你这么无缘无故地关着我,我崔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崔家?”王太后轻笑道:“新帝登基,崔家送了个可人儿来,哀家瞧着小姑娘模样生得好,有你年轻时的风采,还让皇儿封她为德妃呢,就盼着她能恪守本分,不要走了你的老路。” 崔氏挺直的后背突然就泄了力,她心里清楚,娘家这是已经放弃她了。 如果先帝真是被她所害,崔氏一族还能有活口? 还能送姑娘进宫? 她是清白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在乎,也没人替她讨公道。 在王太后到来之前,崔氏还想逃出宫,寻求崔家人的庇护,可此时看来,她的想法是多么地天真可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3节 她早就已经被放弃了,所以崔家人才会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 支撑着崔氏的那口气逐渐消散,眼神逐渐变为了死水。 没有娘家人撑腰,她走不出这吃人的牢笼,这辈子,估计是活到头了。 王太后欣赏着崔氏的表情,温声道:“妹妹糊涂啊,你要是不做那等恶事,就算先帝去了,你也是尊贵的太贵妃,宫里人人尊你,敬你,就连皇上也得叫你一声母妃,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崔氏咬牙,“是你!害了先帝的人是你!先帝驾崩前已经很久没入后宫了,只有你隔三差五会去御书房,明面上是劝先帝保重身体,实际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妹妹,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是含血喷人,哀家与先帝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可不是你能挑拨的,先帝为了国事殚精竭虑,哀家有劝说之责。” 扶了扶沉重的发髻,王太后笑了笑,“也是,你不是一国之母,又怎么能理解压在国母身上的重担?” “从入东宫时起,哀家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可没妹妹清闲,平日里只有争宠这么一件事。” 崔氏的牙关咬得更紧,“你否认也改变不了事实,先帝的死就是与你有关!” 王太后挑眉,这个小小的动作被崔氏看在眼里,死寂的眼神再次迸发出恨意,“你害了先帝,还害了我,王氏,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人!” 被骂的王太后,表情逐渐冷淡了下来,“听说你过得不好,哀家还想着来亲眼瞧瞧,若真有人欺负了你,哀家也好替你主持公道,如今看来是哀家想岔了,连先帝都敢暗算,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又有谁欺负得了你?” “你冒犯哀家,哀家可以忍,但挑拨哀家和先帝的夫妻关系,哀家不能忍。” 抬了抬手,示意太监上前,“今日是个好日子,赏崔氏一壶酒吧。” “王氏,你敢害我!” 太监呵斥,“敢对太后娘娘不敬,掌嘴!” 巴掌声,声声入耳。 王太后嗤笑,在心里道了一声无趣,原本以为看到崔氏狼狈的样子,她会有通体舒畅的快感。 此刻,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赢的人一直都是她。 崔氏从来就不是她的对手,哪怕死得再惨,也没法让她尝到胜利的喜悦了。 身后传来求饶声,王太后眉目舒展,这辈子,她赢得彻底! 第356章 对孩子爱屋及乌 晚宴结束,柳文茵又是坐着步辇出宫。 宫门口,将军府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儿。 夫妻俩还没来得及上马车,等在宫门口的几位官员和家眷便围过来恭贺他们。 “国公爷真是年轻有为,日后你我同朝为官,还请国公爷多多提点。” “现如今不是群雄逐鹿的时候,国公爷能从马背上打出个爵位来,真是不可多得人才呐!” “恭喜国公爷,恭喜郡主,待日后诞下麟儿,那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没机会开口的谢钰道:“女儿是小棉袄,我也喜欢。”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都能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像穷苦人家,需要壮丁当苦力,生了女儿就觉得是赔钱货,恨不得连夜送走。 只要香火没断,管他生男生女。 连忙跟谢钰道歉,“我这人嘴笨,容易说错话,还请国公爷见谅。”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谢钰也没兴趣和别人争论什么,说得好不如做得好,日久才能见真章。 “我夫人有孕在身,不能受累,时辰已经不早,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柳文茵也和女眷们告别,“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茶。” “茶什么时候都能喝,郡主还是以安胎为重,等生了孩子,记得请我们喝满月酒。” “一定。” 在谢钰的搀扶下,柳文茵上了马车,车厢门还没关上,看到谢婉和谢夫人,也只是遥遥地点了个头,时辰已经很晚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等过了今日,再抽空回谢家看望长辈。 谢钰也是这么想的,吩咐车夫回府。 如此,又惹了谢夫人不快。 在心里嘀咕,有了爵位就是不一样,柳文茵本来就没把她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这下好了,更加目中无人了! 谢大人倒是一脸高兴,爵位虽然不是自己挣来的,但护国公是他的亲儿子,此等荣耀,谢家所有人都能沾光。 “我们也快些回府,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君,她老人家听了肯定会高兴。” 谢夫人强颜欢笑道:“钰哥儿有出息,家里谁听了不高兴?不如挑个好日子开祠堂祭祖吧。” 谢大人点头,“开祠堂是必须的,可惜钰哥儿公务繁忙,不然应该回老家祭祖才是。” 提到老家,谢夫人就想起了王乐薇,还有辞官归家的亲儿子。 为了振兴族学,他下了苦功夫,据说是每日辰时就带着孩子们练悬腕,完了又校考功课,再传授新内容…… 谢夫人表情淡了淡,不回去也好,省得安哥儿见了柳文茵心里又难过。 “只要心意到了,在哪里祭祖都一样,先人们听了只会为钰哥儿高兴。” “嗯,回吧。” 转身交代江佔和谢婉,“等开祠堂祭祖那日,带孩子回来凑个热闹。” 江佔应下,拱了拱手,“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二位慢走。” 两口子上了马车,先一步离去。 “夫人,我们也回吧。” 和进宫时的心情相反,此刻的谢婉,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她的亲哥哥有了爵位,往后她最大的靠山不再是谢家,而是国公府了! “这么高兴?” “当然,有这么厉害的哥哥,往后你敢欺负我,我都不用忍气吞声的。” 江佔后知后觉,那个时候她之所以失落,想的不是二哥,而是他。 抿了抿唇,握住谢婉的手,“儿子应该想我们了。” 谢婉反握住他的手,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她不听男人的承诺,只看他是如何做的。 当初和张成春在一起,对方给了她婚约,还给了她堂堂正正的未婚妻名分,所以她想牢牢抓住张成春,觉得这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婚后张成春纠缠过她,许诺等解决了五公主,就给她正妻的名分,口头上的许诺对她毫无益处,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张成春。 人都是会变的,谢婉也不确定以后的江佔会是何种模样,她只知道,此时的她很幸福。 另一边的马车上,谢钰担心文茵坐久了腰会酸,想要给她揉腰,但柳文茵怕痒,最怕别人碰她的腰窝,就算这个人是谢钰也不行,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我小心一点,不会弄疼你。” 柳文茵想入非非,脸颊滚烫,暗自庆幸车厢里漆黑一片,不然要被谢钰发现她想歪了。 谢钰眼力好,黑暗虽然模糊了些许皮肤细节,但文茵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耳朵也跟着火烧火燎了起来。 这话他说过无数次,特别是研究那本小册子,需要文茵配合的时候,总会用这句话安抚她…… 起初,她会害羞,会不知所措,但得趣以后就会忘我地缠住他。 每每这种时候,他的脑子总是一片空白,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不顾一切地满足她。 谢钰脑子里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不仅耳朵发烫,心跳也逐渐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茵茵……” 作为枕边人,他一开口柳文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拍了一掌他的胸口,嗔道:“你就不能消停点?” 谢钰瓮声瓮气地回,“已经很久没有了。” 文茵回益州了数月,后来又差点流产,一直卧床静养,对于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确实是憋了很久。 怕妻子误会他的意思,谢钰又连忙解释,“在你出月子以前我肯定不会碰你,最多就是在脑子里想想,我们的回忆多,我可以慢慢想。” 柳文茵:“……” 脸红得要滴血,这么羞人的话,这厮是怎么说出口的? “闭嘴。” 谢钰轻笑,手绕过腰窝,小心翼翼地替她捏揉别处,“往后这种宴会能推则推,坐久了你身体会不舒服。” 柳文茵枕着他的肩膀,“今日是特殊情况,以后谁想让我出门参加宴会,用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去。” 娇憨的语气,让谢钰笑得咧了咧嘴,“那正好,可以天天在家陪我。” “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陪?” “本来是不需要的,但有了你,就想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柳文茵笑他,“以后孩子出生了,你应该不会与孩子争宠吧?” 谢钰拍着胸脯保证,“他一个小孩,我跟他争什么?以后你想宠谁就宠谁,我绝对不会以大欺小。”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心里却在默默地想,小的要是不知分寸,就别怪他还击了。 天大地大,夫人最大。 就算是茵茵生的孩子,也得排在茵茵后边。 毕竟对孩子,那只是爱屋及乌。 第357章 正文完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4节 谢钰被封为护国公,祭祖那日,皇上陪谢莹回家省亲,又一次轰动了整座京城。 一入宫门深似海,被允许回娘家省亲,这是天大的荣耀,更何况还有皇上亲自陪着,谢家这是要重新走上坡路了! 原本只是想办一场简单的家宴,因为皇上的到来,家宴办得更加隆重。 谢大人和谢钰在前院招待皇上,女眷都在锦绣堂陪谢莹说话。 自谢莹出嫁,老太君就没再见过她,每次有什么想说的,都是让儿媳妇转达,这会儿见着亲孙女,心里有些触动。 以前总嫌她做事莽撞,头脑简单,在时间的洗礼下,她变得温婉大方,老太君反而心疼了起来。 都说事教人,一次就能让人长记性,莹姐儿有这样的变化,说明是吃到苦头了。 年纪越大,就越容易心软,老太君握着谢莹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瞧着是比以前沉稳了,莹姐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谢夫人咳了一声,“婆母,莹姐儿这一路荣华加身,这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哪来的苦?” 老太君也自知失言,喃喃道:“你在宫里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谢莹是嫡女,以前在老太君跟前虽然没柳文茵受宠,但老人家对她也是有疼爱的,听到老太君的话,莫名有落泪的冲动。 其实,她真的吃了苦。 那些委屈她除了往肚子里咽,就没别的路可走。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苦来自慕容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吸了吸鼻子,在家人面前她终于放松了片刻,“祖母,我好得很,您不用担心我。” 想说自己怀了身孕,只要有了儿子,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又怕走漏了风声,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之前听说您被王氏气病了,身体可有养好?以后可不能再轻易动气了,我们还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这番话出来,所有人都觉得谢莹变了,老太君笑道:“祖母还等着抱曾孙呢,定是要努力活着,只要你们别嫌我碍眼就行。” 谢夫人又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就是我们谢家的定海神针!” 老太君脸上出现了笑容,“我这辈子是没什么遗憾了,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成。” 唯一的遗憾就是安哥儿还单着,不愿意娶妻,强扭的瓜不甜,前头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老太君也不想再勉强自己的孙儿了。 他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以后的路要如何走。 路是孩子自己的,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一直强求,可能又要闹出祸事了。 哪怕是帝后,出宫也是有限制的,祭了祖,用了膳,又陪家人说了话,前前后后将近三个时辰,便在谢府众人的恭送下回了宫。 柳文茵还想和老太君说会儿话,但老太君生怕她累着,“今日有贵客,你都没能休息片刻,快随钰哥儿回府去吧,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宝贝疙瘩呢,千万不能大意。” “祖母,您就惦记着这个宝贝疙瘩了。” 老太君哭笑不得,“哪有当娘的吃孩子的醋?长辈越疼孩子,你越高兴才对。” “那您得公平些,可不能有了曾孙,就不疼我了。” 柳文茵是老太君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感情非比寻常,再加上那个时候的文茵小孩子心性,可以说,她是老太君最不设防、最亲近的那个人。 后来虽然病好了,但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老太君对她的感情还是一如往昔。 点了点她的额头,“祖母最心疼你了,再来一捆小曾孙,也越不过你去。” “真的?那我得多生几个,看看您说的是不是真话。” 老太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净会说笑!” 想象着家里孩童满地的场景,老太君又觉得,文茵多生几个孩子也不错。 又说了会儿话,柳文茵和谢钰才离开谢府。 祭祖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谢钰还是军营和家两点一线地奔波,柳文茵则在府里给孩子做衣服,时不时也会研究医书,打发时间。 文大人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听说文茵遇到了祸事,在那不久以后,文夫人又千里迢迢来了京城,亲自伺候文茵养胎。 有母亲在,柳文茵又可以跟人学习医理了,谢钰之前交上去的折子,先帝还没回复,后来就突然驾崩,新帝登基,无人知晓那事还能不能成。 就在柳文茵心心念念着,想要个答案的时候,新帝颁布了第一条政令,在京城设太医署,全国各地,不论男女都可报名入学。 教授医理的,有太医院的圣手,也有军队里经验丰富的军医。 柳文茵也被皇上委以重任,命她监督太医署的所有事务,若有不公之处,可直接上奏朝廷。 这世道对女子很苛刻,女子入学,可能会遭受不公的待遇,由柳文茵负责监督,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想学医理的女子极大的信心。 这条政令火速传开,不管是医术,还是别的手艺,向来都是关起门来传授给自己人。 新帝此举,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民间好评如潮,皇上龙心大悦,命人尽快落实此事。 太医署正式收学生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至少得等个一两年,柳文茵可以继续安心养胎。 有丈母娘陪着媳妇,谢钰安心了不少,不再紧张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文茵的肚子就像被吹了气似的,入冬以后,直接笨重得走不了路了。 谢钰没见过哪个妇人的孕肚能有这么大,还以为是妻子害了查不出来的怪病。 他很担心,可又束手无策,只能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妻子身上。 直到生产那日,谢钰带着文茵要吃的蛋黄酥急匆匆赶回来,见接生婆从产房里抱出两个孩子,这才恍惚明白,原来茵茵怀了两个孩子。 一次生两个,她肯定累坏了。 “老大是哥儿,老二是姐儿,恭喜国公爷儿女双全了!” 接生婆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高大的男子脚步匆匆地进了产房,他甚至都没看一眼孩子。 连忙喊道:“男子不能进产房,会影响气运的……” 谢钰什么也听不见,只想快点去看一眼他的文茵。 产房还没来得及收拾,里面血腥味很重,柳文茵一脸疲惫地躺在床上,汗湿的头发粘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谢钰心头发颤,眼眶突然就红了。 “茵茵,我回来晚了。” 文茵生得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两个孩子生了下来。 在发动之前她突然想吃城外山庄里的蛋黄酥,很想很想,必须要立马吃到的那种,谢钰骑马去买,没想到等他回来,错过了妻子生产。 看到他,柳文茵莫名觉得委屈,甚至还流了眼泪,“你怎么才回来……” 谢钰面色惨白地跪在她床边,想要说话,可嗓子像是梗住了一般,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只能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又艰难地拆开包装,举着一块出炉不久的蛋黄酥,送到文茵的嘴边,“吃……” 委屈瞬间从体内蒸腾而去,柳文茵破涕为笑,“谢钰,你真是个呆子!” 【正文完】 题外话: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撒花撒花,不看番外的姐妹们,麻烦在这里帮我点个五星好评,谢谢姐妹们。 目前定了两个番外,慎入!! 1,谢安x柳文茵,be,最后女主独美。 2,陈景亭x柳文茵,he。 第358章 平行世界(1) 谢安当众惩罚意图爬床的丫鬟,目的是让所有人引以为戒,莫要再起不该有的心思,没曾想吓到了柳文茵,害她高热昏迷了数日。 从王家回来,听说文茵醒了,谢安喜上心头,来不及回清风院换轻便的衣裳,直接去了韶光院。 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后,谢安就没再压抑对柳文茵的真实感情,以至于府里的人都看清了事实,大公子很在意表姑娘。 以前的排斥,都是装的。 想想也是,大公子要是真讨厌表姑娘,怎么会允许表姑娘缠着他? 以前的种种,分明是大公子在前边吊着饵料,勾引表姑娘,让表姑娘追着他跑! 都说祸福相倚,表姑娘受了惊吓,却让大公子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看样子,等新妇进了门,表姑娘便能成大公子的房里人了。 虽然只是个妾,但有老太君和大公子撑腰,谁敢小瞧了表姑娘? 再则她一个孤女,又是个傻子,能进世家大族当妾已经是走了大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要知道外头有多少人,使尽了手段,别说是进谢家当妾,就连当通房丫头都没机会。 谢安步履匆匆进了寝室,见文茵靠坐在床头,小月正在哄她喝药。 文茵皱着眉抱怨,“苦。” “良药苦口,喝了药您身体就好了。” “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 柳文茵面色还很苍白,人也是软绵绵地靠在腰枕上,这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听到脚步声,漂亮的眼眸微微一抬,对上了谢安饱满惊喜和笑意的双眼。 谢安以为文茵会和他撒娇,趁机躲避喝药,可她只是蹙了蹙眉,眼底带着些许惧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为了迷茫,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没有平时的灵动。 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她这是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忘记了,谢安经历过许多次,也就没有大惊小怪。 忘了也好,对文茵来说那种场面太过血腥,他要警告的人也不是她,文茵没必要记着。 柳文茵高热不退的时候,大夫说过她醒来以后,情况可能会很糟糕,但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做惊人的举动,看样子那事没有影响到她。 谢安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翘,他都做好文茵变成小疯子的准备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摸了摸柳文茵的头,顺势在床边坐下,“我来喂她。” 小月依言把药碗递了过去,这几日大公子得空了就往韶光院跑,已经给表姑娘喂过很多次药了,一开始还有些笨拙,撒了表姑娘一身,后来多做几次练熟了手,那种情况就没再发生过。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5节 由大公子给表姑娘喂药,她还是放心的。 “表姑娘,您乖乖喝药,奴婢去给您准备甜嘴的点心。” 话毕,小月退了出去。 柳文茵期盼地看着谢安,语气娇憨道:“安哥儿,我不想喝药,我真的已经好了。” 恐惧好似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甚至还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身体前倾,脑袋趴在他的胸膛上,或许是体力还没恢复,抱着胳膊的手改为抱着他的腰,就像依赖主人的猫儿。 谢安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方才文茵的眼神让他生出了担忧,要是文茵为了那事,怕他,远离他,他该怎么办? 好在,文茵的情绪总是去得很快,只要对她的态度好些,说几句软话,她就会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眼神里满是笑意,说话的语气却很严肃,“乖乖喝药,不然你的钗环裙袄就要被没收了。” 柳文茵爱美,把这些东西收走,无疑是最严重的惩罚。 连忙松开谢安,紧接着坐直了身体,“我喝!” 谢安垂眸看着被她抱过的地方,心里有些遗憾,不应该拿这个吓唬她的。 “张嘴。” “我可以自己喝。” 为了向谢安证明自己会好好喝药,柳文茵伸手去接药碗,却被他躲了过去。 “乖一点。” “哦。” 她乖乖地靠回床头,等谢安把药送到嘴边,便张口微含住小勺。 汤药很苦,纤细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可她什么也没说,快速地把药咽下。 生了病,柳文茵的唇色不再妍丽,泛着淡淡的粉,尽管如此,她含着汤匙的样子,还是让谢安失了神。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美得无可挑剔,双唇好似最漂亮的花朵,要是含着轻吮,会是何种感觉? “安哥儿?” 谢安回神,继续给她喂药,眼神里的占有欲却越来越浓。 他已经决定纳文茵当贵妾,这是他的女人,那些事情他不仅可以在脑子里想,还可以付诸行动。 文茵,是他的! 柳文茵觉得面前的人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见他表情严肃,还以为自己又惹他生气了,哪怕嘴里很苦,也不敢抱怨。 “很苦?” 柳文茵点头如小鸡啄米,语气委屈,“真的很苦。” “我尝尝。” 汤药还剩小半碗,柳文茵以为谢安要帮她喝药,连忙推着他的手,把药碗送到他的嘴边。 脸上挂着笑,眼带狡黠,“喝一口尝不出味,得多喝点,最好是把剩下的都喝完。” 谢安嘴角弯了弯,这次受了惊吓,文茵的情况应该是好了很多,都会跟他耍心眼了。 观她的一言一行,只是比正常人天真些,记忆力差了点。 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谢安不由得想,要是再吓她一次,她会不会就彻底痊愈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快速地按了下去,文茵不用多聪明,只需要健健康康就好。 再则,谁能保证再吓一次,她的情况不会变得更糟?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谢安意味深长道:“是该多喝点。” 见他灌了一大口药,柳文茵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露出,就被人扣住了后脑勺。 小月端着点心进屋,被吓了一跳。 大公子怎能如此孟浪! 就算表姑娘以后是他的人,眼下还没纳妾,就还不是大公子的房里人,哪能,哪能亲表姑娘! 端着点心快步走过去,“大公子,表姑娘病还没好,您快松开表姑娘。” 要不是理智还在,小月都想上手薅人了。 谢安眼里的温柔缱绻散去,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文茵换个有眼力见的丫头。 刚被松开,柳文茵便大哭了起来,“我不喜欢喝药,也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谢安语气平淡,眼神扫了眼妆奁。 柳文茵泪眼朦胧地瞪他,“你欺负人!” 谢安假咳一声,把心花怒放的感觉压制在心底,拿帕子擦去她嘴角汤药的痕迹,“好好喝药,病才能好得快,等你病好了,祖母会为你做主。” 柳文茵没听懂,小月却是听明白了,大公子这是要纳表姑娘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大公子已经定亲,以后表姑娘在主母手里讨生活,真的能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吗? 谢安也想到了与王家姑娘定亲的事,他需要有人帮他打理内宅,那王家姑娘知道他对文茵的心意,还愿意继续这门亲事,想来不会为难文茵。 且有他在,定能护文茵周全。 第359章 平行世界(2) 谢安要纳柳文茵当妾,谢夫人没有反对,只要不是当正妻,左右不过是个逗趣的玩意。 柳文茵生得国色天香,放眼去找还真没谁比得过她的皮囊和身段,有她伺候,安哥儿定然高兴。 而她还是个傻子,乐薇也不用担心妾室太得宠,会爬到她头上去。 “纳妾可以,不过得乐薇先进门,不然她会被人笑话的。” 谢安在心里盘算着时间,道:“王家人着急回涂州老家,不如就把婚期提前吧。” 谢夫人眉心蹙了蹙,“你这是着急娶媳妇,还是着急纳妾。” “您说呢?” 如果不是长辈逼着,他这会儿可能还没定亲,谢夫人便知道儿子突然这么着急,是想赶紧把柳文茵纳了。 提醒道:“新婚纳妾是打新妇的脸,你再怎么着急,纳妾这事也得等个一两年。” 谢安同意让正妻先进门,但再等下去,他做不到。 自从得知谢钰的心思,他心里就很不安,总怕文茵会被人抢去。 一两年的时间太长了,足以生出变故,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文茵打上他的印记。 “新婚一月,过了我便纳文茵。”谢安语气坚决。 谢夫人被他的态度气到,“以前你死活不愿意纳她,眼下定了亲,又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火急火燎要把她纳进门,就不怕你媳妇伤心难过?” 媳妇这两字,谢安听着很别扭。 理智告诉他,日后王乐薇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可情感上,一听到这两个字,他想到的就是文茵。 “定亲那日我答应了她,不会有庶长子,会给她正妻的体面。” “你娶了人家,这不是你该做的吗?” 谢安不置可否,但还是坚持道:“我只能等一个月。”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在文茵醒来的当天,他便要纳了她。 谢夫人拍了拍胸口,“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犟种,也就是乐薇大度,还愿意嫁给你,要是换成别家的姑娘,早就退婚了!” 谢安表情未变,“我从未瞒过她什么,如果她反悔了随时可以退婚,还可以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我没意见。” “你这小子,这是想气死谁!” 听儿子这么说,谢夫人也怕了,要是时间耽搁久了生了变故怎么办? 婚期必须得提前! 府里在准备谢安大婚的同时,有件事让谢家人发起了愁。 五公主搅黄了谢婉和张成春的亲事,眼下需要人代替她嫁去幽州,看宫里那位的意思,代替五公主的人要从谢家的女儿里来选。 谢莹是嫡女,不可能送去幽州。 柳文茵又是个傻子,要是把她送去陈家,无异于是在打陈家人的脸,说不定当天陈家就要造反了。 思来想去,只有谢婉合适。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但也是花了真金白银养大的,谢夫人不想把她嫁去幽州送死。 “要不我们选个貌美的丫鬟,替嫁过去吧?” 谢大人呵斥,“真要这么简单,陛下当初用得着把五公主许出去?陈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真送个丫鬟去幽州,不就给了他们造反的借口?” 谢夫人喃喃,“陈家本来就想造反,还用得着互相试探吗?而是咱们家就这么两个女儿,要是把婉姐儿嫁出去,岂不是白养她这么大了?” 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培养出来的女儿,一点好处也没给家里挣回来,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的。 谢大人淡淡地看了眼妻子,“圣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真到了那一步,只能送婉姐儿去幽州了。” 丈夫都这么说了,谢夫人还能如何,左右不是她的亲女儿,无非就是浪费了些财力和物力,亲生父亲都不上心,她这个当嫡母的又何必着急上火?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是柳文茵不争气,这么些年多少补药吃了下去,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进不出,砸她身上的银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要是她不傻,便能代替谢婉嫁去幽州,还能防止安哥儿做出宠妾灭妻的傻事。 唉。 真是天不遂人愿呐。 “这话不要在外头说,花点银子的事罢了,能让老太君高兴就好。” 以谢家的家业,养多少个柳文茵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谢大人觉得没必要跟她计较,她能哄老太君高兴,何尝不是回报了他们谢家。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6节 谢夫人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只要没动她的亲女儿,送谁去幽州对她的影响都不大。 没过几日,远嫁幽州的人选就定了下来。 这对谢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被抢去亲事的人是她,受害者也是她,凭什么要让她给五公主擦屁股? 谢婉不想坐以待毙,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在清风院门口等谢安,想让谢安帮忙说话,只要父亲和兄长全力保她,事情就还有转机。 “大哥,我不想嫁去幽州,求你帮我说说话,让父亲不要把我嫁去陈家。” 谢安眼神悲悯,“这是圣上的意思,不是父亲能改变的,三妹,你还是安心出嫁吧。” 谢婉痛哭流涕,“去了幽州,我会死的!” “只要你不鲁莽行事,等陈家覆灭,自然就能回京城。” 谢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不明白他怎么能风轻云淡地说出这番话。 如果陈家人想要她的性命,她不鲁莽就能万事大吉吗? 谢婉问出了心里的猜测,“大哥,你是在替文茵妹妹出气吗?” 因为那日,她让柳文茵去见王家人…… 谢安没有正面回答,“父亲母亲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去了陈家,你也有足够的银子可以打点关系,只要你小心谨慎些,会平安回京的。” 谢婉的眼泪没憋住,害怕得身体都在发抖,就算最后有命回京,中间会经历多少折磨,有人替她想过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人想过。 谢婉自嘲地笑了笑,她不过是区区庶女,怎么能妄想家人会保护她? 今日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柳文茵身体逐渐恢复,偶尔也会去外边走走。 看到谢婉在哭,好奇地问:“三姐姐,你怎么了?”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里面满满的都是疑惑,除此之外还有关心,仿佛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嫌隙。 看着柳文茵无忧无虑的样子,谢婉莫名就觉得生气。 气到想毁了一切。 她是谢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姨娘所出,就要被嫁去幽州送死。 柳文茵是来路不明的孤女,凭什么可以留在谢家,安安稳稳地享福! 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柳文茵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谢婉擦了擦眼泪,“文茵妹妹,我还没恭喜你,听说大哥要纳你当妾了。” 给谢安当妾,这事根深蒂固地扎在了柳文茵的脑子里,这会儿一听,脑子里闪过模糊的画面,心里无端生出害怕,但她不知道原因。 谢安不喜欢柳文茵和谢婉接触,想要带柳文茵走。 就听见谢婉说:“当妾没什么好的,以后你生的孩子是庶出,他们会被人嘲笑,被人欺负,随时都有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可能,文茵妹妹,你千万别被骗了,当妾没有好下场!” “还有,那日……” “谢婉!” 谢安面色铁青地打断她的话,那日的场景吓得文茵生了大病,要是再想起,恐怕又要吓病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希望你能懂,否则,你估计是没法活着离开陈家了。” 警告完谢婉,谢安拉着呆呆愣愣的文茵离开。 第360章 平行世界(3) 走出去足够远了,见柳文茵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谢安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门,“该回神了。” 柳文茵摸着被敲过的地方,问谢安,“当妾真的不好吗?” 谢安的心提了起来,生怕柳文茵听了谢婉的话,会不想和他在一起。 “当别人的妾不好,但当我的妾,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柳文茵的心情还是不好,看到谢安也没以前那么高兴,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谢安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心都悬了起来,大病一场,文茵虽然还是依赖他,但偶尔,她又很排斥他。 有几次,文茵与他在一起时还走了神,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出现过,他不知道文茵在想什么,只是这样的她,让他很心慌。 仿佛一不留神,她就要飞走了。 心里慌乱,谢安就想做点什么事情,来确定文茵是属于他的。 肩膀突然被握住,柳文茵皱了皱眉,一脸认真道:“祖母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 谢安猝不及防被她逗笑,那些不安和焦虑也跟着消失,亲昵地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琼鼻,“只准你抱我,却不准我碰你,茵茵,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柳文茵眼神落在他的手上,好像在说:动手的人不是你吗? 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谢安心软得一塌糊涂,“茵茵,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他会在别的方面补偿她和孩子,绝对不会让孩子因为庶出二字而受委屈。 至于文茵,他这辈子都会宠着她,让所有人知道,文茵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世上最不缺见风使舵的人,看明白他的态度,只要他还在,就没人敢欺负文茵。 谢安对文茵的态度,老太君看在眼里,心知这次他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动摇了。 吩咐林妈妈,“把我名下的私产列个单子出来,我得仔细挑一挑,给文茵准备份好嫁妆,日后我不在了,有这些嫁妆她也能吃穿不愁。” “老太君,您还得看着表姑娘生孩子呢,表姑娘不经事,到时候还需要您多操心,帮忙教养孩子,哪能早早就考虑身后事?” 老太君表情松动,“也不知道文茵生的孩子会是何种模样。” “安哥儿和表姑娘郎才女貌,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 “可惜是庶出。”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我得活久点,至少帮文茵把孩子拉扯长大,庶出的孩子日子艰难,想来文茵也舍不得把他们送到嫡母跟前教养,可不送去,又不合规矩,思来想去还是得放在锦绣堂,才能让别人无话可说。” 林妈妈真心实意道:“您对表姑娘的这份心,老天爷看了都得感动不已,定会让您健康长寿的。” “我心里牵挂着事,也不敢随便撒手呐。” 原本以为把文茵托付给孙子,自己就能放心了,可眼下孙子即将纳文茵做妾,老太君担心的事却越来越多。 怎么想,都不能十全十美,这世上的事,真真是磨人! 正说着话呢,有丫鬟来通传,“老太君,赵姨娘来了。” “不见。” 老太君摆了摆手,赵姨娘来的目的很明显,是想替她的女儿求一条生路。 可送谢家女去幽州,这是皇上的旨意,谁又能左右得了?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这事也不可能落在婉姐儿身上。 外头传来哭喊声,老太君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等婉姐儿去了幽州,命人多关照赵姨娘吧,好歹她也为谢家开枝散叶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林妈妈听着哭喊声也是于心不忍,那赵姨娘胆子小,平日里就跟隐形人似的,一点动静也不敢闹出来,可为了女儿,她也是没办法了。 会求到老太君跟前,说明在主母和大人那里行不通。 可这事牵扯到了朝廷,老太君也不过是后宅妇人,求到锦绣堂,除了让人跟着忧心,并不能改变什么。 赵姨娘绝望的哭喊声,在后宅里掀起了小小的水花,谢大人生怕府里的动静传到皇上耳朵里,命人把赵姨娘禁足。 又担心谢婉会做糊涂事,让人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地盯着她。 谢婉确实想过逃婚,哪怕是嫁寒门子弟,都好过进陈家这个贼窝。 可她一个弱女子,连走出后宅都难,又如何能避开监视逃出去? 谢婉后悔没第一时间给远在边关的二哥写信,眼下却是只言片语都送不出去了。 如果二哥在,定不会让她去送死! 在绝望里,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婉最终还是被送上了喜轿。 柳文茵带着小月站在人群外边,“三姐姐是不想嫁人吗?方才我听见她哭了。” 小月同情道:“婚姻是大事,我们姑娘家自个儿做不了主的。” 柳文茵似懂非懂,喃喃道:“她哭得好可怜。” 第361章 平行世界(4) 得知谢钰回京的时候,谢安应母亲的要求,正在城外陪王乐薇赏景。 千山耳语了几句,便退去了一旁。 自从得知谢钰对文茵的心思,谢安就没办法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待他,人刚进府门,便有人来城外传信。 此时,他是不是见到文茵了? 会不会又用花言巧语哄骗她? 想到文茵傻乎乎,容易上当受骗的样子,谢安十指握紧,想要立马回府,余光瞥见王乐薇,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今日就不该出府。 见谢安表情漠然,眉宇之间带着躁意,王乐薇体贴地问:“大公子,可是遇到了要紧事?如果有要紧事,我们还是回城吧。” 谢安颔了颔首,“确实有急事,王姑娘,此地风景不错,你可以多留片刻。” 王乐薇笑容勉强,“一个人赏景,总归是少了意趣。” 谢安心知中途离开对王乐薇很失礼,可想到谢钰对文茵的心思,他是一刻也没法多待了。 “王姑娘,美景不会稍纵即逝,待我处理完要紧事,过两日再带你来赏景。” 王乐薇喜出望外,还以为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与谢安同游就不知何时了,没想到他会主动邀约,看样子这人吃软不吃硬。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7节 这一刻,王乐薇心里的焦虑烟消云散,等进了谢家,她知道该如何对付柳文茵了。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今日被谢安放在心里的人是柳文茵,明日,他心尖上的人就能换成她王乐薇。 柳文茵一个傻子,斗不过她的。 她对柳文茵越好,越忍气吞声,谢安对她的愧疚便会如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 没了谢安的偏爱,弄死柳文茵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王乐薇脸上露出娇羞的笑容,“大公子,我们一言为定。” 对方表现得通情达理,谢安心里的愧疚更甚,特意绕路送王乐薇回府,这才急匆匆赶回谢家。 兰英道:“谢家能有什么急事,大公子至于这么着急?” 王乐薇面露嘲讽,“大公子眼下还未领差事,府里有谢夫人打理,不需要他操心,这般着急回去,估计是那位表姑娘有事寻他。” 兰英也是一脸鄙夷,“傻子可不会争宠,她莫不是装的?” 王乐薇挑眉,她虽然出门的机会不多,但傻子是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真正的傻子话都说不清楚,人也是蓬头垢面的,和柳文茵完全不一样。 她的表现更像是装疯卖傻,也就谢家人心地善良,愿意纵容柳文茵。 换成别家,早就约束起来管教了,多吃点苦头,她可不就学乖了? 嗤笑一声,“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等进了谢家,我这个当主母的好好教教她,她就不傻了。” 兰英一脸跃跃欲试,调教傻子,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掩唇笑了一声,“主母管教妾室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她干了蠢事,丢的也是您和大公子的脸,姑娘您必须得好好教她!” 王乐薇心里的嫉妒好像有了发泄口,谢安要纳柳文茵,她同意,但纳进门会发生什么事,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毕竟柳文茵是傻子,很容易干傻事啊。 …… 谢安一进府门就问管家,“二公子在何处?” “二公子去了锦绣堂,跟老太君磕了头,然后被赵姨娘院子里的人请去了。” “可有见到表姑娘?” 管家想了想,才明白大公子话里的意思,“表姑娘也在锦绣堂,应该是见着了,不过赵姨娘那边有急事,二公子从进锦绣堂,到离开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谢钰想和文茵说上话是不可能的事,谢安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步伐并没有因此放慢。 老太君正和文茵说话,看到他愣了一瞬,“你不是和王家姑娘出城赏景去了吗,怎的就回来了?” “祖母,我有话和文茵说。”说着,就想带柳文茵走。 老太君嗔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祖母又不是外人。” 林妈妈道:“安哥儿要和表姑娘说悄悄话呢,咱们不听也罢。” 老太君想想也是这个理,文茵和王家姑娘不一样,她更需要安哥儿的宠爱,让他们多培养感情,对文茵没有坏处。 拍了拍柳文茵的手,道:“跟安哥儿玩去吧。” 以前,柳文茵最喜欢黏着谢安,大病了一场,不知怎的,就不喜欢了。 “我想和二哥哥玩。” 脑子里想着刚才回来的那个人,祖母说那是她的二哥哥,只是许久没回家,被她忘记了。 既然是哥哥,肯定会带她玩。 而且,二哥哥刚才还对她笑,一点都不凶。 柳文茵笑得灿烂,“我从来没见过将军,二哥哥身上的剑好威风,我想和他玩。” 老太君哄她,“剑会伤人的,不能碰,要是割伤了手你得哭鼻子。” “我不怕,我就想和二哥哥玩,我喜欢他。” “这话可不兴乱说。” 柳文茵皱了皱鼻子,娇憨俏皮,“我喜欢二哥哥,也喜欢祖母,您不用吃醋的。” 谢安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谢钰不过偶尔回一次府,就能迅速拉拢文茵的心,要是继续放任他们接触,文茵是不是就跟谢钰跑了? 他不允许。 绝不! 文茵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沉着脸拉起文茵的手腕,“跟我走。” 柳文茵想挣脱束缚,可她的力气在谢安看来与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就这么拽着人往外走。 男人步子迈得大,文茵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他。 老太君骂道:“你别吓唬文茵,有话好好说!” “老太君,奴婢瞧着大公子这是吃醋了,您放心吧,表姑娘肯定会安好的。” 老太君怔了怔,也有些回过味来了。 是文茵提到了钰哥儿,还说喜欢钰哥儿,安哥儿才会动气。 “也就文茵心性单纯,不然才不搭理这浑小子。” 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敛了下去,“让钰哥儿别去招惹文茵,这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边关那么危险,文茵身边又离不得人,他……他照顾不好文茵。” 林妈妈觉得老太君为表姑娘操碎了心,可话说回来,以表姑娘目前的情况,确实是留在谢家,给大公子做妾,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的东西无法保证,但只要老太君和大公子还在,表姑娘就可以锦衣玉食,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第362章 平行世界(5) 去到园子里,遣退了下人。 谢安眼神危险,握着柳文茵的肩膀问:“你方才说喜欢谁?” “没喜欢谁。” “骗子。”谢安不依不饶,“我都听见了,你还想骗我,柳文茵,你真是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我不是!” “你就是。” 骗子是骂人的词,柳文茵跺了跺脚,“你好烦啊,我再也不想跟你玩了。” “那谁不烦,你的二哥哥吗?” 谢安更想问,不想和他玩,难道是想和谢钰玩? 可他不敢问,怕文茵又说喜欢谢钰的话。 虽然知道她对谢钰没有感情,但那种话,他听一次,就难受一次。 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谁才是她该喜欢的人。 “二哥哥不烦。”柳文茵回答得认真。 谢安心口被扎了一刀,不说以前,就是刚清醒那日,她也还抱着他撒娇,怎的现在却嫌他烦人了? 握着文茵的手颤抖了一下,恐慌又一次从心底蔓延开来。 谢安抿了抿唇,没有再与她争辩,只是低声诱哄,“城外开了很多梅花,煞是好看,山庄里还有地热,这几日我都有空,带你去玩,可好?” 柳文茵脸上的不快消散,逐渐变为了好奇,“什么是地热?好玩吗?” 谢安嘴角翘了翘,故意保持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快说,到底好不好玩。”柳文茵心急,又去晃谢安的胳膊。 谢安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就该是这样,文茵眼里是他,触碰的人也是他。 他便是文茵的全部。 看着柳文茵的眼神里满是温柔缱绻,“你乖一点,明日就带你去玩。” “不骗人?” 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敢骗你。” 谢钰讨好文茵,所以才得到她的些许好感。 只要他对文茵好一些,她就不会被这些小把戏哄骗去。 得知可以出府去玩,柳文茵很高兴,把刚回府的二哥哥抛到了脑后。 狗腿地说:“安哥儿,你对我真好。” 谢安嘴角疯狂上扬,想要说好听话继续哄她高兴,出口的话却是言不由衷,“以后不准再喊二哥哥,也不准说喜欢他。” 二哥哥是正常的称呼,但从柳文茵嘴里喊出来,谢安听着就是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但涉及到文茵,他就控制不住地想把人据为己有。 包括哥哥这个称呼,也只能属于他。 柳文茵觉得他说话很凶,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此,谢安的眼眸暗了下去。 他想不明白,为何生了一场病文茵就变了,明明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不再冷待她,为何她反而越来越不亲近他? 对上文茵眼里的防备,谢安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很想握着她的肩膀,问她到底怎么了,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我,我要回去了。” “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骨节分明的大手,缠绕上削葱般的纤纤手指,“还是你想去找谢钰?可怎么办,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谁都不能把你带走。” 柳文茵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谢安的眼神让人喘不过气。 委屈道:“我,我想回去歇晌。”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8节 “小骗子,又开始骗人了。” 怕强迫文茵会换来她的抵触,谢安终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今日府里人杂,你乖乖在院里待着,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出城游玩。” 顿了顿补充道:“不准见谢钰!” 得了自由,柳文茵提着裙子就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完全没听见谢安后来说了什么。 作为贴身丫鬟,小月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表姑娘和大公子之间,好像有了嫌隙。 莫非是表姑娘的内心深处,没忘记清风院打死人的事,大公子这个“罪魁祸首”,让她觉得害怕了? 小月觉得自己猜对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表姑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改了性子。 叹了一口气,“表姑娘,您等等我。” 那道娇俏的身影很快在视线里消失,谢安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脑子里出现个荒谬的想法,文茵,是不是不想当他的枕边人了? 摩挲了一下手指,突然轻笑出声,是文茵主动撩拨让他动了心,那么,就要对他负责。 想走就走,这是哪来的道理? 沉声命令,“盯着谢钰,不准他靠近韶光院!” 谢钰这次回京,目的是问文茵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文茵点头,剩下的都交给他解决。 没想到一回府就听见了两个坏消息。 三妹替嫁去了幽州。 兄长要纳文茵做妾。 他以前不是很抵触吗,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 “陈家是反贼,婉姐儿去了该怎么活?钰哥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婉姐儿出来?” 短短几日,赵姨娘像是苍老了十多岁,鬓角甚至长出了白发。 她宁愿把女儿嫁给贩夫走卒,也不想女儿去陈家当世子妃。 偌大的谢家,没有人可怜她,愿意听她诉苦的也就只有亲儿子。 赵姨娘语无伦次,“娘不是想为难你,只是,只是婉姐儿一个弱女子……” 说着说着,赵姨娘哽咽出声,“这都是她的命,没人救得了她。” 朝廷都拿陈家没办法,钰哥儿又能如何? 谁都救不了婉姐儿。 赵姨娘哭得眼睛红肿,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光了。 谢钰回京时遇到了送亲的队伍,那个时候他以为上面的人是五公主。 如果早知道是他的亲妹妹,哪怕再想文茵,他也会先去一趟幽州。 在心里算盘着日子,他此时去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八百里加急往军营去一封信,请大将军派人去幽州保护三妹。 而他也会尽快回边关,请命去幽州寻找陈家的罪证。 “娘,我这就给大将军写信,您莫要再哭了。” 赵姨娘眼神骤然发亮,像是看到了希望,“娘让人给你准备笔墨纸砚,你就在这写。” 谢钰理解亲娘的心情,也没坚持回自己的院子,很快写好信加急送往北边。 原本还能在京城停留几日,眼下是不行了,离开之前,谢钰想去问问文茵的意思。 只要她点头,他便去求老太君把文茵许配给他,待他解决完外边的事,就回来娶文茵。 如果老太君不同意,那他便把文茵带走,暂时安顿在章城卫府,正好还能请少虞给她诊查一番,看有没有病愈的可能。 只要文茵点头,别人的意愿他都不在乎。 谢钰去见文茵,发现韶光院周围多了层层守卫,便知道是兄长在防着他。 可他要见文茵,谁能拦得住? 第363章 平行世界(6) 柳文茵坐在窗边,双手捧腮,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大树,数有多少根树枝。 有人从房顶一跃而下,她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眼里的惊吓变为了崇拜。 将军都这么厉害吗,竟然可以从房子上跳下来! “二哥哥……” 谢钰食指抵唇,嘘了一声。 柳文茵立马捂了捂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趴在窗台上,探出大半个身子,用气音问:“二哥哥,你是不是干坏事啦?”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谢钰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他确实在干坏事。 他要引诱文茵和他在一起。 没得到回答,柳文茵手掌支着窗台,又朝谢钰靠近了几分,怕她会摔倒,谢钰长臂一伸搭在了窗上。 学着她的样子,用气音问:“茵茵,想不想当二哥的新娘子?” “啊?” 柳文茵一脸懵,所有人都说,安哥儿是她以后的夫君,怎的二哥又让她当新娘子? 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夫君…… 谢钰臊得满脸通红,也觉得自己问的太直接,磕磕巴巴道:“茵茵喜不喜欢二哥哥?” “喜欢!” 谢钰一脸满足,就算文茵对他不是男女之爱,只要不讨厌他,他就还有机会。 循循善诱道:“既然喜欢二哥哥,那你想不想与二哥哥在一起?” “是一起玩吗?” 谢钰想了想,“算是吧。” 柳文茵也想有人陪她一起玩,刚要点头答应,却被人打断。 “文茵已经及笄,不再是小姑娘了,二弟,你翻墙来找她是不是不合礼数?” 谢钰嘴角的笑容落下,“这是我和文茵的事,兄长未免管得太多?” 这是完全不隐藏他对文茵的心思了。 谢安怒极反笑,“你刚回京,不清楚府里的事也正常,只是下次别再冒冒失失地来见文茵了,往后,她算是你的半个嫂子,你如此行事……对她名声有碍。” “事情还没有定局,兄长这话说得太早了点。” 谢安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你应该知道这是祖母定下来的。” “可你当初拒绝了,不是吗?” 谢钰寸步不让,“别说文茵此时还是自由身,就算她真入了你的清风院,只要她愿意,我随时可以带她走。” “谢钰,你无耻!” 谢安下颌绷得很紧,他没想到谢钰会是这种人,哪怕文茵成了他的嫂子,他也没打算收敛不该有的心思。 气愤的同时,还有些恐慌。 他怕文茵会被人抢走…… 眼神移向柳文茵,看到谢钰离她那么近,心里醋意翻涌。 “茵茵,过来。” 柳文茵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他们两兄弟之间闹了不愉快,生怕他们会把气撒在她身上,默默地关上了窗户。 谢钰还没得到文茵的答复,也顾不得谢安在场了,“茵茵,你要不要和我走?” 只要文茵点头,不管老太君同不同意,他都不敢把文茵留在府里了。 边关离京城太远,要是发生了意外,他根本赶不回来。 只要她点头,他们立刻就能走。 谢钰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文茵的答复。 柳文茵不明白,“要走去哪儿?” “随我去边关。” 边关是哪儿,柳文茵不知道。 对于未知的东西,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是拒绝。 姣好的面容满是纠结,如果她拒绝,二哥哥会伤心吗? 她没吭声,谢钰也不催她,只是心情逐渐低落了下去,文茵……好像不想跟他走。 当面被人撬墙角,谢安牙齿咬得死紧,发出了咯噔一声。 “谢钰,你是要文茵随你私奔吗?你可有想过这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男人私奔还有回头路走,女子私奔,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私奔…… 他没这么想,只是暂时把文茵带去边关而已。 可在别人的眼里,这确实就是私奔。 谢钰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不想文茵被人指指点点。 想象着别人会用侮辱性的词语形容文茵,谢钰心里就难受。 可放任不管,让文茵给兄长当妾,他也做不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79节 谢安冷笑一声,谢钰明知道文茵以后会是他的房里人,却还是生出觊觎之心,真是又卑鄙,又无耻。 眼下表现得这么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插足感情的是他谢钰! 原本还想等王乐薇进门,过了新婚,他再纳文茵为贵妾,可经历了这事,他不想再等了。 等把谢钰打发走,他要立马纳了文茵! 熟门熟路走进文茵的房里,“边关很危险,每年都会被漠北人袭扰,会打仗,打仗是会流血死人的。” 柳文茵果然被他吓到了,她不喜欢看到血。 胸口起伏了两下,猛地推开窗子,脸上已然没了纠结,“二哥哥,我不想去。” 后又补充道:“你也要小心些,别受伤了。” 谢钰暗骂谢安卑鄙无耻,居然吓唬文茵以达成他的目的,可边关危险,这也是事实…… 文茵人生地不熟,去了肯定会害怕,他又不能时时陪在身边,比起谢府,此举反而是把文茵推入了危险的境地。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不管文茵的感受。 手指蜷缩了一下,谢钰道:“好,不去边关,那你愿不愿意嫁给二哥哥,当二哥的妻子?” 这事对柳文茵没有吸引力,她又一次纠结了起来。 谢安眼里闪过笑意,他太了解文茵了,她之所以纠结,不过是怕拒绝了谢钰,会让他伤心罢了。 他的姑娘,虽然傻乎乎的,但也在努力地体贴别人。 这样的文茵,他怎么放手? “你知道当人妻子意味着什么吗?要相夫教子,打理内宅……” 谢安还没说完,柳文茵就连连摆手,“这些我都不会,二哥哥,你还是去找会这些的人吧。” “茵茵不会也没关系,二哥哥可以找人帮衬你。” “怎么帮衬?是请一群妈妈成天跟在文茵身后,教她做事吗?” 谢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谢安的舌头拔了。 果不其然,文茵听了以后更加抗拒了,“二哥哥,我不想当你的妻子。” 谢钰忙道:“你不喜欢的事情没人能逼你。” 柳文茵白嫩的手指抠着窗台,垂着眸子,没看谢钰,她知道自己笨,就不给二哥哥添麻烦了。 而且离开谢家,离开祖母,她有点怕。 抠啊抠,最后道:“祖母说,我的夫君是安哥儿。” 虽然他有点凶,但是比起陌生的二哥哥,她更愿意相信安哥儿。 谢钰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颗心跌到了谷底,泛着细细密密的疼,她还是选择了谢安。 可是对文茵来说,他确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又怎么会选择他呢? 压制着翻涌的苦涩和疼痛,谢钰艰难道:“若有人欺负你,你就给二哥哥写信,二哥哥回来给你撑腰。” 谢安抬了抬下巴,“轮不到你操心。” 第364章 平行世界(7) 谢安要把纳妾的时间提前,收到消息的时候王乐薇只觉得他疯了。 为了柳文茵,他完全把规矩两个字抛到了脑后。 这种事情是继承人会做出来的吗? 为了柳文茵,他真是疯了! 王家人不同意,谢家也不同意。 就连老太君也不站在谢安这边,他可以宠爱文茵,但要挑时候,王家姑娘是要给他当正妻的,要是把人得罪狠了,她怀恨在心,日后受伤害的人也只有文茵。 无论如何,老太君都不松口。 长辈的态度坚决,谢安不能让文茵没名没份地跟着他,只能安慰自己,谢钰已经离京,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他不用再担心有人与他抢文茵。 再等等,文茵终究会是他的。 见谢安没再坚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悄然发生。 五公主恼恨柳文茵,不仅抢了她喜欢的男人,还坏了她的好事,害得她只能嫁给张成春这个草包。 再听闻谢安要纳柳文茵做妾以后,她就坐不住了。 眼下她不能对王乐薇出手,可弄死无依无靠的孤女,谁敢多说什么! 上次没一把火烧死柳文茵这贱人,这次就给她换个更屈辱的死法,哪怕她侥幸活下来,谢安也会恶心她。 给谢安当贵妾,做梦去吧! 谢莹不喜欢柳文茵,每次被死对头奚落有个傻“嫂子”,她就恨不得让柳文茵消失。 而且,她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只要和未来嫂子打好关系,就能讨好王皇后,以后在宫里也有人帮衬她。 一箭数雕的事情,她为何不做? 五公主和谢莹的目标一致,一拍即合。 为了尽快把柳文茵处理了,前脚和五公主通了信,后脚谢莹就把柳文茵骗出了家门。 “要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带你出门逛街,柳文茵,你最好识相点。”谢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柳文茵扭头哼了一声,“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想和你出门。” 为了哄柳文茵出门,谢莹说了无数好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柳文茵即将给兄长当贵妾,她要与“嫂子”冰释前嫌。 柳文茵见她说得真诚,再加上老太君也同意她与谢莹去铺子里转转,添置些首饰和衣裙,这才跟着人出了谢府。 没想到刚上马车,这人又变回了讨厌的模样。 柳文茵作势要走,“不和你逛街了。” 好不容易才把柳文茵哄骗出门,谢莹不想功亏一篑,连忙拉着柳文茵的胳膊,“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你要是这么回去祖母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柳文茵,你能不能让老人家省心点?” 柳文茵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坐了回去,侧身看着窗外的街景,就是不搭理谢莹。 谢莹冷哼了一声,今日过后,谢家就没柳文茵这个人了。 一条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已,最后再容忍她片刻吧。 柳文茵出门的机会不多,铺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勾得她移不开视线。 谢莹在心里暗骂土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谢家苛待了柳文茵。 “试试那条红裙子吧,等以后当了妾,要学会低调行事,别再张扬得跟什么似的,最后这段时间,你便好好享受吧,可别留下遗憾。” 柳文茵心里忐忑,下意识去看小月。 小月轻哄,“在咱们院里,您想怎么打扮都行,只要不出门,谁会吃饱了撑的,成天盯着别人的院里看。” 谢莹眉毛一挑,“主子说话也敢随便插嘴,看来是柳文茵太纵容你了,才让你不懂规矩,不知尊卑。” “四姑娘莫急,等回了府奴婢自会去老太君跟前告罪,该如何罚奴婢,老太君会拿主意的。” 小月虽然伺候的是柳文茵,但她的卖身契在老太君的手里,是锦绣堂的人,不是谁都能处置她的。 谢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解决了柳文茵,再来收拾这贱婢。 弄丢了柳文茵,就是老太君也不会护着她。 这里是府外,小月生怕起了冲突没人帮她和表姑娘,拿着谢莹挑的红裙子,道:“表姑娘,奴婢陪您去试试吧。” 柳文茵后悔和谢莹出来了,还连累小月挨骂,气鼓鼓地瞪了谢莹一眼,“等回了府,看我怎么跟祖母告状,你等着跪破膝盖吧!” 谢莹翻了个白眼,傻子就是傻子,“那你也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小月心里一个咯噔,难道四姑娘又起了坏心思,想要害表姑娘? 不动声色地带着文茵去楼上试衣裳,背地里给小二塞了块碎银子,让人去谢府传话,说表姑娘遇到了危险。 自从被派去柳文茵身边,小月就明白自己的责任是伺候好表姑娘,此时她已经不想去考虑,如果四姑娘没那个心思,最后该怎么收场。 闹乌龙,总好过表姑娘被捉弄,却无人来替她撑腰。 小月一边沉思,一边带着柳文茵进了更衣室,刚要关门,一股大力从外闯进来,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小月绝望地想,四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恶毒,她们不该把人往好处想,觉得上次是四姑娘任性,更不该以为四姑娘是真的想和表姑娘修复关系。 如果府里没来人,表姑娘该怎么办? 得知谢莹带柳文茵出门,谢安心里很不踏实。 无法静下心来做事,只能出门去寻人。 “有人让我来传信,你们家表姑娘遇到了危险,快派人去救她。” “哪来的骗子,满嘴胡言乱语,走走走!” “话我已经传到了,管不管是你们的事,不用赶人,我自己会走!” 谢安面色一凝,对管家冷淡道:“看样子他干不好门房的活,换人吧。” 如果不是他正好出门,就不会知道有人来传过话。 不管是真是假,他不允许有人不把文茵的安危当回事。 问清楚文茵她们所在的位置,谢安带着千山赶了去。 更衣室里,只有小月还昏迷着,而柳文茵已经不知所踪。 谢莹哭哭啼啼道:“文茵在试衣裳,我就没管她,没想到错开眼片刻,她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谢安心里很慌,写字作画都很稳的手颤抖了几下,猛地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冷厉,“谢莹,别把我当傻子,人呢!” 冷漠和警告如同刀子一般剐在谢莹身上,这让她更加讨厌柳文茵。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0节 梗着脖子道:“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 谢安没错过她眼里的心虚,文茵的失踪真的与谢莹有关。 失望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说!” “我不知道,你逼我做甚!” “不知道?”谢安胸膛剧烈起伏,在原地踱了两步,“那我只能把你交去大理寺审问了,谢莹,我不跟你说笑。” 谢莹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哽咽着喊,“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动我心尖上的人时,可没想过我是你的亲兄长。” 谢安眼里的冷漠像是要把人刺伤,“一,二,……” 谢莹对兄长的脾气有几分了解,便也知道他不是在吓唬人,如果她不老实交代,他真会送她进官府。 哪怕她是千金贵女,进了那样的地方就没办法嫁好人家了,更别说当太子妃! 大哭道:“是五公主!” 又是慕容瑾,谢安的拳头捏得更紧,“她把人带哪儿了?” “我不知道。”谢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真的不知道!” 谢安不想再与她多说,把铺子里的伙计全部召集起来,询问情况,得到了线索便追了去。 离开之前警告谢莹,“如果文茵出了事,你好自为之。” 谢莹害怕极了,她以为自己是借刀杀人,就算有人怀疑她,也不会拿她怎么着。 可她低估了柳文茵在兄长心里的地位,如果柳文茵出事,她真的会没好果子吃! 第365章 平行世界(8) 柳文茵被五公主的人绑到了烟花之地,用了药,此时软绵绵地趴在榻上,眼睛闭着,眉头微蹙,老鸨看一眼便觉得这姑娘太美,美得惊为天人。 这种娇弱无力的美人,要是让外头的客人瞧见了,怕是要为她争破头。 五公主没出面,代为交涉的是绑架柳文茵的男人。 “她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不影响接客,妈妈安排人吧。” 老鸨连连摇头。 这姑娘身上的穿着佩戴,样样都是名贵之物,便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老鸨不敢动她,怕给自己惹麻烦。 “这小姑娘冰肌玉骨,长得竟是比花魁还娇媚,瞧着还是个雏儿,要是挂出去,定能卖个天价,可我这就是个小庙,不敢招惹麻烦,这位爷您把人带回去吧,实在不行把她丢在外边自生自灭也成,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强买强卖会坏了财运的。” 老鸨很谨慎,男人只能搬出丞相嫡子的名号,“这是驸马爷婚前的通房,犯了错,发卖了她这是驸马爷的意思。” 老鸨心说,这要是通房怎么可能还留着清白之身? 通房说白了就是奴婢,是下人,平日里除了伺候男主人,还要干别的杂活,怎么可能会养得这么好。 瞧瞧那细皮嫩肉的模样,有些官家女子还没她保养得好呢,怎么可能会是通房? 不过既然提到了驸马爷,估计就与五公主有关,也就只有这么个跋扈的,才会不顾脸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与五公主有仇的人太多,老鸨也不知道眼下这人是哪家的姑娘,不过能接触到五公主的,想来身份也不一般。 她真要把人送去接客,事后定是麻烦缠身。 可不听从命令,就是在得罪五公主,那位的脾气不好,说不定一把火就把她的花楼烧了。 老鸨犯起了难。 “你确定这是驸马爷婚前的通房?” 男人耐心尽失,“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话?” “不敢不敢,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特别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什么人都收,早就惹祸上身了。” “废话少说,立马把她送客人床上,否则……” 未尽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老鸨进退两难,为了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利益,道:“这位爷,我没见到五公主,也没见到驸马爷,您说她是驸马爷的通房,却没有任何证据,您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男人原本以为,把绝色女人丢进花楼,对方会争抢着把人留下,没曾想会如此麻烦。 拿出令牌给老鸨看,“还需要证据?” 老鸨硬着头皮道:“我让人写明情况,这位爷,您给我按个手印吧,毕竟这姑娘也没身契什么的,逼良为娼,这是要下大狱的。” 男人没有多想,这几年五公主做的很多事情他都有参与,就算暴露了又如何,还能杀了公主不成? 天塌了还有人顶着呢,他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 于是,在白纸黑字上按了手印,以张成春的名义担保,这人就是驸马爷的通房,眼下犯了错,被主子发卖了。 还在昏迷中的柳文茵被换上清凉的纱衣,送进了客人的房里。 五公主的马车停在花楼外边,听说一切顺利,眼里出现了兴奋的神色。 可惜这种地方太肮脏,踏进去一步,都会脏了她的鞋底,不然她真想亲眼瞧着,柳文茵是怎么被人折磨的。 “谢安可到了?” “应该是快了,我们的人没隐瞒行踪。” 五公主眼里的兴奋更浓,不知道谢安看到那种场景,会是什么反应。 是他不知好歹,放着她不要,非要喜欢柳文茵那傻子。 想到自己输给了傻子,五公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指甲差点被折断。 不能让柳文茵死,得让她备受屈辱地活着,她和谢安才会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好戏已经上演,怎么能缺看戏的人,不是说王乐薇在巡铺子吗,把人请来,让她看看和我抢男人是什么下场!” “公主,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出了事有我顶着,还不快去办!” 伺候的人没办法,只能匆匆忙忙带着护卫,去请王乐薇。 …… 得知五公主把柳文茵掳去了花楼,谢安心里戾气翻涌。 当初在清风院,他就应该掐死慕容瑾。 因为女子的名节重要,所以就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攻击女子,此等恶毒的东西,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 谢安不敢耽搁时间,只想快点救出文茵,她那么胆小,这次肯定吓坏了。 抛弃了所有理智,谢安在长街上纵马狂奔,眼眶猩红,视线快要被水润模糊。 用这种手段对付文茵,慕容瑾真的狠! 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柳文茵逐渐睁开了眼,一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放大,那人还想亲她的脸,柳文茵吓得惊呼,猛地坐起来,下意识扇了男人一巴掌。 随后又快速地扫了眼四周,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地儿,吓得缩在了角落里,警惕地看着陌生男人。 男人手捂着被打过的地方,痴迷地看着她,“叫起来更美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区区百两银子就能得到这样的尤物。 她真的好美,最有风情的花魁娘子,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方才静悄悄地躺在榻上,就像最美的仕女图,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玷污了她。 直到看见她的眼睫轻颤,这才控制不住地想去亲吻那展翅欲飞的蝶。 美人娇弱,连打人巴掌都是软绵绵的,如果是别人敢这么对他,他定要让对方哭着求饶,可仙子打他巴掌,这就不一样了。 眼里的痴迷未消,脸上还出现了讨好的笑容,“手疼不疼?” 柳文茵想哭,觉得自己遇到了坏人,这坏人还很奇怪,把脸凑到她面前让她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想怎么打都行……” “啪!” 因为靠得太近,又被扇了一耳光,相比之前那一巴掌,这次明显用了力。 “美人,你再打我几耳光吧,用力打……” 男人爬过来,跪在柳文茵面前求着她打,柳文茵吓得失声尖叫。 “别怕别怕,我不打你,是要你打我……” “你是不是手疼,那我给你鞭子,你抽我吧……” 柳文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吓得大哭,“我要回家!我要找祖母!找安哥儿!” 最后三个字让男人迟疑了片刻,总觉得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 见美人不配合,还哭闹着回家,以为她是被人卖到这种地方的,难怪急匆匆就送来他的房里,原来是怕人跑了。 冷笑道:“来了还想走,敬酒不吃吃罚酒!” 想要去拽柳文茵的胳膊,却被她先一步薅住了束发,男人懵了,这又不是小孩子打架! 这人到底明不明白此时是什么情况! “你是傻子吗!” 吼出来这么一句,男人后背开始发凉,谢家大公子叫谢安,家里有个表姑娘是傻子,最得老太君的宠爱,傻子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砰!” 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看到谢安,柳文茵哭得更大声了,“安哥儿,我好害怕……” 姑娘身上纱衣凌乱,发髻松散,谢安眼神被刺痛。 抽出千山手里的剑,直逼陌生男人的心口,可对上柳文茵眼里的恐惧,他猛地清醒了过来。 不能再让文茵见血了,会吓到她。 “带出去!” 千山心惊肉跳,杀人犯法,不是家里有权势就能为所欲为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1节 大公子要是杀了人,被人拿了把柄,说不定会有大麻烦。 要杀,也应该杀罪魁祸首。 死,是她该得的下场! 生怕陌生男人在场,会坏了表姑娘的名节,千山带着人跳窗离去。 第366章 平行世界(9) 谢安一靠近,文茵就抱着他哭,怀里的人身体都在颤抖,谢安心疼得都快碎了。 紧紧地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茵茵别怕,没事了。” 谢安哄柳文茵的声音有多温柔,对罪魁祸首就有多恨。 不只是五公主,就连谢莹也成了他怨恨的对象。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亲妹妹? 明知道文茵是他的心上人,却还要这般行事,这与剜他的心有何区别? 踹门的声音太大,很快就招惹来了旁人,谢安把柳文茵护在怀里,挡住探究的眼神,没让人看到文茵的脸。 看热闹的大多是京城里的公子哥,自然也就认识谢安。 光风霁月的探花郎出现在这种地方,这场面太过惊人,胆子大的都想瞧瞧,被他抱在怀里的究竟是谁。 能拉谪仙入泥坑,这姑娘手段了得啊! 人越多,柳文茵就越害怕,谢安眼睛红得滴血,像是要杀人一般,“滚!” 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公子发脾气。 心知这热闹没那么好看,众人纷纷散去,老鸨惊呼着上前,“大公子,真是稀客呐。” 谢安眼神很冷,老鸨硬着头皮解释,“那人说这是驸马爷的通房,白纸黑字都写着呢,您可别错怪了好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毁文茵名节而去,谢安极力克制,也没法控制住杀人的冲动。 这一次,他必须要让慕容瑾付出代价,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字据。” 老鸨连忙奉上,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只盼着他们赶紧走,别再来祸害她的花楼了。 干巴巴道:“就是有这个,我才信了那人的话,而且他还威胁我……不然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碰不该碰的人啊。” 谢安把东西塞进衣襟,单手握着文茵的肩膀,又解下披风把文茵包得严严实实,“别怕,我们回家了。” 王乐薇被五公主的人强行带来花楼,看到谢安抱着一女子往外走,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他走得很快,甚至都没看到被人钳制住的她。 “谢安……” 她喊出声,可那人的心神都在怀里人的身上,没听见她的喊声,更没有慢下脚步。 原本就有很多人在留意谢安的去向,他怀里的人没看清,倒是把王乐薇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王家姑娘吗?这好像不是她该来的地儿啊。” “莫不是来捉奸?” “不管是何原因,她一闺阁女子出现在这就是不对,亏她还是名满涂州的王姑娘,这般不守规矩,那名声恐怕也是虚的。” 一纨绔公子哥高声道:“千金贵女出现在这种地方,传出去恐怕只能出家当尼姑咯!” 有人跟着附和,“谢家应该不会要进出花楼的儿媳妇吧?” “大公子也来了,大哥莫说二哥!” “那怎么能一样,大公子是男人……” 王乐薇委屈得眼泪直流,她做错了什么,要被带来这种肮脏的地方,被肮脏的纨绔评头论足? 她的名声,是真的毁了! 眼泪奔涌而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王乐薇挣脱开束缚,掩面跑了出去。 五公主真的好狠啊,她嫁不了谢安,就想毁了谢安的未婚妻。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她要进宫,让姑母替她做主,不然这门亲事就要黄了! 主角都跑了,但看客的好奇心没因此消散,有人费尽心思打听,就想知道被大公子抱在怀里的究竟是谁,能让他紧张成那样,可真不简单。 老太君得知文茵被五公主的人带走,同谋还是自己的亲孙女,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文茵和你一起长大,和亲姐妹也没差别,就算平日里有小打小闹,祖母也坚信你本性是善良的,就连上次你差点让她溺死在池子里,也只是让你跪了三天祠堂,可你居然和五公主联手,对付文茵,这是吃里扒外,用心险恶!这种在背后捅刀子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谢莹,我今日不罚你便没脸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莹哭得喘不过气,谢夫人替她求情,“婆母,莹姐儿只是一时糊涂,儿媳会罚她的,不会再让她犯错了。” “你想怎么罚她?是禁足还是罚跪?” 谢夫人答不上话,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也知道这不是老太君想要的结果。 转动着佛珠,老太君叹气,“若你不是谢家人,就算是你死,我也消不了这口恶气,可偏偏你是谢家人,总逼我一次又一次愧对文茵,那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不是随意能打发的物件,你把她推给五公主,可有想过她会经历什么?” 谢莹不敢回答,她就没想让柳文茵活着回来。 四目相对,老太君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冷到了极点,“你是谢家人,我不动你,但也不允许你堕了谢家的名声,嫁人的事这两年都不考虑了,明日起我会请人来好生教导你,不求你才艺非凡,也不求你学识广博,只希望你能学会做个人。” 老太君说得平淡,但对谢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她做梦都想当太子妃,两年后还有她什么事? 老太君真心狠啊,为了给柳文茵出气,居然要摧毁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祖母,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孙女?” 老太君心口发疼,“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孙女,就是把你打杀了,我也不解气!” 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谢夫人也觉得这个惩罚太过,适婚年龄却不议亲,外头会胡编乱造,嚼莹姐儿舌根的! 到了那时,她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可老太君正在气头上,谁说也没用,谢夫人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同时又有些怨谢莹,五公主是他们家的仇人,上次差点烧死安哥儿,还与她来往做甚! 听闻柳文茵被找了回来,老太君立马带林妈妈去看她。 命人仔仔细细地给她检查身体,没发现伤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看着文茵,林妈妈正在哄她喝安神药,突然道:“纳妾的事提前吧,这几日就给你们看个好日子,至于王家那边,我老婆子亲自去赔礼道歉。” 今日的事瞒不住,到时候流言蜚语会席卷而来,府里人多嘴杂,要是让人钻了空子,把话传到文茵的耳朵里,她该有多难过? 只有给她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能让外头的人看清谢家的态度,不敢随意编排文茵。 谢安同意把时间提前,但不是纳妾,他要让文茵当他的平妻! 第367章 平行世界(10) 谢安还没进宫陈情,王乐薇先一步把五公主干的事情抖了出去。 王皇后见侄女受了天大的羞辱,哪里还忍得了,当即就去了御书房。 不扒下崔氏母女一层皮,誓不罢休! 得知五公主强迫良家姑娘上花楼,皇上震怒,再命人去查,发现还扯上了谢家的表姑娘,意在坏人清白。 此等恶毒行为,若大肆传扬出去,慕容家的颜面会跟着扫地,百姓会怀疑他们供养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能再放任她胡作非为了。 皇上在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 王皇后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她要彻底把崔氏母女俩解决了。 泪流不止道:“皇上,臣妾原本以为小五只是爱玩爱闹而已,可这段时间她都做了什么事?又是杀人放火,又是毁人姻缘,甚至还逼良为娼,她把乐薇押去花楼,可有替乐薇想过,毁了名节的女子该怎么活?” “还有我们王家的姑娘,会不会被人泼污水?到了那一步,是要她们出家当尼姑,还是一条白绫了结自己的性命?” “那种地方良家女子踏入一步,流言蜚语就能要了她们的性命,乐薇青天白日被人押进去,那么多人看到了她,若是谢家因此退婚,她该怎么办?” 皇上被说得更加恼火,王乐薇是世家女,是谢家未来的主母,皇后的亲侄女,小五这么做是要让前朝不稳,民心不安。 真是个蠢货! 再让她胡闹下去,势必要引起民愤,到时不把她伏法了,恐怕都没法平息怒火。 哪怕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皇上也没在这种时候宣判,该如何处罚五公主。 “有朕作保,侄女的亲事不会受影响。” 王皇后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换成别人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早被皇上砍头了。 是因为崔氏吗? 慕容瑾干的事情是在挑衅王家,挑衅她这个当皇后的,皇上还是要维护崔氏母女吗? 王皇后心头止不住地发冷,后悔第一时间来找皇上诉苦。 想办法扩大影响,让皇上再也没办法偏袒慕容瑾,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可惜,良机已经错失了。 王皇后面露隐忍,“并非臣妾偏心自己的侄女,只是当时目击者众多,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被传扬了出去,恐怕会……失了民心。” 这正是皇上最忧心的点,眼下只能想办法让知情人闭嘴。 “朕自有决断,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皇上还没下令采取行动,五公主把良家女卖到花楼,还逼迫世家贵女入烟花之地的事就先传扬了出去。 包括她在青山寺放火行凶,坏人姻缘,在公主府养面首等陈年旧事也被翻了出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2节 五公主跋扈,人人皆知,很多人早就对她不满了,这种时候也乐得添一把火。 流言越演越烈,已经没法压制。 张成春去敲登闻鼓,细数五公主犯下的种种罪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谓是罄竹难书。 最后,张成春请求和离。 所有人都可怜张成春的遭遇,娶了这么个毒妇,这辈子都毁了。 心爱的女人还被嫁去了幽州,生死未卜。 可怜。 真是可怜。 闹到敲登闻鼓的地步,应该是对五公主这恶霸忍无可忍了吧? 张成春的举动把五公主彻彻底底地推到了人前,皇上就算想平息流言也没办法了,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不重罚五公主,皇室将威信尽失。 这种时候有人浑水摸鱼,后果会不堪设想,毕竟,北边还有个陈家在虎视眈眈地盯着。 皇上不再犹豫,当即下令将五公主收押,待审问清楚,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同时,还准许了张成春和离的请求。 听闻五公主被收押,谢莹慌了,那事她也有沾手,要是皇上连她一起罚,她该怎么办? 别说是当太子妃,她连好好活着,嫁个普通人都是奢望! 惊惧之下,谢莹病倒了。 只是除了谢夫人,没人可怜她。 老太君对她寒心,谢大人气她不知分寸,至于谢安,谁动了他心尖上的人,那就是在和他作对。 不管谢莹有何下场,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也是事情闹大了,谢家人才知道王乐薇也出现在了花楼,罪魁祸首是五公主,谢家人没怪王乐薇,也没想过落井下石,在这种时候和王家退亲。 流言可以要人命,如果在此时退亲,无异于是逼着王乐薇去死,这种缺德事,谢家人自认做不出来。 再则,就算谢家想退亲,皇上也不会同意。 先不说皇后出身王家,就是为了降低影响,皇上也不会允许事态扩大。 亲事照旧,但谢安娶文茵当平妻的想法没有改变。 为了给文茵做脸,他带着那张字据进宫面圣,那是五公主贩卖良家女子的证据。 世人不认可平妻,但有皇上的旨意,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或许有些惊世骇俗,但文茵是受害者,慕容家合该对她做出补偿。 有皇上赐婚,往后在后宅里,文茵也能活得自在一些。 谢安不知道皇上最后会怎么惩罚五公主,但只要有机会,他会亲自替文茵报仇。 这一去,天黑才出宫。 谢安捧着圣旨,不着不落的心逐渐变得踏实。 次日,谢安娶平妻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正妻还没进门,他就先把表姑娘迎接进门,哪怕于理不合,也没人敢在明面上讨论。 这是圣上旨意,谁敢抗旨? “听说那日在花楼里,大公子抱的是他们家的表姑娘。” “敢情是为了维护表姑娘的名节,才会急匆匆把她迎进门。” “大公子文采斐然,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才女,哪里想到,最后是傻子俘获了他的心,那紧张劲儿很多人都瞧见了,说他没动心,鬼都不信!” “大公子也是可怜,迎进门的两个女人都去过花楼,这与戴绿帽子有何区别?” “最可怜的不是王家姑娘吗?同样是名节受损,表姑娘被谢安急匆匆迎进门,王姑娘就没这种待遇,据说谢家原本着急娶王姑娘进门,打算把婚期往前挪,只是还没定好日子,眼下看来,是不会提前了。” “王姑娘是要当主母的,提不提前都不打紧,没被退亲就算好的了,这种情况,让表姑娘先进门,还能得个大度的好名声。” “……” 五公主嚣张惯了,还以为不管犯了什么错,公主的身份都能保她一辈子无虞。 没曾想被收押以后,那些人把她关在黑屋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不到两日就折磨得她精神恍惚,为了重获自由,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在事情闹大的那一刻,皇上就放弃了这个女儿。 五公主被贬为庶人,褫夺封邑,发配去守皇陵,向祖宗告罪的同时,为天下苍生祈福。 崔贵妃管教不力,降为嫔。 谢莹也没逃脱惩罚,但因为谢大人求情,且柳文茵还得靠谢家过活,最后被打了五十大板,差点要了她的命。 如此,事情才算了结。 谢府。 老太君把文茵唤去锦绣堂,拿出自己大婚时穿过的嫁衣,让文茵试试合不合身。 “祖母,为何要试这个?” 老太君笑着拍她的手,“五日后就是好日子,到时候你就要嫁给安哥儿了,祖母原本还在遗憾,没法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好在安哥儿求来了圣上的旨意,虽然不是当家主母,但往后府里人都得唤你一声夫人,比当妾好。” “这套婚服是祖母当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现在祖母传给你,也算是圆了夙愿了。” 因为被谢安所救,柳文茵对他的恐惧好像又消失了,听到这话也没有排斥。 老太君让她去试婚服,她就听话地去试。 柳文茵身段玲珑,宽松的婚服穿在她身上竟也掩藏不住曼妙的身姿。 林妈妈笑道:“表姑娘一看就好生养,往后府里要热闹了。” 老太君也笑,“趁我还能动弹,还可以帮他们教养孩子。” 谢安来锦绣堂请安,视线触及那道火红的身影,不由得停下脚步,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姑娘背对着他,正在和老太君嘟囔,嫁衣里穿了太多层衣裳,很重,喘不过气。 说着话,她低头去看婚服上的花纹,纤细的颈子暴露在空气里,皮肤那么白腻,像是要晃晕他的眼。 柳文茵没有梳妆,就已经让谢安失了神。 心里生出紧迫感,恨不得眼睛一眨就到良辰吉日,他就能和文茵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第368章 平行世界(11) 得知柳文茵要在自己前头进门,王乐薇气得大哭了一场。 可她不敢和谢家人闹,怕他们用那事威胁,与她退亲。 王夫人的想法也是如此,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罪魁祸首是慕容瑾,但乐薇出现在烟花柳巷也是事实,如果谢家人抓着不放,事情就会变得棘手。 把关系闹僵,吃亏的也是乐薇。 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愿,让柳文茵先进门。 “说好的只是纳妾,怎么就变成了娶平妻,谢安怎么能如此欺负人!” 在自己屋里,王乐薇一边哭,一边抱怨,“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王夫人安慰她,“平妻也是妾,以后她照样要给你敬茶,听你训话,就连她生的孩子也得喊你母亲,眼下让她先得意着,她就一傻子,等没人护着她,还不是任你捏扁搓圆。” “可眼下被嘲笑的人是我,所有人都知道,柳文茵是谢安的心上人,他们都在等着看我被谢安冷落的笑话。” “心上人又如何,她不也当不了正妻吗?笑到最后才算胜利。” 王夫人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给她传授经验,“谢安瞧着是个心软的,对付这种人,你得以退为进,他先让柳文茵进门,对你已经很愧疚了,这种时候你越表现得大度,他越是觉得亏欠了你,以后就会对你越好。” 王乐薇不太确定,“真得吗?” “娘还能骗你不成?等去了谢家,你想收拾柳文茵,便找借口给她立规矩,最好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谢安就会站你这边,和你一起教训柳文茵。” “你要是在背地里收拾柳文茵,他可能会恼怒,觉得你在欺负他的心上人,但事情摆在明面上就不一样了,柳文茵是个傻的,揪她的错处很容易,实在不行你还能引导她犯错,谢安可能会袒护她一两次,但次数多了,是个人都会觉得是柳文茵的问题,他的心不就慢慢偏向你了吗?” 王乐薇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没再掉眼泪,认真地思索起王夫人的那番话。 王夫人点她的脑袋,“你要是连个傻子都对付不了,出去别说你是我女儿。” 王乐薇眼里带着坚定,“娘,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谢安不好女色,柳文茵不过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男女之爱是有期限的,空有美貌的花瓶能让谢安痴迷多久? 一年? 两年? 他们能熬过七年之痒吗? 而且母亲说得对,谢安心软,这种人最好拿捏,只要在他面前示弱,定能将他从柳文茵身边抢过来。 收到谢家的赔礼,更让王乐薇坚信了这一点。 不管外边的人怎么看,谢安终究是以平妻之礼将柳文茵迎进了门。 为了给王家留面子,没有大肆宴请宾客,只邀请了谢家的亲戚吃酒席。 但比起纳妾,排场已经够大了。 清风院要留给主母居住,柳文茵还是住韶光院,满院红绸,是大喜的气氛。 谢安得偿所愿,把书房搬到了韶光院,待走马赴任之后,公务也都搬到了韶光院处理。 闲暇时间,都用来陪柳文茵。 与她一起用膳,一起喝茶,有时候会一起逛园子…… 兴致好的时候,他会教文茵写字、作画,美人坐在怀里,他就那般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在纸上勾勾画画。 所有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 也让谢安后悔,之前为何要闹别扭,生生和文茵错过了那么多的好时光。 好在,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幸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3节 眼见着两人过上了蜜里调油的恩爱日子,府里的人默默为王乐薇捏了把汗,等新妇进门,想要得到大爷的宠爱,怕是没那么容易。 谢夫人不喜欢柳文茵,见儿子每日都宿在她房里,特意把柳文茵喊去正院训话。 “安哥儿是要干大事的,你成天缠着他像什么话?” 柳文茵一脸懵,“我没有缠着他。” “你没缠着他,他岂会日日宿在韶光院,就跟脚下生了根似的,都不晓得挪窝。” “我真没有。” 谢夫人的视线扫过容光焕发的人,“往后穿得素净些,别打扮得太招摇。” 柳文茵心里暗想,是因为安哥儿总不回清风院,所以他娘才来寻麻烦,不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吗? 煞有介事道:“我也觉得他有些烦,都不能自个儿睡大床了,要不您让他回清风院吧。” 谢夫人:“……” 这人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嫌她的儿子烦! 听说母亲把文茵喊去正院训话,谢安担心她会被骂,下了朝都没来得及换官服,就来了正院,没想到就听见了这样一番话。 哪怕知道文茵没别的意思,他还是觉得心被扎了一刀。 敢情在文茵眼里,他居然没独占大床来得重要! 谢夫人看了眼谢安,叹了一口气,“看看你这傻媳妇,跟她说天,她答地,要是换成别人当她的婆婆,估计要被气死了。” 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乐薇才是她的正经儿媳妇,不然摊上柳文茵这么个傻子,她真的会折寿! 谢安看着一脸无辜的柳文茵,突然就笑出声,“是我缠着她不放,您说她做什么。” 柳文茵点头附和,“我可没缠着他。” 甚至有时候觉得他烦人,还踹了他几脚。 不过这话柳文茵不敢说,怕被骂。 想到刘妈妈打听到的消息,谢夫人一脸严肃,“乐薇才是你以后的正妻,你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万不能弄出个庶子,再对不起她第二次,听说送去的避子汤都被你倒了,你真是糊涂!” 谢安的表情冷淡了下去,“避子汤伤身,您不用再往韶光院送,我也不会让文茵喝。” “我也不想操这个心,可你成天宿在韶光院,她不喝避子汤能行吗?” 谢安以前觉得,没有庶出的孩子并不难,可娶了文茵,他才知道这事有多为难。 让文茵喝避子汤,他做不到。 禁欲,他也做不到。 可想到无辜的王乐薇,谢安心里就有浓浓的负罪感。 道:“我心里有数。” 谢夫人哼了一声,“你要是心里有数,先进门的就该是乐薇。” 谢安不想文茵听这些,见母亲的话头一直绕着王乐薇打转,便也没了多待的心思。 “年关在即,您要处理的琐事不少,我和文茵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 谢夫人还想再说,谢安已经牵着柳文茵离开了。 没好气道:“他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以后真能敬重他的正妻吗?” 刘妈妈沉吟片刻,“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大爷和柳氏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袒护几分也是正常的事,等新妇进门,大爷知道该怎么做。” 谢夫人头疼不已,“我看他是陷在温柔乡里去了,那边何时熄灯,何时叫水,你也是听说了的,半宿半宿不睡,荒唐至极!再这么下去,他身体早晚要被掏空。” “大爷血气方刚,此时又是兴头上,这也是正常的事,过阵子就好了。” 柳文茵的靠山是老太君,刘妈妈可不敢拱火,净挑着好听话来说,“大爷和柳氏的事连皇上都认可了,您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要是有异议,让他们和皇上说理去。” “既然是名正言顺,偶尔贪欢也无妨,只要不碰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伤不到大爷的身体。” “这柳文茵莫不是给安哥儿下了蛊,怎的一碰上她,安哥儿就总干昏头的事,沉迷女色,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说着说着,谢夫人心里更烦躁了,“柳文茵一碗避子汤都没喝,也不知道肚子会不会有动静。” 刘妈妈想着那位的身段,道:“难说。” “要是真有了,王家那边肯定会有意见。” 送去的避子汤都被安哥儿倒了,上头又有老太君坐镇,她也没法强行把汤药灌柳文茵嘴里。 要是真弄出个庶子来,这也是她的亲孙子,肯定舍不得让柳文茵落胎。 可要是把孩子留下,到了那时,安抚乐薇的责任又要落在她头上。 想到这些事情,谢夫人就头疼。 “说来说去就是莹姐儿坏事,她要不和那庶人搅和,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此刻,谢夫人第一次对女儿生出了不满,养她这么大,不为长辈分忧也就罢了,净给家里添麻烦。 “经此一事,莹姐儿想要嫁个好郎君几乎是不可能了,看样子只能把她送回老家,择户过得去的婆家,趁早把她嫁出去,省得留来留去变成仇人。” 刘妈妈眼睛一转,“之前来府里作客的江郎君就很不错,他虽出身寒门,但为人上进,就连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勉强能配得上我们四姑娘。” 以前,谢家人的目标是把谢莹送进东宫,当太子妃。 就算当不成太子妃,也要嫁入显赫家族当正头娘子,寒门子弟想娶世家嫡女,无异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谢莹惹了事,谢夫人替她相看人家已经不考虑门第了,只要郎君人好,有上进心就行。 听刘妈妈一说,顿时有些意动,“如果我没记错,他是孤儿?” “是。” “一个人过年也挺可怜的,让安哥儿邀请他过府凑个热闹吧,正好问问他的想法,如果他愿意当谢家的女婿,等莹姐儿伤好了,就让他们成亲。” 刘妈妈奉承道:“能娶四姑娘,这是江家祖坟冒青烟的好事,江郎君岂有不从之理?” 谢夫人也觉得这事妥了,心里的石头落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把乐薇娶进门,再把莹姐儿嫁出去,我身上的担子就可以撂了,至于别的事情,让他们自个儿操心去。” 第369章 平行世界(12) 回韶光院的路上,谢安还是主动说起了迎娶王乐薇的事情。 他知道文茵占有欲强,等王乐薇进门,她是否会不高兴? “主母需要执掌中馈,处理人情往来,还要教养子女,茵茵,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柳文茵一脸认真道:“祖母已经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懂的。” “你没有不高兴?” 虽然安哥儿被别人抢走,这让她有点失落,但那些事情她都不会,祖母说,她只需要高高兴兴过日子就行。 柳文茵心想,安哥儿娶回来的媳妇,应该是像夫人那样,管很多事情吧。 突然有些忐忑,要是安哥儿的媳妇不喜欢她,会不会像夫人一样骂人? 毕竟她是管家的,管家的都可以骂人…… “她会骂我吗?” 谢安愣了愣,眼底情绪波动,心里酸酸涩涩的,就像被轻轻地捏了一把,难受得不明显,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双手握着文茵的肩膀,郑重道:“我会保护你,只要你没做错事,谁也不能骂你。” 柳文茵抬了抬下巴,“那我不怕了,也没有不高兴。” 祖母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要她和王姑娘好好相处,她都记住了。 她不生气,谢安反而不高兴了。 没好气地敲她的额头,“怎么不吃醋?” “吃醋你就不娶媳妇了吗?”柳文茵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其实我不想你和别人走得近。” 就像有人抢走了她喜欢的东西,这让柳文茵很失落。 谢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双手紧紧拥抱着她,“茵茵,对不起。” 柳文茵瓮声瓮气道:“你娶媳妇,我也可以找别人,没关系的。” “你敢!” 气得谢安咬了一口她的脖子,留下个显眼的痕迹,“敢找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文茵捂着脖子,泪眼汪汪道:“那你为什么可以找别人,不公平!” 对上她倔强的眼神,谢安明白她真是这么想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何他可以找别人,而她不可以。 心里又急又气,抱着她的手更加收紧,生怕她真会干出那种事情。 莫名就想到了谢钰,如果下次回京,他还是要带文茵走,文茵是不是就同意了? 以前只是谢钰在觊觎文茵,眼下文茵也生出了这种想法,谢安束手无策,恐慌在心底蔓延,哪怕娶到了文茵,他也不能彻底放心。 “不准找别人。” 柳文茵哼了一声,“那你不来找我的时候,我只能傻傻地等你吗?为何不准我找别人?” 谢安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只觉得文茵的每个问题,都刁钻得让他无法回答。 慌乱逐渐扩散,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娶正妻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可不娶正妻,谁来掌管中馈,与各家夫人交际来往? 极力克制住心慌的感觉,“我不去找你,你不会来找我?” “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不想找你了。” 她可能不太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但占有欲却是本能的反应,谢安心口像是塞着什么,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很害怕,等王乐薇进门,文茵会离他越来越远。 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柳文茵吓得惊呼一声,不知道是吓唬柳文茵,还是在安慰自己,男人咬牙切齿道:“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4节 “你放我下来,不然你娘又要骂我了。” “不放!” 抱着心爱的女人,谢安大步往韶光院走,表情很唬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有多慌。 别人觊觎文茵,他不害怕,可她找别人的想法让他没法保持冷静。 就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文茵,叫夫君。” “不要,我可不缠着你。” 记仇的模样,俏皮又灵动,谢安突然被她逗笑了,蹭了蹭她的脸颊,眼神落寞又带着些许讨好,“别怕,没人能欺负你。”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正妻,也不能伤害文茵。 他会一直爱文茵,一直保护文茵,唯一的期望就是她能好好留在他身边,不要分心去看旁人。 谢安就这么把文茵打横抱在怀里,女子小腿晃动,任凭她胡闹都没有松手。 从正院到韶光院遇到了许多人,他也没收敛脸上的笑意,宠爱的劲儿,可谓是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了。 事情传到谢夫人的耳朵里,又骂骂咧咧了好一阵,“这莫不是妖精转世,安哥儿以前多稳重的人啊,居然在青天白日与她搂搂抱抱,真是不像话!” 儿子的房中事,她也不好插手太多,谢夫人决定等儿媳妇进门,就把部分管家之权交出去,到时候让儿媳妇来管教柳文茵,名正言顺! 新年如期而至,谢安没有邀请江佔,他知道母亲的意思,无外乎是想让谢莹嫁入江家。 如果此事真成了,江家鸡飞狗跳的场景谢安都能想象得出来。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他已经对亲妹妹彻底失望,把谢莹嫁给江佔,倒像是在寻仇。 他没往江家送邀请帖,但江佔还是出现在了谢府,稍一打听,才知道是父亲邀请的,便也明白,长辈们都看中了江佔,希望这门亲事能成。 柳文茵见过江佔一次,但已经把人忘了,这会儿坐在谢安身边,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说话,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思绪也跟着飘远。 谢安侧目,见文茵一直在出神,便知道她想出门去玩。 低声道:“元宵节再带你出去看灯会,好好坐着。” 说罢,往文茵面前的碟子里添了些吃食,放在桌下的手轻捏她的掌心,“多吃点,今晚要守岁,可别一会儿又喊饿了。” 柳文茵道:“我要吃鱼。” 没让丫鬟布菜,谢安亲自夹了鱼肉,仔细地挑了鱼刺,这才将小碟放到文茵面前。 谢夫人心里酸溜溜的,她把孩子养大,也没见他这么孝顺过。 柳文茵总给他惹麻烦,他倒是伺候得高兴! 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要是安哥儿能岁岁年年,一直对文茵这么好,百年之后,她也能安心了。 视线落在江佔身上,老太君笑着问话,从年龄到家里的情况,都粗粗地问了一遍。 江佔有种后背发毛的感觉,一一回答后,道:“小生今年二十有余,我爹娘去世的时候就盼着我能早日成家立业,故而前几日有媒人给我拉红线,我没拒绝,若事情顺利,来年我爹娘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这话没人知道真假,可这种时候再提谢莹,反倒显得他们上赶着。 几位长辈对视一眼,默契地把话压下。 老太君笑道:“到时候别忘了跟我老婆子报喜。” “一定。” 江佔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对未来的妻子没多大期望,但谢莹……他真是招架不住。 哪怕恩师把话挑明,他也是要拒绝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感激谢家对他的帮扶,但若是娶了谢莹,这份感激可能会变为埋怨。 好事变坏事,不值得。 第370章 平行世界(13) 谢莹的伤没养好,没有出席家宴,知道家里人打算把她嫁给江佔,她哭过,闹过,可惜于事无补。 这会儿趴在床上,一脸悲伤地问:“等江佔来提亲,我爹娘肯定会同意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她是世家嫡女,最后却嫁给寒门子弟,肯定会成为京城里的笑柄。 想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样子,谢莹就眼前发黑。 这一刻她才开始后悔,不该把柳文茵当成敌人,与五公主搅合到一起。 就算柳文茵死了,她也没有任何收获,下次见面,看不惯她的人照样会从别处攻击她。 比起被人笑话有个傻嫂子,她眼下名声尽毁,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她真是被五公主害惨了! 玲珑咬了咬唇,道:“江郎君文采斐然,又有上进心,再加上岳家的帮扶,他很快就能出人头地,您不会受委屈的。” “他就是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有家族托底,又能走得了多远?” 谢莹默默流泪,“努力一辈子,他也就是个小小的京官,当他的夫人,我连参加宫宴的资格都没有,和勋贵之家主母的地位天差地别,更别说是太子妃了,我这辈子都被毁了,嫁给江佔,更是没了出头之日。” “可您不答应,夫人会把您送回老家的,京城好歹是最富贵的窝,就算江郎君不争气,您也是谢家的女儿,长辈们不会不管您的,有家里帮衬,嫁给江郎君比回老家好。” 谢莹面如死灰,“也只能如此了,谁让我命不好,没有全力相护的父兄,他们只想着谢家的前程,怕我阻挡了兄长往上爬的路,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眼下把我许配给江佔,也不过是想笼络人心罢了,娶了我,江佔不就供兄长差遣了吗?” “他们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只是在利用我。”谢莹这般说,一脸的心灰意冷。 玲珑不敢妄议主子,没有发表意见,“您好好养伤,要不了几天江郎君应该就来提亲了,等下了聘,大婚便不远了,您养好伤,才能美美地当新娘子。” 嫁人是大喜事,但谢莹高兴不起来,她是世家的嫡女,母仪天下都使得,不过是犯了个小错而已,柳文茵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怎么就落得这么个结局? 思来想去,谢莹觉得是王乐薇也是害她倒霉的帮凶,是她进宫找皇后娘娘告状,后果才会变得如此严重。 还有张成春,他倒是如愿以偿地和离了,却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毁了她的名声。 果然是谢婉看上的男人,和她一样讨厌,她最好是死在幽州,永远别回来了! 只要想到嫁给江佔,谢莹就难受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仅伤没养好,人也更加消瘦,竟是比刚受伤的时候还憔悴。 谢夫人忙碌了几日,才抽出空去看谢莹,被她病入膏肓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伤口恶化了,要进宫去请太医。 得知是被嫁人之事吓的,谢夫人表情古怪,“江佔已经在相看姑娘了,是个商户女,估计是要定下来了。” “相看姑娘?” 谢夫人点头,“除夕宴上他就说了这事,当时以为是搪塞之言,前两日让人去打听,是真在相看了。” 谢莹想要尖叫,“他凭什么拒绝!” 宁愿娶商户女,也不娶她,这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要拒绝,也该是她来说啊。 江佔一介寒门子弟,凭什么拒绝谢家的恩赐? 真是给脸不要脸! 谢莹快要气疯了,觉得自己的脸皮被人丢在地上踩,这事传扬出去,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咬牙切齿道:“江佔,他怎么敢!” 谢莹委屈得哭了起来,“我们谢家尽心尽力地帮扶他,他怎么能下我们家的面子?这就是个白眼狼!” 谢夫人呵斥,“你情我愿的事情,怎能强买强卖,他要是攀权附贵之人,你爹也看不上他,更不会打那个主意。” 谢莹什么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江佔不想娶她,故意相看了个商户女。 越想越伤心,又把自己气病了几天。 等元宵节那日,家里人聚在锦绣堂吃团圆饭,谢安和柳文茵才知道,谢莹被气病了。 那日的事,所有人都瞒着柳文茵,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又被谢莹坑了一次。 听说她生病了,还表示同情,“安哥儿要带我出去逛灯会,莹姐儿生病,就不能去了。” 谢夫人拍了拍胸口,若非知道柳文茵是个傻的,还以为她在幸灾乐祸呢。 见不得柳文茵高兴,对谢安道:“过不了多久乐薇就要进门了,你别成天跟她胡闹,也该收收心,等乐薇进门了就跟她好好过日子,都说成家立业,你只管在外头拼搏,家里有乐薇帮你打理着呢。” 谢安眼里的笑意散去,“我不是王乐薇一个人的夫君,以后该怎么做我心里也有数,还请娘对她们公平一些,文茵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 老太君的表情也不好看,“你给儿媳妇撑腰,以后多帮衬她便是,你说我文茵做甚?” 谢夫人面色讪讪,“大婚之前要准备的事情多,我这不是怕安哥儿沉迷玩闹,忘了正事。” “他陪文茵看灯会,能用多少功夫,你这是偏心偏到了胳肢窝,到底是真心喜欢王乐薇,还是容不下文茵?” 若不是想着府里人多嘴杂,有些话可能会被有心人传出去,老太君更想说,王乐薇还没进门就让当婆婆的拉偏架,干脆换个新妇算了,省得日后家宅不宁。 但老太君心里也清楚,儿媳妇不是偏爱王乐薇,只是不喜欢文茵罢了。 视线沉沉地落在儿媳妇的身上,“我把文茵许给安哥儿,是要让她过好日子,不是让人挑她的刺,处处与她为难。” “我还活着呢,你就这般容不下她,是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最后这句话说得严重,谢大人连忙打圆场,“都是一家人,说话就随意了些,她不是为难文茵,是怕臭小子做事没分寸,这才提点了两句,母亲您别动气,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谢夫人也跟着道歉,“儿媳是看着文茵长大的,怎么会容不下她,婆母,刚才是我失言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柳文茵知道老太君是在给她撑腰,给人盛了一碗羹,“祖母,您要长命百岁,才能一直保护我。” 老太君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个缺心眼的,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安哥儿也会保护我的。” 老太君语重心长道:“安哥儿,你可不能辜负文茵的信任呐。” 柳文茵的信任,足以让谢安心情大好,决定待会儿出门,文茵想要什么都满足她。 第371章 平行世界(14) 一年到头,姑娘家出门的机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5节 嫁了人,次数就更少了,若是给人当妾,一辈子出不了门都是常见的事情。 谢安带柳文茵出门逛灯会,在别人看来,这是他宠爱柳文茵的表现。 无一不在心里感叹,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都成孤儿了,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难怪老太君总说她命里带福。 因为上次的事,谢安把柳文茵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紧紧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就怕人太多冲散了他们。 小月和千山跟在后头,一个负责帮主子拿刚买下的小玩意,一个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街上除了卖小玩意的,还有表演杂技的,铁树银花更是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柳文茵连连惊叹,看得入迷。 亮光忽明忽暗,在她脸上落下阴影,美眸里的兴奋怎么也掩藏不住。 “你以前怎的不带我来,害我错过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柳文茵抱怨。 谢安忍俊不禁,俯身靠近她的耳朵,“明年还带你来。” 以前,他不敢承认对文茵的感情,每次与文茵出门都不情不愿,且大多是去城外赏景,或是去庙里烧香拜佛。 看灯会,这还是第一次。 往后每年,他都要带文茵来。 今年是他们二人,过两年说不定就会有他们的孩子。 那种场景,想想就很美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柳文茵想要去捂耳朵,但手被谢安握着,抽不出来。 “别乱动。” “你牵着我,我都不能提兔子灯了。” 谢安哭笑不得,“一只手够用了。” “我还想再买一盏,回府送给祖母。” 正好来到卖花灯的小摊前,谢安便松开了她,只是手臂有意无意地护在文茵身后,生怕她被行人撞到。 柳文茵挑选得认真,谢安也不催她,视线跟着她移动,最后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 灯火璀璨,她的眼睛里仿佛盈着星河,只一眼,谢安就控制不住地沉沦。 他的茵茵,真的很美,她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眼。 直到一男孩拉着柳文茵喊表姐,谢安才猛地惊醒。 男孩有八九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拉着柳文茵的手,委屈道:“表姐,跟我回家。” 谢安不动声色拉回柳文茵的手,语气淡淡:“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表姐,我是少弋啊。” 柳文茵手足无措,后退一步抱着谢安的胳膊,“我不认识他。” 柳文茵三岁就来了谢家,眼前的小孩看着还没十岁,他们完全没有交集,大概是许久没见亲戚,认错人了。 谢安把人推给千山,“帮他找到家人。” 男孩努力伸长胳膊,想去拉柳文茵的手,“你真是我表姐。” “我不是。” “你就是!” “你是不是想拐走我,我才不上当。” 柳文茵一脸骄傲,好像在说她很厉害,不会随意相信别人。 谢安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夸赞。 穆少弋愣怔在原地,眼前的人好像和正常人不一样。 家里人都说表姐小时候聪明,一岁就会说话,两岁便已经口齿伶俐,甚至能背诗了。 难道他真的认错了吗? 可她和姑母真的长得很像。 柳文茵怕被小孩子缠上,顾不得精挑细选了,买了一盏莲花灯,并在右手拿着,拉着谢安就走。 边走还边嘀咕,“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上当。” 谢安轻笑,从她手里接过一盏花灯,“别挤坏了。” “那你帮我拿着,小心些,别弄坏了。” “坏了就赔你一盏。” 柳文茵眼珠一转,“一盏不够,要把院子都挂满。” “做人不能贪心。” 柳文茵哼了一声,“那我不要了,你送我我也不要。” 任性娇憨的模样,让谢安心动不已,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走,再去前边看看。” 穆少弋被千山按着肩膀,等再想说话可他们已经走远了,人潮拥挤,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她,她是傻子吗?” 千山都想捂他的嘴,幸好主子没听到这两个字,不然身上的冷气要把人冻死。 “不该问的别问,这是我们家表姑娘,可不是你的表姐。” 这话侧面说明,她真的就是个傻子。 穆少弋的情绪失落了下去,或许他真是认错人了。 “你们是哪家的,表姑娘和我表姐长得像,说不定我们真是亲戚。” 千山还是那句话,“不该问的别问。” 说罢,就要带他去寻家人。 看出来对方嘴巴很严,穆少弋哼了一声,挣脱开压在肩膀上的大手,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小公子,您方才跑哪去了,要是把您弄丢,我怎么与家主交代。” 穆少弋摆了摆手,“无事,这灯会也没意思,回去吧。” “您可别再乱跑了,等办完正事,我们就回益州。” “嗯。” 穆少弋心不在焉,还在想刚才遇到的那个人,虽然是个傻子,但她和姑母长得那么像,真的不是表姐吗? 会不会……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害了病?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求证一番,可再想去寻,已然没了那一行人的身影。 街边的阁楼上,王乐薇应太子表哥的邀约出来逛灯会,居高临下,正好把谢安亲吻柳文茵手背的动作看在眼里。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但能让谢安心甘情愿地做这种动作,足以证明柳文茵在他心里的地位。 扶着栏杆的手骤然收紧,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妒恨。 柳文茵说是平妻,其实就是个妾,她就应该困在一方小院里,没有主人的命令,永远不能踏出门一步。 可谢安居然带着柳文茵招摇过市,有没有考虑过她的脸面? 王乐薇委屈不已,要不是喜欢谢安,她哪用得着受这种气? 一个贱妾,凭什么能见光! 太子啧了一声,“以前京城里的人都说谢大公子不近女色,可孤观他的举止,比纨绔公子哥还要直白,怕是对柳氏情根深重,到了情难自抑的地步,表妹,你以后在谢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不想被人看笑话,王乐薇强颜欢笑,“世上有几个男子,没有红颜知己,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好也正常。” 太子撑着栏杆,视线追随着人群里最耀眼的两人。 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俏绝美,真是好一对璧人。 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栏杆,若不是谢莹干蠢事,通过姻亲关系,他就能拉拢谢家。 谢家有文臣,还有潜力巨大的武将,不管谢莹如何,这门亲事对他是极有利的。 可惜都被谢莹那蠢货搞砸了。 眼下他想拉拢谢家,只能从王乐薇身上入手,谢家不轻易站队,但有王乐薇给谢安吹枕边风,日后他通过谢安,拉拢谢钰便会容易许多。 谢钰身后还有卫家……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这些人为他所用。 太子笑道:“表妹,你不用太忧心,有表哥给你撑腰,谅他谢安也不敢苛待你。” 王乐薇心有触动,腰身挺直了些许,她背后有皇后娘娘,有太子,柳文茵凭什么和她争! 第372章 平行世界(15) 难得出门游玩,等到尽兴了才回府。 柳文茵指挥谢安,把她的花灯挂在檐下,只要推开窗便能看到,可以一遍遍回味今日的美好。 谢安命人搬来梯子,亲手把花灯挂了上去,站在窗边,两人一里一外,点了点自己的脸暗示柳文茵,“给点报酬,不然下次不帮你干活了。” 柳文茵脱口而出,“二哥哥好厉害的,可以从房顶跳下来,下次我让他帮我。”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柳文茵眼里是迷茫,谢安眼里则是满满的嫉妒和恐慌。 谢钰都离京这么久了,文茵怎么还记得他? 她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不许想谢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6节 不许! 恐慌之下,谢安快步进屋,捧住柳文茵的脸,恶狠狠地命令,“不准想别人。” 低头去采撷那抹粉红的花瓣。 柳文茵身形不稳,后退半步靠在了窗边,手肘不小心撞倒了花瓶,瓷器碎裂,小月不敢去收拾,只能默默遣退了一众丫鬟婆子。 谢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嫉妒谢钰,明明得到文茵的人是自己,可她提到谢钰,就让他理智全失。 捉住文茵的手腕,强行褪去她腕上的玉镯,猛地掷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不准再收他的东西!” “你怎么能摔我的东西……” 柳文茵心疼地想去捡玉镯碎片,却被谢安拦腰抱住,丢在了床褥之间。 “不准想别人,你只能是我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乖一点,别人给你的不准要。” “谢安,你怎么能这么坏!” “茵茵,我爱你。” “……” 因为有危机感,谢安对柳文茵更加上心。 除了办公务的时候,不能把柳文茵带在身边,其他时候要么走哪带哪,要么自个儿主动黏着柳文茵,就怕自己不陪着她,她又会想别的男人。 柳文茵都嫌他烦了,每日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谢安出门上值。 知道她的想法,谢安生了一晚闷气,当夜宿在书房里,没有回寝房。 谢夫人以为他们闹矛盾了,正高兴呢,没想到第二日谢安结束公务回府,带着柳文茵爱吃的点心,又眼巴巴地往韶光院去了。 气得谢夫人直骂,养的儿子就是个倒贴货,有了媳妇忘了娘,就会讨好柳文茵! 一直到大婚那日,夜宿书房的事再也没发生过。 担心文茵见谢安娶妻会难受,老太君特意让人带她出城游玩,谢家在城外有庄子,可以多住几日,等回府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至于给主母敬茶,回来再说。 谢夫人赞同老太君的做法,她也怕柳文茵留在府里,儿子惦记着她,不给儿媳妇体面,到时候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最好就是把柳文茵送走,让她在外头多待个三两月,也好让安哥儿和乐薇培养感情。 若是事情顺利,等柳文茵回来,乐薇都怀上孩子了。 只要有了正经的嫡子,往后安哥儿和柳文茵胡闹,也不会有人再管。 柳文茵心情也不太好,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可她不能哭闹,生怕惹祖母难过。 便乖乖地听从安排,出门去城外的庄子。 她出门的时候,谢安就在阁楼上看她,除了伺候的下人,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背影那么孤单。 谢府真是她的家吗? 为何这种时候她只能躲出去? 躲了一次,是不是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原本以为有了皇上的圣旨,文茵在后院就能活得肆意自在,可眼前的一切在告诉他,他的想法是错的。 王乐薇进门,文茵就要处处避让。 这还只是个开始,往后有无数种场合,受委屈的只能是文茵。 这一瞬间,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谢安的心,痛感越来越强烈,难受得他喘不过气。 想要扯一扯衣领,入目却是一片大红,这是喜服的颜色,他今日要娶别的女人当正妻了。 愣怔片刻,等谢安再抬头去看,视线里已经没了那道纤柔的身影。 “文茵……” 呢喃着她的名字,谢安不由自主就想去追。 千山提醒,“大爷,您该去迎亲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反悔的机会,谢安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大婚当日新郎退婚,足以要了王乐薇的命。 亲事是他点头定下的,这个时候,他就没有退缩的资格。 宽袖下的手骤然握紧,哪怕谢安极力克制,千山还是看出来了。 主子,他后悔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约定好的事情不能随意推翻,只能一路往前走。 鞭炮声、礼乐声,声声入耳,明明已经开春,谢安却有种身体发凉的感觉, 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恍惚间有种错觉,他和文茵的感情,可能要在这一日被葬送了。 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文茵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了,娶王乐薇是不得已而为之,谢家需要个会掌管中馈的主母。 文茵理解他,所以没和他哭闹,事后再哄哄她,她肯定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 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弥补文茵。 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好几次流程都出了错,与娶平妻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两相比较,在他心里谁更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王乐薇虽然盖着盖头,但也感受到了谢安的魂不守舍,他越在乎柳文茵,她就越想折磨他的心上人。 今日过后,她就是谢安的正妻,收拾柳文茵的机会多不胜数。 想象着柳文茵的惨样,王乐薇就心生期待。 不想搞砸了婚礼,王乐薇隐忍不发,直到盖头被挑开,对上一双冷漠疏离的眼睛,她的心还是颤了一下。 他当真是不爱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那么多人看着呢,他连一个笑脸也没有,不用想也知道,外边的人会怎么议论她。 既如此,当初又为何同意这门亲事? 大喜之日,本该是有很多人来婚房凑热闹的,但看出谢安的冷淡,也就没人往前凑,此时新房里除了丫鬟婆子,就是他们夫妻二人。 满目的红,那么喜庆,谢安却越看越觉得喘不过气。 文茵此时在做什么,知道他娶了别人,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偷偷地哭? 明明王乐薇才是他的正妻,但谢安有种自己背叛了文茵的感觉。 和王乐薇多待片刻,都是对文茵的辜负,愧疚感快要将他淹没…… 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谢安道:“前院还有客人,我先去宴客。” 王乐薇直视他的眼睛,“夫君,你是不是后悔了?” 此时说后悔是最无用的事情,谢安不想让所有人下不来台,“家族联姻,不只是你我二人的事,文茵不通庶务,日后便辛苦你协助母亲打理内宅。” 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王乐薇明白什么叫至亲至疏夫妻。 不,或许在谢安的心里,柳文茵和他才是夫妻。 而她王乐薇,只是他娶回家打理内宅的工具。 见谢安转身要走,王乐薇喊住他,眼里闪着泪光,“你还会回来吗?” 谢安沉默许久,“回。” 第373章 平行世界(16) 谢安是新郎,晚上还要洞房花烛,灌他酒的人心里都有分寸,天一黑,便放他离开。 心生躲避之意,谢安喝了很多酒,头昏脑胀地来到韶光院,下人们想把他送回隔壁的清风院,还被呵斥了一通。 跌跌撞撞进了韶光院的主屋,满室清冷,浴房没人,外间没人,拔步床上也没人。 “文茵?” “大爷,柳夫人出城去了,您还是快回清风院吧,莫要错过了良宵。” 谢安喃喃自语,“对,文茵出城了,庄子上人生地不熟的,我得去瞧瞧她,看她有没有吃好睡好。” 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大喜的日子,不去陪新娘,跑来找柳夫人做甚? 动静闹得这么大,往后那位当家主母,怕是要被人笑话了。 清风院那边,王乐薇的陪嫁妈妈们来寻人,“姑爷,夫人还在等您呢,您怎么走错院子了,快随我们回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谢安充耳不闻,趁着酒意试图躲避接下来的一切,执着于出府去找柳文茵。 兰英看得着急,大婚之夜姑爷不留在清风院,她们家夫人得被笑话死! 只能点了个丫鬟,让人去请谢家的长辈,自己和几个婆子极力地拖延时间。 谢夫人本来就在留意儿子的去向,得知他想去找柳文茵,当即就去拦人。 老太君也派人去劝阻,大喜之日安哥儿要是去找文茵,那是在害她。 以后王乐薇会记恨文茵,王家也是,还有宫里的那位,肯定也会恼上文茵。 此举,是在给文茵树敌。 既然把人娶回来了,没道理让人守活寡。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老太君都不准谢安在这种时候去见文茵。 王乐薇在房里等了许久,谢安才被送回来。 他喝多了酒,沾了枕头便睡,整个过程都没瞧她一眼。 王乐薇气红了眼,谁家新郎大喜之日会喝得不省人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7节 今日不圆房,等柳文茵回来,谢安还会来她的清风院吗? 定是不会了。 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谢安,你真的好欺负人啊。” 躺在婚床上的人翻身背对着她,王乐薇心里更难受了,他这是宁愿装睡,也不愿与她圆房吗? “是你自己说的,会给我正妻的体面,谢安,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你后悔了,你应该早早告诉我,我们可以退婚,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为何把我娶进门,又这么羞辱我?” “如果你真不愿意,那我们和离,往后我是生是死,都与你们谢家无关,总好过被你这般欺负。” 王乐薇字字泣血,谢安心里悲凉,从定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预想到这个结果。 为文茵守身,是在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而且他也需要嫡子做为继承人。 世事难全,他注定要对不起文茵。 …… 谢安心里挂念着文茵,想去城外看她,可又觉得羞愧,怕看到她眼里的责怪和委屈。 这一刻,他怯懦了。 可留在府里,看到王乐薇,他又会想到自己背叛了文茵的事。 哪怕这人是他的正妻,行夫妻之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既不想见到王乐薇,也不敢去接心爱的女人回家,他只能躲。 听说幽州起了战事,皇上派太子犒赏三军,谢安主动请缨,一同前往幽州。 离京前夜,他还是没忍住去庄子上看了文茵。 烛火葳蕤,明暗交错,明明她已经睡着了,但谢安总觉得她的眉眼之间笼罩着淡淡的忧郁。 是庄子上的人苛待了她? 还是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谢安心口憋闷得难受,可他连把人抱在怀里的勇气都没有。 长指虚虚地抚摸她的发顶,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茵茵,我爱的只有你。” 浅浅的吻印在她的眉心,谢安承认自己是胆小鬼,看到文茵睫毛微动,他霍然起身退了出去。 明明那么想她,却连和她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只能安慰自己,等从幽州回来,他肯定已经调整好心情,到了那时,再与文茵赔罪。 小月歇在隔壁的耳房,听说大爷来了,连忙起身,方才夫人诊出有孕,这事得让大爷知道。 她知道家里的长辈为何要让夫人来庄子,老太君想让夫人散心,正院那位是怕夫人影响儿子儿媳培养感情。 原本说好要在这儿住一阵子,可眼下夫人查出有孕,还是回府比较好。 谢安走得快,听见脚步声更是加快了步伐,他既想让文茵知道自己心里有她,又怕文茵知道他来过庄子,为他伤神。 小月还没来得及喊人,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消失。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能为夫人做主的只有老太君,明日直接回府便是。 至于大爷……有了新人,哪还能全心全意对待旧人呐。 男人的爱并不牢靠,今日爱的是夫人,明日爱的可能就是他的正妻,还是不能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 好在夫人有了孩子,下半辈子就有了依靠,在府里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谢安出发去了幽州,王乐薇心知他是在躲着自己。 只要不是和柳文茵在一起,不管谢安去哪儿,她都能接受。 趁谢安不在,正好可以跟婆母学习管家,等他回来,她应该已经熟悉家务了,到时候便能分出心神,与他培养感情。 顺便腾出手,收拾柳文茵。 没曾想谢安刚一离京,柳文茵就回了府,还带回来个天大的消息。 她已经怀孕两月有余。 王乐薇脑子都是懵的,他们真弄出了个孩子。 明明谢安答应过她,不会让柳文茵在她之前生育子嗣的。 老太君在关心柳文茵的情况,责怪伺候的人马虎,没留意她的月事情况。 然后又让林妈妈交代小月,该如何照顾孕妇。 家里要添丁进口,谢夫人也高兴,虽然柳文茵不得她的欢心,但孙子是亲的啊。 可王乐薇也在,谢夫人不能把高兴写在脸上,努力地憋着,面色讪讪道:“眼下月份还浅,要是乐薇也怀上了,自然是先给嫡出的孩子办满月酒。” 言下之意,就是要隐瞒柳文茵有孕的消息。 王乐薇听了,完全没有被袒护的感觉,要是没怀上,岂不成她不争气了? 老太君凉凉道:“都是谢家的孩子,又不是见不得人,怎的还玩起糊弄人的手段了?” “这,这不是传出去不好听吗?”谢夫人硬着头皮道。 老太君拍了拍桌子,“既然皇上同意文茵先进门,她先生孩子有何不对?谁敢说不好听,让她来与我老婆子理论。” 谢夫人心说,这也是她的亲孙子,她恨不得柳文茵多生养几个。 这不是顾及乐薇的脸面,才这般说吗? 压制住翻涌的情绪,王乐薇强颜欢笑道:“婆母,您不用觉得为难,嫡母有教养孩子之责,文茵妹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不管是她生,还是我生,只要是谢家的血脉,都是大好事。” 谢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王乐薇摇头,“我替夫君高兴,可惜他去了幽州,没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 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王乐薇还给柳文茵送了一套首饰。 柳文茵第一眼见到王乐薇,就觉得不喜,也不想要她送的礼物,可所有人都看着,她只能收下对方的好意。 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有谢夫人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不敢侥幸,干脆让文茵搬回锦绣堂住,等孩子生了,再回她的韶光院。 此举,又刺激到了王乐薇。 “老不死的,不就是在防着我吗!” 老不死三个字,让兰英都惊呆了,“夫人,这种话万不能再说了。” 与柳文茵斗,长辈尚且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她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辱骂长辈,传出去是要出被戳脊梁骨的。 往严重了说,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被休妻都是有可能。 “夫人,您一定要沉住气,说不定您肚子里也有信了,都是谢家的孩子,但您生的,和柳文茵生的,您说正院那位更喜欢谁?” 王乐薇冷笑,“她的孩子能生下来吗?就算生下来了,估计也跟她一样是个傻子,磕着碰着,死了也正常。” 兰英觉得自家主子被刺激疯了,说好的以进为退,怎的变得这般口无遮拦? 她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这样真不会出问题吗? 第374章 平行世界(17) 柳文茵搬去了锦绣堂,谢夫人松了一口气,有老太君照看着,对孩子更好。 免得柳文茵笨手笨脚,把她的孙儿弄没了。 为了补偿王乐薇,谢夫人给她送了许多东西,珠宝首饰自不必说,还有一株极品人参,说是等王乐薇生孩子的时候,给她用来补身子。 只送了王乐薇,柳文茵那边没有,明晃晃就是告诉所有人,自己偏向的是谁。 对此,老太君没有多说,就像自己偏心文茵一样,别人爱偏心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摸着她还没显怀的肚子,“等安哥儿回来,知道自己要当爹了,肯定会吓一跳。” 柳文茵叹气,“他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我的孩子却只有他一个爹,不公平。” 老太君:“……” 看向林妈妈,哭笑不得道:“这孩子,怎的嫁了人反而开始胡言乱语了?” 明明是笑着的,却莫名湿了眼眶。 做女人苦啊,只能有一个夫,还得忍着难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看着别的女人生下丈夫的孩子。 表面上人丁兴旺,背地里的苦楚只有女人才懂。 喃喃道:“这胎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以后能少吃苦。” 柳文茵不懂老太君的意思,“可我喜欢女孩,可以给她扎小辫子,穿漂亮衣裳,她可以陪我玩,我有很多银子,不会让她吃苦的。” 老太君眼含泪光,“也好,祖母多给曾孙女留些银钱,以后她也能多条路。” 柳文茵不知道老太君为何哭,拿帕子给老人家擦泪,严肃道:“哭多了眼睛会疼,要好好的。” “嗯,都好好的,祖母还得看着你生孩子呢。” 为了让谢安早日结束差事回家,老太君给他去了一封信,告诉他文茵怀孕的消息。 有些事情,不是他躲就能解决的。 好好敬重他的正妻,同时别冷落了文茵,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还没到幽州,谢安就收到了信,得知文茵怀孕,恨不得立刻就往回赶。 他又做错了,不应该当懦夫,把烂摊子留给府里的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8节 怀孕很辛苦,这时候不陪在文茵身边,他欠文茵和孩子的又多了一笔。 谢安想回京,但领了朝廷的差事,不是他想撂挑子就可以的。 再加上太子有意帮王乐薇,这种时候更不会放人回去,让他与柳文茵加深感情。 没办法,谢安只能先去办差事。 为了表达歉意,特意给柳文茵写了很长一封家书,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等他回京,会给她和孩子带礼物。 柳文茵有家书,王乐薇却没有,这让她想不嫉妒都难。 越嫉妒,就越想弄掉柳文茵肚子里的孩子。 当大夫查出她有了身孕,但胎像不稳,容易流产的时候,王乐薇便打起了别的主意。 用一个随时可能会失去的胎儿,换柳文茵肚子里的那块肉,很值! 为了让事情进展得顺利,王乐薇要求所有人保守秘密,理由是没坐稳胎,不想让长辈跟着操心。 王乐薇预想了无数种情况,既能把柳文茵肚子里的孩子解决了,还能把她流产的事情嫁祸到柳文茵头上。 亲骨肉被扼杀,谢安会不会对柳文茵动怒? 就算他选择偏袒柳文茵,这事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有了隔阂,事情就好办了。 她肯定能一步步把谢安从柳文茵身边夺走。 有些事情王乐薇一个人做不到,需要心腹配合,兰英得知她的打算,心里忐忑不已,“大夫说您胎像不稳,但也没说一定会流产,您好生养着,肯定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为了那贱蹄子和她的贱种,不值得搭上小主子啊。” 王乐薇眼里满是怨毒,“虽然是个贱种,奈何谢安稀罕,要是真让柳文茵生下孩子,日后想解决她就难了,先不说昔日的情分,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谢安也会善待柳文茵。” 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估计也是个身体孱弱的,能帮母亲解决心头大患,估计他也是愿意的,只要解决了柳文茵和她的贱种,再想办法给她下绝子药,这辈子谢家的孩子就只能从我肚子里出来了,我还年轻,以后想生多少就能生多少。” 到了那时,柳文茵没有生育能力,把她休了都是名正言顺的事。 为了子嗣,谢安来清风院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再加上孩子们的羁绊,他哪里还顾得上柳文茵的死活。 到时候再想个办法,让她彻底消失,一了百了。 柳文茵有谢安的宠爱又如何,最后谢安和谢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王乐薇态度坚决,兰英只能听令行事。 两人策划了多个计划,哪怕不能栽赃柳文茵,也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柳文茵是头胎,老太君很重视,平日里都不让她出锦绣堂。 锦绣堂有单独的园子,足够柳文茵活动筋骨。 她不出院门,王乐薇的计划没法实施。 一直拖到谢安回京那日,才让王乐薇找到了机会。 谢莹在府里养伤数月,一次都没出过院门,这期间她也想清楚了,与其在家当老姑娘,或是被送回老家,不如在京城嫁个上进的郎君。 兄长朋友多,如果他愿意帮忙,肯定能寻到才貌都合她心意的郎君。 听说兄长回京,便打算出门去迎接。 半路遇到了柳文茵,见她小腹隆起,忍不住酸了两句。 “有些人真是好心机,抢先一步生下孩子,算是把我哥拴牢了。” “安哥儿不是狗,为什么要拴着?”柳文茵问得认真。 谢莹吃了苦头,见不得柳文茵过好日子,“你骂我哥是狗?柳文茵你还有没有良心,为了护着你,他都大义灭亲了!” “我没说。” “你就是说了!” “没说。” “你狡辩也没用,我要告诉我哥,让他知道你如此贬低他,你就等着被抛弃吧!” 柳文茵只听见了抛弃两个字,她不是谢家的孩子,是老太君捡回来的。 要是被抛弃,她还能去哪儿? 安哥儿娶了新媳妇,真有可能抛弃她…… 着急道:“你怎么能诬赖人!” 王乐薇被她们的说话声引了过来,握着谢莹的手,“四妹妹,你怎么能和文茵妹妹吵架,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要是把人惹生气,出了岔子,你哥回来会发火的。” 这话踩到了谢莹的痛脚,上次兄长便选择了柳文茵,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 心里的火一点就着,挣脱开王乐薇的手,“你不告状,他怎么会知道!长舌妇!” 身上的伤还没好,提醒着谢莹暂时不要和晦气的人扯上关系,拎着裙子就跑。 王乐薇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让丫鬟婆子们都退后,“我和文茵妹妹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你们看着些,别让四妹妹折返回来听见了。” 小月等人给主母面子,也退开了些许。 王乐薇拉着柳文茵的手,关切道:“你莫动气,要是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柳文茵还以为王乐薇是在关心她,正想说几句客气话,却听见对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不过你的孩子早晚都要死,早死还能早超生。” “你胡说!”柳文茵想要甩开王乐薇的手,因为恼火,她的力气很大。 王乐薇顺势借力,拉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谢安着急去看柳文茵和孩子,一下马就大步往府里走,远远看到柳文茵拽着王乐薇摔倒在地,心差点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文茵!” 同时,丫鬟婆子都围了上去,各自关心自家的主子。 被谢安抱在怀里,柳文茵委屈得想哭,他娶的媳妇欺负人! “安哥儿……” “夫人,你怎么流血了!快请大夫!” 谢安下意识去检查柳文茵的身体,没看到血迹,最后才反应过来,流血的是王乐薇。 看着她月白裙子上的血迹,脸色有些发白。 这是……小产? 兰英哭道:“大爷,您快把夫人送回去,夫人胎像不稳,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一直在偷偷喝安胎药,刚才被柳夫人拽倒,那些药,怕是白喝了。” 柳文茵解释,“我没拽她。” 王乐薇似哭非哭,“大夫说我容易流产,我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文茵妹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次脾气不要这么急躁了,我不怪你。” 看到血,柳文茵很害怕,眼泪猛地落下,“我真没有拽她。” 事态紧急,这不是分辩对错的时候,谢安松开柳文茵,转而抱起王乐薇,匆匆忙忙往清风院而去。 被人抛下,柳文茵害怕得身体都在发抖,“我会被赶出去吗?” 第375章 平行世界(18) 小月安抚道:“您没有推她,我们都相信您,而且还有老太君在呢,老太君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想起方才看到的血迹,柳文茵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委屈道:“我也摔了。” 小月也有落泪的冲动,清风院的那位见了血,大爷就忘了问夫人有没有事,这还只是开始呢,往后会如何,她不敢想。 柳文茵被送回锦绣堂,听说她摔了,老太君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后又质问伺候的人,“我不是交代过吗,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文茵,怎么就让她摔了!若是我曾孙出了事,你们全部都要受罚!” 小月不敢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老太君越听,面色越沉,“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心里清楚,文茵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想来是有人跟她胡说八道了。” 王乐薇声音放得低,有几句小月确实没听清,等事后再问,夫人受到惊吓,早已经忘记王乐薇说了什么了。 不由得怀疑是清风院那位故意栽赃嫁祸,可她也怀了身孕,且已经有三个月了,真的会用孩子做赌注吗? 老太君心里不平静,死死地捏着手中的佛珠,王乐薇胎像不稳,如果她真想要孩子,这种时候应该躲在房里养胎。 知道谢莹脾气暴躁,还要凑上前去拱火,怕是早就想好了牺牲孩子,达成挑拨离间的目的。 如果谢莹着了她的道,要推囊文茵,王乐薇便可以假装帮文茵,趁机干见不得人的事儿。 就算一计不成,她还有下一计。 这不,就害文茵摔倒了。 得亏文茵身体好,没当场见红,至于内里是什么情况,得大夫来过了才知道。 老太君浸淫后宅了一辈子,这种手段一眼就能识破。 如果王乐薇动的不是文茵,或者她聪明一些,自己还能感叹一句,这是个心狠的,在后宅里不会吃亏。 可她动了不该动的人,这会儿掉了孩子也是活该! 老太君坐在床边,握着文茵的手,“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祖母相信你心性纯良,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胎,有祖母在,谁也不能欺负到你头上去。” 柳文茵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心不在焉地点头,面带郁色,再也不复往日生动的模样。 老太君心疼不已,千挑万选的新妇,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才进门多久就开始使手段,再过个几年,那还了得? 自己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撒手而去,老太君悲从中来,“我可怜的茵茵,祖母是不是做错了?” 老太君哭,柳文茵也跟着哭,她真的很难受,心脏憋得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五个多月的胎儿早已经会胎动了,感知到母亲的情绪,在里面动了几下。 柳文茵哭得更厉害了,安哥儿的媳妇流了血,方才小月和祖母说了那是小产,他们的孩子没了,会让她赔吗? 哽咽道:“我只有一个孩子,赔了就没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89节 “不赔不赔,谁敢伤害你和孩子,祖母绝不轻饶!” 听着她们二人的哭声,一屋子的丫鬟也跟着小声抽泣,都这么久了,大爷还没来看夫人,是不是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了? 谢安把王乐薇送回清风院,便想去看文茵的情况,她大着肚子,方才没见血,但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其他地方。 这会儿恐怕在哭鼻子呢,他得赶紧去哄哄。 王乐薇哭着拉住他的衣裳,“夫君,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文茵妹妹,你不知道,查出有孕的那日我多高兴,有了这个孩子,我下半辈子就有了依靠,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再与我同床共枕,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所有人都能解脱,可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已经很小心地护着他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我还没学会如何当一个母亲,他怎么就没了。” 兰英嘤嘤哭泣,心里却在想夫人要是一直这么清醒,言行一致该多好啊,可惜,她爱上了大爷,脑子也跟着丢了,非要走那么一条极端的路。 再怎么样,也该装个几年,笼络了人心再对付柳文茵啊。 本来就胎象不稳,又流了那么多血,谢安也不抱希望了。 可听着王乐薇的话,情绪还是为她波动了一下。 是啊,这个孩子要是能生下来,该有多好。 有了继承人,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文茵在一起了。 谢安知道文茵的秉性,她不会故意使坏,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而王乐薇的处境,也不会舍了孩子,这对她弊大于利。 那么,事情只能是意外。 衣袍被拉着,谢安做不出来强硬拂开的举动,语气生硬,但又带着些许关心,“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别太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 王乐薇吸了吸气,“真的还会有吗?可我不想为难你,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谢安心说:给她个孩子吧,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不然对她不公平。 他已经对不起文茵,不能再让王乐薇变得不幸。 只要有了孩子,他就对得起谢家,对得起王乐薇了。 “会有的。” 王乐薇强颜欢笑,面上满是忧伤,“有夫君这句话,就足够了。” 正好这时大夫也来了,谢安顺势抽走衣袍,“你好好养着。” “你要走了吗?”王乐薇眼里满是期盼,“就这一次,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谢夫人听说王乐薇小产,着急得什么都顾不上,就这么赶了来。 听说儿子要走,骂道:“这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她都这样了,你还不陪着,你良心过得去吗?” “文茵……” “她好得很,一点事没有!” 谢安放心了,便也没着急走,等在外间,不知过了多久大夫才出来。 谢夫人连忙问:“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大夫摇头,一脸惋惜道:“夫人身体底子不好,不容易孕育子嗣,就算怀上了也会有流产的危险,这次又伤了底子,往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正准备卖惨的王乐薇,眼前阵阵发黑,声音颤抖道:“什么叫再难有孕?我只是小产了而已,等养好身体,还能再要孩子!” 大夫也没瞒着,“就算是身体康健之人,小产一次也会元气大伤,更何况您的底子本来就不好,这是致命打击,想要再有子嗣几乎是不可能了,若您不信,可以让宫里的太医来诊断。” 王乐薇脑袋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就生不了孩子了? 这一刻,王乐薇惊慌到了极点,心口像是被塞了异物,呼吸变得困难,鼻腔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困兽一般。 可怜,又束手无策。 谢安和谢夫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王乐薇没了生育能力,谢家能指望的只有柳文茵了,谢夫人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 原本还想兴师问罪,这会儿却怕吓着柳文茵,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那谢家一下子没了两个孩子,损失太大了。 最后还是谢安先反应过来,让人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太医。 王乐薇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太医来得很快。 检查过后,得出的结论也是王乐薇生育能力差,又伤到了身体,几乎没有受孕的可能了。 这个打击太大,王乐薇直接昏死了过去。 谢安面色复杂,怜悯王乐薇的同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没了生育子嗣的压力,他和王乐薇不用再同房了。 文茵也不会难过。 往后他可以一心一意地疼爱文茵生的孩子,不用再想着一碗水端平。 文茵生的孩子,能少受很多委屈。 第376章 平行世界(19) 清风院折腾了大半日,才把王乐薇安顿好,因为动静太大,她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就这么传了出去。 正妻不能生孩子,要是换成有些人家,早就闹着休妻了。 不知道大爷和几位长辈会如何选择? 本来就没有男人的宠爱,又生不了孩子,王氏恐怕坐不稳主母之位了。 韶光院那位是大爷心尖尖上的女人,有宠爱,还能生,虽然是个傻子,但她是平妻,等孩子生下来地位还会高涨,说不定下半辈子,比那位高高在上的嫡妻还风光呢。 不管何时何地,都不缺见风使舵的人,看明白了局势,就有人想讨好后院的管事,把他们调去韶光院当差。 主子得宠,底下的人才能多得赏赐,否则,恐怕是一辈子都没出头的机会了。 等到太阳落山之时,谢安才得已脱身,终于来了锦绣堂。 文茵也摔倒了,但他没陪在身边,这让谢安心里发虚,在房门口站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柳文茵孕肚已显,身上搭着薄被,隐约还能看出弧度,有丫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谢安让她们退去外间,自己在床边坐下。 柳文茵虽然没受伤,但大夫建议卧床休养几日,谢安的到来,并没有让她高兴,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更黯淡了,里面没有期待,只有忐忑不安。 小心翼翼道:“我真没有推她。” 谢安眼神受伤,文茵是不相信他吗? 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你没推她,我们都相信你。” 柳文茵松了一口气,悬挂在头上的剑终于被移开,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也跟着放松下来,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她觉得自己好累啊。 想睡觉,又睡不着。 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文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她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盯着床帐上的花纹出神。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哪怕是有十多年情谊的谢安也不知道。 此刻的文茵分明就在眼前,离得那么近,伸手就能触碰到她,但不知为何,谢安有种自己快抓不住她的错觉。 极力忽视心底的恐慌,谢安握着文茵的手,一下又一下啄吻她的手背,“是不是被吓到了吗?” 柳文茵点头,又摇头,还是没有与他说话的兴致。 酸涩的感觉席卷全身,谢安低声道歉,“是我不好,方才送了她,应该立马回来看你。” 柳文茵认真道:“她是你媳妇,又流了血,你陪她是应该的。” 她这么大度,对他没有了占有欲,谢安心里更难受了,可文茵说的是事实,这让他无言以对。 只有握紧柳文茵的手,他才能保持冷静。 “你也是我媳妇,我陪你也是应该的。” 柳文茵的表情更加黯淡,空着的那只手抠着身上的薄被,眼神纠结,最后她说:“我,我想换个夫君。” “换夫君?” 谢安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表情有瞬间的扭曲,握着柳文茵的那只手太过用力,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不喜欢你媳妇,也不喜欢你,我就要换个夫君!” 不喜欢他? 文茵怎么能不喜欢他! 连日赶路就为了早些回来见她,怨愤与委屈一同涌了上来。 谢安想要恶狠狠地威胁她,不准再说类似的话,可想到她怀着孩子,受了惊吓,而他却没陪在身边,那些威胁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是他做得不好,忽视了文茵,她心思单纯,生出那种念头也是正常的事。 她并非不爱他,只是在怨他没陪在身边。 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薄被,抚摸上她隆起的孕肚,“乖一些,孩子还想要爹呢,没爹的孩子会被人欺负,你想别人欺负我们的孩子吗?” 柳文茵不想和他说话,丢开他的手,侧身朝里继续出神。 谢安愣愣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如果文茵聪明一些,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要与他和离了? 而不是说那些换夫君的傻话。 可不管哪一种,文茵的意思都是离开他。 他们已经成亲,还有了孩子,他决不允许文茵离开。 这辈子都休想! 被人从身后搂住的时候,柳文茵的烦躁到达了极点,用手肘撞他,“你好烦人!” 肋骨被撞得有些疼,谢安更委屈了,以前的文茵,哪里舍得这么对待他? 可他不敢发火,更不敢在这种时候离开,否则她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念头。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0节 没有她的日子是什么模样,谢安想都不敢想。 瓮声瓮气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要是不抓紧时间与他培养感情,等生出来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本来就不喜欢你!” 谢安:“……” 深吸一口气,假装没听见她的话,“我给你和孩子带了礼物,有干果,还有皮毛,干果很香,你可以当零嘴,皮毛用来给你们缝袄子,等入了冬,就可以穿新衣裳了。” 柳文茵啧了一声,手捂着耳朵,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谢安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她看,手又一次放在她的孕肚上,庆幸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文茵就算想离开他,也没人会同意。 哪怕是最疼爱她的老太君,也不会任由她胡闹。 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空气还是静悄悄的,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出现过。 谢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也陷入了愁绪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点起了灯,小月把饭食送进屋,“夫人,该用膳了。” 柳文茵心情烦躁,下意识就想说不吃,可肚子咕噜了一声,她真的好饿啊。 莫名地,更加气恼了。 呼吸加重,是个人都能感知到她此刻是何种心情。 小月伺候柳文茵的时间长,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哄道:“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就当是为了小主子,您也吃一点吧。” 谢安也想哄,但小月说:“大爷,要不您先出去吧?” 这话就差明说,他才是让文茵心情差的源头了。 淡淡地瞥了小月一眼,“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此时让我出去,是想让你主子继续生闷气?” 小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半天过去了才来锦绣堂,她不会再相信大爷的鬼话,他根本就没把夫人放在第一位。 也是,他有两位夫人,陪谁不是陪呢,别人都要体谅他的难处,毕竟人不能劈成两半,他也是没办法啊。 小月没说话,谢安发现不止是文茵,就连伺候她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淡了。 清了清嗓子,“我来哄。” 说罢,打算强行把文茵抱在怀里,亲自喂给她吃东西。 柳文茵拒绝他的亲近,“你出去。” “我媳妇和孩子都在这儿,我还能去哪?” “爱去哪去哪!” “我不走。”更加用力地禁锢着文茵。 小月连忙提醒,“夫人身子不便,您小心些。” 谢安这才放弃了抱文茵入怀的想法。 往她身后垫了靠枕,再把小桌子放在床上,一碟碟精致的佳肴摆上,问文茵,“先吃哪一道?” “不用你狗拿耗子。” 谢安:“……” 若无其事道:“先喝汤吧,炖得很不错。” 殷勤得让小月没了用武之地。 暗暗叹了一口气,夫人还要在后宅里生存,和大爷闹僵了没有好处,既然大爷愿意哄,她就别捣乱了,省得坏了夫人和大爷的夫妻关系,便宜了清风院的人。 小月默默地退到一边,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给文茵端茶递水。 第377章 平行世界(20) 柳文茵没受伤,卧床休养了两日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只是她对谢安的态度不冷不热,两人之间好像有了隔阂。 老太君看在眼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茵心性纯良,不会谋利益,所以才更看重感情。 从安哥儿娶妻时起,文茵疏远他,好像就是注定了的事情…… 老太君拿文茵没办法,便一再地敲打谢安,不管日后他们感情如何,都要善待文茵和孩子。 谢安觉得老太君不信任他,先不说文茵是他的心上人,还为他孕育了子嗣,哪怕她的身份一直是寄居谢家的表姑娘,他也不可能苛待文茵。 为了让老人家安心,谢安一一应下。 别的事情都好解决,只是文茵对他的态度,让谢安又忐忑,又焦虑,一颗心不着不落,他知道这辈子自己栽文茵手里了。 为了和她化解隔阂,哪怕文茵不乐意,谢安还是带她回了韶光院。 还给她搜罗来许多有意思的物件,供她把玩,消遣时光。 若不是顾及到王乐薇,谢安都想请戏班子过府,日日给文茵唱曲解闷了。 心思都落在柳文茵身上,去看望王乐薇的次数就少了。 只是让人照顾好她,每日下朝归家,再去清风院问候两句。 明明是夫妻,再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韶光院每日热热闹闹的,和清风院的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王乐薇心里的怨恨更深。 她生不了孩子,柳文茵肚子里的那块肉却还好好的,要不是理智尚存,她恨不得拿刀去捅柳文茵几刀,让她带着贱种一起去死! 王乐薇心里恨意滔天,没法安心养病,以至于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眼见着过了两月,她还不能出门见风,宫里的王皇后亲自带着太医来谢家看她。 皇后娘娘驾到,府里大大小小的主仆都要去迎接,自然包括怀胎七月的柳文茵。 王皇后的视线在柳文茵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谢夫人往柳文茵面前挡了挡,“听说您来了府上,乐薇很是高兴,要不是臣妇劝了她两句,她都要出门来迎接您了,乐薇身体还没康复,还请娘娘原谅她的失礼。” 王皇后淡笑,“她是本宫亲侄女,既是自己人,便不用多礼,谢夫人,在前面带路吧。” 说罢,又看了眼柳文茵,“柳氏也一并来,正好让太医给你把把脉。” 王皇后是王乐薇的亲姑母,王乐薇和文茵又有利益冲突,众人不由得猜测,王皇后是不是要为难文茵? 谢夫人心里忐忑,文茵肚子里还有她的亲孙子呢,眼见着不久以后就要出生,可千万不能出幺蛾子。 心里焦灼,面上不显,一边和王皇后说话,一边把人引去了清风院。 柳文茵和谢安落后几步,怕她惶恐,谢安握着文茵的手,低声说道:“别怕,我在呢。” 这种时候,柳文茵也顾不得和谢安闹别扭了,只要有人保护她,便好。 见到亲人,王乐薇这几月的委屈倾泻而出,抱着王皇后哭得凄厉。 “我不能生孩子了,姑母,我下半辈子该怎么活?” 王皇后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你是谢安的嫡妻,日后他所有的孩子都要记在你名下,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他们也要喊你一声母亲,尊敬你,孝敬你,怎么就不能活了?” 这番话,让谢安的表情变了变。 他和文茵的孩子,却要喊别人为母亲,那种场景怎么想都觉得窒息。 可规矩就是如此,他不愿意,也没有其他办法。 偏头去看柳文茵,眼里带着满满的心疼,可文茵垂着眸没有看他。 那双白嫩的手,此时紧紧地掐着手心,这是她害怕时候的表现。 谢安多想把她拥进怀里安抚,可这种场合,一言一行都得依着规矩来。 他不能。 哭了一场,王乐薇才让太医给她把脉。 许久以后,太医道:“夫人小产伤了身子,又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以致身体日渐虚弱,需得用药治疗,同时还要放宽心,这病拖久了会落下病根,影响寿数,切忌多思多虑。” 王皇后听着,脸色沉了下去,“谢安,我王家把姑娘嫁给你,你就是这般对她的?郁结于心?你究竟做了多少糟践乐薇的事!” 王乐薇拉着姑母的手,“与夫君无关,是我自己想不开,才气坏了身子。” 谢安拱手告罪,“臣辜负了娘娘的期望,请您治罪。” “姑母,真的和夫君无关。” 王皇后叹气,“乐薇护着你,本宫要是治你的罪,岂不是在伤她的心?最后祸害的也是乐薇的身体。” 摆了摆手,“罢了,过去的事情便翻篇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王皇后又说:“当日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且不论谁对谁错,柳氏尊卑不分,这是事实,要是不好好教规矩,日后定会酿成大祸。” 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乐薇还在病中,暂且教不了你什么,但你作为平妻得学会侍奉主母,从明日起,便来乐薇跟前伺候吧。” 谢安下颌绷紧,拱了拱手,“娘娘说得对,是该教文茵规矩,乐薇身体没养好,不宜再操心,臣还是安排旁人教文茵比较妥当。” “再则,文茵手脚笨拙,要是伤了乐薇反而不妙。” 王皇后嘴角的笑意落了下去,“你是怕乐薇欺负柳氏?” “臣无此意,只是想让乐薇安心休养。” 王乐薇握紧被子,皇后娘娘都发话了,他还是要护着柳文茵。 柳文茵就是个傻子,究竟有什么好! 努力把愤怒咽进肚子,王乐薇笑得苦涩,“夫君,姑母也是一片好心,莫要辜负了长辈的好意,若你不放心,你何时在府里,我何时再让文茵妹妹来,或是你陪着她一起来也可,我没教过别人规矩,恐拿捏不好分寸,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些。” 谢夫人道:“文茵大着肚子,进进出出不方便,要不,要不等她生了孩子再来侍奉乐薇吧?” 王皇后语气不悦,“纵容她,便是在害她,乐薇也已经说了,可以让谢安陪同,你们有何不放心的?” 看得出来,王皇后是有意刁难,他们不答应都不成。 老太君道:“那便让安哥儿陪着吧,出了岔子,我拿他是问。” 终于让谢家人低了次头,王乐薇心里畅快不已,姑母都把路铺到她脚下了,她要是不好好折磨柳文茵,都对不起姑母的袒护。 余光盯着柳文茵的肚子,要怎么做,才能让她胎死腹中?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1节 第378章 平行世界(21) 谢夫人虽然偏心王乐薇,但她也是浸淫后宅之人,不敢真当王乐薇是心思单纯之辈。 柳文茵肚子里有谢家的血脉,是安哥儿的亲骨肉,无论如何,都得保住了。 道:“安哥儿是男人,怎能成天困在后宅,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如换我陪文茵来吧,也好提点提点她。” 王皇后拒绝,“知道的是柳氏来乐薇跟前,侍奉主母,不知道的还以为乐薇仗势欺人,连婆母都得来跟她请安,这要是传了出去,乐薇还怎么做人?小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做长辈的,还是不要干预太多。” 谢夫人也有些恼了,说来说去不就是欺负安哥儿不懂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好糊弄吗? 柳文茵怀着身孕,现如今都已经七个多月了,就算想为难她,再等三两月又何妨? 为何要把事情弄得如此难看? 要是孩子出了差池,谁来负责? 不敢对王皇后心生不满,只能把这笔账算在王乐薇头上。 要是她的孙儿出了意外,王乐薇就等着被休出家门吧! 反正她有个厉害的姑母,没了谢家,她也能仗势欺人,去别家作威作福! 王乐薇还沉浸在得意之中,没发现婆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低眉敛目,语气温和道:“文茵妹妹要养胎,日日来清风院也不合适,夫君何时有空,她便何时来吧,若夫君公务繁忙,不来也行,左右我这里不缺伺候的人。” 这话说得大度,但没人因此感动。 老太君和谢夫人看懂了本质,谢安也觉得王乐薇怪怪的,既然不缺伺候的人,为何还要让文茵来清风院? 如果真是教规矩那么简单,请教习妈妈不也是一样的吗? 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王皇后淡淡道:“妾室有侍奉主母之责,柳氏虽然是平妻,但该尽的责任不能推辞,听说前几个月她都没来主母跟前请过安,这是在打乐薇的脸,不把嫡妻放在眼里!本宫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纵容柳氏的。” 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忧愁,“乐薇子嗣艰难,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觉得本宫是在为难柳氏,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谢安的嫡妻是乐薇,谁都不能爬到她头上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为亲侄女考虑,想必你们是能理解的吧?” 王皇后把话挑开,谢家人本来就没有拒绝的权利,这会儿更加无话可说。 “给柳氏把脉吧,她生的孩子就是乐薇的孩子,必须得照顾好了,不能有差池。” 柳文茵心里不安,求助地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颔首,“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把把脉也好。” 至于把孩子给王乐薇? 老太君眼里闪过嘲讽,孩子就是文茵下半辈子的依靠,若被养废了,或是跟文茵不亲近,文茵该怎么办? 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让孩子养在王乐薇跟前。 孩子在锦绣堂,她们还能来抢不成? 皇后的身份是尊贵,但也没有过多干涉别人家务事的道理,若事情闹大了,吃亏的不一定是谢家。 在后宫沉浮多年,王皇后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眼下王乐薇小产伤了身体,他们谢家愿意退让些许,但若以为他们是软柿子,一而再地试探,甚至拿孩子做文章,谢家也是不依的。 有老太君发话,柳文茵才让太医给她把脉。 她乖巧地坐在那儿,微低着头,看起来温婉又懂事,谢安愣愣地看着她,方才文茵没求助他…… 文茵越来越疏远他了,谢安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知道症结所在,但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王乐薇是他明媒正娶迎进门的正妻,其中牵扯着家族利益,还有朝堂上的争锋,不能随便和离,更不能随意休妻。 更何况王乐薇没了生育能力,和离或是休妻都是逼她走向绝境,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谢家人做不出来。 谢安确定自己心里只有文茵一人,王乐薇和他只是利益关系,只要他日后不再留宿清风院,文茵会放下心结的。 再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他好好表现,定能与文茵和好如初。 自我安慰了一番,谢安在柳文茵身边坐下,询问太医诊断的情况,“文茵这段时间情绪不佳,可有影响到她的身体?还有胎儿,发育正不正常?” “夫人身体康健,孩子也很正常。” “她夜里脚会抽筋,可有办法缓解?” “我这儿有一套按摩手法,谢大人,您可安排丫鬟来学习,等夫人再有抽筋的情况,按摩可以缓解不适。” “劳您示范,我来学。” 他的脸上、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柳文茵的关心,甚至还要学按摩之术,亲自伺候她。 惹得屋里的人都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男人身材修长,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靠近女子,手放在她腰侧的扶手上,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最亲密的人。 王乐薇觉得刺眼极了,这是她的清风院,是她的寝房,他们要恩爱不能躲着点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清不楚,若是长辈离开了,他们岂不是做得更过分? 身体里的委屈,快要化为眼泪,谢安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对过她。 唯一一次亲密,留给她的记忆也只是疼痛,没有温情,也没有安抚,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疼痛劲儿还没缓过去,就已经匆匆结束。 那晚谢安翻身就睡,整个人颓废不已,都不曾去沐浴,次日天还未亮,他就已经离开,和那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没什么两样。 此时看着谢安的一举一动,原来他是会体贴人的。 王皇后面色微沉,当着她的面,谢安都不知收敛,可想而知乐薇这段日子受了多少委屈。 谢安后院里就两个女人,对比如此明显,乐薇还是新妇,没经历过腥风血雨,又岂能不嫉妒? 做出为难柳文茵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漫不经心地转动玉镯,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替乐薇去母留子? 或是直接让他们一尸两命,等事情过了,再给谢安赏几个美人,或是让乐薇张罗纳妾,等妾生了孩子,再把人打发走。 比起被深爱的平妻,妾很容易解决。 王皇后和崔贵妃斗了一辈子,若不是五公主太过张扬跋扈,还真不好把人按下去。 体会过夫君偏爱旁人的滋味,王皇后才懂王乐薇心里的苦。 哪怕对手是个傻子,也不能轻敌。 等太医给柳文茵检查了身体,王皇后道:“快生产的时候,记得来宫里递个信,本宫给你们安排最好的接生婆,这也是乐薇的孩子,可不能马虎。” 一而再提到孩子,老太君和谢夫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起了人。 早知道王家姑娘如此霸道,就应该相看别家的姑娘! 看过王乐薇,替她撑了腰,命令柳文茵次日起就来清风院侍奉主母,王皇后这才摆驾回宫。 第379章 平行世界(22) 事关柳文茵,老太君不能装聋作哑。 离开清风院前,对王乐薇意味深长道:“文茵小孩子心性,要是笨手笨脚做错了事,你们别跟她计较,也别私下里罚她,来锦绣堂找我,我自会替你做主。” “有些场面上的东西,也别太较真,莫要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扫视一圈,“这里是谢家,吃的是谢家的饭,就要守谢家的规矩,若孩子和文茵出了意外,我不管你们从哪儿来,身契又在谁的手里,照罚不误!只要还在谢家过日子,就要与谢家一条心,否则,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王乐薇难堪不已,“祖母,您是不相信我吗?” “你莫多想,丑话说在前头,真出了事也免得扯皮,先礼后兵,对外人适用,对自家人也适用。” 朝柳文茵伸手,“祖母乏了,扶祖母回去歇息。” 柳文茵也想走,乐呵呵地挽住老太君的胳膊,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被遗忘的谢安,顿时委屈极了,生怕文茵又去锦绣堂住下,让他独守空房,对王乐薇说了句好好歇息,便匆忙追了出去。 若是以前,谢夫人早就帮着王乐薇骂人了,这次却没有。 王皇后和王乐薇表面上为难的是柳文茵,实际是针对她的亲孙子,她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向着王乐薇。 没责骂她就不错了。 面色如常道:“你今日累着了,我们也不好打扰你歇息,他们走了正合适,你好好喝药,好好养身体,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小厨房做,莫要思虑太多,不然皇后娘娘又得出宫来看你,这一来一回太折腾,误了宫里的正事就不好了。” 顿了顿,补充道:“皇后娘娘不能随意出宫,不然容易被人钻空子,闹出别的事,长辈心疼你,你也要懂事些,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别让皇后娘娘再替你担心了。” 王乐薇心口一窒,婆母这是何意? 是在警告她,不要和姑母告状吗? 强颜欢笑道:“婆母您说得对,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我。” “你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 说了两句场面话,谢夫人也走了。 王乐薇气红了眼,“就因为柳文茵肚子里有那块肉,所有人都向着她,姑母都亲自来谢家了,他们还是不知道收敛,这是看不起我王家,还是看不起皇后娘娘?” 兰英道:“柳文茵怀的毕竟是谢家的孩子,他们偏心也正常,眼下最要紧的,是您快些养好身体,不然怎么和那贱蹄子斗?” 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些,“那贱蹄子大着肚子,没办法伺候大爷,生了孩子还得坐月子,这么长的时间,大爷定是需要人伺候的。” 王乐薇呵斥,“我是他的正妻,与那些下贱、只会邀宠的狐狸精不一样!” 兰英连忙解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听说男人在床上,都喜欢浪的,您若是放不开,可不就便宜了韶光院的贱人。” 王乐薇面色通红,用力地抓了抓被子,所以这就是谢安喜欢柳文茵的原因吗? 那贱人一身皮囊,比那日在花楼里看到的风尘女还妖娆。 而她又是个傻的,不懂得矜持是何物,在床上定然是浪荡不已……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段,“从今日起,多给我抹些香粉。” 身段比不过柳文茵,那就养一身好皮肉,谢安和她有过一次,再有第二次并不难。 到时候,她放开一些……他应该会高兴的吧?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2节 只要能留住谢安,王乐薇愿意试一试。 没忘记警告兰英,“嘴巴闭严些,莫要出去胡言乱语,若是坏了本夫人的名声,到时候拿你是问。” 兰英连连点头,“奴婢晓得的。” 主母要端庄,不能邀宠献媚,就连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也得矜持,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 争宠,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才干的事。 丫鬟送上药来,王乐薇直接一饮而尽,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但比不上她心里的苦。 好在姑母给她寻到了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对付柳文茵。 怀孕了又如何,肚子大了又如何,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未可知。 就算生下来了,人生这么长,谁能保证孩子没有病痛,没有磕磕绊绊? 一个孤女罢了,既然敢和她抢男人,抢谢家的一切,那就要做好鸡飞蛋打的准备。 另一边,柳文茵出了清风院,真就想和老太君回锦绣堂。 谢安怎么说她都不听,干脆把人打横抱起,要强行把她带回韶光院。 急得老太君一边骂人,一边让他小心。 “别把茵茵和孩子摔着了。” 谢安应声,“我心里有数,不会摔着她们的,祖母,您回锦绣堂歇着吧,这几月让您跟着费心了。” 他的两个宝贝疙瘩都在怀里呢,就算摔了自己,也会把他们护得好好的。 柳文茵吵着要下去,谢安直接把人抱走。 老太君叹气,“夫妻恩爱是好事,怎的到了他们身上,就像是段孽缘。” 林妈妈是看着柳文茵长大的,今日王皇后的态度,让林妈妈为她捏了把汗。 “表姑娘……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肯定能逢凶化吉,老太君,您已经尽力了,莫要多想。” 后宅里的肮脏事多得很,想要过得安稳,首先得名正言顺,最好还要有男人作为依靠,否则如花似玉的姑娘养在府里,也不一定安全。 老太君语气幽幽,“若文茵没害这个病,该有多好,她聪明伶俐,又讨人喜欢,如果不是老天捉弄她,就算是当妾,也没人欺负得了她。” 林妈妈说:“祸福相倚,正是夫人有这个病,这次出了事,大爷就没怀疑夫人。” “可也容易被人欺负,若是别人给她挖坑,她肯定傻乎乎就跳了。” “没发生的事情,您就别吓唬自个儿了,就算真发生了,这不还有您和大爷吗?肯定能把事情解决好的。” 老太君摆了摆手,“回吧。” 只希望王乐薇心里有数,不要做得太过分,不然她不介意当一次恶人,让安哥儿休妻。 至于休妻以后,王乐薇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只有文茵和孩子好好的,一切才有商量的余地,老太君这般想。 第380章 平行世界(23) 谢安公务繁忙,他不在府里的时候,王乐薇真就没让柳文茵去清风院。 此举,让几位长辈对她松懈了不少。 包括谢安,也觉得她有容人之量,往后应该不会刁难文茵。 这日,谢安下朝归家,照例要去清风院探望王乐薇,到院门口,脚步一转,回韶光院把柳文茵带上。 一来,让文茵去清风院学规矩,这是皇后娘娘的口谕,他们若不遵从,就是落人把柄,对谢家以及家里的所有人都不利。 二来,他得让文茵瞧瞧,他对王乐薇根本没有男女之爱,也不会与王乐薇独处,盼她想通以后,别再用冷淡的态度折磨他了。 他们的孩子即将出生,父母要是成天闹别扭,孩子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待会儿见了主母,她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若有不合理的要求,我会替你拒绝,你别担心会被人刁难。” “哦。” “我也很想让你随心所欲地活着,可人生在世,不守规矩的代价很大,所以茵茵,只能暂时委屈你了,要是心里不高兴,等探望了王乐薇,回了韶光院,你再与我说,到时你拿我撒气都行。” “哦。” 兴致缺缺的模样,让谢安无可奈何,如果不是宫里那位发话,他就遂了文茵的愿了。 可他不想赌,眼下皇后娘娘只是让王乐薇教文茵规矩,要是下一次,会不会找理由把文茵带进宫? 眼下文茵身子不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有他盯着,不会出岔子。 而王乐薇那边,他已经亏待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她举案齐眉,给她一些体面也是应该的。 “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莫要发脾气。” “哦。” “不准只回这个字。” 原本打算去逛园子的柳文茵一脸不高兴,嘟囔道:“你能不能带你媳妇搬出去住?你烦人,她也烦人。” 谢安:“……” 他知道文茵记仇,只是记忆力不好,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她转头就忘了,隔天又变回笑眯眯的讨巧模样。 怎的这次气性这么大,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没能消气? 还有,什么叫让他搬出去住? 捏了捏柳文茵的脸,佯装凶狠道:“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家。” 娇憨俏皮的姑娘,那生动的眉眼,瞬间爬满了无措。 随后便是懊悔、忐忑…… 柳文茵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方才是我胡言乱语,你别生气。” 对上她眼底的忐忑,谢安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文茵并非是傻乎乎,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姑娘,家里多了个王乐薇,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无声的变化,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或许,她还听了些风言风语,总而言之,她对谢家的归属感越来越淡。 如果府里没有老太君,谢安都怀疑,文茵可能不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长臂小心翼翼地缠上柳文茵的腰身,谢安往前走了半步,避开孕肚的同时,轻轻地抱住了柳文茵。 “这里是你的家,你也是我夫人,若有朝一日离开这里,我要带的人也只有你和孩子,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在她发顶落下个浅浅的吻,“茵茵,别和我闹脾气了,我们好好过。” 谢安的语气里带着祈求,他想让文茵变回以前的样子,眼里心里都是他。 而不是怀着他的孩子,却与他日渐疏远。 “茵茵,我只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柳文茵哼了一声,“骗人。” 推开谢安,自己先一步往清风院而去。 谢安有些懵,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不相信他,还是与他打情骂俏? 快步追了上去,“没骗你,要不你把我的心剖出来瞧瞧?” “你剖。” 谢安:“……” 这段日子,文茵好像变聪明了,没那么好哄了…… 柳文茵脸上是看穿一切的表情,“骗子!” 谢安:“……” 若非地点不对,他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让她再“骂人”! 柳文茵和谢安刚出韶光院,王乐薇就收到了信,倚着靠枕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便踱步到主屋门口,想要看看情况。 这一看,心梗得更难受了。 谢安强行牵着柳文茵的手,与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温情,没有丁点冷漠疏离,外头的人肯定想不到,高冷如谪仙的谢安,在柳文茵面前居然是这般模样。 扶着门框的手用力,指甲差点陷入木头之中,另一手按了按胸口,这才把窒息感压了下去。 他们日日都在一起,就这么片刻的时间,也要让她不得安宁,真是欺人太甚!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柳文茵抬头去看,随后立马抽回手,明明是安哥儿非要牵着她,不知为何,她却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看到王乐薇,谢安表情收敛了些许,也没再去牵文茵的手。 若无其事走到王乐薇跟前,“外头有风,怎的出来了?” “偶尔透透气,无碍的。” 王乐薇面露向往,“在屋里关了这么久,我都快忘记吹风是什么感觉了。” “还是身体要紧。” 王乐薇点头,“多谢夫君关心。” 谢安不自在地偏头看柳文茵,可她低眉顺眼地站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并没有看他。 表情平淡,仿佛没听见夫君那两个字。 如果是以前,她会抱着他的胳膊宣示主权,说他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明明文茵做的是对的,可谢安心里就是不舒坦,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谢安的表现被王乐薇看在眼里,心里嗤笑一声,要娶妻的是他,闹别扭的也是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不过看样子柳文茵与谢安之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和谐,离间他们,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谢安不好对付,那就把精力都集中在柳文茵身上。 让她害怕,让她明白谁才是谢安的妻子,等回了韶光院不要勾引谢安,不要与他翻云覆雨,最好是不与他亲近。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3节 谢安有需要,定会来清风院,他们也能趁机培养感情。 “夫君,文茵妹妹,你们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谢安抬步进去,柳文茵也跟上。 她知道自己来清风院是要学规矩的,心里有些害怕,可没人能帮她,只能紧紧地掐着自个儿的手心。 一脸生的妈妈走上前来,说要教柳文茵规矩,谢安想了片刻,才想起这人是王乐薇的陪嫁妈妈,也姓王。 王乐薇眼里带着笑意,这人做事一板一眼,张口闭口就是规矩,平日里她很少让人近身伺候。 不过用来折腾柳文茵,倒也合适。 “奴婢得了皇后娘娘的叮嘱,定要教会柳夫人按规矩行事,大爷,若您没有意见,奴婢就开始了。” 谢安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一言不发地在椅子落座,“不依规矩,不成方圆,文茵,学了规矩对你没坏处,别怕。” 第381章 平行世界(24) 谢安都发话了,王乐薇便也在上首的位置落座,等着看柳文茵匍匐在她脚下的样子。 眼底藏着兴奋,有男人的宠爱又如何,只要他还守规矩,柳文茵就别想过得顺风顺水! 蒲团放在柳文茵脚下,王妈妈道:“柳夫人,您之前没给嫡妻敬茶,也没行跪拜之礼,今日就从头开始吧。” 余光看到男主人眉心微皱,王妈妈连忙道:“柳夫人怀着身孕,等跪了这次,下次再来给夫人请安,行万福礼便可,但敬茶、跪主母,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王乐薇一脸为难,“文茵妹妹大着肚子,也不好跪着,要不还是算了吧,都是自家人,只要咱们不说,谁会无缘无故挑文茵妹妹的错处?” 王妈妈不赞同,“便是抱着这种想法,才让柳夫人犯了错,就连宫里的娘娘都要遵循的规矩,没道理柳夫人可以格外开恩。” 王乐薇表情黯淡,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当日的事情怪不得文茵妹妹,大夫说我身体底子不好,容易流产。” “若是柳夫人懂规矩,就会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您也不会被连累,柳夫人没被责罚便已是幸运,如大爷所说,学规矩对柳夫人没有坏处,夫人,您莫要心软,不然就是在害柳夫人。” 王乐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去看谢安,“夫君,还是算了吧,这王妈妈就是个榆木脑袋,只会死守规矩,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然传到姑母的耳朵里,可能会让姑母寒心,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姑母就是来替我撑腰的,我若拆台,多少有些尴尬,但夫君你发话就不一样了。” 吸了吸气,王乐薇用打趣的语气道:“你护着文茵妹妹,别人只会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只要没闹出事,不会有大麻烦,还是你来当这个恶人吧。” “嗯,这个恶人我来当。”谢安嘴角弯了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亲手拿走文茵脚下的蒲团,“文茵身子不便,跪拜之礼往后都免了。” “大爷,这不合规矩。” 谢安睨着王妈妈,语气不容拒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这里是谢家,也别忘了谁是仆,谁是主。” 难怪王乐薇不常让王妈妈伺候,谢安有些理解了,心里对王乐薇的怀疑也打消了几分,王妈妈用规矩为难文茵,应该不是她指使的。 王妈妈脸一阵红,一阵白,是臊的,像她这么讲规矩的人,小门小户都想花重金请她教养闺阁里的姑娘。 要不是跟夫人来了京城,她在涂州不知道过得多风光,像这般被人当众讽刺她只是个仆人,这还是第一次。 王乐薇淡淡道:“家和万事兴,王妈妈,讲规矩是好,但也要分情况,若是伤了亲人之间的情分,就得不偿失了。” 谢安的眼睛里有赞许,“文茵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她虽无拘无束,但也不会做冒犯他人之事,她不需要出门交际,也不需要伏低做小伺候别人,规矩可以适当放宽些,只要不给人惹麻烦便好。” 柳文茵没听他们在说什么,视线也没落在那几人身上,只是站在那儿出神。 直到王妈妈端着托盘到她面前,让她给王乐薇奉茶,这才回过神来。 柳文茵给老太君奉过茶,也给谢夫人和谢大人奉过,给长辈奉茶,这是孝顺。 可给王乐薇奉茶,她心里不舒服,也不想这么做。 心理抵触,身体也很抵触,恨不得此刻转身就走。 特别是对上王乐薇的眼神,不适感更甚,柳文茵觉得他们是在刁难她,想看她的笑话,谢安也帮着欺负她。 心里委屈不已,眼眶便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看到王乐薇的嘴角勾了勾,火气突然窜了起来。 她不喜欢王乐薇,也不想和他们待在一处,为何要让她来受人欺负? 说什么奉茶,他们又不是长辈,好手好脚的,不会自己端吗! 委屈和愤怒一起爆发,柳文茵突然抬手挥开眼前的托盘,低吼道:“你们自己玩,别来烦我!” 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热茶洒了一地,有些溅到了王乐薇的绣花鞋和裙摆上,晕染出狼狈的痕迹。 突然的变故,让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谁能想到柳文茵会在这种时候闹脾气? 王乐薇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恨不得让人把柳文茵按在地上,舔干净她的绣花鞋。 委屈地看着谢安,“夫君……” 谢安猛然回神,视线往下扫了一眼,关切地问:“可有事?” 王乐薇摇头,“文茵妹妹这是怎么了?我也没做什么啊,她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文茵妹妹,幸好今日夫君你在场,不然我真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谢安表情严肃,这次是文茵做错了。 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敢给王乐薇脸色看,他若是偏袒文茵,不公正处理这次的事情,正妻的脸面都要丢干净了。 往后他哪来的脸,要求王乐薇帮他打理好内宅? “文茵!” “道歉!” 柳文茵已经捧着肚子往外走,没有看他们的表情,也没听谢安的话停下。 小月等在院子里,看到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什么都没问,只是扶着人往外走。 习惯性地想去锦绣堂,但走出去没几步,柳文茵又说:“还是回韶光院吧。” 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这是害怕的表现,小月心疼得快哭了。 以前受了委屈,夫人会第一时间找老太君撑腰,这次为何不找了? “夫君,你快去哄哄文茵妹妹,我不跟她计较,让她别害怕,不用逃。” 谢安手指紧握,“我替她跟你道个歉,她确实不服管教,日后还请你多包容些,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我定会罚她。” 王乐薇摇头,“我没受伤,莫要把事情闹大,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文茵妹妹平安生下孩子。” 孕妇不能情绪激动,不然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谢安突然有些着急,“明日我再带她来向你道歉。” 柳文茵越闹,对王乐薇就越有利,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你别吓唬文茵妹妹,我真没事的。” 谢安颔首,唤来丫鬟收拾残局,对王乐薇道:“你好好歇着。” 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谢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知道文茵是有骨气的,不然也不会总与谢莹闹矛盾,还敢上手和谢莹打架。 因为不想让她受辱,所以他不要文茵跪拜王乐薇。 可为何她连敬茶也不愿? 为了他,她连低头一次都不愿意吗? 只要敬了茶,事情便过去了,往后谁也不能揪着这事不放。 她这般行事,往后在内宅里怎么活? 第382章 平行世界(25) 柳文茵怀着七个多月的胎儿,身子笨重,走得慢,刚进韶光院的门,谢安便追上了她。 紧握着她的胳膊,沉声质问:“你到底在闹什么?” 他握得很紧,柳文茵挣脱不了,干脆摆冷脸,不与他说话。 只有在极度气恼的时候,她才会用这种态度待人,谢安心里慌乱,可又不想让她蒙混过关。 今日的事情不仅让王乐薇面上无光,也会让她的处境越来越困难。 她是理亏的那方,事情闹大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我是为你好,你到底懂不懂!” 柳文茵翻了个白眼,“你明明是和别人一起欺负我,我又不是眼瞎!”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恶人?” 柳文茵点头,“你就是。” 谢安气得心口发疼,总觉得自己白护着她了。 更加用力地握着文茵的胳膊,“乐薇是正妻,你给她敬茶是应该的,我不让你跪拜,已经是在偏袒你,下她的面子了,你还要如何?” 柳文茵眉毛紧蹙,因为疼痛,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她是你的正妻,又不是我的正妻,我为何要给她敬茶?要敬你自己去敬!” 谢安愣了愣,“你哪来的歪理?” “她和我又没关系。” “你是平妻,她是正妻,这是规矩!” “那我不当平妻了,省得天天被你们欺负!” 谢安脑子嗡嗡作响,什么叫不当平妻了? 她当婚姻是儿戏吗,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主意? 咬牙切齿道:“不当平妻,你是想让孩子当没爹的野娃娃?还是当没娘的可怜虫?” “再敢说离开我的话,我就把气撒孩子身上,以后不喜欢他!不得父亲喜爱的小孩,会被人欺负,会过得很惨!” 柳文茵身体都在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何缘故,小月想安慰几句,但谢安让她离开,不要掺和他们的事情。 主子发话,小月也没办法,只能担忧地退到一边。 看着柳文茵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样子,谢安就后悔了,想要去牵她的手,向她道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4节 “茵茵……” 柳文茵的眼泪突然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谢安手足无措,“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乖,别恼了,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动气。” 想要替她擦眼泪,却被拂开了手。 谢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文茵猛地捶了几下肚子,“他让我天天难受,我也不喜欢他!” 她打得用力,谢安甚至听见了拳肉碰撞的声音,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紧紧禁锢住文茵的手腕,“茵茵,别伤害自己。” 柳文茵情绪失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看到谢安,心里就莫名憋着火,让她想砸东西,甚至还想扇他耳光。 听到他提孩子,她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孕育子嗣一点都不美好,所有人都在骗她!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柳文茵问:“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 谢安眼眶骤然一酸,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用那么强硬的态度对待文茵。 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还要说狠话吓唬她。 而且她的情况特殊,就算不讲规矩,别人也无法跟她计较。 孕妇容易情绪不稳,他千不该,万不该,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伤了文茵的心。 “茵茵,我错了。” 柳文茵没说话,试图挣脱开他的束缚,未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怕她再捶打孕肚,谢安不敢松开文茵的手,对着一应丫鬟婆子低吼,“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去请大夫,有人去锦绣堂和正院传话。 小月道:“大爷,您快把夫人送进房里。” 谢安将人打横抱起,快步送进卧房的床上。 “你走。” 谢安摇头,“我得守着你和孩子。” “你不走我走。” 柳文茵想要下地,谢安不准,“先让大夫来看看情况,茵茵,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凶你了。” 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过两月就能和我们见面,以后别再干那种傻事了,要是伤到了自己和孩子怎么办?” 柳文茵捂着耳朵,不听他说话,也不愿意搭理他。 谢安心里冒着苦水,就连口腔都泛着苦,文茵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仿佛还在昨日,怎的一转眼,她连和他说话都不愿意了? 心里难受,只能不停地亲吻文茵的孕肚,对里头的胎儿说:“是爹错了,方才不应该说混账话。” 这是他和文茵的亲骨肉,他岂会不爱这个孩子? 或许是受了刺激,肚子里的孩子动个不停,可以看见清晰的鼓包,起伏的频率比以往更快,谢安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小声地安抚,“别动了,你娘会不舒服。” 可惜,并没有效果。 文茵不仅身体难受,情绪也不好,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见她紧紧地捏着片衣角,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谢安大气也不敢出,就怕刺激到文茵的情绪,她又拿自己和孩子撒气。 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她的手上,若她有动作,他能第一时间阻止。 谢夫人来得比大夫快,平日里稳重的贵夫人,此时脚步凌乱,全然没了冷静。 进屋就骂,“你们到底在闹什么?有话不好好说,就会拿孩子撒气!他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这辈子来还债的吗!” 谢安皱眉,“娘,您少说两句。” “你以为我想多说吗,她要害死我亲孙子,你让我怎么冷静?” 谢安不想母亲责骂文茵,“是我不好,惹她生气了。” 谢夫人没好气道:“就是你惯着她,才让她变成无法无天的模样,只是敬茶她都不肯,若是让她日日去主母跟前听训,她不得闹翻天了!” “她还没适应,再给她一点时间。” 谢夫人在乎的是孙子,要不是听说柳文茵发脾气,捶打自个儿的肚子,任凭他们把韶光院的瓦都掀了,她也不会来看一眼。 “之前我还向着她,想让她好好养胎,如今却觉得就该磨磨她的性子,要是每次闹脾气,都拿我孙儿出气,这还得了!” 谢夫人脑子里闪过各种场景,有柳文茵打孩子的,掐孩子的,还有不给孩子饭吃的,虽然只是想想而已,都够让她心疼了。 果然是个傻子,就连自己的亲孩子都不疼。 等孩子生下来,绝对不能养在韶光院,不然得被这傻子折腾死! 见柳文茵一脸不快,谢夫人哼了一声,“你真是个活祖宗,算我求你,以后别拿孩子出气了,成不成?” 柳文茵闭上眼睛不说话,这模样把谢夫人气了个仰倒。 别人家的正经儿媳妇都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婆婆,她柳文茵一个平妻,说难听点就是妾,全府人还得看她的脸色,真是好大的脸! 谢安观察着柳文茵的脸色,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您别说了。” 他看得出来,文茵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 再说下去,真要出事了。 看着柳文茵的肚子,谢夫人也不敢刺激她,只能在心里暗骂,这是多狠心的人啊,才会对肚里的孩子下狠手! 要是孩子出了意外,这事没完! 第383章 平行世界(26) 大夫检查过后,给柳文茵扎了针,胎象才平稳了下来。 眼见着孩子就快足月了,大夫交代,“要让夫人的情绪保持稳定,否则会有早产的风险,还可能引发不好的情况,这段时间得多注意。” 谢夫人追问:“孩子真的没事了吗?” “眼下无碍了。” 谢夫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摸摸额头,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虽然还没出生,但她已经给孩子缝好了衣裳鞋子,若是出了意外,她大概会气晕过去。 谢安问大夫,“文茵身体如何?需不需要喝药调理?” “扎了针,目前的情况不需要喝药,只是……” 大夫有些迟疑,谢安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夫人似有些郁结于心,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脾气,很多妇人在生产前后会出现这种情况,需要亲朋多陪伴,孕妇也要放宽心,对母体和胎儿都有好处。” 柳文茵以前就是个傻姑娘,成天傻呵呵的,此时大夫却说她郁结于心,不止是谢安和老太君,就连谢夫人都觉得意外。 可想到她今日的表现,突然就大发脾气,还捶打肚子,暴躁得不像平日里的她,没人怀疑大夫是夸大其辞。 这种情况可大可小,严重的会把自己逼成疯子,伤害自己和孩子完全是有可能的。 谢安自责不已,他是文茵的枕边人,却没发现她在心里藏了那么多情绪。 握着文茵的手,道:“往后有不高兴的事,你跟我说,别憋在心里,你若不想看到我,我就搬去偏房,好不好?” 说是这么说,实际他心里期盼的,是文茵说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夜里脚会抽筋,要他留下陪她,替她按摩双脚。 谢安希望落空,文茵点了点头,“那你搬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谢安委屈不已,“等天黑了我再搬走,让我多陪陪你和孩子,好不好?” 柳文茵又想发脾气了,可被谢夫人盯着,她不敢。 那是谢安的娘,肯定帮着谢安。 她有点害怕…… 老太君摸她的头,“早知道你们闹成这样,祖母就想别的法子了。” 这话又往谢安的心上捅了一刀,“祖母!” 老太君啧了一声,“你小子还有脸不满,乐薇都不与文茵计较了,你还揪着不放做甚?你要不跟她吵架,她和孩子会经历这一遭吗?” 谢安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怎么了,为何非要让文茵接受世俗的规矩。 是他昏了头,才会干出那种事儿。 “以后我不会勉强文茵了。” 老太君斜眼睨他,“皇后娘娘那里该如何交代?” 姗姗来迟,站在门口的王乐薇道:“文茵妹妹身体笨重,学规矩的事可以缓一缓,我有那么多丫鬟婆子伺候着,也不需要她服侍,就让她每日去清风院坐坐,喝盏茶,用顿饭,或是与我说说话,便回来韶光院养胎,姑母那边也好有个说法,祖母,您看如何?” 老太君语气淡淡:“这不是在糊弄皇后娘娘吗,要是让娘娘知道了,岂不是要严惩文茵?” 王乐薇在心里暗骂,这老不死的,又想让她当替死鬼,为柳文茵这贱人把所有责任都扛下。 可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若改口,反而让谢家人对她不满。 哪怕心里不情愿,还是笑着说道:“这是我的意思,姑母就算要罚,也是罚我。” 如果柳文茵不去清风院,她想对柳文茵做点什么都找不到机会,王乐薇补充道:“文茵妹妹只需要来清风院露个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老太君没说话,无悲无喜地看着谢安,“你是文茵的丈夫,这种事情该你拿主意,你觉得乐薇的建议如何?” 只要不让文茵伺候王乐薇,也不再教她规矩,谢安觉得今日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点了点头,“那就听乐薇的。” 老太君盯了他好一会儿,直到谢安变得不自在,这才去开解文茵。 “乐薇方才的话你听着了吧?往后我们不学那些东西了,只是为了让宫里的娘娘少操心,咱们表面上得装一装,往后你每日去清风院走走,待片刻就能离开,出了事乐薇帮你兜着呢。” 柳文茵也知道自己任性了,让老太君为难,把抵触藏在心里,乖乖地点头,“那我就去坐坐。” 这话说得轻松,和出门逛园子没什么区别,谢安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文茵,可仔细回想,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娇憨俏皮,终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5节 想着文茵可能不愿意见王乐薇,老太君把人打发回去,“你病还没好全,尽量还是多休息,文茵这边有人伺候,你别操心她,先回清风院去吧。” 王乐薇是来看好戏的,还以为柳文茵会把孩子折腾没了,哪里想到她身体好得跟什么似的,打几拳都没出毛病。 没有热闹可看,她也不想待着了。 谢家人把柳文茵当宝贝疙瘩,特别是谢安,眼巴巴地看着柳文茵,就差摇尾乞怜了。 多看一眼,就是给自己添堵。 “文茵妹妹,你好好养身体,往后你放心大胆来清风院,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会逼你,但是你得把想法说出来,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不能再像今日,一言不发,直接把茶水打翻了。” 王乐薇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文茵妹妹这般真性情的人,当时茶水溅在我身上,我都吓着了,这会儿仔细回想,你这么做是对的,把态度摆在明面上,往后我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柳文茵捏了捏被子,“对不起。” “我没受伤,你别自责。” 王乐薇曲了曲膝,“祖母,那孙媳便先走了。” 老太君颔首。 王乐薇又跟谢夫人和谢安道别,这才带着兰英离开韶光院。 虽然柳文茵和孩子都没出毛病,但她却觉得自己打了胜仗。 所有人都知道柳文茵拂她的面子,连敬茶都不肯,只要再来这么几次,柳文茵的名声就烂透了。 往后再发生别的事,不会有人站在柳文茵那边。 谢安对柳文茵的信任也会跟着瓦解,就算她欺负了柳文茵,估计谢安还觉得是柳文茵乱发脾气呢。 王乐薇心情大好,已经在谋划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她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谢家人放下戒心,同时让柳文茵栽个大跟头! 第384章 平行世界(27) 谢安说好的要搬去偏房,可天黑了他却赖在房里不走,最后以睡软榻结束了两人的僵持。 为了眼不见为净,柳文茵把床帐拉得严严实实的,自从柳文茵怀孕,屋里便彻夜点灯,唯恐她摸黑起床,会摔跤,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透过昏黄的烛光,谢安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是最亲近的人,此刻却连触碰她的机会都没有,谢安心情低落不已。 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们还共处一室,比起有些人,连靠近文茵的资格都没有,他已经很幸运了。 越到孕晚期,柳文茵的睡眠就越差,且白日里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柳文茵睡睡醒醒了无数次。 每次她一动,谢安就竖起耳朵听,她因脚抽筋而哼了一声,躺在软榻上的人瞬间翻身而起。 拉开床幔,“是不是又难受了?我给你按按。” “我要小月。” “她去歇着了。” “那就让别人来。” “别人没我按的好。”谢安捧着她白皙的脚,按照大夫交代的手法,认真地给她按摩。 不适缓解,柳文茵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谢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她,不用担心会惹她生气。 别人怀孕都会长肉,可她只长了肚子,其他地方和未孕之前没太大区别,可能是心里藏了太多事,她连睡觉都蹙着眉。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茵茵,别再跟我置气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低低的叹息声很快消散,除了谢安,无人听见。 次日,谢安醒来就对上了柳文茵黑白分明的眸子,对方盯了他好一会儿,道:“骗子。” 谢安摸了摸鼻尖,“我昨晚太累,不小心睡着了。” 柳文茵打定主意不再相信他的话,谢安也没继续狡辩。 他就是想和文茵睡在一起,不想过孤枕难眠的日子。 看出来文茵还是不想理他,谢安没有磨磨蹭蹭讨人嫌,干脆利落地起身洗漱,交代文茵这两日不要下地活动,便出门上值去了。 小月发现,大爷不在,夫人的胃口都变好了,居然多喝了半碗羊奶。 要不是女子处境艰难,需要依附男子而活,她都想大爷不要再来韶光院了。 柳文茵养身体期间,王乐薇不仅没来催,还让人往韶光院送了不少滋补的吃食。 只是老太君谨慎,一再交代入口的东西不能随便吃,王乐薇送来的那些,便被赏给了下人。 王乐薇也不恼,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是照例往韶光院送。 吃食没有问题,渐渐地,府里的人心就偏向了王乐薇。 明明是当家主母,却要低声下气地讨好大爷的平妻,人家还不领情。 这正妻当的,真是又憋屈又可怜。 谢安也知道这事,后来为了给王乐薇面子,送到韶光院的吃食,他多多少少都会尝一口,而不是直接赏赐给下人。 他的态度,让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原本讽刺王乐薇不得丈夫宠爱的人,也不敢在背后瞎嘀咕了。 清风院这位,好像要翻盘了…… 养了小半个月,按照约定的那样,柳文茵每日都要去一趟清风院。 怕文茵又出问题,每次谢安都跟着。 那个教规矩的王妈妈没再出现在柳文茵面前,没人逼她下跪,也无需给王乐薇端茶递水,可不知道为何,柳文茵还是没法和王乐薇心平气和地相处。 每次去清风院,她最多只待两刻钟。 大多时候,坐一刻钟便走。 她的行为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目中无人,完全没把主母放在眼里。 就连谢安,也对王乐薇有了愧疚之意。 他想让文茵乖一些,哪怕不能侍奉王乐薇,至少做到面子上过得去。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敷衍得谁都能看出来,王乐薇面上难堪,文茵名声受损,谁也没讨着好。 可他不敢勉强文茵,怕她又情绪激动,只能由着她来。 又过了半个月,柳文茵已经怀胎八月了。 府里一切太平,老太君就想去青山寺吃斋念佛三日,给曾孙求道平安符。 老太君年纪大了,府里人不放心她老人家出门,可老太君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把文茵叫去锦绣堂叮嘱了一番,便出了城。 整个谢府,最偏心柳文茵的不是谢安,而是老太君。 天时地利人和,王乐薇再也忍不住了。 这日,谢安和柳文茵来清风院,王乐薇便向谢安讨要字帖。 “早就听说夫君的字写得好,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讨一幅墨宝?” 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谢安对王乐薇放下了戒心,“一幅字而已,过后我让千山送着来。” 王乐薇摇头,让兰英拿来一本诗集,“这上面有一首诗我很喜欢,写的是战场上的场景,若配上夫君的墨宝,气势肯定更加磅礴。” 柳文茵的视线扫过谢安,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又默默移开视线。 她知道自己为何不愿意与他们待在一起了,因为……她是多余的。 想要走,可屁股还没坐热,还得熬。 “夫君,你去书房写,还是我让人把笔墨纸砚搬来?” 书房与他们所在的厅堂面对面,这里的情况他都能看见,谢安想了想,“去书房吧。” 又叮嘱文茵,“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柳文茵点头,没有说话。 谢安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才起身去书房。 那个小小的动作,刺痛了王乐薇的眼,刁难柳文茵的心情更加迫切。 抬眸去看,谢安已经入了书房,四目相对之时,王乐薇对他笑了笑。 余光落在柳文茵身上,“听说祖母要给孩子求平安符?” 柳文茵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平安符要是有用,世上就不会有死人了。” 王乐薇等着她发脾气,可柳文茵眼神迷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留给王乐薇的时间不多,她干脆道:“青山寺那么远,山又那么高,你说,那老不死的会不会失足摔死?她要是死了,你和孩子怎么办?应该会被赶出谢家,喂野狗吧?” 要说谢家柳文茵最在乎的是谁,那肯定是老太君。 她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骂她和孩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诅咒祖母! 老不死三个字,点着了文茵的脾气。 “你胡说!” 身体快于意识,等柳文茵反应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浇在了王乐薇的脸上。 疼痛让王乐薇尖叫出声。 谢安立马放下笔赶了过来,他不过刚走,怎么又出事了! “怎么回事?” 柳文茵一脸气愤,“她骂祖母!她活该!” “夫君,我只是担心祖母年纪大了,爬山危险,文茵妹妹理解错了,以为我在诅咒老太君,也怪我没把话说清楚,你别责罚她。”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6节 说完,王乐薇便委屈哭了起来。 她的脸烫得红肿,看着可怜至极。 上次文茵发脾气,没伤到人,谢安也就顺势揭了过去。 这才过去多久,她更加不知分寸了,往人脸上泼热茶,与恶霸有何区别? “道歉!” 柳文茵梗着脖子,“她就是骂祖母了,我没有错!” 那三个字,她努力了很久也没法说出口,好像说了,就是在辱骂老太君,只能用倔强的姿态面对谢安。 谢安被她气得在原地踱了两步,“冒犯了主母会受何种惩罚,你懂不懂?” 柳文茵掐着手心,“我就是罚跪到死,也不会认错!” 谢安被气笑了,“好,那你就去跪着吧,何时认错,何时起来。” 第385章 平行世界(28) 柳文茵骨子里是不服输的,比起低头认错,她宁愿受皮肉之苦。 谢安让她跪,她真就跪了,只是没跪在清风院,而是去了锦绣堂的佛堂。 还理直气壮地说,她不是怕他们才下跪,是要给老太君祈福保平安。 谢安被她的态度气着了,王乐薇是他娶进门的正妻,是要让她掌管中馈,不是让她来受委屈的。 文茵一而再做出冒犯之举,他若再偏袒,未免有故意羞辱王乐薇的嫌疑? 他不爱王乐薇,除了新婚之夜,后来都宿在文茵的房里,府里已经有人在看王乐薇的笑话,若再下她的面子,以后她还怎么管家? 这一次,他必须要让文茵明白,她的行为是错的,往后不可以再犯。 谢安不准小月等人跟着文茵,就怕这些丫鬟婆子帮她糊弄人,还命王妈妈去监督着,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起来! 谁都没想到,谢安会为了正妻罚柳文茵,只觉得韶光院这位,离失宠不远了。 怕自己心软,盛怒中的谢安出了府,步行来到长街之上,街边有一卖馄饨的小摊,店家是一对夫妻,妇人怀了身孕,负责收银钱,男人忙忙碌碌,但脸上的笑容掩藏不住,时不时还要去和妇人的肚子说话。 谢安的气突然就消了。 文茵还怀着孩子,大夫都说了她心情郁结,容易情绪激动,她不是故意伤害王乐薇的。 谢安打算回府,可想到自己罚了文茵,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本来就没把人哄好,经历了这次的事,文茵估计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左思右想,觉得给她带点吃食更容易把人哄好,于是去了城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每样吃食都给文茵买了一点。 看在吃食的份上,文茵应该会消气的吧? 千山没忍住问:“大爷,夫人还在受罚呢,您怎么不紧不慢的,就不担心夫人吗?” 谢安一脸笃定,“她肯定已经起来了,我的命令要是那么好使,她也不会冒犯王乐薇,更不会宁愿受罚,也不道歉。” 千山觉得自家主子的心境变了,若是以前,大爷相信的肯定是表姑娘。 可眼下,大爷却笃定,错的人是她。 抿了抿唇,道:“表姑娘第一次发脾气,是因为不想敬茶,这次不需要敬茶,也不需要学规矩,怎的突然又发火了?如果真是夫人说的那样,表姑娘误会了她的意思,属下觉得,可能是夫人言语之间有不妥当的词语,瞬间激怒了表姑娘,一个人的舌头和牙齿尚且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在一起相处,有口舌之争很正常,但一来就动手,显然不是说错话这么简单。” 谢安下意识否认,“乐薇对文茵处处谦让,当时我也在场,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看她的表情,和面对我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千山顿时理解了小月对他抱怨的那些话,大爷的心,早晚会被清风院那位吸引走,终有一日,大爷会厌弃了表姑娘。 这不,已经有苗头了。 “属下只是觉得,表姑娘不是刁蛮之人,这么多年属下只见过表姑娘用那种态度对待四姑娘。” 而四姑娘是什么脾气,府里的人都知道。 清风院那位来谢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有心隐藏本性,装这么一段时间,其实并不难。 私心里,千山是向着韶光院的,毕竟大家都知根知底,就算大爷娶了正妻,让府里的形势变得微妙,表姑娘也不可能做无缘无故欺凌他人的事情。 否则,她又何必疏远大爷? 真想争宠,讨大爷欢心对表姑娘而言,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吗? 谢安面上不显,脚步却悄然加快了几分,脑子里闪现出文茵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后悔不知不觉爬上了心头。 他要给王乐薇体面,也不该踩着文茵的骄傲和尊严。 只是王乐薇被泼了茶水,他便理所应当认为她是受欺负的那方,这对文茵不公平。 她是好姑娘,向来是用最大的善意待人,方才是他草率了,竟是三言两语就定了文茵的罪。 谢安后悔不迭,脚步越来越快,最后都快跑起来了。 府门口停着辆马车,谢夫人外出巡铺子,看到儿子慌张的模样,不由得问:“可是遇到了大事,怎这般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狗在撵你呢。” 谢安没空和母亲多说,很快进府,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 心里纳闷,谢夫人让刘妈妈去打听情况,柳文茵被罚跪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全府,都不用刻意去打听,等在府门口的丫鬟就回禀了这事。 “她那么大个肚子,怎么能下跪!” 听说柳文茵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因为大爷没发话,监督的婆子不准她起来,这会儿还在锦绣堂跪着。 谢夫人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有这样的爹娘,轮流想要孩子的命,这孩子上辈子是真造孽了!” 刘妈妈扶着谢夫人的胳膊,“夫人,我们快去瞧瞧,可别真让他们折腾出事。” 谢夫人一边走,一边数落柳文茵和谢安,最后道:“把王乐薇禁足,在孩子没平安出生以前,清风院不准再随意进出!” 不管王乐薇是否无辜,这两次祸事都有她的影子,要是再让王乐薇掺和下去,她的亲孙子真要被折腾没了。 至于宫里的那位,再想插手他们的家务事,就等着被上书弹劾吧! 听说谢安已经回府,王乐薇正想去锦绣堂,说些无关痛痒的好听话,再去瞧瞧柳文茵的狼狈模样,给自己找点乐子,没想到突然被禁足了。 心里很是忐忑,就怕婆母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夫人您别担心,那些话除了柳文茵,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她没有人证,就算长辈有所怀疑,也不能对咱们做什么。” 王乐薇定了定心神,警告兰英,“嘴巴闭严些,若是传了出去,我定重罚!” 兰英心里一梗,柳文茵也是当事人,从她嘴里说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怎的自己还要被警告? 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她知道夫人的太多事,要是哪天事发,她会不会被怀疑? 到了那时,夫人又会如何处罚她? 兰英摇了摇头,安慰自己,她可是得力大丫鬟,与夫人主仆情谊深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王乐薇对柳文茵的现状好奇得紧,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坐立难安之时,看到了镜子里被烫肿的脸,积攒的怨气冲破牢笼,猛地将胭脂水粉砸在地上。 镜中的人冷笑,谢安已经开始信任她了,下一次,她定要柳文茵死! 第386章 平行世界(29) 长时间跪着,柳文茵双腿已经麻木,几次想起来,但因为谢安的命令,每次她一起来,就会被人按回去跪着。 “你们再欺负我,等祖母回来了,我要告诉祖母!” “这是大爷的命令,奴婢们也是听令行事,柳夫人,您别怨我们。” 最后一次反抗失败,柳文茵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无处安放的肚子阵阵紧缩,面上血色尽失,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最后汇成水流,有些沿着鬓角滑下,有些在睫毛上凝结成水珠,滴落在衣襟,还有一些沁进眼睛里,刺得眼泪直流…… 柳文茵第一次体会到体罚的滋味,脑子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嫁人一点都不好。 她只是嫁给谢安而已,突然之间,就多了很多人教她规矩,他们还能名正言顺地罚她。 柳文茵想不明白,不是说嫁人了,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吗?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辈子不嫁人,陪在老太君身边。 甚至……甚至离开谢家,一个人过,也没这么难受。 肚子越来越难受,柳文茵死死咬着下唇,想到这是谢安的孩子,对孩子的喜爱一点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柳文茵汗水淋漓,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脸上、脖颈上,王妈妈看着,眼里满是嘲讽。 没有家世背景的贱蹄子,竟然还敢挑衅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活该! 瞧着她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王妈妈也没有心软,更没有害怕。 反正这是大爷的命令,真出了事,责任也算不到她头上。 “我,我肚子疼,你们去请大夫……” 柳文茵说得有气无力,她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婆子身上。 王妈妈是王家人,就算心里对王乐薇不满,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替她谋利。 面上一脸担忧,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柳夫人,您再忍忍,等大爷发话您就可以起来了,您和大爷是青梅竹马,大爷最多就让您跪一日,比起打板子,或是被发卖出去,罚跪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柳夫人,您得感谢大爷和主母仁慈,好生记着这次教训,往后莫要再犯了。” 柳文茵难受得想哭,谢安这是想要她的命吗? 早知道他是这么可怕的人,她应该离得远远的,就算他是祖母的亲孙子,她也不要和谢安有来往。 头脑阵阵发晕,柳文茵努力地坚持,最后还是没抵过眩晕,身体骤然脱力,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谢安刚到锦绣堂,看到的就是文茵身体不稳,突然倒地的画面。 她的头磕在地上,倒下去就没再动弹。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7节 谢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阵阵寒意疯狂上涌。 点心撒落了一地,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锦绣堂彻底乱了。 谢安想要抱起文茵,可手臂颤抖得不像话,最后还是两个粗使婆子把文茵扶了起来,不敢随意挪动她,吩咐小丫鬟去取担架。 等待的间隙,谢安才看清她的狼狈,整个人被汗水浸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双眸紧闭,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婆子的怀里,手无力地下垂,显然没了意识。 “茵茵……” 谢安蹲在文茵身侧,想唤醒她,却看到了裙摆上的血迹。 有血液从她的下身晕染开来…… 谢安眼前阵阵发黑,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胸膛剧烈地起伏,需得大口大口地喘息,才能让自己苟延残喘地活着。 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要冷静,却如何也镇定不下来。 后来的谢夫人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晕过去,催促人去找大夫,再把她库房里的极品人参取来,给柳文茵吊命。 韶光院离得远,柳文茵情况危急,不能再挪动,只能把她安置在锦绣堂,也就是她从小到大住的那间闺房。 谢安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寝房,看着丫鬟婆子们把人安置在床上,她还是昏迷不醒,手垂在床边,一动未动。 恐慌蔓延至四肢百骸,谢安整个人被惧怕包围,他很怕文茵再也不能睁眼。 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到床上,怕她冷,还给人盖上了被子。 谢安告诉自己,文茵还有呼吸,身体也还是温热的,她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木然地看着文茵,有液体快速掉落,滴在床褥上面,很快消失不见。 他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文茵平安。 谢夫人见儿子精神恍惚,便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吩咐刘妈妈,“文茵应该是要早产了,去请接生婆。” “让人嘴巴闭严一些,莫要把事情传出去。” 若是宫里那人派接生婆来,文茵和孩子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刘妈妈懂,一边吩咐人去请接生婆,一边让人把王妈妈等人看管起来,这是王家人,防的就是她们! 柳夫人精明得很,平日里一点亏都不吃,今日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定是这些人的手笔。 等事情了结,再来收拾她们。 向着自己的主子可以,但明目张胆把人往死里整,就要做好被罚的准备。 毕竟这里是谢家,要如何行事,只看谢家人的心情。 大夫来得快,“柳夫人要提前生产了,只是她昏迷了过去,必须让人清醒过来,否则,极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谢安眼眶通红,他没想到自己气头上做的决定,会让文茵和孩子有生命危险。 说好了要一辈子保护文茵,结果伤她最深的人,却是他。 这样的他,应该让文茵失望了吧? 难怪她越来越不愿意搭理他。 喉结滚动,谢安艰难地说:“只要能保住文茵的性命,其他的……可以舍去。” 谢夫人下意识要反驳,可想到柳文茵小小一个就来了谢家,懵懵懂懂的时候也曾趴在她的膝头,伸着小胖手给她喂糕点,还傻乎乎地喊过她娘,后来纠正了无数次,才学会喊她一声夫人。 挺直的腰背突然弯了下来,只要文茵还活着,以后还能生孩子。 她要是死了,安哥儿可能也要丢半条命。 就让她活着吧,毕竟养了这么多年。 至于孩子,只能听天由命。 第387章 平行世界(30) 大夫扎了几针,才让柳文茵幽幽醒来,看到谢安的第一眼,她失声尖叫,好像看到了面目可憎的恶鬼。 嘴里喊着让他滚。 还求他别再惩罚她。 谢安满脸无措,握住柳文茵胡乱挥动的手,“茵茵,别怕,我不会再惩罚你了,等你好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柳文茵完全听不进去,只喊着让他离开,模样癫狂得让人心惊。 情绪越激动,肚子里的孩子就越危险,大夫只能请谢安出去。 “生产需要时间,还需要体力,产妇若是再昏过去,活下来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谢安嗓音抖得厉害,“好,我走。” 转身的瞬间,谢安潸然泪下,这么危险的时刻,他竟然连陪在文茵身边,与她共同面对的资格都没有。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外,听着里头的哭声,文茵说身上疼,母亲问她具体哪里疼,她答不上来。 有人给文茵解衣裳,丫鬟惊呼,她的膝盖红肿,还破了一大块…… 母亲在里头大骂,说这种伤痕是撞出来的,定是清风院的婆子在作怪。 骂着骂着,还骂到了他。 正妻与妾和睦相处,前提是利益相同,若没共同利益,都是想把对方往死里整,把文茵交给清风院的人,是怕她不够惨吗? 这种话,谢夫人本不该说,但事关自己的亲孙子,她气得没了理智,一股脑地把情绪发泄了出来。 谢安盯着寝室的方向,也觉得自己的做法荒唐至极。 他陪文茵去清风院的初衷,就是提防着王家人对文茵下手,怎么到了最后,他反而替王乐薇撑腰,成了伤害文茵的那个人? 里面的哭声,化为利刃,一刀刀割在谢安的心上。 他是罪人,伤害了文茵和孩子。 不管是谁出了意外,他都难辞其咎。 柳文茵见了红,但孩子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可跪了一个多时辰,她已然力竭,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凶险。 吊命的汤药一碗碗送进去,谢安差点控制不住,数次想要闯进房里,陪在文茵身边,可想到她害怕得尖叫的模样,他就不敢冒险了。 心像被凿穿了个洞,疼得麻木,但谢安知道自己承受的远没有文茵多。 他好手好脚,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可文茵在流血,在流泪,在经历着生命危险。 她还郁结于心,遭受着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 他这点痛,算什么? 连文茵的零头都比不上! 谢安一拳砸在门框上,端着热水路过的小月被吓了一跳,见男人一脸心如死灰,痛苦得像要死去一般,小月翻了个白眼。 装模作样! 孕妇磕不得,碰不得,大爷要是真心疼爱夫人,只会竭尽全力为她排除所有危险。 而不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把气撒在夫人身上。 夫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撒了气,他倒是舒坦了,夫人和孩子却生死未卜。 他只是难受一会儿,死不了人,里面的主子却是真真切切地在闯鬼门关。 果然,男人要是狠心起来,会比恶鬼还可怕,过往的情分根本就没有用! 这一刻,小月打消了嫁给千山的念头,男人是靠不住的,她还是趁年轻多攒点银钱,日后被放出府,也能做点别的营生。 男人会背叛你,但金钱不会! 过了大半天,柳文茵也没把孩子生下来,而老太君得了信,已经赶回了府。 出门时还精神大好的人,此刻步履蹒跚,苍老了十岁都不止。 老太君的拐杖重重敲在谢安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卯足了劲,没有因为是亲孙子就手下留情。 “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前几日才跟我保证,不会再委屈文茵,可我一走,你就这么欺负她,她怀的是你的孩子,眼看着就要足月临盆了,你怎么狠得下心让她罚跪!” “正常人跪一个时辰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怀胎八月的文茵!如果她和孩子出了事,你就是罪魁祸首,你对得起他们娘俩吗?” 谢安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眼前的情况。 祖母打他是应该的。 也只有挨打,他心里才好受些。 老太君又重重地打了他几棍,老泪纵横道:“是我错了,还以为给文茵谋了个安稳的下半生,结果却把她送去了鬼门关,我,我对不起文茵。” 呼吸变得不顺便,心脏跳动失常,还伴随着剧烈的绞痛,老太君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让她得过且过,或是我死的那日带她一起走,也好过让她受你的折磨。” “要是文茵挺过了这关,她不愿意再当你的平妻,谢安,你放她走。” 谢安摇头,“祖母,我以后真的不会伤害文茵了,我不放她走。” 如果不曾得到,他还可以忍痛放手,可他已经得到了文茵,再让他失去,真的很残忍。 他不想。 他也做不到。 “由不得你拒绝!我的话你不听,那好,我让族长来一趟京城,代文茵主持公道!” 话落,老太君身体摇晃了两下,突然就往一边倒去。 “祖母!” “老太君!” 谢安抱着面无人色的老太君,像是困兽一般大吼,“再去请个大夫!快!” 谢夫人在房里陪文茵生产,听到外头的惊呼声,心瞬间凉了半截。 要是这几人都出了事,光是愧疚就能把安哥儿压垮。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8节 一直没哭的人突然落起了泪,给柳文茵擦了擦汗,“你祖母回来了,老人家经不起吓,你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柳文茵意识涣散,谢夫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一边落泪,一边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话,就怕她突然泄气,就这么没了。 眼见着柳文茵又要昏死过去,大夫心一沉,“夫人已经没力气了,若是不下剂猛药,估计是撑不下来了。” 猛药伤身,还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没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法子。 谢夫人不死心地问:“没别的法子了吗?” 大夫摇头,“不能再耽搁了。” 鼻端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要不是柳文茵的胸口还在起伏,谢夫人会以为,她已经没气了。 “用药吧,尽力保住她的命。” 第388章 平行世界(31) 一剂猛药下去,柳文茵逐渐恢复了体力,谢夫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这是在提前消耗生命,文茵,真能闯过这一关吗? 主屋里,老太君因为急火攻心彻底倒下了,说不出话,身体也动不了,只有浑浊的眼睛能转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呵气声。 谢安跪在床边,身上满是死寂。 他的草率和不信任,害了文茵和孩子,也害了祖母。 他有罪,这辈子都赎不清。 产房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等到太阳落山,又到烛火通明,才有微弱的啼哭声响起。 谢安似哭似笑,再也顾不得别的,脚步凌乱,冲去了产房。 拨开阻拦他的那些人,来到文茵身边,她浑身湿透,睁着眼躺在那,眼睛无神,只有胸口在轻微地起伏。 浓稠的血腥味直冲鼻间,谢安被这一幕刺痛了眼。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文茵身上的污浊还没来得及清理,谢安看到了血,也看到了她红肿的膝盖。 所有的伤害,都是他带给文茵的。 像行尸走肉一般,拿着帕子,轻轻地给文茵擦脸。 心里一遍遍地祈求文茵赶紧好起来,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他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从头到尾,谢安没看一眼孩子。 他想和文茵说点什么,又怕听见他的声音文茵会害怕,她的身体,经不住半点折腾了。 跪在床边的人,面色苍白,眼含悔恨和痛楚,头顶笼罩着不安的浓云,仿佛随时会破碎一般。 谢夫人也不指望他能分出心神,抱抱他的亲骨肉,产房污秽,男人不能进来,但自己的儿子她清楚,能忍到此刻已经是极限了,再把他赶出去,他指不定要做出什么糊涂事。 想到老太君的情况,谢夫人的心沉重不已,亲手把孩子包好,还没来得及清洗,就送到了老太君的屋里。 “婆母,文茵生了!是个男孩!” 老太君眼里有泪流出,谢夫人立马把孩子送到老太君眼前。 因为是早产儿,孩子很虚弱,个头也小小的,跟只瘦弱的猫儿似的,眼睛紧闭,头上、脸上还沾着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憋了太久,他面色发紫,呼吸微弱,时不时发出婴儿特有的哼声,每次呼吸都艰难至极,瞧着就让人揪心不已。 老太君想抱抱自己的曾孙,但她做不到了,眼里满是遗憾。 呵气了几声,林妈妈立马把平安符取来,挂在孩子的脖子上,“这是老太君一步一叩首才求来的,定能让小公子平安健康地长大。” 谢夫人连连点头,“婆母,往后有儿媳在,会护好这个孩子的,您好好养病,不然文茵又要哭了,她遭了大难,哭不得。” 隔壁的产房又乱了起来。 接生婆惊呼,“产妇大出血了,大夫!快!快来给夫人扎针止血!” 谢安崩溃,“一定要治好文茵!” 老太君情绪激动,身体动不了,五官变得扭曲起来,有口水不受控制地从歪斜的嘴角流出,呼吸不畅,登时就变了脸色。 呵气声越来越重,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方向,任凭林妈妈和谢夫人怎么呼喊都没用,只有浑浊的泪水不停地流出,那双饱经世事的眼睛,越来越黯淡,拼尽全力才抬起的手,最后猛地落下,呼吸骤停。 眼睛还睁着,对着产房的方向。 死不瞑目。 孩子被惊叫声惊醒,也哇哇大哭了起来,本就青紫的脸色,这么一哭更让人揪心了。 谢安进不去产房,也进不去老太君的房间,就这么跪在院子里,面容呆滞,眼神木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锦绣堂哭声一片,传出去很远很远,历经生死才回到京城的谢婉懵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 在去幽州的路上,谢婉了解到陈世子性情冷漠,杀人如麻,生怕自己突然丢命,她一刻也不敢和送亲的人分开,哪怕是在驿站落脚,也得安排很多人在她的房里守夜。 有人笑话她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谢婉都认下了。 后来经历了刺杀,他们一行人被关在了牢里,最后是二哥把他们救出来的。 幽州一役,朝廷大获全胜。 陈家覆灭,二哥出征漠北,而她则留在章城养伤。 经此一事,谢婉怕了。 比起荣华富贵,她更想过平平安安的小日子,再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了。 在她纠结该不该回京城这个牢笼的时候,张成春出现在了章城,允她正妻之位,还说会永远保护她,让她免受流离之苦。 起初谢婉没同意,可张成春一直在照顾她,他们二人又曾订过亲,有过去的情分在,她动摇了,和张成春回了京城。 没想到回府的第一日,得到的就是老太君去世的消息。 柳文茵还大出血,生死未卜。 谢婉突然庆幸,幸好二哥去了漠北,收不到府里的消息,不然他肯定要急疯了。 家里老人过世,这是大事。 外出办公的谢大人也被寻了回来,柳文茵还在抢救,谢安一动不动地跪在院子里,和石像没有差别。 谢大人看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处,“事有轻重缓急,让你敬重正妻,没让你不分青红皂白体罚人!而且文茵还是孕妇!你这逆子,糊涂!” “老太君信任你,才会把文茵托付给你,你若心里没她,冷落她也可,漠视她也罢,文茵不是不讲理的姑娘,她不会缠着你,你闹这一出,是要给你的正妻立威,还是想驯服文茵?” 谢大人把内宅交给夫人打理,对府里的事他几乎不插手,可眼下亲娘被活活气死了,这让他怎能不怒? “你个混账东西!” 说着,又想踹人。 匆匆赶来的王乐薇猛地扑过去,护住了谢安,“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若是我再忍让一些,不那么看重面子,文茵妹妹便不用去清风院请安,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公爹,您别怪夫君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谢大人面带怒容,拂袖离去。 王乐薇想要关心谢安几句,猝不及防,被猛地推倒在地。 手肘撞在地上,疼得胳膊都麻木了。 “夫君?” 王乐薇愣怔,不明白谢安为何用这种态度对她。 谢安冷冷地看着王乐薇,“你真没故意刺激文茵?” 王乐薇心慌了一瞬,眼下闹出了人命,死的还是谢家最有话语权的老太君,若是让人知道当时的情况,别说是谢安,谢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她。 那件事,只能当成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 还有兰英……她是知情人,得找个机会解决了。 一旦泄露,她这辈子就完了。 看着谢安的眼睛,坚定地回,“夫君,我没有骗你。” 谢安没有动容,他总想着王乐薇是无辜的,他给了文茵宠爱,所以就想把尊重给王乐薇。 却从来没想过,文茵也是无辜的。 嫁他,这是长辈的安排,是他自个儿求来的,而不是文茵非要嫁给他。 自始至终,文茵都是无辜的那个人,他怎么会理直气壮地认为,文茵已经得到了很多东西,他最亏欠的人是王乐薇? 这个想法,多么荒谬。 明明王谢两家联姻,王家得到了利益,皇后和太子与谢家也有了更稳固的关系。 王乐薇是主母,除了长辈,她就是后宅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他们之间本就是利益关系。 她哪里无辜? 她分明得到了联姻带来的所有好处! 谢安对王乐薇的愧疚烟消云散,决定派人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地盯着她。 这辈子他不会再相信王乐薇的任何话。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转身进了文茵所在的屋子,王乐薇却打了个冷颤。 来的路上,她兴奋不已,以为自己翻身的机会要来了,可看谢安的表现,她之前的努力不仅化为乌有,还被他怀疑上了! 不,坚决不能透露出去! 王乐薇眼神里有惊慌,也有杀意,兰英被看得后背发毛。 硬着头皮道:“您快去见老太君吧,您是大爷的正妻,得给老太君穿寿衣,还要协助主持丧葬仪式。” 王乐薇定了定心神,眼下谢安怀疑她,她不能自乱阵脚。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299节 再等等,等他松懈了再说。 第389章 平行世界(32) 柳文茵大出血,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谢家寻了最好的药吊着她的性命,她究竟何时能醒,没人知道。 谢安白日在前院给老太君守灵,接待来吊唁的亲朋,夜里就抱着孩子,守在文茵身边,哭求她快些醒来。 早产儿体弱,需要调养身体,谢夫人都怕他把孩子折腾坏,强行把孩子接去正院照顾,不过半日,又被谢安带了回去。 他唤不醒文茵,但孩子是她的亲骨肉,是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谢安坚信,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文茵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谢夫人又气又怒,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把刘妈妈等人全部派去韶光院。 生怕有人趁机使坏,还加强了护卫。 王乐薇知道,这一切都是在针对她。 柳文茵难产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老太君一死,事情就变味了。 那些怀疑、探究的眼神,让王乐薇心慌不已,夜里睡不着觉不说,甚至还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可这种时候,她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忍。 忍到谢家人的怀疑打消,她才能对柳文茵的贱种出手。 因为体弱,孩子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喝了奶,被谢安放在文茵身边。 小孩子长得快,褪去了青紫的颜色,一日比一日白皙了起来,脸上有几分文茵的影子。 “我给他取了名字,不知该选哪一个,等你醒了,你来选好不好?” 谢安亲吻文茵的手,“孩子需要娘亲的疼爱,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早些醒来。” 躺在床上的人,面上没有丝毫血色,他的哀求,也没能让她睁开眼。 谢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文茵,大夫说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创伤,所以才会一直醒不过来。 明日他便要启程回老家,送祖母入祖坟,文茵会醒来吗? 谢安在床外侧躺下,孩子放在他们两人中间,越过襁褓里的婴儿,抬手触摸柳文茵的脸,语气哀伤,“你应该也想给祖母上柱香吧,茵茵,你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昏迷中的人还是没有反应,谢安悲从中来,忍不住恸哭出声。 祖母那么疼爱文茵,文茵也那么依赖祖母,却被他害得没见到彼此最后一面。 如今祖母要被送回老家了,文茵还是没能醒来,他让祖母死不瞑目,没受文茵的香火,去了地底下祖母也不能安息。 他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子,最后却让祖母落得如此结局,“祖母应该对我很失望了吧?” “茵茵,我真的错了。” 一次错误的决定,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没人能懂谢安的自责和后悔。 为了保护他的名声,家里对外声称,是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又遇上孙媳妇难产,一时着急,这才没挺过去。 这种时候,还要老太君和文茵替他遮掩,谢安愧疚得有自我了结的冲动。 可文茵生死未卜,孩子又这么弱小,他要是不在了,他们娘俩该怎么办? 在人前,谢安强装镇定,在别人对他说节哀的时候,他甚至还能面色如常地说两句场面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哭出声。 如果他不赌气,对文茵公平一些,这个噩梦就不会发生。 哭声惊动了孩子,谢安笨拙地哄着他,轻轻地拍着襁褓,“乖一点,不要吵着你娘了。” “大爷,要让奶娘把小公子抱走吗?”小月在外头询问。 “不必。” 小月叹了一口气,这人折腾自己也就算了,还折腾夫人和小公子,他们娘俩一个病人,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都需要休息,被他折腾的,都不能好好养身体了。 小婴儿的啼哭声很磨人,生生把柳文茵的意识唤了回来,“好吵。” 许久没说话,她的嗓音沙哑,声音低若蚊吟,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孩子的啼哭声盖过去。 可谢安听到了,眼神里突然有了光亮,立马翻身而起,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哄,再派千山去请大夫。 激动地抓着那只柔软无骨的手,迫不及待问:“茵茵,有没有哪里难受?” 柳文茵身体疲惫,感觉哪哪都不舒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掀开眼皮看了谢安一眼,又重新阖上了眼眸。 谢安更紧张了,拿手背去探她的额头,小月在旁边看着,一脸的嫌弃,夫人又不是发热,探额头有什么用? “大爷,夫人刚醒身体不爽利,您别念叨了,让夫人清静一会儿,等大夫来看过就知道是何情况了。” 还想追问的谢安立马闭了嘴,只是担忧地看着文茵,没再说话。 掌心的那只手抽了回去,她艰难地侧了侧身子,像是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谢安愣怔地看着手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抓住。 藏在心底的恐慌没得到缓解,反而更加汹涌,文茵好像更排斥他了。 “小月。” “夫人,我在呢。” 柳文茵皱着眉,呢喃了句不舒服。 小月趁机挤开愣在床边的人,替文茵检查下身的情况,该换的都换了,见主子眉头舒展了些,心下稍安。 大夫来检查过后,给文茵开了新的药方,一碗药下去,昏昏沉沉的感觉才逐渐褪去。 柳文茵昏迷期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哭,还提到了祖母,便问小月:“祖母呢?” 小月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夫人最依赖的就是老太君,若知道真相,也不知道身体撑不撑得住。 可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夫人早晚会知道的。 老太君还没被送回老家,错过了上香的机会,对夫人来说何尝不是种遗憾? 真相太残酷,小月在心里斟酌着措辞,看出她的为难,柳文茵着急了,“祖母到底怎么了?” 膝盖疼得厉害,以至于柳文茵没有忘记,谢安为了王乐薇惩罚她的事情。 小月的表现,给她的感觉就是祖母出事了。 强撑着身体要坐起来,可她太虚弱了,光是翻身就耗了大半体力。 谢安眼疾手快抱住文茵的肩膀,语气沉重,“你先出去,我和文茵解释。” 小月依言退了出去。 柳文茵不想谢安碰她,会欺负她的人,她都讨厌! 谢安不敢看文茵的眼神,她的排斥那么明显,无需任何言语,就能让他感知到她的态度。 文茵向来爱憎分明,他为王乐薇撑腰,无疑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他之所以肆无忌惮,无外乎是欺负文茵记忆力不好,没办法记仇罢了。 可她膝盖上的伤那么严重,就算脑子在遗忘,身体上的疼痛也会帮她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那些事,就不可能原谅他。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赐婚圣旨,也没有孩子,谢安觉得自己可能要彻底失去文茵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艰涩道:“祖母,祖母不在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谢安红了眼。 祖母年纪大了,还没来得及享天伦之乐,就这么撒手而去。 原因还如此不堪…… 谢安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这才克制住哽咽的冲动。 “祖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茵茵,你和孩子一定要健康平安,长命百岁,祖母在地下才能安心。” 柳文茵眼神放空,没有焦点,像是没听明白谢安的话,又像是打击太大,冲击得她回不过神。 谢安去碰文茵的指尖,感受着她的颤栗,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柳文茵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谢安身上,她说:“我要去见祖母。” 她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但谢安还是带她去了灵堂。 谢家所有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两侧,为老太君守灵,还有僧人日夜不断为老太君诵经祈福。 看到文茵,王乐薇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这贱人真是命大,又是难产,又是大出血,她居然还能活下来。 想要问候她两句,却在谢安黑沉沉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王乐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谢安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杀意。 那双冷漠的眼睛好像在说,如果她敢上前招惹柳文茵,他会折断她的脖子。 这个认知,让王乐薇后背发凉。 谢安不该是这样的…… 淡淡收回视线,谢安点了香,送到文茵手里,示意她拜一拜,再把香供奉在香炉里,怕她没力气,整个过程他都护着文茵。 柳文茵出乎意料地冷静,她没哭,更没有大声质问,只是上了香,再强忍着不适给老太君磕了头。 越是这样,谢安心里越不踏实。 大夫说过文茵郁结于心,再把情绪压在心里,对她的身体肯定是不利的。 小心翼翼道:“若是难过可以哭出来。” 柳文茵摇头,“我要好好的,不让祖母担心。”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能护着她了,但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0节 第390章 平行世界(33) 身体没养好,柳文茵没能去老家送老太君最后一程。 谢家正经的主子,大大小小都回去了,府里的琐事暂时交由赵姨娘打理,有谢夫人留下的婆子帮衬,倒也没出岔子。 等谢安再次回京,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月。 期间他给文茵写了无数封信,但都没得到回音,好在管家给他传了信,文茵的身体在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因为见不到文茵而焦灼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许。 没在韶光院见到文茵,只有奶娘和刘妈妈守着摇篮,让孩子一边睡觉,一边晒太阳。 “夫人呢?” 刘妈妈叹了一口气,“夫人嫌小公子吵闹,您一走,自个儿就搬回锦绣堂去了。” 谢安呼吸停滞了一瞬,文茵搬去锦绣堂的原因,只是嫌孩子吵吗? 努力咽下梗在脖子里的异物感,“可有每日把孩子送去锦绣堂?” “夫人说孩子影响她养身体,让我们照看着,不用送去她跟前。” 刘妈妈觉得柳文茵做得过分,哪有当亲娘的,这般不把孩子当回事? 道:“这两个月,夫人一次也没见过孩子。” 心底嘀咕,照那位的记性,估计快把孩子忘干净了。 谢安眼里满是震惊,这是她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子,她怎么忍心一眼都不看? 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心慌。 就连骨血相连的孩子都不能让她心软,那他这个罪魁祸首,能得到文茵的原谅吗?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谢安接受不了。 抬步就要往锦绣堂走,猛然想起,那日守着文茵,不准她起身的王妈妈等人还未处置。 不管他和文茵怎么闹,他从来没想过要文茵的命,在她明显身体不适的情况下,那些人还逼迫她跪着,不给她请大夫,也不准她起身,真是好大的胆! 王妈妈等人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因为老太君去得突然,不管是谢安,还是谢夫人,都没能腾出手惩治她们。 眼下家事已经处理完毕,若是不给她们个教训,谢安没脸去见文茵,来年也没脸去老太君坟前上香。 王乐薇本就不喜王妈妈,得知谢安要算后账,为了讨好他,顺便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让谢家人知道,王妈妈的所作所为不是她指使的,王乐薇马不停蹄把王妈妈的身契送了上去,是生是死,全凭谢安做主。 此举,让陪嫁来谢家的丫鬟婆子心凉了半截,王妈妈听令行事,为的是维护正妻的地位,夫人不帮着求情也就算了,居然毫不犹豫就把人舍了去。 这样的主子,哪里值得她们尽心伺候。 兰英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若是哪天谢家人查到蛛丝马迹,夫人会不会把她推出去当替死鬼? 看样子她得留个心眼,一旦夫人有这种想法,她要抢先一步把事情抖出去,以求自保。 “夫君,我真不知道王妈妈会为难文茵妹妹,此等没眼力见的刁奴,留着也是个祸害,你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不管落得什么个结局,都是她自找的。” 谢安心知自己有错,但更瞧不起王乐薇推卸责任的做派。 那日她在府里,事情还与她有关,岂会不知锦绣堂的动静? 不过是想借他的手,处置文茵罢了。 谢安已然明白王乐薇不是什么好人,可眼下缺了证据,不能对她做什么。 那日文茵跪了一个时辰,谢安便让王妈妈等人跪两个时辰,这还不算,每人又挨了五十大板。 王妈妈上了年纪,这么一通惩罚下来,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大爷,奴婢们只是听令行事而已,何错之有?” 谢安冷笑,“到底是听令行事,还是夹带私心,你自己心里有数,这是谢家,谁敢不拿文茵的安危当回事,就要做好被严惩的准备。” 王妈妈有气无力地求饶,“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大爷,求您饶了我们这一次。” 谢安面色不改,要是饶过她们,文茵所受的屈辱和伤害谁来偿还? 祖母能活过来吗? 冷漠无情道:“既然不懂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那便发卖了吧。” 世家大族发卖出去的奴仆,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会要? 如果不来京城,王妈妈都可以过儿孙承欢膝下的好日子了,她不过是教柳氏规矩,顺便帮自己的主子出出气而已,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 又是罚跪,又是打板子,再被发卖出去,她这把老骨头还有命活吗? “大爷,是您说的,没有您的命令不准柳夫人起身,我们是听了您的吩咐才这么做的啊,如今出了事,却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我们冤枉啊!” “冤有头,债有主,对不起柳夫人的不是我们!” 不管王妈妈怎么哭喊,最后还是被拖出去发卖了。 尊卑有别,而且卖身契还在别人手里,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都改变不了结局。 哭喊声逐渐远去,谢安的愧疚并没有因此减少。 是他给了别人伤害文茵的机会,也是他亲自下的命令,让文茵跪到认错为止,惩罚王妈妈等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文茵和孩子受了大罪,祖母也没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谢安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下,如果那些噩梦一般的事情没有发生,此时他应该陪在文茵身边,与她一起逗弄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而此刻,他连去见文茵都要鼓起十足的勇气。 等到夜幕降临,谢安的身体才动了动,他先是回韶光院带上孩子,然后才去锦绣堂找文茵。 都说血浓于水,他不信文茵不心软。 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什么脸面也不要了,只要能和文茵重归于好,利用懵懂无知的孩子又如何? 两个多月没见,孩子已经长得白白嫩嫩的了,眼睛又圆又亮,清澈,不染一丝尘埃,脸颊胖乎乎的,完全不像体弱的早产儿,和谢安记忆里小时候的文茵很像,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不已。 亲了亲孩子娇嫩的脸蛋,谢安道:“待会儿见了娘亲,要对她笑,知道吗?” 他们的孩子这么可爱,文茵见了肯定会喜欢。 “爹只能靠你了,你要哄娘亲高兴,让她心软……” 第391章 平行世界(34) 谢安带着孩子到锦绣堂的时候,屋里刚点上了灯,文茵倚着美人榻,眼睛是闭着的,谢安也不知道她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 不由自主地放低脚步,还示意孩子不要吭声。 光线被挡住,柳文茵睁开眼,看到谢安表情变得不耐,翻了个身,连与他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谢安抿了抿唇,在榻边坐下,“孩子想你了。” 不只是孩子,他也很想文茵…… 榻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谢安拍了拍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孩子啼哭了起来。 假模假样地哄着孩子,眼神却落在柳文茵的身上,语气紧张道:“茵茵,孩子想要你抱他。” 柳文茵还是充耳不闻,直接把他们父子忽略了个彻底。 谢安犹豫片刻,决定把孩子放进文茵的怀里,刚触碰到她,柳文茵便一脸厌烦地挥手,差点没把孩子挥落在地。 被这么一吓,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好吵,别让他靠近我。” 她的反应让谢安心惊,在他的预想里,文茵最多就是不理他和孩子,却没想到她如此排斥。 孩子差点摔了,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茵茵,这是我们的孩子……” 柳文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在说,这与她有何关系? 面对这样的文茵,谢安束手无策,喃喃道:“你抱抱他,他还这么小,需要母亲的疼爱。” 不想理谢安,柳文茵干脆挪到床上睡觉,孩子的哭声久久不停,让她更加烦躁。 “我要睡了,你能不能把他抱走?” 谢安像是没听出她的不耐,坚持要文茵哄孩子。 “你抱抱他,他就不哭了。” 柳文茵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安强行从床上捞起。 孩子被他随手放在床上,扯着嗓子哭个不停。 男女体型悬殊,再加上大病了一场,体力落了下乘,上身被谢安搂着,文茵无法挣脱开。 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红,是被气的,“放手!” 这么抱着文茵,谢安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想她。 困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把孩子塞文茵怀里,生怕她会把孩子丢开,就这么抱着他们娘俩,“这是你生的孩子,你必须疼他!” “这是你的,我不喜欢他!” 柳文茵还想挣扎,谢安把她抱得更紧,眼里带着祈求,“他很乖的,没有生病,也很少哭,你抱抱他就好了。” 男人眼眶通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化解文茵的心结,孩子是他唯一的筹码。 强迫文茵抱着孩子,“族长听说孩子早产,给他取了小名叫长生,大名由你来定,你若不想花时间去想,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名字,你挑一个便好。” 谢安自说自话,柳文茵只想把怀里软绵绵的东西推开。 她的抗拒那么明显,谢安再也控制不住,声音陡然拔高,“这是你的孩子,你为何不喜欢他!” 本来已经消停了的孩子,又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母亲的胸脯拱,像是肚子饿了要喝奶,也像是在寻求保护。 见此,谢安颤着手去解文茵的衣裳,只要给孩子喂一次奶,文茵就能体会到血脉相连的感受,待她喜欢上这个孩子,离他们和好就不远了。 一而再地受委屈,而且还挣脱不了钳制,柳文茵也跟着哭了起来。 小月和林妈妈在门口纠结了许久,听到柳文茵哭,两人不约而同地冲进寝房。 女子衣襟凌乱,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孩子在本能地吮吸,没有犹豫,一人抱走孩子,一人帮文茵拢好衣裳。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1节 林妈妈一脸失望,“夫人郁结于心,所以才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大爷,您是不是也昏头了,夫人体弱,没法喂养小公子,您方才那么做,除了让夫人难堪,还能有什么好处?” 谢安面色颓败,“我只是想让他们母子亲近一些。” “那也不能这么强迫夫人啊,要是弄伤了他们该怎么办?” 谢安那时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干了糊涂事,此时看着文茵的眼泪,更是懊悔不已。 说好了不再逼迫文茵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可他又食言了。 谢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明明很爱文茵,却一次次违背对她的承诺。 “大爷,您若是不知道怎么与夫人相处,不如就遵从老太君的意思,放夫人走吧,您别担心,到时候我们锦绣堂的人都跟夫人走,定会把夫人照顾得妥妥贴贴。” 听到林妈妈的话,柳文茵突然就不哭了,眼里带着沉思的神情,好像真在考虑离开的可行性。 谢安咬牙切齿,“想让我放手?不可能!往后不准再提这事!” 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就是不准文茵离开。 咬了一口文茵的脸颊,留下个显眼的痕迹,“你若敢抛夫弃子,我就把你锁院子里,让你哪都不能去!” “有话好好说,莫要吓唬夫人。” 林妈妈心里发愁,大爷没有耐心化解矛盾,又不愿意放手,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父母不和,小公子也可怜,方才哭得嗓子都哑了。 这真就是段孽缘! 柳文茵不愿意回韶光院,谢安便陪她在锦绣堂住下。 只是夜里抱着文茵的时候,发现她身体都在颤抖,他一放手,她便挪到了床里侧,紧紧地贴着墙,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谢安大可以贴上去,或是把人拉回来,但文茵排斥得身体颤抖的模样,让他无法再进一步。 眼里浮现出迷茫,他们真有和好的那天吗? 谢安心里装着事,一直没睡着,以至于半夜文茵轻手轻脚起床的过程,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没阻拦,目送文茵出了寝室,听见守夜的丫鬟问她要去哪儿,她没回答,脚步声往老太君生前住的房间而去。 谢安盯着床帐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去寻文茵。 灯火昏暗,没他在身边,文茵睡得一脸恬静。 后来的几日,文茵都是前半夜不睡,后半夜偷溜去老太君的房间,谢安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的感情本就有裂痕,再分房睡,文茵对他仅剩的感情,可能就要消散殆尽了。 这日,文茵一动他便把人抱住,“去哪?” “没去哪。” “骗子。” 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谢安没松手,过了许久听见她说:“你把孩子抱来吧。” 谢安大喜,文茵终于愿意和孩子亲近了。 他就知道血浓于水,文茵不会那么心狠的! 亲自去把孩子抱了来,刚放进文茵的怀里,她就把娃挪到了床铺中间,然后自己翻身背对着他们父子二人。 谢安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她哪是想和孩子培养感情,分明是利用孩子,与他划清界限! 又气又无奈,谢安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们一家三口躺在同一张床上了,往后再慢慢磨,文茵总会心软的。 不想吵醒孩子,谢安低声道:“茵茵,我们明日出府走走吧?” 柳文茵眼皮动了一下,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但谢安知道她心动了。 心情郁结的人就该多出门走走,等她的心病好了,他们的问题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另一边,文刺史和夫人也在往京城赶。 侄子说,他在京城遇到个很像表姐的人,但她心智不足,和家人形容的不一样。 不管少弋遇到的人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只要有一点可能,他们都不会放弃。 等找到了女儿,他们便带她回家! 第392章 平行世界(35) 柳文茵想出门走走,但不愿意谢安陪着她。 而谢安态度坚决,不让他陪着,就不准文茵出门。 两人僵持了几日,文茵就几日没睡好,看到她眼底的疲倦时,谢安妥协了。 他不想文茵受累,也不想她留下病根,再没有比文茵的健康更重要的东西了。 让林妈妈和小月跟着文茵出门,自己带着千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至于孩子,已经送去了正院由母亲照顾,唯恐他不在府里,有人又想趁机使坏。 那是文茵给他生的孩子,他已经伤害了很多人,不能再让孩子受到伤害。 不然等文茵心病好了,又要与他置气,他何时才能把人哄好? 这几日锦绣堂发生的事谢夫人都知道,孩子被送到正院,她求之不得。 看着孙子的小脸,总觉得被那对不靠谱的爹娘折腾瘦了。 “有些孩子生来是享福的,怎么我们家长生要遭这么多罪?多乖巧的孩子呐,只要吃饱喝足,就不吵不闹,他们怎么就忍心折腾他?” 刘妈妈道:“大爷很疼爱小公子,就是柳夫人脾气倔,非得把小公子往外推。” 大家族的孩子不管嫡出还是庶出,都是由正妻负责教养,孩子能养在柳夫人跟前,她就应该偷着乐了,没想到居然把孩子往外推,等以后孩子大了,不跟她亲近,她才会知道此时的言行有多愚蠢。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在我身子骨还可以,往后就把他养在正院吧,不管安哥儿怎么闹,都不准他把人抱走,铁打的孩子都经不起折腾,更何况小长生还是个早产的,得好好养着,才能健康长大。” 刘妈妈也觉得养在正院好,这里伺候的都是老人,手脚麻利,清风院那边也不敢轻易得罪正院的人,小公子养在这里,更安全。 逗弄了一会儿孙儿,看着他可爱的小模样,谢夫人的心都被融化了。 都说儿肖母,文茵模样生得好,小家伙挑着父母漂亮的地方长,瞧着比安哥儿小时候还好看,等长大了,定是个俊俏小郎君。 出于对儿子的了解,谢夫人觉得,如果柳文茵不放下心结,与安哥儿和好如初,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亲孙子了。 只这么一想,谢夫人就恨不得把孙儿捧在手心,不要磕着碰着。 这就是她的命根子! 没有犹豫,谢夫人道:“去清风院传话,以后晨昏定省就免了,无事不用来正院。” 这是要减少王乐薇接触孩子的机会,刘妈妈懂,清风院那位的手段并不高明,如果事情没闹大,估计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被所有人提防着,王乐薇在府里的处境变得艰难,那些饱含深意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 谢家人虽然没对她做什么,但释放出来的信号,是她这个正妻不得丈夫的宠爱和敬重,就连长辈,也没人站在她这边。 王乐薇生不了孩子,眼下又是这种局面,瞧着已是翻身无望了。 …… 出了府,柳文茵脸上终于有了放松的神色,林妈妈和小月对视一眼,都觉得出门一趟,值了! 京城还未落雪,入冬以后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冷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担心文茵会着凉,下马车之前林妈妈给她披上碧落色的披风。 老太君去世不久,谢家所有人要守孝三年,不能穿色彩艳丽的衣裳,姑娘们不能议亲,包括谢大人和谢安,此时也是丁忧在家,为老太君守孝。 而谢钰远在漠北,府里的消息无法传达,这种时候把他召回来也不实际,只能由他继续征战沙场。 碧落色虽不张扬,但街上的行人和摊贩大多穿着灰色衣裳,这一抹浅蓝就特别显眼。 披风贴近脖子处有一圈白色皮毛,触感柔软,保暖又好看,是用谢安从幽州带回来的狐狸皮做的,用剩的边角料,正好用来给长生缝袄子。 虽然没有精心打扮,但柳文茵生了副好样貌,披着披风从街头走过,宛如弱柳扶风,婀娜动人。 路过的人忍不住回头去看,有人欣赏,有人羡慕,也有人眼神痴迷…… 谢安不远不近地跟着,发现许多人把视线落在文茵身上,心里醋意翻涌,这是他的夫人,这些人看一眼也就罢了,抻着脖子去看,是否太过失礼? 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文茵,谢安有种把人带回家藏起来的冲动。 幸好理智还在,没做出惹人不快的事情。 谢安时常在外行走,认识他的人很多,见他不疾不徐跟在美人身后,美人又是病恹恹的样子,便明白了美人的身份。 以前是谢家的表姑娘,如今是谢家大爷的平妻,不久前还生了个儿子! 察觉到谢安的眼刀子,没人再敢盯着柳文茵看。 谢安的表情这才回暖了些。 街边的商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若是以前,柳文茵早就进去挑选心仪的衣裳钗环了,但这次,她只是沿着街边走,目不斜视,那些华丽亮眼的东西已经无法再吸引她。 可她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只要能离开谢家,不管去哪儿、做什么,她心里都是高兴的。 这样的文茵,让谢安有种抓不住的恐惧感。 见她站在路边买糖画,分给了一群陌生的小孩,又比划着让小贩给她画一匹马,知晓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为了安自己的心,也为了哄文茵高兴,谢安便进了旁边的首饰铺子。 之前他因为吃醋,打碎了谢钰送文茵的玉镯,要重新送她一只。 糖画不是稀罕物,柳文茵有的是银子,让人给她画了巨大的宝马。 围在她身边的小孩羡慕极了,与他们手里的糖画相比,这匹马好大好大…… 柳文茵认真道:“这是给我家小孩的,不能送给你们。” 林妈妈和小月都快喜极而泣了,早知道出门一趟,夫人就不再讨厌小公子,她们应该早早把人带出来散心的。 哪怕大爷不同意,为了夫人的健康,她们也得尽力一试。 柳文茵举着糖画,眼神搜寻了一番,看到了隐蔽处的千山,招了招手。 千山连忙上前,“夫人,您有何吩咐?” 柳文茵把糖画给他。 千山嘴角抽了抽,“我都这么大了,吃这个不好。”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2节 小月瞪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这是夫人给小公子买的,只是暂时让你拿着而已。” 千山脸红了红,方才夫人送出去了很多糖画,他还以为自己也有份呢。 连忙接过“骏马”,小心翼翼地举着,就怕不小心弄坏了,惹这位主儿不高兴,大爷肯定会将他扒皮抽筋! 柳文茵道:“你快把糖画送回去。” 千山摇头,“属下得保护您的安全。” 柳文茵急了,“糖化了就不好看了。” 千山做不了主,“那属下先去问问大爷的意思,大爷若同意,属下这就把糖画送回府,给小公子。” 柳文茵漫不经心地点头,显然对谢安没有任何兴趣。 千山颔了颔首,进了一旁的铺子。 文茵要和孩子亲近,谢安求之不得,命千山把糖画好好送到孩子跟前,哪怕不能吃,看一看也是好的。 这是娘亲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儿子肯定会喜欢。 千山离开,谢安一个人远远地跟在文茵后面。 林妈妈和小月还没高兴片刻,就听见柳文茵小声地问:“千山不在,我要是跑了,谢安能追上我吗?” 两人被吓了一跳,难怪非要让千山回府送糖画,敢情打的是这个主意,若不是她们贴身伺候夫人,知道夫人的病没好,都要以为她心智恢复正常了。 她们不反对夫人离开谢家,但也不支持她偷跑。 夫人长得花容月貌,又是个姑娘家,后续问题不处理好,离开谢家会很危险的! 更何况还有王家人虎视眈眈盯着,没了谢家的庇护,夫人身边将会危机重重。 就算要离开谢家,也得让大爷安排护卫,送夫人到安全的地方才行啊。 “夫人,万万不可。” 柳文茵提了提裙摆,“可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再被人欺负。” 说罢,狠狠地呼了一口气,柳文茵想不到逃跑的好法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跑得够快,就没人能把她抓回谢家。 “夫人,您等等我……”小月喊道。 夫人身体还没养好,这会儿跑得如此快,难道方才不是说说而已? 看到文茵突然往前跑,谢安人都是懵的,没往逃跑那方面想,只以为文茵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怕她摔跤,连忙追了上去,“别跑……” 此时此刻,谢安的声音在柳文茵听来,和恶鬼的呼声没什么区别。 她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见她越跑越快,甚至还撞到了几个行人,谢安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 她的想法太简单,稍微一想,谢安便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心里又气又好笑,凭一双腿,而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她能跑哪儿去? 早知道她有抛夫弃子的心思,他绝对不会让她出门! 不再顾及形象,朝着柳文茵飞奔而去。 柳文茵回头看了一眼,见谢安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顿时慌不择路往城门口的方向跑。 动静太大,以至于文夫人透过车窗,一眼就看到了文茵。 只一眼,文夫人便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就是她的女儿。 错不了! 激动地拍打车厢门,“停车!” 第393章 平行世界(36) 柳文茵被人拦住去路,面色焦急,想要绕过去,却被妇人拉住了手腕。 “茵茵?” 柳文茵下意识回,“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文夫人泪光闪烁,快速拉过她的手腕,看到那颗小痣,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真是茵茵,真是我们的孩子……” 文刺史也是一脸激动,没想到他们运气这般好,一进城就找到了女儿。 女儿和夫人长得如此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手上的痣也吻合,这就是他们的女儿,血浓于水,他感受得出来! 柳文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谢安已经追了上来,快速躲到贵妇人的身后,好像这样就能和谢安撇清关系。 谢安被她的动作气得欲要吐血,她宁愿躲在陌生人身后,也要拒绝他的靠近,他真有那么可恨吗? “文茵,过来。” 柳文茵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了。” 谢安被她的话伤到,不管不顾就要去拉文茵的胳膊。 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拦住,对方是练武之人,手劲很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 谢安这才转移视线,看清拦他之人的模样,愣怔了一瞬,“文大人?”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文大人心里有数,便也认出来这是谢家的继承人,谢安。 世家的事情,他并非一点都不了解,各种信息串联在一起,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小女若是招惹了谢大人,我代她赔个不是,只是男女有别,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我家文茵。” 谢安表情变了变,“文大人恐怕是认错人了,茵茵从小在谢家长大,如今是我的夫人。” “认没认错我们心里有数,倒是小女躲着你的样子,可不像是你的夫人。” 谢安表情肃然,“文大人这般胡搅蛮缠……恐有不妥。” 文刺史轻笑,“到底是我胡搅蛮缠,还是你见小女貌美,想当街强抢?” 如果不知道他们几人的关系,光看柳文茵的态度,还真会让人误以为谢安在强抢民女。 谢安深吸一口气,再次把视线落在文茵身上,“长生还在家等我们,茵茵,我们该回府了。” 柳文茵摇头,“我不跟你回去。” “不跟我回去,你想去哪儿?外面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若是遇上了坏人,打你、让你挨饿、甚至将你卖了,你又如何自救?” 柳文茵快被吓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自救,只知道自己不想回谢家。 祖母已经不在了,那里不是她的家,也没人会保护她了。 明明害怕得手抖,但她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坚定地重复,“我不回去。” 文夫人侧身搂着文茵,呈保护的姿态,“茵茵别怕,爹娘带你回家,家里没有坏人,不会挨饿,不会挨打,更没人敢发卖了你。” 柳文茵眼神迷茫,“爹娘?” 虽然文茵只是在表达疑惑,但爹娘二字,还是让文大人和文夫人双双红了眼。 “是爹娘不好,今日才寻到你,让你受苦了。” “你们真是我爹娘吗?” 文夫人斩钉截铁地回,“是。” 文大人说:“你仔细瞧瞧你娘,是不是和你很像?” 闻言,柳文茵仔细打量面前的贵妇人,如果贵妇人再年轻几岁,真就和她一模一样了。 看着看着,柳文茵哭出了声,像小孩一般跺了跺脚,“你们带我回家,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害怕!”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哭着说害怕,但文家夫妇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文茵这边,“好,我们回家。” 文夫人牵着文茵要上马车,谢安心里一急,趁文大人不注意,紧紧地握住了文茵的胳膊,不准她离开。 “不管文茵是不是你们女儿,她如今是我夫人,是我儿子的亲娘,你们不能随随便便把她带走。” 文大人和文夫人对视一眼,他们有孙子了? 孙子重要,但女儿更重要,眼下还是先带茵茵离开比较好。 文大人文武皆修,知道人最脆弱的地方在哪儿,轻轻松松把文茵的胳膊解救了出来。 “茵茵不愿与你回去,你莫要纠缠,我文家不是贪图便宜之人,待我查清来龙去脉,该补偿谢家的,我们自会补偿。” 说到这,文大人的声音冷了几分,“若是有人欺负了茵茵,我文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谢安心里着急,没回应文大人的话,转而对文茵道:“茵茵,你对他们一无所知,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 柳文茵回头,认真道:“不管是跟他们走,还是我自己走,我都是要走的,谢安,我不回去了,长生你自己养。” 以前的柳文茵最胆小,只要谢安吓唬她两句,很多事情她就不敢做了。 宁愿跟陌生人走,也不与谢安回家,足以说明她离开的心有多坚决。 谢安嘴唇颤抖,仿佛要哭出声来,“茵茵,长生不能没有娘。” 柳文茵面色不改,“你已经给他找了别的娘,还和那人一起欺负我,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不与你们搅和了。” “上次是我误会了你,文茵,我真的知道错了。” 柳文茵眼里有泪光,“可是我真的很疼。”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没有忘记,谢安一脸灰败,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下文茵? 他们的对话没头没尾,但文大人和文夫人还是琢磨出了不少东西。 听说谢安为了正妻欺负女儿,女儿还说疼,夫妻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体罚。 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女儿到底吃了多少苦?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3节 文大人挡在谢安面前,对夫人道:“你们先上马车。” 柳文茵不想和谢安浪费口舌,她只想离开,干脆利落地钻进了马车。 谢安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任凭他怎么喊,文茵都没有回头,车厢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长期累积的恐慌在此刻爆发,文茵与他,好像真要走到绝路了。 起初,谢安笃定得到了文茵,就能与她白头偕老,后来,谢安又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和孩子能让她心软,总有一天,他们的感情会重焕生机。 此刻,所有的笃定和侥幸都灰飞烟灭,文茵走得那么干脆,为了摆脱他,她不要孩子,甚至可以跟毫不相识的人走。 “文茵!” 马车缓缓驶动,谢安想要去追,却被文大人按住肩膀,“强扭的瓜不甜,谢大人,自重!” 若非事情还没查清楚,怕拿捏不好揍人的力度,文大人都想用拳头招呼谢安了。 等到马车消失不见,文大人道:“过两日我会上门拜访,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只要茵茵不点头,我们就不会勉强她回谢家,早日把事情处理干净,对你和文茵都好。” 谢安摇头,“我不会和文茵分开。” 文大人嗤笑,“我文家的女儿不要你,你的意愿并不重要。” 着急去查女儿这几年的经历,文大人很快也离开了。 谢安好似还没回过神,不过是出门一趟罢了,怎么就把文茵弄丢了? 如果文茵铁了心要走,他和儿子该怎么办? 林妈妈和小月也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夫人找到了亲生父母,那对夫妻看起来也很疼爱夫人,就算离开了谢家,夫人也能生活得很好,不用再为安全和去处发愁。 可夫人不要小公子,那么小的孩子,没有娘亲的疼爱和陪伴,好可怜…… 第394章 平行世界(37) 谢安失魂落魄地回府,没有回韶光院,也没去锦绣堂,孤零零一人来正院看孩子。 小家伙刚睡醒不久,脸蛋红扑扑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巨大的糖画,有口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哼唧一声,挥挥小手,踢踢小脚,煞是可爱。 “文茵还是不愿意来看孩子?” 谢夫人眉头紧皱,“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大,等长生长大了,知道亲娘不愿意疼他,他得多难过啊。” 谢安眼神空洞,伸手去碰儿子的脸蛋,他和文茵那么像,长得也是粉雕玉琢的,很招人疼,怎么就换不来文茵的心软呢? “文茵不要我,也不要长生了。” 谢夫人不明所以,只当他们又闹矛盾了,“你们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和离,成天闹别扭,我都担心长生受你们的影响,不能快快乐乐地长大。” 和离两个字戳到了谢安的肺管子,下颌绷紧,语气不容反驳,“文茵是我夫人,是长生的娘亲,我们一家三口不能分开!” 谢夫人拍了拍胸口,“我就说说而已,你这么严肃做甚?” 谢安没有多说,只是抱起孩子就走,“我们去找你娘,等见了她你就哭,哭着哭着她就舍不得你了,你娘最心软了,她还给你买糖画,她分明是爱你的。” 只要对孩子有爱,他们就还有希望。 正院的人都来拦谢安,不让他把孩子抱走,可谢安态度坚决,怕伤到了小公子,丫鬟婆子们也不敢硬抢。 这倒是给了谢安机会,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夫人按着额角,“又来这出!又来这出!哪天不折腾孩子,他就浑身不舒坦!我可怜的长生,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爹娘!” 谢安带着孩子出府,直接去了文家在京城的宅子。 最后,还是没能见到文茵。 哪怕他带着孩子…… 文大人在京城的人脉网很庞大,不过半日,就把女儿在谢家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心智不足,这事暂时没办法解决,但别的账,他们可以一笔一笔清算。 “难怪她身体如此虚弱,原来是怀胎八月的时候被人体罚了,这事与王家人脱不了干系。” 文大人眼里有寒光一闪而过,“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把她的丫鬟抓来,一问便知。” 事关自己的亲生女儿,文夫人也顾不得心软了,“都听你的。” 一夜过去,兰英莫名失踪,王乐薇心慌到了极点,兰英跟了她十多年,知道她的很多秘密,必须把人找回来!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只能去求谢安帮忙。 谢安当然知道兰英的去向,也知道文大人的打算,他也想看看,自己亲自挑选的正妻,会让他大开眼界到何种程度。 心里后悔不迭,若是事发当天他便把兰英抓起来审问,而不是惩罚文茵,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他一而再给王乐薇面子,最后受伤的人却是文茵。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夫君,兰英与我情同姐妹,你一定要把人找回来,就当是我求你了。” 王乐薇泪眼朦胧地看着谢安,她的表情那么无辜,那么可怜,却再也激不起他的怜悯和愧疚。 “一个丫鬟而已,没了就没了吧,何必大张旗鼓地去寻?” “兰英不一样。” “哪不一样?” 谢安长指敲击桌面,“也是,她跟了你十多年,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自然是不一样的。” 王乐薇眼神闪躲了一下,谢安这是何意? 难道兰英是被他抓走的? 捕捉到王乐薇的慌乱和心虚,谢安自嘲一笑,一个是从后宅出来的正常人,一个是小孩子心性的文茵,他怎么会选择相信前者? 落到这个地步,他是自找的。 语气淡淡道:“回去等消息吧。” “夫君……” 王乐薇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被人强行请了出去,自觉丢了脸,只能灰溜溜地回了清风院。 不敢坐以待毙,当即往宫里递了封信,求王皇后派人找到兰英,顺便把人解决了。 拦截到的信送到了谢安手里,怀疑的一切有了答案,谢安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千山!” “大爷,您有何吩咐?” “文茵坏了膝盖,就用王乐薇的一双腿来还吧。” 休妻太过容易,未免便宜了王乐薇,她既然有害人的心思,就要做好反噬的准备! 除了文茵这笔账,还有老太君的死,这些都要王乐薇来偿还! 王乐薇断腿的同时,文大人也从兰英的嘴里拷问出了很多东西。 与文茵相关的事,兰英交代得很清楚。 那份证词被连夜贴在了城门口的告示墙上。 从王乐薇陷害文茵,再到文茵罚跪难产,最后老太君死不瞑目,整件事被写得一清二楚。 后宅里肮脏事多,但大剌剌公之于众的,还真没见过。 一大早,就有很多人挤在那儿看告示,甚至还有人抄录下来,打算编成话本子…… 外人只知道谢家老太君因为孙媳妇难产,急火攻心之下就这么去了,没想到背后隐藏着的,还有这位王夫人。 王氏在涂州的名声多好啊,没曾想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才入谢家没多久,就闹出了人命。 这真是个狠人! 除此之外,王乐薇以自己的孩子做赌,陷害文茵,使得文茵被王皇后责罚的事也被抖了出来。 当初王皇后出宫声势浩大,人人都羡慕王乐薇有娘家人撑腰,不必在婆家伏低做小,看人脸色。 如今再一看,哪是王乐薇在婆家受了委屈,分明是她们姑侄二人以势压人。 王皇后身份尊贵,没人敢说什么,但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已有了崩塌的迹象。 事发突然,王皇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她是大公无私的,王皇后往谢家传了懿旨,称王乐薇品行不端,愧对长辈的教诲,即日起只是谢家妇,不再是王家女。 如此一来,便是断绝了王乐薇和娘家的关系,没有了王家姑娘的身份,而且还犯了大错,可想而知,王乐薇往后的日子会有多痛苦。 向外头的人公布了王乐薇的恶行,文大人便把兰英丢回了谢家,让他们狗咬狗去罢。 去谢家谈判之前,文大人郑重地询问文茵,“真要和离?” 柳文茵点头,“离。” “孩子要带走吗?” 柳文茵抠着手指甲,道:“谢安他娘很喜欢长生,会照顾好他的。” 第395章 平行世界(38) 柳文茵不愿意见谢安,是文大人代替她提的和离。 谢大人和谢夫人都在,不管是出于家族利益,还是为了自己儿子和孙子着想,他们都不想文茵离开谢家。 哪怕,文家人没与他们抢孩子的意思。 文大人拿出提前写好的和离书,往桌前一放,“看在老太君真心疼爱文茵的份上,有些账我文家可以一笔勾销,但我们也不敢再把文茵留在你家,十多年……哪怕是养个小猫小狗,应该也舍不得随便打杀,更何况文茵是活生生的人,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我不知道你们罚她下跪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但我和文茵的娘,每每想起就痛心,就后怕,所以我们不会把她留在谢家,也不敢把她留在谢家!” 谢大人羞愧不已,“之前的事是我谢家不对,往后有文大人你监督着,谢安若是再敢委屈文茵,不用文大人多言,我们当长辈的会替文茵做主和离,绝对不会再强留。” “此言差矣,既已明白谢安靠不住,就该当断则断,否则就是在给他伤害文茵的机会。” 谢夫人抱着孩子,语气悲伤,“没了亲娘,长生以后多可怜呐。” 看到外孙憨态可掬的小模样,文大人和文夫人也是心软极了,但一事归一事,总不能心疼外孙,就不顾女儿的死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4节 女儿才是连接他们和外孙的关键,若女儿没了,他们还有爱屋及乌的必要吗? “等长生长大,会明白大人的难处。” 谢夫人还是想挽留文茵,没了她,安哥儿或许就一蹶不振了。 思索片刻,眼里带上了坚定的神色,“王氏品行不端,不堪为正妻,不如将她休了罢,再寻个庄子让她自生自灭,文茵为我谢家生了儿子,且心地善良,让她搬去清风院,长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老太君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文茵当正妻。 文大人和文夫人只觉得可笑,文茵没有家世背景的时候,他们只看到她的傻,别的优点,他们愣是视而不见,怎的这会儿又能当正妻了? “正妻是要掌管中馈的,文茵不通庶务……” 谢夫人忙道:“我身体康健,如无意外还能撑个一二十年,到了那时长生都长大娶妻了,让他媳妇接手掌家之权,也不是不可以。” 文夫人轻笑,“这么一听,文茵在谢家更没有用武之地了,还是把她还给我文家罢,我们更需要她。” 谢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既能当正妻,还不用打理内宅,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文家人究竟在坚持什么? 皮笑肉不笑道:“要不还是问问文茵的意思吧,有哪个当娘的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如果她回来,往后长生还是养在她跟前,没有王氏找茬,院里的一切都由她做主。” 在谢夫人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文大人示意小厮把和离书放到谢安面前,“文茵是什么态度,你最清楚,就别再强求了,你此时放手,还能给彼此留点体面,否则,你我两家起了干戈,长生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谢安静静地听着,冷静得反常,视线落在那封和离书上,里面的一字一句都在控诉文茵的委屈。 在他身边,她没过过多少好日子,如果老太君还在,她或许会勉强自己留在谢家,可如今,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你我两家和平分手,往后长生想文茵了,你们可以把他送去益州小住,长生有需要的地方,我文家也义不容辞,但若是撕破了脸,长生就算想他的亲娘,估计也不敢表达出来,大人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小孩子没得选,只有我们两家保持表面上的和谐,长生才不会有心理压力,就算是为了长生,你也应该签下和离书。” 不得不承认,文大人的话有道理,大人好聚好散,才能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 那么薄的一张纸,放在谢安手里却有千斤重,“是我对不起文茵。” 文夫人是女人,最能体会女儿的委屈,道:“既然知道对不起文茵,那就请你成全她,不要再困着她。” 文大人附和,“益州是文茵出生的地方,她的外祖医术高超,说不能能治好她的病,如果你真爱文茵,这种时候就该放手,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把文茵困在后宅里,你连她的健康和意愿都不当回事,我们怎么相信你的真心?” 谢安薄唇紧抿,眼里带着悲伤和绝望,他得到了文茵,又失去了她。 “好,我签。” 短短的三个字,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以至于提笔写字的时候手抖得厉害,谢安两字写得歪歪扭扭,显得很是滑稽。 如同他和文茵短暂的婚姻,那么多年的情谊,最后以荒唐的闹剧而收场。 可笑,又可悲。 心口憋得难受,谢安用力地喘息,还是没能得到缓解。 只要想到从今以后,文茵不再是他的妻子,谢安的心就被剜空了。 哪怕人还活着,但也和行尸走肉没甚区别。 视线模糊,身体里的水分快要从眼眶溢出,哪怕他痛哭流涕,在别人看来估计也是装模作样,又何必污了他人的眼,谢安落荒而逃,脚步踉跄,背影狼狈至极。 见儿子这般,谢夫人心里也难受,抱着孙子的手紧了些,长生不舒服地哼唧,可能是气氛太沉重,哼唧了两声转而大哭了起来。 文夫人心被刺痛了一下,“让我抱抱他吧。” 长生被交到了文夫人的手里,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身上就是有文茵的影子。 文大人感叹,“和茵茵小时候一模一样。” 血缘感应很神奇,文夫人只是这么抱着长生,就有落泪的冲动,她心疼女儿的遭遇,也为孙子的以后担忧,可眼下茵茵不想看到孩子,他们不能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孩子带回益州。 诚然他们可以把孩子带走,安置在别处,但外人一定有亲人靠得住吗? 谢家人是真心疼爱长生的,留在这儿,对长生来说也是个好的选择。 他是谢家的小公子,身边还有很多爱他的人,比安置在别处好。 文夫人亲了亲孩子娇嫩的脸蛋,道:“我们会在京城留人手,如果你们不好好待长生,我们会把他带回益州。” 文大人补充,“谢安娶妻或是纳妾,我们也会把长生带走。” 谢夫人就这么一个亲孙子,宝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苛待他? 这会儿突然有些感激文茵,幸好她没有非要带孩子走。 以安哥儿的情况,这辈子估计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 第396章 平行世界(39) 谢安签了字,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谢家的东西文茵都不要,相反文家还给长生留了大笔银钱,就存在京城的钱庄里。 哪怕没有谢家,长生这辈子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不出两日,文大人就安排好了人手,留在京中照应长生。 问过文茵的意见,她愿意回益州,为了让女儿早日康复,他们没在京城逗留。 柳文茵随父母离京那日,谢安抱着孩子,在城外的长亭目送她离开。 马车越驶越远,带着他最爱的女人离开了他的世界,或者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京城,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谢安心里空落落的,他没想过这辈子会与文茵分开,可他连阻拦的资格都没有。 怀里的孩子突然啼哭了起来,一张小脸哭得通红,无意识地挥舞着小手,看起来好不可怜。 谢安晃动胳膊,满脸哀伤,“是不是舍不得你娘?爹也舍不得她。” 可文茵不会回头了。 她不要他,也不要儿子。 谢安不知道自己应该怨谁,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他信守承诺,把文茵捧在手心疼爱,呵护她、信任她,哪怕文茵不是他的正妻,他们之间也不会是这个结局。 新年将至,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文茵还是新婚,今年添了个儿子,本该是喜上加喜,却没想到等来的是生离死别。 祖母永远离开了他们。 文茵也毫不犹豫地走了。 伺候文茵的人,她一个也没带走,看在林妈妈和小月忠心耿耿的份上,被谢夫人安排去照顾长生。 此时,她们也在长亭里。 柳文茵是在林妈妈跟前长大的,养了十多年的姑娘就这么走了,林妈妈心里的不舍,一点不比谢安少。 可只要想到文茵回了益州,既能和家人在一起,也能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林妈妈就替她高兴。 表姑娘吃了那么多苦,终于不用再寄人篱下了,这是好事。 “大爷,小公子受不得寒,我们还是回去吧。” 谢安把长生交给林妈妈,替孩子拢了拢包裹着小小身躯的小披风,“你们先带长生回府。” 年初的元宵灯会,文茵说想要一院子的花灯,那个时候他没满足文茵,如今他想把遗憾弥补回来。 就算文茵看不见,他也想弥补。 谢安没法放下文茵,他在等,等时间抹去文茵心上的伤痕,他便带儿子去益州寻她。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他们之间肯定还有从头开始的机会。 只要谢安不折腾孩子,林妈妈她们也懒得询问他的去向,带着长生先一步回府去了。 谢安又在亭子里站了许久,才面无表情地转身,心里默念:文茵,我和长生都在等你,等消了气,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柳文茵被文家人带回了益州,王乐薇也被休了。 她与谢家有着血海深仇,谢家人没把她送远,而是关在了城外的庄子上,王乐薇断了腿,兰英负责“照顾”她,在谢家人的授意下,两人狗咬狗,日子过得很凄惨,暗中有人盯着她们,想逃走都不行。 宫里的王皇后已经放弃了王乐薇,对此,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漠北频频告捷,为了维护王谢两家的关系,也为了给太子增添助力,王皇后琢磨着从王家挑选别的姑娘进京,给谢安当继妻,他若是不愿意,把姑娘嫁给谢钰也行。 王皇后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崔家倒是先送了女儿进宫,因为长得像曾经的崔贵妃,性情也是娇憨可爱,刚一进宫就得到了圣上的宠爱。 崔家女一直是王皇后的劲敌,如此一来,王皇后拉拢谢家的心更加迫切。 可没想到前脚才向谢家示好,提出重修旧好的想法,后脚事情就传扬了出去。 京城里说什么的人都有。 “王家女把谢家老太君都气死了,眼下再送一个来,是想祸害谁?这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呐?” “谁与他们利益相左,就祸害谁呗。” “那就是谢家的小公子了……” “小公子的外家是益州文家,人家文刺史是有兵权的,王家人哪来的胆子,敢对小公子下手?” 有人点了点皇宫的方向,“只要靠山不倒,胆大一些又何妨?” “谢家老太君才去了多久,就算要议亲,怎么着也该等个三四年,如此心急,真是不把谢家的人命当回事,当初那场以权压人的戏码,估计是真的。” “要是假的,谁敢把证词贴在城门口?偏心自己的亲戚,这是人之常情,但也别大张旗鼓地拉偏架啊,这不,想赖都赖不掉。” “当时只道是荣耀,人人都羡慕王氏女来着,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 “贵人的事也敢妄议,你们真是活腻了。” “……” 外头议论纷纷,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王皇后的名声又一次崩坏。 一国之母,做事要讲究公平公正,岂能偏听偏信? 还有人发出疑问,王皇后这些年到底冤枉了多少人? 若非五公主太过刁蛮跋扈,做的恶事人尽皆知,这会儿估计都有人跳出来说,当初五公主也是被冤枉的了。 皇上还需要谢钰拿下漠北,这时候自然是礼遇谢家,为了敲打王皇后,不仅把人禁了足,还把协理六宫的重任委托给了其他妃嫔。 王皇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连太子也得在这种时候夹起尾巴做人。 当初就是觉得与谢家的关系稳妥了,他才会在朝堂上举荐谢钰,出征漠北。 眼看着王谢两家闹翻,太子焦心不已,等谢钰得胜归来,父皇定会大肆封赏,可王乐薇做了蠢事,谢钰会不会因此恼上王家和母后,从而选择站别的阵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5节 太子越想,越对王乐薇不满。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为了发泄心里的不满,太子又派人去把王乐薇搓磨了一顿,早知道她这么没用,还不如不与谢家联姻,就算得不到利益,至少也不会把关系闹僵! 对王乐薇的遭遇,王家人没有出手搭救,谢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新年如期而至,韶光院和锦绣堂挂满了各样式的花灯。 夜幕降临,一盏盏花灯随之点亮,美得宛若仙境。 谢安站在窗前,心里满是遗憾,挂花灯并不难,文茵在的时候,他怎么就不能满足她呢? 第397章 平行世界(40) 文茵回益州,一去就是三年。 她没再回京城,期间谢安去益州见她,皆被文家人拒之门外。 给文茵写的信,也没收到回音。 谢安知道文茵的意思,哪怕过了三年,文茵还是不愿意见他。 每次去益州,他都会暂住两月,就想远远地看文茵一眼,可文家人提防着他,只要他出现在益州,就不让文茵出门。 文茵认祖归宗的第一年,被穆老爷子接回穆家调理身体。 第二年,有人上门提亲,被文大人拒绝。 第三年,文茵病好了,心智和平常人无异,病好以后的她在慈恩堂当女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谢安又一次登门拜访被拒绝,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不管是生病的文茵,还是病好的文茵,都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以前谢安还能安慰自己,文茵是生病了,才不要他和孩子。 可如今她已经恢复正常,还是不愿意与他见面,这代表着什么,谢安懂。 失魂落魄地回到京城,在看到谢钰摸长生脑袋的瞬间,谢安心底戾气翻涌,占有欲强烈得无法克制。 这人先是觊觎文茵,如今又来讨好长生,是不是贼心不死,想要把长生抢走? 这是他的儿子,谢钰不准碰! “二弟,你何时回来的?” 快步走过去,拉住长生的胳膊,小家伙一时不备,差点被谢安拽得摔倒在地。 谢钰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让小家伙免受伤害。 看着谢安的眼神带着怒火,“小孩子骨头还没长好,大力拖拽会有脱臼的危险。” 他今日才回京,看到长生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文茵的孩子。 出于本能,就想和孩子说几句亲近的话,没曾想谢安霸道至此,竟是说话都要干涉。 见长生扭着小小的身子,想要从谢安手里挣脱出来,谢钰沉声道:“放手。” 谢安还是紧紧地拉着长生,不准他靠近谢钰,“这是我和文茵的孩子,该怎么照顾他,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好像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谢钰的心被扎了一下,想到进京路上接到的消息,反讽道:“你还有脸提文茵?当初我就不该放手。” “你果然贼心不死。” 谢钰嗤笑,“你和文茵已无瓜葛,我有没有贼心,与你有何干系?” 谢安不久前才在益州吃了闭门羹,谢钰的态度让他脑子里警铃大作。 如果谢钰去益州追求文茵,这次她还会拒绝吗? 脸色青黑,“她是长生的娘!” 谢钰还想刺他几句,可看到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面满是迷茫,他那么小,那么懵懂,谢钰不忍给孩子留下不好的回忆,只能就此打住。 知道自己不走,谢安不会松开长生,谢钰道:“二叔住在临风院,有事你可以来寻我。” 长生看着二叔身上的铠甲,手里的佩刀,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威风凛凛。 他还想和二叔说话,可胳膊被父亲拉着,不准他靠近二叔…… 长生失落地低下了头,“二叔,我知道了。” 谢钰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安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人一走,谢安的防备紧跟着消失,立马松开了长生的胳膊。 眼里带着紧张,“手疼不疼?” “不疼。” “爹方才不是故意的,你别生爹的气。” 长生摇摇头,小跑着离开了。 谢安迈出去两步,想要让他跑慢点,别摔跤了,可看着孩子头也不回的模样,到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方才和谢钰在一起,他不是很高兴吗? 还笑得露出一排小糯米牙,为何面对他的时候,态度如此冷淡? 谢安更加失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要对文茵和孩子好,可总是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谢安一脸迷茫,“我是不是很惹人厌?” 这个问题千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大爷心理出毛病了,就像以前的柳夫人,因为郁结于心,言行不受控制。 眼下的大爷,做事越来越没章法,显然是不正常的。 “大爷,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给您把把脉吧?” 谢安淡淡地看了千山一眼,循着长生离开的方向而去。 几个月没有见孩子,他很想长生。 儿子的脾气随了文茵,得好好哄,不然记了仇,就不愿意理人了。 谢安到正院的时候,长生正趴在谢夫人的膝头,袖子高高挽起,藕节似的胳膊暴露在空气里,上面有几道通红的印记。 “这是你爹掐的?” 长生点头,还不忘替谢安找补,“爹不是故意的,他已经跟我道歉了。” 谢夫人咬牙切齿,“他就是被你娘传染的,得疯病了!” “娘!”谢安一脸不悦,“您怎么跟长生说这些,文茵的病已经好了。” 而且就算是以前,文茵也不是疯子。 看到长生黯淡的眼神,谢夫人暗暗后悔,“还不是被你气的,小孩子细皮嫩肉,磕一下都得青一大片,你自个儿瞧瞧,你都把他伤成什么样了?” “您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长生已经长大了,我不想他误解文茵。” 后又对长生说:“你娘是最好的姑娘,是爹做错了事,才把她气走的。” 长生一脸茫然,“那娘还会回来吗?” 谢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长生哼了一声,“她不回来,那就……那就等我长大了去寻她!” 说罢,小跑着去了自己的寝房,那里摆着一幅巨大的糖画,被裱了起来,保存得很好,爹说那是娘送他的礼物,还说娘很爱他。 长生在窗前坐定,小手规规矩矩地搭在桌上,开始背诗。 他曾听别人说,娘亲是个傻子。 但没关系,他聪明一些就能保护娘亲了。 稚气的背诵声传入耳朵,谢安有欣慰,也有难过,如果文茵没离开,这时候肯定是带着长生调皮捣蛋了。 三年前老太君去世,谢钰没能回京,等庆功宴过后,他打算回老家给老太君上香。 离家之前,谢婉突然来找谢钰,让他帮忙退去与张成春的婚事。 三年时间太长,当初信誓旦旦,非她不可的人早就已经变了心。 张成春有了妾室,有了庶子,还嫌弃谢婉嫁过人。 哪怕她一再强调自己还是清白的姑娘,但张成春就是看不起她。 虽然张成春没有明说,但谢婉知道他动摇了,不想再把正妻之位给她,只是碍于谢家的地位,这才没有明确提出来。 前三年,谢婉一再伏低做小,试图让张成春回心转意。 她嫁过人,要是再退婚,名声就坏了,到时候外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和姨娘怎么活? 原本她是想委曲求全的,可亲哥凯旋了,还被封为骠骑将军,这种时候退婚,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谢钰虽然不清楚谢婉和张成春之间的事,但妹妹要退婚,他肯定不会阻拦。 如果注定要成为怨偶,及时止损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谢钰太年轻,他带兵出征漠北,张家人并不相信他能平安回来,因此,张成春纳妾,他们没有反对,甚至在他提出退婚的时候,也没一口回绝,只是说再看看情况,如果谢钰不能凯旋,那就遂了他的愿。 张成春退不了婚,又厌烦谢婉,最后只能一边抬小妾进府,一边羞辱谢婉,希望她有点自知之明,主动提出退婚。 可谢钰回来了。 带着满身荣耀。 张家人庆幸不已,幸好没退了谢婉,不然想和骠骑将军搭上线,还真不容易。 没曾想谢钰会提出退婚。 张家人不可置信,谢婉嫁过人,又是个庶女,退了婚她还能嫁给谁? 可谢钰态度坚决,张家人不好触他的霉头,只能同意退婚。 终于得偿所愿,张成春心情却很复杂。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6节 他对谢婉是有过真心的,可这份真心在时间的打磨下,早已经消失殆尽。 退婚,也好。 以后他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解决完谢婉的亲事,谢钰才回老家给老太君扫墓。 以他的速度,一个月就能来回,但谢钰过了整整三个月才回京,谢安便知道,他去益州见文茵了。 好在,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说明在文茵那儿碰了壁。 谢钰搬去了将军府,有时,他会把长生接去将军府小住。 相处的机会越多,长生就越喜欢谢钰。 谢安内心焦灼,但他无力改变。 这日,谢钰送长生回府,谢安听到小家伙兴奋地问:“二叔,我们何时去见我娘?” “等二叔调令下来,就可以去。” “二叔,你要是我爹就好了,你给我娘写的信她都回了,她应该更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别瞎说,这话传出去会坏了你娘的名声,她只是在了解你的近况,没写别的。” “……” 谢安愣在原地,文茵和谢钰有信件往来? 不。 他不信! 谢安让人备马,他要去益州见文茵,当面问个清楚。 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是他,为何他的信石沉大海,谢钰却能收到回信? 这不公平! 知道文茵不会见他,谢安没往刺史府里下拜帖。 在慈恩堂蹲守了半月,他终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姑娘。 她穿着便装,三千青丝被银簪挽在脑后,装扮很简朴,但她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足以让周围的一切变得黯然失色。 她那么美好,那么有活力,眼神清明,笼罩着她的浓雾已然散去。 原来离开了他,文茵真的过得很好。 “大爷,您不去和夫人说话吗?” 谢安没有出声,许是被骄阳灼痛了眼,一滴泪飞快掉落,又消失不见。 千山于心不忍,“要不属下去请夫人?” “不必。” 能看她一眼,他就该知足了。 “文茵姐姐!” 一群小孩越过谢安,跑向文茵,“文茵姐姐,我们明日出城去抓鱼,你要早点来!” 姑娘闻声转过身来,她面对着他,却没发现他的存在。 文茵笑容明媚,摆了摆手,“走啦!” …… 题外话:明天开始写世子的番外啦~ 第398章 陈景亭番外(1) 就在皇上苦恼,是该采用迂回战术,兵不血刃拿下幽州,还是直接发兵强攻的时候,幽州传回来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有人在云老爷子的寿宴上投毒,云家主事的人都死了,陈侯这个好女婿也没逃过一劫。 侥幸活下来的云家人,因被告发强占百姓的田地、私自采矿、当众行凶伤人,被陈景亭下了狱。 后,牢狱起火,尽数丧生。 云夫人没扛住亲人连连去世的打击,精神失常,带着儿女服毒自尽。 短短几日,幽州风云剧变,等消息传回京城,死的人都已经入了土,就算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如今在幽州主持大局的,是世子陈景亭。 “陛下,那陈世子浑得很,他没收了云家所有产业,能折算成现银的全部都折现了,按人头分给幽州的百姓,得了他的好处,百姓都支持他继承爵位,还说陈侯死得好,作恶多端的云家人也死得好,就盼着陈景亭早日袭爵,带着他们过好日子。” 陈侯纵容云家人作恶,这不是秘密。 以前的陈景亭在幽州名声不好,他喜怒无常,冷漠得不像常人,但陈侯一死,他及时把云家的家财散了出去,名声突然就逆转了。 在幽州百姓的眼里,陈世子是大好人,以前是为了大局,才会一直隐忍,故意把自己伪装成恶人。 如今真正作恶的人死了,世子就不用伪装了。 与此同时,陈侯和云夫人谋害发妻的事情也传扬了出去,陈景亭的身世镀上了悲情色彩,同情他的人越多,支持他上位的人也就更多。 如今,对朝廷而言,幽州的局面变得更棘手了。 “陈世子笼络了人心,若朝廷在此时发兵,一来师出无名,二来……恐怕会让百姓生怨,皇上,该如何收回陈家的兵权,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也是皇上担忧的地方,民心所向,方能披荆斩棘。 陈侯和云家人在幽州作恶多年,百姓早就不满了,如今陈景亭的举动,无异于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笼络了人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种时候去动陈景亭,在百姓看来,可不就是在残害好人? 战争很残酷,到时候百姓的哀怨声会更重,于慕容家会很不利。 可放任陈景亭不管,等他彻底掌控了幽州,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陈侯? “陛下,老祖宗都说了斩草要除根,眼下陈侯虽然死了,但陈景亭不见得就没反叛之心,还是趁他羽翼未丰,早早把人解决了吧。” 有人反对,“云家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干的,陈世子敢把事情做绝,证明已经准备好了后手,百姓对他的称赞何尝不是他提前算好的一环,朝廷不能做师出无名之事,不然难以服众。” “只要结果是好的,管他师出有名,还是师出无名,总好过放任陈景亭壮大势力,成为朝廷的心头大患,这与养虎为患有何区别?” “要不先试探一番陈景亭的态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打仗劳民伤财,最后遭受损失的也只是我们自己人,更何况还有漠北的蛮子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这边起内讧,他们可能就要挥师入关了,这仗,能不打就别打。” “早晚要打的仗,就必须打!早日把毒瘤清除了,才好休养生息,壮大国力。” “那漠北蛮子趁机入关,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我朝人才济济,他们敢来,那就把命留下!” “陈世子不是陈侯,他有没有反叛的心还未可知,稀里糊涂就开打,耗的是国库的银子,遭殃的是无辜黎民百姓!打仗不是脑袋一热,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决定的事情,望三思!”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最后有人说:“那就让陈世子进京一趟吧,由皇上亲自主持袭爵事宜,对陈世子来说是荣耀,也是恩赐,正好也能试探他的态度,若他有反叛之心,直接来个瓮中捉鳖,如此,便不用大动干戈,对天下的百姓也能有个交代。”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觉得此计可行,又有些担忧。 人和别的动物不一样,是会伪装的,试探陈景亭的态度,真有那么容易吗? 皇上思考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管陈景亭是什么态度,此时把他召进京,幽州那盘散沙便是群龙无首,趁机往要处安插信得过的心腹,慢慢蚕食陈家的势力,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这场仗真就能免了。 皇上拟了圣旨,“命陈世子速速进京,不得拖延!” 陈景亭早有进京的打算,只是在此之前他得扫清所有阻碍。 接到圣旨,青柏劝陈景亭,“皇帝肯定没安好心,世子爷,要不您还是装病吧,属下担心这是他们的计谋。” 陈景亭拿帕子擦拭利剑,眼神幽深,“我若装病,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抗旨不遵,该死的人都死绝了,抗旨……这笔买卖怎么想都是亏的。” 青柏很是苦恼,阴谋诡计见多了,阳谋……还真让人束手无策。 “那我们去了京城,皇帝不放您回幽州怎么办?” 陈景亭挑眉,“当今圣上做事讲究师出有名,除非是拿到了于我不利的证据,否则他不会轻易出手,毕竟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是他最忌惮的东西。” 青柏有些懂了,“那我们再散些财,收买人心?” 陈景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青柏,“真当本世子是散财童子?” 青柏摸了摸脑袋,云家家大业大,能动用的现银都被世子爷散出去了,这不是散财童子是什么? 转念一想,随手给点小恩小惠,或许能收买人心,但给得多了,且不说会不会养大某些人的胃口,估计外头的人都要怀疑,世子爷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过犹不及,还是“无心插柳”比较好。 “世子爷,那我们真要进京?” 陈景亭眼含期待,“当然。” 顿了顿,又道:“把我名下的私产清点一遍,进京的时候把单子带上。” “啊?” 青柏懵了,京城里还有场硬仗在等着他们,带着单子,这是生怕别人不来抢? 陈景亭嘴角弯了弯,“娶世子妃,不得给聘礼?” 青柏:“……” 他们哪里来的世子妃? 再说了,谁家娶妻会把全副身家搭上? 青柏整个人都不好了,眼里满是担忧,“世子爷,你莫要被女人骗了,自古以来有多少人的前程是葬送在女人手里的,您应该懂的吧?” 陈景亭:“……” 没有多做解释,利剑收鞘,把擦拭剑身的巾帕随手一丢,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明日启程进京!” 多说无益,青柏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安排。”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7节 第399章 陈景亭番外(2) 幽州人多擅马术,不到一月陈景亭便到了京城。 连日奔波,一行人稍显狼狈,不能直接进宫面见天颜,有宫人等在城门口,传达圣上的口谕,命陈警亭次日进宫面圣,于是陈景亭先了回京中的宅子。 路过东市,正好看到一支队伍挑着一抬抬的物件走过长街,队伍不见首尾,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此起彼伏,浩荡至极。 而那一抬抬的物件,上头都贴了喜字,笼子里还装着对大雁。 陈景亭摩挲着手里的缰绳,有些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变化,有些事情却还是照着原本的方向发展。 比如陈侯死了,幽州局势发生变化,皇帝没再给他和柳文茵赐婚。 又比如,谢安还是与王乐薇定了亲。 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他已经在努力扭转结局,这辈子,应该会如愿的吧? 压制在心底的想念,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快要破体而出。 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可以看见同一片天空,这让他如何忍耐? 不把人抢走,已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陈景亭眼眸微动,“本世子刚进京,就遇上了喜事,此乃吉兆。” “青柏!” “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有喜了,正好今日得空,本世子要去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青柏虽然疑惑,世子爷何时变得爱凑热闹了,但还是听令翻身下马,上前去询问情况。 没一会儿,便快步折返回来,“世子爷,是谢家大公子与王家姑娘定亲。” 不知是不是错觉,青柏觉得世子爷好像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不及眼底,有嘲讽的意味。 “定亲宴在王家?” 青柏点头。 陈景亭思索片刻,“本世子与王姑娘素不相识,男女有别,去恭贺她订亲恐有不妥,还是去谢家吧,男人之间可以不拘小节,定亲是大喜事,谢家应该也备了宴席,本世子也好当面恭贺谢大公子订亲。” 青柏头皮发麻,“不请自去,是不是不太好?” 陈景亭像是没听见,他骑着高头大马,拉着缰绳,漫不经心道:“既是去讨酒喝,就没有空着手的道理,打听清楚谢家有几位主子,给他们每人准备一份见礼。” 青柏:“……” 世子爷莫不是被鬼上身了,怎的做的事情,让人如此摸不着头脑? 细细一想,难道世子爷是想拉拢谢家? 按理来说谢家根基深厚,和他们交好没有坏处,坏就坏在这里是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世子爷这么做真不会出幺蛾子吗? 送聘礼的队伍走过,陈景亭一行人继续前行,回了陈家在京城的宅子。 府里已经备好了一应用度,把马鞭丢给小厮,陈景亭便命人备水。 青柏找不到机会劝世子爷谨慎行事,只能先去准备给谢家的见面礼。 谢家人口简单,准备起来并不费事,听闻府里还有位表姑娘,也按照谢家姑娘的规格准备了一份礼物。 陈景亭这边的动静,被人一五一十地回禀到皇上跟前,皇上也蒙了,这人突然讨好谢家是想做甚? 难不成是老子死了,突然就怂了,想要拉帮结派给自己撑场子? 还是说这只是障眼法,他真正想拉拢的是别人? 毕竟只要是正常人,这种时候就应该夹着尾巴低调做人,拉帮结派,无异于是自取灭亡。 陈景亭瞧着也不是个傻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越是猜不透,皇上对陈景亭就越不放心,“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按时回禀!” 暗中的眼线增多,陈景亭依旧我行我素,皇帝不会因为他谨小慎微就对他放下戒备之心,既如此,那他还不如随心而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沐浴过后,陈景亭衣着天水色华服,头戴玉冠,身上的阴郁气息掩去,只剩读书人的温润,习武之人的阳刚,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青柏瞧着,总觉得世子爷不对劲,像开屏的孔雀似的。 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世子爷是为了什么? 陈景亭清了清嗓子,“礼物备好了?” “备好了,给长辈的是茶叶、熏香,谢大公子的是文房四宝,几位姑娘则是一人两匹云锦,谢二公子不在府里,属下给他备的也是文房四宝。” 陈景亭哼了一声,“既然不在,就没必要费银子。” 青柏心说,银子都花了,怎么还计较上了这种小事? “那不送了?” 陈景亭点头,“把虫草和燕窝带上。” 又道:“你会医术,记牢了。” 青柏不明所以,压低声音询问:“世子爷,我从来没扮过大夫,连把脉都不会,要是被揭穿了怎么办?” “那你就去领罚。” 青柏:“……” 虽然不知道这位爷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已经不想多问了,世子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谢家主事的人都去了王家,陈景亭突然登门拜访,只能由老太君招待他。 两人不熟,陈景亭性子又冷,老太君问一句,他干巴巴地答一句,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老太君摸不准他的心思,这人突然来登门拜访,该不会是想拖他们谢家下水吧? 可来者是客,又不能把人撵出去…… “老太君,表姑娘醒啦!您快去瞧瞧,表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到前半句,老太君一脸惊喜,可再听后半句,顿时就急了,“什么叫不对劲?可是出现了别的症状?” 丫鬟摇头,“表姑娘瞧着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奴婢也说不上来,您去看看就晓得了。” 老太君心里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对陈景亭道:“陈世子,你继续喝茶,府里有要事,容老身先去处理,招待不周还请陈世子见谅。” 如果是别人,这种时候就该提出告辞了,可陈景亭没有,关切地问:“来之前我便听闻贵府的表姑娘身体抱恙,我这侍卫医术高超,老夫人若不介意,可以让他帮忙诊脉。” 老太君摇头,文茵是闺阁女子,怎能随意接触外男? 再则这人是敌是友都还没弄清楚,贸然让他与文茵接触,他若是有不轨之心,伤害了文茵怎么办? “多谢世子好意,府里有大夫时刻候着,就不劳烦这位神医了。” 陈景亭心情失落,想见柳文茵一面,还真不容易。 把虫草和燕窝推到老太君跟前,“一点心意,愿表姑娘能早日康复。” “世子有心了,老身替文茵谢谢你。” 青柏及时送上两匹云锦,“这也是给表姑娘的。” 老太君没往深处想,府里人都收到了礼物,陈景亭此举,大概是想和谢家打好关系吧。 吩咐管家招待好客人,再让丫鬟拿上礼物,老太君急匆匆去了韶光院。 第400章 陈景亭番外(3)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管家提议,“世子爷,府里园林造景颇有意趣,您若有兴致,可以随小的移步去园子里走走。” 陈景亭看着某个方向,没有说话,管家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这位爷也太难伺候了,去还是不去,倒是表个态呐。 施施然起身,陈景亭道:“贵府事务繁多,是本世子来得不巧,就先告辞了。” 若不是在谢家多年,练就了过硬的表情管理能力,管家都快笑出声了,“世子爷,府里晚上还有宴席,大公子也快回来了,您喝杯酒再走。” “改日。” 离开厅堂之前,陈景亭点了点带来的布匹,道:“这是给各位姑娘的见礼,您帮忙分了吧。” 管家拱了拱手,“我替各位姑娘谢过世子爷。” 柳文茵的那份已经被带去了韶光院,剩下的四匹云锦,三匹送去了谢莹的院子,谢婉那儿送了一匹。 谢安定亲是大事,谢家所有亲戚都收到了邀请,有话语权的都跟着去王家下聘了,剩下的亲眷留在府里,等着用晚膳。 出府的路上,有不少人看到了陈景亭。 他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一举一动皆是矜贵,身上还有种无法形容的气质,年纪小的女眷见了他,不由自主就红了脸。 谢莹也是其中之一。 听说柳文茵醒了,她便先一步离开王家,想回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会在府里遇到个俊美郎君。 自家兄长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这人居然毫不逊色,他的眉眼那般深邃,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了进去。 谢莹神色恍惚,早已经把柳文茵的事抛去了脑后。 丫鬟附耳对她低语了两句,谢莹的脸上出现了娇羞的神色。 陈景亭给她送名贵云锦,而且还不请自来,该不会是想和谢家联姻吧? 家里就她一个嫡女,如果陈景亭想联姻,选择的也肯定是她。 谢莹顿时有些苦恼,她的目标是当太子妃,但陈景亭是可以袭爵的,嫁给他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长得惊为天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与他相比,太子就有些长相平平了。 最终还是悸动占了上风,见陈景亭即将出府,谢莹提着裙摆连忙追了上去。 “陈世子,等等……” 陈景亭眼里有冷厉的光一闪而过,下颌紧了紧,随后眉眼舒展,仿佛方才的阴沉从未出现过。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8节 谢莹清了清嗓子,忸忸怩怩道:“陈世子,多谢你给我送的云锦,我很喜欢。” 陈景亭语气冷淡,“谢姑娘满意便好。” 他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谢莹一颗芳心就这么萌动了。 看上的男人得主动争取,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她该去哪里哭? “陈世子远道而来,我谢家岂有让客人空着肚子离开的道理,长辈们不在,便由我招待世子吧?” 陈景亭眼底藏着不耐,“男女有别,恐怕不妥。” 谢莹忙道:“我们就去园子里走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世子爷,你不用担心我的名声。” 青柏捕捉到了自家世子爷眼里的微光,这是算计人的前兆,心里暗想,这谢姑娘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世子爷不近女色,就连最妩媚的美人都不能让他动心动情,谢姑娘非要往前凑,恐怕只能落得个伤心欲绝的下场。 可转念一想,世子爷何时给姑娘家送过礼,该不会真看上谢家姑娘了吧? 听见自家主子应下了谢莹的邀请,青柏觉得,要么是世子爷憋着坏,要么就是真看上谢姑娘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种。 谢莹看上了陈景亭,就不乐意别人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看他。 一个眼神过去,那些女眷不敢再看陈景亭了,还很有眼力见地离他们远了些,谢莹这才满意。 她已经及笄了,要是和陈景亭相处得愉快,待会儿可以暗示他来府里提亲! 谢莹想和陈景亭说点什么,但初次见面,对方瞧着又是个性子冷淡的,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话头。 路过假山流水,陈景亭突然停下了脚步。 谢莹一脸骄傲道:“这是入京那年,祖父请大家设计的,据说那位不轻易出山,就连皇室里的人请他设计园林,都有吃闭门羹的可能。” 陈景亭像是没听见谢莹的话,他踱了两步到水池边,里面养着火红的锦鲤,水质清澈,但还是见不着底,“水这么深,摔下去该如何是好?” 谢莹还以为陈景亭是在关心她,微低着头,羞怯道:“我又不是无知小孩,不会摔下去的。” 陈景亭双手负在身后,轻点着手腕,“是吗?” 谢莹刚点头,猝不及防地,腿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世子爷!” 谢莹满脸惊慌,语气急促,想要去拉不远处的陈景亭,以稳住身形,可男人淡然地往旁边移了一步。 “扑通!” 谢莹摔进了水池里。 今日的她盛装打扮过,衣裳瞬间吸饱了水,拖着她往池底沉去,脑袋很快没入水底,只余一双手还努力地挣扎着。 陈景亭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里平静无波,当初柳文茵也被人欺负过,不过是小小的教训罢了。 在他的计划里没有这一环,既然谢莹主动找死,他岂有不满足的道理? 丫鬟玲珑被突然的变故吓到,大喊了几声,“来人,四姑娘落水了!” 随后眼睛一闭,也跟着跳下水去,四姑娘要是出了事,她也得跟着陪葬,只有有难同当,她才能免去责罚。 附近的亲眷先一步到达,知道落水的人是谢莹,还央着陈景亭下水救人。 青柏抹了抹额头,世子爷不补刀就算好的了,还救人…… 陈景亭站远了些,“男女授受不亲,本世子若下了水,被污了身子,以后还怎么娶世子妃?” 众人心说:救了谢莹,她不就是你的世子妃? 这是谢家的嫡女,当太子妃都够格,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可对上陈景亭冰冷的眼神,没人敢把这话说出口。 “这么多人在,想来谢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本世子便先告辞了,免得见了不该见的,到时候本世子跳进河里也洗不清。” 无视混乱的场面,陈景亭闲庭信步般离开了谢家。 “世子爷,谢姑娘若出了意外,我们可能会有麻烦。” 陈景亭淡淡道:“既然都是麻烦,不如让她死个干净?” 青柏:“……” 第401章 陈景亭番外(4) 青柏见世子爷一脸严肃,就知道他没说笑,这位爷是真想要谢姑娘死。 可他们无冤无仇,世子爷为何与一小女子过不去? 这不像世子爷的风格。 且这里是京城,不宜惹事。 “世子爷,眼下还是先应付那位要紧,万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陈景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给你一天时间,打探清楚谢家的守卫情况,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想办法收买几个眼线,日后或许有用。” 这次皇上没给他和柳文茵赐婚,柳文茵在谢家,也不知会不会被人骚扰,有眼线盯着,若是谢安敢动柳文茵,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陈景亭心里有了紧迫感,他得尽快见到柳文茵,还要让柳文茵爱上他,如同他爱她一般。 必要的时候,还得请皇帝下旨赐婚,哪怕柳文茵暂时没有爱上他,至少先和她建立名正言顺的关系。 有上辈子的经验,陈景亭知道婚姻困不住柳文茵,想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要么让她心动,要么让她有利可图。 后者简单,但他最渴望的是柳文茵的爱。 他为柳文茵而生,只盼着这辈子他们能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在离谢家不远的地方,陈景亭遇到了谢安,他虽然步履匆匆,但身上的气质与上辈子的颓丧截然不同。 谢安没看到他,很快进了府门,像是着急去见什么人。 他是那么笃定,那么意气风发,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陈景亭勾唇,柳文茵可不会做妾,从决定娶王氏女的那一刻起,谢安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沾花惹草的男人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谢安不足为惧。 倒是谢钰……陈景亭眸色微沉,如果没有英雄救美,柳文茵肯定不会对谢钰倾心。 毕竟他们青梅竹马多年,柳文茵若愿意,谢钰估计早就向长辈表明心意了,何至于等到如今还没个定数。 想到是自己一步步把柳文茵推到谢钰的身边,陈景亭就懊恼不已。 这辈子他不会再给谢钰机会,柳文茵只能是他的! 为了以防万一,陈景亭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谢钰找点事干,至少在柳文茵点头之前,他别回来搅局。 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兵符,沾染了体温,触感温润,陈景亭心里有了主意。 既可以让皇帝对他放心,又能把谢钰打发得远远的。 …… 谢莹被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所幸在场的人多,有人会急救的手法,这才救了她一命。 玲珑也是,呛了水,遭了一场大罪,但因为护主心切躲过了责罚。 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肺部进水的原因,谢莹一病不起,宫里的太医请了几拨,这才逐渐有所好转。 谢家人想找陈景亭的麻烦,可人家是来做客的,还带了礼,是谢莹主动邀请他逛园子,也是她自己不慎落了水,把账算在陈景亭头上好像说不通。 最后只能怨谢莹做事莽撞。 谢莹也觉得是自己不小心落的水,毕竟当时身边只有陈景亭,他没推她…… 谢夫人伸手戳谢莹的脑门,“陈景亭是外男,你一个闺阁女子招待他,这算怎么个事?得亏他走得早,若是让他看到你衣裳不整的样子,你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后还怎么议亲?” 谢莹不以为意,“若真如此,我嫁他不就好了?” 谢夫人张了张嘴,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顿悟了,“你看中了陈景亭?” 苍白病态的脸瞬间染上了绯红,谢莹羞赧地点头,“陈家与谢家门当户对,且他是陈家的家主,府里没有长辈压着,我要是嫁给他,日子还不知道有多惬意,娘,我真觉得这是门好亲事,等陈景亭来提亲,您和爹就同意了吧。” “我看你是疯了,你知不知幽州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又知不知道皇上为何召他进京?还嫁给他,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娶你,就是他上门来求娶,我和你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朝堂上的事情谁说得准?不都是事在人为吗?” 如果皇上想处置陈景亭,何必把他召进京,直接杀了不是更省事吗? 既然皇上没有要他的命,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只要运作得好,陈景亭定能平安回幽州,到了那时,他便不再是继承人陈世子,而是有实权的侯爷,整个幽州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天高皇帝远,那日子一点都不比在京城差! 谢莹越想,对陈景亭越心动。 一方霸主的美男子,这天下可不好找,她就要嫁陈景亭,不想当那人人觊觎、针对的太子妃! “他都给我送礼物了,怎么会不想娶我?” 谢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难道陈景亭真有联姻的意思,不然好端端地,怎会突然来示好? 没把担忧表露出来,谢夫人没好气道:“你别胡思乱想,韶光院得的东西更多,又是布料,又是虫草、燕窝的,好东西都送去柳文茵那儿了,照你的想法,他还能看上了柳文茵不成?” “陈景亭和柳文茵都没见过面,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柳文茵?估计是提前打听过府里的情况,听说柳文茵病了,看在我们谢家的面子上,才给她送了补品。” 可尽管如此,谢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嫉妒。 她和谢婉得到的都是布料,凭什么柳文茵能得到陈景亭的特殊关照? 她一个傻子,配让陈景亭花心思吗? “娘,柳文茵的脑子真的好了吗?” 谢夫人点头,“好了,瞧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态度冷得很,除了老太君其他人她都是爱搭不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谢家欠了她银子。” 谢莹抿唇,柳文茵生了副好皮囊,以前因为是傻子,正经郎君都看不上她,眼下她病好了,若是让陈景亭见了,会不会喜欢上柳文茵? “既然她病好了,娘,您还是尽快把她嫁出去吧,省得乐薇姐姐进门,看到她不高兴。” 谢夫人冷笑,“安哥儿正费尽心思哄她高兴呢,又是送猫,又是送各种小玩意,这种时候把她嫁出去,你哥怕是要闹翻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09节 “这就是个祸害,留在府里只会闹得家宅不宁。” 谢夫人对柳文茵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她不惹事生非便好,嫁人的事可以慢慢谋划。 警告谢莹,“你和陈景亭绝无可能,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与陈家沾上关系对我谢家没有好处,你若敢做糊涂事,小心你爹打你板子。” 谢莹心里烦躁,爹娘要是一直是这个态度,等陈景亭来提亲,他们肯定是一口回绝。 那她该怎么办? 她才刚体会到情窦初开的滋味,是真不想放手。 脑子里一遍遍临摹着陈景亭的模样,眼里闪过坚定的神色,如此极品的郎君,她要是放手,那就是傻子! 爹娘不同意,她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好好养病,莫要打坏主意。” 谢莹一阵心虚,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含糊不清道:“您盯着柳文茵去吧,小心她撺掇我哥,在乐薇姐姐进门之前就纳她做妾。” 谢夫人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以安哥儿对柳文茵的稀罕劲,哪怕他一时半会儿不同意,最后肯定也会遂了她的愿。 还真得去盯着他们。 第402章 陈景亭番外(5) 柳文茵只是受了惊吓,高烧退去,身体便恢复得很快,再加上补品流水似的送到她跟前,精气神恢复得更好了。 燕窝从她小时起就没断过,只看一眼,柳文茵便知新送来的燕窝和以前吃的有细微差别,眼下的这碗燕窝更加晶莹剔透,质地饱满,应该是好燕窝里的极品。 小月解释,“这是陈世子送您的,还有虫草,等您身体再好一些,便给您炖鸡汤喝,体弱的人吃太多补品反而虚不受补,还是得错开吃。” 柳文茵眼神迷茫,她的记忆里没这个人,“陈世子?” “是幽州来的,您以前没见过,为了恭贺大公子定亲,陈世子给府里的每个人都送了礼,除了虫草和燕窝,还给您送了两匹云锦,放太阳下一照,流光溢彩,可好看了。” 柳文茵点头,只要事情与她无关,她暂时不想操心那么多。 陈世子送来的礼物府里人人都有份,而她只是顺带的,就算要回礼,也轮不到她花心思,谢夫人自会处理好的。 一边吃着燕窝,柳文茵一边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她不可能当谢安的妾,要是一直在府里住着,等王姑娘进门,也许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她无意介入谢安和王姑娘之间,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就是一根刺。 男女之情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哪怕王姑娘再大度,她在谢家也是不合时宜的。 可她没有谋生的本领,去了外边该怎么活? 会不会遇到危险? 而且老太君也不会放心她离府,除非……她是嫁出去的,身边有保护她的男人。 婚姻嫁娶是一辈子的大事,柳文茵想离开谢家,脱离这里的纷纷扰扰,但也不会稀里糊涂选个男人就嫁了,那与跳火坑无异。 柳文茵内心是纠结的,老太君抚养她多年,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却在谋划着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伤老太君的心。 可她真的很想离开谢家,不想和谢安纠缠不清,更不想成为别人眼里,谢安板上钉钉的金丝雀。 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此时蕴满了迷茫,天大地大,竟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也不知道咱们府里是不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祸事一桩接一桩,三姑娘婚事黄了,四姑娘莫名其妙落了水,若不是救治及时,这会怕是没命了。” 小月这么说,再加上醒来以后了解到的信息,柳文茵瞬间明白了陈世子的身份。 皇上本来是要把五公主嫁去幽州的,想来嫁的便是这位陈世子。 可五公主在谢安和王姑娘相看那日,收买了丫鬟,给谢安下药,最后阴差阳错和张成春搅合到了一起。 而自己也是受害者,差点和谢安做了错事,还目睹了丫鬟被打死的场面,这才惊吓过度,高烧昏迷。 到了这一刻,柳文茵只能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受了罪,但她清醒了过来。 在这个节骨眼,如果她还是痴痴傻傻的模样,最后肯定是给谢安当妾了。 当妾会有什么下场,她不想深想。 柳文茵心想,皇上还真是疼爱五公主,都说天子金口玉言,可为了疼爱的女儿,皇上还是改了主意。 如今五公主和陈世子的婚事黄了,皇上也没给他赐别的世子妃。 如今陈世子进京,随便挑个人塞给他肯定是行不通的,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收场。 柳文茵摇了摇头,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彻底和谢安划清界限。 小月还在碎碎念,“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老太君还念叨着要去寺里祈福修行两月呢。” 柳文茵眼睛一亮,突然就有了主意。 去寺里祈福,一来可以避开谢安,二来她暂时有了落脚点,不用为去处发愁,三来,也有足够的时间谋划离开谢家的事,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顺利脱离谢家,也不至于太伤老太君的心。 柳文茵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她是白眼狼? 毕竟,谢家是真的把她养大了,而她丝毫都没有回报他们。 柳文茵无意识地抠着手心,最终还是抹去了不好意思。 她不做妾。 也不做谢安和正妻之间恩怨纠葛的工具! 谢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不出现,柳文茵反而更轻松。 休养了几日,再次去老太君跟前请安,她便提出了去寺庙里祈福的事情。 老太君担心她的身体,“寺里条件艰苦,你才大病了一场,不宜在此时出门,祈福的事就交给祖母,祖母这年纪去寺庙里修行,抛却凡尘俗事,反而对身体更有益处,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 “祖母,我这次因祸得福,是各路神仙保佑的结果,怎么着也得去烧香拜佛,修行一段时日,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老太君瞅着文茵乖巧的模样,啧了一声,“跟祖母还绕圈子呢?” 柳文茵抿唇,在心里斟酌措辞。 老太君道:“以前祖母想把你托付给安哥儿,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如今已经大好,也明确表示不想当安哥儿的妾,强扭的瓜不甜,祖母怎么可能会勉强你?” 傻妾和正常的妾是有区别的,如果文茵病没好,为了表现大度,那王家姑娘也得好生待她。 可眼下文茵恢复正常,又和安哥儿有青梅竹马的情分,那王姑娘定是把她当成劲敌了。 老太君是过来人,主母手里有多少特权,她最清楚。 只要那王姑娘不是糊涂人,想拿捏文茵太简单了。 如果文茵爱慕安哥儿,她或许还会替文茵筹谋一番,让她如愿以偿。 可文茵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不能仗着年纪大就装糊涂。 老太君拉着文茵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愿当安哥儿的房中人,没人会逼你,也别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你吃的喝的都是锦绣堂的东西,那是祖母的嫁妆,别人管不着!” 老太君对她越好,柳文茵的心就越酸涩,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报答老太君的恩情。 吸了吸气,柳文茵道:“祖母,我知道您是真心疼爱我的,但我也想府里人丁安宁。” 柳文茵不需要说得太直白,老太君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由得红了眼眶,“你这孩子就是傻,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先来谢家的人是你啊,哪能因为安哥儿成亲,就让你没了容身之处?那王姑娘要是容不下你,干脆悔婚算了,你已经避着安哥儿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祖母,我这段时日总是胡思乱想,觉得看不清前路,您就让我去清修一段日子吧,说不定我自己就想明白了。”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祖母也不能把你拘着,文茵,按照你自个儿的想法去做吧,你不想嫁人,祖母不会逼你,你若想成家了,祖母还能帮你挑个如意郎君,以前你怎么活,以后还是怎么活,莫要给自己背上枷锁,那太累了。” 柳文茵心里感动,佯装轻松道:“那您得给我寻个文武双全的好郎君。” 老太君答应,心里却在想,安哥儿不会武,看样子文茵真没看上他。 王家人着急回涂州,婚期安排得紧凑,很多时候得老太君出面镇场子,如此一来,想去寺里祈福也抽不出时间。 谢安时不时还会来韶光院,有时候是送东西,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地看着柳文茵出神。 柳文茵被他闹得烦不胜烦,不想在府里待着,便带着丫鬟婆子和护卫,一个人去山里清修去了。 第403章 陈景亭番外(6) 陈景亭让人备了礼,打算去谢家探病,再随机应变,找机会见一见柳文茵。 明明同在京城,却被规矩束缚着,不得相见,这让陈景亭身上的郁气一日比一日深沉。 与他同处一个空间,冷不丁就有“冻伤”的可能。 府里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就怕一不小心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谢家的消息每日都有人按时回禀,可关于柳文茵的却很少很少。 在谢家,她好像存在感很强,又好像无足轻重,有人喜她,有人厌她,也有人把她当成透明人,他们都有共同点,没把柳文茵当回事。 陈景亭总算明白,她嫁他以前的处境有多尴尬。 更加后悔上辈子伤了她。 如果他没做错事,柳文茵应该会把他当成依靠吧? 那么爱上他,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往事不能回想,越想陈景亭就越想捅自己两刀,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很蠢! 陈景亭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柳文茵,思念已经到了极点,无法克制,再等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夜探香闺的事情。 他真的很想柳文茵。 很想,很想…… 还没出门,青柏便来回禀,“世子爷,谢家那位表姑娘出府了,属下打听过了,她要去城外的青山寺祈福。” 作为世子爷的心腹,他如今算是闹明白了,真正让世子爷上心的,是谢家那位表姑娘。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0节 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有过来往,反正世子爷就是动心了。 青柏没见过柳文茵,但听说她生得极美,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顿时有些恍惚,以前的世子爷不好女色,再漂亮的女人都不能让他动心,难道,是那些人不够美吗? 听说柳文茵出了城,陈景亭眼神一亮,不必和乱七八糟的人逢场作戏,他可以直接去见心上人了。 对外头的小厮道:“把本世子的马牵来。” “世子爷,您不去探病了?” 陈景亭眼里的亮光消去,化为危险,“本世子很闲?”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您不去也好,省得有些人胡思乱想,想吃您这块天鹅肉。” 青柏笑得一脸欣慰,世子爷好像真的开窍了,有了世子妃,再生几个孩子,世子爷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柳姑娘虽然是孤女,但世子爷什么也不缺,只要她与世子爷好好过日子就行。 至于那谢家嫡女,最近一直在打听世子爷的消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注定要伤心流泪。 “过两日把补品送去青山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她收下。” 山里条件艰苦,寺里的斋饭又寡淡无味,她刚大病了一场,补品不能缺。 青柏一个头两个大,“谢家的表姑娘应该不缺补品,而且属下给柳姑娘送礼,应该用何理由,才能显得合情合理?” “什么都要本世子操心,要你何用?” 青柏:“……” 以柳文茵对陌生人的防备,肯定不会轻易收礼,陈景亭提醒,“多备几份,请寺里的小沙弥帮忙,就说只赠有缘人。” 不再耽搁时间,陈景亭很快出府,骑着马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青柏唉声叹气,世子爷家大业大,但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每次给柳姑娘送礼,都要绕一大圈,浪费了银子不说,柳姑娘还不知道世子爷的心意。 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水漂…… 柳文茵乘坐的马车速度不快,陈景亭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 他想上前拦下马车,又怕柳文茵误以为他是登徒子。 她应该更喜欢正人君子吧? 脑子里回想着仅有的几次见面,谢钰的言行举止,如果他模仿谢钰的言行,柳文茵会爱上他吗? 陈景亭很讨厌谢钰,想起他就恨得牙痒,但又不得不学他的方式对待柳文茵,包括暗中送礼,这也是谢钰经常干的事情。 润物细无声,一次次的示好,在谢钰英雄救美的瞬间,撬动了柳文茵的心。 她心里有了谢钰,就容不下第二个人。 陈景亭突然有些委屈,还有些害怕,他愿意放下成见模仿谢钰,但如果柳文茵还是不爱他,他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片刻之后,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她穿着丁香色衣裙,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子,上面戴着宝石项圈,衬得她娇俏又鲜活,与后来那个冷情的女人不太一样。 陈景亭知道原因。 此时的她还未经历阴谋算计,也没体会过命悬一线的恐惧,更不知在刀下谋生的绝望。 上辈子,她被迫成长,又如何保持天真娇憨的心态? 陈景亭贪婪地看着柳文茵,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烙印在脑海里。 不管是冷清的她,还是此刻娇艳的她,都让陈景亭无法抗拒。 心脏欢快地跳动起来,喜悦蔓延至四肢百骸,有道声音在说:去和她说句话吧,那是你最爱的姑娘,这次别再吓着她了。 陈景亭翻身下马,目光定定地落在柳文茵身上,目不斜视地走向她。 在她面前站定,“柳姑娘,我是陈景亭。” 第404章 陈景亭番外(7) 柳文茵身边的人际关系简单,几乎不认识外男,听到陈景亭三个字眼神迷茫了一瞬,待看清他身上的华服纹样,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是幽州的那位世子爷,她最近吃的燕窝就是这位送的。 福了福身,向陈景亭问好。 她这么客气,陈景亭反而不适应,要知道上辈子这人可是敢打他的。 清了清嗓子,“柳姑娘要去青山寺?” 柳文茵点头,“寺里香火鼎盛,去祈福求平安。” 看着她一本正经骗人的模样,陈景亭嘴角弯了弯,以他对柳文茵的了解,她肯定是出来躲谢安的。 “正好我也要去庙里拜拜,柳姑娘介不介意一道同行?”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柳文茵犹豫几息便应了下来,“世子爷若着急,可以先行一步。” “不急,正好可以看看山间的风景。” 此时已经入冬,远山如同水墨画,瞧着很有意境。 柳文茵微微侧目,“世子爷还是风雅之人,与我想象的不一样。”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不会以为我是五大三粗,只会动武的莽夫吧?” 柳文茵轻笑出声,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世子爷有死对头是从武的?” 她微仰着头,眉眼含笑,陈景亭能看到她灵动的眼睛,挺立的鼻梁,还有形状漂亮的双唇,上面有一粒小小的唇珠,平添了几分无辜之色。 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小小一个他,这就是被她注视的感觉吗? 喜悦从心底喷涌而出,陈景亭快要溺毙在她的眼神里。 心里无声地祈求,就这样看着他,不要看别人。 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谢钰那莽夫,都是他最大的死对头。 陈景亭的眼神太过专注,柳文茵被他看得脸热,不动声色地拉开些许距离。 陈景亭极力克制,才忍住了拉她入怀的冲动。 上山的路很长,为了照顾柳文茵,每隔两刻钟陈景亭便提议停下来看看风景。 常年困在后宅里,走动的时候不多,哪怕无病无灾,身体也强健不到哪里去。 柳文茵走得气喘吁吁,对陈景亭的体贴深表感谢,既已结伴同行,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拖后腿。 等到半山腰的时候,柳文茵彻底走不动了,打算在亭子里歇歇脚。 不好耽误陈景亭的时间,道:“世子爷,再耽搁下去您今日可能下不了山了。” 陈景亭满不在乎,“无妨,听说寺里有客院,正好可以体验一番修禅、吃斋饭的乐趣。” 柳文茵便没再多说,只是心里对陈景亭戒备了起来。 他们是初次见面,陈景亭对她未免迁就过头? 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可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在谢家也没有话语权,陈景亭在她身上花心思,究竟能得到什么? 有过上辈子的经历,陈景亭没把柳文茵当成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他无缘无故套近乎,她不起疑才怪。 “柳姑娘,我对谢家没有图谋,皇上打压世家,我陈家的处境也有些不妙,和他们扯上关系对我没有好处,我越孤立无援,皇上反而越放心,这种时候我不会拉帮结派,你别担心我对谢家图谋不轨。” 他这么坦诚,柳文茵反而有些不自在,“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世子爷也不必与我说。”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朝堂上的事情更是风云莫测,谁知道他会不会打别的主意? 陈景亭顺势转移话题,“还好吗?” “嗯?” “腿酸不酸?” 方才是没力气,坐了一会儿再站起来,还真有点肌肉酸痛的感觉。 “好像有点。” “先别急着走。” 陈景亭教她放松双腿的方法,还说高强度运动过后不要直接坐下休息,要慢走,还要拉筋,不然次日腿会更酸。 柳文茵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陈景亭更怪了。 幽州陈家养出来的继承人,真会如此平易近人,又热心肠吗? 如果与谢家无关,他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被怀疑的陈景亭在心里哼哼,谢钰不就是靠体贴俘虏的美人芳心吗? 他也可以! 而且还能比谢钰做得更好! 说着话,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如此心平气和的相处,是上辈子的陈景亭渴望许久也没得到的东西。 他有些害怕,怕这只是镜花水月。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生怕柳文茵有被冒犯的感觉,从而会疏远他。 见柳文茵的眉眼愈发舒展,陈景亭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再次告诫自己,不能心急。 不着急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青山寺已是太阳偏西之时。 小月等人忙着收拾行李、布置禅房,柳文茵在附近随便走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挂满木牌的祈愿树下。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1节 想起上次来青山寺挂的牌子,柳文茵尴尬不已,只想趁着四下无人毁尸灭迹。 只要和谢安有关的,她都不想留着。 向小沙弥借了梯子,柳文茵便爬了上去,发现手臂不够长,够不着远处的牌子,又去找了根竹竿。 她一手抱着树干,探着身子去取木牌,身体偏离太多,梯子摇晃了一下。 柳文茵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等她做出反应,梯子往侧边倒去。 失控感让柳文茵忍不住惊呼,这么一摔,又变回痴傻的模样怎么办? 柳文茵的第一反应是要护住自己的头……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一双结实的手臂接住了她,身体撞上对方的胸膛,他闷哼了一声,清冽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怀里的身子那么软,有暖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随着呼吸进入身体,直直地往他心里钻。 她惊魂未定,一条纤柔的手臂无意识搂着他的脖子,宛若受惊的仙子在寻求他的庇护,手腕与他的脖子肌肤相贴,触感细腻,那处即将要燃烧了起来。 暖香更甚,像是要唤醒沉睡的恶魔。 陈景亭呼吸沉重,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她眼含秋水,粉唇微启,有几缕凌乱的碎发贴上姣好的脸庞。 原来,不是赤裸的肌肤相贴才算活色生香。 她的表情,她的呼吸,甚至连随风飘舞的发丝,都让他觉得无比香艳。 喉结滚动,“柳姑娘,还好吗?” 第405章 陈景亭番外(8) 柳文茵定下心神,发现自己居然抱着陈景亭的脖子,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绯红,就连脖子和耳朵也染上了迤逦的颜色。 像被烫着了似的,快速地缩回手,却又因重心不稳,再次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膀。 陈景亭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眼神里含着柳文茵看不懂的东西,让她不敢直视。 “多谢世子爷相救,您放我下来吧。” 陈景亭还是第一次见她羞赧的模样,只觉得诱人无比,心都快从胸腔跳出来了。 真想把她吞吃入腹,与她骨血相融,一辈子都不分开…… 心里翻涌着邪恶的念头,面上却是一派淡然,体贴地弯下腰让柳文茵双脚着地。 男女授受不亲,柳文茵还没站稳就想和陈景亭拉开距离,太过着急,不慎绊了一下,再加上从高处摔落的惊吓还没褪去,腿上的力气没有缓和过来,整个人朝前摔去。 “小心。” 腰被男人结实有力的长臂紧紧箍住,他用力一提,她便撞在了他身上。 有种硬梆梆的感觉。 腰窝处不知硌到了什么,她怕痒,瞬间便软了身子。 在柳文茵看不见的地方,陈景亭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呼吸凌乱了两拍。 “别着急,慢慢来。” 男声清晰入耳,柳文茵的脸瞬间爆红,滚烫得像是能把鸡蛋煎熟。 快速挣脱出他的怀抱,故作镇定道:“世子爷,我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小月她们该着急了。” 说罢,不等陈景亭回应,福身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陈景亭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哪怕冬衣厚重,他还是感受到了那截细腰的柔软。 埋伏在身体里的凶兽已然苏醒,陈景亭眼里翻涌着情欲,他原以为站在柳文茵身边,自己就会心满意足。 可此刻才发现,他想要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享受。 还想与她共赴巫山。 不死不休。 只是感受着柳文茵的气息,陈景亭就想肆无忌惮地占有她,他再一次体会到,自己在柳文茵面前是多么地渺小,她勾勾手,他便丢盔弃甲。 手掌紧握,想要留住方才的感觉。 陈景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柳文茵肯定不喜欢这样的他,他要温柔一点,要表现得无欲无求,不然柳文茵会以为他是登徒子,会远离他。 视线一扫,看到了遗留在原地的木牌,男人漫不经心地弯腰拾起,看清上面的内容,忍不住磨了磨牙。 谢安居然被柳文茵放在心上过,他真该死啊! 心被嫉妒填满,黑着脸将木牌丢进焚香的大火炉,姓谢的都一样讨厌! 暗恨自己重生得太晚,不然他早就把柳文茵接去幽州了。 如果是他把柳文茵养大,与柳文茵青梅竹马,还有姓谢的什么事? 这么一想,陈景亭突然冷静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柳文茵是益州刺史的亲生女儿,但他是知道的。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如果知道柳文茵的身世,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他和柳文茵成亲。 毕竟幽州和益州一南一北盘踞两端,且文家和陈家都有兵权,等他娶了柳文茵,皇帝应该睡不着觉了。 可他重来一次的意义就是和柳文茵在一起,权衡利弊之后放弃柳文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次进宫,他便上交了那三万精兵的兵符,也知道皇帝在往幽州安插人手,瞧皇帝的态度,应该是想兵不血刃瓦解陈家的势力。 眼下最要紧的是打消皇帝的怀疑,等回了幽州,那些人若是威胁到他与柳文茵,他自会想办法把人拔除。 幽州不足为虑,那么剩下的就是漠北。 只要有人给皇帝进言,出征漠北指日可待。 到了那时,不仅能把谢钰打发得远远的,还能在柳文茵身世大白以后,让皇上为了大局,不敢轻易出手。 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他输了,也只能是他技不如人。 陈景亭有想过隐瞒柳文茵的身份,可又不自觉地想,如果是谢钰,他会瞒着吗? 心中纠结,气恼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块,谢钰人没出现,倒是挺会给他制造烦恼! 回禅房静坐一个时辰,陈景亭点亮了油灯,最后还是给文刺史写了信。 他是一定要娶到柳文茵的,与她的身世没有任何关系。 以防信件落在他人的手里,陈景亭没有大剌剌点明自己和柳文茵的身份,只说他知道文家独女所在何处,如果想找回女儿就配合他行事,还要求文家人保守秘密,莫要到处嚷嚷。 他知道暗中有皇帝的人在盯着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出去,没那么容易。 就算事情顺利,等文家人循着线索找上他,估计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半载了。 写好的信被陈景亭贴身放在胸口处,皇帝没那么好应付,只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把信递出去。 这个过程要多久,他不确定。 他也不知道这封信送出去会不会带来变数,但总好过以后柳文茵知晓真相,对他感到失望,又一次离开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景亭能听见院墙那边的动静,丫鬟们正在打水,准备伺候柳文茵沐浴歇息。 因为耳力好,柳文茵不在禅房里的时候,他还能听见她与丫鬟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眼里的不安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坚定,若是出现变数,大不了他再做一次恶人,把柳文茵强留在身边。 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柳文茵若不爱他,他还装什么? 干脆暴露本性得了…… 想明白了一切,陈景亭放松地盘腿坐在蒲团上,听着飞檐翘角下的铃铛叮咚声,心绪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高大的男人闭着眼,面上出现虔诚之色,如果世上真有神明,请让他如愿以偿。 下半辈子,他定努力当个好人。 柳文茵来寺里清修,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功夫要过得去,不能奢靡享受,一行吃穿用度也是照着简单的来,就连沐浴也只是泡了热水澡,没再用花露,也没让丫鬟帮忙按摩。 绞干头发以后,自个儿坐在矮榻上,照着陈景亭教她的法子拉筋,身体果真放松了不少。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不久前的一切,柳文茵尴尬得头皮发麻,还有些脸热。 和谢安不同,陈景亭是外男,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柳文茵只能安慰自己,事出突然,陈景亭也是为了救她,就算有了肢体接触也无妨,要是一直揪着不放,反而迂腐。 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木牌被她遗忘在了原地,也不晓得会不会被人捡了去? 所幸那上面没有暧昧措辞,就这么着吧,也不刻意去寻了。 “表姑娘,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的脸这么红?” 柳文茵摸了摸脸,果然一片滚烫,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泡热水澡,熏的。” 小月凑过来细看,“您不对劲。” 柳文茵心口慌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暗道肯定是见过的外男太少了,才会如此不镇定。 清了清嗓子,“天都黑了,快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起来做早课,可不能错过了时辰。” 柳文茵自个儿揽下的活,肯定得做好,寺里的师傅们寅时打坐,祈福的人自然不能在禅房里赖床。 小月给她铺好床,离开之前突然问:“表姑娘,您该不会是在想世子爷吧?” 柳文茵反驳得很快,“我想他做甚?” 小月一脸我懂的表情,突然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那陈世子家世显赫,婚姻大事定是慎之又慎,大概是要强强联姻的。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表姑娘,您好好歇息。” 禅房门咯吱一声关上,门口有丫鬟守夜,屋里只有柳文茵一人。 身下的床榻有些硬,被子也没韶光院的柔软,空气里飘荡着若有似无的檀香,也不知是香有安神的作用,还是离开了谢府,远离了让她苦恼的人,柳文茵的心神放松不已。 侧着身子,双手合掌枕在脸颊下方,窗外是呼啸的山风,初听有些骇人,但听着听着便成了催眠曲,柳文茵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之中。 陈景亭知道,柳文茵之前来青山寺烧香,遇雨困在山上,差点被五公主放火烧死。 生怕噩梦重演,他一夜未睡,直到隔壁院子有动静,柳文茵出门听禅,这才阖着眸子闭目养神。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2节 突然轻笑了一声,这么守着她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侯府的东院。 那个时候柳文茵不准他上榻,但改变不了他们夜夜同屋而眠的事实。 陈景亭心里一阵满足,这些都是他和柳文茵的回忆,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真好…… 第406章 陈景亭番外(9) 京城里无数人在关注着陈景亭的动向,听说他去了青山寺,还和谢家的表姑娘来往密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他想和谢家联姻,也该在谢莹身上花心思才对,再不济,还有个谢婉,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谢家的血脉。 柳文茵一介孤女,靠着老太君的宠爱才能在谢家有片瓦遮身,涉及到利益,谢家可不会管她的死活。 陈景亭名声在外,这么多年身边干净得很,给他塞女人的下场都很惨,意图爬床的,更是身败名裂。 他不近女色,说被柳文茵的美貌吸引,好像也说不通。 难不成,是在声东击西,故意把柳文茵推到人前,借此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他对陈景亭的怀疑还没打消,于是,把谢家列为了重点监视的对象。 谢安的任命状也搁置了下来。 不弄清谢家和陈景亭的关系,把谢安放在哪个位置都不合适。 遭受了无妄之灾,谢家人对陈景亭恨得牙痒。 这人莫不是个扫把星,自从和他沾上关系,他们谢家就一直在倒霉。 先是莹姐儿落水,后是安哥儿前途受阻,这人是来祸害他们谢家的吧! 谢家与陈家无冤无仇,陈景亭为何要这么做? 还有他接近柳文茵,究竟是想做什么? 谢安原本想着让柳文茵去散散心也好,等她想通了,自会回来,以后他们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她一出门就招惹上了陈景亭,那是个危险人物,文茵不谙世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陈景亭算计了。 谢安顾不得担忧自己的前程,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城外。 他得把文茵带回来,不能给别人利用她的机会。 王乐薇来谢家看望谢莹,貌似无意地提起谢安,听说他去了青山寺,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他那样的人,百无禁忌,总归不会是去烧香拜佛。 柳文茵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傻子,王乐薇心里有了危机感,这会是她的劲敌。 来到谢莹的房里,王乐薇还有些失魂落魄,谢莹很喜欢自己的准嫂子,家世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比柳文茵那傻子强多了。 见她魂不守舍,便多问了两句。 “听说陈世子也在青山寺,你哥就匆匆忙忙出城了,看样子他是真的在乎柳姑娘。” 为了让谢莹歇了心思,有关陈景亭的事情,谢夫人选择瞒着她。 也是这个时候谢莹才知道陈景亭和柳文茵有了接触。 着急地询问:“陈世子和柳文茵说上话了?” 王乐薇眼眸微动,“据说他们结伴同行,一起上的山,柳姑娘在寺里清修,陈世子也在那儿住下了,两人的住处就隔着一堵院墙,外边的人都在说,陈世子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莹妹妹,你说他们有没有说上话?” 谢莹咬牙切齿,“她还真是个狐狸精,在府里的时候把我哥迷得团团转,出门祈福,还敢勾搭陈景亭,就不怕神佛嫌她心不诚,用雷劈死她!” 王乐薇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看样子她不是孤军奋战,有个帮手,事情就简单了。 叹了一口气,“谁让柳姑娘生得好?别说是男人,连我一个姑娘家见了她,都移不开眼。” “她那是狐媚子,难怪只能给我哥做妾,陈世子才看不上她!” 谢莹坚信,陈世子想娶的人是自己,那几匹布料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乐薇语气幽幽,“男人皆爱美色,陈世子该不会也想纳柳文茵做妾吧?你不知道,你哥的官途都被陈世子影响了,原本我还想不通,无缘无故,他为何要害你哥,眼下却是茅塞顿开,陈世子估计是想和你哥抢柳文茵。” 谢莹眼皮跳了跳,“我打听过的,陈世子后院干净,没有莺莺燕燕。” “我来京城之前也打听过你哥,都说他光风霁月,洁身自好,外头喜欢他的姑娘很多,但没人入他的眼,哪曾想,他喜欢的姑娘是藏在府里呐。” 王乐薇又叹了一口气,颇有种同病相怜的味道。 谢莹本就预想过,要是陈景亭见了柳文茵,会不会被她的皮囊吸引? 此时听着王乐薇的话,预想的一切仿佛在慢慢变为现实。 表情焦躁,“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陈世子纳柳文茵。” 王乐薇一脸伤感,“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咱们当正妻的要是阻止了,会被人说善妒,除非是柳文茵自己犯糊涂,闹得身败名裂,不然我们谁能拿她有办法?” 谢莹脸上的焦躁逐渐消退,“等我再想想,定让柳文茵什么也得不到。” “莹妹妹,你可不能冲动,也别想着和柳文茵做对,要是做错了事,先不说你哥会不会罚你,老太君那儿也不好交代。” 谢莹哪里听得进去? 此时此刻,她脑子装着的都是柳文茵魅惑陈景亭的样子。 敢和她抢男人,柳文茵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得想个万全之策,彻底解决了柳文茵,让她谁也攀不上。 既然是低贱的孤女,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意图染指不属于她的东西,不管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她活该! 王乐薇来探病之前,不知道谢莹对陈景亭的心思,有了意外之喜,心情逐渐好转。 看来,不用她为柳文茵头疼了。 “莹妹妹,我们做姑娘家的,这辈子要学的就是谨言慎行,除非能永绝后患,否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拿你当亲妹妹才会跟你说这些,你可不能冲动行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或者先去请教长辈,长辈点头你再行事也不迟。” 谢莹眼神嫌弃,“你就是性子软,才会被人欺负。” 王乐薇语气苦涩,“我明明是嫡女,在家还得和庶女争宠,不退让只会让人觉得我咄咄逼人。” 谢莹都有些同情她了,“我不会冲动的,你放心。” 王乐薇千叮咛,万叮嘱,非要谢莹答应不会针对柳文茵,这才离开了谢家。 人一走,谢莹就琢磨起了对付柳文茵的办法。 她参加的聚会多,听过、见过的事也多,很快便有了主意。 对姑娘家而言,还有什么比失了贞洁更痛苦,更让人绝望? 陈世子那样的人,才不会捡不干不净的东西! 第407章 陈景亭番外(10) 谢安到青山寺的时候,柳文茵刚坐禅结束,没在她身边看到陈景亭,谢安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心里莫名有些酸,以前文茵能接触到的只有他和谢钰,他自信谢钰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如今突然冒出来个陈世子,也对文茵大献殷情,这让他心里泛酸的同时,还有些恐慌。 文茵不谙世事,心思单纯,要是被陈景亭哄骗了怎么办? 能对亲生父亲下杀手的人,不会是善茬,文茵和他接触得越多,只会越危险。 看到谢安,柳文茵体内的烦躁再次蔓延开来,他会说什么,做什么,她已经预想到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幽州陈世子的去向,肯定有很多人在盯着。 她寄居谢家,陈世子与她有来往,谢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没有陈世子,谢安会来吗? 应该不会吧。 柳文茵纤细的眉微蹙,清修带来的放松荡然无存,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如此厌烦谢安,只是看他一眼,就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可她不能。 她被谢家养大,虽然老太君支持她随心而活,但清醒以后的她总觉得底气不足。 柳文茵站在原地,没有寒暄,也没有上前与他说话,眼神清泠泠的,与看陌生人没有区别。 谢安呼吸不顺,他不喜欢文茵用这种冷漠疏离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压下憋闷的感觉,谢安主动走向文茵,“茵茵,跟我回家吧。” 柳文茵语气平淡,“山中清静,我很喜欢。” 她说喜欢,把谢安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这样的她,让谢安有些束手无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喜欢清静,我可以送你去庄子上,那里没有闲杂人等,你也能更舒心些。” 他这么说,柳文茵就确定了。 谢安真是为陈景亭而来的。 “大公子,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 谢安不解,“你问。” “我若继续在青山寺祈福,可会给谢家造成麻烦?毕竟我在谢家长大,要是制造了麻烦,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谢安语气急迫,“你从来不是麻烦。” 柳文茵点头,“那便是我在青山寺祈福不会影响谢家,既然如此,我的去留还请大公子莫要插手。” 她的语气那么冷淡,眼神那么冷,仿佛以前粘着他的那些日子,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谢安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这不公平! 凭什么她病好了,就能快速脱身,当过去的事情都不存在? 既然撩拨了他的心,就要对他负责! 伸手想去拉柳文茵的手腕,却被她躲了过去,“大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自重。”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3节 “自重?” 谢安呢喃着这两个字,面上出现受伤的神色,随后咬牙切齿道:“以前你黏着我的时候,可没想着自重!” 柳文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苍白,她也知道过去的自己越了界,哪怕那个时候她是傻子,但失了分寸,这也是事实。 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谢安就后悔了,他手足无措想要解释,柳文茵却后退半步,更加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大公子,过去是我对不起您,往后不会再犯,还请您见谅。” 顿了顿,补充道:“虽然那时我神智不清,但错是我犯下的,我拿不出相应的利益补偿大公子,所以,如果您心里有气,尽可以责罚于我。” 谢安不可置信,“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 “我如何想并不重要,既然大公子提起了过往的事,我也不好逃避错误,要如何选择是您的事情,而我,只是在摆明态度。” 她一口一句大公子,就像在剜谢安的心,亲密相处了十多年,一朝病愈,真就能把过往的情谊通通抹去吗? 谢安心里冒着苦水,他想让文茵继续黏着他,依赖着他,不想看到她冷漠疏离的模样。 胸口起伏了一下,谢安重复道:“茵茵,和我回家。” 柳文茵摇头,“做事要有始有终,望大公子不要为难我。” 她这般疏离,终究是没让谢安沉住气,“是因为陈景亭?” 对上他眼里的怀疑和愠怒,柳文茵心下好笑,嘴角真就有了上扬的弧度。 “是也好,不是也罢,只要没给谢家带来麻烦,那么,我的私事大公子好像管不着。”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连家人都能赶尽杀绝,骨子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鬼,招惹上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陈世子的事我不知缘由,不予评价,同样的,我的事也请你别插手。” 谢安被她的态度气得快要吐血,“我是为了你好,跟我回家,不准再和陈景亭来往!” 柳文茵轻笑出声,“你的好意我就不领了,大公子也不必担心我会给谢家带来麻烦,如果真有那一天,谢家可以将我逐出门,我不会有异议,更不会有怨言。” 她这是做好了离开谢家的准备? 谢安心里的恐慌更甚,他不过是担心文茵,不想她和陈景亭来往而已,她怎么就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你和陈景亭才认识多久,为了他,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要了?” 谢安更想问:你是不是不要祖母,也不要我了? 可他怕听到让他心碎的答案,只能避而不谈。 柳文茵眼里的厌烦更甚,她和陈世子不过萍水相逢,这人一直拉扯旁人做甚? 她想离开谢家的原因,他真的不懂吗? 未必吧。 柳文茵心里嘲讽,清醒的那日,她便表明过态度,这辈子她不会给任何人当妾。 谢安明明听到了她的话,却又把话当成耳旁风,他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完全没把她的诉求放在心上,也不在乎她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的人,与他说再多都没用。 因为他考虑的,只有他自己。 柳文茵眼神冷漠,嘴角没了上扬的弧度,“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站在门后的男人嘴角疯狂上扬,她没否认,是不是说明在柳文茵的心里,他是不一般的? 陈景亭闲庭信步般走出,“谢大公子,好巧,你也来烧香拜佛?” 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姿态,谢安的眼眸微沉,“陈世子,偷听人说话好像不是君子所为。” 陈景亭挑眉,笑道:“君子不能偷听,恶鬼百无禁忌。” 第408章 陈景亭番外(11) 看着谢安吃瘪的表情,柳文茵觉得新奇,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她的眼睛长得漂亮,一笑里面就盈满了星河,亮晶晶的,灵动不已,瞬间有了摄魂夺魄的魔力。 陈景亭和谢安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两人皆是一愣。 有痴迷和爱慕从陈景亭的眼里泄露出来,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没有任何算计,也没有虚与委蛇,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与陈锦亭相反,谢安失落不已。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文茵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会儿他被陈景亭讽刺,文茵却笑得如此开心,是不是说明,她一点也不在乎他了? 他们并肩站在一处,一高一矮,不管是身高、体型、还是外貌,都如此契合,仿佛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姑娘笑容灿烂,眉眼生动,男人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显然已为她着迷。 面对着他们,他是如此孤立无援。 谢安身体里的弦紧绷了起来,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呐喊:不准对陈景亭笑!不准对别的男人笑! 十指紧握,极力克制着情绪,谢安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再惹文茵不快,否则就是把她往别的男人身边推。 “文茵,过来。” 陈景亭手有些痒,他求而不得的姑娘,这人哪来的底气,敢用招之即来的态度对柳文茵? 看着谢安的视线又黑又沉,无端给人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压迫感。 谢安感受到了陈景亭的敌意,更不愿意柳文茵站在他身边,伸出手,“过来。” 自知失礼,柳文茵连忙调整表情,无视了谢安的话以及他伸出的手,“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与你们二位无关,莫要多想。” 陈景亭也跟着笑,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原来不是去幽州才练出来的。 摩挲了一下手指,想去摸摸她的头,夸她做得好,遇上惹人厌烦的人,没必要给对方留面子。 毕竟有些人最擅长装聋作哑,越是给脸,越得不到尊重,换来的极有可能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柳姑娘不必觉得抱歉,我没对号入座。”眼神睨着谢安,带着轻嘲,“大公子这样的正人君子,应该不会斤斤计较吧?” 他刻意咬重了正人君子四个字,颇有种讽刺的意味。 谢安的表情沉了沉,这人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真对文茵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这么一想,谢安整个人都不好了,“陈世子,我与文茵有话要说,还请你移步。” 陈景亭不为所动,“青山寺并非谢家的后院,本世子想在哪里待着,还得看你的脸色?谢大公子,你未免太过霸道,平日里应该很讨人厌吧?” 若非死命掐着手心,柳文茵可能又要笑出声了。 难怪她之前觉得陈景亭的表现很违和,他那么温文尔雅,那么体贴旁人,完全不像是从幽州“厮杀”出来的。 这会儿的他眼神睥睨,周身透露着不可违逆的高傲气息,柳文茵突然觉得,这样的陈景亭才符合他的身份和经历。 笑过之后又不由得想,陈世子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可以让陈世子一见倾心。 对上她怀疑的眼神,陈景亭认真道:“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你在乎的人。” 柳文茵撇开眼,藏在宽袖里的手无意识地握了握,不知为何,她不太敢看陈景亭此时的眼神,唯恐自己会被迷惑。 “若无要紧事,我便先回了。” 颔了颔首,柳文茵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谢安想也不想便要去追她。 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带文茵回去。 刚走出一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陈世子,你这是何意?” 柳文茵不在,陈景亭也不需要伪装自己,脸上的笑容掩去,“她不愿见你。” “这是我和文茵的事,与你何干?” 文茵……叫得还真是亲密。 他都没这么唤过柳文茵,从谢安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刺耳。 陈景亭眼神里占有欲满溢而出,“柳文茵是本世子看上的女人,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谢安表情难看,“文茵不是玩物,还请世子爷自重,莫要拿她寻开心。” 陈景亭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活动手腕,就在谢安抬步要走的瞬间,一拳将人打倒在地。 迎着谢安不可置信的眼神,陈景亭眼神阴鸷,“再让本世子听见你把玩物两个字用在柳文茵身上,本世子剁了你。” 谢安淡然起身,摸了摸嘴角,指尖沾染了血迹,眼神冷到了极点,“陈世子是要与我谢家为敌?” 陈景亭眼皮一抬,带着讥讽,“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如果收养柳文茵的不是谢家,他才懒得与这些人打交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陈景亭不语,但眼神表达得很清楚。 谢安又急又怒,文茵未曾经历过世间险恶,陈景亭又是个擅长伪装的,文茵真有被骗的可能。 “文茵虽然是孤女,但她是谢家人,你敢动她就是与我谢家为敌,陈世子,你如今的处境不好受吧?确定要再树敌人吗?” 陈景亭把玩着玉佩,“这是我的事,大公子不必狗拿耗子,柳文茵不想看到你,请回吧。” 谢安被他的无耻气笑了,“你哪来的资格,可以阻拦我和文茵见面?” “恶人做事需要理由吗?” “你无耻!” 陈景亭坦然认下,“确实和光风霁月的谢大公子没法比,你有百般顾虑,但我不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看在柳文茵的面子上,我便提醒你一句,不要招惹恶人,他真的没有底线。” 抬了抬手,招来暗卫,“送大公子下山。” 谢安表情剧变,“这里不是幽州,更不是侯府。” “本世子等着你的报复。”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4节 暗卫要强行带谢安离开,谢安没有拳脚功夫,但他也有自己的护卫,发现不对劲,千山等人匆匆赶来,见自家主子嘴角有血迹,顿时怒火中烧,当即就要打回去。 陈景亭的暗卫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但谢安的护卫,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精心挑选出来的,两拨人马僵持不下。 没把眼前剑拔弩张的情景放在眼里,陈景亭淡然离去,因为谢安的挑拨,柳文茵近期内应当不会与他来往了。 到转角处时脚步顿了顿,凉凉道:“命留着即可。” 坏了他的事,就该付出代价…… 第409章 陈景亭番外(12) 青山寺是佛门重地,两拨人马刚动起手,就被赶来的僧人分开。 陈景亭的暗卫没完成任务,不愿意退让,拦着不准谢安等人上前半步。 谢安被陈景亭打了一拳,千山等人也想讨回公道。 虽然没动手,但气氛紧绷,双方只要有谁越界,立马就是场大战。 见情况不妙,小沙弥连忙把住持请来。 谢安理智尚存,如果真把事情闹大了,文茵估计会更厌恶他。 她不喜旁人过多的关注,也不喜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陈景亭不懂文茵,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制造麻烦。 最后,在住持的游说下谢安同意退让一步,只是他要求住持出面,让陈景亭带着他的人离开,再请寺里的师傅多关照柳文茵,住持一一应下,谢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山。 因有谢安的人混淆视听,陈景亭早就安排好的暗卫,终于有了神不知鬼不觉往益州送信的机会。 除了陈景亭,无人知晓。 住持派小沙弥转达谢安的条件,陈景亭充耳不闻。 小沙弥被他的态度气得脸红脖子粗,“施主,您快收拾东西,速速下山去吧。” 陈景亭反问:“我没做错事,凭什么让我走?” “您犯了杀戒。” “我何时杀了人?” 小沙弥气得跳脚,要不是师兄们阻止得及时,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这人怎么不认账! “那是你的人,他们受了你的指使,那便是你犯了杀戒。” 陈景亭又说:“不是还没杀吗?这算不算迷途知返?” 小沙弥不过十岁出头,平日里遇到的香客对他很是礼遇,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 说话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师父说了让你走!” 陈景亭端坐在蒲团上,一手拿着茶杯,甚至还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住持做此决定,是为了化解矛盾,眼下谢安已走,矛盾便已消除,本世子走不走又有何区别?” “师父已经答应了谢大公子,做人要言而有信!” 陈景亭哦了一声,“又不是我答应的,我无需遵守你们应下的承诺,只要我没犯错,谁也不能赶我走。” 小沙弥被气跑了,陈景亭拿出银票,足足有一千两,递给跑腿的护卫,“方才惊扰了各路神仙,小小心意,请住持给寺里的佛像重塑金身,看在我诚心道歉的份上,想来神明不会怪罪之前的无礼。” 护卫接过银票,领命办事去了。 可能是陈景亭的态度够诚恳,也可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住持没再派人来赶陈景亭。 隔壁院子里,柳文茵也在留意着陈景亭的动静。 谢安来青山寺名义上是为了她,她不想惹麻烦,也就不想他们二人大动干戈,如今谢安已经下山,柳文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表姑娘,我看那位世子爷对您的态度不同寻常,会不会……” 小月挤眉弄眼,若是陈世子对表姑娘有意,而且还是真心的,那么,他肯定会为表姑娘争取最大的利益。 到了那时,说不定表姑娘就能挣脱眼前的困局了。 陈世子后院干净,府里也没长辈压着,表姑娘要是跟了世子爷,感觉比当大公子的妾强。 柳文茵的脸蓦地红了起来,“再胡说八道,我可要罚你了。” 小月偷笑了一下,“好好好,奴婢不说了,表姑娘您下次见了陈世子,可以多留意一下他的眼神,表情和肢体动作可以伪装,但眼神骗不了人。” 那位陈世子看陈姑娘的眼神总是含着笑意和欣赏,这分明是看到喜欢的姑娘才有的表现。 男女之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 表姑娘长得花容月貌,陈世子一见倾心也是正常的事。 被小月的话影响,次日有沙弥来送补品,说是陈世子给有缘的香客都送了一份,其中就包括她,柳文茵不由自主地想歪了。 谢安定亲那日,陈景亭也给府里的人都送了礼…… 柳文茵拍了拍脑门,告诉自己理智些,那个时候陈景亭和她素不相识,怎么可能特意给她送礼? 待小沙弥走了,柳文茵把礼盒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支极品人参,还有一张纸条,说是庙里不能开小灶,人参切片泡水喝,同样有保养身体的功效。 字迹是规规矩矩的小楷,如果小沙弥不说,柳文茵不会想到礼物出自陈景亭之手。 小月感叹,“这支人参品相真好,您服用了,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康健。” 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么好的人参说送就送,而且其他香客也有份,这位世子爷真是财大气粗。 脑子里有个猜测,世子爷绕这么大一圈,该不会是为了给表姑娘送礼吧? 试探着问:“表姑娘,我们需不需要给陈世子回礼?” 礼尚往来,收了别人的礼物,自然是要回礼的。 柳文茵蹙眉,“世子爷见过的好东西多,不管送什么回礼,总觉得不够贵重。” 小月想了想,“那就送份心意。” 柳文茵挑眉,示意小月继续说。 “后山有片梅林,梅花开得正好,不如明早奴婢们去收集些梅花露,您送给世子爷,用来煮茶喝?” 柳文茵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回礼,便同意了小月的提议,“明早我随你一道去,既然送的是心意,也不好假手于人。” 小月抿着唇笑,“行,到了时辰奴婢来唤您。” 如果陈世子和表姑娘有缘,趁此机会熟络起来,往后的路会平坦许多。 隔壁院子,青柏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世子爷,您就等着柳姑娘来寻您吧,应该快了。” 陈景亭正苦恼呢,被谢安挑拨了关系,柳文茵估计不愿意与他来往了,听到青柏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 “说清楚。” 青柏眉飞色舞,“属下让小沙弥转告柳姑娘,礼品是您送的,还在里面放了贴心的纸条,提醒柳姑娘可以用人参泡水喝,礼尚往来,柳姑娘就算不给您回礼,也会当面跟您道谢,您就等着吧。” 陈景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要你多嘴,本世子送礼是为了索要回报?” 青柏猛地摇头,“属下知道,您只是想对柳姑娘好,但您也不能瞒着,不然柳姑娘怎知您的心意?她不知您的心意,又怎么同意当您的世子妃?” 陈景亭没想那么多,只是上辈子调查柳文茵,知道这个时候她生了场大病,出于本能,想让她身体健康起来,便给她准备了补品。 上辈子去了幽州,她又是生冻疮,又是月事疼,难受的模样他此时还能想得起来。 他想让柳文茵注意到他,但没想用小恩小惠绑架她。 只要她身体康健,便是实现了送礼的初衷。 “以后别跟她说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世子在图谋不轨。” 青柏心说,您都盯上人家了,还不算图谋不轨? 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柳文茵,陈景亭特意换了身月白衣袍,头戴玉冠,腰悬香囊,端的是风度翩翩佳公子。 将茶桌搬到院子里,桌上放着古朴的花瓶,瓶子里插着几枝怒放的梅花,阵阵梅香,沁人心脾,瞧着很有意趣。 姑娘家身子娇软,想了想,陈景亭又亲自动手,在对面的木凳上放了软垫…… 他等啊等,等到太阳落山,再等到夜幕降临,也没盼到心心念念的人。 眼神变得黑沉沉的,“人呢?怎么没来?” 第410章 陈景亭番外(13) 青柏觉得自己要小命不保了,就隔着一堵院墙,按理来说柳姑娘收到礼,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与世子爷寒暄,感谢世子爷的好意。 柳姑娘说话做事有礼有节,在知道送礼人身份的情况下,不该什么表示也没有。 就几步路而已,她怎么不过来呐? 看着陈景亭危险的表情,青柏心里叫苦不迭,世子爷不会对柳姑娘怎么样,他这个给了世子爷希望,又让世子爷失望的罪魁祸首,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硬着头皮解释,“或许柳姑娘是在给您准备回礼,今日不来,明日也该来了,您且安心等着,终有一日柳姑娘会来的。” 陈景亭的表情更黑了,青山寺里条件简陋,不像城里,出门就能采购所需物品,准备回礼的说法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长指敲击桌面,“戏耍了本世子,你说本世子该如何罚你?” 青柏后背发凉,有种去隔壁院子,把柳姑娘带来世子爷跟前的冲动。 还没来得及出主意,就听见男人幽幽地说:“害本世子苦苦等待,当了半日望妻石,那便罚你与寺外的那群顽猴待两日,如何?” 青柏一脸菜色,那群顽猴时不时会欺负来往的香客,许多人都是避着走,他去待两日,回来还有人样吗? 想想那种场景,青柏就头皮发麻,“世子爷,能不能换个法子,打板子也行……” 陈景亭面色缓和下来,清清楚楚道:“不能!” 等不到想见的人,陈景亭起身往禅房里走,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柳文茵不来见他,他怎么不主动去见柳文茵? 何至于白白浪费了半日? 回头看了眼罪魁祸首,淡淡道:“加罚,三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5节 青柏快要跪了,为了训练生存能力,他也曾在深山里待过数月,虽然危险重重,但与这次的惩罚相比,那点危险算什么? 世子爷真狠啊! 心里暗想,下次不给世子爷出主意了,免得柳姑娘那边没给反应,世子爷又把气撒在他头上。 垂头丧气地出了院子,接下来的三日,将会是他一生里最鸡飞狗跳的时光…… 陈景亭从小时起,便患有睡眠障碍,在不熟悉的环境里,他没法深度睡眠,大多时候只是在闭目养神。 夜已经深了,他还没有倦意。 白日里没见到柳文茵,夜里,思念就疯狂滋长。 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最后画面一转,又变成了抱她入怀的场景。 记忆中的触感和香气又一次浮现,勾着他身体里沉睡的恶魔逐渐苏醒,陈景亭呼吸乱了些许。 他终于学着谢钰的样子,温柔缱绻地呢喃出了那个名字,“茵茵……” 可满室寂静,无人应他。 空虚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陈景亭抱着枕头,一遍遍地喊茵茵,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躺着的人翻身坐起,如鬼魅般出了禅房,消失在院子里。 冬日天气寒冷,山里尤甚。 柳文茵不忍心守夜的丫鬟受冻,便让人在侧边的耳房里歇息,有事喊一声,丫鬟能听见。 陈景亭如入无人之境,出现在了柳文茵的床边。 她侧身朝外,手枕在脸颊下,眼眸紧闭,睡得很熟。 陈景亭站在阴影里,感受着柳文茵的气息,那颗躁动的心终于安分了下来。 一只莹白的脚露在外面,皮肤细腻光滑,与上辈子生了冻疮的红肿完全不一样。 陈景亭抿了抿唇,想到上辈子她受了很多伤,旖旎的心思逐渐沉寂。 屏住呼吸,抬手轻轻地拉了拉被子,盖住她的脚。 细微的动静扰了柳文茵的好梦,粉唇微启,轻哼了一声,随后翻身朝里睡去。 陈景亭紧张得都快冒汗了,幸好她没醒来,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怕自己背上登徒子的名声,只怕柳文茵会厌恶他,疏远他。 那种痛苦难抑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悄悄地呼了一口气,陈景亭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发丝。 因为精心保养过,三千青丝光滑柔顺,触感堪比最好的绸缎。 陈景亭不敢用力,指尖轻轻摩挲铺散在枕头上的发丝,表情虔诚,就像在触碰最神圣的东西。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有了睡意,习惯性地想要上床搂着她,意识猛然回笼,这里不是幽州侯府,不是他们的婚房,此时的柳文茵还不是他的世子妃,在她点头之前,他没有拥抱她的权利。 执起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陈景亭心里的空缺瞬间被填满。 他和柳文茵,也有初吻了。 第411章 陈景亭番外(14) 柳文茵要收集梅花露,就不能去上早课,起身以后便遣小月去帮她告假。 虽然寺里的大师不在乎她去不去打坐、听禅,但缺席的时候主动告假,是她该做的。 礼数周全,对她没有坏处。 小月不在,柳文茵自个儿梳头,用丝带将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束起,随性不羁,又不失女子的柔美。 站在一旁的丫鬟看得一脸恍惚,这就是绝色美人的魅力吗,哪怕没有精心打扮,同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真的好美好美,难怪大公子紧张得追来了山里,哪怕表姑娘说再多伤人的话,大公子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有倾城之姿的美人,谁能不爱? 还差一步,就能将美人收入房里,日日夜夜与她同床共枕,谁能放得了手? 只要表姑娘勾勾手指,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会拜倒在她跟前。 等小月回来,柳文茵已经收拾好了,拿起盛花露的瓶子,便带着人出了门。 此时天还未亮,陈景亭听见动静以为她是去上早课,没一会儿,屋背后有了说话的声音,听动静,是上后山去了。 不放心柳文茵,陈景亭也跟了出去。 远远看见她带着两个丫鬟进了梅林,踮着脚尖,拉下开满梅花的枝条,手里拿着个白玉瓶子,才知她是来收集露水的。 有些风雅之人会用花露烹茶,茶汤会带有淡淡的花香,柳文茵在京城长大,喜欢这些东西也正常。 陈景亭心想,若事情顺利,明年柳文茵就能在侯府收集露水,侯府的梅花开得更好,上辈子的她就很喜欢,时不时会去闲逛。 无意识把玩着玉佩,也不知道除了梅花,她还喜欢什么? 或者,让人在侯府里把能种的花都种上,等她见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柳文茵正专心收集露水,突然被小月拉了拉披风,“表姑娘,是陈世子。” 闻言回头去看,高大的男人迎面走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柳姑娘,好巧,你也来逛园子?” 柳文茵抬头看了看天,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此时此刻,真有人会来后山逛园子吗? 不由得想起小月说过的话。 小月说,陈世子对她不一般,还让她留意陈世子的眼神。 柳文茵眼眸微动,对上了陈景亭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有欢喜,还有其他意味不明的东西。 只对视了一眼,柳文茵便垂下眼眸,心口发紧,陡然生出了些许慌乱。 胡乱地点头,“随便走走,顺便收集些露水。” 小月低头偷笑,随后道:“昨日收到了世子爷送的人参,我们家表姑娘便想收集些花露,送给您烹茶。” 这是事实,但不知为何,柳文茵就是不想让陈景亭知道,被小月这么一抖出来,更不自在了。 故作镇定道:“花露不是稀罕物,还请世子爷莫要嫌弃。” 柳文茵送的东西,陈景亭怎么可能会嫌弃? 别说是她亲自收集的露水,就是她在路边随手扯的野草,他也会好好珍藏起来。 嘴角的笑意更深,缓步走到柳文茵面前,“多谢柳姑娘的好意。” 柳文茵清了清嗓子,“世子爷,请自便。” 随后,走到另一边收集露水去了。 陈景亭摸了摸鼻尖,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老是避着他? “柳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 察觉自己的语气太生硬,柳文茵补充道:“我本就占了世子爷的便宜,再让您亲自动手,岂不连借花献佛都不如?” “你我有缘,不必拘泥这些小节。” 说着来到柳文茵身边,替她拉下高处的花枝,晶莹剔透的露水在花瓣上摇摇欲坠,男人温声提醒,“接着。” 柳文茵快速地扫了他一眼,踮着脚尖去接花露,陈景亭空着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只是虚虚地护着身侧的姑娘,但从远处看,就像是扶着柳文茵的腰。 察觉到他的动作,柳文茵手抖了一下,玉瓶差点从手中脱落。 “别着急,慢慢来。”男人如是道。 柳文茵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接露水了,快步跑到另一棵梅树下,陈景亭刚要抬步跟过去,她扭头凶道:“不准过来!” 陈景亭委屈巴巴地停在原地,他已经很克制了,没有搂她的腰,更没有在听到她要送他梅花露的瞬间,把她按在树下亲吻,为了不让她厌恶,他甚至还与她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为何要凶他? 柳文茵不动声色地把余光落在陈景亭身上,他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微低着头,周身被失落的气息包裹。 没有心软,方才陈景亭的举动就是越界了。 她不当谢安的妾。 也不会当陈景亭的妾。 既如此,就不该放任他做出暧昧不清的举动。 让小月她们去前方等着,柳文茵看着陈景亭,再次开口,“世子爷,我不当妾,给您送花露只是略表心意,感谢您之前给我的重礼,望世子爷体谅我身为女子的不易,莫要再捉弄我了。” 盯着地面的人猛地抬头,快步走到柳文茵身边,面色急切,“谁说要让你当妾了?” 柳文茵颔首,“那便是我会错意了,为了减少误会,还请世子爷与我保持距离。”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陈景亭又爱又气,他从来没说让她当妾的话,分明是谢安才会如此欺负人,她怎么能把污水泼他身上? “你没会错意,也没有误会,我就是爱慕你。” 柳文茵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已经很直白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直白。 定了定心神,“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世子爷不必做无用功。” “没有可能?” “嗯,没有。” 陈景亭的眼神受伤又恐慌,柳文茵还是不愿意爱他吗? 为什么?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 只要她说,他都会改。 一步步逼近面色冷淡的姑娘,“有没有可能,你说了不算。” 柳文茵被他眼里的偏执惊到,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树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其中夹杂着几滴冰冷的露水,这才拉回了涣散的神志。 被困在男人的胸膛之前,柳文茵想走,却被他抬手拦着,“世子爷,你这是做什么?”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6节 “为何不愿意看看我?” 他的表情无措,带着深入骨髓的受伤,柳文茵抗拒的动作停滞。 陈景亭趁机靠近,“我想娶你当世子妃,你试着爱我一次,好不好?” “我也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 “哪里不可能?你说,我会把所有阻碍都清除。” “你这是白费力气。”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与陈景亭门不当,户不对,是真的不合适。 “柳文茵,别欺负我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覆上了一层水润。 陈景亭,哭了? 柳文茵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脑子里不停回响着他刚才的话,他要娶她当世子妃,而不是纳她做妾。 这可能吗? 她只是个孤女而已,就连有青梅竹马情分的谢安,也只愿意给她贵妾的身份。 柳文茵不应声,陈景亭心里的恐慌更甚。 他就是要柳文茵爱他! 必须爱他! 骨节分明的大手捧住那张姣好的容颜,没有犹豫,对着娇艳欲滴之处印了上去。 “茵茵,就爱我一次吧,求你了。” 柳文茵瞳孔放大,想要推开陈景亭,男人快她一步,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 碾着柔软的花瓣,陈景亭不敢进,也不敢退,心里绝望。 怎么办? 他做了柳文茵不喜欢的事。 如果此时松开,她是不是永远也不愿见他了? 尝到苦涩的味道,柳文茵停下了挣扎,对上那双满是绝望和爱意的眼睛,心突然被戳了一下。 紧握着玉瓶的手一松,瓶子滚落在地。 第412章 陈景亭番外(15) 被甩了一耳光,陈景亭就像不知道疼似的,拉着柳文茵的手问:“手疼不疼?” 说着,还去轻揉她的手心,“要是觉得不解气,可以再扇几巴掌。” 柳文茵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猛地抽回手,“陈景亭,你可是脑子有疾!” 她很生气,眉眼之间带着厉色,眼神如刀,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陈景亭却突然笑出声。 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还是那个柳文茵。 胸口滚烫得厉害,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看着柳文茵的眼神里满是灼热,“看在我有病的份上,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求你了。” 柳文茵眼里满是惊恐,这人是真的不正常,寻常人谁会说自己有病! 推开陈景亭,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方才的事对她冲击太大,送礼什么的都被柳文茵抛到了脑后。 陈景亭下意识想去追,可又怕逼急了,她会躲得远远的,只能生生止住脚步。 摸了摸嘴唇,指腹染上了淡红的口脂,那是柳文茵唇上的颜色。 舌尖发疼,是被她咬的。 被扇过的那边脸火辣辣的。 陈景亭表情变得复杂,有高兴,有满足,也有忐忑不安,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玉瓶,里面的花露已经撒了大半,陈景亭用帕子仔细擦干净瓶身,继续收集花露。 送给……茵茵,希望她能高兴一点。 小月她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表姑娘,于是折返了回来。 没见到人,小心翼翼地问:“世子爷,我们家表姑娘去哪了?” 陈景亭用下巴点了点禅房的方向,“先回了。” 小月心里纳闷,但还是选择回禅房找表姑娘,屈膝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陈景亭继续不紧不慢地收集花露,想到上辈子在幽州的时候,她偶尔会折几枝梅花装点房间,于是,等太阳升起,花露收集满以后,陈景亭精挑细选,折了一大捧娇艳的梅花。 柳文茵回到禅房,漱了几次口,但那唇舌纠缠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舌头隐隐发麻,一遍遍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那么用力,与野兽没什么区别,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摸了摸嘴唇,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些肿。 柳文茵又羞赧,又气愤,猛地把茶杯放在桌上,暗骂了一句登徒子! “表姑娘,世子爷来了。” “不见!” 柳文茵霍然起身,快步进了禅房,木门砰地砸在一起,小月被吓了一跳,表姑娘脾气好,何时有过摔门的举动? 不会是在梅林的时候,世子爷和表姑娘闹了不愉快吧? 陈景亭也听见了摔门声,后背凉飕飕的,总觉得此时此刻,柳文茵或许在心里诅咒他。 她的脾气,上辈子便已经领教过,如果不好好哄着、不诚恳地道歉,估计她会一辈子记着这事,不肯原谅他。 陈景亭厚着脸皮走进院子,把花露交给小月,让她给柳文茵泡水喝。 后又捧着花,站在禅房门口,“我知错了。” 里面没有动静。 陈景亭又道:“下次我不会贸然行动了。” 柳文茵纤眉一拧,“你还想有下次?” 陈景亭讨好道:“你同意才有。” 柳文茵的脸又滚烫了起来,抬手扇了扇风,“给我滚!” 陈景亭心有戚戚,看样子是真把人惹毛了,“我把花放在这里,待会儿你找个瓶子养着,明日我再给你折新的。” “带着你的破花滚!” 小月同情地看了眼陈景亭,世子爷到底做了什么啊,居然能让表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位爷,也是厉害! 柳文茵越骂,陈景亭就越高兴,她要是一声不吭,他反而要担心了。 把花放在门口,“我走了。” 这次里面的人没再回话,陈景亭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禅房门被推开,小月抱着一大捧梅花进门,“表姑娘,惹您生气的是世子爷,这些花没有错,要不就留下来吧?您瞧瞧,开得多好呐。” 花香浓郁,不过片刻空气里就染上了梅的冷香。 柳文茵皱了皱鼻子,“熏死人了。” 小月噗嗤一声笑出来,“陈世子到底做了什么,让您迁怒至此。” 那事柳文茵没脸提,只能烂在肚子里,哪怕小月是她信得过的人,她也不会向对方倾诉。 只道:“以后他再送东西来,莫要接他的。” 小月点头应下,“那这花……” “找个瓶子养着吧,你说得对,花没有错,错的是人。” 小月又道:“陈世子还给您送了一瓶花露。” 柳文茵有些恍惚,他那样的身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屈尊降贵为她做这种小事。 还有在梅林的时候,他的眼神深情得快要将她淹没…… 柳文茵眼里带着沉思,就算陈景亭说的全是实话,他们认识没几日,哪怕对她一见钟情,也不可能乍然之间就到深爱的程度。 可他如此低三下四,甚至到了卑微的地步,这让柳文茵百思不得其解,陈景亭到底是不是装的? 难不成,他们以前见过? 不然没法解释陈景亭的行为。 蒙在脑子里的疑雾散去,柳文茵觉得陈景亭要么是骗她,要么就是他们见过面,只是被她遗忘了。 纤细修长的手指,摆弄着盛开的梅花,如果是前者,这辈子她不会再和陈景亭有来往。 见她面色缓和了下来,小月提议,“今日不用去上早课,奴婢给您沏壶茶,放松放松?” 柳文茵应下,明明才起身不久,她却觉得身心俱惫,喝盏茶醒醒神也好。 小月速度快,给柳文茵煮茶的同时,还准备了一碟点心,摆盘上放了一朵小小的腊梅,很是应景。 柳文茵看着,心情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直到品出茶汤里的花香气,柳文茵语气幽幽,“陈世子给你塞银子了?” 小月猛地摇头,“奴婢想着花都留下了,这花露也可以用……” 柳文茵吞下去不是,吐出去也不是,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陈景亭做错了事,就该让他干活赔偿。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7节 这是他活该! 第413章 陈景亭番外(16) 陈景亭说到做到,往后的清晨,只要柳文茵开门,就能看到门口放着几枝娇艳欲滴的腊梅。 据目击证人说,陈世子每日去折花,都快把梅林薅秃了。 他有时在寺里听禅,有时会下山办事,但送花这件事却风雨无阻地坚持了下来。 青山寺虽然离京城不远,但上山一趟很不容易,柳文茵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居然可以来回奔波。 那日的事情没人再提,如果不是陈景亭雷打不动的示好举动,柳文茵会以为,那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表姑娘,世子爷对您是真心的。” 柳文茵拨弄梅花的手一顿,语气淡然,“他如今的处境,应该娶个得力的世子妃,与他互相扶持,渡过难关。” 小月眼神迷茫,“可陈家的处境越好,朝廷岂不更怀疑他们要造反?” 柳文茵啧了一声,“这倒也是。” “表姑娘,虽然咱们认识陈世子的时间不长,但奴婢看得出来,陈世子不是在戏耍您,您不知道,寺里又来了几家千金贵女,每日眼巴巴地等着那位,但世子爷瞧都不瞧她们一眼,有人故意使计,想要摔世子爷的怀里,被那个叫青柏的一脚踹飞了出去,说是刺客,那位贵女据说断了几根肋骨……” 想到那滑稽的场景,小月忍不住笑出声。 柳文茵眼眸微动,“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前两日,奴婢也是偶然撞见的。” 柳文茵仔细回想,发现这几日寺里的年轻姑娘多了些,有时候,还会有不善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或许是顾虑谢家,也或许是不想节外生枝,那些人没到她跟前找茬。 柳文茵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平了。” “表姑娘,您别担心,世子爷肯定会站在您这边的。” 柳文茵一噎,“我何时担心这个?如果陈景亭不来,我反而更清静。” 小月叹气,“红颜祸水,男色也是误人呐。” 柳文茵被这话逗得乐不可支,煞有介事地点头,“陈世子担得起你这句话。” 话落,连忙打量了周围一圈,就怕陈景亭突然冒出来,偷听了她们的话。 陈景亭虽然没偷听,但他知道柳文茵怕麻烦,如果有人去招惹她,她会把账算在他的头上。 要是被连累,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亲自去找那些贵女的父亲,质问他们的家教。 高门大户都要脸面,被他这么一闹,家家户户都对女儿严加管教,不准人再去招惹陈景亭。 因着这事,陈景亭在京城的人缘极差,别说是拉帮结派,许多人见了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这位爷一点都不圆滑,说话做事也不留情面,谁知道招惹他会有什么后果? 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还如此狂妄自大,谁那么想不开,才会贴他的冷屁股? 陈景亭孤立无援,且还上交了那支精兵的兵符,剩下的又是一盘散沙,皇上对他更加放心,打消了要他命的念头。 甚至还觉得给他和柳文茵赐婚是个好主意。 既然要瓦解陈家的势力,就不能让他娶娘家实力雄厚的世子妃。 柳文茵是孤女,无权无势,嫁给陈景亭是不够格的,但她是谢家养大的,只要给个养女的身份,面子上就能过得去。 越想,皇上越觉得柳文茵就是最好的世子妃人选。 陈景亭爱慕柳文茵,他成全他们二人,陈景亭应该感谢他才对。 于是便拟了赐婚圣旨,等过了年陈景亭继承爵位,完婚以后再回幽州。 到了那时,重要的位置都是朝廷的人,陈景亭本就羽翼不丰,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皇上在请求出征漠北的折子上落了一个“准”字。 这几年幽州没有威胁,等拿下漠北,如果陈家人不听话,再收拾也不迟。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发兵幽州的时候,漠北会趁虚而入,情况会好许多。 拟好的赐婚圣旨就放在御书房里,只等合适的时机,就会昭告天下。 没人找茬,柳文茵的日子过得很轻松。 落初雪的那天,寺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谢莹一进柳文茵的院子就四处张望,那眼神,好似在寻找什么。 柳文茵自小与谢莹不对付,突然被扰了清静,心情很不好。 冷淡地看着她,“想找什么不妨直说。” “陈世子呢?” 柳文茵一听,便知晓了谢莹的心思,“找陈世子却来我的院子,看样子上次落水,有东西进你脑子了。” “你骂我?” “你居然听得出来?” “柳文茵!” 谢莹眼里满是怒火,可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她不能当场掴柳文茵的耳光,只能克制着脾气。 深吸几口气以后,语气高傲道:“听说这几日你和陈世子来往甚密,柳文茵,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孤女的身份吧?要不是祖母赏你一口饭吃,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我劝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陈世子家世显赫,只有门当户对的贵女才配得上他,你一个寄人篱下的野丫头,就算给世子爷当通房都不够格,不该有的心思你藏好,否则,我要你好看。” 柳文茵听着听着,突然笑出声,“本来我对陈世子没甚想法,如今看你这般在意,我要是不努努力,好像对不起你的这番警告。” “你敢!” 谢莹眼睛冒火,这人吃谢家的饭长大,以前是傻子的时候就总惹她不高兴,如今不痴傻了,居然还敢和她顶嘴,这就是头白眼狼! 柳文茵淡定地把玩着瓷杯,“你看我敢不敢。” 谢莹又气又怒,“本来还想着,如果你识趣就放你一马,眼下看来你心大得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快步出了院子,命人把东西搬去住的禅房,回头看了一眼柳文茵,“是你不知好歹,有什么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柳文茵心生防备,谢莹以前推她落水,还不准丫鬟救她,要她性命的事情谢莹做得出来。 她既已上山,还知道自己和陈景亭有过来往,想来已经做好了某些准备。 柳文茵不知道谢莹想做什么,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吩咐小月等人,下次别放谢莹进院子,还派了两个护卫负责盯梢,留意谢莹的一举一动。 陈景亭解决完正事,冒着大雪回到青山寺,听说谢莹来了,还找了柳文茵的麻烦,眼里闪过嗜血的光。 冷笑道:“盯着她,有异动速来回禀。” 阎王拦不住找死的鬼,她最好不要动柳文茵。 否则,就永远留在深山里吧。 第414章 陈景亭番外(17) 山里本来就冷,落了雪更冷,不烧炭会冻得受不了。 住持也担心香客们受了风寒,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大夫诊治,会出人命,于是,便取消了他们的早课,只需要天气好的时候去听禅、打坐,便可。 如此一来,柳文茵就像是被封印在了床上,除非必要的时候,不然坚决不离开被窝,还让小月等人没事就在屋里待着,要是感染了风寒会很麻烦。 寺里条件艰苦,但比规矩森严的深宅大院自由,柳文茵怎么说,小月她们就怎么做,在隔壁的耳房里,围坐在火炉边打穗子、做绣活,再喝喝茶,吃吃点心,好不惬意。 突然觉得,在青山寺住一辈子也不是不行,比起刀光剑影,时不时就会闹出人命的后宅,在山里的日子可轻松多了。 大雪封山之前,陈景亭打消了皇帝的顾虑,还成功让谢钰回不了京,旁的事情与他无关,就这么安心地在青山寺住了下来,没再两头奔波。 虽然只隔着一堵院墙,但柳文茵不出门,陈景亭就见不到人。 倒是谢莹每日都在院门口张望,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的意图,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陈景亭一次也没见过她,还特意下令,如有人敢擅闯,一律当刺客处理。 谢莹受了冻,却连陈景亭的面都没见到,气得拿随行的丫鬟出气,罚她们在雪地里下跪。 陈景亭听了,更想弄死谢莹。 留这么个恶毒的蠢货在柳文茵的身边,谁知道哪天她会不会对柳文茵下手? 所有人都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达成各自的目的。 柳文茵还是没出门,一开始陈景亭还能忍,过了三天彻底忍不住了。 入夜,又一次夜探香闺,却被柳文茵抓了个正着。 白日里睡多了,柳文茵夜里失眠,屋里出现第二个人的时候还以为是谢莹沉不住气,要对她动手了。 正要喊人,眼前出现了一张忸忸怩怩的脸,陈景亭佯装镇定询问:“你怎么没睡?” 惊呼声被咽了回去,柳文茵怒瞪着陈景亭,压低声音,咬着牙齿道:“世子爷,别跟我说你是走错了地儿!” 陈景亭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如果我真走错了呢?” 话落,枕头砸在了他身上,“那就赶紧滚!” 男人眼疾手快接住枕头,试探着放回柳文茵的身边,见她衣裳单薄,被子滑落在腰际,还好心地提醒,“躺下,别着凉了。” 这么大个男人在屋里,让她如何能安心躺着? 柳文茵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 陈景亭神色落寞,“嗯,我有病,我已经三天没见你了……” 柳文茵气道:“有病就去治,你这行为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男人急忙解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看一眼就走。” 柳文茵眼神如刀,“还不走?”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8节 被抓了个现行,陈景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要如何补救,才能让柳文茵原谅他? 脚步缓慢地往窗边移去,身后有眼刀子落在他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柳文茵会是什么表情。 “等等。” 陈景亭转身,心里更不安了。 柳文茵眼里带着怀疑,“这是第一次?”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答复,柳文茵便知晓了答案,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知不知道名声对姑娘家有多重要?那日在梅林,你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半夜三更来我房里,要是传了出去,你知道外边的人会怎么说我吗?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隔着一段距离,屋里一片漆黑,但陈景亭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 快步走到床边,对上的就是一双水泠泠的眼睛,那里面有恼怒,也有委屈。 陈景亭手足无措,想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柳文茵头一偏,躲了过去。 心里的委屈渐浓,眼泪簌簌落下。 黑暗里,男人在床边落座,强硬地捧着她的脸,仔细擦拭上面的泪痕。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 “没用,所以你可以罚我,以后我也不会再做类似的事。” “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谁敢罚你?” 陈景亭没有多言,只是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你可以捅我几刀,只要解气就好,但能不能麻烦你避开命门,我还不想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知道,你敢。” 话落,握着柳文茵的手往自个儿身上捅。 柳文茵低声呵斥,“你这个疯子!” 快速松开匕首,匕首掉落在被子上,没发出声响。 脑子被气愤和恐惧支配,柳文茵一口咬在了陈景亭的肩上。 眼泪更加汹涌,这个疯子,到底为何要来招惹她? 他是真心的吗? 真的可以娶她吗? 如果不能,可不可以离她远一点! 不要搅乱了她的生活,再拍拍屁股走人…… 隆冬腊月,外边还飘着雪,陈景亭没披披风,身上的衣裳也不够厚实,肩膀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知道柳文茵心里委屈,没有躲闪,任由她发泄情绪。 右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只要是她给的东西,哪怕是疼痛,他也甘之如饴。 肩膀处的衣袍被泪水浸透,有黏腻之感,察觉到柳文茵松了劲,陈景亭双手紧紧地拥抱住她,像是要把人挤进胸膛里。 “别把我往外推,这辈子我想要的只有你,什么权势富贵,都不及你一根手指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身份,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柳文茵被迫靠着他的肩膀,眼里满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未来的路,她也看不清方向。 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出,陈景亭偏头蹭她的脸,感受到的只有濡湿。 心疼得厉害,握着她纤薄的肩膀,最终还是把吻落在了柳文茵的脸上。 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文茵,嫁给我,好不好?” 柳文茵喃喃道:“你真能娶我吗?” “我能。” 如果不娶柳文茵,他不会来招惹她。 这辈子,他就是为柳文茵而活。 柳文茵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陈景亭是不是在骗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印了个柔软的东西。 陈景亭细细碾转,努力地讨好着柳文茵。 哪怕陈景亭说要娶她,但此刻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柳文茵心里害怕,可身体却产生了陌生的反应,两股势力在疯狂地拉扯着她。 “陈景亭。” “嗯?” “你能不能去死。” “怎么死,快活死吗?” 第415章 陈景亭番外(18) 女子面色坨红,红肿的唇微张,呼吸之间暗香浮动, 她说着话,呵气如兰,陈景亭浑身发热,搂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等雪化了,我们就下山,你在府里等着,不日我就去提亲。” 柳文茵没抱太大的期望,陈景亭的背景复杂,他要娶妻,内里的弯弯绕绕无数,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下定论。 包括他自己。 而她,没有任何筹码,只能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 她想离开谢家,却招惹上了陈景亭,柳文茵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得什么个结局。 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陈景亭没说让她当妾,他看着比谢安更难对付,软硬不吃,又心思莫测,如果他非要让她当妾,她估计是逃不掉的。 从小到大,柳文茵见识到的也就只有头顶的那片天地,她知道自己不想当妾,故而选择和谢安划清界限,但之后的路怎么走,她完全是迷糊的。 陈景亭在这种时候强势闯入她的世界,他的存在感那么强烈,言行又异常霸道,她节节败退,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怀里的人一脸迷茫,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就像个受人牵制,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陈景亭见不得她这副没有生机的模样,但又放不了手,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着她,“你要是不愿嫁我,我也不勉强。” 柳文茵眼眸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陈景亭阴恻恻地说:“但我会把接近你的男人都杀了。” “你真是病得不轻!” 因为气恼,她身上的颓靡褪去,脸颊更加绯红,眉眼生动,是陈景亭喜欢的模样。 “我都病了,你不能依着我吗?” 柳文茵也快疯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油盐不进的疯子!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侧脸,倾身又想去采撷那两片娇艳欲滴的花瓣,柳文茵头一偏,柔软之物擦过她的脸颊,猛地含住了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她轻哼出声,像是在低泣。 陈景亭眼神嗜血,脑子里冒出各种邪恶的念头,无一不在叫嚣着将她吞吃入腹。 呼吸凌乱,气息灼热滚烫。 柳文茵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一半是害怕,还有一半……她自己也解释不清。 突然,禁锢她的铁臂离去,身体被柔软的被褥包裹,陈景亭用力亲吻她的额头,嗓音染着欲念,但他说:“别怕,我会等到成亲那日。” 隔壁的耳房有了动静,安顿好柳文茵的陈景亭原路离开。 冷风吹过,炭盆里的火星亮了又灭。 小月进屋添炭,检查窗户通风的缝隙有没有合上,最后才来床边给柳文茵掖被子。 片刻之后,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了,柳文茵才睁开眼,抬手揉了揉滚烫的耳垂,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气恼地蹬了几下床榻,他明明也是个贵公子,怎么言行举止比登徒子还放荡! 回到隔壁院子的陈景亭,闲适地翘着二郎腿,手抚着嘴唇,回味着方才的一切,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他知道自己行事不光明磊落,但见了心爱的女人,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她。 他会当个负责任的好男人,让柳文茵安心。 想到这,陈景亭翻身而起,又悄悄地潜回柳文茵的房间。 “你又来做什么!”柳文茵咬牙切齿,“你保证过的,不会再干同样的事!你个出尔反尔的骗子!” 陈景亭一脸委屈,把单子放在柳文茵的被子上,“这个忘记给你了。” 柳文茵视线下移,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上面列着矿山、田地、庄园等等,心情有些微妙,“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陈家的产业。” 薄薄的纸张,落在柳文茵的手里却有千斤重,语气古怪道:“你是在炫耀财富吗?还是想用这些东西引诱我?” 陈景亭哭笑不得,“我说娶你当世子妃,不是在糊弄你,这上面有些产业连朝廷的人都不知道,若我辜负了你,你就把我的老底捅出去。” 原本没有任何筹码的柳文茵,突然之间,不再两手空空。 柳文茵心口有些发紧,“你是在信任我,还是打别的主意?” 陈景亭挑眉,“你说呢?” “我不知道自己哪儿值得你信任。” “别否定自己,信任你是我做的决定,任何后果,都由我承担。” 柳文茵捏着纸张,递给陈景亭,“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保管。” “我的就是你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19节 他的眼神真诚,但柳文茵还是把单子还给了他,“谢谢你的信任,但对我而言,这与烫手山芋没什么区别。” 陈景亭紧张不已,“我,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是真心要娶你的,没有骗你。” 柳文茵嗯了一声,陈景亭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试探着再把单子放进她的手里,“等我们回了幽州,我就把私产都记你名下。” 柳文茵被他闹得心慌慌的,她连打理内宅都没学过,哪会管理这么大的家业? 气恼地丢还给陈景亭,“谁要跟你去幽州!” 虽然她的语气很凶,但陈景亭莫名听出了羞赧的意味,嘴角翘了翘,“那我随你留在京城也行。” “闭嘴!” 陈景亭乖巧地抿唇,他知道柳文茵不信任他,也没有对他生出男女之情,此时还愿意与他来往,是因为他没走谢安的老路,而且他出现的时机也很微妙,柳文茵想要改变做妾的命运,想要离开谢家…… 有一点陈景亭很清楚,如果他敢贬低、打压柳文茵,她肯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认知让陈景亭有些沮丧,他想柳文茵尽快爱上他,眼里、心里都是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关系,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证明自己的真心。 只要给他机会,便好。 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文茵耳垂悄悄地泛起了红,“还不走?” “哦。” 尽管舍不得,陈景亭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发誓等娶到了柳文茵,他要夜夜与她睡一张床,再也不要体会孤枕难眠的滋味! 等人走了,柳文茵才松了一口气。 单子还是被陈景亭留了下来,上面记载的产业,柳文茵越看越觉得心惊。 难怪皇上不放心幽州,陈家庞大的家业,完全有能力供养军队。 也不知道暗中有没有人在盯着他们,陈景亭不怕单子泄露出去,但她怕麻烦会找上门。 思来想去,柳文茵把单子撕碎,丢进了炭盆之中。 被黑烟熏得难受,眼睛酸涩,胸腔也发堵,强忍着没有咳出声。 直到碎片化为灰烬,才悄无声息地回了床上。 第416章 陈景亭番外(19) 因为陈景亭的举动,柳文茵一夜没睡好,次日起来精神恍惚,完全提不起劲。 洗漱过后,坐在明亮的厅堂里,一边烤火,一边麻木地嚼着早膳,状态极差。 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小月关切地问:“表姑娘,可是夜里冷,没睡好?奴婢今晚给您多添一床被子?” 柳文茵摇头,“不冷。” “那是早膳不合胃口?” 这段时间吃的都很清淡,不见荤腥,想想往常在府里的时候,哪顿不是一桌子的吃食,连续吃了这么久的素斋,真是苦了表姑娘了。 小月心疼道:“要不奴婢遣人回城,给您买吃的?” 柳文茵哭笑不得,“大雪都封山了,还折腾人去买吃食,我有那么馋吗?这是佛门重地,私自带吃食进来不太好,再则,买吃食的人要是出了意外,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本就是来修身养性的,吃吃素斋挺好的,没必要找麻烦。” 小月又说:“那奴婢给您泡参茶,补补气血,您这一看就是没睡好,问题可大可小,不能马虎。” 只要别再盘问她,柳文茵就没意见。 小月忙活去了,没一会儿又兴高采烈地进来,“表姑娘,世子爷来了。” 柳文茵头疼,谢莹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他来做什么? 脑子里已经预想到,等陈景亭离开,谢莹来找她闹腾的场面。 拒绝的话将要脱口而出,一抬头,却对上了陈景亭含笑的眼睛,他身上披着玄色大氅,如松柏一般,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里。 她不点头,他便止步不前,谁能想到头天夜里他会做出登徒子的举动?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嘴唇,柳文茵一噎,总觉得这人在威胁她。 心里直呼,差点就被他的表现骗到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赖! 皮笑肉不笑道:“请世子爷进来。” 小月低着头出去,把人迎进屋,热情地奉上茶水。 陈景亭握着茶杯,没有喝,盯着氤氲的雾气不说话。 柳文茵受不了这种气氛,干巴巴地询问:“世子爷可有用早膳?” 陈景亭摇头,“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柳姑娘款待。” 柳文茵:“……” 小月:“……” 心里嘀咕,这位爷还真是不拘小节! 柳文茵缓和了情绪,让小月再去取了一份吃食,是一碗素面,和她吃的一模一样。 陈景亭不挑食,吃东西慢条斯理,很是文雅,素面被他吃出了名贵佳肴的感觉。 柳文茵莫名觉得赏心悦目。 又一次想到小月对他的评价,男色误人……他的皮囊,属实上乘。 可一想到他登徒子的行径,柳文茵立马回过神来。 还暗暗瞪了他一眼。 正在展示自己的陈景亭一头雾水,方才不还盯着他猛瞧吗,怎么一眨眼,又不愿看他了? 难不成,是他的吃相不好看? 谢钰那莽夫吃东西应该很粗鲁吧,柳文茵是不是觉得那样才有阳刚之气? 陈景亭一脸菜色,纠结了几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陈景亭:“……” 见他呆呆愣愣的模样,柳文茵心情莫名舒畅了起来。 他心思复杂,但好像也有纯真的一面,这个发现让柳文茵逐渐收起了利刺。 感知到她的情绪,陈景亭心里又酸涩,又甜蜜,要是不模仿谢钰就能逗她高兴,该多好。 用了膳,陈景亭说明来意,“今日雪停了,山顶视野好,柳姑娘,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你出去赏景?”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 在柳文茵诧异的目光里,陈景亭道:“今日不成,明日我再来邀请你,明日不成,后日我再来,水滴石穿,柳姑娘总有一日会被我打动的。” “你这是死缠烂打。” 柳文茵这话一出,小月都替她捏了把汗,表姑娘用词也太大胆了,这位可是幽州的世子爷啊! 想要提醒,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插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世子爷不要和表姑娘计较。 柳文茵自觉用词不妥,咬了咬唇内侧,纤细的眉也微微蹙起,神色懊悔。 她在陈景亭面前,好像放松过头了,居然用这种词形容他,这已经失了分寸。 陈景亭看起来很高兴,嘴角噙着笑意,“只要招数有用,死缠烂打又如何?” 柳文茵面带假笑,“招数不光彩,会丢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的,且这东西见仁见智,反正我不觉得丢脸。” 这人就差把脸厚两字写在面上了,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世子爷心胸豁达,我等拍马也赶不上。” 陈景亭低笑,“柳姑娘不用追赶,我可以捎你一程。” “世子爷说笑了。” “乐于助人罢了。” 柳文茵:“……” 在陈景亭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之下,柳文茵终是踏出了院门。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柳文茵像孩童一般,提着裙摆故意踩雪厚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京城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陈景亭道:“山上更冷,雪化得慢。” 柳文茵没有应声,见她往雪多的地方走,便知道这次出门她心情还算可以,否则,哪有心思玩闹? 陈景亭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上辈子她最讨厌的应该就是雪吧? 雪球砸在身上,娇俏的姑娘得意地看着他,“抱歉,砸偏了,世子爷应该不会计较吧?” 此时的她眉眼生动,带着娇蛮之气,与上辈子绝望的她重合,明明她可以一直笑着,却被他毁了。 陈景亭眼眶通红,好似下一瞬就会流下泪来,柳文茵很是不解,方才他的情绪就不对劲,她以为,用雪球砸他会有奇效…… 讪讪道:“要不改日再去赏景?” 她越善解人意,陈景亭心里越愧疚,他总是用强硬的态度对待柳文茵,好似这样就能将她牢牢抓在手里,他要补偿她,对她好,却从来不敢正视上辈子发生的一切。 他就是伤害了柳文茵。 一而再,再而三。 视线低垂,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手上,陈景亭告诉自己,不能再让她难受了。 大掌包裹着纤纤玉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冷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0节 柳文茵摇头。 猝不及防,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对不起。” 第417章 陈景亭番外(20) 柳文茵眼神疑惑,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世子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或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上辈子的事情,陈景亭只想将它藏在心里,不想让柳文茵知道。 瓮声瓮气道:“是我非要带你出来看雪,却忘了给你带护手的暖炉,心里过意不去。” “只是这样?” 对上她眼里的探究,陈景亭着急解释,“我没认错人,更没把你当成别人,除了你,我身边没有第二个女人,从始至终,从未有过,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人去查,我绝不骗你。” “我也没说不信,你急什么?” 陈景亭神色严肃,“我可能不是好人,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霸,你别怕我。” 柳文茵嘴角翘了翘,抽回手,掩着唇轻咳了一声,“还上山顶吗?” “上!” 难得出门,自然不能扫兴而归。 陈景亭强势牵着柳文茵的手,把体温源源不断过渡到她身上,还叮嘱她把另一只手藏袖子里,莫要露在外面,若是冻伤了会很难受。 跟在不远处的小月看得目瞪口呆,她日日与表姑娘在一处,怎不晓得表姑娘和世子爷的关系何时这么亲密了? 都说幽州民风开放,果真不假,她还没见过比世子爷更主动的男人。 男女牵手在幽州或许是寻常事,但在京城不行呐! 青柏一脸欣慰地笑,“看看我们世子爷,和你们家表姑娘郎才女貌,多么登对。” 小月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登对是登对,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青柏握了握手里的剑,“不用担心,世子爷的热闹没人敢看,真有不长眼的,谁敢胡乱嚼舌根,我一剑了结了他!” 小月:“……” 青柏一脸正色,看着不像说笑的样子,小月后背冷飕飕的,不动声色地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这人也太可怕了! 世子爷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不然表姑娘岂不是小白兔入了大野狼的口,下半辈子不得战战兢兢地过活? 青柏以为小月怕他手里的剑,挪到了远离她的那只手里,道:“我不随便杀人。” 小月头皮发麻,胡乱地点头,“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妙。” 青柏在心里嘀咕,这人胆子也太小了,还没柳姑娘沉得住气,往后怎么伺候他们家世子妃? 怎么帮世子妃奖惩下人? 可别打板子都不敢。 “多见见血就不怕了,你何时得空,我带你去开开眼。” 小月一脸惊恐,这人脑子有病吧! 要不是表姑娘身边离不得人,她都要撒腿跑了。 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实在抽不出空。” “下次世子爷和柳姑娘出门,你别跟着,就有空了。” 小月:“……” 两人的嘀咕声隐隐约约传到前方,柳文茵以为他们在讨论自己和陈景亭,顿时不自在极了。 想收回手,没挣脱出来。 “放手。” 陈景亭不放,还把她的手放在大氅里藏着,吓唬道:“再动本世子就要亲你了。” 柳文茵气极,“世子爷好生霸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非礼良家女子,还说你不是恶霸!” 她的控诉,陈景亭全部接受,“恶霸做事不用讲道理,可以我行我素,柳姑娘要不要尝试这种感觉?” “这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柳文茵快速蹲下,抓了一把雪塞他的脖子里。 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尾椎骨一麻,陈景亭打了个哆嗦,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趁他愣神的功夫,柳文茵慌忙往前跑去,就怕他回过神来会报复。 陈景亭摸了摸脖子,长腿一迈追了上去,“柳文茵,你好大的胆!” 看清他“不怀好意”的表情,柳文茵惊呼一声,更加努力地往前跑去,哪怕知道这只是徒劳。 “表姑娘,您慢点,别摔了!” 小月高声提醒,想要追上去,却被青柏拦住,“没看到世子爷和柳姑娘玩得高兴吗?扰了他们二位的兴致,小心我把你丢去猴群,让你被泼猴追着打。” “你这人怎么这样!” “哪样?” 小月气得跺了跺脚,“无赖!” 绕过青柏,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这次她没那么着急了,让表姑娘玩闹一会儿也好,反正他们又不会说出去。 再则还有世子爷呢,惹出麻烦他会解决的。 陈景亭腿长,且又是习武之人,追上柳文茵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可他故意放水,每每要追上柳文茵,就故意放慢速度。 就像捕猎的猛兽,故意把猎物撵到于他有利的区域。 越往上走,树木越高大,有些年岁久远的,需要几人合抱才能环绕一圈树干。 手腕被人轻轻一扯,后背抵上了粗壮的树干,柳文茵已耗尽了体力,只能束手就擒。 一只大手穿过斗篷,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钳制着她的手腕,“你说,我该怎么回敬你?” 柳文茵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急促,“是你说的,让我试试当恶霸的感觉,你不能出尔反尔。” 男人纠正,“你是恶霸,我也是恶霸,这不是出尔反尔,这叫切磋。” 他的表情凶狠,最后却只是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下一次,就各凭本事了。” 第418章 陈景亭番外(21) 看不到柳文茵,小月就着急,脚步不由得加快,“表姑娘,莫要去危险的地方!” 没听到回声,小月焦急得跑了起来。 好在片刻之后,两位主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次他们没再玩闹,并肩前行,往视野最好的观景台而去。 小月松了一口气,放缓了步子。 “世子爷不会让柳姑娘出事的,你就是瞎操心。” “这是我家表姑娘,不是你家的,你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青柏抬着鼻孔看人,“世子爷洁身自好,就像草原上的狼王,虽然凶残,但对伴侣无比忠诚,他会用生命保护柳姑娘,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会拖后腿,还是顾好自己吧。” 小月被他气得心口发疼,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闭嘴吧你!” 小跑着往前方追去。 远山延绵起伏,覆盖着皑皑白雪,附近的树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凌,虽然很冷,但不得不承认,看到的美景很值得来这一趟。 陈景亭垂眸看柳文茵,见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眼神逐渐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除了伤害,他们之间也有美好的回忆了。 他不会刻意遗忘曾经的一切,只会更加用力地对柳文茵好。 “喜欢吗?” 柳文茵诚实地点头,“风景确实不错。” 男人的视线黏在她的身上,这就是最好的风景了。 陈景亭勾唇,“稍等。” “嗯?” “让青柏去找猎物,在冰天雪地里烤着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柳文茵许久没见荤腥,说实话是有些馋的,口腹之欲没法满足的时候,她还能忍,此时看到了希望,就有些蠢蠢欲动。 纠结着提醒,“这儿离青山寺不远,会不会不好?” “无妨,我等凡夫俗子有口腹之欲是正常的事,神明会理解的,再则祭祀的时候也会有肉食,只要不是逼迫寺里人犯戒就可。” 他说得坦然,柳文茵的顾虑就这么被抹去了。 主子们要开小灶,青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里,那三日他被猴群撵着满山跑,已经摸清楚了林子里有哪些野物,也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最肥美的猎物,定会让世子爷和准世子妃满意! 陈景亭身世显赫,但与多数的贵公子不同,他的生存能力很强,再有上辈子的经历,哪怕没有陈家的一切,他也能活得下去。 亲自去捡了枯枝,拿出火折子点燃,又找了两块平整的大石头,让柳文茵和小月坐去火堆旁边烤火暖身子。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1节 小月忐忑极了,她只是丫鬟,哪能和主子们平起平坐,且石块还是世子爷亲手搬来的,这不是让她折寿吗? 忙道:“我再去捡些树枝。” 然后就跑开了。 柳文茵张了张嘴,都没来得及喊人。 陈景亭顺势在她身边落座,伸手欲去撩柳文茵的裙摆,柳文茵被吓了一跳,惊道:“你做什么!” 说着,双脚下意识往裙摆底下缩了缩。 陈景亭委屈,“我只是想看看,鞋子有没有浸湿。” 柳文茵连忙摇头,“没有。” 警惕地看着陈景亭,生怕他又做出骇人的举动。 陈景亭啧了一声,“朗朗乾坤,我还不至于兽性大发。” 柳文茵内心抓狂,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真是好生脸厚! 扯了扯嘴角,“世子爷真爱说笑。” 知道姑娘家脸皮薄,陈景亭没再逗她,只是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上边有潮气,遇火冒出了呛人的黑烟,柳文茵侧着身子躲,不小心碰了一下陈景亭的肩膀。 男人最会顺杆爬,伸手搂住她,“柳姑娘这是投怀送抱?” 柳文茵羞赧不已,又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乘,淡定丢开他的手,“世子爷,胡思乱想也是病,等下了山,您还是赶紧去一趟医馆吧。” 陈景亭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故技重施,意味深长地问:“嘴巴抹蜜了?” 柳文茵下意识就捂住了嘴,柳眉一蹙,“世子爷,自重。” 陈景亭笑出声,眉目舒展,俊美无俦,他宽阔的胸膛都在震动,明显心情极佳。 柳文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男人也能俊美得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这可真是……妖孽。 享受着她的失神,陈景亭暗想,早知道柳文茵喜欢美男子,上辈子在幽州的时候,他就应该让柳文茵多看看他,而不是成日不着家,让谢钰钻了空子。 抬了抬下巴,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欢喜和得意,“我和谢钰谁更好看?或者说,你更喜欢谁?” 柳文茵:“……” 这人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还和二哥哥比上了,这真是个正常男人吗? 二哥哥…… 柳文茵思绪一顿,视线不由得落在了玉镯上。 以前她活得混混沌沌的,不明白二哥送她玉镯的意思,此时细细去想,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握着玉镯转动了两圈,如果真是那样,她好像只能辜负二哥的心意了。 他本就活得辛苦,不该再背上她这个沉重的包袱。 最重要的是,谢家除了老太君,已经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柳文茵觉得谢钰对她好得过分,可他没有明说,她也拿捏不准谢钰的心思。 就连谢夫人都知道她喜欢首饰,给她送过不少钗环玉翠,或许二哥也是这么想的吧? 柳文茵微窘,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陈景亭知道那玉镯是谢钰送的,他嫉妒得发狂,想要强行砸了那镯子,可实际却是他什么也不敢做。 见她在发愣,心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他就不该提起谢钰。 那人远在千里之外,却轻而易举勾走了柳文茵的心神,真是好生可恶! 心脏被酸涩包裹,无数道声音在撕扯着陈景亭。 有的让他去哄柳文茵,趁机把谢钰从她的脑子里挤出去。 有的让他别怂,就该把玉镯砸了,过后再赔她两箱便是。 还有的让他把柳文茵禁锢在怀里,永远也别松开她。 纷纷杂杂的声音之后,是无尽的悲伤,只要对上谢钰,他就没有半点胜算了吗? 眼眶湿润,陈景亭猛地移开眼。 柳文茵心下莫名,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你很好看。” 她没提谢钰,只是把镯子褪下来,收入腰间的锦囊里。 余光看到这一细节,陈景亭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激动得身体颤栗,陈景亭低下了头颅,“茵茵,要我一个就够了,我会让你幸福的。” 第419章 陈景亭番外(22) 柳文茵心慌意乱,陈景亭的感情来得太迅猛,让人没法相信这是真实的。 可他的眼神那么诚恳,那么专注,仿佛只容得下小小一个她,引她失神,再用一颗接一颗的蜜糖,诱她一步一步沦陷。 这是合格的猎手,柳文茵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她已经步入对方的狩猎区域,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难逃敌手。 陈景亭没有逼她,没了谢钰,这世上再无人能当他的对手。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不急,且看以后。” 柳文茵不悦,“莫动手动脚。” “哦。” 小月抱着一捆树枝,和青柏一前一后回来。 察觉气氛有些古怪,偷偷地瞥了几眼自家的表姑娘,什么也没看出来。 青柏献宝似地把大肥兔子送到两位主子眼前,想让他们看看,兔子的毛色有多光滑,顺便再夸他几句。 看到几点血迹,陈景亭犀利的眼神落在青柏身上,“还不拿远点!” 这人呆愣愣的,除了打打杀杀,半点眼色都不会看,不知道文茵见了血吓晕过吗? 青柏垂头丧气地处理猎物去了。 见他被训,小月咧着嘴偷笑,这人就是活该! 柳文茵清了清嗓子,“我没那么胆小。” 陈景亭嗯了一声,“我知道。” 她骨子里流淌着勇敢的血液,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这辈子,他想让她过得轻松一些,顺其自然地成长,长成她想要的模样,而不是走上辈子的老路,被迫变成坚强不屈的巾帼英雄。 把野兔处理好,青柏才再次回来,染血的皮毛也被他挖坑掩埋了,保证不会让准世子妃看到丁点血腥场面。 陈景亭亲自动手,处理干净的野兔撒了点盐,直接架在火上烤。 柳文茵一脸怀疑,只撒盐,这真能吃吗? 小月也是同样的想法。 好在这次出门,主要目的是赏景,只要饱了眼福,口腹之欲不算什么。 陈景亭一开始还满怀信心,觉得会让柳文茵一饱口福,直到兔子被烤得乌漆嘛黑,脸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可以吃糊了的食物,只要能果腹就可,但柳文茵不行。 她是娇养长大的姑娘,该吃最鲜美的食物。 瞅着他的黑脸,柳文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世子爷好像也没那么无所不能。” 陈景亭生硬地解释,“这火生得不好。” 转而又把锅甩到小月头上,“这是从哪捡来的枯枝?一股怪味,还把兔子熏黑了。” 小月:“……” 这么大一口锅,就这么扣在她头上,世子爷真是不怕砸死人呐! 弱弱地提议,“要不把糊的剃了,剩下的交给奴婢来烤吧?” 陈景亭没有正面回应,招手让青柏过来,“做事要有始有终。” 青柏乐呵呵地接下,“世子爷没做过这种活,烤糊了也正常。” “闭嘴!” 经过一番折腾,柳文茵分到了巴掌大的一块兔肉,可能是风景太美,也可能是许久没沾荤腥,吃在嘴里,竟也觉得有滋有味。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食物,面上没有嫌弃的意思,陈景亭却愧疚不已,决定抽个时间下山一趟,给她带些好吃的回来。 小月也分到了一块肉,她虽然是丫鬟,但在主子面前得脸,吃过不少美味珍馐,烤的兔子肉其实并不好吃,可在这种氛围之下,趣味十足,也就没那么在意味道如何了。 等一行人再次回到青山寺,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如柳文茵预想的那样,她刚回院子不久,谢莹真就找来了。 她是谢家的嫡女,底下的人不敢对她动粗,谢莹就这么闯进了柳文茵的房间。 “你一未出阁的女子,竟敢和陈世子去赏景,柳文茵,你好不要脸!” 说着,还想去掴柳文茵耳光,可惜她比柳文茵矮了半个头,手腕被人握住,没能如预想的那样,把巴掌扇在柳文茵的脸上。 柳文茵睨着谢莹,把话丢还给她,“你一未出阁的女子,为了男人大吵大闹,谢莹,你好生丢脸!” 谢莹邀请陈景亭了数次,连面都没见着,柳文茵却能与他一起同游,谢莹快要嫉妒疯了。 凭什么? 她到底凭什么! 哪怕她已经有了对付柳文茵的法子,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那是她看中的男人,柳文茵怎么敢肖想!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2节 “别忘了你只是个孤女,陈世子不会娶你,你确定要和我作对?” 柳文茵眼含轻嘲,故意戳谢莹的痛处,“他会不会娶我,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娶你吧?毕竟,他连见你都不愿意呢。” 谢莹脸都气红了,“是你魅惑了陈世子!” 柳文茵啧啧两声,“总好过有些人,连魅惑的本事都没有。” 她的眼神高傲,谢莹恨不得抓花柳文茵的脸,再打断她的脊梁,让她跪地求饶。 “你吃谢家的,喝谢家的,不过是个乞丐而已,哪来的底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柳文茵挑眉,“能让你忌惮至此,你说我的底气从何而来?” “你!” “你什么你,只有没用的废物,才会迁怒旁人,有这功夫找茬,不如想想你究竟有多无能,竟是一次又一次吃闭门羹。” 柳文茵的一字一句,都是在往谢莹的伤口上猛撒盐,用力抽回手,“你给我等着!” 谢莹走了,小月才敢说话,“表姑娘,您方才是故意激怒四姑娘吗?四姑娘这次上山带了不少人手,要是她使坏,我们可能防不胜防。” “讨厌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若她想使坏,不管我怎么做,谢莹都不会改变主意。” 小月心疼主子的处境,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四姑娘一次次上门找茬,表姑娘只是拿话刺她,未曾做出有实际伤害的举动,这何尝不是种忍让? “您和世子爷在一起也好,至少侯府没有挑刺的姑子。” 谢莹的话入了耳,也入了心,柳文茵淡淡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把别人当救赎,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一旦对方放手,自己将会万劫不复,摔得粉身碎骨。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可以借势,但万万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奴婢瞧着,世子爷应该是靠得住的。” 柳文茵淡淡颔首,“或许吧。” 未来的事情柳文茵说不准,也没个明确的方向,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420章 陈景亭番外(23) 谢莹前脚找柳文茵的麻烦,后脚就有人把对话回禀到了陈景亭这里。 陈景亭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世子爷真正动怒的表现。 “既然不会说话,舌头留着也没用了,不如永远当个哑巴。” 青柏也觉得谢莹可恶,他们世子爷不需要谢家相助,她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居然肖想世子妃之位! 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谢莹的舌头拔了,替准世子妃出气,可还是有些担忧,“她是谢家人,这里是皇城脚下,世子爷,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不过是小小地惩罚她一下,又没要她的命,谢家人若有意见,那就让她死好了,反正都是结仇,还分什么深浅。” 青柏赞同地点头,后又不确定地问:“柳姑娘还没进陈家门,据说和谢家老太君感情深厚,这会不会让她为难?” 陈景亭敲击桌面的手一顿,他知道柳文茵在乎谢家的老太君,而谢莹又是老太君的亲孙女,事关血脉至亲的安危,哪怕老太君再宠柳文茵,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被谢家养大,柳文茵本就觉得亏欠了谢家,要是再伤了老人家的心,她应该会过意不去吧? 也难怪她那般爱憎分明的人,会一而再地忍让谢莹,包括上辈子,她也没有算后账。 这都是谢老太君的面子。 陈景亭不想柳文茵为难,也不想她对谢家有亏欠的心理。 沉默片刻,“这笔账先记着,下聘的时候额外给谢家一笔银子,再把城郊的庄子给他们,算是他们养大文茵的报酬。” 恩情还了,自然就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到时候谢莹能不能活下来,陈景亭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会带柳文茵远离京城,不管老太君是什么想法,都干扰不到她。 没道理吃了他们家的饭,就得被他们家的人欺负,还不准人反抗,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陈景亭行事乖张,就不是受气的主,眼下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却还得忍着,徐徐图之,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冰冷得可怕。 青柏试探着提议,“要不属下找机会让她摔一跤?这冰天雪地的,摔断腿也是常有的事。” 大雪封山,寺里找不到大夫,断腿之痛够谢莹喝一壶的。 陈景亭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此,甚好。” 青柏还没行动,谢莹那边就迫不及待对柳文茵出手了。 半夜时分,陈景亭的门被叩响。 负责盯梢的人回禀,“世子爷,谢莹的人控制了柳姑娘的护卫,丫鬟被打晕,情况不妙,而且,我们在柳姑娘的院外逮到了形迹可疑之人,看他的行动轨迹,是要去柳姑娘的房里……” 陈景亭脸上乌云密布,“把人全部拿下!包括谢莹!”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柳文茵是被热醒的,难受地趴在床沿,喊了几声小月的名字,都无人应答。 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她知道此时能求助的人只有陈景亭。 时间紧迫,只要开门呼救,他应该会听见…… 抱着这个想法,柳文茵艰难地下床,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黯淡,待看清来人,刹那重焕生机。 “陈景亭……” “别怕,我来了。” 一进屋陈景亭便察觉到了不对,在幽州的时候,有人想上他的榻,也有人想往他的榻上塞人,那些人用过无数肮脏手段,可惜都没得手。 空气里漂浮的异样气息,暴露了谢莹的意图。 快速扫了眼炭盆,暗中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唯一能得手的机会,只有白日里的那场闹剧。 是他们轻敌了。 柳文茵面色坨红,呼吸凌乱,足以说明陈景亭的猜测是对的。 随手抓起披风裹在她身上,抱着人快速离开禅房,冷声命令,“把炭盆送去谢莹房里,抓到的人也丢进去,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准放他们出来!” 又看了眼被打晕的丫鬟,“将她们安顿好,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柳文茵身体难受,脑子却是清醒的。 回到隔壁院子,陈景亭三言两句向她解释清情况,“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反对也没用。” 柳文茵没想到谢莹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对付她,她中了药,身边的人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这让她如何对罪魁祸首心软? 这一切,都是谢莹自找的。 自己搭的戏台子,合该她自己演下去! 身体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咬,这让柳文茵无心思考别的事情,理智和肉体逐渐分割开来,哪怕头脑是清醒的,她也控制不了身体上的反应。 忍不住低泣出声,“我会死吗?” 陈景亭摇头,温声安慰她,“不会死,熬过去就没事了。” 第421章 陈景亭番外(24) 知道柳文茵难受,陈景亭打了水,仔细替她擦拭身体,以达到降温的效果。 如果中药的人是他,他会直接泡冷水澡,或者出去外头的冰天雪地里冻着,以抵抗身体的失控。 柳文茵和他不一样,她受不了那种极端的方式,若冻坏了身体,后果会很严重。 仔细给她擦拭额头、脸颊、脖颈……包括手脚。 起初还有点用,后来体温逐渐升高,已然不满足这种降温方式。 有破碎的轻哼声从柳文茵的嘴里溢出,此时的她煎熬又无助,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身上的披风在挣扎之中掉落,被子也被她踢去了一旁,寝衣单薄,勾勒出曼妙的轮廓。 陈景亭的视线不敢落在她身上,就怕看到了不得的东西。 他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能在这种时刻趁虚而入。 哪怕心里清楚,只要他稍作引诱,柳文茵便会溃不成军。 他们迟早会在一起,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耍心机。 再次被她厌恶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柳文茵脑子混沌,她不想在陈景亭面前出丑,但身体不听使唤。 不停地扭动,最后还扯开了衣襟。 柳文茵哭出声,“我控制不住。” 陈景亭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药物作祟之下,她一个弱女子能坚持这么久,完全是靠意志力撑着,她已经很厉害了。 不想柳文茵觉得难堪,陈景亭用布条蒙住双眼,“我给你擦擦身子,会好受许多。” 觉得她可能会拒绝,又凶巴巴道:“不这么做,要不了多久欲望就会压过理智,到时候本世子会很危险,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眼睛上覆着布条,显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柳文茵的视线落在布条上,神色有片刻的愣怔。 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柳文茵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缠绵悱恻,用力、甚至算得上凶猛的亲吻。 蚂蚁噬咬的感觉愈烈,冲击着柳文茵的理智,她拒绝不了陈景亭的提议。 却还是软绵绵地提醒,“非礼勿视。” 陈景亭哭笑不得,故意吓唬她,“我们是要成亲的,看看怎么了?” “陈景亭!”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陈景亭想象得出来她炸毛的模样。 此时的她备受煎熬,还是别逗她了。 寝衣褪去,冰凉的帕子擦过皮肤,那是柳文茵最想要的清凉感,不受控制地迎了上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3节 陈景亭下颌骤然绷紧,眼睛被蒙着,触感变得更加清晰。 表情逐渐变得隐忍,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呼吸沉重,仿佛他也中了虎狼之药。 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他们还没成亲,不能犯错。 否则,柳文茵清醒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生怕柳文茵会从床上滚下来,陈景亭坐在边沿,一边挡着她,一边不停地换洗帕子,减少她身上的躁意。 腰突然被缠住,陈景亭差点破功。 咬牙保持冷静,“别乱动。” “帮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柳文茵胡乱点头,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只想缓解眼前的痛苦。 视线迷蒙,坐在床边的人不为所动,柳文茵突然恼了,软绵绵地踹了陈景亭一脚,“不愿意就出去……” “你来真的?” “嗯。” “不后悔?” “嗯。” 男人胸口剧烈地起伏,最后又问:“我是谁?” “陈景亭。” 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格外缱绻。 此时此刻,她想的不是别人,而是他陈景亭。 “茵茵,是你先招惹我的。” 陈景亭俯身,想要去捕捉柳文茵的唇,却被她躲了过去。 以为她是反悔了,心里失落不已,就像突然从云端摔了下来。 “别磨磨蹭蹭……” 柳文茵抱怨,语气满是不耐。 虽然没有反悔,但陈景亭还是委屈不已,“为何不准我亲你?” “我是那种以色侍人的小倌吗?” “柳文茵,你个小没良心的,是不是把我当工具了?” 柳文茵已经溃不成军,哪还有精力和他讨论这些。 受不了陈景亭的磨人程度,哭道:“你不行,我就去找别人!” “你敢!” 掌心再次贴在她的腿上,没了布料的阻隔,炙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明明方才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他的手指很凉,很舒服。 哪像此刻,烫得她心慌。 柳文茵想躲,可对方的手劲很大,没法挣脱束缚。 布条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最后一丝理智,让柳文茵没有呼喊出声。 反手用力地抓住枕头。 …… 这一夜,柳文茵睡得并不安生。 陈景亭每隔一段时间就像小狗似的,凑过来亲吻她。 他一动,她就醒。 睡睡醒醒,竟是比爬一趟青山寺还累。 陈景亭抱着柳文茵,身体得到了满足,但心里其实很忐忑。 他怕柳文茵醒了会对他失望。 虽然是她主动提出的,但那种情况,本来就对她不公平。 陈景亭害怕看到柳文茵埋怨的眼神,快感过后,剩下的只有惶恐。 被不安的情绪支配,唯有亲近柳文茵才能抚平他的焦虑。 趴在他胸膛上的人动了动,陈景亭笨拙地哄着她,“继续睡,天还没亮。” 一边哄,一边轻拍她的后背。 部分皮肤裸露在外,怕她着凉,陈景亭拉高了被子。 上下两辈子,这是他唯一的女人,也是他第一次开荤。 陈景亭注视着柳文茵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意。 比起之前的纯粹,此刻多了类似侵略性的东西。 那是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看自己的女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柳文茵睡得不踏实,天际泛白之时便幽幽地醒了过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景亭,所以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昨夜的事,她是主动的那个人,不论有什么后果,她会自己负责。 陈景亭救了她,倒打一耙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察觉到被子底下,他们两人纠缠的状态,柳文茵的呼吸乱了两拍。 也是这个细微的变化,让陈景亭知道她已经醒了过来。 她不动,他便继续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起身,她的呼吸靠近,陈景亭瞬间紧张了起来。 茵茵是想偷亲他吗? 他该及时清醒,抓她个正着,然后反客为主,还是该继续装睡? 第422章 陈景亭番外(25) 人离得近,呼吸若有似无地洒在额头上。 陈景亭能感觉到,柳文茵在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观察,他是不是在装睡。 伪装,这是他小时便会的技能,顿时起了玩心,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任凭柳文茵将陈景亭身上盯出个窟窿,他的眼皮也是一动不动。 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柳文茵就想趁机逃走。 屏住呼吸,悄悄地坐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意图,陈景亭表情变得黑黢黢的,吃干抹净就想跑,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长臂一伸,拦腰将人摔回床上。 高大的身子瞬间覆了上去,把人困在身下,无法动弹。 明知故问,“去哪?” 柳文茵不敢直视陈景亭的眼睛,垂眸一看,入目是赤裸的胸膛。 结结巴巴道:“你,你能不能先把衣裳穿好?” “为何要穿?” “你不知羞!”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柳文茵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绯红,比胭脂的颜色好看数倍。 察觉到异样,柳文茵的脸更红了,虚张声势地讨伐,“你能不能收一收!” “做不到。” 陈景亭理直气壮,“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穿衣裳如何?不收又如何?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柳文茵有些崩溃,这种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不是陈景亭的对手,只能转移话题,“我,我要起身了。” “还早。” “小月她们……” “都没事。” 柳文茵心慌气短,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你好重,能不能让开?” 陈景亭眼神幽怨,“昨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抱紧一点,我要不照做你还发脾气……” “闭嘴!” 抬手捂他的嘴,陈景亭的眼里满是笑意,顺势亲吻她的手心。 一步一步,搅乱一池春水。 柳文茵不是陈景亭的对手,对方一根手指就能碾压得她丢盔弃甲。 陈景亭无比磨人,非要让柳文茵喊他的名字,“我得知道你心里有我,才能继续下去,本世子从来不勉强人。” “你无赖!“ 柳文茵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此情此景下,疼痛让陈景亭头皮发麻,哪里还顾得上逗她。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4节 头天夜里是药物作祟,但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都是清醒的。 柳文茵突然很认同某个说法,有些事情开了头,再有第二次就不难了。 她和陈景亭还没成亲,本不该有亲密之事,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们突破了那一步,这代表着男女之防彻底打破。 开了这个头,或许,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柳文茵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生忐忑。 他们越界了,且无法挽回,如果不能走到最后,该怎么办? 下巴被捏住,男人从身后亲吻她,“茵茵,我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相信我。” 心里的忐忑被一点点抹去,柳文茵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落在陈景亭的耳朵里,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屋里有了亮光,天色渐明,柳文茵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任她再努力,还是没法顺畅地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陈景亭在她耳边道:“我很高兴,茵茵,你呢?” “我……” 柳文茵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突然没了意识。 陈景亭大骇,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脑子一片空白。 颤着手去探柳文茵的鼻息,拍了拍她的脸,“茵茵,醒醒。” 失去意识的人无声无息,就在陈景亭即将崩溃的时候,她幽幽地转醒过来。 整个过程,发生在几息之间。 柳文茵眼里噙着泪水,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脖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 陈景亭被吓坏了,不敢挪动柳文茵,也不敢抱她,无措地给她顺气,“还难受吗?我让人去山下请大夫。” 柳文茵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意识才逐渐回笼,哭着控诉,“你能不能收一收这一身蛮力?” 这人行事手段强硬,只凭自己高兴,没想到在榻上也是这样的。 柳文茵委屈不已,陈景亭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陈景亭小心翼翼地给柳文茵擦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这种后果。” 紧接着保证,“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他说得一脸真诚,柳文茵都没法继续骂他,只能挑其他方面的刺,“还不快把衣裳穿好,也不怕别人长针眼!” 陈景亭:“……” 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她不快,只能听话地披上寝衣,又把被子裹在她身上,“等等,我去打水。” 柳文茵把脸埋进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没有看陈景亭。 这是她害羞的反应,如果没有方才的事,陈景亭会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亲吻,可眼下他是不敢了。 若是再害她昏过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短短几息时间,无人知道给陈景亭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门开了,又合上。 柳文茵把被子掀开一角,没看到可疑痕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别人看到就棘手了。 陈景亭推门进来的时候,柳文茵刚把寝衣披上,下地去拿丢得远远的中裤。 入目便是一双笔直雪白的美腿,陈景亭眼疾手快关上门,羞赧不已,脖子、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忸忸怩怩走到床边,把水放下,“怎么不等我?” 柳文茵想回床上,可迈一步都疼得厉害,惊慌失措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陈景亭顾左右而言他,“先清洗一下吧。” 说着,就要亲自伺候柳文茵。 哪怕有了亲密关系,柳文茵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使唤他,“你是世子爷。” 陈景亭纠正,“我是你男人。” 脸颊变得火辣辣的,“我自己来。” 这种时候,陈景亭可舍不得她动手。 故意道:“你那几个丫鬟都醒了,我让小月来服侍来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柳文茵还是想瞒着,不想小月她们知道她和陈景亭发生了什么。 瞪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 陈景亭失笑,紧紧抿着唇,表示自己的嘴巴很严。 在柳文茵的惊呼声里,夺去了披风,“乖,等着我伺候你便好。” 第423章 陈景亭番外(26) 床上一片狼藉,空气里飘荡着欢爱过后的气息,陈景亭出去过一趟,再次折返回来,还能闻到浓郁的味道。 柳文茵一直待在房里,没发觉空气里的异常,但她还是掩耳盗铃般去了隔壁房间,仿佛这样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静静等着小月送衣裳过来。 陈景亭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屋里的场面,于是便慢条斯理,亲自收拾起了床铺。 头天夜里穿的玄色衣袍,上边沾了斑驳的痕迹,夹杂着几点暗色。 是落红。 陈景亭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强忍着臊意把袍子折起放好。 等收拾妥当,才推开窗,清冽的冷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冲淡了事后的气息。 陈景亭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看到小月去了隔壁房间,里面传出说话声,隐隐约约提到了谢莹。 叩了叩窗户,有暗卫出现在院子里。 “什么情况?” 暗卫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混乱的场面,只道:“一开始那两人想砸窗逃跑,后来青柏首领从房里搜到了没用完的药粉,全丢火盆里去了。” 谢莹弄到的东西,药效不算强烈,不然柳文茵也不会半夜才出现异常。 虽然药效不猛,但在那样的空间里呆久了,同样会被欲望支配,做出矢智的事情,谢莹这是自食恶果。 陈景亭冷笑,“她可安排了观众?” 暗卫点头,“带来的丫鬟婆子便是。” 为了彻底毁掉柳文茵,谢莹这次带足了人手,光是丫鬟婆子就带了十多人,只要让她们目睹淫乱的场面,再回府里一宣扬,柳文茵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在谢莹的预想里,出了这样的事,柳文茵不仅攀不上陈景亭和自家兄长,还要被赶出家门,要么常伴青灯古佛,要么在庄子上自生自灭,再严重些,就是一尺白绫自我了结。 顾虑到柳文茵在谢家长大,不想被她连累了名声,谢莹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她大可以召集寺里的人围观。 只是这么一来,谢家可能要被柳文茵害惨了。 因为有所顾虑,谢莹做事狠毒,但又放不开手脚。 柳文茵是陈景亭放在心尖上的人,谁敢算计她,他就要谁的命。 只有丫鬟婆子当观众,这怎么行? 冷漠道:“给其他香客传话,谢四姑娘的院里落了只鸟,通身火红,瞧着不一般。” 爱看热闹,是许多人的天性。 听说有神鸟,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不用想都知道。 暗卫领命办事去了,陈景亭踱步到院里的常青树下,站在那儿等柳文茵。 房间里,小月一边伺候柳文茵穿衣,一边咬牙切齿地骂谢莹,“四姑娘的心好狠,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打晕了,要不是世子爷在,奴婢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柳文茵观小月的表情,有些拿捏不准她们是如何想的,试探着问:“可有查明情况?” 小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青柏说,四姑娘想效仿五公主放火杀人,为了一举得手,特意先把我们打晕,世子爷就住在隔壁,暗中有人巡逻,这才撞破了四姑娘的计谋,救了我们所有人一命,表姑娘您是不知道,您住的屋子门都被烧坏了,要不是有世子爷,我们肯定都没命了。” 柳文茵暗暗松了一口气,感叹陈景亭做事稳妥,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她和陈景亭之间的事了。 就算有人怀疑……也得拿出证据才行。 “难怪我脑袋发昏,肯定是吸多了浓烟。” 见她面色疲倦,小月一脸心疼,“您跟青山寺莫不是犯冲,怎的每次来都遇到幺蛾子?” 上次是五公主要表姑娘的命,这次是四姑娘对她们痛下杀手。 无一例外,都是为了男人。 小月有些想不通,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有必要把自己弄成杀人放火的凶徒吗? 难道是出生就在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不把人命当回事? “也不知道雪何时能化,四姑娘那人又是个钻牛角尖的,我们还是避着她一些为好。” 柳文茵心不在焉地点头,昨晚陈景亭吩咐的事情她都知道,也不知谢莹那边是什么情况。 药是她买的,人也是她寻的,就算闹到了长辈跟前,该心虚的人也是谢莹。 作为受害者,柳文茵觉得自己没必要愧疚,如果不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她还得向谢家讨要公道。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谢莹此举,不仅仅是想要她的性命,还想踩碎她的尊严。 柳文茵有些后怕,如果陈景亭没有突然闯入她的世界,此时,她应该堕入深渊了。 只这么一想,柳文茵对谢莹完全同情不起来。 不管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找的。 穿戴整齐,柳文茵才出了屋,陈景亭转身看她,“听说谢四姑娘的院里落了神鸟,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小月撇嘴,小声嘀咕,“什么神鸟会去四姑娘的院子?莫不是个傻鸟!”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5节 柳文茵不想去看热闹,无外乎是那种乏味的捉奸戏码罢了。 与那些戏码的区别,是搭戏台子的人,变成了台上的戏子。 但听小月这么说,柳文茵也想去瞧瞧,陈景亭是不是加了把火。 “那就去看看,昨夜里遇了险,要是真有神鸟,我们还能拜一拜。” 陈景亭与柳文茵并肩而立,自然而然地要去搂她的腰,被人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场合不对。 连忙把手收了回去,摸了摸鼻尖,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了,怎么连搂搂腰都不行? 陈景亭心情急迫,恨不得立刻把柳文茵娶进门。 想到这事还要和谢家人打交道,陈景亭就烦躁,要是他捡到小时候的文茵该多好,就可以让谢家人有多远滚多远了。 还没到地儿,就有惊呼声从谢莹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还有人红着脸,匆匆忙忙走出院子,“哪个天杀的乱传假消息,真真是羞死人了!办事也不晓得把窗子关一关,这下好了,被大家看了个清楚,谢莹想抵赖都不成。” “谁人不知谢四姑娘骄纵,突然来寺里清修,敢情是为了躲开长辈的眼睛,和野男人厮混。” “她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静得下心修身养性,做出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谢家就这么一个嫡女,怕是嫁不了体面人家了。” 突然出现的人群,惊醒了谢莹,她失声尖叫,胡乱裹上衣裳,努力解释自己是遭人陷害了。 人群里,有人同情她,也有人鄙夷她。 不管是何缘由,她失去了清白,这就是事实。 谢莹疯了似的砸东西,“滚!都给我滚!” 香客们也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没有和谢家做对的意思,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和来时的心情不同,不少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谢莹的名声,还没下山就已经完了。 视线撞上柳文茵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谢莹神色癫狂,“是你!是你害了我!” 第424章 陈景亭番外(27) 不想看到别的女人衣裳不整的模样,陈景亭来了就后悔了。 让暗卫把房里的男人带走,不管他是不是主动的,既然有胆子往柳文茵的房里走,那么,是死是活他都得受着。 皱着眉,对柳文茵道:“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走。” 谢莹已经吃下了恶果,他们有没有亲眼见证,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柳文茵正觉得谢莹的指控可笑呢,不想就这么离开,“你去院门口等着,或者先走也行。” 小月一脸惊恐,表姑娘莫不是还没清醒过来,用命令的语气同世子爷说话,这真的好吗? 然后就见眼神高傲,满脸不耐的世子爷乖乖应了一声,“我等你。” 说罢,到院门口等着去了。 虽然知道世子爷爱慕表姑娘,但能放低身段到这个地步,是小月没想到的。 就连和表姑娘青梅竹马的大公子,都不会允许表姑娘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这位世子爷到底是爱惨了表姑娘,还是本就心胸宽阔,不拘小节? 又或是两者都有? 谢莹双眼快要冒火,这是她先看上的男人,不仅被柳文茵抢了去,还让陈景亭看到了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场面,陈景亭肯定不会娶她了。 哪怕长辈出面,对他威逼利诱…… 再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谢莹逐渐崩溃,随手拿起茶壶就想砸在柳文茵身上,被小月挡了去。 “四姑娘,您放火烧我们的事情,我们还没嚷嚷呢,您就往表姑娘头上扣屎盆子,真是好不讲理!您说是表姑娘在害您,那您倒是说说,我们所有人被您的护卫打晕、表姑娘被烟呛晕的情况下,怎么害您?莫不是我们会分身术,一边昏迷不醒,一边来害您吧?” 谢莹脱口而出,“有陈景亭帮她,她用得着分身术吗?” 后又愣了一愣,“你说我放火烧你们?” “四姑娘,放火的人都抓到了,就是您身边的护卫,您不承认也没用,等回了府里,奴婢会禀明老太君。” 谢莹彻底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陈景亭做的,不然柳文茵的护卫和丫鬟都被控制了,她哪来的本事回击? 是陈景亭,毁了她! 眼泪稀里哗啦地落下,谢莹有种被喜欢的男人背叛了的感觉。 柳文茵不过是个孤女,陈景亭为何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愤恨地盯着柳文茵,咬牙切齿道:“你和陈景亭,我们谢家都不会放过,等回了府,你等着被浸猪笼吧!” “浸猪笼?” 重复着这三个字,柳文茵神色讥讽,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确实配得上这个结局,毕竟,你和男子私会,大家都瞧见了。” 谢莹失声尖叫,“你给我闭嘴!” 不该是这样。 与野男人私会的应该是柳文茵。 被捉奸在床的也应该是柳文茵。 她不该毫发无伤地站在这儿,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柳文茵房里的炭燃了半夜,大雪封山,他们请不到大夫,可此时的她却跟没事人似的,谢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盯着柳文茵的眼神带上了怨毒的光,无端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颤颤巍巍指着柳文茵,“你和陈景亭暗通曲款,等回了府,我要让人给你验身,我没有好下场,你也休想蒙混过关!要死我们一起死!” 谢莹嫉妒柳文茵上了陈景亭的床,但又庆幸自己抓到了垫背的,还不算一败涂地。 验身并没有吓到柳文茵,若是凭几句指控,谢家人就对她做这种事,那谢家的名声真就完了。 且她,也不会乖乖受着。 不管她和陈景亭有没有越界,验身的本质都是在羞辱人。 柳文茵面色平淡,衬托得谢莹更像个疯子,“你被人撞破了丑事,便无端往我身上泼脏水,究竟是何意图,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本来我还同情你的遭遇,想着你可能是被小人算计了,打算厚着脸皮请世子爷帮忙查查你房里的男人,说不定能还你个公道,就算没了清白之身,至少能保住你的气节,让大家知道你不是胡作非为的姑娘,虽不能彻底掐断流言,但只要证明你是受害者,会有人站在你这边,替你讨公道的。” 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变得冷漠,“谢莹,你自己的丑事败露了,就要拉别人下水,你真的好可怕,昨晚我们院里的火是你放的吧?我竟不知,你恨我到这个程度,也好,等下了山我便离开谢家,往后是死是活都与你们无关。” 谢莹无心再与柳文茵争执,害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快要将她淹没。 如果深查下去,她的计划就会暴露。 在何处买的药,又从哪里寻来的男人,都会被查得清清楚楚。 到了那时,长辈们会保她吗? 她没了清白的身子,不能联姻,对家族来说是否就是没用的废子? 谢莹浑浑噩噩,身上很疼,但她的脑子更疼。 要怎么做,才能多拉几个人下水,保住她谢家嫡女的地位? 柳文茵说话的时候,院子里还有外人,无一不用同情的眼神看她,这位表姑娘的院子有火烧过的痕迹,说明她们主仆二人没有说谎,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又被人扣一顶私通的帽子,真是可怜。 她们的同情,正是柳文茵想要的东西。 往后若有人恶意揣测她和陈景亭,外头的人会觉得这是在泼污水。 或许有人将信将疑,又或许有人觉得她和陈景亭不清白,但总好过言论一边倒,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目的达成,柳文茵懒得和谢莹多说,带着小月往外走去,“看样子是不会再落雪了,把人都派出去清理山道吧,我们还是早日下山为好,要是再来一场大火,怕是要没命了。” 小月故意提高声音,“是该下山了,这一盆盆污水泼过来,咱们不被火烧死,也得被脏水呛死!” 谢莹双腿脱力,猛地跌坐在地上。 等山路通了,困在山上的人就会回京,到了那时,他们肯定会胡说八道。 用力地扯着头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上次落水,玲珑逃过一劫,这次,她觉得自己真要给主子陪葬了。 面色惨白道:“四姑娘,您一定要咬死自己是被陷害的,不然咱们都会没命的。” “对,我是被陷害的,是陈景亭和柳文茵在算计我……” 谢莹颠来倒去念叨了几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是王乐薇让我这么做的,她才是幕后主使!” 第425章 陈景亭番外(28) 谢莹在青山寺发生的事情,人还没下山,就已经传回了府里。 谢夫人直接气晕了过去。 她的女儿失了贞洁,还被外人看了个正着,没法捂嘴遮掩,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事情牵扯到了柳文茵,哪怕她也经历了不好的事,谢大人还是没法相信她是无辜的。 “去查,就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事情弄清楚,还谢莹和谢家一个清白!” 谢安知道谢莹和柳文茵不对付,没想到她一上山,就捅出这么大的窟窿。 他就不该放任这两人待在一处,要么拦着谢莹,不准她去青山寺,要么强行把文茵带回家。 想到这里面还有个搅浑水的人,谢安更加确定,这一切都是陈景亭在捣鬼。 这段时间,陈景亭故意寻他的麻烦,目的就是让他分身乏术,没空去青山寺接文茵。 他那样的人,在幽州的时候便无法无天惯了,做事只凭自己的心情,谢莹喜欢他,他用这种方式彻底解决了谢莹,可能性很大。 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管她们谁出了事,谢安心里都不好受。 眼下文茵是安全了,妹妹又出了那样的事…… 如果事情没传扬出去,他会让知情人闭嘴,以保护妹妹的名声,可眼下是藏不住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6节 想到气晕过去的母亲,谢安有些迷茫,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不过是段无关痛痒的风流债,怎么发生在姑娘家身上,就成要命的事情了? 他虽然气谢莹言行鲁莽,但更多的是心疼,哪怕她名声尽毁,想的也是让她好好活着。 为何别人都觉得,发生了那样的事,女子自我了结才是最好的结局? 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没时间深想这些问题,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带回来,不能再让她们出意外。 山路还没通,谢安便亲自去接人了。 两波人马合力开路,清空了道上的积雪,还没到原定的时间,柳文茵便回了谢家。 陈景亭亲自护送她到府门口,这是他的态度,谢家人要是想为了谢莹,欺负柳文茵,那就是与他为敌。 谢安阴沉沉地看着他们,下山的时候,文茵便选择与陈景亭同行,他们之间透露着若有似无的亲密,让他心生慌乱。 再加上谢莹的胡言乱语,谢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视线带着审视。 陈景亭,真的碰文茵了吗? 只这么一想,谢安就无法接受,文茵的表现那么淡然,定是什么事都没有! “陈世子,我们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待客了,您请回吧。” 家事两个字,被谢安咬得很重,仿佛用这种方式,就能把柳文茵和他紧密地捆在一起。 他们才是一家人! 陈景亭神色淡然,还是那句话,谢家有资格当他对手的只有谢钰。 至于谢安,在柳文茵的心里不过是玩伴而已,连吃他的醋都是多余。 没理谢安,陈景亭与柳文茵相对而立,“我回府准备聘礼,不日就来下聘,你安心等我。” 然后又解下腰间象征身份的玉佩,毫不犹豫地交给柳文茵,“遇事不要害怕,让人来寻我。” 下聘两个字,让谢安钉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陈景亭会说这种无礼的话? 难道,谢莹说的是真的? 不,绝对不可能! 是陈景亭见色起意,对文茵死缠烂打。 他在幽州的地位岌岌可危,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怎么敢拉文茵下水! 谢安想要质问,但实际却是柳文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愣在原地,脑子钝钝地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收回视线,柳文茵没再分半个眼神给谢安,这次谢莹对她做的事,让她知道谢家并不安全,哪怕有老太君护着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只有离开谢家,才是最好的出路。 哪怕没有陈景亭这个契机,她也会走,人生有舍有得,谢家固然是个富贵窝,但也不是离了就活不下去。 柳文茵看过陈景亭的私产清单,但收到象征身份的玉佩,还是觉得很沉重。 当众送出这个东西,他的态度已经很直白了,她不必担心,下聘只是口头承诺,也不用担心,他这一走就会音信全无。 陈景亭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要是还疑神疑鬼,自怨自艾,未免也太懦弱。 手指收紧,将玉佩握在手心,脸上出现一抹放松的笑容,“别让我等太久了。” 陈景亭眼神亮了亮,他明白柳文茵的意思,她这是愿意接受他了。 也就是说从此刻起,不再是他一个人单相思,死皮赖脸缠着柳文茵不放。 胸口激荡着澎湃的热浪,要不是府门口人多眼杂,陈景亭恨不得抱着她转几圈。 脚尖往前移了一点点,道:“我很快。” 柳文茵噗嗤一声笑出来,陈景亭意识到了不妥。 瓮声瓮气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很快就来。” 柳文茵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府里长辈还在等着。” 陈景亭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他还是不能放心柳文茵独自面对这一切。 “纵火的人是本世子的护卫抓到的,你我两座院子离得近,要是真起了火,本世子不得遭殃?所以这不算谢家的家事,本世子得跟谢大人讨个说法。” 后又递给柳文茵一个安心的眼神,“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本世子也不会揪着不放,只要不诬赖好人,这事本世子不会再追究。” 陈景亭要娶柳文茵,大概是绕不开谢家人的,他有意退让,但谢家人若是敢委屈柳文茵,他今日就把人带走。 没有谢家,对他和柳文茵的事半点影响也无,皇帝还能更放心,说不定会上赶着给他和文茵赐婚。 “谢大公子,打扰了。” 陈景亭颔了颔首,与柳文茵一起往府里走去。 他们步伐一致,为了照顾柳文茵,陈景亭步子迈得不大,他时不时偏头看一眼身边的女人,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谢安的脸彻底黑了下去,这里是谢家,陈景亭竟无视主人驱他离开的要求,大摇大摆地进府,未免太过脸厚无耻? 想要把柳文茵带到无人的地方,问她为何要收陈景亭的玉佩? 难道谢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还想问问她,下聘是什么意思,她真要嫁给陈景亭? 幽州陈家就是个火坑,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恐皇上会把他们当成陈家的同党。 可文茵竟然选择和陈景亭在一起,她真不是在赌气吗? 而原因便是,他要娶王乐薇,不能给她正妻的身份…… 谢安觉得自己猜中了答案,文茵不是好糊弄的姑娘,她和陈景亭认识不久,岂会爱慕他,信赖他? 大概是他和谢莹的做法让她寒心,才中了陈景亭的圈套。 谢安心里又急又气,有什么不满文茵可以说出来,他们慢慢解决便是,可她竟然拿婚姻大事发泄情绪,这是在胡闹! 文茵不能嫁给陈景亭。 他绝不允许! 第426章 陈景亭番外(29) 谢家的长辈都在,谢夫人看着也已经接受了现实。 老太君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柳文茵和陈景亭一起进来,眼神很复杂,自责、心疼和恼怒交织在一起,一看就知,这次的事很严重,才会让处变不惊的老太君有这种反应。 长辈没说让她坐下,柳文茵便在大厅里站着,也是这次的事让她明白,她总觉得离开谢家,是辜负了老太君的疼爱,殊不知,她留下也会给老太君带来麻烦,让老人家夹在她和血脉至亲之间为难。 如果她还是那个傻子,受了欺负也不知道反抗,有老太君安抚两句,再罚谢莹一顿,说不定事情真就揭过去了。 可她不是。 她已经大好,不可能再把谢莹的欺负不当回事。 对方害她,她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次的事便是个开端。 长此以往,说不定会把和老太君的情分消磨干净。 如果感念老太君的抚养之恩,她更应该离开,柳文茵这般想。 谢家人虽然不待见陈景亭,但他的出身摆在那,不可能像无视柳文茵一般无视他。 再一看谢安的表情,就知道陈景亭是自作主张,非要来横插一脚他们的家务事。 哪怕他说得冠冕堂皇,把自己和柳文茵塑造成了受害者的形象,谢家人也没被糊弄。 这一看,就是陈景亭的手笔。 不然他为何把那野男人抓走,打得半死不活,还折断了手脚,再丢回谢莹的院子? 虽然许多证据已经被抹去,但根据谢莹无意间透露的信息,谢家人还是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谢大人憋屈不已,只怪谢莹太过愚蠢,被人算计得失去了清白,家里人却连替她讨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若真追究起来,别人不过是反击罢了,他们谢家能拿陈景亭怎么着? 谢莹做事错漏百出,反倒是陈景亭一点证据也没留下,这个哑巴亏,他们谢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谢大人表情严肃,“陈世子,我们还有家务事要处理,实在没空招待您,您要不还是先回吧。” “谢大人不必费心招待,令媛放火行凶,差点连累了本世子,本世子今日来,只是想听听你们打算如何处置罪魁祸首。” 谢大人的表情差点失控,这人一句话就将事情定性,关键他们还不能嚷嚷。 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谢大人自认是斯文人,此时也忍不住想打谢莹一顿板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咬了咬牙,这才用平静的语气道:“谢家向来是开门迎客,世子爷要旁听,我们也没有赶客的道理。” 对着客位抬了抬手,“请。” 这话就差明说陈景亭是在强人所难,谢家一点也不欢迎他了。 换成脸皮薄的人,可能就走了,可陈景亭不是。 他淡然落座,还用眼神示意柳文茵也坐,只不过柳文茵没搭理他。 男人神色有一瞬间的委屈,她真是好狠的心,竟然不与他一个鼻孔出气,让他孤零零一人被欺负。 柳文茵头皮发麻,偷偷地瞪了陈景亭一眼,警告他不要闹幺蛾子。 知道她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才会给谢家人留脸面,陈景亭没再为难柳文茵,道:“时辰不早,先解决正事吧。” 当着他的面,谢家人哪好意思说谢莹的事? 老太君发话,“世子爷,听说火差点烧到了你的院子里,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也是我谢家管教不力,才出了这样的祸事,我代表谢家向世子爷道歉。” 对老人家,陈景亭态度恭敬,“一人做事一人当,谢姑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晚辈若接受了您的道歉,岂不是没大没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7节 谢大人和谢夫人也反应了过来,陈景亭不是来讨说法吗,那就让谢莹跟他道歉。 道了歉,他总该走人了吧? “道歉!”谢大人冷厉睨着跪在地上的人。 谢莹哭得狼狈,“我不道歉!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爹,娘,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 谢大人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不管你是不是被陷害的,世子爷受了无妄之灾,就该道歉!” “火不是我放的……” 谢莹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火真不是她放的,但另一件事却是她做的,不管哪件事摆在台面上,她都难辞其咎。 “是王乐薇,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不想柳文茵当哥哥的妾,所以就来怂恿我。” 谢莹跪行到谢夫人跟前,“娘,真是王乐薇指使我的。” 大厅里,只有谢莹的哭声。 谢家人面上皆是怀疑,这里面真有王乐薇的手笔吗? 柳文茵也有些恍惚,她从昏迷中醒来,就听说谢安和王乐薇定了亲,从那以后,她对谢安是能躲则躲,也已经向老太君禀明想法,她不给谢安做妾。 如果谢莹说的属实,那么,这笔账也有王乐薇的一份。 莫名其妙被人算计,柳文茵觉得身心俱疲,从小长大的地方好似变成了泥沼,有看不见的大手在抓着她陷落。 如果不挣脱开去,总有一天,她会溺死在其中。 陈景亭知道王乐薇,那是谢安的未婚妻,上辈子还成了谢家的女主人。 伤害柳文茵的人,他不会放过。 视线扫了一眼谢安,如果王乐薇死了,这人岂不是又要纠缠着文茵不放? 杀意悄悄退去,等王乐薇成了谢安的妻子,再算这笔账也不迟。 事情涉及到了王乐薇,老太君思索片刻,命人把她请来对峙。 如果这人真有歹心,那么,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谢莹的事早已经在圈子里传遍,王乐薇早有准备,一来就把当日和谢莹的对话交代了出来。 她一而再地叮嘱,让谢莹不要做傻事,还让她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问长辈的意见。 如此一来,谢莹对王乐薇的指控落了空,所有的责任只能由她自己承担。 谢家人不想她丢命,最后决定把谢莹送去南方的庄子,远离京城,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至于王乐薇和谢安的亲事,还是照旧,老太君还当众表态,要给柳文茵择婿,来年就把她嫁出去。 陈景亭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把谢莹送去南方的庄子,这与送她去享福有何区别? 可以不要她的性命,但那双下药的手,必须得废了。 既然觉得让姑娘家身败名裂,是最好的惩罚,那么,这个惩罚就一辈子跟着她吧。 再说了,她要是离开了京城,以后谁来折腾王乐薇? 陈景亭以前觉得,流血是最好的报仇方式,如今却觉得,让谢莹照着她预想的样子过活,也很有意思。 想毫发未伤离开京城,没门! 心里有了决断,陈景亭施施然起身,“我一没受伤,二没损失财物,要是一直揪着不放,反而让人误会本世子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后续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 谢家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陈景亭说:“正好大家都在,把我和柳姑娘的亲事也一并商议了吧,老夫人,您觉得晚辈哪天来下聘比较好?” 第427章 陈景亭番外(30) “我不同意。” 谢安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同时,也拉回了其他人的神志。 在场的都是人精,陈景亭在这种时候提出下聘,不约而同就往那方面想去。 老太君欲言又止,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快要被愧疚淹没。 如果文茵真失了清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弥补错误。 陈景亭道:“我对柳姑娘一见倾心,发乎情,止乎礼,只是这次谢姑娘的事让我明白,喜欢的姑娘得尽快娶回家,好好呵护着,莫要给别人搅浑水的机会。”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迷糊了,他和柳文茵之间到底有没有越界之举? 柳文茵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管别人有没有疑惑,坚决不承认就对了。 否则,哪天被人拿来做文章,对她来说也是种困扰。 小月自然是维护自己的主子,道:“那天夜里,我们所有人都被打晕了。” 谢莹想给柳文茵下药,让她失去清白之身,是谢家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柳文茵和陈景亭到底有没有做糊涂事,一时之间,竟也琢磨不出来。 老太君觉得,不管有没有越界,陈世子娶文茵就是最好的结局。 重要的是,文茵没有反驳,这说明她也是愿意的。 再一看孙子满脸的焦躁,还有王乐薇掩藏不住的不甘,老太君心想,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往后还有得闹腾。 “文茵,你是怎么想的?” 柳文茵低眉敛目,道:“我愿意嫁给陈世子。” 陈景亭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反观谢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陈景亭出现以前,他笃定文茵会是他的房里人,为他生儿育女。 怎么短短几日,一切就被推翻了? “婚姻不是儿戏,文茵,莫要意气用事。” 柳文茵垂着的眸子里满是讥讽,这人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却又一而再地干涉她的事情,谢安把她当成什么了,是只会逆来顺受,一辈子听他安排的笼中雀吗? 是不是只有乖乖当他的妾,他才会满意? 柳文茵眼里的嘲讽更甚,直视谢安的眼睛,“陈世子说娶我。” 无须多言,只一个娶字就能让谢安溃不成军,他上前一步,“如果你想当正妻,我……” “安哥儿! 老太君沉声呵斥,“你以后的正妻是乐薇,文茵的事情与你无关!” 谢安脑子混乱,眼下他只想留住文茵。 正要说话,袖子传来轻轻的拉扯感,回头便对上了王乐薇那双受伤的眼睛,“我们婚期已定,不日就要完婚,名声对女子很重要,请你,不要弃我于不顾。” 谢安喉结滚动,脸上尽是纠结之色,他舍不下柳文茵,也不忍心伤害与他定了亲的王乐薇。 陈景亭嗤笑一声,就这,还妄想和他抢柳文茵,只要不是脑子有疾,她怎么可能会选谢安? 脑子有疾这个想法,让陈景亭心生愧疚,柳文茵以前就患了这个病…… 如果可以,谁不想清醒地活着? 那又不是她的错。 被陈景亭愧疚地看了一眼,柳文茵只觉得莫名奇妙,这位爷心思一出又一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老太君再次问柳文茵,“确定要嫁给陈世子,不后悔?” 柳文茵颔首,“不后悔。” 谢安下不定决心,谢家人也不会允许他坏了王谢两家的联姻,不用柳文茵和陈景亭多费口舌,谢家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柳文茵不是谢家的血脉,谢大人也没过多纠结,她进了陈家,是否会给谢家带来麻烦。 继续把人留在府里,反而不妙。 这次是谢莹出事,下次指不定轮到谁,女大当嫁,就这么着吧。 老太君也不知道这门亲事是好是坏,只能往好处想,陈家有爵位,文茵嫁过去就是当家的侯夫人,只要陈景亭别做糊涂事,这辈子文茵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眼下来看,这是文茵最好的归宿了。 老太君也同意把文茵许配给陈景亭,还挑了个年后的好日子,让他来下聘。 年关在即,距离选定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但陈景亭着急,只想尽快把柳文茵娶回家。 道:“正月里也有吉日。” 老太君淡淡回,“正月不宜嫁娶,包括订亲,容易感情不顺。” 陈景亭以前不信这些,但他太想和柳文茵白头偕老了,一听感情不顺,哪里还敢挑日子。 年后就年后吧,他等得起。 双方三言两语,不仅定下了亲事,还把相关事宜也商量得差不多了。 除了聘礼,陈景亭还愿意把城郊的庄子送给谢家,这让谢家人心情复杂。 此举,是想把文茵在谢家的吃穿用度还回来吗? 倒也不必计较到这个地步…… 陈景亭不管谢家人怎么想,他只是不愿这些人觉得养大了文茵,就对她有天大的恩情。 商量好一切,陈景亭才离开谢家。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谢莹神色恍惚,就算证明柳文茵不是清白之身又如何,陈景亭要娶她了,这件事对她一点伤害都没有! 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盯上了王乐薇,她的人生全毁了,王乐薇也别想好过! 柳文茵看到了谢莹眼里的怨毒,离开谢家的心情变得迫切,就怕这人哪天突然发疯,又把矛头对准她。 好在,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外头许多人想看谢家的笑话,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也为了让外头的人知道,谢家不是那种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声,就逼迫女儿去死的人家,谢夫人决定等风头过了,再把谢莹送去南方。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老家,谢莹都避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局面,唯有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能重新开始。 事情了结,所有人都觉得疲惫,但老太君还是强打着精神,把柳文茵叫去了锦绣堂。 除了林妈妈,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遣退,老太君一脸严肃,“你跟祖母实话实说,你和陈世子……到底有没有?”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8节 对上老太君洞察一切的眼神,柳文茵是有压力的,但她还是摇头。 老太君和林妈妈对视,林妈妈微不可察地点头。 深宅大院里不缺能人,有眼力的妈妈,可以根据姑娘家的一举一动、眉眼神情,来判断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是莹姐儿对不起你,就算真到了那个地步,祖母还能责骂你不成?” 第428章 陈景亭番外(31) 柳文茵不愿透露那日的事,老太君既为她的谨慎高兴,又为她的遭遇难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次两个孙女都没讨着好。 只是文茵幸运一些,遇到了喜欢她的陈世子,否则,哪怕她是无辜的,下场也会比此时的谢莹惨无数倍。 谢莹有亲爹亲娘替她谋划出路,且她是谢家的骨肉,只要有一线生机,家里人都不会逼着她去死。 但文茵不一样,除了她这个即将入土的老婆子,文茵什么都没有。 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她真的护得住文茵吗? 应该是护不住吧。 谢家有话语权的不止她一人,为了家族的名声,其他人也会想方设法把责任都推到文茵身上,再与她断绝关系,以维护自家人的脸面。 如今文茵逃过了一劫,这是好事。 可莹姐儿又…… 想着想着,老太君悲从中来,忍不住潸然泪下,文茵和莹姐儿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本该互相扶持,就算不能相亲相爱,至少要比点头之交强,怎么会闹成今日的局面? 谢莹是老太君的亲孙女,哪怕这次的事情是她一手造成的,想到她下半辈子已毁,再也嫁不了好人家,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老太君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莹姐儿真是好生糊涂!” 柳文茵没有应声,只是拿帕子给老太君擦眼泪,就算老人家再疼她,她也不会要求老太君完全站她这边,与她一起讨伐谢莹。 “文茵,你怪祖母吗?如果算计你的人不是莹姐儿,祖母定要将人乱棍打死才解恨,可这次……祖母只是将她遣去南方的庄子。” 柳文茵摇头,“祖母,对不起我的人不是您,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血缘是天然的纽带,会让亲人之间相互维护,柳文茵从来没想过,要让老太君大义灭亲。 如果换成别人家,她这个寄居的外人也落不着好,眼下她还好好的,也没被人下了面子,依仗的不就是老太君的态度吗? 柳文茵永远不会因为谢家人而怨恨老太君。 “那陈世子瞧着是真心喜欢你,只是男人的喜欢大都靠不住,文茵,你一定要多为自己打算,等你嫁了人,祖母真就护不住你了。” 柳文茵嗯了一声,“我都记住了。” 事已至此,老太君也只能盼着这门亲事顺顺利利,莫要出幺蛾子,不然文茵以后该怎么办? 从锦绣堂出来,半路遇到了谢安,他身边已经没有了王乐薇,看样子是特意在等她。 柳文茵无心与他纠缠,先发制人道:“我不喜欢你,不管是你的妻还是妾我都不愿意当,大公子,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为难我,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该尊重我的想法,如果不喜欢我,又何必将我捆在你身边?” 谢安准备的一肚子话,突然没了说出口的冲动,他解释,“文茵,我是喜欢你的,只是醒悟得太晚。” 柳文茵不在乎谢安是否真心喜欢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与你在一起,我有选择伴侣的权利,如果你当我是谢家买来的玩意,这话当我没说。” 谢安被刺痛,“玩意?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文茵凝神细想,“虽然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追求姑娘的,但应该不是如你这般,你好像把我当成了你的私有物品,不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才一再罔顾我的意愿,只想满足自己的感受,这真是喜欢吗?应该不是吧。” 谢安眼眶通红,“爱不一定是成全,我想日日夜夜看到你,这有错吗?” “当然有错。” 柳文茵的视线不躲不避,也就将谢安眼里的占有欲看了个透。 类似的东西她在陈景亭的眼睛里看到过,但仔细对比,那是不一样的。 在谢安这里,她是被选择的那个,只能任由他摆布。 而在陈景亭那儿,他行事虽然霸道,但是走是留,主动权在她手里。 都是占有欲,却又有本质上的区别。 “男女在一起要么是两情相悦,要么是权衡利弊后的双向奔赴,我与你什么也没有,说实话,你如今的举动,与外头强抢民女的没甚区别。” 谢安这次是真被打击到了,在文茵的眼里,他不放手的行为居然如此恶劣。 心生悲凉,眼里有了泪意,他知道自己是留不住文茵了。 “好,往后我不会再勉强你。” 嗓子像是梗住了一般,异物感强烈得无法忽视,难受得谢安的声音变了调,“文茵,你好好的。” 他转身往清风院的方向而去,突然脚步踉跄,差点摔了一跤,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狼狈,谢安的步伐迈得更快。 柳文茵淡淡收回视线,谢安谁都不想伤害,谁都放不了手,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他心肠好,但对伴侣而言,这是很可怕的行为。 好在,她对谢安从来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然,此刻还不知道该如何黯然伤神。 回了韶光院,柳文茵想把陈景亭给的玉佩收进匣子里,又担心被人偷走,挂在腰间,沐浴更衣的时候得解下来,平日也有磕着碰着的可能。 见她一脸苦恼,小月道:“奴婢给您换根佩绳,可以随身挂脖子上。” 柳文茵不自在,“又不是小孩子,还得把玉佩挂身上。” 小月表情揶揄,“这不是求个稳妥吗?” “好啊,都敢打趣我了。”柳文茵佯装要去挠小月的痒痒,吓得人一溜烟跑去了屋外,“奴婢让人给您备水沐浴。” 这么一打岔,柳文茵的心情好了许多,举着价值连城的玉佩左看右看,若她真贴身放着,也不知陈景亭会不会笑话她? 把玉佩收好,柳文茵去了浴房。 另一边的陈景亭,一回府就让人准备聘礼。 到了定亲那日,还得请媒人出面商议大婚事宜,请媒人也有讲究,要人品好,还要有福气,陈景亭左思右想,把主意打到了卫家那位老夫人的身上。 虽然不是卫大将军的亲娘,但在京城里很有声望。 陈家和卫家没甚交情,贸然去找人帮忙,陈景亭一点都不觉得羞臊,上辈子他还救过卫越的女儿呢,这辈子让他们报恩怎么了? 第429章 陈景亭番外(32) 在青山寺的时候,陈景亭答应过柳文茵,不会再半夜潜入她的房间,哪怕很想她,陈景亭也遵守了承诺。 他们有婚约在身,但深宅大院里的女子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出门的,以至于除夕之前,陈景亭都没能见上柳文茵一面。 心里不痛快,就喜欢折腾别人。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谢莹莫名其妙摔断了腿,短期内想离开京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谢夫人本来就不待见柳文茵,眼下自己的亲女儿再次遭难,当即就怀疑到了她的头上。 柳文茵没本事在谢家人的眼皮底下使坏,但陈景亭有! 那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就连亲人都能赶尽杀绝,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可谢夫人拿不出证据,只能憋屈地吃了哑巴亏。 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谢夫人越看柳文茵越觉得碍眼,这哪是他们家的福星,分明是来祸害人的! 如果当年老太君不带她回来,莹姐儿也不会和她争风吃醋,毁了自己。 谢夫人恨不得和柳文茵断绝关系,将人折磨一番,发卖了去。 可她有老太君护着,还有陈景亭那么个浑不吝的给她撑腰,明明是个孤女,吃谢家的,喝谢家的,却让人拿她束手无策。 这不是祸害,是什么! 就这么吃了哑巴亏,谢夫人心里实在不甘,琢磨着等王乐薇进门,找个由头,让她们互相斗去。 王乐薇有皇后当靠山,再有王谢两家护着,谅陈景亭也不敢胡来。 内宅妇人,谁没点明争暗斗的本事? 就当柳文茵是磨刀石吧,算是让儿媳妇练手了! 除夕夜,宫里准备了晚宴,谢家毫无疑问收到了邀请,让人意外的是,宫里单独给柳文茵送了邀请帖,还是皇上亲自拟的帖子,命她务必出席宴会。 众人猜不准皇上的意图,无缘无故,为何要点名见柳文茵? 谢夫人甚至在想,皇上该不会是想把柳文茵纳进后宫吧? 毕竟陈家不受待见,皇上故意让陈景亭难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宫佳丽三千,柳文茵那副皮囊,丢进宫闱里也毫不逊色,因为以前生的那场痴病,让她瞧着比同龄的女子更单纯,更不谙世事。 容貌姣好,腰细臀翘,皮囊足够诱人,是天生的尤物,眼神却是一派天真,她还无依无靠,只能攀附着别人而活,这不就是男人最喜欢的样子吗? 要是她真进了宫,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成为风头无两的宠妃。 谢夫人心中忐忑,她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不想柳文茵进宫。 收到邀请帖的柳文茵也有些忐忑,直觉告诉她,事情和陈景亭有关系,不然她无权无势,岂会被皇上留意到? 各怀心思进了宫,直到看见自己的坐席被安排在陈景亭旁边,柳文茵悬着的心才落地。 得知柳文茵也要赴宴,陈景亭早她一步到来,此刻的他身着绛紫华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在大殿里很是显眼。 看到心爱的女人被宫女引来,陈景亭主动替她调整好软垫,待人走到跟前,便能直接落座。 他们二人,一个是侯府唯一的血脉,一个是孤女,都无父无母,坐在一起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陈景亭向谢家求娶柳文茵,这不是秘密,此时皇上安排他们二人坐在一处,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这门亲事,皇上同意了! 果不其然,宴席开始没多久,皇上就命人宣读昭告陈景亭袭爵的圣旨,从今往后,他便不是继承人陈世子,而是家主陈侯爷了。 同时,还给他和柳文茵赐婚,婚期定在金秋时节,待完婚以后,他们夫妻二人便可离京。 幽州本来就是一盘散沙,陈景亭在京城待这么久,等他回去,陈家的势力估计被瓜分得差不多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29节 明面上陈景亭是双喜临门,但仔细一想,他的处境好像更糟了。 等回了幽州,他有本事夺权吗? 若是没有,过不了几年陈家就要落魄了。 皇上的意图太明显,但君命不可违,陈景亭只能接受。 别的事情他早有准备,倒也没有着急上火,只是婚期太长,这让他难以忍受。 陈景亭面色平静,但柳文茵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反常,以为他是在担忧幽州的事情。 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而且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闭口不言。 丝竹声起,舞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赴宴的大臣和家眷们推杯换盏,气氛热闹,落在柳文茵和陈景亭身上的眼神逐渐减少。 男人倾身过来,小声抱怨,“跟我同龄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还得独守空房,这世上有比我更惨的人吗?” 柳文茵清了清嗓子,“莫胡言乱语,筹备婚礼没那么简单,几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见她一脸淡定,陈景亭更扎心了,只有他在着急娶柳文茵,她一点都不着急嫁给他! 男人的眼神幽怨,柳文茵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干脆把注意力放在舞蹈表演上。 舞姬各个都是美人,她看得专注,陈景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怎么不知道,柳文茵不仅喜欢美男子,还以为看美人! 盯着柳文茵猛看,眼见着她的神态由淡然变为紧张,耳朵悄悄地泛起一抹薄红,陈景亭的心情才逐渐好转,别看她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有在留意他! 除了陈景亭的眼神,还有数道探究的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原本她是可以淡然接受的,可身边之人的眼神太过灼热,让她没忍住破了功,顿时如坐针毡,恨不得有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咬着牙,用气音低声道:“注意场合。” 陈景亭收敛些许,嘴上却道:“我们有婚约,我看你,那是名正言顺!” 倒是有些男人,明里暗里地偷看柳文茵,陈景亭恨不得剜了他们的眼睛。 视线一扫,眼神里带着警告。 佳人已有婚约在身,这些人还管不住眼睛,当他是死人吗! 柳文茵尴尬得头皮发麻,在场的人大多是对她感到好奇,倒也没必要如此夸张。 拉了拉他的袖子,“还嫌自己不够打眼?” 陈景亭哼了一声,“谁让他们管不住眼睛,自己没未婚妻吗,为何要看别人家的?” 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谢安身上。 他虽然隐藏得好,但余光一直落在柳文茵身上,陈景亭心里很不痛快。 这人和谢钰不愧是亲兄弟,成天就想着抢他的柳文茵,真是恬不知耻! “生生世世,我和姓谢的势不两立!”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世子爷……不,侯爷,您高兴就好。” 第430章 陈景亭番外(33) 除夕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京城里有灯会、有烟花盛宴、还有跳舞祈福仪式……这一天没有宵禁,百姓可以在夜里出来活动,载歌载舞,男女老少结伴同游,好不欢乐。 宫宴已经结束,但除夕夜还没过去,能听见不远处热闹的锣鼓喧天声。 陈景亭邀请柳文茵同游京城。 谢家人不管柳文茵,她愿不愿意去是她的事。 柳文茵还没表态,谢夫人就说道:“侯爷,那就辛苦你照顾文茵了,等游玩结束,记得把人送回府,夜不归宿是万万不行的。” 留下这么一句,就上了马车。 谢安看着柳文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带着王乐薇逛灯会去了。 或许是陈景亭的眼神太诚恳,柳文茵不忍心拒绝他,也或许是在深宅大院里的日子很压抑,得了机会就想在外边多喘息片刻,于是,柳文茵接受了陈景亭的邀请。 等待答复的男人,眼神瞬间氤氲了一层亮色,伸手牵住柳文茵,陈景亭道:“要牵着,不然会走丢。” 柳文茵忍俊不禁,故意曲解陈景亭的意思,“这么大的人还会走丢,也不怕被人笑话。” 陈景亭顺杆往上爬,“那你抓紧点,不要给别人笑话我的机会。” 掌心相贴,明明已经很亲密了,陈景亭还是觉得不够,最后改为十指交缠,只要他不放手,没人能把柳文茵抢走。 人潮汹涌,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 柳文茵花几文钱,给陈景亭买了个恶鬼面具,礼尚往来,陈景亭回了她一个黄金打造的凤凰面具,做工细致,精妙绝伦,瞧着有种展翅欲飞的气势。 柳文茵今日是盛装打扮过的,半边脸被华丽的面具掩盖,不仅没有压住她的美貌,反而还平添了几分神秘,眼神魅惑,朱唇皓齿,美得摄魂夺魄。 陈景亭的视线落在柳文茵身上,就无法移开。 真的好想把她藏起来,这么漂亮的模样,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如何?” 女子红唇微启,对他眨了眨眼。 陈景亭嗓音有些许异样,诚实地回,“好看,万千女子,都抵不过你一根头发丝。” 柳文茵忍不住笑出声,攀着陈景亭的肩膀,低声道:“这话可不能说了,我怕你会被人骂。” 陈景亭自然而然地扶住她的腰,“我说的是实话。” 话落,陈景亭接收到了好几个白眼。 他戴着面具,只能靠他的穿着猜测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就算想哄自己的女人高兴,也不能无缘无故踩她们一脚啊。 “明明是大好的日子,没想到一出门就挨了骂……” “这位公子,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你也不能贬低我们呐,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柳文茵替他道歉,随后拉着陈景亭的手就跑,语气含笑,“走!” 身体快于意识,陈景亭的脚步不由自主跟随着柳文茵的步伐离开。 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只白嫩的手上,这一次,是柳文茵主动牵的他。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陈景亭的大脑,让他忍不住要发泄出来。 反握住柳文茵的手,带着她往灯火明亮处跑去。 在新一轮的烟花绽放之前,他们登上了最高楼的包厢,视野开阔,绚烂的烟花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抬头是璀璨夜空,低头是万盏灯火,温暖得不像话。 “高兴吗?” “高兴。” 烟花燃尽,天空暗下来的一瞬间,陈景亭倾身,快速在柳文茵的嘴角印下一吻,“这是我们的第一年,茵茵,我也很高兴,希望岁岁年年,你都在我身边。” 柳文茵刚要说话,陈景亭又改了措辞,“岁岁年年不够,要生生世世都和我在一起。” “这会不会太贪心?” 陈景亭抬了抬下巴,神色桀骜,“我还嫌不够。” 柳文茵不得不承认,今日的她真的开心,原以为活得快乐是很难的事情,此时她才知道,一点都不难,只要随心而为,把那些纷纷扰扰的东西通通扔掉便可。 踮着脚尖,在陈景亭的嘴角轻轻地贴了贴,她笑得狡黠,“礼尚往来。” 陈景亭喉结滚动,“既然是礼尚往来,是不是应该让收礼的人尽兴?” “嗯?” 柳文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陈景亭打横抱起,放在了包厢的美人榻上。 男人眼神灼热,骨节分明的大手虚拂过她的脸颊,摩挲着面具的纹理,“方才我就在想,只留这个遮挡之物会是何种美景,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了。” 陈景亭俯身索吻。 哪怕再迫不及待,他也告诉自己要一步步来,不然她承受不住。 腰封突然被扯开,陈景亭愣怔了一瞬,支着身子看柳文茵解他的衣裳。 脸上的笑容压抑不住,“这么主动?” 柳文茵不说话,只是笨拙地解着纽扣,她的动作太慢,陈景亭被勾得情难自抑,“我来。” 华服落地的同时,柳文茵从陈景亭的胳膊下钻了出去,男人没有防备,真让她得逞了。 此刻的他,脸上只有个恶鬼面具,明明该是凶神恶煞的,但被突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显得有些呆头呆脑。 柳文茵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错,赏!” 一锭银子丢在陈景亭身上,随后又沿着胸肌滑落在腹部。 人,彻底懵了。 这,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陈景亭的脾气柳文茵已经很了解了,要是让他回过神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趁着他还头脑发懵,连忙道:“时辰不早,我一个弱女子走夜路不安全,侯爷,你的护卫我借走了,您自便。” 柳文茵摆了摆手,毫不犹豫走出了包厢。 陈景亭想去追,但衣裳一时半会儿穿不好,因为着急,纽扣更是怎么也系不上。 气得大喊,“柳文茵,你个登徒子!” 第431章 陈景亭番外(34) 陈景亭预定的是天字号包厢,位置在顶楼,柳文茵到楼梯口遇上了谢安和王乐薇,他们二人从旁边的包厢出来。 柳文茵脚步不停,干脆利落地往楼下走去,青柏紧随其后,至于小月则在马车上等着。 王乐薇明知故问:“方才那人是文茵妹妹吧?我记得她今日穿了身水红色衣裳。”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0节 谢安嗯了一声。 王乐薇道:“她怎么走那么快?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不会是被世子……侯爷丢下了吧?” 谢安没有看王乐薇,也就没见到她眼里的幸灾乐祸。 王乐薇不想柳文茵留在谢家,但也不想她嫁得太好,陈景亭继承了爵位,想想柳文茵嫁过去就是侯夫人,真让人不甘心! 要是陈景亭还宠她,岂不是什么好事都让柳文茵占尽了? 她就活该丈夫不疼,还没娘家当依靠,眼下陈景亭只是被她魅惑了而已,等他腻了,柳文茵的下场定是很惨。 幽州不太平,没了男人的宠爱和庇护,柳文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在那儿都有可能。 王乐薇坚信,陈景亭只是暂时被柳文茵的皮囊迷惑了。 这是皇上赐给他的女人,害得他被名正言顺地困在京城,无法回幽州夺权,若事态失控,陈景亭肯定会把气撒在柳文茵身上。 一时的风光算不得什么,柳文茵往后的日子难着呢! 谢安踌躇片刻,决定还是去追柳文茵,不是纠缠她,是她一个姑娘家在外边不安全,他们一起回府比较好。 下到楼梯拐角处,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男人手里捏着个面具,表情诡异,是陈景亭。 谢安的视线落在他的衣裳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衣裳没有拉扯平整。 再一想柳文茵匆匆离开的样子,谢安握了握拳,难道是陈景亭想对她行不轨之事? 这个猜测,让谢安的表情黑了黑,虽然他们有皇上赐婚,但只要文茵一日没进陈家的门,陈景亭就不能碰她。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陈景亭不知道吗? 站在楼梯口,挡住了陈景亭的去路,“侯爷,可否移步说两句话?” 陈景亭着急去追柳文茵,哪里有闲心和谢安说话? 而且,这人想说什么他并不好奇,也不爱听。 去路被挡住,陈景亭站在高处,单手撑着扶手,轻松一跃,便越过了堵在楼梯口的两人,快步往楼下赶去。 王乐薇面色讪讪,“文茵妹妹真有本事,侯爷这般桀骜不驯的男子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故作轻松,用揶揄的语气道:“等得了空我要多去韶光院找文茵妹妹说话,让她给我支招。” 顺着王乐薇的话,谢安想到了柳文茵教别的女人讨好他的场景,心里更加发堵。 可他已经答应过文茵,不会再纠缠她,如今连见她一面都找不到理由了。 “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府。” 谢安没去追柳文茵,这让王乐薇很满意,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会把柳文茵从心里剜出去,到了那时,他会知道谁才是最合适他的女人。 日久生情,她未必没有取代柳文茵,成为他最爱的女人的那天。 陈景亭的马车停在楼下的巷子里,柳文茵一钻进去,就吩咐车夫出发回府。 青柏着急地看了眼来时的方向,那位爷又做什么了,怎的把柳姑娘气得回家了? 车夫虽然是陈家的人,但府里人都知道,即将进门的柳姑娘很受重视,她说走,车夫真就挥鞭子赶马了。 车轮转动,柳文茵不由得松了口气。 突然,车厢门被人从外边推开,陈景亭单手撑着车厢借力,快速地钻了进来。 小月很有眼力见地出了车厢,坐在车夫旁边的空位上。 车厢里,柳文茵的心怦怦直跳,觉得自己要完了。 陈景亭没坐主位,也没坐柳文茵身边,只是在她的对面落座,眼神诡谲,不言不语,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除夕夜,长街上人多,马车也多,为了方便出行,此时他们所坐的马车车厢并不宽敞。 男人腿长,随意一伸就把柳文茵的双腿困在了自己的地盘。 他没再有别的动作,但柳文茵就是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后背不由自主地靠着车壁,欲哭无泪地想,早知如此,方才不捉弄他了。 陈景亭身体往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害怕?” “我怕什么?”柳文茵强装镇定。 男人嘴角噙着笑,语气意味不明,“不怕就好。” 被猛兽盯上的感觉更甚,柳文茵快要撑不住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我错了。” “哪里错了?” “不该把你剥光。” 男人不语,柳文茵又道:“不该给你丢银子……” 陈景亭啧了一声,“柳姑娘银子都赏了,要是不让你满意,我会过意不去。” 长腿往旁边挪了一步,分开柳文茵的膝盖。 “方才应该没看清,再看一遍?” 柳文茵没好气地踹他,“能不能要点脸?” “柳姑娘知道的,我脸厚,丢一点也无妨。” 柳文茵真要哭了,“你能不能当个正人君子?” 陈景亭挑眉,“当正人君子有什么好,可以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柳文茵怕他真会胡作非为,连忙提醒,“外面有人。” 哪怕车厢的门窗都关着,外边的动静还是传了进来。 节日的气氛太过浓烈,爆竹声响个不停,还有各种杂耍表演的声音,人们喝彩的声音,不绝于耳。 反倒是车里的这点动静,被掩盖了过去。 身体一轻,被人单手捞了过去,坐在陈景亭的腿上,柳文茵耳边传来道恶鬼似的声音,“他们看不见。” 黑暗之中,吻落了下来。 掌心触碰到什么,陈景亭摸索了一阵,把柳文茵挂在胸口的玉佩拿了出来。 因为贴身放着,玉佩已经沁上了她的体温。 陈景亭眼神炙热,这是象征他身份的玉佩,放在她那儿,无异于是他这个人,被柳文茵放在了心里。 表情狂喜得有些“狰狞”,陈景亭故作凶狠道:“我要亲死你!” “到底谁才是登徒子!” 陈景亭坦然承认,“是我。” 第432章 陈景亭番外(35) 柳文茵担心玉佩会丢,所以才贴身挂在胸口,原以为被陈景亭发现,她会很没面子,但感受到他的激动和兴奋,柳文茵突然觉得,他这么高兴,与此相比,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算什么? 被人珍视的感觉,让陈景亭浑身颤栗,把玉佩放回原位,虔诚地落下一吻。 “文茵,谢谢你。” 唯一深爱的女人,有在尝试着爱他,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陈景亭觉得,没有! 哪怕深入交缠,也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没再继续“惩罚”柳文茵,替她整理好衣襟,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不放,时不时亲一下她的脸,幸福得无法言喻。 陈景亭对柳文茵的痴迷,快要从他火辣辣的眼神里暴露出来。 柳文茵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你先松开。” 陈景亭拒绝,理直气壮道:“我又没做别的。” “你这样我不舒服。” “哪不舒服?” 陈景亭一脸你说我改的表情,但就是不松手,让柳文茵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回到了谢府的门口。 林妈妈提着灯笼等在那儿,“老太君听说您游灯会去了,放不下心,让奴婢在这儿等您,眼下您毫发无伤地回来,老太君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陈景亭突然明白,为何柳文茵那么敬重老太君,做不到和谢家一刀两断了。 因为老人家是真的疼爱她。 比起某些有血缘关系,却互相算计的亲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好的长辈了。 对着林妈妈颔了颔首,“劳您帮我跟老太君问声好,明日我再上门拜年。” 林妈妈连声应下,“时辰不早,侯爷,就不请您进府喝茶了。” 陈景亭自然地抬手揽了揽柳文茵的腰,“进去吧。” 柳文茵点头,“你也回去吧。” “我先看着你进去。” 这么多人看着呢,柳文茵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含糊地点了点头,连道别的话都忘了说,快步进了府。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林妈妈看在眼里,当看到陈景亭自然而然揽柳文茵的腰时,更加确定了之前的判断。 亲密接触过的男女,举止才会如此自然,好在皇上也同意了这门亲事,不然表姑娘就要吃大亏了! 柳文茵的身影消失在沉重的府门之后,陈景亭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在拐角处遇到谢安的马车,完全没有下去和他说话的意思,这人无外乎是想说教罢了。 陈景亭从来没把谢安放在眼里,谢安要是知道柳文茵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该如何对柳文茵好,他也不会落得如今的结局。 真要听了谢安的胡言乱语,陈景亭觉得,自己才是大傻子! 得知柳文茵已经平安回府,谢安最终还是没去韶光院惹人嫌。 说好了不纠缠文茵,就要说话算话。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1节 除夕要守夜,柳文茵先去了一趟锦绣堂,等老太君睡下,她才回韶光院歇着。 黄金面具被她放在了匣子里,好生地存放了起来,美其名曰,日后要是落魄了,这些东西可以救她一命。 又是参加宫宴,又是夜游京城,柳文茵很累,卸了妆发,匆匆泡了个热水澡,回了寝房沾了枕头立马入睡。 梦里,又回到了那间包厢。 只是被捉弄的人换成了她,陈景亭无比磨人,说要亲死她…… 梦境冗长而又真实,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柳文茵被小月喊醒。 “表姑娘,可是身上不舒服?” 柳文茵有些懵。 “您后半夜一直在翻来覆去,脸也红得不正常。” 轰地一下,柳文茵的脸彻底红透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做了那样的梦,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用被子遮了遮脸,最后干脆翻了个身,“我没事。” “真没事吗?”小月眼里带着怀疑,守夜的丫头可说了,表姑娘昨夜睡得不安生。 “没事。” 缓了一会儿,柳文茵脸上的臊意逐渐消退,见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小月这才放心。 “今日是大年初一,不能赖床,表姑娘您先起身,咱们去跟长辈拜年,完了再回来补觉。” 柳文茵这才想起另一件事,“陈景亭是不是要来拜年?” “是,侯爷昨儿是这么说的。” 拜年要赶早,要不了多久陈景亭应该就来了。 可能是做了关于他的梦,柳文茵想到陈景亭就心慌气短。 为了让自己清醒,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我要沐浴。” 小月愣了愣,表姑娘向来是晚上沐浴,怎的今日如此反常? 主子说的话没人敢不从,连忙让人去备水,沐浴之后要绞头发,紧接着便是梳妆打扮,过年穿衣有讲究,得比平日里装扮得隆重一些,一通折腾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陈景亭是来拜年的第一个客人,府里的长辈都收到了重礼。 柳文茵也有,是一对玉镯子。 谢钰送的那只玉镯柳文茵已经没戴了,此时,她的手腕空空荡荡,陈景亭觉得不抓紧时间把那地儿占了,就是给别人留送礼的机会。 这辈子,谢钰做梦去吧!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柳文茵已经收到过陈景亭的许多礼物,无一例外,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知道陈家家大业大,但陈景亭出手太阔绰,柳文茵收着,心里其实是有压力的。 论钱财,她比不过陈景亭,不管给他送什么礼,好像都不够贵重。 该送什么回礼,这让柳文茵止不住地发愁。 看出来她的心思,在两人逛园子的时候,陈景亭主动道:“别人都给情郎缝荷包,我也想要,茵茵,你送我一个。” 说着话,手无意识碰了碰腰间的位置,上辈子那个荷包,是他从柳文茵手里抢来的。 这辈子,他想让柳文茵心甘情愿送给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文茵总觉得此刻的陈景亭有些黯淡,他双手捧上无数珍宝,换的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荷包。 再联想到陈景亭的身世,柳文茵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 他要的是荷包吗?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应该是有人毫无保留地爱他。 柳文茵上前一步,伸手抱了抱陈景亭,“一个不够,要两个!” 第433章 陈景亭番外(36) 年后,陈景亭来府里下聘,接下来便是筹备大婚,时间充裕,一切可以慢慢来。 而这个时候,谢安也履行婚约,把王乐薇迎娶进了门。 谢莹和王乐薇不对付,两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倒是让柳文茵这边的压力少了许多。 只是,柳文茵过得也不安生。 第一次月事没来,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不能妄下决定,又怕别人发现问题,只能每日戳手指头伪造痕迹,她在山里待了一段时间,伺候的人以为她熬坏了身体,气血不足,所以每次的痕迹都很少。 为了给她补气血,一日三餐都有了变动,柳文茵不确定有些药膳自己能不能吃,每次都是用公筷夹一点点,最后都没入口。 她向来不喜欢别人帮忙布菜,再加上胃口小,费尽力气,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又过了一月,月事还是没来,柳文茵再也没法冷静。 如果真怀孕了,她该怎么办? 去找老太君吗? 如此,也只是让老人家跟着着急上火罢了。 且一开始她就选择了瞒着老太君,出了事再去求助,柳文茵自己都觉得没脸。 柳文茵一颗心七上八下,府里没人能帮她,只能出门去寻陈景亭。 陈景亭也是当事人,与其她一个人担惊受怕,不如告知他实情,说不定他会有解决的办法。 侯府的人说陈景亭外出办事去了,柳文茵也没离开,就在府里等着。 眼见着太阳逐渐西移,陈景亭还是没回来,柳文茵的心情更加沉重。 小月知道自家表姑娘绣了荷包,以为她这次来是为了送礼。 时辰已经不早,提议道:“表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吧,等明日再来见侯爷,或者给管家留话,让侯爷忙完事就去见您?” 柳文茵经历的事太少,眼下自己有可能怀了身孕,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发现她的月事不对劲,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别的事。 没见到陈景亭,没商量出解决的办法,她就安不下心。 “再等等。” 小月有些纠结,要是回去晚了,也不知道少夫人会不会编排表姑娘,毕竟,每次见了面,她都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好似表姑娘和侯爷在一起,是表姑娘靠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心里暗想,少夫人肯定是在大爷那儿没讨到好,所以嫉妒她们家表姑娘!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就在柳文茵放弃,打算回府之时,陈景亭终于回来了。 这是柳文茵第一次来侯府寻他,听到门房的禀报,陈景亭先是高兴,随后又觉得不对劲,照她的性子,在没有成亲之前肯定不会做出登门的举动,恐怕是遇着事了。 顾不得别的,把马鞭丢给青柏,快步往花亭跑去。 在半路遇到了柳文茵,见她好好地站在眼前,神色平静,陈景亭也没能放心,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哪怕遇到天大的事,也不会咋咋呼呼地表现出来。 仔细一看,果然在她的眉眼之间发现了愁绪。 扫了眼小月,“你先回府,禀告老太君文茵今日在侯府用晚膳,到了时辰,我会送她回去。” 小月拿不定主意,看向自家表姑娘,征求她的意见。 柳文茵正想着把小月打发去别处,陈景亭给她递了梯子,便自然地接了过来,“我出来大半天了,祖母可能会担心,你先回去报个信,等用了晚膳我就回来。” 小月知道两位主子可能是想说点什么,外人不宜在场,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回了。” 等人走了,陈景亭遣退一众仆从,带着柳文茵重回花厅,这才问:“遇到事了?” 柳文茵感叹他的敏锐,那事在她的心里装了好几日,明明她也是着急的,说出来的语气却很平静,“我可能怀孕了。” 陈景亭眼里带着迷茫,似是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 迷茫过后是狂喜,小心翼翼想去摸柳文茵的肚子,“真有了?” 柳文茵也不确定,“没请大夫把脉,但我上个月没来月事,这个月也没来。” 说到私密之事,柳文茵很不好意思,可不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会有大麻烦。 想要解决问题的心情压过了羞赧,她什么也顾不上,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都说了出来。 陈景亭越听,神色越严肃。 虽然没有经验,但他觉得文茵可能是真怀了。 安抚道:“别着急,我让青柏去请大夫。” 柳文茵有些担忧,“要是传出去怎么办?” 这也是她没有找大夫把脉的原因,就怕一不小心把事情暴露了出去,给自己带来麻烦。 “别担心,大夫是我从幽州带来的,不会在外边胡说八道。” 是陈景亭的人,柳文茵放心多了。 大夫就住在侯府里,不到一刻钟就来了,仔细给柳文茵诊了脉,“圆滑如珠,搏动流利,此乃滑脉。” 怕陈景亭听不懂,大夫又解释,“侯爷,柳姑娘这是有孕了。” 猜测得到了证实,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柳文茵还是脑袋空空,怎么也定不下心神。 反观陈景亭,最初的激动过后,此刻冷静得不像话,他仔细询问柳文茵的身体情况,还有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俨然是个好夫君,好父亲。 “柳姑娘身体康健,没有大碍,只要安心养胎便可。” 大夫还想说,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得趁早落胎,但对上陈景亭那双深邃、暗藏危险的眼睛,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一旦说出落胎两个字,他的命就要没了。 陈景亭抬了抬手,示意大夫出去,还交代青柏,留意府里所有人的动向,绝对不能把柳文茵有孕的事情泄露出去。 事关未出世的小主子,青柏重视得很。 “侯爷放心,谁敢泄密,属下定让他尝尝地牢里的所有酷刑!” 陈景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出去!”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2节 青柏立马闭嘴,总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陈景亭蹲在柳文茵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腰肢,指腹轻轻摩挲,这里面居然有他的小孩! 想到这是他和柳文茵的血脉,陈景亭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要的一切,都在慢慢实现。 他们要有孩子了! “柳文茵,你想让我幸福死吗?” 第434章 陈景亭番外(37) 陈景亭沉浸在喜悦中,脑子飞快转动,已经在幻想他和柳文茵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了。 不管长得是美是丑,都是他们的小孩,他会好好疼爱的。 柳文茵拍开陈景亭的手,没好气道:“我都担心死了,你还幸福!” 陈景亭再次扶上她的腰,怕伤到柳文茵和孩子,他没敢用劲,“孕妇不能思虑太多,你别担心,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如果没涉及到朝廷,他们把婚期提前就能解决问题,可眼下有皇上赐婚,还让他们秋季成亲,等到了那时,孩子都快出生了,又如何瞒得住别人? 可能是怀孕的人情绪不稳定,也可能是藏在心里的事终于有了宣泄口,眼泪猝不及防地滴落下来。 “我们还没成亲,就有了孩子,你让我怎么安心?” 陈景亭不想柳文茵哭,起身抱着她,“我想办法把婚期提前,眼下还没显怀,你放轻松,我定不会给别人攻击你和孩子的机会。” “可这是皇上赐婚,真的能随意更改婚期吗?” “事在人为。” 陈景亭拭去她的眼泪,“不准哭,不然生出个小哭包怎么办?” 柳文茵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还不准我哭!” “没有不准……” “你方才就是这么说的!” 她的眼泪汹涌,陈景亭顿时慌了神,“是我不好,早该想到这个问题的。” 他们有过数次,只要身体健康,怀孕的可能性很大。 陈景亭懊恼自己没往这方面想,要是早有准备,让人隔三差五给柳文茵把脉,怀孕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抱着柳文茵,拍她的后背,低声轻哄,“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文茵,相信我一次。” 事情到了这一步,柳文茵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陈景亭,他没说不要孩子,也没有为此惊慌失措,他越冷静,她心里的忐忑、害怕就越少。 压在心上的石头被一点点挪开,柳文茵伸手回抱陈景亭,“府里人多眼杂,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虽然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但柳文茵还是发愁,谢家盯着她的人太多,稍不留神,可能就暴露了。 陈景亭想说,谁敢胡说八道他就杀了谁,又怕说出来吓坏柳文茵和孩子。 “最多一月,我就迎你进门,你不必太过忧心,就算事情泄露了出去,我也有办法解决,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眼下不过是小小的难关而已,你别害怕。” 一个月就娶她进门,柳文茵好奇,“你要用什么法子?” 陈景亭故弄玄虚,“保密,到时候你配合便好。” 柳文茵怕他做糊涂事,一再叮嘱,“切记三思而后行,你要出了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在担心我吗?”陈景亭嘴角翘了翘,“我好不容易才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不会做糊涂事的。” 抚摸着柳文茵的脸,陈景亭心里满足,“我会当个好丈夫,也会当个好父亲。” 柳文茵的情绪彻底被安抚好,给了他一个白眼,“油嘴滑舌!” 陈景亭一点都不谦虚,“你等着瞧,要是我做到了,你得奖励我。” 柳文茵捏他的脸,“这不是你该做的吗,还想要什么奖励!” “有奖励,我才能做得更好。”陈景亭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果我做到了,你要给我生很多小孩……” 柳文茵啐了他一口,“你以为生孩子那么简单,是母猪下崽吗?” 陈景亭:“……” 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这段时间肯定没好好用饭,瞧着瘦了点,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柳文茵目前还没出现害喜的迹象,之前是心里有事,所以才胃口不佳,眼下问题解决了一半,想吃的菜名一连串从嘴里蹦出来,陈景亭过耳不忘,有几道菜她说过后自己都忘了,但还是出现在了饭桌上。 没让丫鬟布菜,陈景亭亲自伺候柳文茵用饭,她要吃肉,他便把骨头剔得干干净净,她要吃鱼,他便负责挑刺…… 端茶递水,殷情得夸张。 柳文茵一开始还很享受,但见陈景亭一口没吃,光顾着伺候她,顿时有些羞赧,“我可以自己来,你也吃吧,听说你今日出门办事,这会儿该饿了。” 陈景亭应大皇子的邀约,出门狩猎,按照大皇子的安排,受邀的人要在猎场住几日,玩个痛快,陈景亭觉得没意思,便提前回了城。 此刻,他很庆幸自己回来了,不然文茵还得害怕好几天。 她的状态不算太好,要是再不把问题解决,她估计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又挑了一块鱼肉,放在柳文茵面前的碟子里,陈景亭一脸骄傲,“看看挑得干不干净?等孩子出生,我可以给他喂饭,不会让他闹你。” 柳文茵的心又被戳了一下,高门大户之家,生了孩子有奶娘照顾着,会有当父亲的给孩子喂饭吗? 对上陈景亭认真的眼神,柳文茵开始相信,他好像真的能当个好父亲。 心里有感触,嘴上却不饶人,“敢情我还是沾了孩子的光,侯爷拿我练手呢?” 陈景亭纠正,“是子凭母贵,要不是你生的孩子,我才不想看多一眼。” 为了向柳文茵表衷心,他又道:“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不会再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生的孩子。” 没人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柳文茵也不例外,不管未来如何,眼下陈景亭的态度已经打动了她。 夹起挑了刺的鱼肉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陈景亭正等着被夸奖呢,然后就听见柳文茵说:“鲈鱼刺少,你夹的还是腹部,陈景亭,你糊弄人呢?” 陈景亭指着碟子里几根大鱼刺,“大刺小刺都是鱼刺,今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挑刺了。” 瞧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柳文茵就想笑,强忍着,一本正经道:“大夫说食用鲫鱼对孕妇好,侯爷,以后就辛苦你挑刺了。” 第435章 陈景亭番外(38) 陈景亭说他有办法让婚期提前,但柳文茵没想到,他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 消息传开的时候,陈景亭已经受伤昏迷了好几日,看了几波大夫都没让他醒来,据说有人给陈家出主意,可以试试冲喜的法子。 皇上想要的是陈景亭留在京城,他何时成亲并不重要,只要能留下便好。 养伤,也是个好理由。 于是便同意将他们的婚期提前。 得到消息的柳文茵,第一时间去侯府看陈景亭,据青柏说是遇到了刺杀,失血过多,后脖颈还遭受了重击,才会陷入昏迷。 他身上的伤痕是真实存在的,昏迷也不是装的,柳文茵气陈景亭做事极端,居然以身作饵,不计后果。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皇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有真受伤,才能让高位上的人放心。 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伤口,指尖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大夫有没有说,他何时能醒?” 青柏摇头,“没有准话,不过属下相信,等冲了喜侯爷肯定会醒。” 这是陈景亭的心腹,他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可柳文茵还是没法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陈景亭就这么虚弱地躺在那儿,面色苍白,就连呼吸都微弱得可怕,本不用冒生命危险,但为了她和孩子,他还是这么做了。 眼眸含泪,柳文茵在心里一遍遍地骂他是傻子,要是一个不好,事情偏离了预期,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炙热的泪滴在陈景亭的手背上,柳文茵什么也没说,但伺候的下人都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因为是冲喜,婚期改在了三日之后,大婚需要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少了新郎迎亲的环节,柳文茵得自己坐喜轿去侯府。 出门之前,谢安做为兄长要背柳文茵出门,但被她拒绝了。 有些路,她可以自己走,不一定非得靠别人。 谢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找准时机,低声说道:“陈景亭能不能醒过来还未可知,文茵,如果你改变了主意,不想再入陈家,如今还有反悔的机会。” 柳文茵被盖头遮住了眼神,但还是有冷意从她身上泄露了出来,“不管他能不能醒,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 拜别了长辈,柳文茵从容不迫出了谢家的门,登上了喜轿。 目送队伍远离,谢安站在门口久久回不了神,眼神悲伤,表情麻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留下的只是具行尸走肉。 王乐薇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发堵,自从她进门,谢安和柳文茵一直保持着距离,她还以为这人终于要放下柳文茵了,没想到会在他的书房里发现柳文茵的画像。 一幅又一幅,有些是以前画的,但更多是近期的无声诗,全被他珍藏了起来。 做为谢安的妻子,他不曾为自己作过一次丹青,反倒是柳文茵的画像快占满了他的书房,这让她怎么忍? 阴阳怪气道:“文茵妹妹嫁过去就是侯夫人,如果陈侯爷醒了,便是万事大吉,如果没醒,文茵妹妹就是侯府唯一的主人了,陈家的旁支死的死,废的废,有侯爷的人帮衬着,那么大的家业肯定能到文茵妹妹的手里,不管侯爷能不能醒,对她都没甚影响,文茵妹妹聪明伶俐,这是她翻身的机会,肯定不会放手的。” 看着谢安的眼神里带着嘲讽和不甘,“夫君你就别替文茵妹妹操心了,她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谢安的表情沉了下去,他了解文茵,她不是唯利是图之人。 冷声呵斥,“文茵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编排,管好自己的嘴!” 转身大步离去,多看王乐薇一眼,他都会自我怀疑,当初怎么会觉得王乐薇是大度端庄的女子? 文茵嫁了也好,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要受多少委屈。 是他们谢家对不住文茵,她想离开是应该的。 当众被下了面子,王乐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不过是说两句闲话而已,谢安就如此不顾情面地呵斥她,要是她和柳文茵有了矛盾,他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替别人撑腰了? 心里憋屈不已,可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泄,见谢莹穿着红衣,神色癫狂地往府门口跑来,嘴里喊着她才是新娘,是柳文茵算计了她,夺走了她的婚事……王乐薇知道,自己的气该往哪里撒了。 当初要是不对谢莹抱有希望,她亲自出手,肯定能把柳文茵彻底解决。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3节 谢莹就是没用的废物,当初还想把她拖下水,要不是谢莹胡言乱语,谢安也不会短短几月就对她改了看法。 她如今的不幸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谢莹身上。 既如此,她报复谢莹也是理所应当的。 等人到了跟前,王乐薇让人把谢莹拦住,面上满是担忧,“嫂子知道你爱慕陈侯爷,但他看上的是文茵妹妹,我们也不能自欺欺人呐,可不能为了个男人连脸面都不要,要是让祖母知道,又要罚你跪祠堂了。” 看到王乐薇,谢莹脸上的愤怒更甚,“你害了我一生,我不会放过你!” 怒火中烧的人往往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谢莹挣脱丫鬟婆子的束缚,冲过来扇了王乐薇两巴掌,“你才是最不要脸的贱人!” 说着便去扯王乐薇的发髻,王乐薇以前没经历过这种事,但进了谢家,每次和谢莹见面,对方都恨不得上手打她,以至于有了准备,连忙躲去了兰英身后。 惊呼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已。 出了谢家,府里的一切都被柳文茵抛在了身后。 为了让她少受委屈,陈景亭特意交代过,婚礼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以至于当日的排场盛大无比,侯府的人一路撒喜糖,得了好处的都说吉祥话恭贺侯爷和夫人新婚,气氛热烈,完全看不出来冲喜的悲凉。 新郎还在昏迷之中,许多流程都省了,直到被送进婚房,柳文茵还有些恍惚。 她真的嫁给陈景亭了,怀孕的事也没暴露出去,孩子还好好地在她的肚子里。 为了让陈景亭好好养病,婚房里没有多余的人,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便是喜烛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柳文茵坐在床边,俯身戳了戳陈景亭的脸,“你要是再不醒,新婚之夜就要过去了。” 手突然被握住,许久没有说话的男人声音暗哑,“为夫力不从心,便也躺着享受一回,夫人,我准备好了。” 第436章 陈景亭番外(39) 陈景亭从昏迷中清醒,柳文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话。 气得想要骂人,可看着他虚弱无力,却还想逗她高兴的模样,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地方,眼里明明是有心疼的,嘴上却还念叨,“受伤了也不消停,你是不害臊,还是不把性命当回事?” 陈景亭一本正经回,“老话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夫人国色天香,要是死在你的床上,我愿意……” 柳文茵又羞又气,捂他的嘴,“你再说死字试试?” 陈景亭眨了眨眼,那里面带着满满的笑意,伸手去扶着柳文茵的腰,他们成亲了,还即将有可爱的小孩,他怎么舍得死?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陈景亭摩挲着柳文茵的腰,看着她身上大红的婚服,这是为他而穿的,可惜他没能去迎亲,也没能和她拜天地。 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他们的姻缘总是缺了点圆满。 心里不安,陈景亭问:“茵茵,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吗?” 陈景亭的眼神脆弱,柳文茵不明白他在忐忑什么。 又戳了戳他的脸,“不在你身边,难道我要带着孩子改嫁吗?” “你敢!” 男人眼神凶狠,可面色太过苍白,看起来更像是在虚张声势。 “谁敢娶你,我就弄死谁!你只能有我一个丈夫!” 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可能是扯到了伤口,让他看起来更加面无血色。 柳文茵连忙按着他的肩膀,“别乱动。” “还改不改嫁了?” 柳文茵哭笑不得,“我就是随口一说。” 陈景亭光是想象那种场景,就无法忍受,“随口说说也不行,这辈子你只能是我陈景亭的妻子,你必须爱我……” 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柳文茵都顺着他,“成亲好累,我也不想有第二次,我们好好过日子,再一起把孩子养大。” 陈景亭被哄好了,握着柳文茵的手放在颊边,亲昵地蹭了又蹭,“是我不好,没给你圆满的婚礼,今日辛苦你了。” 想到什么,陈景亭要挣扎着起来。 柳文茵头疼,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你能不能安生点?” “还没喝合卺酒。” 他已经错过了很多流程,就连盖头都是文茵自己掀的,这一步绝对不能再错过。 陈景亭坚信,不管过程如何,只要喝了合卺酒他和柳文茵就能幸福圆满。 柳文茵不知道陈景亭的想法,不准他起身,更不准他喝酒,“你如今是病人,饮了酒伤口会恶化。” “不喝不算圆满。” 陈景亭很固执,如果他还在昏迷也就罢了,既然已经清醒,他不想再错过剩下的环节。 这是他们的婚礼,一辈子仅有一次,他不想以后回想起来,完全没有美好的记忆。 喝了交杯酒,好像就没那么遗憾了。 柳文茵再一次意识到,他们的关系里,陈景亭才是那个事事求圆满的人。 缺憾是人生的一部分,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追求圆满,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要喝,那便喝吧。 “换成茶水。” 陈景亭不确定,一脸真诚地问:“酒换成水,会不会把我的幸福换没了?” 柳文茵忍俊不禁,“你要出了事,那才是什么幸福都没了,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幸福。” 陈景亭喉结滚动,“你在,我才幸福。” 柳文茵羞赧地点头,“你别乱动,我让人送茶水进来。” 陈景亭乖乖不动了。 有丫鬟应声进来斟茶,除了丫鬟,柳文茵还把大夫唤来给陈景亭检查身体。 大夫是陈景亭从幽州带来的,最清楚陈景亭的身体状况,原以为得再等两日人才能清醒,没想到夫人一进门,侯爷就醒了。 除了大夫,在场的丫鬟都觉得是冲喜起了作用,看向柳文茵的眼神里充满了敬重,这位本就是侯爷的心上人,如今还助侯爷摆脱了病痛,往后在府里,定是过得顺风顺水。 “侯爷伤势严重,得卧床休养一阵,夫人也别太担心,侯爷能醒过来说明情况已经大好,只要好生养着,慢慢就能恢复正常了。” 柳文茵稍微安下了心,又问了几句日常注意的事项。 见她如此上心,陈景亭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只不过他着急喝“交杯酒”,视线淡淡地扫了眼屋里的众人,把人都遣了出去。 等人走干净了,直勾勾地看着柳文茵,用眼神提醒她,该进行下一步了。 照着大夫教的手法,柳文茵打算先扶陈景亭起身,可男人胳膊一撑,就已经靠坐了起来。 柳文茵无奈提醒,“别忘了,你如今是伤患。” 躺了太久,陈景亭脑袋有些发昏,抱着柳文茵腰靠在她胸前,“你是孕妇,不能让你伺候我。” 柳文茵嘴角弯了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那我安排两人在屋里守着,需要的时候让她们扶你。” 陈景亭拒绝,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喜欢被女子近身伺候,可让小厮来也不妥,他如今是成了家的男人,得考虑夫人的感受。 “还喝不喝?” “喝!” 以茶代酒,手臂交缠饮下茶水,陈景亭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 再次抱着柳文茵舍不得松开,隔着嫁衣亲吻她的肚子,“我终于娶到你了。” 柳文茵故意逗他,“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孩子?” 陈景亭又亲了一下,“最喜欢你,第二喜欢孩子。” 大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眼下孩子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可再过几月,就会有条活生生的小生命降生,陈景亭觉得很神奇。 “他在肚子里吃什么?” 柳文茵:“……” “他怎么解决尿尿之类的私人问题?” 柳文茵:“……” “我们说话他听得见吗?” 柳文茵扶了扶额,强硬将陈景亭按回床上,“伤患就该好好休息,莫要胡言乱语。” 陈景亭脸上满是求知欲,“我没生过小孩,想对他多了解一些。” 柳文茵没好气道:“难道我就生过吗?” 陈景亭闭嘴不敢多言,孕妇的情绪不好控制,要是惹她心烦了,可能他这个伤患会被赶出新房。 只这么一想,陈景亭就不敢再闹幺蛾子,他都成家了,要是再独守空房会被人看笑话的。 见柳文茵转身往外走,他一着急,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裙摆,“去哪?” 柳文茵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个黏人的小孩,无奈道:“换衣裳,侯爷要一起吗?” 陈景亭的手终于松开,握拳抵唇,假咳一声,红着脸道:“今日委屈夫人了,等我伤好了再补上。” 柳文茵拿起放在床上的盖头,随手丢在陈景亭的脸上,“不害臊!” 暗香袭来,陈景亭深深地吸了一口,等把盖头摘下,人已经跑没影了。 没忍住笑出声,却扯动了胸膛上的伤口。 身体上的疼痛没影响陈景亭的好心情,手指缠绕着红盖头,又嗅了嗅,是他夫人的味道。 真香! 外头有了动静,丫鬟们忙着给主母备水,院子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死水一滩的生活,逐渐变得生动,有了波澜,有了声音和色彩……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4节 成亲,真好。 第437章 陈景亭番外(40) 换了新地方,柳文茵没法自在地泡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出了浴房。 小月随她一起来了侯府,包括在韶光院伺候的老人,有一半也陪嫁了过来。 她们的卖身契被老太君交到了柳文茵的手里,往后,便是她的人了,要怎么安排全凭她的心意。 在外间绞干头发,柳文茵才轻手轻脚进寝房,陈景亭受了重伤,精力不济,此时正昏昏欲睡,每次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就重重地呼吸,用疼痛的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 “怎么还没睡?” 柳文茵坐在床边摸陈景亭的额头,大夫交代过,受了重伤的人容易发热,平时得多留心。 陈景亭蹭了蹭她的手心,“想等你。” 这样的他,让柳文茵又欢喜又心疼,低声哄道:“我回来了,安心睡吧。” 陈景亭拍了拍里侧的位置,“上来。” 柳文茵点头,担心会碰着陈景亭的伤口,打算从床尾上榻。 只见男人长腿一伸,不满地抱怨,“怎么不从我身上过去?绕过我,是不愿意碰我吗?柳文茵,我们已经成亲了,碰我是你该做的。” 柳文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道:“侯爷受次重伤,颅内也跟着患病了。” 和柳文茵相处的时间越久,她与记忆中的模样便越重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他爱的模样。 陈景亭莫名失笑,笑得胸膛都在震动,“再骂几句,我爱听。” 从小到大,柳文茵就没见过这样的人,真不知道陈景亭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喜欢被人骂! 嗔了他一眼,“你真是病得不轻!” 陈景亭点头,“所以你好好地在我身边,约束着我,不要让我出去外头祸害别人。” 柳文茵不听他的胡言乱语,从床尾上榻,绕过陈景亭进了床里侧的位置。 她身上穿着火红的寝衣,扣子系得整整齐齐,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不听话的跑到了胸前,明明未施粉黛,但在昏暗的床帐之中,她就是那朵最娇艳的牡丹花。 陈景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那只软若无骨的手再次覆上他的额头上,她靠得很近,陈景亭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被她的体温氤氲,散发着独特的香味。 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如果没有受伤,此刻定是…… “是不是发热了,怎么脸这么烫?” 柳文茵凑得近,能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心下一急,就要去喊大夫。 陈景亭拦着她,瓮声瓮气道:“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柳文茵懂了,哼了一声,“血气方刚?就没见过比你虚的新郎。” 陈景亭咬了咬牙,最后也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一笔账。 等伤好了,他得身体力行地辟谣! 生怕夫人嘴里会说出更让他受伤的话,陈景亭小心地侧过身子,把绣着鸳鸯戏水的被子盖在柳文茵的腰腹上。 “睡觉。” 柳文茵眼眸弯了弯,最终还是放过了陈景亭。 把长发拨到一边,缓缓躺在了他的身侧,他们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柳文茵心里也清楚,接下来什么都不会发生,可她还是紧张得不得了,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的手臂从她胸前探过,美其名曰,“我要帮你按着被子,免得你和孩子着凉。” 其实不止是柳文茵,陈景亭也很紧张,和上辈子的情况不一样,如今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想要靠近她,又觉得脸热,只有在柳文茵面前他才会如此矛盾。 静静地抱着她,哪怕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是幸福得冒泡。 到底是病人,精力不足,闻着让他安心的气息,陈景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柳文茵更不敢动,就怕他又惊醒过来。 听青柏说,他的睡眠一直不佳,每夜通常只睡两个时辰,有时候还会更少。 柳文茵不知道他此时是因为病痛而入睡,还是因为在她身边心神得到了放松。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能好好休养,这就是好事。 许久以后,直到身体发僵,柳文茵才换了个睡姿,侧身面对着陈景亭。 搭在她身上的那条手臂自然而然滑到了她的腰间,被子里的脚捂上她的,陈景亭迷迷糊糊,含糊不清地说:“不能冻着,不然会长冻疮。” 此时已是开春,就算不盖被子也不可能生冻疮,柳文茵觉得,可能是幽州太冷,所以不管到了何时何地,他都记得要防冻伤。 绕开伤口,缓缓回抱住他劲瘦的腰,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但却温情无限。 柳文茵心想,成亲的日子也不赖,她不求一辈子大富大贵,只求他们能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对彼此忠贞不渝。 不习惯的感觉逐渐消失,柳文茵也陷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次,她又做了关于陈景亭的梦,他们住在同一间房里,她的脚生了冻疮,陈景亭半夜偷偷对着她的脚吹气,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她的难受。 次日醒来以后,柳文茵还把梦里的一切当乐子说给陈景亭听,“我从来没生过冻疮,肯定是被你影响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一切很模糊,但柳文茵清晰地记得陈景亭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这人都一如既往地别扭。 捧着陈景亭的脸,柳文茵主动亲他,“替梦里的我谢谢你。” 陈景亭极力克制,才没将恐慌表现在脸上。 她为何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情? 如果让她知道上辈子的一切,她是不是又要舍弃他了? 陈景亭太过害怕,以至于呼吸困难,像是要死掉一般。 不顾身上的伤痛,紧紧抱着柳文茵,“以后我都听你的,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做,我们的孩子再过几月就出生了,我们要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家里必须有你在,如果没有你,我和孩子可能会死掉……” “茵茵,我爱你。” 第438章 陈景亭番外(41) 柳文茵不知道陈景亭为何是这种反应,腾出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不会真伤到了吧?” “茵茵,对我好一点。”陈景亭不停地啄吻柳文茵的脸颊,只有感受着她的气息,他才不至于崩溃。 他不想重蹈覆辙,一点都不想! 如果不再提过去的细枝末节,那些事情,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梦见? 陈景亭眼里带着坚定,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会想办法让她遗忘。 眼眶里升腾起了雾气,骤然变红,像是有血泪要流出来一般。 他本来就是个恶人,只要能留柳文茵在身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无耻也好,卑鄙也罢,为了留住柳文茵,他可以不择手段。 柳文茵是真的琢磨不透陈景亭的想法,用逗弄小孩的语气问:“你是不是做对不起我的事了,不然怎的反应如此不对劲?” 陈景亭嗓子梗了一下,“这辈子没做。” 柳文茵语气揶揄,“那就是上辈子做了?” 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陈景亭闷闷发问:“如果上辈子真的做了,你会原谅我吗?” 生怕挤压到他的伤口,柳文茵拍了拍陈景亭的手臂,轻声哄道:“既然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便是人死如灯灭,我们过好这辈子就是。” 陈景亭知道柳文茵根本不信上辈子的说法,不管她信还是不信,只要别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也别想着离开他便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她的耳朵落下一吻,再次请求,“别离开我。” 柳文茵怕痒,他的呼吸打在耳后,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了一下,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我怕痒……” 陈景亭的心也跟着发软,软得一塌糊涂,不忍她难受,就没再继续抱着她。 柳文茵被松开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陈景亭的伤口,纱布上有了些许红痕,不用想也知道是伤口裂开了。 立马让小月去喊大夫。 等待的间隙忍不住抱怨,“身为病患,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陈景亭直直地盯着柳文茵,“你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柳文茵捏了捏他的脸,“再有下次,看我还管不管你,反正流血的不是我。” 陈景亭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关心,躁动不安的心逐渐被安抚,就像有温热的流水淌过,温暖着他,让他不自觉地变得柔软。 他要抓住眼前的幸福,不能再让它溜走了。 预计大夫要来了,陈景亭想让柳文茵去别处等着,“伤口有些吓人,你别看。” 柳文茵是有些怕血,也害怕伤口,但受伤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为了他,她可以克服恐惧。 “婚前我来过一次,那个时候就已经看过伤口了,正好我跟大夫学习一下,等以后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不用大夫特意来换药,我帮你也行。” 陈景亭手指动了动,上辈子也是这样的,他受了伤,帮他换药的人除了大夫,就是柳文茵。 见他呆愣愣的模样,柳文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魂都飞远了。” 陈景亭笑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我应该是最幸福的男人,别人受了伤,可没有媳妇帮忙换药。” 柳文茵忍俊不禁,“人家在房里偷偷换,你还能晓得?” 说到这个,陈景亭就一脸骄傲,“我妻聪慧贤良,无人能敌。” 上辈子的她,很快就成了主治外伤的大夫,后来还参与瘟疫治理,她真的又聪慧,又勇敢,这辈子她的人生轨迹变了,但骨子里的东西没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让他爱得难以自拔。 被陈景亭闹得脸红,柳文茵借着换衣裳的由头躲去了衣饰间。 衣橱里放满了应季的裙裳,绣花鞋摆满几个鞋架,这些都是陈景亭给她准备的。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5节 柳文茵头天没来得及看,如今是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谢家的时候她的衣裳也很多,但没夸张到塞满一屋子的地步,这还只是一季的,她一日三套不重样地换,也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把衣裳穿完。 考虑到他们是新婚,衣裳大多是喜庆的颜色。 再次感叹,这位爷是真的财大气粗。 没时间一一细看,柳文茵挑了身石榴红的裙子换上,正在系带子,外头有了说话声。 是小月把大夫请来了,人在院子里站着,等小月请示过陈景亭,大夫才能进寝房。 柳文茵所在的衣饰间是单独分隔出来的,外头的人看不见,但她还是加快速度,麻利地把衣带系好,长发用玉簪随手一挽,便出了隔间。 见妻子已经穿戴整齐,陈景亭才让大夫进来。 小月在床边放了凳子,方便大夫坐着,柳文茵就在不远不近处站着,一边留心大夫处理伤口的方法,一边问陈景亭的情况。 伤口裂开这不是正常情况,柳文茵很担心,以至于纤细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如果伤者不是陈景亭,大夫都要骂人了,既然是伤患就该遵医嘱,好好养身体,这是多大的动作,才会把伤口撕裂开? 可这位爷性情不定,心思诡谲,他不敢骂,只能在处理完伤口以后,委婉地提醒,“伤口裂开有感染的危险,多来几次会危及性命,夫人,您一定要好生监督侯爷,万万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大夫的眼神意味深长,“就算是新婚,也不能罔顾身体健康。” 柳文茵脸皮发烫,明明是陈景亭自个儿不爱惜身体,闹出了幺蛾子,怎的她还被连累了? 见自家夫人脸红得不像话,陈景亭连忙解释,“是我不小心蹭到的了伤口,和夫人无关。”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就连小月都偷偷看了眼柳文茵,夫人和侯爷感情真好,都这样了还情不自禁呢。 柳文茵偏头看她,小月立马低下了头,心里直呼,夫人这是被看穿,“恼羞成怒”了! 陈景亭是真想还夫人个清白,没想到会加深了误会。 眼见着夫人的眼里带上了危险,仿佛下一瞬就会拿他撒气,陈景亭连忙让大夫和小月出去。 试探着去拉柳文茵的手,“夫人意志力坚定,就算真意乱情迷了,那也是我先撩拨的。” 柳文茵恨不得堵了他的嘴,语气幽幽道:“世子爷混淆视听的能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面上没有气恼,也没有咬牙切齿地骂他,陈景亭反而更加心虚。 捂了捂胸口,“夫人,疼。” 明知道陈景亭是在装可怜,可看他面色苍白的模样,柳文茵还是心软了下来。 温声道:“好好躺着,我让人送水进来,先洗漱,然后吃早膳,用了饭再喝药。” 陈景亭不敢得寸进尺,对她的安排只有一点意见,“能不能别让丫头们碰我?本侯爷的身子只有夫人一个人能看、能碰。” 第439章 陈景亭番外(42) 柳文茵把手帕丢在陈景亭身上,“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昏迷的这几日早有人把你看光了?” “不可能!”陈景亭语气斩钉截铁,“青柏不会让旁的人靠近,除非他想回炉重造。” 柳文茵又可怜青柏,又有些想笑,在陈景亭探究的眼神下,立马收敛表情。 “丫头们做的是分内之事,你别太紧张,要是什么都不让她们干,没了用武之地,结果要么是被送出府,要么就是闲着琢磨别的事去了,她们还得挣例银呢,砸自己饭碗的蠢人应该没有几个。” 陈景亭知道夫人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哼哼唧唧,“要是有人对我有非分之想怎么办?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柳文茵一脸正色,“侯爷是香饽饽,但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总不能见了香饽饽就丢掉礼义廉耻,没羞没臊地扑上去。” 香饽饽陈景亭一脸骄傲,“我这么香,应该很多人想啃一口吧?” “啃了还能长生不老?”柳文茵睨着陈景亭的眼神里带着揶揄。 “你试试?” “不要,一身药味熏得慌。” 柳文茵故意扇了扇风,气得陈景亭手痒,恨不得把人抱怀里,让她仔细闻一闻,到底熏不熏得慌! 没再与陈景亭拌嘴,让他好好躺着,柳文茵便去了外间让丫鬟打水。 或许有人有不安分的心思,但大多数人是在踏实做事的,只要平日里多留心就行。 丫鬟把水送进屋,柳文茵亲自把沾了青盐的刷牙子送到陈景亭跟前,“不让别人碰你,行了吧?” 陈景亭点头又摇头,“不想你辛苦。” 柳文茵眼里的揶揄消散,认真道:“那你快些好起来。” 陈景亭也是这么想的,眼下夫人怀了身孕,需要他的地方多得很,等肚子显怀了,走路也得人搀扶着,他要是不尽快好起来,就没法亲自照顾文茵和孩子。 虽然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他可以学,再不济,还能让小月她们帮衬一把,不管怎么样,都比躺在床上等人伺候强。 柳文茵也没伺候过人,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但总归是把陈景亭收拾干净了,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换了一套。 让孕妇照顾自己,陈景亭心里过意不去,吃早膳,喝药,都是自己来。 可能是习武之人的体魄异于常人,不过是睡了一觉,陈景亭的精气神就恢复了大半,如果不是面色还有些苍白,都看不出来他曾经受过重伤,甚至一度昏迷不醒。 用完膳,陈景亭终于想起了谢家人。 “今日是不是要回门?” 柳文茵点头,“你身体没康复,就在府里待着吧。” 想到要见谢安等人,柳文茵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如果不是府里有老太君,她大概是一步也不想踏进去了。 陈景亭自己不想和谢家人来往,也不想柳文茵去听他们说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身体还没好,你留在家里陪我,回门礼让青柏亲自去送,不会让谢家人挑毛病,过几日我再陪你去谢家看望老太君。” 柳文茵犹豫,“这会不会失礼?” “不会,我的情况特殊,谢家人应该会理解了,再说了,我们回门礼都送到了,也不是有意改期,谢家要是抓着不放,岂不显得小肚鸡肠?” 柳文茵思索了片刻,最后同意陈景亭的说法,“那我让人去跟祖母传个话,免得老人家一直在等我们。” “嗯,应该的。” 陈景亭眼里满是笑意,只有对外人,她才会考虑礼数的问题,就该这样离谢家人远远的。 除了抚养她的老太君,其他人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如此一来,以后谢钰从漠北凯旋,他们应该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只要不与谢钰见面,文茵最爱的人就是他陈景亭! 见他一会儿眼含笑意,一会儿又眼神阴郁,身上带着杀气,柳文茵很难不怀疑陈景亭的脑子出了问题。 “再让大夫来一趟。” “嗯?” “给你看看脑子。” 陈景亭:“……” 要不是柳文茵的表情太正经,陈景亭都要怀疑,她是在骂人。 假咳一声,“是该让大夫来一趟,你已经好几日没把脉了,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小东西是什么情况,让大夫把把脉,我们也能安心些。” 柳文茵笑道:“方才大夫来换药,就该一并把脉的,让人左一趟,右一趟的,要是遇上个性子急的大夫,不得跟你大吵一架?” 陈景亭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也觉得好笑,嘴角翘了翘,“那我每月多给他一百两银子,条件只有一个,随叫随到,还要看护好你和孩子,要是你们娘俩有个闪失,我砍他的脑袋。”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个差事究竟是好还是坏。 “别说这些打打杀杀、胡乱迁怒的话,小心把孩子带坏了。” 陈景亭连忙摸了摸她的肚子,认真道:“刚才你什么也没听见,要当个正直善良的好宝宝。” 柳文茵肚子还没显怀,也没有胎动,陈景亭得不到回应,不确定地问柳文茵,“他到底听没听见我叮嘱的话?” “没听见的话,等他出来你再言传身教就好了。” 陈景亭觉得夫人在为难他,长这么大,正直善良四个字就没和他搭过边。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谢钰,他在文茵的眼里,应该就是正直善良的模样吧? 只要想到谢钰,陈景亭就不愿服输,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只要夫人高兴便好。 握着柳文茵的细腰,对着肚子认真道:“从今日起,你和爹一起当个好人。” 柳文茵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欢愉,眉眼之间都是喜色。 此刻的她太过明艳动人,就像一轮太阳,源源不断地散发光和热,阳光照在了陈景亭的身上,暖融融的,让他幸福得头脑发晕。 “茵茵。” “嗯?” “可以亲我一下吗?” 女子捧着他的脸,温热柔软的唇印在了他的脸上。 陈景亭笑了起来,对着她的肚子亲了一亲,随后起身揽着柳文茵腰,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每个人都要有,一家三口,谁都不能少。” 第440章 陈景亭番外(43) 谢家人等着柳文茵回门,等来等去,回门礼倒是收到了,人却没见着。 王乐薇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呢,这种场合祖母不可能不来,敢情是文茵妹妹知会了祖母,她今日不回门,既然都派人递消息了,怎的不给我们也知会一声?就这么把我们晾在这儿,也不知文茵妹妹是何意?” 陈景亭受了重伤,按照谢家人的预想,回门肯定是柳文茵一个人来,故而,谢大人和谢安就没留在府里待客。 只有自己和婆婆,王乐薇就忍不住暗讽柳文茵,一方面是想讨好婆母,另一方面,是她真的讨厌柳文茵,每每想到这个人,不贬低一番心里都不痛快。 谢夫人对柳文茵不满,但眼下人已经嫁了出去,只要不出现在眼前,厌恶感好像也跟着消散了,于是,最碍眼的人就变成了王乐薇。 之前谢莹说王乐薇撺掇她干坏事,谢夫人还将信将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王乐薇的言行让谢夫人明白无风不起浪,莹姐儿根本就没有冤枉她。 可如今人已经娶进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找法子磋磨王乐薇,就当是出口恶气。 “昨日你和莹姐儿闹了笑话,还害她的伤腿又断了一次,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我没责罚你,可今日文茵没回门,那是事出有因,你便在这儿搬弄是非,是想搅得谢家家宅不宁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6节 王乐薇被噎得说不出话,婆母明明也很讨厌柳文茵,方才管家来回话,婆母的眉眼之间都是厌恶,怎的一转眼,却为柳文茵撑起了腰? “婆母,我没那个意思。” 谢夫人语气冷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你知我知,文茵是外嫁女,先不说她嫁的是侯爵之家,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光是客人的身份就值得我们以礼相待,如今侯爷身体有恙,她人虽然没回来,但礼已经送到了,你却还不依不饶,这是在冒犯客人!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谢家斤斤计较,事关家族名声,我要是再偏袒你,那就是在害你!既然管不住嘴巴,那就去跪祠堂,再把家规抄十遍,哪天抄完,便哪天出来。” “乐薇,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心狠,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你是安哥儿的媳妇,是谢家日后的当家主母,我对你要求严格,是为了你好。” 王乐薇大惊失色,先不说被惩罚以后她在谢家如何立足,就是那家规厚厚一册,抄一遍也得好几日,等十遍抄完,她的膝盖还能要吗? 哪怕没有性命之忧,她也得蜕几层皮。 这是为她好吗? 分明就是想折磨她,还要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婆母,我……” 谢夫人眼神冷厉,“是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王乐薇被谢夫人的眼神惊到,从她和谢安相看开始,婆母从来没用这么冷厉的眼神看过她,哪怕是谢莹出事的时候,婆母最后也是选择了相信她。 为何这次她只是说了柳文茵的不是,婆母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对方充满压迫的眼神下,王乐薇连为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惨白着脸,屈膝行了个礼,“儿媳知错,这就去祠堂跪着,还望婆母莫要动气,好生保养身体。” 谢夫人没有动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乐薇离开。 等人走远了,刘妈妈才问:“要是事情传到了宫里,皇后娘娘心生不满,这可怎么办?” 谢夫人冷哼一声,“这是我谢家的家事,儿媳妇做得不对,当婆婆的管教一番有何不对?” 刘妈妈想想也是这个理,“少夫人的丫头昨日都敢对四姑娘动手,可想而知她们的规矩学得有多糟糕,是该抄几遍家规,重新学学做人做事的规矩。” 提到谢莹,谢夫人的心情更糟了。 “多安排几个妈妈盯着她,别再放她出院子,腿还没好就瞎跑,这次又伤到了骨头,大夫说了,再来一次她那条腿就瘸了!” 刘妈妈点头,忧心忡忡道:“四姑娘被人陷害,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夫人您莫要恼她,您可是四姑娘的亲娘,这种时候您不站在她这边,她估计难以撑下去,要是再有不长眼的人刺激四姑娘,她会被逼疯的。” “那是我的亲女儿,就算她千百般不好,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不管她不成?再等等,等她的腿好了还是得送去南方庄子,山高水远的,没人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莹姐儿有银子,有田产,只要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总会好起来的。” 思绪一转,谢夫人一再叮嘱,“千万要看好她,不能让她闹到柳文茵跟前,要是再惹到陈景亭那煞神,她这辈子真就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了。” 陈景亭心狠手辣,谢夫人真不知道女儿怎么会看上的他。 一步错,步步错,竟是把自己弄到如今的下场。 要是莹姐儿没招惹陈景亭,事情肯定不会糟糕至此。 谢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拿陈景亭和柳文茵没办法,但拿捏王乐薇这卑鄙小人还是容易的。 有皇后娘娘撑腰,暂时没办法把人休出家门,既如此,那就给安哥儿多纳几房妾室,让她们同王乐薇斗去,照王乐薇的心性,都不用别人推波助澜,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到了那时,再重新物色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 王乐薇害了他们家的女儿,还想当掌家的主母,这是痴人说梦! 听说王乐薇被母亲罚了,谢安的态度也很平淡,既没有替她解围,也没有发表半句看法,仿佛王乐薇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只是在听说陈景亭已经清醒的时候愣了愣,淡淡道:“文茵是个有福气的,谁和她在一处都会平安顺遂。” 谢安表面上平静,无人知晓他心里的煎熬,文茵那么好的姑娘,不管谁得到了都不会舍得放手。 陈景亭既然闯过了鬼门关,日后只会把文茵抓得更紧。 他真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陈景亭不会给他撬墙角的机会,文茵……也不会选择他。 第441章 陈景亭番外(44) 陈景亭的伤没养好,柳文茵也需要安心养胎,回门的事情解决,夫妻俩就没再出过门。 在大夫的指点下,柳文茵学会了帮陈景亭换药、处理伤口,陈景亭也很配合,没再制造出新伤,身体一日日好了起来。 陈景亭用的是上好的伤药,吃食方面也很讲究,小半月过去,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与此同时,柳文茵出现了害喜的症状,小月是贴身照顾柳文茵的那个人,虽然害喜反应不严重,但孕吐没能瞒过她的眼睛,也是这个时候小月才反应过来,那次在青山寺,夫人是真被四姑娘算计到了。 想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小月,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抹眼泪,是她警惕心不够,没保护好夫人。 如果侯爷当时不在青山寺,夫人这辈子就全毁了。 谢莹算计了柳文茵数次,每一次都是冲着人命去的,这一次不仅想要柳文茵的命,还要让她被千夫所指,永远背负着污名。 此等恶毒的行为,让人遍体生寒。 小月心里有后怕,也有自责,难怪夫人匆匆忙忙就嫁了,肯定是怀孕的事情瞒不住,怕外头的人指指点点,才会出此下策。 夫人和侯爷都是受害者,为了成亲还得折腾一圈,要不是侯爷命大,如今指不定是什么情况。 越想,小月就越自责,她跟在夫人身边到底有什么用? 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不能保护夫人…… 青柏来正院送书信,正好将小月抹眼泪的样子看了个正着,还以为小月初来乍到,被侯府里的丫鬟婆子欺负了。 “你也太没用了,身为夫人的大丫鬟,有人欺负你,你不会打回去吗?只要你没做错事,夫人又不是不给你撑腰。” 小月本就心堵得慌,如今被这么一说,更加难受了。 梗着嗓子道:“关你什么事?一天到晚就会叨叨个不停,你上辈子是乌鸦吗?又聒噪,又烦人!” 青柏被骂得愣了好一会儿,这人疯了吧,居然莫名其妙地胡乱骂他! 哼了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要是好心,夫人有孕你怎么瞒着我?你可知道谢家有多少人在暗处盯着夫人?还有那些孕妇不能吃的药膳……如果我知道,我会帮着夫人遮掩,也不至于让夫人一个人苦苦撑着。” 小月知道夫人是信任她的,不然也不会把她带来侯府,更不会在此时让她知道怀孕的事。 之前不说,或许是有别的考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她也有私事瞒着夫人,她没在防备什么,纯粹是想把事情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去的欲望罢了。 想到夫人受的苦,小月就难受,这种时候青柏凑上前来,还用说教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便没了理智,把怨气一股脑撒在了青柏身上。 发泄了以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他们无冤无仇,她发脾气是不对的。 不自在地摸了摸鬓角,“我方才情绪不好,你莫见怪。” 青柏一头雾水,只觉得姑娘家太奇怪了,“你如今知道也不晚,好好伺候夫人去吧。” 说罢,拿着信去了书房,随后又匆匆离开。 小月用帕子擦了擦脸,调整好情绪才回屋伺候柳文茵,知道主子怀有身孕,伺候的时候明显更尽心了。 青柏说得对,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她是占理的那方,夫人都会替她撑腰。 可夫人受了委屈,她却不能替夫人报仇,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加倍用心,做好份内之事。 柳文茵嫁进侯府不久,要是在这种时候传出有孕的消息,外头的人肯定会猜到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说什么的都有,陈景亭不确定柳文茵能不能承受得住流言蜚语,为了让她和孩子好好的,特意把伺候的人换了一轮,全都是信得过的心腹。 小月负责近身照顾,小到端茶递水,大到沐浴更衣,她都包揽了过去,以至于别人接触柳文茵的机会减少,除了几个知情人,府里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柳文茵怀了身孕。 柳文茵逐渐坐稳了胎,孕吐反应也没了,每天胃口好得很,吃什么都香。 反而是陈景亭,一个大男人居然出现了类似孕吐的现象,每日食欲不振,严重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 这日,陈景亭给柳文茵挑鱼刺,挑着挑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见他一脸难受,柳文茵道:“要不我们还是分开用膳吧,你喝粥去。” 陈景亭咬着牙,“我还能坚持。” 话才刚落,就重重地放下筷子,沉着脸快步往外走去。 柳文茵都已经习惯了,夹过没挑完刺的鱼肉,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小月捂嘴偷笑,“侯爷经历了这一遭,往后肯定不会觉得生孩子是容易的事,会更心疼您。” 柳文茵仔细想了一想,之前陈景亭还总念叨,以后要生好多孩子,这几日,他确实是消停了。 陈景亭刚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柳文茵还会调侃他,可如今他迟迟没有好转,便也担心起了陈景亭的身体状况。 无奈道:“他的身体本就没好透,这么吐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男主人的身体好不好小月可不关心,她的分内之事就是照顾夫人的饮食起居,“侯爷是习武之人,身体比普通人强健,侯爷吐,总比您吐强。” 陈景亭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心说不愧是文茵的丫头,心眼都偏到胳肢窝了。 谁偏心他的夫人,他就赏谁! 陈景亭大手一挥,“说得好,例银翻倍,等你嫁人的时候我和夫人给你准备嫁妆。” 小月连忙屈了屈膝,“多谢侯爷。” 陈景亭再次在柳文茵身边落座,吐过一次情况好了许多,摸了摸柳文茵的肚子,问:“兔崽子,还想吃什么?” 柳文茵眼神危险,“你确定不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我骂人还需要拐弯抹角?” 柳文茵:“……” 嘴角突然被亲了一下,男人抬着下巴,一脸高傲,“这才是我会对你做的事情。” 第442章 陈景亭番外(45) 等陈景亭的身体好得差不多,夫妻俩才去谢家看望老太君。 陪老太君用了顿午膳,整个过程陈景亭表现得有礼有节,全然不见外人口中的阴晴不定,看着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也没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他对文茵很体贴,肢体动作和言语可以做假,眼睛却骗不了人,那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欢,不必费心去寻,就能感知到他的爱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7节 老太君对陈景亭满意,便也放心地把柳文茵交给了他。 这辈子,老太君最牵挂的就是柳文茵,总怕自己没了以后,文茵会被人欺负,如今她已病愈,还找到了情投意合、有能力保护她的如意郎君,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好不容易回来看望老太君,柳文茵就想多陪陪老人家,可用了午膳,老人君就撵人了,“侯爷受过重伤,如今看着虽已大好,但还是得多休养,才不会留下病根,你们回去吧,正好我也乏了。” 近来谢家不安宁,老太君也跟着着急上火,瞧着精气神不怎么好。 柳文茵和陈景亭带了滋补养生的药材,交代林妈妈按时给老太君做药膳进补,还让老太君放宽心,少思少虑,把老人家安顿好,夫妻二人才离去。 “老太君,奴婢怎么瞧着表姑娘像是有了?” 老太君叹气,“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祖母,一边是多次要自己性命的谢莹,她夹在中间也难做人,既然侯爷能护好她,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自个儿操心去吧,府里还有一堆糟心事呢,我要是什么都管,恐怕要把自己操心死。” 林妈妈也想叹气,老太君和表姑娘的感情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偏偏四姑娘一而再地做糊涂事,老太君和表姑娘其实都很为难。 凡事不能求完美,如今这样也算是好的结局了。 为了让老太君高兴,林妈妈把补品送到老太君跟前,“您看看居然有朵雪莲,这可是仙草,咱们府里都没有,也不知道侯爷花了多大力气才弄到的。” 老太君视线一探,“还真是雪莲,这么好的东西他们怎么不自个儿留着?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了,给我不是糟践了吗?” “在表姑娘心里,您很重要,侯爷又在乎表姑娘,估计是想讨好您,顺便逗表姑娘高兴呢。” 老太君脸上有了笑意,文茵和侯爷的事本就和谢莹息息相关,文茵不提,是不愿让她老婆子为难、愧疚,并不是想疏远她,只要不涉及谢莹,她们祖孙二人的关系,和往常没甚区别。 想通了这一点,积压在心底的忧愁逐渐消散。 林妈妈看在眼里,面上也有了笑意,深宅大院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表姑娘若是疏远了老太君,老太君会很难过的。 把另一个盒子也展开,“您看看这燕窝的品相,都是一等一的好,表姑娘和侯爷是真的关心您,您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莫要胡思乱想,好好保养身体才是要紧事,府里的事情有小辈操心,您都操劳大半辈子了,如今歇一歇,当个甩手掌柜,没人会说什么的。” 老太君点头,“你说得对,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让她们自个儿折腾去吧。” 拿了盏燕窝放在光下细看,“他们有心了,送的都是用得上的好东西。” 闻言,林妈妈突然想到了清风院那位送的护膝,做工不精细,平日里也用不着,除了放着落灰,一点用都没有。 “把雪莲收好,燕窝就放在外头,该用的时候就用了吧。” …… 过了小半个月,柳文茵收到了老太君给孩子送的礼,是一对纯金的平安锁。 孕妇的一举一动和普通人有些许区别,那日在锦绣堂,她们的视线在她肚子上停留了片刻,柳文茵便知道老太君和林妈妈看出来了。 她们不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今倒是不必苦恼了,彼此心照不宣也挺好。 陈景亭把玩着长命锁,突然有些羡慕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被这么多人爱着,他应该会很幸福吧? 柳文茵看到了陈景亭眼里的落寞,这段时间她已经了解清楚了陈家的事情,包括陈景亭和他亲生母亲的遭遇。 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有感受过零星的爱吗? 估计是半点也无吧。 伸手抱住陈景亭,柳文茵温声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会很爱你,我们多生几个,爱你的人就更多了。” 陈景亭回抱着她,嘴角弯了弯,“那你呢,爱我吗?” 柳文茵羞赧不已,但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爱的吧。” 陈景亭心里高兴,嘴上却严肃地说:“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你分明就是爱我,却还要说得模棱两可,柳文茵,你是不是皮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柳文茵惊呼出声,连忙揽住陈景亭的脖子,“你还是病人!” “已经好了,不信待会儿你好好检验,若做得不好,你就罚我。” 柳文茵羞得心慌气短,“大白天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天怎么了?白天就不让人快活了?” 柳文茵:“……” 陈景亭的眼神里跳跃着两簇火光,“夫人,是不是该把洞房花烛补上了?” 柳文茵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陈景亭已经抱着她大步往寝房里走,边走边道:“我问过大夫了,可以。” 柳文茵瞳孔微微放大,“这种事你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你羞不羞人?” 陈景亭理直气壮,“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我不问怎么知道对你和孩子有没有影响?” 和陈景亭一比,柳文茵的脸皮可太薄了,仰躺在榻上,面颊一片绯红,臊得浑身都在发烫。 “夫人,是不是太热了?”陈景亭眼神玩味,“解了衣裳会不会好点?” 长指一动,熟练地挑开了她的衣扣。 层层叠叠的衣裳落在榻尾,柳文茵身上只着绣了缠枝莲纹的小衣。 屋里光线明亮,陈景亭能看清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她的皮肤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幽深的视线逐渐往下,落在了柳文茵的腹部,原本平坦的地方,此时已经有了微微隆起的弧度。 视线逐渐变得清明,哪怕心底欲念翻涌,陈景亭也不敢再进行下去。 这里面有他和文茵的孩子,是很珍贵的宝贝,必须得好好呵护着。 侧躺在柳文茵身边,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夫人,我觉得我还能再忍忍。” 第443章 陈景亭番外(46) 柳文茵身上只有一件小衣,怕她着凉,陈景亭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多余的被角则搭在自己的腹部和前胸。 与柳文茵同盖一床被子,在陈景亭看来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大手摩挲着柳文茵光洁细腻的后背,陈景亭抱怨道:“谁能有我惨,碰得到,吃不着。” 柳文茵推他的腰,“离我远点。” 陈景亭不依,“我已经很可怜了,抱一下也不行了吗?” “硌到我了。” 闻言,陈景亭下意识就想按着柳文茵的后腰,把人往自己身上带,猛然想起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情不愿地退后,“我们的新婚都被兔崽子毁了,等他出来看我揍不揍他!” 柳文茵神色自若,“兔崽子怎么来的?” 陈景亭脸红了红,他第一次行周公之礼,没控制住,不然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孩子。 “以后得小心些,不然我干脆出家当和尚算了。” 柳文茵被逗笑,她真的很好奇,陈景亭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故作凶煞,“你娶媳妇就为了那档子事?” “当然不是。” 陈景亭抱紧柳文茵,“是因为爱你。” 他不否认自己的欲望,但这一切的起源,是因为爱柳文茵。 不能做身心愉悦的事情,两人就这么躺着东拉西扯,陈景亭问柳文茵,“你觉得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说酸儿辣女,但自家夫人胃口极好,什么都吃,陈景亭判断不出来。 柳文茵也不知道,迷茫地摇头,“等出生就知道了。” “反正也没事干,我们给孩子取个名字。” 陈景亭兴致勃勃地起身取来宣纸和笔墨,就这么大剌剌地铺在枕头上,为了防止墨汁沁透纸背,又拿了本书垫着。 “夫人,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你说,我来记。” 陈景亭趴在床上,毫无形象可言。 柳文茵侧身躺着,支着脑袋,眉眼之间满是笑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陈景亭会有这么稚气的一面。 清了清嗓子,“我没读过多少书,你知道的。” 陈景亭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取名字又不是考功名,只要叫着顺口,不晦气就好了。” 柳文茵没想过给孩子取名的事,陈景亭突然来这么一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为了给自家夫人起个头,陈景亭一本正经道:“男孩就叫磊磊,寓意像石头一样坚不可摧,光明磊落,女孩就叫蓬蓬,有生机盎然,蓬勃生长的意思。” 说着,还把两个名字记录下来。 莫名地,柳文茵有些想笑,“你这不是信手拈来吗,还要我费心去想?” 陈景亭用笔杆子点柳文茵的额头,“你是孩子的亲娘,不准偷懒。” “我觉得这两个名字也行。” 陈景亭一脸怀疑,“真行?” 柳文茵挠他的下巴,“侯爷何时变得不自信了?” 陈景亭抬了抬下巴,一脸享受,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那这个就当小名,你再想个大名。” 凝神细想了一会儿,柳文茵道:“如果是女孩,就单名一个字,鳐,我前几日在书上看到……” 柳文茵的话还没说完,陈景亭道:“那就叫文鳐,有知书达礼、安稳富裕的意思,很适合我们家闺女。”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种飞鱼?” 陈景亭挑了挑眉,夫人在看什么书,他清楚得很,在柳文茵的脸上亲了一下,眼里满是狡黠,“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柳文茵笑着捶他的胳膊,“说正事呢,莫要动手动脚。” 陈景亭捉住她的手亲了又亲,“你说你的,我亲我的,别怕,不堵嘴。” 本就白皙的皮肤被红云染透,柳文茵恨不得把陈景亭踹下床,用力地瞪了他一眼,“还取不取名了?” “取!” 不敢把人惹恼了,陈景亭松开柳文茵的手,又在纸上写下了文鳐两字。 柳文茵看了又看,不确定地问:“文这个字,是不是乱了辈份?” 陈景亭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没给文家人明确的答案,只透露了零星的线索,如今文刺史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寻找文茵,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等他和文茵回到幽州,文刺史应该就能查到他们头上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8节 幽州不是京城,虽然皇帝安插了很多人手,但不会如京城这般,暗中有无数人在盯着他们。 到了那时,与文刺史的来往就能瞒过皇帝的眼线。 如今文家人还没找上门来,陈景亭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告知柳文茵真相。 如果说了,她会不会以为他是看中了文家的势力,才故意找上了她? 陈景亭内心纠结不已,一方面觉得自己该瞒着柳文茵,让她安心养胎,还能避免文茵生他的气,不愿意理他的情况发生。 另一方面又觉得文茵是个通透的姑娘,只要跟她解释清楚,她不仅不会胡思乱想,还会配合他的安排行事。 修长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跟你说话呢,怎么还走神?” “没乱辈份。” “嗯?” 陈景亭深吸一口气,看着柳文茵的眼神无比认真,“茵茵,我知道你亲生父母的身份。” 这无异于是一道惊雷在柳文茵的耳旁炸开,孤女两个字已经跟随了她十多年,她也习惯了这个身份,从未想过去寻亲。 如今陈景亭说知道她父母的身份,柳文茵是懵的。 肩膀被男人强劲的手臂搂住,陈景亭没有瞒着,低声把文家的情况,包括目前的局势都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柳文茵会是何种反应,只能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牢牢困在身边。 “茵茵,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我确实是有意瞒着你的。” 陈景亭呼吸急促,面露焦急,可柳文茵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瞒着我的原因,是怕皇上为难?” “嗯。”陈景亭喉结滚动,紧张地等待她的下文。 “没骗我?” “骗你就让我天打雷劈。” 柳文茵道:“那没事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见面也行,省得给彼此制造麻烦,那就是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他们很爱你。”陈景亭又说:“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也没放弃过寻你。” 柳文茵本来没有认亲的欲望,因为他的话,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了忐忑和期待。 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宣纸上的名字,“既如此,那就叫文鳐吧。” 陈景亭忸怩地问:“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瞒了你,如果你早早回到益州,你的选择会更多。” 甚至,哪怕怀了身孕,她也可以选择不嫁他…… 陈景亭心里闷闷的,在追求文茵这件事上,他确实不择手段。 他不后悔,但偶尔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卑鄙,唯恐有朝一日文茵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厌恶了他。 柳文茵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只要陈景亭没有恶意,接下来的一切他们可以共同承担。 摸了摸他的脸,“儿子的名字还没取好呢,再不抓紧,天都要黑了。” 陈景亭的嗓子哽了一下,所以她是在无条件地信任他吗? “茵茵,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第444章 陈景亭番外(47) 女儿的名字是文茵起的,儿子的名字便交给陈景亭来想。 最后也是定了单名一个字,旭。 陈景亭说,这是希望孩子像轮小太阳,永远充满活力和希望。 柳文茵也觉得寓意好,于是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如果生的是儿子,大名叫陈旭,小名磊磊。 如果生的是女儿,大名叫文鳐,小名蓬蓬。 自己女儿的名字,而且还是夫人亲自取的,陈景亭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皱了皱眉,总觉得在哪儿听过类似的名字,他想了许久,才想起文茵上辈子的好友,卫瑶。 那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以后会是孩子的舅母。 名字是有些像,但应该也无妨。 陈景亭不知道自家的女儿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是泼辣厉害的女郎也好,斯文温婉的女娘也罢,哪怕她普普通通,也是他和文茵的好闺女。 想象着女儿的模样,陈景亭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摩挲着纸上的名字,对柳文茵说:“孩子不用生太多,一个也好,两个也罢,只有我们觉得幸福,生下来的孩子才幸福。” 柳文茵乐不可支,“侯爷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明明不久以前,还吵着要生好多孩子的。 陈景亭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见柳文茵趴在床上,连忙帮她翻了个身,“不能压着肚子。” 她身上只着小衣,这么一翻过来,入目便是勾人的美景。 陈景亭的视线不躲不避,认真地打量了起来,“夫人,以后孩子和我都不愁吃了。” 柳文茵把枕头砸在他身上,“登徒子!” 陈景亭笑着把枕头放回原位,再给她盖上被子,指腹轻抚她的额头,把碎发拨弄得服服贴贴的,“还不到用膳的时辰,你先睡一会儿。” 他这么说,柳文茵便知道他又要去忙正事了,就算不出门,也得去书房处理信件和公文。 “你去忙吧。” 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陈景亭把写了名字的宣纸收好,然后又在榻边坐了片刻,见她心情平和,有在好好休息,这才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交代小月在外间候着,每隔一刻钟进里间查看一次情况,然后去了书房。 柳文茵一边想着自己的身世,一边替陈景亭和文家人担忧。 眼下皇上不会动他们,但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 权势倾轧,既然享受了权势带来的富贵,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柳文茵知道再担忧也没用,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只能安慰自己放宽心,出了事还有陈景亭顶着,再不济他们还能同生共死。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顺势而为,走一步算一步。 怀孕以后,柳文茵变得嗜睡,想着正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月谨遵吩咐,每隔一刻钟就进屋查看一次,见人呼吸平稳,被子也盖得好好的,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觉睡醒,太阳都要落山了。 陈景亭坐在临窗的榻上,手里拿着本书,他逆着光,柳文茵只能看清个轮廓。 刚睡醒时的空虚瞬间被填满,柳文茵不知道陈景亭守了她多久,只知道这一刻的她,是幸福的。 脚步声往床榻而来,柳文茵的上身被人抱在了怀里,“再不醒,就要错过晚膳了。” 刚睡醒,人有些迷糊,柳文茵一动不动地靠在陈景亭怀里,“等多久了,怎么不喊醒我?” “也没多久。” “等着的时候不觉得枯燥吗?” 陈景亭嘴角翘了翘,“不枯燥,我很幸福。” …… 在陈景亭和小月等人的照顾下,柳文茵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她的腰很细,一开始隆起的弧度并不明显,只要穿衣注意一些,不知情的人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孕妇。 直到后期胎儿猛长,孕肚再也藏不住,外边的人才知道,原来侯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知情人统一了口径,把月份往小了说,以至于许多人以为,柳文茵是在新婚那晚怀上的身孕。 那个时候陈景亭刚受了重伤,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入洞房,不近女色的名声被打破,转而被扣上了一顶重色的帽子,还有人说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外头的风言风语传进陈景亭的耳朵,他没有反驳,和妻子洞房花烛怎么了? 他又不是去外边寻花问柳! 陈景亭一直没有好名声,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不编排柳文茵,随别人怎么说。 也有经验丰富、眼神犀利的人看出了不对劲之处,总觉得柳文茵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婚前怀上的。 可如今她已经嫁给了陈景亭,侯府里有名医,不可能查不出胎儿的月份,就算她真是在婚前怀上的孩子,也只能说明孩子的父亲是陈景亭。 陈景亭的脾气接触过的人都懂,不可能好心给别人养孩子,而且数月以前,他还在青山寺住过一段时间,柳文茵肚子里的那块肉,绝对是他的。 虽然有人怀疑柳文茵和陈景亭在婚前越了界,但他们拿不出证据,且当事人已经成亲,只能把猜测藏在心里。 或许有朝一日会当成风流之事说给别人听,但陈景亭还在京城一日,就没人敢说他的闲话。 这人行事放荡不羁,谁知道招惹了他会是什么后果? 有心人都在等,等柳文茵生了孩子,便可以算怀孕的日期,他们大可以说孩子是早产儿,但生过孩子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 京城始终不是陈家的地盘,陈景亭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对文茵和孩子使坏,秋天刚到,他便纠结着要不要回幽州。 柳文茵身体康健,只要不急速赶路,坐特殊改造过的马车是没问题的。 得知陈景亭的想法,她果断同意回幽州生产。 皇上明显是提防陈景亭的,所以才把人留在京城这么久。 如果她生的是儿子,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甚至,会不会对孩子下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柳文茵都觉得去幽州比在京城好。 “皇上会放我们回去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39节 陈景亭道:“赐婚的时候皇上说了,金秋时节便可完婚离京,我们早已完婚,此时离开也不过是遵从圣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柳文茵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离开,但还是坚定地告诉陈景亭,“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我们相信你的判断。” 文茵和孩子就是陈景亭的命,他会尽最大的力保护他们。 “明日我就进宫向皇上辞行,放心,我们一家三口肯定会顺利离开。” 第445章 陈景亭番外(48) 陈景亭去向皇上辞行,起初皇上不同意,理由是柳文茵怀有身孕,不宜舟车劳顿,为了母体和胎儿的健康,最好是在京城生产了再启程。 可陈景亭说他母亲的忌日即将到来,清明节没去祭拜,这次不能再错过。 世人皆以孝为先,陈景亭也是一片孝心,再则,天子金口玉言,不能随意更改圣旨内容,皇上没了阻拦的理由。 好在已经往幽州安插了不少人手,便同意了陈景亭离京的请求。 即将前往幽州,柳文茵和陈景亭特意去谢家看望老太君。 他们来得突然,谢夫人没把谢莹拘在院子里,两路人在抄手游栏处撞了个正着。 听说谢莹本来是要去南方的,可她和王乐薇起了冲突,推了对方一把,以至于王乐薇滑胎,伤了身子。 谢莹被皇后娘娘罚了禁足,时不时还有宫里的妈妈来教她规矩,如此一来,送她去南方的庄子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皇后娘娘出面,谢家人也没法袒护她,谢莹虽然没受严重的皮肉伤,但也是过得苦不堪言。 几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圈不说,瞧着身上的气质更加暴躁了。 以柳文茵对谢夫人的了解,亲生女儿受的苦越多,她对儿媳妇的不满就更甚,说不定都要琢磨着往谢安的房里塞人了。 这些都是谢家的事情,柳文茵没有费心打探,但还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在意谢家的纠纷,也不会插手去管,唯一的牵绊也就只有老太君,今日一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何时。 柳文茵想视谢莹为无物,可对方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就这么直直地瞪着她,特别是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恨不得在上边盯出个洞来,想要忽视也不行。 陈景亭伸手护着柳文茵的腰,看向谢莹的眼神冷得可怕,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谢莹后背一凉,头皮也是发紧、发麻,她嫉妒柳文茵怀了陈景亭的孩子,还成功地嫁入了侯府,从孤女一跃成风光无限的侯夫人,可陈景亭的眼神让她心生恐惧,不敢如预想的那样,将柳文茵推倒在地,最好来个一尸两命。 柳文茵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留了个心眼防止谢莹突然使坏,下意识抬手搭在陈景亭的腰上,这是她求保护的姿态。 陈景亭安抚地拍了拍她,谢莹要是再敢使坏,老太君的面子也不好使,到时他会让谢家人知道,什么叫有错就罚。 林妈妈匆匆赶来,看到谢莹的时候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上前扶柳文茵,“老太君迫不及待要见您,派奴婢出来望风,表姑娘,咱们快去见老太君。” 柳文茵点头,被人一左一右地护着,缓缓离开了谢莹的视线。 “走,去清风院!” 她拿柳文茵没辙,让王乐薇过不了好日子还不简单? 虽然有皇后娘娘撑腰,但这里是谢家,王乐薇以为有靠山就能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玲珑拦着她,“四姑娘,您如今处境艰难,还是别去寻麻烦了,有夫人在,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咱们先忍忍,等清风院那位自个儿做错事,您再让夫人狠狠地惩罚她。” “忍忍忍,我是王八吗!” 谢莹眼里有泪光在打转,“我这辈子都毁了,仇人凭什么过好日子?我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电光火石之间,谢莹想到了让王乐薇彻底跌落深渊的办法。 是王乐薇怂恿她做了那件事,如今她身败名裂,王乐薇怎么能平安无事地当谢家少夫人? “是王乐薇对不起我,她借刀杀人,把我推进了深渊,她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莹阴狠地想,只有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王乐薇才算是赎罪了。 脚步一转,往正院的方向而去,如今她还没做好准备,先让母亲去为难王乐薇。 这一次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再失败。 谢莹已经无暇去想,如果事情败露会有什么后果,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被王乐薇毁了,得把人拉到深渊里垫背,才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是王乐薇自找的,谁让她说,身败名裂才是最好的惩罚,那就让她尝尝其中的滋味。 王乐薇想撇清关系,清清白白做人,享受荣华富贵,没门! 玲珑小跑着跟在后面,上次四姑娘出事,她被打得丢了半条命,这次要是再捅破天,她真的要没命了! 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她是该坚定地站在四姑娘这边,还是和夫人……或是清风院的那位透个气? 她真的不想死。 走出去一截,柳文茵还回头去看,见谢莹没跟上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谢莹,但如今怀了身孕,无疑是让别人一眼就找到了她的软肋,谢莹做事冲动,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这种时候,柳文茵只想避开所有,会威胁到她和孩子的人。 玉器不与石头硬碰硬,否则就是在犯傻。 在柳文茵看来,她和孩子是玉器,谢莹就是石头…… 林妈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进了锦绣堂就吩咐守院门的婆子,如果四姑娘来了,别放人进门。 今日过了,表姑娘便要随侯爷回幽州,这辈子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还不知道,就让老太君和表姑娘好好告个别吧。 若是四姑娘一来,肯定又要闹出幺蛾子了。 知道老太君和柳文茵有悄悄话要说,和老人家见了礼,陈景亭主动提出要去外边走走。 锦绣堂里有个小园子,能看看花草树木,还能喂喂池子里的锦鲤,重要的是离得近,柳文茵有什么事只要喊他名字,他就能听见。 陈景亭信任老太君,稍微离开一会儿,他还是放心的。 老太君确实有话交代文茵,对陈景亭更加有好感,他和传言里的很不一样,蛮横无理,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文茵跟他去了幽州,应该不会受委屈。 等陈景亭走了,老太君先是摸了摸柳文茵的肚子,遗憾不能亲眼看到孩子出生,然后又给了柳文茵一道平安符,那是老太君亲自去求的。 府里发生了太多糟心事,老太君难免跟着着急上火,后来干脆去寺里住了一段时间,顺便给文茵未出世的孩子求了道平安符。 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柳文茵好生地收了起来。 “幽州离京城太远,你要是有个什么事,祖母也没法第一时间知道,侯爷是个靠得住的,但文茵你自个儿也得立起来,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要学着保护自己和孩子。” 以后的陈景亭会是什么样,没人知道,老太君告诉柳文茵,不能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男人呐,爱你的时候恨不得千百般讨好你,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若是不爱了,就会心硬如铁,怎么捂都捂不化。 所以女人学本事就是给自己谋后路,不管是夫妻恩爱也好,感情破裂也罢,有本事的女人都不会过得太差。 柳文茵知道老太君是经验之谈,也是真心为了她好,不管老太君说什么她都没有反驳,而是一一记在了心里。 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但如老太君所说,有本事,就是多了条可走的路。 第446章 陈景亭番外(49) 在锦绣堂用了顿饭,柳文茵和陈景亭就要离开,迟则生变,他们打算当天前往幽州。 陈景亭早已做好安排,行囊自有人收拾,他和柳文茵直接出城便可。 老太君舍不得柳文茵,亲自把人送到府门口,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 幽州离京城那么远,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如果没有要紧事,文茵和陈景亭不会再回京城,她们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即将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去说不定就是永别,老太君努力克制,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一遍遍地说:“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孩子出生了,记得给祖母报个信。” “祖母,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府里这么多人照看着,你别担心祖母,上马车去吧,祖母看着你走。” 柳文茵心里不好受,本就是爱哭的性子,这会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 陈景亭无法感同身受,从小到大,他没体会过这种难舍难分的亲情。 他不想柳文茵哭,也不想她难过,待相拥的两个人分开,老太君推着文茵上了马车,他便拿出帕子仔细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想要安慰柳文茵,但此时说什么都无法抵消她的伤感。 陈景亭抿了抿唇,最后只是抱着柳文茵,一言不发地替她擦眼泪。 马车缓缓驶动,那道苍老的身影越来越远,柳文茵心里更加难受。 老太君对她的疼爱和呵护,一一浮现在脑海,可她什么也没为老太君做,甚至还和谢莹一而再地起冲突,让老太君为难,心酸、愧疚、不舍,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陈景亭丢开帕子,手臂一用力便把柳文茵抱坐在腿上,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圈住她的上半身,轻轻拍她的后背。 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望老太君。” 柳文茵又不是小孩子,来回一趟有多难她是知道的,这一走,想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抱着陈景亭的脖子,头枕着他的肩膀,周身被伤感包围。 “祖母好像白养我了。” 陈景亭不赞同,“老太君真心疼爱你,只会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算计着要从你身上得到回报。” “道理都懂,可我还是难过。” 陈景亭轻抚她的后脑勺,“可以难过,但别责怪自己,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就算没有远嫁幽州,总有一天,她也是要离开谢家的,柳文茵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无精打采地靠着男人宽阔的肩,眼神放空,陈景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有打扰柳文茵,任由她走神,他们是不一样的,文茵做不到如他一般冷血,也做不到冷漠地接受生离死别。 陈景亭希望她永远保持热忱的心态,那些阴暗的事情,都交给他来解决。 为了让柳文茵坐得舒服,马车的车轮特殊改造过,车厢很宽敞,不仅放了供人消遣的棋盘和书籍、茶点,还有一张宽敞的软榻,坐累了还能躺着休息。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0节 此时陈景亭双手环抱着柳文茵的腰,孕肚隆起,但他胳膊长,轻轻松松就能将她圈在怀里。 柳文茵在出神,陈景亭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 离开京城,他们的新生活就要来了。 天气还没变冷,柳文茵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陈景亭的胳膊圈着她,难免就接触到了孕肚,肚子里的孩子到了时辰就开始撒欢,“拳打脚踢”的动静拉回了夫妻二人的心神。 第一次出现胎动的时候,陈景亭和柳文茵都很激动,陈景亭甚至还红了眼睛,如今习惯了胎动的规律,终于能用平常心对待了。 肚子里的孩子动个不停,陈景亭啧了一声,作势要打孩子,最后只是在鼓包的地方轻轻地点了点,“乖一些,不要闹你娘。” 柳文茵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缓和着自己的情绪,从胸腔蔓延至嗓子的异物感逐渐消散,这才伸手贴上肚子,和孩子打招呼,“爹和娘要带你去新的地方了,你高不高兴?” 肚皮又鼓了几下,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话。 柳文茵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表情变得温柔无比,那是母性的光辉,陈景亭见了都忍不住吃孩子的醋。 在夫人的心里,是不是孩子才排在第一位? 这个念头一起,陈景亭就问了出来,“我和孩子谁更重要?” 柳文茵懒得搭理他,“孩子重要。” 陈景亭气得咬紧了牙关,“哄哄我很难吗?” “你又不是小孩,还需要哄。” 柳文茵想从陈景亭的腿上下去,男人不仅不松手,还抱得更紧。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对里面的孩子温声道:“闭着眼睛,不准偷看,爹和娘要做点事。” 第447章 陈景亭番外(50) 柳文茵被陈景亭的话逗笑,拍了一掌男人的肩膀,“你怎么这么烦人!” “你不哄我,我哄你还不行?” 离别的伤感就这么被冲散了,柳文茵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只能捏了捏他的脸,“得亏孩子太小,听不懂,不然你这张脸别要了。” 陈景亭眼神桀骜,还有些许无赖,“只要能博美人一笑,这脸皮要不要又有何妨?” 事实证明他的无赖很管用,至少哄好了自己的夫人。 手无意识地摩挲柳文茵的孕肚,陈景亭身上竟也有即将为人父的光辉,想到大夫交代的话,又立马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温声道:“没事干就睡觉,可别扯着脐带傻乎乎地绕自己的脖子。” 柳文茵啧了一声,“能不能说点好的?” 陈景亭理直气壮,“孩子什么也不懂,我这是在教他,危险的事情不能做,从小开始教,以后孩子会很听话。” 柳文茵上下打量陈景亭,“要是随了你,听话两个字我可不敢奢望。” 陈景亭窘,瓮声瓮气道:“我不是很听你的话吗?” 柳文茵像摸狼狗一样,摸着陈景亭的头,“只要不干坏事,不听话也无妨。” 她从来没想过驯服陈景亭,同样的,当了母亲,她也不会试图驯服自己的孩子,让他们长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只要不踩她的底线,不管是陈景亭,还是他们的孩子,她都会给予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尊重。 陈景亭刚开始还很享受柳文茵的抚摸,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回过味来,语气幽幽地询问:“柳文茵,你把我当什么了?” 抚摸脑袋的手顿了顿,故作镇定,“摸一下也不行?” “你是不是把我当猫猫狗狗了?” “没有的事。” “骗子!” 捧着柳文茵的脸,对着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这是说谎的代价!” 攻城掠地,气势汹汹。 柳文茵招架不住,好在有陈景亭托着,不至于从他的腿上摔落下去。 陈景亭很磨人,等柳文茵喘不过气了,他就停一会儿,等人缓过来了,又继续亲吻。 许久以后,餍足的男人埋首在柳文茵的颈窝,道:“继续摸。” 柳文茵没好气地揪他的耳朵,“你能不能别这么磨人?以后孩子的脾气要是随了你,看我不揍他!” 陈景亭朗笑出声,笑得身体都在颤抖,他想象不出来夫人揍孩子的样子,但就是觉得有意思。 “夫人,揍了孩子就不能打我了。” 柳文茵莞尔,“我何时打过你?莫胡说八道,不然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是悍妇。” 陈景亭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辈子是没打过,上辈子可是扇了他耳光的。 想到这,陈景亭的思绪跑远,文茵应该没打过谢钰吧? 在心里哼了一声,打是亲,骂是爱,谢钰就是钻了空子,才会把柳文茵哄走。 和谢钰那样的愣头青在一处,没过几年,文茵肯定就腻了。 她只打过他一人,说明在文茵这里,他才是能挑拨情绪的那个人。 能挑拨情绪,那是因为在乎。 若换成陌生人,柳文茵才不会给对方一个眼神。 换而言之,在文茵的心里,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陈景亭终于找到了赢过谢钰的点,文茵对谢钰更多的是客套,和他在一起才是释放天性。 一定是这样的! 陈景亭突然喜上眉梢,柳文茵捉摸不透他的想法,“难怪外边的人说你喜怒无常,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你。” 顺势从他的腿上下去,摸了摸肚子,“咱们要心平气和做人,可不能学你爹……” 陈景亭附和,“都听你娘的,不然我揍你。” 本来已经安分了的胎儿,又在肚子里闹腾了起来,陈景亭立马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马车平稳地驶出城门。 城门口有侯府的车队,青柏带着人等在那儿,小月等人的卖身契在柳文茵的手里,陈景亭提出要回幽州,她便给小月放了籍。 在城门口看到小月,对方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柳文茵很是意外,“不是说要回老家,怎的还没启程?” 小月笑道:“我仔细地想了想,当初爹娘卖了我,就是不要我了,如今再回去也没甚意思,不如去见识一下外边的天地,我手里有银子,遇上合适的地儿,我就安定下来做点小买卖,总归是能养活自己的。” 柳文茵有些担忧,“长见识虽好,但你一个姑娘家,要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 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第一程我想去幽州,若不适应外头的生活,我再做别的打算,夫人,我可否与你们同行?” 柳文茵给小月改了籍,如今她是良家子,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虽然不再是主仆,但过往的情分还在,柳文茵也愿意和小月结伴同行。 抬手招来青柏,“你们打过交道,彼此认识,接下来这一路,劳你多照看小月。” 青柏拱了拱手,“夫人,我会盯紧她,您别操心。” 柳文茵噎了噎,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月是嫌疑人! 不知为何,陈景亭有些脸红,青柏是他的人,这人呆得没边,丢的也是他的面子…… 冷冷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青柏摸不着头脑,他哪句话说错了? 小月抿着嘴偷笑,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该让侯爷好好治治他! 从在谢家时起,小月就负责伺候柳文茵,她做事仔细,而且对柳文茵忠心耿耿,这一点陈景亭很满意。 如今小月要去幽州,路上说不定还能陪文茵解解闷。 陈景亭道:“幽州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你很有眼光,等朝廷大军拿下漠北,关内外互通有无,幽州会更繁华。” 莫名被表扬,小月受宠若惊。 连忙屈了屈膝,“侯爷谬赞。” 青柏小声嘀咕,“侯爷看的是夫人的面子罢了。” 小月:“……” 侯爷说得真对,不会说话的人就应该闭嘴! 柳文茵把小月安顿在另一辆马车上,队伍正要出发,有侍卫来回禀,“侯爷,谢大人想要见您和夫人。” 陈景亭视线一扫,看到了谢安,他牵着马,神色落寞地站在不远处。 冷不丁地想起,上辈子的谢安也是一人一骑,去追送亲的队伍。 如果他们已经出发,谢安是不是要故技重施,千里迢迢去追文茵了? 下颌绷紧,陈景亭冷声道:“转告谢大人,做人要知礼义廉耻,莫纠缠。” 第448章 陈景亭番外(51) 柳文茵也不想与谢安纠缠,命人直接启程。 方才车窗是开着的,谢安能看到柳文茵,如今车帘落下,隔绝了他的视线,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也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听到侍卫转告的话,谢安双腿沉重,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没有抢人的想法,也没有纠缠的心思,来这一遭真的只是想和文茵好好地告个别。 可如今看来,文茵连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而他,又有什么脸去追侯府的马车? 谢安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见柳文茵,却被短短的一句话击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1节 勇气溃散,无法再往前半步。 亲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谢安自嘲一笑,文茵早就已经离开了他的世界,如今再来告别,已经很迟了。 文茵不需要他的关心,也不需要他叮嘱什么,没有他,文茵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就是多余的那个人。 谢安眼神放空,好像落在远去的车队上,又好像没有。 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打量谢安,当初谢家打算让表姑娘给他当妾,这不是秘密,如今表姑娘翻了身,飞上枝头当了尊贵的侯夫人,肯定是不会再回谢家,当任人拿捏的妾。 看谢大爷的表现,好像没彻底放下侯夫人,可怜府里的那位正妻,恐怕永远也争不过这位小青梅了。 马车驶出去很远,陈景亭这才再次掀开车帘,把视野好的位置让给柳文茵,“没有碍眼的东西了,可以看看风景。” 从始至终,陈景亭好像都不待见谢家人。 他之前还说过,与姓谢的不共戴天。 原以为陈景亭只是说说而已,但看他的表现,柳文茵觉得他好像不是说着玩的。 好奇地问:“你和他有仇?” 陈景亭语气酸溜溜的,“他都惦记上我夫人了,我和他能没仇吗?” 柳文茵哭笑不得,“我们孩子都要出生了,怎的还胡乱吃醋?” 陈景亭道:“有些人没脸没皮,就爱挖墙脚,我得防着他们。” “他们?” 柳文茵的眼里有瞬间的迷茫,从小到大,她生活的圈子很小,有过感情纠葛的也就只有谢安。 至于谢钰……他只是送了只玉镯而已,没有明确说什么,不至于被陈景亭惦记上。 陈景亭差点咬到舌头,他可不想提谢钰,提多了,那人在文茵心里的份量就重了。 阴阳怪气道:“谁知道除了谢安还有没有人在背地里打坏主意,我得多留个心眼才行。” “别人挖墙脚也得我同意才能成功,与其把精力花费在别人身上,你不如好好对我。” 陈景亭觉得这话有道理,但他是真放心不下谢钰,那人不显山不露水,在谢家人的眼皮底下偷偷爱慕了文茵那么多年,要是不防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又要来钻空子。 只这么一想,陈景亭就气得不行。 “我们还是得多生几个孩子。” 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柳文茵都不想和他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摸了摸肚子,“别吵我和孩子看风景。” 陈景亭闭上了嘴,默默把茶点放到柳文茵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然后又褪去她脚上的鞋袜,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揉捏。 文茵孕期没受多少苦,但双脚和以前比起来还是有些肿,陈景亭得了空就会帮她按摩。 享受着丈夫的照顾,柳文茵一边看风景,一边吃茶点,还不忘投喂陈景亭。 陈景亭不喜欢吃点心,但夫人喂的不一样,只觉得又香又软,还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知道他的口味,喂了点心,柳文茵还不忘给他喂茶水解腻。 被夫人无微不至地关怀着,陈景亭按摩的劲儿更足。 看着白嫩的脚丫,突然低头咬了一口,哪怕这不是第一次,柳文茵还是惊呼出声,差点一脚踹他脸上。 面色绯红,耳垂更是红得滴血,柳文茵羞臊得呼吸失常,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话,“你也不嫌脏!” “不脏,你浑身上下都是香的。” “你,你登徒子!” “夫人美色当前,我要是还坐怀不乱,要么是假正经,要么就是身体不行。” 哪怕成亲了很久,柳文茵还是羞得手足无措,“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陈景亭见好就收,就怕逗过头了,夫人真不理他。 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做方才的举动,柳文茵才准他继续按脚。 只是这一次,柳文茵明显没那么放松,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好像在提防他使坏。 陈景亭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地问:“我是你丈夫,你居然不信任我?” 柳文茵不知道别的男人是否会咬妻子的脚,总觉得陈景亭有些不正常。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陈景亭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他太喜欢文茵了,所以才忍不住想咬她的脚,怎么就有见不得人的癖好了? 侧了侧身体,用后脑勺对着柳文茵,以表达自己的受伤。 见此,柳文茵怀疑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戳了戳他的后背,“生气了?” “无。” “难过了?” “无。” 不知为何,柳文茵有些想笑,可又怕自己笑出声,他会更加气恼。 努力地憋着笑,柳文茵屈起腿,脚心蹭着陈景亭的大腿。 逐渐上移,“真没生气?” 男人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他不说话,柳文茵的动作更加过分,嘴上却嗔道:“看样子是真生气了,那我们还是暂时分开吧,反正马车多,正好让你冷静冷静……” 话落,男人猛地转身,“柳文茵,你想玩死我吗?” “我没。” “你有。” 与柳文茵预想的状态不同,陈景亭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夫人,孩子应该睡着了吧?” 一看就没安好心,柳文茵丢给他一本杂书,“大白天的,注意影响。” 说罢,把车帘完全撩开,靠窗的手臂搭在窗台上,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欣赏起了路边的风景。 “夫人……” “不可能。” 陈景亭快要哭了,“只管撩拨,不负责灭火,柳文茵,你真是好狠的心。” 第449章 陈景亭番外(52) 柳文茵不同意,陈景亭便抠字眼,玩起了文字游戏,“白天不行?” “晚上也不行!” 陈景亭叹气,抱着柳文茵的腰诉苦,“为了你,你爹天天吃素,素得都快成和尚了。” 怕他教坏小孩,柳文茵捂他的嘴,“再说浑话,你就一辈子吃素吧。”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上放松得不得了,回到幽州的地界时陈景亭还有些恍惚。 他去京城的时候,感觉在路上耽搁了好久好久,怎的返程回来,一眨眼就到了? 考虑到柳文茵的身体情况,一行人暂时在驿站歇脚。 坐了太久的马车,柳文茵便想在附近走走,活动一下身体。 陈景亭自然是依着她,孕妇也需要走动,身体好,生产的时候才会更顺利。 夫妻俩出了驿站,沿着平坦的官道慢慢地走,侍卫们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柳文茵还是第一次来幽州,入目是陌生的风景,这里的气候、地形乃至植物都和京城里的大不相同。 人生地不熟,下意识地更加依赖陈景亭。 察觉到她的不安,陈景亭的心被针扎了一下。 如今有他在身边,她尚且心生忐忑,上辈子的她,在那种处境之下该有多害怕?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越想就越让人难受,陈景亭握着柳文茵的手不停地亲吻,“别怕,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柳文茵露出放松的笑容,“有你在,我们都不怕。” 她的信任,让陈景亭有落泪的冲动,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就怕文茵会起疑。 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幽州城离这不远,先歇歇脚,午后我们再进城,府里守卫更加森严,比住驿站安全。” 舟车劳顿,柳文茵还是孕晚期的孕妇,哪怕一路上被照顾得很好,此刻也很累了。 本着一鼓作气的想法,走了一段路以后,柳文茵提议,“既然离得不远,干脆就进城吧,回府了再好好休息。” 以如今的状态,柳文茵觉得自己歇下就不想再动弹了。 每次到达驿站,陈景亭都下令停下休息,有时候只是用顿热腾腾的饭食,有时候干脆停下来歇半日。 按照原计划,这次要歇两个时辰。 陈景亭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觉得还是多歇歇比较好,“反正离家不远了,多歇一歇也无妨。” “不行,这口气散了就不想动了。” 陈景亭哭笑不得,敲了敲她的额头,“我怎不知你还是个急性子?” “那你如今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后悔娶了我?” 终于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岂会后悔? 陈景亭一脸凶煞,“再胡说八道我就亲你。” ……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2节 最后,陈景亭还是同意了柳文茵的提议,在驿站吃了碗热腾腾的羊肉面,便启程回了侯府。 一路上都没遇到麻烦,进城门的时候还有官员来迎接他们。 陈景亭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发现了几副生面孔。 无疑就是皇帝安排的人。 没有与人寒暄的意思,陈景亭把人都打发了。 包括官员提前安排好的接风洗尘宴,也被他干脆利落地取消。 他离开幽州太久,按照别人的想法,这种时候应该和官员们联络感情,拉拢人心,可陈景亭说夫人有孕在身,他要在府里陪着,若有事回禀,等他去官衙的时候再说,公是公,私是私,他陪夫人和孩子的时候谁都别来打扰他们。 都说陈景亭做事随心所欲,柳文茵却觉得如果他做事太沉稳,可能也活不到今日。 先不说故去的陈侯会不会防备他,当今圣上也不会放心他。 之前进京就是场鸿门宴,不过是朝廷的精锐兵力出征漠北了,皇上不想再大动干戈,不然他们想顺顺利利地回幽州,这是很难的事。 哪怕陈景亭没有明说,柳文茵也猜得出来暗中有人在盯他们,此时如果陈景亭着急拉拢人脉,皇上估计又要想别的法子对付他们了。 虽然不能彻底打消皇上的顾虑,但时间长了,自会有个了结,柳文茵不想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她不是孤身一人,不管以后有多困难,她都不怕。 进了城,小月就与柳文茵道别了,这一路,夫人都没有使唤她,而是拿她当朋友对待,要是跟着去了侯府,享受的肯定也是客人的待遇,小月不想给夫人招惹麻烦,被他们护了一路,如今分开就是最好的时机。 比起普通姑娘,小月有厚实的身家,她打算去住几日客栈,然后逛逛幽州城,如果这里很安全,而她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那她就买个小院子,直接在这里安家。 就算不做买卖,凭她在深宅大院里学到的本事,教人女红、插花、烹茶,或是教姑娘家规矩,都是可以的。 有本事在身,她能养得活自己。 柳文茵不放心小月一个人在外边,可青柏说他会继续盯着小月,而小月又态度坚决,柳文茵这才松口。 如今小月是自由身,自己再把人拘着,好像有些不妥。 交代小月有困难就来侯府寻她,便放人走了。 柳文茵有些惆怅,“我以前没想过会和小月分开。” “那为何要放她走?” 在陈景亭看来,喜欢的人和物要紧紧地抓在手里,永远也不松开。 柳文茵笑道:“她对我太掏心掏肺,我思来想去,只有让她自由,才能全了我们的情谊。” 陈景亭微怔,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新安排的丫头已经在等你了,肯定也会合你的心意。” 柳文茵点头,被陈景亭牵着走进侯府,里面的一景一物,都和京城里的风格不同。 府里种得最多的是腊梅,如今还不到盛开时节,但柳文茵已经想象到了隆冬腊月,红梅竞相开放的场景,到了那时,空气里估计都是梅花的冷香。 她的肚子太大,腰总是不舒服,陈景亭长臂一伸改为搂着柳文茵的腰,这样她就能靠在他身上,能省一点力。 “我们住东院,那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已经命人重新布置了一遍,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我让人翻修。” 虽然还没看到院子,但陈景亭这份细腻的心思,柳文茵很受用,觉得自己有被人重视。 眨了眨眼,“那你快带我去瞧瞧。” 陈景亭被她俏皮的眼神闹得心痒痒的,如果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夫人,她是不是又要恼了? 他的眼神直白,柳文茵一眼便看了个透,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男人这才收敛些许。 侯府很大,再加上孕妇走路不能急,走了快有两刻钟才到东院。 院门口,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妈妈带着一众丫鬟等在那儿。 看到柳文茵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更甚,“侯爷,夫人,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奴婢们已经备好了热水热饭,快快进屋……” 妈妈太过热情,柳文茵下意识去看陈景亭。 男人嘴角噙着笑,向她介绍,“这位是赵妈妈,以后由她和银心负责近身照顾你。” 听到侯爷点自己的名字,一直低着头的银心连忙上前向柳文茵行礼,“问夫人安。” 柳文茵抬手托了一下银心的胳膊,“以后就劳你们照顾了。” “这是奴婢们该做的。” 赵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侯爷出发去京城的时候,她还很担心,如今侯爷不仅平安回来,还带回了侯夫人,夫人的肚子一看就是即将临盆,府里要添丁进口了! 如今府里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又添了正儿八经的主子,往后还不知道有多欢乐。 扶着柳文茵的胳膊,“夫人,仔细脚下。” 陈景亭还想牵着自己夫人呢,没想到被赵妈妈抢走了,上辈子他和文茵关系微妙,赵妈妈等人没有落井下石,这辈子,她们应该会相处得更好吧。 负手跟在柳文茵身侧,向她介绍东院的布局。 看到自己也有单独的书房,已经布置妥当,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墙上挂着名画,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枯枝,意趣十足。 柳文茵嘴角弯了弯,调侃陈景亭,“是不是嫌我读书少?” 陈景亭哭笑不得,“夫人蕙质兰心,过目不忘,假以时日定是幽州有名的才女。” 柳文茵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你眼光真不错。” 说罢,抬步去参观卧房。 陈景亭轻笑,连忙跟了上去,进了里间,意味深长地问:“夫人,你看看床够不够大。” 柳文茵又一次臊得满脸通红,“你能不能正经些!” 陈景亭一脸无辜,“我想孩子以后和我们一起睡,小孩都调皮好动,床得宽敞些。” 柳文茵瞪他,“你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第450章 陈景亭番外(53) 赵妈妈了解陈景亭的脾气,如果不是真心喜爱夫人,他肯定不会是这种态度。 见他们夫妻二人拌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夫人,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更衣?” 柳文茵也想收拾收拾,然后好好歇息,道:“先沐浴,用饭的时候还能晾头发。” 陈景亭的态度只有一个,“听夫人的。” 柳文茵大着肚子,沐浴得好几个人伺候着,小月不在,陈景亭担心她用不惯新的人手,便陪着一起进了浴房。 “还不出去?” 被这么多人看着,陈景亭也不好意思帮夫人沐浴,指了指屏风,“我在后边等你。” 柳文茵哭笑不得,这人也太夸张了,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她可能会同意陈景亭留下,眼下还是算了吧。 “你去帮我拿身轻便的衣裳。” 对上赵妈妈揶揄的眼神,陈景亭假咳一声,“伺候好夫人,别让她摔了。” 这才快步离开浴房。 柳文茵从京城带来的衣裳鞋履很多,丫鬟们鱼贯而入,麻利地收拾着行囊。 等东西都归置好了,陈景亭才去给柳文茵选衣裳。 他挑得认真,既要让夫人穿着舒适,还要足够美观,不然夫人会闷闷不乐,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最后挑了身盈盈色的裙子,色若桃花,很衬夫人的美貌,也不会束缚着孕肚,陈景亭举着裙子看了一会儿,很是满意。 然后又拿了小衣和衬裤。 做这些事情,陈景亭已经很顺手了,不会像第一次碰夫人的贴身衣物,又害羞,又不晓得该如何搭配,最后落得个被夫人数落的下场。 等陈景亭再次回浴房,柳文茵已经沐浴完毕,姑娘家头发长,绞头发也得花不少时间,这个间隙,陈景亭正好可以沐浴更衣。 待收拾完毕,柳文茵觉得身上的疲惫消去了大半。 想着她可能不想动弹,陈景亭直接让人把饭食摆在外间,等用了饭,走几步路就能回屋休息。 为了让她吃得舒心,不会觉得换了地方,就哪哪都不习惯,陈景亭特意吩咐过,做的都是京城那边的吃食。 柳文茵并非没心没肺的姑娘,这一路走来陈景亭对她处处体贴,她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心脏跳动得更加有力,柳文茵觉得,她稀里糊涂好像嫁对人了。 陈景亭给柳文茵盛羹汤,见她在走神,急切地问:“是不是饭食不合胃口?我这就把厨子换了。” 柳文茵回神,忙道:“我只是在想自己嫁对人了,与饭食无关。” 她很少直白地夸赞陈景亭,以至于男人的耳朵变得通红,有些羞臊,又有些骄傲,交织在一起就显得忸忸怩怩。 把羹汤放在柳文茵面前,故作镇定道:“夫人的眼光也很敏锐,要是错过了我,我只能在下个村等你了。” 柳文茵愣了愣,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感知到动静,孩子也跟着闹腾了起来。 一边安抚肚子里的崽崽,一边嗔陈景亭,“都怪你,无缘无故逗人笑,还能不能好好用饭了?” 陈景亭重新端起羹汤,“你哄孩子,我喂你。” 柳文茵没有拒绝,“正好练练手,免得孩子出生你不会喂饭。” 陈景亭觉得夫人说的很有道理,虽然没伺候过人,但他有心学习,竟也做得有模有样,羹汤一滴没撒,也没弄脏柳文茵的脸。 喂了小半碗,便迫不及待地问:“夫人,感觉如何?” “唔,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陈景亭失笑,本来是想逗逗她的,可赵妈妈等人还在,只能打消了念头。 京城离幽州太远,歇了几日,柳文茵才彻底缓了过来。 等她适应了府里的生活,陈景亭才开始外出办公,但每日也只出门半日,剩下的时间都在陪柳文茵,就怕夫人突然生产,他没陪在身边,错过了孩子的出生不说,还让夫人孤零零地受罪。 临盆的日子越近,陈景亭就越紧张。 他本就睡眠不好,如今更甚,有时候一整宿都不睡,柳文茵都担心孩子还没生,他就先倒下了。 陈景亭也有这个顾虑,可他就是睡不着,哪怕闻着心爱之人的气息也不管用。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3节 为了安抚柳文茵,让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倒下,陈景亭命人顿顿都做药膳,他得好好补身体,不扯夫人的后腿…… 担心他补过头,反而坏了身子,柳文茵最后想了个法子,请琴师弹奏疗愈心灵的曲子。 起初陈景亭觉得聒噪,后来听了几次,还真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不如普通人一般,一睡就是个整觉,但好歹也能眯一两个时辰,养养精神。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很快就到了柳文茵生产的日子。 她刚发动,赵妈妈就派人去官衙请陈景亭。 那一日,无数人亲眼目睹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侯爷,神色慌张地往府里赶,他步履匆匆,面色凝重,和平日里淡漠的样子截然相反。 也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侯爷很在乎侯夫人,并非传言那般,侯爷是看在圣上赐婚的面上,才对侯夫人呵护有加。 柳文茵第一次生孩子,心里害怕,只想让陈景亭陪着。 虽然发动了,但离孩子出生还有些时候,柳文茵不停地往门口的方向张望,她在等谁,不言而喻。 赵妈妈安慰她,“官衙离得不远,侯爷很快就回来了,您放宽心,如今最要紧的是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阵痛一次比一次厉害,柳文茵疼得想哭,但还是紧紧地咬着嘴唇,听从接生婆和赵妈妈的话调整呼吸。 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眶里蕴了许久的泪才簌簌落下。 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分不清是谁的汗,相贴的掌心不复以往的干燥。 “茵茵,我回来陪你了,别怕。” 接生婆惊呼,“产房污秽,男人不能进来,不然会影响前程的,侯爷,您快出去……” 疼痛冲击着理智,未知的恐惧更是席卷全身,柳文茵顾不得害臊,反手紧紧抓住陈景亭,“你别走。” 看她受罪,陈景亭呼吸都在颤抖,“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茵茵,你和孩子都要平平安安的,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要见面了,你再坚持一下,要是疼得厉害就咬我。” 接生婆还想再说,被赵妈妈使了个眼神,侯爷和其他男子不一样,荣华富贵并非他最在乎的东西。 夫人和孩子才是。 第451章 陈景亭番外(54) 除了柳文茵,没人能左右陈景亭的想法。 他本就有心陪着夫人生产,柳文茵不反对,别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赵妈妈担心侯爷见了那场面,会对夫妻之事有阴影,命丫鬟拉了帘子,既不耽误侯爷陪夫人,也能避免吓到侯爷。 陈景亭不满,“有什么是我不能见的?都撤了!” 柳文茵拉了拉陈景亭,“就这样,别撤。” “我不怕。” “我不想你看。” 因为疼痛,她额头上冒出了很多汗水,沾湿了头发,看起来很狼狈。 “好,我不看。” 陈景亭不想她为这种事情分心,拿帕子为她擦拭额头,“再坚持一下,大夫说你怀相好,身体底子不错,体力比寻常妇人强,孩子会顺利出生的。” 柳文茵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时间过去得越久,痛感就越强烈。 怕她咬伤自己,丫鬟往柳文茵嘴里塞了一块布条。 看着柳文茵大汗淋漓的样子,陈景亭宁愿被咬的是他,这样他才能稍微体会一点妻子的疼痛。 想把布条拿走,换成自己的手,可柳文茵咬得紧,陈景亭没法拿出来,只能不停地给她擦汗。 嘴里不住地念叨,孩子很快就出生了,还说文茵是最厉害的姑娘,肯定能闯过这次难关。 像是在安慰柳文茵,也像在安抚自己躁动的情绪。 柳文茵能感受到的只有疼,完全听不见陈景亭在说什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什么从身体里脱落出来。 柳文茵虚弱地躺在产床上,张着嘴用力呼吸,眼神空空,像是被抽去了意识。 陈景亭紧张地看着她,眼眶通红,他不知道生孩子会要文茵的半条命,声音哽咽,“茵茵,先别睡。” 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传遍整个院子。 同一时间,接生婆高兴道:“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 哭声拉回了柳文茵的神志,她想看看孩子,可帘子阻隔了视线,只能去看床边的陈景亭,想让他把帘子拉开。 这一看,发现他居然哭了。 方才柳文茵一动不动地躺着,陈景亭是真被吓到了。 早就听人说,生孩子是闯鬼门关,那个时候文茵已经怀上了孩子,陈景亭便假装没听过这句话。 文茵意识恍惚的模样,让他恐惧得身体颤抖,他很害怕,怕文茵就这么离他而去。 他甚至不敢去碰柳文茵的身体,怕触感与正常人不同。 “哭什么?” 柳文茵嗓子沙哑,嘴唇上有几道明显的咬痕,血色尽褪,不像以前那么红润饱满。 陈景亭终于伸手去摸她的脸,仔细摩挲过每一寸皮肤。 还是温热的,通红的眼睛终于眨了眨,“茵茵。” “嗯?” “不要离开我,我和孩子都需要你。” 柳文茵眼睛湿润,“傻子,我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怎么舍得离开他?” 陈景亭把柳文茵的手覆在脸上,亲昵地蹭她的手心,“还有我,别把我舍下了。” 身上很疼,很疲惫,但见陈景亭如此不安,柳文茵强撑着去摸他的头,“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快把孩子抱来,我要看看他。” “对,孩子生出来了。” 陈景亭仿佛才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文茵说要看孩子,他便猛地起身,要把孩子抱到文茵跟前,让她细细看个够。 接生婆还没来得及把孩子包起来,陈景亭就把人抱了去,小心翼翼地捧到柳文茵跟前,“你看,他好像个小猴子。” 气得接生婆想骂人,就算要看孩子,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啊。 连忙跟上去,想把孩子抱回来,“侯爷,先把小公子洗洗,包好了您再给夫人看……” 柳文茵一看孩子脏兮兮的,头上还覆着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有些害怕。 小崽崽闭着眼睛大哭,中气十足,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小手捏成拳头,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青色血管,柳文茵瞧着更害怕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没能克服心里的恐惧。 陈景亭以为她看不清,差点把崽崽捧到了柳文茵的脸上。 柳文茵大气也不敢出,“你快把他交给赵妈妈。” 陈景亭不解,怎么文茵看起来有些害怕? 是不喜欢他的孩子吗? 喃喃道:“他是小石头。” 倔强地想让文茵多看几眼孩子。 柳文茵怔了怔,“不是叫磊磊吗?” 光明磊落,听着也算大气,不至于让外人笑话她和陈景亭学识不精,给孩子取的名字不惊艳。 怎的突然就变成小石头了? 这与随口瞎取的有何区别? 柳文茵在京城长大,接触过的人虽然不多,但时不时会在老太君的嘴里听到陌生名字,哪家添了人口,取了个什么名,她听过不少。 小石头,那是从来没听过的。 柳文茵都想抱怨,陈景亭这个当爹的也太随意了,别人还没给孩子取花名呢,他倒先叫上了! “小石头更顺口。” 陈景亭打量着柳文茵的表情,温声道:“刚出生的孩子是有些丑,你别担心,养养就好看了,这是你生的孩子,儿肖母,他不会丑的,你别不喜欢他……” 对上陈景亭眼里的祈求,柳文茵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这人居然以为她不喜欢孩子! 无奈道:“这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快把他给赵妈妈,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着凉了会很危险。” 陈景亭像是松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喜欢就好,干脆利落地把孩子给了赵妈妈。 有人忙着收拾孩子,有人忙着清理柳文茵的下身,陈景亭陪在柳文茵身边,后知后觉有些手抖。 方才,他居然抱了那么小的孩子! 孩子身上没长骨头似的,好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那么小的崽崽,居然会在他的掌心里挥舞小手小脚,还哭个不停。 就连此刻,房间里也满是他的哭嚎声。 陈景亭暗想,崽崽的身体真好,哭得这么响亮,以后肯定壮得跟牛犊子似的。 孩子身体好,文茵就不用担惊受怕,陈景亭越想,越觉得他们家的孩子除了长得丑,就没别的缺点了。 等柳文茵被丫鬟收拾干净,送回寝房,孩子也被包好送到了她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文茵瞧着清洗过后的小家伙,总觉得变好看了许多。 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摸了摸他柔软的小手,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钻进了柳文茵的心里,让她的心脏变得愈发柔软。 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在这一刻被治愈了。 小家伙正在呼呼大睡,小手挡着眼睛,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柳文茵也直呼可爱,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小手,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陈景亭张开手,和孩子的小手比对,别说是小拳头,就是孩子的整张脸,都没他的手掌大。 忍不住惊叹,“他真的好小。”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4节 “所以要好好养着,小孩子都很脆弱。” 陈景亭眼神柔和得像要滴水,这是他和文茵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好养? “他的手是不是很软,我也想亲一下。” 柳文茵不让,“别把他吵醒了。” “方才你都亲他了。” “男人有胡子,会扎到他的小手。” 陈景亭摸了摸下巴,认真地回,“不会扎到。” 柳文茵莞尔,在孩子出生以前,她想象不到陈景亭还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行,亲吧。” 得了夫人的允许,陈景亭终于亲到了孩子的小手,顺便又亲了一下他通红的小脚丫。 “茵茵,谢谢你。” 这个世上,他爱的人又多了一个。 小家伙身上还流着他和心爱之人的血液,陈景亭觉得,为了他们娘俩,他什么都愿意做。 温热的吻落在柳文茵的额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52章 陈景亭番外(55) 侯爷和夫人喜得贵子的消息传遍了全府,后又蔓延至整个幽州城。 为了给文茵和孩子祈福,陈景亭不仅给府里的下人赏赐了银子,还在幽州城外设了粥棚,连续给穷苦百姓施粥三月。 陈景亭此番大肆舍财舍米的举动,无不在告诉世人,他有多爱他的幼子。 男人大多薄情,或许他们也爱自己的血脉,但能做到这一步,只能说明孩子的母亲很得宠。 爱屋,才会及乌。 陈景亭原本是想给孩子请奶娘的,但柳文茵很稀罕自己生的崽崽,每时每刻都想和他在一处,还想自己亲自喂养。 柳文茵态度坚决,陈景亭便依了她,平日里有赵妈妈等人帮衬,不请奶娘也行。 就这般,崽崽被安顿在他们的寝房里,一家三口开始了新生活。 陈景亭想过文家人会找上门,没想到最先来的是穆少虞。 他与卫瑶一起来的,柳文茵在坐月子,不能出门见风,是卫瑶进屋看过,说柳文茵与他的姑母长得一模一样,穆少虞才确定,姑父查到的消息属实。 谢家的表姑娘、陈景亭的夫人,就是他们寻了很多年的文茵! 听说文茵生了孩子,他想进屋看看,又怕冒犯了文茵,毕竟对她来说,他还是个陌生男人。 陈景亭很大方,询问过夫人的意见,便准穆少虞进屋看孩子。 有客人来,柳文茵就没在床上躺着,外头天寒地冻,她穿戴整齐在暖阁坐着,手边放着摇篮,白白嫩嫩的小崽崽在柔软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看到柳文茵的第一眼,穆少虞所有的疑问都消失了。 哪怕没有姑父查到的消息,只要他和文茵见了面,他同样会认出她。 第一次见娘家人,柳文茵有些紧张,唤来银心给客人奉茶。 穆少虞拘谨地坐着,反倒是卫瑶,已经凑到摇篮边看孩子了。 “他长得真可爱,小脸蛋胖乎乎的,手指也像胖萝卜,你们是不是有喂孩子的秘方?我家小侄女喝了很多奶,但没他这么圆润。” 柳文茵笑道:“他胃口好,吃得多,长得胖。” 陈景亭瞅了眼自家的胖娃娃,“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他不胖谁胖?” 柳文茵给了他一个眼刀子,那护崽的劲儿,让陈景亭心里直泛酸。 他说的是实话,可夫人眼里心里只有小石头,完全看不见小石头的缺点。 如今这个家,他好像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又瞅了眼摇篮里呼呼大睡的娃,陈景亭纳闷了,才短短几天,他怎么就从小猴子,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崽崽? 长这么可爱,都快把文茵抢走了! 没好气地推了推摇篮,“醒醒,别睡了。” 语气霸道,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孩子不仅没醒,还睡得更香了。 要不是有客人在,柳文茵都想扇他两巴掌,这人没事就折腾崽崽,分明是以大欺小! 卫瑶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觉得穆少虞的担心很多余。 文茵哪像被陈景亭胁迫的样子? 人家两口子,分明是过得蜜里调油呢。 又看了孩子几眼,问柳文茵,“他叫什么名字?” “大名陈旭,小名磊磊,也可以叫他小石头。” 卫瑶愣了愣,这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但怎么越想越觉得顺口,而且还让人记忆深刻…… 虚虚地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喊了一声,“小石头。” 小家伙捂着眼睛的手移到了耳边,一副别吵我的模样。 柳文茵看笑了,“小小年纪就一身反骨,跟他爹一个样。” 陈景亭眼神得意,文茵生的孩子,不像他还能像谁? 这可是他的种! “让他再长长,以后敢调皮捣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落,又收获了柳文茵的一记眼刀子。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孩子,穆少虞孤零零坐在远处,被说得心痒痒的,他也想看看孩子有多胖,是不是像个肉包子。 捕捉到他的眼神,柳文茵主动道:“表哥,你要不要看看小石头?” 表哥两字,让穆少虞激动不已,他还在纠结怎么和文茵开口,说过往的事情。 还想过,文茵会不会怨恨他们,不愿意认这门亲。 没想到文茵比他洒脱,一点都不忸怩。 连忙道:“要看的。” 他的腿受过伤,走路一快就跛得明显,柳文茵的视线只是停留了一瞬,便立马移开。 文家和穆家的情况陈景亭知道的都跟她说了,其中就包括穆少虞是如何受的伤。 柳文茵敬佩穆少虞顽强不屈的意志,也感谢他这么多年的寻找。 既然是家人,对方不仅没做对不起她的事,还在努力地寻找她的下落,柳文茵觉得没必要忸怩。 该认亲就认亲,能否相处得愉快,那是以后的事情。 穆少虞来到了摇篮边,看到了胖乎乎的奶娃娃,眼睛有一瞬间的湿润,小石头和表妹真的长得很像。 想要摸一摸孩子的脸,又怕把人吵醒,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是一块雕刻着小老虎的玉佩。 收到益州来信,穆少虞便开始打听他们的消息。 得知侯夫人有孕,即将临盆,他就给孩子准备了这个见面礼。 把玉佩放在孩子的枕边,“希望他能像小老虎一样健壮,无病无灾地长大。” 有孩子作为纽带,彼此间的陌生很快消去,考虑到柳文茵坐月子,需要多休息,坐了半个时辰穆少虞和卫瑶便离开了侯府。 柳文茵有种预感,要不了多久,她可能就要见到文家人了。 客人一走,陈景亭便把柳文茵抱回床,想让她好好休息。 可崽崽醒了来,哼哼唧唧要喝奶。 “快把他抱来。”柳文茵催促。 陈景亭哼道:“我就说他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没冤枉他!” 在柳文茵的催促下,陈景亭去暖阁抱孩子。 突然听见一声惊喊,柳文茵以为崽崽怎么了,连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去查看情况。 只听见陈景亭惊恐地大喊,“夫人,小石头把屎拉我身上了!” 柳文茵已经迈下床的那条腿淡定地收回,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没事你去扒他裤子做甚?” “我想看看他有没有尿裤子……” 第453章 陈景亭番外(56) 陈景亭抱着小奶娃,举得远远的,扔掉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 小娃娃一边哭,一边蹬腿,更多的排泄物蹭到了陈景亭的身上。 陈景亭真是要疯了,咬牙切齿地问:“你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是不是皮痒了?” 回应他的,是孩子的哇哇大哭声。 赵妈妈闻声赶来,见小公子一身脏污,侯爷手上、衣裳上也沾了不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能把父亲折腾成这样,也就只有他们家的小公子咯! 一点不嫌弃地抱过孩子,“侯爷,您先去换身衣裳,小公子这里有我和银心看着,您不必操心。” 陈景亭哼了一声,“我就是操心太多,才被他算计!” 低头看了眼儿子送给他的大礼,陈景亭憋住呼吸,快速去了浴房。 赵妈妈让银心去打热水,又喊人来收拾屋子,把桌椅板凳和地面都擦一遍。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5节 忙碌声,伴随着孩子的哭声,动静不断,整个东院热闹极了。 陈景亭冲了澡,换了身衣裳,黑着脸回到寝室,正好看见小家伙躺在文茵的怀里喝奶,翘着小脚脚,好不惬意。 “我被他熏得半死,他凭什么这么舒服?” 听到陈景亭的声音,认真喝奶的小家伙给了他一个眼神,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和他问好。 随后头一扭,继续喝奶去了。 陈景亭想把他从夫人的怀里抱出来,“欺负了人,怎么还吃得下饭?” 柳文茵嗔他,“跟小孩子较真,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陈景亭有种强烈的收拾逆子的冲动,“别人家的小孩才不会拉父亲一身,他就是胆子太肥了,居然敢以下犯上。” 柳文茵不接话,抱着孩子侧了侧身体,轻轻拍着小家伙,“好好喝奶,别听你爹叽叽喳喳的。” 小家伙发出一声小奶音,像是在应和她的话,小脚丫动啊动,手还护着另一边粮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可能是血脉亲情在作祟,柳文茵越看自己的孩子,越觉得喜欢。 握着他的小手手亲了又亲,那稀罕劲儿,可把陈景亭酸着了。 不再和孩子较劲,坐在柳文茵身后,胸膛贴上她纤薄的后背,手臂一伸,把文茵和孩子一起圈进了怀里。 为了减轻文茵的负担,随手托住孩子的身体。 又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夫人,我和孩子谁更重要?” 呼吸洒在耳廓,柳文茵笑着想躲,可怀里还抱着孩子,要是突然闪开,孩子可能会呛着,只能强忍着。 生怕陈景亭又使坏,连忙道:“你,你更重要。” 陈景亭眼里满是笑意,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夫人愿意哄他。 不知为何,和柳文茵在一处陈景亭就想使坏,瞧着孩子已经喝饱了奶,累得气喘吁吁地躺在文茵怀里歇息,陈景亭拿开孩子护食的小手。 “这么乖,是在骗我吗?” “我没有。” “我不信,你每天就盯着小石头看,知道我今日穿了什么色的衣裳,戴了哪顶束发冠吗?” 这么一说,陈景亭心里生出了委屈,“你不能只看他,不看我。” 柳文茵偏头看陈景亭,见他一脸委屈巴巴,总觉得自己养了两个儿子。 幸好小石头还小,不晓得磨人,不然被他们一大一小磨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用手肘撞陈景亭的腹部,示意他把手拿开,“别教坏了小孩子。” “如今我连碰一下都不行了吗?” 柳文茵:“……” 还没来得及回应,小家伙先抗议了,小手拍在陈景亭的手上,力道可以忽略,就像有片羽毛轻轻地擦了过去。 嘴里哼哼唧唧,小脚也蹬个不停,就是不准陈景亭碰他的地盘。 “这小子……明天我就给他请奶娘!” 说着话,替柳文茵拉好了衣裳,还给她上眼药,“这人真是霸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还不是像你。” 陈景亭不承认自己霸道,“我要是霸道,才不准你亲自喂他,还会让他和我们睡一屋?” 柳文茵提醒,“这是你的亲儿子,你跟他较什么劲?” “这不是较劲,这是讲道理。” “你讲的都是歪理!” 柳文茵拍开陈景亭的手,把孩子放在他怀里,“带他活动活动。” 交代完,就去了浴房。 陈景亭刚被小家伙拉了一身,还想和崽崽冷战呢,突然软绵绵的一团被塞进怀里,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小家伙不哼唧,陈景亭也不主动和他说话。 一声不吭地给孩子拍嗝,然后又把崽崽放在小床上,一言不发地给他修理指甲。 还拿玩具无声地逗崽崽,小家伙乐得咧嘴,陈景亭更加绷紧了脸…… 气氛诡异得过分,柳文茵进屋就感受到了。 “你们吵架了?” 陈景亭摇头,“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去小床边看了眼孩子,见他一切都好,便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陈景亭常听赵妈妈念叨,坐月子很重要,必须好好休息,不然容易留下月子病,文茵要休息,他肯定不会去打扰,于是挤眉弄眼,无声地逗孩子。 惹得孩子时不时发出婴儿哼唧声,一听就是心情很好。 屋外飘起了雪,屋里暖意融融,陈景亭终于把孩子哄睡了,小家伙举着小手放在脑袋旁边,呼呼大睡。 陈景亭看了好一会儿,暗想,看在他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给小崽崽盖好被子,再把小床挪到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后才回床上抱着柳文茵睡觉。 柳文茵睡得迷迷糊糊,先是往陈景亭的怀里钻,却想起他被儿子拉了一身的事,于是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景亭好不容易决定和儿子结束冷战,被夫人这么一闹,又恼上了。 “我很臭?” “不臭。” “那你怎么不抱我?” 柳文茵微睁开眼看他,“抱着不舒服。” 陈景亭不管,非要柳文茵与他面对面相拥,枕着他的肩膀睡觉。 柳文茵抱怨,“这个睡姿脖子会疼。” 陈景亭大度表示,“只抱一会儿。” 困意蔓延,柳文茵便随着他,枕着他的肩膀沉沉入睡。 担心柳文茵脖子疼,抱了一会儿陈景亭就很守信地松开她。 并排躺着睡了片刻,柳文茵一翻身,陈景亭立马从身后拥着她。 原本是不困的,但妻儿都在身边,陈景亭很放松,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陈景亭睡眠不好,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睡着,在乎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很安心。 第454章 陈景亭番外(57) 有赵妈妈等人帮衬着,再加上陈景亭没给柳文茵添过堵,她顺顺利利地出了月子。 大夫给她检查身体,都说恢复得很好,只要再多休养一段时间,身体会越来越强健。 虽然没法恢复到未育的状态,但没留下病根就是很好的结果。 生育有多伤身体,陈景亭是亲眼见过的,他不想文茵反反复复经历生育的痛苦,再也没念叨过生孩子的话。 只要文茵好好的,他别无所求。 让大夫隔三差五给柳文茵检查一遍身体,确定是真没问题了,他才放下心来。 柳文茵怀着身孕的时候,陈景亭日日盼着生孩子,生了孩子就不用吃素了。 如今文茵已经出了月子,陈景亭反而不急了。 得让她多养养,把身体调养好,要是因为着急,伤了她的身体,那是得不偿失。 穆少虞偶尔也会低调地来侯府探望柳文茵和小石头,无一例外,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娘俩带好东西。 有时是补身体的药材,有时是章城的美食,小石头不能吃,便给他寻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 穆少虞医术高超,每次来还不忘给文茵和小石头检查身体,对这个大舅子,陈景亭满意得不得了。 哪像谢家那两卑鄙小人,就会觊觎他的文茵! 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要不对文茵有不轨之心,他不会阻拦文茵和异性接触。 穆少虞也是后来才回过味来,以姑父的能力,只要得到线索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文茵,可兜兜转转了数月,才有似是而非的线索指向幽州陈家,不用也知道,肯定是陈景亭在捣鬼。 虽然明白陈景亭是为了大局,但不妨碍穆少虞故意找他的不痛快。 年前来侯府,故意当着陈景亭的面提出,让文茵和小石头回益州生活一段时间。 “姑母收到信肯定会想办法来幽州,但姑父身居要职,不能轻易离开,如今小石头身体健康,不妨碍出远门,不如等姑母来了,你们随她回益州一段时日,让姑父和老家的亲人也见见孩子。” 益州和幽州相隔甚远,而且还得想办法避开朝廷的耳目,来这一趟不容易,怎么着也得要大半年。 短时间内他们夫妻不会分开,但陈景亭就是急了,要是夫人带孩子回了娘家,就不回幽州了怎么办? 他日日独守空房,孤零零的日子怎么活? 陈景亭接受不了和柳文茵分居两地,一天都接受不了,更别说是隔着千山万水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干巴巴道:“等岳母回去的时候,可以带几幅画像,或者把小石头带走,过几年再送回来。” 小石头靠在父亲的怀里吐口水泡泡,时不时哼唧两声,挥挥小手,翘翘小脚,一脸的天真可爱,完全不懂父亲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柳文茵语塞,许久后才道:“你可真会想,过几年孩子都大了,你这个爹和甩手掌柜有何区别?” 陈景亭一脸无奈,“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反正小家伙没心没肺,有吃的,有玩的,估计不会想我们。” 柳文茵啐他,“你才没心没肺。” 手一伸,把孩子从陈景亭怀里端走。 如果真要回益州,那也得她带着孩子一起回,只把孩子送走,这算怎么个事? 穆少虞也觉得陈景亭会算计,把小石头交给姑母带走,把表妹留在幽州,怎么看着像是扣留人质?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6节 “侯爷,做男人还是要大气些。” 陈景亭刚觉得这个大舅子好,这人就来寻他的不痛快,立马把穆少虞划到了谢钰的阵营。 转念一想,穆少虞本来就是谢钰的朋友,难不成是想分开他和文茵,给谢钰制造机会? 陈景亭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本来还想留穆少虞在府里过年,这会儿开口赶人了。 “皇上在幽州安插了不少眼线,大舅哥日后不用来得这么勤,要是想孩子了,我派人给你送两张画像,过年期间,各家夫人要来向文茵拜年,人多眼杂的,也不适合留你在府里,如今孩子也看过了,大舅哥,要不你还是早些回吧?” 穆少虞:“……” 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可是大舅哥,陈景亭居然敢撵他走! 柳文茵握着儿子的手揍陈景亭,“要是被人发现了,只能说明你治下不严,走漏了风声,和表哥有什么关系?” 穆少虞顿时神清气爽,虽然陈景亭不讲道理,但表妹蕙质兰心,知理通透,看在表妹的面子上,他就不跟陈景亭计较了。 而且陈景亭说得也有道理,来的次数多了,难免不会被人盯上。 还是再等等,让姑父和陈景亭都做好准备,到了那时,皇上知道表妹的身份,他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留在侯府用了顿饭,穆少虞便离开了,等下次来,估计就是陪文夫人一起。 人已经走了,陈景亭还在惦记着穆少虞说过的话。 问柳文茵,“你想不想回幽州?” “不确定,等见过面再说。” 陈景亭诚实道:“我不想和你分开,但最近几年,我应该没法离开幽州。” 柳文茵瞅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陈景亭黏黏糊糊地抱着柳文茵,“不想你抛下我回益州,如果你想见家人,等局势稳定了,我再陪你回去。” 柳文茵坐在陈景亭的腿上,怀里还抱着儿子,“小石头这么小,先不说受不受得住舟车劳顿的苦,出远门还有可能水土不服,就算带他回益州省亲,也得再等几年。” 陈景亭一听就高兴了,亲了亲柳文茵的脸,“我抓紧时间把障碍都清除了,往后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 心情太好,以至于看儿子都觉得憨态可掬,伸手帮忙托着崽崽的屁股,“你少抱他,他太胖了,抱多了你会腰疼。” 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做,柳文茵顺势把儿子交给别景亭,“你看着他。” 见文茵往外走,陈景亭着急问:“去哪?” “别跟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听着是去了书房。 陈景亭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一不留心,已经吃上了小手手。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都这么大一个了,怎的还不会开口说话?怎的不喊你娘留在屋里陪我们?” 小家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不像话,盯着陈景亭看了一会儿,认真地听他说话,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圆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神亮晶晶的,沾着口水的小手蹭在了陈景亭的衣裳上。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吓唬小家伙了。 可看着儿子呆头呆脑的小模样,突然觉得,放纵他一次也无妨。 衣裳可以再换,崽崽片刻的笑脸错过了,就再也没法回到当下了。 而且他的口水也不脏,整个人奶呼呼的,是个很白净的小孩…… 陈景亭这么催眠自己,连儿子流口水的模样都变得无比生动了起来。 第455章 陈景亭番外(58) 柳文茵要做的事,就是给陈景亭缝荷包。 早在京城的时候就答应了他,只是后来她突然怀了身孕,而陈景亭又受了重伤,各种事情撞在一起,绣荷包的事便一拖再拖。 柳文茵是孕中期才开始学的针线活,可没学几日,陈景亭见她扎了手就不让她碰了。 刚学了个皮毛,紧接着又回了幽州,完全抽不出时间兑现承诺。 如今孩子生了,身边还有银心这么个擅长针线的丫头,柳文茵便想着赶紧把荷包缝好,一来让陈景亭高兴高兴,二来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答应别人的事情,要是没做到,柳文茵老是记挂着,得兑现了承诺才能安心。 为了给陈景亭个惊喜,柳文茵每日都会抽一点时间,躲在书房里慢慢缝。 荷包不是大物件,哪怕她手艺生疏,半个月也绣好了。 柳文茵手不笨,再加上学得用心,并蒂莲绣得惟妙惟肖,搭配靛青的底色,很是雅致。 虽然陈景亭不是风度翩翩的斯文公子,但柳文茵就是觉得很衬他。 元宵节那日,收到礼物的陈景亭手足无措,他不想文茵被扎手指头,早已打消了让她亲手做荷包的念头。 没想到文茵还记得。 荷包用了最好的布料,陈景亭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心里又酸又涩,这次不是他抢来的荷包,是文茵主动送他的。 而且上面绣的还是并蒂莲,文茵应该也爱上了他,想和他一辈子不离不弃了吧? 见陈景亭愣愣地看着荷包不说话,柳文茵调侃他,“怎的不说话?莫不是感动得要哭了?” “嗯。”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确实有想哭的冲动。 柳文茵还想揶揄他,可陈景亭的神色认真,到嘴的话转了个弯,“要是喜欢,往后我每年都给你绣。” 陈景亭眼眸微动,“每年?” “嗯,每年。” 这意味着,他们岁岁年年都会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陈景亭觉得,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期待地看着柳文茵,“茵茵,你能帮我挂上吗?” “当然。” 绣荷包的主要目的,是让陈景亭高兴,柳文茵自不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一来不喜欢泼冷水,二来不想白费了自己的心意,收礼的人要是不高兴,那无异于是瞎忙活。 接过荷包,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腰带,翻飞之间便把荷包系好了。 陈景亭低着头看柳文茵,眼神越来越温柔,手不由自主地扶上她的腰,“我很喜欢。” 柳文茵一抬头,撞上了那双装满情愫的眼眸,他说喜欢,好像指的是荷包,又好像指的……是她。 天气还没变暖,可柳文茵已经身体发烫,特别是脸皮,更是火辣辣的。 哪怕陈景亭说过无数情话,她还是招架不住,只因为他的眼神太真诚,每一次都不是信口胡诌。 腰间的那双手越握越紧,隔着数层布料,可柳文茵好似感受到了他掌心炙热的体温。 四目相对,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们,两人越靠越近。 眼看着马上就能一亲芳泽,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陈景亭眉头一皱,“就该把他丢给奶娘照顾,看他还怎么捣乱!” 柳文茵有种被抓包的羞耻感,连忙推开陈景亭,“他应该是饿了。” 陈景亭认命地去查看情况,赵妈妈听到动静也进来帮忙,丫鬟们更是备好了温水和尿布,要是小公子尿了或者拉了,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就能把他收拾干净。 小石头很乖,每次哭要么就是尿了、拉了,要么就是要喝奶。 睡了一觉,各项人生大事接踵而来,陈景亭被孩子拉过一身,如今已经学聪明了,不用再扒孩子的裤子检查尿布,光是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怕熏着柳文茵,让赵妈妈把小石头抱去隔间换尿布。 等娃收拾干净了,再送回来喝奶。 元宵佳节,虽然府里只有两个主子,但还是按规制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柳文茵和陈景亭都已经吃饱,一边奶孩子,柳文茵一边吩咐赵妈妈,把菜赐给院里做事认真的人,让她们也好好过个节。 得到主人的赐菜,对丫鬟婆子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赞扬。 年初一陈景亭和柳文茵还给阖府的人赏过银子,比起云氏掌家的那些年,今年的待遇那可太好了。 两相比较,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有利可图,底下的人做事也更加认真,到目前为止,柳文茵还没发现有谁偷奸耍滑,或是干背主之事。 一大桌菜都撤了去,外边又响起了爆竹声,听到动静,小石头奶也不喝了,小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好像在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爆竹声此起彼伏,小家伙就一直保持原状。 陈景亭以为儿子吓着了,伸手捂着他的耳朵,“那是在驱恶兽呢,你不是,不用怕。” 柳文茵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神揶揄,“那你怕不怕?” “我怕,所以今晚你得抱着我睡。” 男人语气意味深长,柳文茵脸上好不容易消不下去的红晕又浮现了出来。 假装没听见,让孩子继续喝奶。 小石头才反应过来,小爪子去拍陈景亭的手,好像不喜欢被捂着耳朵。 “你小子,好心当做驴肝肺!” 陈景亭手一松开,小家伙乐得蹬了几下小脚,偏头喝一口奶,然后又停下来听烟花爆竹声,再喝一口奶…… 如此反复,柳文茵都想揍他的屁股了,“认真喝奶。” 陈景亭也怕文茵冻着,低声呵斥,“不好好喝奶,以后就别喝了,让奶娘喂你,不然就喝羊奶。” 像是感知到了父亲语气里的严肃,小家伙嘴一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陈景亭啧了一声,“这小子,小小年纪就会耍心眼,知道我们舍不得他哭,故意的。” 柳文茵轻拍孩子的后背,道:“舍不得他哭,你还要把人逗得掉眼泪,你们两父子到底谁更爱耍心眼?” 陈景亭理直气壮,“他做错了事,我这是在纠正他。” 小家伙哭得更伤心了,趴在母亲的肩膀上,蹭了她一大包眼泪和鼻涕。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7节 柳文茵哄不好他,陈景亭拿玩具哄也不管用,赵妈妈和银心轮番上阵也没见好,后来是青柏在院子里放烟花,才把小家伙逗乐了。 于是,青柏得到了一锭金灿灿的打赏。 看了烟花还不够,小家伙还想出门去放风。 陈景亭想和夫人把新婚之夜补上,结果却被小崽崽折腾得精疲力尽。 直到次日清晨,迷迷糊糊之中,隔了一年多,陈景亭终于和心爱之人共享了极致欢乐。 第456章 陈景亭番外(59) 再次行周公之礼,中间间隔的时间太久。 当初只有一晚,就怀上了胎,陈景亭其实和新手没什么区别。 时隔数百日,再次出征,在他的想象里,自己应该是勇猛无比,所向披靡,让夫人没有招架之力的。 可实际却是,还没渐入佳境,他就已经缴械投降。 陈景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不是他的实力! 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狡辩。 不可置信的同时,他还担心自己没及时撤退,会让文茵再次有孕。 一边重振旗鼓,一边担心那个问题,身体被两股力撕扯着,陈景亭从来没这么进退两难过。 从来没有! 柳文茵也快被他折磨疯了。 “你到底行不行?” 被质疑的陈景亭没恼,而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要是怀上了怎么办?” 避子汤是有毒的,不能喝。 这个问题陈景亭真的很担心,暗恨自己没用,没有抓住时机撤退。 柳文茵被他的情绪感染,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们还年轻,不可能永远没有夫妻生活。 两个身体健康的人,只要做了夫妻之事,就有怀孕的可能。 如果换成别人家,这时候正妻会给丈夫纳妾,但给自己的男人塞女人,这事柳文茵做不到。 既如此,就只能和陈景亭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红着脸,不确定地问:“洗干净?” 陈景亭眼神一亮,用力亲吻柳文茵的额头,“还是夫人聪慧。” “我不确定有没有用。” “必须有用!” 陈景亭放下了心理包袱,捞起柳文茵的腿放在臂弯,势必要一雪前耻,证明自己。 小崽崽和他们睡一屋,且院子里已经有丫鬟走动的声响,柳文茵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地咬陈景亭的肩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神偏执,占有欲和情欲交织在一起,浓稠得化不开。 这是他的茵茵,他可以与她做任何亲密的事。 没人能抢走她! 柳文茵死去活来了一遭,深刻体会到了陈景亭的可怕之处。 这人骨子里就是霸道的,让她有种即将被吞入腹中的错觉。 要不是孩子睡醒,哭着寻人,她可能又要像一年前那般昏死过去。 床幔低垂,柳文茵看到赵妈妈把孩子抱了出去,羞得身体发烫。 陈景亭给她拍背,“还好吗?” “嗯。” “我让人备水。” 柳文茵又嗯了一声,脸埋在被子里,从头到尾没看一眼陈景亭。 从男人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绯红的脖颈,就像染了层胭脂,好看极了。 趁着丫鬟备水的功夫,陈景亭安慰她,“我们是夫妻,做这些事是正常的,放心,伺候的人都学过规矩,不会在外头胡说八道的。” 柳文茵点头,“我知道。” 陈景亭故意咬她耳朵,“再不出来可就要闷坏了。” 柳文茵动了动腿,正要说话呢,就被陈景亭连人带被抱了起来,“夫人羞于见人,沐浴之事,只能为夫代劳了。” 柳文茵光溜溜裹在被子里,完全没有安全感,连忙道:“我先穿件衣裳。” “不用,免得还要脱。” 在浴房折腾了许久,陈景亭觉得应该是清洗干净了,才把柳文茵送回房。 换上布料柔软的衣裳,死去活来过一遭的柳文茵莫名觉得神清气爽。 再一看陈景亭,身上有种如沐春风的气质,那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东西。 刚有过夫妻之事,两人眼神甜蜜,虽然平时里感情也好,但此刻更是甜得腻人。 赵妈妈把小石头送进屋喂奶,还主动问起柳文茵和陈景亭的打算。 “侯爷,夫人,若你们暂时不想要孩子,我会按摩手法,可将雨露排出体外,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法子,很多贵夫人都试过,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比起喝避子汤,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赵妈妈虽然希望他们多子多福,但也觉得如今不是怀孕子嗣的好时机。 一来小公子太小,离周岁还远着。 二来不歇气地生孩子对夫人身体有碍,严重了还可能影响寿命。 等小公子长到两三岁,再怀下一胎,情况会好很多。 赵妈妈的话无疑是帮了大忙,陈景亭清了清嗓子,“暂时不生老二。” “夫人,那我给您按一按?” 虽然洗过澡,但柳文茵和陈景亭心里其实都没底,赵妈妈这么说,柳文茵就同意了。 看到效果,陈景亭后怕不已,要是没有赵妈妈,可能文茵又得受罪了。 考虑到赵妈妈多了份差事,陈景亭给人提了例银。 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赵妈妈欢欢喜喜地接下了这份差事。 过完年,陈景亭又恢复出门办公的日常。 柳文茵已经生了孩子,也适应了幽州的生活,和赵妈妈等人更是相处得十分融洽,她知道外边的事情很棘手,让陈景亭不用得了空就往府里跑,她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她有多自立,陈景亭早在上辈子就见过了,虽然他也想时时刻刻陪着文茵,让她这辈子活得轻松一些,但外边的事情不处理好,难保哪天就会牵连到文茵和孩子,陈景亭只能早出晚归,争取在外边把公事解决,回府就一心一意陪文茵和孩子。 除了照顾孩子,柳文茵还开始学习打理家业,上辈子陈景亭只让赵妈妈教她,学得是好是坏他一概不管,这辈子却给她请了夫子。 只要文茵想学的东西,他不仅不反对,还会把名师送到她面前。 陈景亭为人霸道,但从来不会干涉柳文茵的决定,这一点,柳文茵很满意。 在这段婚姻里,她感受到了信任和尊重,而陈景亭的强势,从某些方面来看,恰恰给了她想要的安全感。 总而言之,从嫁给陈景亭的那天起,她就没有后悔过。 两个人过日子得相互扶持,如今是陈景亭背着她往前走,柳文茵也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和他并肩而立。 她摔了,陈景亭拉一把。 陈景亭踩了陷阱,她也能把他拽上来。 比起被人单方面呵护着,还是携手同行更安全。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陈景亭。 第457章 陈景亭番外(60) 在小石头会爬、会咿咿呀呀学说话、会吃少许奶以外的食物时,文夫人轻车简从,以账房先生的身份入了侯府,对外称,是陈景亭请来教柳文茵算账的夫子。 回幽州这段时间,陈景亭暗地里做了很多部署,府里的奴仆被遣了两成,不明身份的都找由头打发了出去,如今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 再加上文刺史安排的随行护卫都是能人,可以遮掩行踪。 文夫人进府,没有掀起波澜。 再加上穆少虞的易容术迷惑视线,就算有人怀疑这位账房先生的身份,也不会很快联想到益州文家。 看到柳文茵的那一刻,文夫人就确定这是自己的女儿,不用再疑心别的,光是那张脸就错不了。 找到了女儿,还有了外孙,文夫人高兴得语无伦次,“孩子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也是肉嘟嘟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你,每次来府里,你的舅父和姨母,还有表哥表姐们都抢着抱你呢。” 那个时候柳文茵太小,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但听文夫人这么说,她脑子里也想象出了那种画面。 血缘关系真的神奇,它能击退陌生感,让十多年未曾见过面的两个人快速熟络起来。 说了没几句话,柳文茵已经开口喊娘了,但有人在的时候,喊的还是夫子。 做戏要做全,谨慎一些对他们没有坏处。 文夫人不在意称呼,只要能和女儿在一起,别说是喊她夫子,就算当她是陌生人,她也是没有意见的。 一家人在一起,这是最要紧的事情。 想着文夫人舟车劳顿,吃了不少苦,用了顿团圆饭,柳文茵便把人安顿在了隔壁院子,还点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文夫人跟前伺候着。 陈景亭盯着文茵的眉眼看了许久,那里面藏着满满的欢喜,他突然很庆幸,当初自己没瞒下她的身世。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8节 虽然会带来一些麻烦,但那又如何,只要文茵高兴就好了。 柔软的手臂突然缠上他的脖子,女子身上的花香,夹杂着几缕淡淡的奶香,一同霸占了他的呼吸。 陈景亭眼眸微动,顺势搂住柳文茵的细腰,她的身体恢复得好,比以前多了些珠圆玉润的味道,但腰和四肢还是一如既往地纤细,背也很单薄,瞧着又有肉,又轻盈。 每次有别家的夫人来拜访柳文茵,都要问一嘴保养的法子。 抱着软乎乎的夫人,陈景亭心神止不住地荡漾,掌心越来越用力,习惯性地把人往怀里按,却还装作一本正经地问:“怎的突然这么主动?” 柳文茵踮脚,毫不吝啬地给他了一个吻,“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亲人,我很高兴。” 陈景亭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虽说礼轻情谊重,但夫人的礼是不是太轻了?” 柳文茵:“……” 拍了一掌陈景亭的肩膀,“登徒子,还让不让人煽情了?” 陈景亭唔了一声,“这两件事又不冲突。” “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了什么,成天就想着荤事!” “本侯血气方刚,想荤事又如何?” 柳文茵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血气方刚的侯爷,怎的那次……”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堵住了嘴,许久以后陈景亭才凶巴巴道:“再提那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他窘迫的模样,柳文茵乐不可支,笑得肚子都有些发疼,腿也有些发软,要不是陈景亭抱着她,可能就站不稳了。 她越笑,陈景亭就越羞臊,一气之下把人抱进了床帐里,“是不是忘不了?那就制造点新回忆!” 柳文茵羊入虎口,只能任他摆布。 精疲力尽之时还在想,男人果然很在意那方面的表现,为了证明实力,陈景亭都快成野兽了! 因为太累,收拾过以后柳文茵直接就睡着了。 直到次日清晨,孩子要喝奶,趴在床上扒拉她的衣裳,柳文茵才醒来。 此时天还没放亮,屋里朦朦胧胧的,只有一点微光。 柳文茵还没清醒,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小石头,怎的这么早就醒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小家伙哼哧哼哧直接爬到了她身上,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眉毛皱成了虫子的形状,看起来好不可怜。 陈景亭穿着寝衣,重新躺回床外侧,把他们母子二人护在里边,“他又饿了。” 柳文茵熟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喂奶,一边轻拍孩子的后背。 陈景亭侧身支着脑袋,另一条手臂绕过儿子,搭在柳文茵的身上,也轻轻地拍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柳文茵轻笑出声,“你哄小孩呢?” 陈景亭也笑了起来,这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看着儿子圆嘟嘟的侧脸,和柳文茵商量,“这么大一个还要喝奶,他会被人笑话的,是不是该给他断奶了?” 柳文茵翻了个白眼,“人家还是个小崽崽,不喝奶吃什么?还有,除了你还会有谁笑话他?” 陈景亭用手掌丈量了一下儿子的体型,比同月龄的孩子大了许多,他已经预想到,再过几年,自家儿子胖墩墩的模样了。 “应该控制他的食量,看看他的胳膊,跟藕节似的,再这么长下去,谁抱得动他?” 柳文茵就喜欢儿子胖乎乎的模样,“娘说了,他不算胖,等开始长个就瘦了。” “不算胖,就是胖。” 小石头默默抬手捂住了耳朵,柳文茵忍俊不禁,“你儿子都不想听你说话。” 暗骂一句逆子,陈景亭握住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大人说话,好好听着。” 填饱肚子的小家伙咿咿呀呀了几声,挣扎着从柳文茵身上爬了过去,翻到床里侧,躲在她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探出小脑袋偷看陈景亭,对上他的视线,又连忙缩了回去。 鬼鬼祟祟的模样,看得陈景亭眼皮直跳。 “茵茵,你看他!” 柳文茵没回头也知道儿子是什么模样,“你又不是大姑娘,还不准人看了?” “他偷鸡摸狗。” 柳文茵:“……” 第458章 陈景亭番外(61) 像是听懂了父亲在说自己的坏话,小家伙探着脑袋,含糊不清地咿呀了几句,还奶凶奶凶地龇牙咧嘴,试图吓唬陈景亭,结果流了一长串口水。 陈景亭啧了一声,“你看他,都会顶嘴了,以后肯定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 柳文茵头疼,愈发觉得自己养了两个儿子。 翻了个身,抱着儿子轻哄,“再睡一觉,睡醒你爹就出门了。” 陈景亭一听,那还了得。 坚硬的胸膛贴上柳文茵的后背,语气危险,“你该不会是在盼着我出门吧?” 柳文茵后背发凉,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我不信。” 知道柳文茵怕痒,话音刚落,那双蠢蠢欲动的大手就挠上了她的腰窝。 身体酥酥麻麻的,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柳文茵笑得小腹一抽一抽地疼,眼眸也是泪汪汪的。 无处可躲,只能颤着手,把小石头塞到了两人中间,试图用这种方式让陈景亭停手。 小石头一脸迷糊,不晓得爹娘在做什么,呆呆地看着他们,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看着看着,看到了娘亲眼里的泪花,顿时着急得啊啊大喊,小小的身躯没坐稳,歪倒在床上,眼前正好是一只大手,小嘴一张,啃在了陈景亭的手上。 他刚冒了一点小米牙,咬着并不疼,糊了陈景亭一滩口水。 咬完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边哭边往柳文茵身上爬,那架势,瞧着是想保护她。 陈景亭还想揍他屁股呢,见小家伙哭得伤心,心里生出了负罪感。 小石头,好像以为他在欺负文茵? 同时,又有些欣慰,崽崽虽然小,但已经知道保护母亲了。 柳文茵也被孩子感动到了,轻轻拍他的后背,“爹娘在闹着玩呢,没事的,别哭了。” 小家伙原本是呜呜呜地小声哭泣,被柳文茵一安慰,变成放声大哭,小胳膊紧紧地扒在柳文茵身上,哭得别提多可怜了。 赵妈妈还以为小公子怎么了,在外头问,需不需要进来把人抱走? 陈景亭打发走赵妈妈,硬着头皮哄孩子。 又是威逼利诱,又是低头认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娃哄好。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看看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本来柳文茵还能再眯一会儿,闹腾了一场,也到了起身用早膳的时辰。 不用她说,陈景亭就捞起了小哭包,“爹带你去洗脸,让你娘换衣裳。” 小家伙在他臂弯里扭个不停,探着短短的胳膊,想要柳文茵抱。 没能如愿,便气鼓鼓地给了陈景亭软绵绵一拳。 陈景亭严肃道:“姑娘家换衣裳,男的不能偷看。” 小石头咿咿呀呀地反抗,陈景亭把他抱得更紧,“难道你想当登徒子吗?” 柳文茵被他逗笑,“你快把他抱出去,见不到人他就不闹腾了。” 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泪痕,要是不赶紧洗洗,待会儿让母亲看到,说不定会嘀咕他们不好好带孩子。 如柳文茵所说,看不到她,小石头就很乖了。 陈景亭给他擦脸,他就乖乖地坐着不动,最后还张开十指,方便陈景亭给他擦手手。 一脸地乖巧可爱,和调皮捣蛋,又爱哭的小包子完全不像一个人。 陈景亭瞅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娘不在,怕我收拾你?” 小家伙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模样,陈景亭摇了摇头,再次把人抱起,“算了,也不指望你听得懂人话。” 小家伙肥嘟嘟的手伸了过来,一掌拍在他的嘴上,随后立马扭着身子要赵妈妈抱,表情急切得很。 陈景亭佯装凶他,“敢对老父亲动手,真是欠打!” 赵妈妈笑得一脸慈爱,把小家伙抱走,“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听得懂大人的语气,聪明着呢!不过有些举动是巧合,侯爷您莫要跟小公子较真。” 小石头闹着要去外边,赵妈妈配合地抱着他闪人,徒留陈景亭站在原地,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懂走为上策,以后肯定是个奸诈狡猾的! 陪柳文茵梳妆的时候,陈景亭把这事说给她听,“小石头一点都不知道尊老,我不过是说他两句,他居然捂我的嘴,夫人,你要替我撑腰。” “你没事说他做甚?” 陈景亭语塞,他也不知为何,看到儿子天真无邪的模样,就想“欺负”他。 柳文茵从铜镜里扫了眼陈景亭,“你说他不尊老,他要是会说话,还得反驳一句你以大欺小。” 陈景亭被夫人说得哑口无言,道理上站不住脚,就开始耍无赖。 “你怎么老是帮着小石头说话?是不是觉得儿子才是最亲的?柳文茵,你再偏心他,看我不一天揍他三顿!” 柳文茵没被他激到,反正每次孩子哭,陈景亭都是最着急的那个。 自己惹哭的娃,自己负责哄,柳文茵不会过多干涉他们父子的相处。 面色轻松道:“正好,以后你当严父,我当慈母。” 陈景亭语气幽怨,“你就不能偏心我吗?你偏心我,我就不揍他了。”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49节 固定好发簪,柳文茵起身去捏陈景亭的脸,“幼稚。” 留下这么两个字,柳文茵出了寝房,让银心去隔壁请文夫人一起用早膳。 两院子离得近,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文夫人就到了。 饭桌上,陈景亭坐得离小石头远远的,小家伙抓着块米糕要喂他,他还偏过头拒绝。 文夫人纳闷,不是说侯爷对茵茵和磊磊很上心吗,怎的他一眼都不看孩子? 莫不是调查到的消息有误? 母女心有灵犀,柳文茵解释,“两父子吵架了,正闹别扭呢,别管他们。” 文夫人哑然失笑,本以为茵茵的父亲已经够幼稚的了,没想到女婿更甚! 小家伙连话都不会说,两父子都能闹别扭,再过几年,那还了得? 陈景亭故意不理小家伙,小家伙反而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了他身上。 “啊~” 小小的身子努力往前探着,非要给陈景亭喂吃的。 陈景亭小声嘀咕,“这脸皮可真厚的。” 低头撷去小石头举着的米糕,上面沾了小家伙的口水,陈景亭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柳文茵早就领教过了陈景亭的嘴巴有多损,无奈道:“他还是小孩子,你别欺负他。”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要是厚脸皮那也是跟你学的,言传身教,侯爷应该懂得吧?” 岳母还在,就被夫人揭了短,陈景亭不敢再作妖,清了清嗓子,“我以后慢慢改。” “嗯~” 小家伙巧合地应了一声,气得陈景亭想把他提溜起来揍一顿。 崽崽没看父亲的脸色,莫名就高兴了起来,摇头晃脑地拍着桌子,活泼好动得不得了,要不是被幼儿椅困着,估计得把桌上的吃食都破坏了。 当着岳母的面,陈景亭还得维持自己斯文的形象,神色自若地用完早膳,与文夫人和文茵告别,就要出门去办公。 本打算和儿子冷战,可小家伙眼巴巴地瞅着他,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好像在等他摸摸他的头,或是抱一抱他。 在那清澈的眼神里,陈景亭直接认输,弯腰把小石头抱起,摸了摸他的头,“在家听你娘的话。” “啊~” 陈景亭嘴角翘了翘,把人放回幼儿椅里,再次和柳文茵道别,这才出了门。 第459章 陈景亭番外(62) 文夫人最擅长的是医术,但算术也是一等一的好,算账、看账本之类的,样样精通。 顶着夫子的名头进了侯府,真就给文茵传授起了本领。 柳文茵学什么都很快,等到新年到来之时,侯府宴请幽州的官员及家眷,她已经可以一力承担起筹备宴会的重任了。 陈景亭不想她辛苦,可看她越来越厉害,莫名有种幸福感。 这辈子陪文茵成长的人是他,点点滴滴的改变,都是他亲眼见证的! 幽州的官员都知道陈景亭的脾气,喜怒无常,谁要是招惹了他,他得让人蜕一层皮,就连皇上安插在幽州的人,都被他寻到错处,解决了几个。 此等肆意妄为,有人说他嚣张任性,做事不顾全大局,也有人说他想走陈侯的老路,总有一天会惹怒皇上。 可他一边任性妄为,又一边为百姓做好事,请了能人教百姓耕种之道,穷苦人家每户分两头小羊羔,新建了医馆,无偿给老弱妇孺看诊,新修的学堂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年前闹了雪灾,陈景亭亲自带人给百姓分粮…… 他肆意张扬,但又实实在在地做了好事,官员们不是一条心,百姓却越来越多地支持陈景亭。 和以前的陈侯不一样,陈景亭是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 人活着就是穿衣吃饭,谁带他们过好日子,百姓就支持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了百姓的支持,朝廷的人更加不敢轻易对陈景亭出手。 幽州官场还是盘散沙,但陈景亭逐渐占了上风,达成所愿不过是迟早的事。 见识到陈景亭的手段,除夕宴上没人闹幺蛾子,就怕被他抓到漏洞,走了前人的老路。 官员们奉承陈景亭治理有方,假以时日,幽州定是一方沃土,家眷们夸赞柳文茵是最好的贤内助,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夸小世子是最可爱的小孩,等长大了肯定也是风流倜傥的小郎君。 在小石头周岁的时候,陈景亭就把他定为了继承人。 这辈子会不会有第二个孩子,陈景亭不确定,毕竟那法子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只要不出意外,他不会再让文茵经历生育的艰辛。 别看陈景亭平日里总欺负小石头,不把人惹哭不罢休,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是很疼爱的。 父子俩虽然吵吵闹闹,时不时还会闹别扭,不理对方,但陈景亭会给小石头洗澡、换衣裳,喂饭……甚至连尿布都换过许多次,这是许多当父亲的人做不到的。 小石头在他的臂弯里一日日长大,没人怀疑陈景亭对这个孩子的爱。 包括柳文茵,虽然总被陈景亭的某些言行气到,但也没过多干涉他们父子的相处之道。 文夫人原计划过了年回益州,毕竟女儿已经嫁人,她一直在侯府住着,总觉得不妥。 再则还要女婿时时刻刻替她挡去外界的试探,这无疑是种麻烦。 可小石头会走路了,还会说话了,每日跟在她后头甜甜地喊婆婆,文夫人是真舍不得离开他。 于是回程的日子一拖再拖,直到小石头满三岁,而文茵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文夫人才打算回老家瞧瞧。 柳文茵也想和母亲回益州,只是她偶然听见青柏和陈景亭说话,漠北连连告捷,可能要不了多久朝廷大军就班师回朝了。 这几年陈景亭一点点收回权力,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既要让朝廷挑不出错,还得警惕有人狗急跳墙。 身处这种环境里,柳文茵不可能不关心朝堂之事。 等大军班师回朝,陈景亭的压力会更大,这种时候,柳文茵想陪在他身边。 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可以给他精神上的鼓励。 柳文茵不能随文夫人回益州,就想让小家伙一起跟着回去。 小石头虽然很喜欢自己的外婆,但对他来说,爹娘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离开爹娘。 文夫人舍不得外孙,也想把人带回益州见见亲戚,可她知道小家伙的心思,父母的陪伴是无法替代的,外头的世界再有意思,没父母陪着,孩子也提不起兴致去玩,去闹。 她和丈夫已经错过了茵茵的童年,这种缺憾无法弥补,就不让茵茵和小石头吃同样的苦了。 告别了女儿和外孙,文夫人踏上了回益州的路。 为了让文茵安心,陈景亭加派了人手护送文夫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以她为出发点,柳文茵心里感动,在陈景亭生辰那日,亲自给他做了一桌吃食,全都是幽州的名菜。 陈景亭不重口腹之欲,对他来说吃饭的目的是为了活着。 可看着满桌的菜,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窃喜,文茵是在乎他的,才会为他洗手作羹汤,儿子的生辰,文茵也只是给他煮了个鸡蛋而已。 得意地看了眼小石头,那炫耀劲儿,把小家伙气着了。 小眼神往陈景亭身上瞟,“娘说了,等我生辰的时候,要给我做更多好吃的,爹有的,我有,爹没有的,我还是有,娘要给我做益州和京城的吃食。” 陈景亭一听就不干了,“凭什么你比我多?不公平!” “娘说我有益州和幽州的血脉,要两个地方的食物都吃,而且,娘还想让我尝尝她以前吃的食物。”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晃荡着小短腿,脸上满满的都是期待,等到他四岁生辰,肯定很好吃! 陈景亭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委屈地看了眼柳文茵,随后又把怨气发泄在小石头身上。 “你这么小一个,吃得完吗?不能浪费粮食。” 小石头哼了一声,短短的胳膊抱在胸前,“这一桌菜,爹,你吃得完吗?” “还敢顶嘴!”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略略略了几声,又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今天是你的生辰,就依着你吧。” 语气无奈,看陈景亭的眼神就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 陈景亭偏头去看文茵,“夫人,生辰是不是可以许愿?” 柳文茵总觉得他要作妖,但还是点了点头,“许吧。” “我明日想带小石头出趟门。” “嗯?” “岳母应该还没走远,快马加鞭几日就能追上,我把小石头送去。” 气得小家伙大喊,“娘和我是一国的,才不会把我送走!” “你娘是我夫人!” 小家伙重复,“这是我娘!” “这是我夫人!” 小家伙急得跳下凳子,跑去抱着文茵的腰,小胳膊用力,想把文茵扒拉去离陈景亭最远的地方。 可惜他的力气太小,无果。 只能仰着脑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我是我娘生的,你是吗?” 第 459 掌 陈景亭番外(63) 陈景亭被小家伙问得发愣。 看他反应不及的模样,柳文茵只觉得好笑,这一笑,把陈景亭的思绪拉了回来。 暗道小家伙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如今就能打得他措手不及,再过几年那还了得? 清了清嗓子,语气忽悠,“你是我生的,是不是应该听我的?我要送你去益州,你就得乖乖去。” 小石头疑惑地啊了一声,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 抱着柳文茵的腰问:“娘,大家不都说,我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吗?怎么爹又说我是他生的?” 柳文茵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陈景亭,“说是你爹生的也没错,怀你那段时间,你爹吃什么吐什么,害喜反应可严重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为什么我爹能生我啊?” 小石头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这个问题他真的想不通。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50节 别人都是从娘亲的肚子里蹦出来的,怎的就他不同,居然是爹生的! 可赵妈妈明明说过,他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很活泼…… 小家伙不由得猜想,难道他是一会儿在娘的肚子里,一会儿在爹的肚子里? 扭身趴在陈景亭的膝盖上,摸他的腹部,“爹,原来我还待过你的肚子。” 柳文茵没忍住,乐出声,“快跟你爹说,辛苦了。” 小石头照做,看着陈景亭的眼神里满是孺慕之情,认认真真道:“爹,辛苦你了。” 柳文茵更乐了,饭厅里的赵妈妈等人也被逗笑,纷纷低头捂住了嘴。 陈景亭尴尬不已,这傻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把小家伙的手从腹部拿开,“是爹和娘一起生了你。” 小家伙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的,我一会儿在娘肚子里,一会儿在爹肚子里,我钻来钻去,很活泼!” 陈景亭:“……” 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生怕儿子出去闹笑话,陈景亭跟他解释,“你只待过你娘的肚子,她为你吃了很多苦,怀你的时候腰很疼,生你的时候更是受了大罪,爹没做什么,只是把你种了下去。” 柳文茵在某些时候是含蓄的,脸突然变得火辣辣的,嗔陈景亭,“你跟他说这些做甚?” “他早晚会知道,怕什么?” 柳文茵也答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好意思,特别是还有一屋子的丫鬟候在一旁,更羞臊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手拿起碗,盛了一碗汤放在陈景亭跟前,“这汤炖了一天了,尝尝看味道如何?” 陈景亭嘴角含笑,夫人就是脸皮薄,一手揽着儿子小小的肩膀,一手拿着汤匙尝夫人亲手盛的汤。 小石头还在问:“爹,你是怎么种我的,像种树一样,埋在土里吗?” 陈景亭耳根子烧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那我是树苗吗?” 陈景亭摇头,不懂小家伙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小石头惊呼,“原来我是一颗种子!” 话落,就听见头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小石头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拍父亲的后背,手臂不够长,还特意绕了一圈,小手抓着圆凳扶手,踮着脚尖,去拍父亲的后背。 一边拍,一边笑得灿烂,“娘,我爹好笨啊。” 柳文茵哭笑不得,连忙给陈景亭递手帕,“都说食不言,寝不语,非要在这种时候拌嘴,这下好了吧?” 陈景亭咳得面色发红,自觉狼狈,手往后一伸把小家伙捞来前面,“你小子就是欠打,一天到晚净胡言乱语……” 被按趴在腿上的小石头扑腾得像案板上的鱼,伸手去够柳文茵,“娘,救我……” 眼见着小家伙的短腿要蹬到了饭桌,柳文茵连忙把人抱回来,呵斥他们父子二人,“还吃不吃饭了?” 陈景亭哼哼,“他说话没羞没臊。” 柳文茵:“……” 小石头大声道:“以后你呛着,我再也不给你拍背了!” 陈景亭啧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呢,就接收到了夫人带有警告意味的视线。 到嘴的话及时咽了回去,“汤很好喝。” 见他识趣,柳文茵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快坐回去用饭,看在你爹生辰的份上,就别跟他计较了。” 小石头是柳文茵一手带大的,最听她的话,乖乖地坐了回去,笑眯眯道:“娘做的菜最好吃,我要吃很多很多。” 一边说,一边比划,把柳文茵逗笑了起来。 在生小石头之前,柳文茵是忐忑的,她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怕自己和陈景亭养不好孩子,好在磕磕绊绊还是走了过来。 如今觉得,有个孩子真不错,虽然给她制造了很多惊吓,也会让她头疼,但孩子带给她的,更多的是幸福。 给小石头也盛了小半碗汤。 小石头站在饭桌边,举着那小半碗汤,神色严肃道:“爹要长命百岁。” 他比饭桌高不了多少,努力把手往陈景亭那边伸,陈景亭喉结滚动了一下,端着汤碗和他碰了一碰。 “借你吉言。” 小家伙认真道:“等你老了,我会给你买拐杖,你别怕变老,要好好的。” 陈景亭忍俊不禁,“什么拐杖,别破坏你爹的形象。” 后又对柳文茵说:“就算到了七老八十,我也一样抱得动你,别听臭小子胡说。” 柳文茵打量着陈景亭,他的身材不是魁梧类型,但也高大挺拔,脱衣以后肌肉结实,常年习武更是让他的身体强健不已,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陈景亭老了,需要杵着拐杖的样子。 陈景亭觉得夫人不说话,就是在怀疑他的实力,“你等着瞧,到时候我不仅能抱你,还能每天背你去爬山。” 柳文茵哑然失笑,“你这人,好胜心未免太重了?” 陈景亭没有否认,“就是要有好胜心,才能一往无前,不然和废材有何区别?” “那是淡泊从容,不争不抢。”柳文茵纠正道。 “娘,你不用去抢,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陈景亭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我儿子,像我!” 柳文茵:“……” 不由得怀疑,再过几年,儿子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小霸王? 第460章 陈景亭番外(64) 因为小石头的豪言壮语,次日天还没亮,陈景亭就把他带去了训练场。 作为继承人,三岁开蒙、习武,正好合适。 只要孩子能坚持下来,柳文茵没有异议,他们的处境注定会充满腥风血雨,孩子有本事,以后若有变故,他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惯子如杀子,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除非孩子不适合学陈景亭安排的课程,否则,柳文茵不会阻止。 她的想法很简单,累了可以休息,伤了可以治疗,她当然心疼孩子,但比起用心疼的旗号束缚孩子的手脚,她更愿意陪孩子一起,慢慢闯过每一道难关。 于是,小石头习武,柳文茵就去学骑射,母子二人一起出发去训练场,各做各的事,完了又一起回东院,都没陈景亭什么事了。 练武完毕,小石头学别的功课,柳文茵也跟着学了一遍。 这么陪了孩子两月,小石头已然养成了习惯,心疼母亲又要管家,又要陪他学本事,主动提出以后要自个儿去练武场,自个儿去找夫子进学。 酸了两个月的陈景亭第一时间同意,安排了暗卫,保护孩子的安全,便开始了放手的第一步。 孩子不在身边,柳文茵空闲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偶尔她会出门巡铺子,如果时间充裕,还会顺路去小月的绣坊看看。 小月在京城那么多年,见识过无数精美绣品,绣坊经营得有声有色,虽然不能让她大富大贵,但比起在深宅大院里当丫鬟,她的银子多了,人也自由了。 小月一直记得文茵的恩情,每次绣坊出了惊艳的绣品,都会送去侯府供文茵赏玩。 文茵拒绝了几次,东西前脚才退回去,后脚小月又会托青柏送到她跟前,如此你来我往了几次,柳文茵也不跟她客气了,每次有东西送来,就让银心收下,等逢年过节再给小月回礼。 城里的贵妇人知道小月和侯夫人关系好,也乐得去她的绣坊照顾生意,一开始是想借此机会巴结侯夫人,后来发现这小店里的绣品精美别致,有些样式她们在幽州见都没见过,慢慢地,光顾的人改了心态,就算不能巴结柳文茵,时不时也要去店里逛一逛,要是遇到新样式,还会顺手买下来。 小月的绣坊生意太好,同行想打压她,可一听她曾经是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里是幽州,侯爷是最有话语权的人,而传言又说侯爷惧内,谁要是得罪了侯夫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幽州城越来越繁华,陈景亭手里的权力也越来越集中,但他始终不敢松懈。 无权无势,他就没法保护文茵和孩子,而有了权势,又会被上位者猜忌,这条路不好走,但为了自己的妻儿,再苦再累陈景亭都会坚持下去。 这日柳文茵巡完铺子回府,见几个丫头围着棵成人腿粗的树,惊呼着世子爷小心,定睛一看,自家调皮捣蛋的儿子吊在了树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树干,上不去,下不来,越接近顶端,树枝越细,树干都被小石头压弯了。 柳文茵心都提了起来,连忙吩咐护卫把他抱下来,却被赵妈妈告知,“小世子非要上树掏鸟窝,侯爷罚他在树上待着。” 柳文茵诧异,“他不是出城了吗?” “刚回府不久,正要去外头寻您呢,就看到小世子捣蛋,这不,就被罚了。” 听到她们说话,陈景亭走了出来,“别管他,让他长个教训。” 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柳文茵可以对孩子放手,但如今儿子跟顽猴似的挂在树上,她岂能安心? “你赶紧把他弄下来。” 有了靠山,小石头哇哇哭了起来,“我下不去……” 陈景亭问他,“还敢不敢偷偷爬树了?” “我练武了……”在小家伙看来,练了武就可以无所不能,爬树就是件区区小事。 陈景亭不紧不慢踱步到树下,“那你自己下来。” 小石头再怎么身手灵活,也不过是三岁小孩,低头一看地面离得那么远,更不敢下树了。 再次哭着重复,“我下不去……” “方才不是很神气吗,怎的如今又哭鼻子,陈旭,你知不知羞的?” “我不知……” 陈景亭:“……” 此刻,小石头只想下地,见哭没用,开始奶凶奶凶地威胁,“爹,你要是不救我下去,我就不当你儿子了。”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这小子,真不是在激怒陈景亭吗? 偏头一看,男人的表情果然黑沉沉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拿过挂灯笼的杆子,挂钩对着小家伙的衣袋,就这么把人叉了下来。 小石头觉得下树的姿势丢人,这次是真的哭了起来。 抱着柳文茵的腿控诉,“我爹明明可以把我抱下来,为什么要用竹竿叉我?要是传了出去,我以后怎么见人?”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51节 陈景亭语气幽幽,“这就担心上了?要是你挨揍的事传出去,岂不是更加没脸见人?” 听到自己还要挨揍,小石头立马嚎啕大哭,“我长大了,为什么还要揍我?” “做了危险的事,你不挨揍谁挨揍?” 小石头反驳陈景亭,“我这是勇敢!” 陈景亭啧了一声,“夫人,我觉得他还没长记性,要不再把他挂上去,让他好好想想勇敢和鲁莽的区别?” 柳文茵差点被他的提议逗笑,这人到底会不会养孩子,教育孩子的方式也是乱七八糟的! 嘴角弯了弯,又努力地憋住笑。 对上陈景亭揶揄的眼神,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提议道:“明日开始让武师傅带他爬树,孩子喜欢爬,我们不得支持他?” 以他们家小石头的捣蛋程度,日后爬树的次数少不了,堵不如疏,只要有人护着他就好。 正好还能学学本事! 小石头抱着柳文茵的腿蹭了蹭眼泪,“娘,你真好。” 柳文茵摸着他的头,道:“每日爬两刻钟,不爬够不准睡觉。” 小石头:“……” 两刻钟,好像很久很久…… 陈景亭一脸赞赏,“夫人高明。” 夫妻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小石头欲哭无泪,他又不是小猴子,为何要每天爬树? 还爬那么长的时间! 露出个可爱的笑容,“娘……” “没商量。” 小石头:“……” 第461章 陈景亭番外(65) 漠北再次大捷,朝廷大军还未回朝,京城便传来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大皇子逼宫造反,皇上驾崩,外出办公的太子,半路被人劫杀,如今京城已在大皇子的把控之中。 幽州离得远,这场谋逆没能波及到他们,但风云变化,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有人提议让陈景亭带兵拿下逆贼,匡扶正义,也有人提议,何不趁机自立为王,将幽州立为国都? 两条路皆与过世陈侯的选择,殊途同归。 提建议的都被陈景亭下了大狱,他要的从来不是问鼎天下。 再则,驻守在章城和荆门关的卫家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幽州在兵力上占优势,强攻也不是不行,但等出征漠北的大军归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出征的大军已大获全胜,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以谢钰的为人,定会和他决一死战。 陈景亭用尽全力,是想给文茵和儿子拼个安稳的未来,他们一家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种时候起事,意味着接下来的数年都要在战乱里度过,甚至极有可能一家人生离死别。 他是疯了吗,做这种事? 而且还有文家,岳父一辈子忠君爱国,真不会选择大义灭亲吗? 到时候文茵该如何自处? 只要想到文茵难过的样子,陈景亭就呼吸困难,心也像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上辈子文茵已经很辛苦了,这辈子他绝对不会拖她和儿子入深渊。 虽然不能起事,但可以趁此机会做别的安排,陈景亭思索良久,给卫大将军传了信。 大皇子谋逆,德行有亏,当诛杀,扶持新帝登基。 慕容家成年的男儿早在夺权的路上死的死,伤的伤,有威胁的也已被大皇子暗中解决。 扶持的人,只能从那几个小孩里挑。 幼帝和位高权重的大臣……陈景亭也不知道未来的局势会如何,但目前来看,幽州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大皇子一反,所有人都在防备着陈景亭,唯恐他会乘虚而入。 卫将军收到陈景亭的信,还怀疑他想调虎离山,待卫家军进京匡扶正义,陈景亭会率军南下。 多次命人打探情况,得到的回话皆是幽州没有异动。 陈景亭知道卫大将军不信任他,他也没那个闲心去证明自己,于是便保持不动如山,要不要进京,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 事态紧急,卫大将军只能选择相信陈景亭。 战火没有波及到幽州,可幽州同样发生了一场腥风血雨。 陈景亭要彻底清除先帝遗留的眼线,那些人分布在各个要处,牵一发尚且有动全身之力,陈景亭此举,无疑是让幽州地动山摇。 他想过用迂回的手段,但时局给了他绝佳机会,如果不在此时动手,以后小石头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些麻烦,说不定还会沾到文茵身上。 倒不如连根拔除,就当是剜骨疗伤了。 陈景亭几日没有归家,府里守卫更加森严,柳文茵便猜到了他在做什么。 心里担忧不已,却还得保持如常的平静,就怕影响到了孩子。 小石头虽然调皮捣蛋,但心思很细腻,他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 “娘,我爹怎么不回家?” “忙公务去了,等忙完就会回家。” 小家伙眉毛皱着,一脸苦恼,“他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小孩了?” 柳文茵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随后便是哭笑不得,“怎么会这么想?你爹这几日有要事,他不是故意不回家。” 小石头小嘴巴巴,把自己听见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上次我随娘去巡铺子,娘看账本的时候我偷偷下了楼,看到有人在吵架,一位婶婶扯着另一位婶婶的头发,说那是她丈夫养在外面的人,两个小孩也在打架,被按在地上打的,是外面的小孩……” 柳文茵一时语塞,小石头以为自己猜对了,着急地举起自己的小胳膊,让柳文茵捏他的手臂肌肉。 “我有好好练武,肯定打得外面的小孩满地找牙,娘,你别害怕,我打得过的……” 没想到孩子会有这种想法,生怕他想岔了,影响身心健康,柳文茵忙道:“你爹就你一个孩子,外头没有人,也没有别的小孩。” “那他为何不回家?” 小石头满眼疑惑,但看得出来,情绪松懈了不少。 陈景亭具体在做什么,柳文茵也不知道,摸了摸儿子的头,肯定道:“他在做保护我们的事。” “那我知道了,爹在打坏人!” 柳文茵轻笑,“可以这么说。” “那爹会受伤吗?我不想他受伤。” “娘也不想他受伤。” 小石头明明很担心,却还要拍着柳文茵的胳膊,像个大人似的安慰她,“我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受伤的,要是真打不过,他就赶紧跑,等我长大了,我再去帮爹打……” 柳文茵想笑,却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小石头着急地跺了跺脚,“娘,你怎么哭了?” “娘这是喜极而泣,我们小石头真长大了。”柳文茵轻拍了拍儿子的头,“要是让你爹知道,你要和他一起抗敌,他肯定也很高兴。” 小石头不确定地问:“娘,你真的高兴吗?” “当然。” 柳文茵回答得肯定,这么多年陈景亭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儿子也很贴心,如今遇到了困难,小家伙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一家人要站在一起,共同进退,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再等等,要不了多久你爹就会回来了。” 小石头用力点头,“等爹回来,我就不惹他生气了,他要是不高兴,我还能哄哄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生闷气了。” 柳文茵破涕为笑,“你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多让让他,他很爱你。” “我知道的。” 小石头像模像样拿着帕子,给柳文茵擦眼泪,“哭多了会眼睛疼的,娘,我不想你哭。” 从那张小小的脸上,柳文茵看到了明显的心疼,吸了吸气,止住了眼泪。 “娘没事,做你的功课去,等你爹回来要检查功课的。” “我会好好做功课的。”小手拉着她,“不过,我想先陪娘洗脸。” 小石头还没去做功课,陈景亭就被青柏等人送了回来。 先帝在军营里也安插了人,因为有朝廷做靠山,又想着天高皇帝远,这几年行事越来越高调。 此次大皇子谋逆,他们私下里也想带兵进京,浑水摸鱼,却没想到陈景亭用雷霆手段,夺了他们的权,自知与荣华富贵无缘,便想来个鱼死网破。 走投无路的他们把矛头对准了陈景亭,本就不是酒囊饭袋,再加上危急时刻爆发出的巨大力量,还真让陈景亭受了伤。 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柳文茵刚止住的眼泪又失了控制。 声音颤抖,“快,快去请大夫。” 陈景亭意识是清醒的,握住柳文茵的手安慰,“别怕,只是皮肉伤。” 他流了这么多血,柳文茵如何不害怕? 但对陈景亭来说,这真不算什么。 想要给柳文茵擦泪,但柳文茵不准他挪动,就怕扯到了伤口。 陈景亭视线搜寻,想让儿子代劳。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小家伙跑了来,扑在他的病床边大哭,“爹,我不要你死!” 小石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不敢抬头看父亲,就埋头在床上哭。 被人抱起来以后,毯子上留了一张湿漉漉的、有鼻子有眼的哭脸。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52节 第462章 陈景亭番外(66) 陈景亭垂眸看着那张湿漉漉的哭脸,兀自出神。 他想到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害怕、难过,不敢面对现实…… 小石头应该也很害怕吧,他还这么小,小到没见过生离死别。 这么多的鲜血,他是第一次见。 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他也是第一次闻。 他应该是害怕的。 被母亲抱起,小石头还是不敢睁眼去看,小小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埋首在母亲的胸前,哭得嗓子发堵,“我不要我爹死,娘,我要爹活着……” 柳文茵轻拍他的后背,“没死,还活着呢,不信你睁眼看看。” 她的声音同样带着哽咽,小石头不敢相信,直到一只大手落在他的头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他才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慢慢地扭头去看,“爹?” 陈景亭笑他,“再哭,你就该改名叫小哭包了。” 小家伙退出柳文茵的怀抱,站在床边,伸出还带着婴儿感的小胖手,想去碰一碰陈景亭,又怕弄疼了他。 这么多血,爹肯定很疼。 小石头的眼泪更加汹涌,“爹,你是不是很疼?” “不疼。” “你骗人,你身上好多血,手臂也划破了。” “没骗你,大人受伤没那么疼。” 小石头没被哄骗,“爹,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陈景亭失笑,“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还跟你一小孩置气?” 小石头不接话,鼓着脸颊,对着陈景亭的伤口处吹气,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疼痛。 孩子虽小,但心疼父母是他的本能反应,即使很害怕鲜血,他也没有躲开。 妻儿都哭成了泪人,陈景亭有些懊恼,应该在外边处理了伤口再回来,也不至于把文茵和孩子吓成这样。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柳文茵道:“不准瞒着我,不管发生了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小石头哽咽着说:“还有我。” 陈景亭勾住文茵的手,想笑,但身上的伤口真的很疼,“我说过的,这辈子要与你白头偕老,说话要算话。” 柳文茵反握住他的手,“一言为定。” 见爹娘牵手不带他,小石头自个儿举着手,搭了上去,着急道:“别忘了我。” 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模样,陈景亭笑了出来,虽然伤口很疼,流血过多以致头脑发晕,但他心里是快活的。 最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们还有孩子,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如今云消雾散,他们会更幸福的。 大夫来得很快,给陈景亭处理了伤口,断言没有性命危险,柳文茵和小石头的情绪才彻底缓了过来。 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药味,有些发苦,但却有安神的作用,见陈景亭神色疲惫,柳文茵让赵妈妈把孩子带出去。 “娘,我想陪着爹。” “病人需要静养,不然伤口好得慢,让你爹好好休息,明日你再来陪他。” 小家伙抿了抿唇,最后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给陈景亭掖了掖被角,“爹,那你好好养病,你要是想我了,就喊我的名字,我听得见,我马上就过来陪你。” 陈景亭问:“随叫随到?” “嗯!” “这么好?” 小家伙忸忸怩怩,自夸道:“我一直都这么好。” 见父亲的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小手往他嘴上一捂,“好了,别说话了。” 陈景亭:“……” 叮嘱他好好养病,小石头一步三回头,跟着赵妈妈去了外边。 银心等人很有眼力见,该熬药的熬药,该烧水的烧水,都去干自己的事了,屋里只剩夫妻二人。 陈景亭握着柳文茵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能活着看到她,就是最幸福的事。 柳文茵想让他好好休息,可陈景亭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许久以后才有了些许松动。 “都是皮肉伤而已,别担心,茵茵,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柳文茵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痕,“休息好了就早点醒,小石头的功课,你已经好几天没检查了。” 陈景亭无声地点头,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之中,那双紧握着柳文茵的大手,还是没有完全松开。 柳文茵垂眸,看到了他手背上擦伤的痕迹,和其他几处伤口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方才便没注意到。 低声让赵妈妈拿上药的工具进来,柳文茵小心翼翼地,替陈景亭处理了手背上的伤口,为防止再次擦伤,还仔细地缠上了纱布。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赵妈妈是真为陈景亭高兴,侯爷想要的是真心相待的家人,夫人和小世子对侯爷掏心掏肺,只要侯爷别学其他男人,一房又一房地纳妾,伤了夫人和小世子的心,定是能和和美美地过完这辈子。 柳文茵守着陈景亭,哪也没去。 药已经熬好,可陈景亭睡着了,柳文茵想让他醒来喝药,又想让他继续睡,纠结得眉心都蹙了起来。 最后还是没喊他,决定用小汤匙把药喂进陈景亭的嘴里,他没失去意识,应该可以吞咽。 汤匙碰到嘴唇,陈景亭睁眼看到柳文茵,又安心地合上眼眸。 既然他醒了,柳文茵就不用纠结了,温声道:“喝了药再睡。” 陈景亭微睁开眼,“想要你喂我。” 还能提要求,说明睡了一觉,身体缓过来一些了。 柳文茵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再次用汤匙碰了碰他的嘴唇,“张嘴。” 陈景亭偏头看她,“你真是好生偏心。” “又怎么了?” “小石头生病的时候你都是把他抱在怀里,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如今到了我这里,怎的就不抱我了?” 柳文茵一再告诉自己,他受了重伤,是病人,不要和他计较,这才没把药碗塞陈景亭手里,让他起身自己喝。 “你身上有伤,蹭到了怎么办?要是伤口裂开,又得多养很长一段时间,你儿又要哭鼻子了。” 陈景亭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纱布,最后道:“那你亲我一下,好几日没回来,我很想你。” 再耽搁下去汤药都冷了,早喝完,还能早些休息。 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眼神含笑,“行了吧?能不能喝药了?” 陈景亭的答案是不行,可方才汤匙碰了他的唇,沾染了药的苦味,如果文茵亲他的嘴,肯定会觉得很苦。 不想被文茵嫌弃,陈景亭乖乖地点头,“行了。” 以前喝药,陈景亭都是一口气喝完,这次却一勺一勺地喝。 虽然很苦,但外头的要紧事已经解决,妻儿也都平平安安的,他心里很放松,药的苦味也就不算什么了。 喝了药没多久,又一次睡了过去。 第463章 陈景亭番外(67) 短短几日,幽州就变了天,上上下下来了次大换血,如今是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和陈景亭做对了。 外头没人找事,陈景亭在府里养伤的日子很轻松。 唯一不美的就是儿子没眼力见,无事就在病床前守着,每次他想和夫人亲近,还得找理由把小家伙打发走。 小石头不知道陈景亭的意图,还以为父亲是不想让他担心,才故意赶他走。 于是,不管陈景亭怎么撵人,小家伙都当作没听见。 一会儿给他喂吃的,一会儿又喂喝的,盯着陈景亭喝药,给他喂甜嘴的蜜饯,甚至还磕磕巴巴地给陈景亭讲胡编乱造的故事。 天不黑,他就不离开。 陈景亭只想和夫人待着,短短几日就被儿子折磨得像被霜打了似的。 孩子陪着陈景亭,柳文茵就坐在窗边看账簿,处理府中的庶务,可能是因为陈景亭受伤的缘故,比起以前,小家伙特别包容他。 每次陈景亭“不高兴”,小家伙就轻拍他的肩膀,哄他,给他喂点心和糖果,不管他怎么摆臭脸,都没像以前那般同他较劲。 在小石头这里,陈景亭好像真的变成了小孩,柳文茵每每看他们父子的相处方式,都会忍不住发笑。 谁能想到外人眼里冷若冰霜的侯爷,回府是这个样子? 正值晌午,屋里静悄悄的,柳文茵从账本里抬头,只见儿子躺在床外侧呼呼大睡,陈景亭不知何时下了地,拿着笔在小家伙的脸上画小王八。 柳文茵一时语塞,难怪今日安静得过分,原来是在作妖! 无声地瞪陈景亭,用气音道:“亏他日日来陪你消遣时间,你居然捉弄他!” 陈景亭五指虚握,抵在唇边掩饰笑意,“谁让他睡得这么沉,再说了,我需要的是夫人的陪伴,这家伙不好好做功课,就会捣乱,我得给他个教训。” 柳文茵看着儿子的小脸蛋,也忍不住想笑,“把人惹哭了,你负责哄。” “既然都要哭,那我再画几笔。” 柳文茵:“……” 屏息凝神,一边留意小家伙的呼吸节奏,一边在他的鼻子下方画了直愣愣的两条,就像鼻涕挂在那儿。 画毕,陈景亭自己先笑了,还招手让柳文茵过来一起看,“瞧着更像个傻小子了。” 柳文茵想笑,又怕把孩子吵醒,只能掐着陈景亭的手克制笑意,“一天天的,就会欺负他,陈景亭,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53节 “这么当爹怎么了,谁规定当爹就一定让着孩子?” 柳文茵:“……” 夫妻俩的说话声吵醒了小石头,小家伙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翻身坐起,“爹,你怎么起来了?娘说了你要多睡觉,静养,身体才能好得快。” 被儿子关心,陈景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躺久了对身体反而不好。” 小家伙哦了一声,“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我去给你拿。” 说罢,一骨碌下了床,往外间跑去。 丫鬟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传了进来,柳文茵捏陈景亭的脸,“瞧瞧你儿子,多关心你,你好意思捉弄他!” 陈景亭揽住柳文茵的腰,“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小石头自己抹上去的。” 柳文茵丢开他的手,“睡觉能抹出个王八,你儿子岂不比大家还厉害?” 小石头应该是照了镜子,气呼呼地大喊了一声,“肯定是我爹干的!我讨厌他!” 哒哒哒的跑步声响起,小家伙跑了进来,看到桌上摆着蘸了墨的毫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拿起笔,利索地爬上床,“我也要在你脸上画!” 陈景亭腰身挺直,就这么站在床边,睨着小萝卜头,“够得着吗,需不需要给你添把椅子?” 小石头站在床上,努力地踮着脚,小胳膊奋力地举着笔,却还是碰不到陈景亭的脸,气得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欺负小孩!” 陈景亭一脸无辜,“我都站着让你画了,你还要如何?” 小石头哭得伤心,“你长这么高,我画不到。” “长得高是我的错吗?” “你,你蹲下!” “敢命令你爹,是不是想以下犯上?” “我没有……” 柳文茵默默拿起账本去了外间。 赵妈妈哭笑不得,“夫人,您管管侯爷,小世子已经长大了,知道害臊,哪能在人的脸上画小王八,得亏没外人看见,不然小世子得哭得多伤心呐。” 小石头不仅和柳文茵长得像,爱美这一点也是随了她,每次随文茵出门,得花很长时间纠结穿哪身衣裳,唯恐自己不够俊俏。 虽然调皮捣蛋,但脸蛋必须洗得干干净净的,被陈景亭画成花猫,不气哭才怪。 柳文茵淡定地翻着账本,“瞧着吧,害人终害己。” 一边盘账,一边悠哉悠哉地品茶,柳文茵一点都不着急。 屋里两父子还在对峙,慢慢地,孩子哭声越来越弱,后来变得静悄悄的,片刻之后小石头欢快地喊,“娘,我给爹画了老王八,你快来看!” 赵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要不是亲耳所听,她实在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竟有人敢在侯爷的脸上画王八,这与在虎口拔毛有何区别? 对着柳文茵笑道:“夫人您说得真对!” 父子俩扯平,这才和好如初。 陈景亭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伤口开始结痂,行动如常,看着和正常人已经没甚区别。 小石头安心了,把课业重新捡起,待在东院的时间越来越少,陈景亭终于如愿以偿,与夫人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不必再担心小家伙会突然冒出来打扰他们。 这还不够,没过几日陈景亭又提出,让小石头搬出东院。 “孩子早晚要独立,有自己的院子会方便些。” 这个提议刚出口,就被柳文茵和小石头联手否决,陈景亭势单力薄,毫无疑问地败下阵去。 柳文茵觉得孩子还小,虽然是侯府的继承人,但没必要强迫他独立,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小石头有在努力地练武,努力地学习功课,小小的人儿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在别的方面,还是让他轻松一些吧。 一起住在东院,孩子做完功课还能与他们玩闹,撒娇,柳文茵觉得挺好的。 最后一致决定,等小石头满五岁,再来商议搬出东院的事情。 第464章 陈景亭番外(68) 朝廷大军如期归来,柳文茵明显发现,陈景亭一日比一日焦躁。 白日里坐立难安,夜里更像是脱缰的野兽,不停索取。 他会一遍遍地询问,爱不爱他? 会不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孩子都很大一个了,柳文茵不知道他怎么还会有这种焦虑。 看到陈景亭眼里的不安,柳文茵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爱他,会与他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 陈景亭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可如今情况有变,谢钰活着从漠北回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出现在幽州,出现在文茵面前。 这一次,他还会抢文茵吗? 陈景亭心里害怕,他承受不了失去柳文茵的痛苦,哪怕文茵已经保证过,不会离开他。 但他就是害怕。 怕得不得了。 仿佛有把利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要了他的命。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陈景亭连府门都不想出,每日就守着柳文茵,与她一日三餐,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在一起。 就连小石头都笑话他黏人,但陈景亭还是照旧,丝毫没被影响。 柳文茵背地里琢磨过原因,后来发现,每次提到谢钰陈景亭的情绪都是紧绷着的,这次如此反常,估计也是和谢钰有关。 顿时不知道自己该为陈景亭的在乎高兴,还是该为他的胡思乱想而生气。 思来想去,她决定邀请谢钰来侯府做客,或者他们抽空回一趟京城,三个人吃顿饭,让陈景亭看看她的态度,他估计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一听柳文茵要给谢钰写信,陈景亭果然急了,他巴不得谢钰和文茵一辈子不相见,邀请谢钰做客,要是那人对文茵有不轨之心,偷偷把文茵带走怎么办? 干巴巴道:“我们和他没有交情,请来做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算了吧?” 柳文茵睨着他,“既然发现了症结所在,那就趁早处理,免得日后病情越来越严重,惹出大麻烦。” 陈景亭从身后抱着柳文茵,瓮声瓮气道:“他爱慕你,我心里不舒服。” 柳文茵偏过头,认真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没有谁能影响我们的婚姻,如果哪天我们的婚姻变了质,那也是我们两人的问题。” 陈景亭点头,“我知道,但就是吃醋。” 柳文茵啧了一声,“幽州也有很多姑娘爱慕你,若我跟你一样,岂不得日日灌醋?” “那不一样,我又不喜欢她们。” 柳文茵哭笑不得,“同样的道理,我也不喜欢二哥,真不晓得你怎么想的,别人的醋不吃,就揪着二哥不放。” 当初老太君还想让她和谢安在一起,这人的反应都没这么大。 怎的一到二哥,又开始酸得不行了? 柳文茵转身,面对着陈景亭,“给你两个选择,一,和二哥见一面,如果真有不妥之处,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清楚,二,当这事不存在,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没有任何犹豫,陈景亭道:“我选二。” 目前最要紧的,是阻止文茵和谢钰见面,他往后就算吃醋,也会死死藏在心里。 “这是你自个儿选的,以后可别再因为这事,闹得人心不安了。” “嗯,我选的。” 陈景亭打定主意不让谢钰和柳文茵见面,没曾想谢钰会不请自来,大军在章城休整,他骑着千里马直接到了侯府门口。 管家回禀消息的时候,柳文茵也在,陈景亭想悄无声息地把人打发了都不行。 人都到府门口了,没道理避而不见,柳文茵命管家把谢钰请到前院,她和陈景亭随后就来。 陈景亭心里气得半死,这人果真是他的宿敌,就会给他找不痛快! 不知道侯府没人欢迎他吗,为何还要不请自来! 这脸皮可真厚! 见他满脸的不情愿,柳文茵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只能自己去待客了?” 陈景亭用力牵住柳文茵的手,“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得很!” 谢钰想单独见文茵,下辈子吧! 陈景亭平日里就很黏人,如今更是把柳文茵牵得紧紧的,夫妻二人相携着出现在谢钰面前。 谢钰的视线落在那双交握的手上,最后上移,入目是面色红润的脸庞。 她过得很好,这是谢钰最直观的感受。 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文茵,好久不见。” 看着谢钰嘴角的笑意,陈景亭就想打人。 装! 继续装! 明明眼睛都红了,还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人不去唱戏真是亏了! 柳文茵按了按陈景亭的手背,示意他收敛些,随后抽出自己的手,笑着回,“二哥,好久不见。” 谢钰试图在文茵的眼里找到一丝郁色,这样他就有理由带文茵走了,可是没有,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澈,比以前多了坚定和温柔,这是生活得幸福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心里有道声音在说,从一开始,文茵就是你触摸不到的月亮,如今又在期盼什么? 只要她过得幸福,便好…… 可情绪还是控制不住地低落了下去,如果有机会,谁不想拥月入怀? 陈景亭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谢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冷哼一声,算他有眼力见,不像谢安那般死皮赖脸,一见到文茵就想黏上来。 表小姐又美又娇,岂有做妾之理 第354节 继续盯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落座以后,陈景亭让管家把小石头带来前院,“孩子的舅舅到了,让他来认认人。” 柳文茵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不着痕迹地打量谢钰的表情,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 不管谢钰对她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越界的言行,柳文茵觉得,她和陈景亭的事不该牵扯到谢钰。 原本准备好的话,彻底说不出口了,哪怕说得再委婉,对谢钰也是一种冒犯。 气氛微冷,直到小石头到来才有所缓和。 谢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听说他已经开始习武,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送给了小石头,“好好练功,日后保护你娘……和你爹。” 小石头第一次拥有武器,兴奋得不得了,围着谢钰不停地叫舅舅,叽叽喳喳地问他各种问题,谢钰都耐心回答,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陈景亭虽然心里泛酸,不想儿子喜欢谢钰,但高高悬着的石头却落地了。 当了小家伙的舅舅,就是认了文茵兄长的身份,往后再起那种心思,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谢钰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偷偷摸摸把文茵抢走了。 如此,甚好! 第465章 陈景亭番外(69) 陈景亭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也为了让谢钰瞧瞧,文茵在侯府生活得很幸福,这辈子,他不会再有半点机会,最好还是打消某些念头,于是便主动邀请谢钰留在府里用晚膳。 可谢钰拒绝了,他说京城局势动荡,幼帝命他以最快速度归京,连饭都没吃,他就离开了侯府。 一句嘱托的话都没给陈景亭留。 陈景亭突然明白,上辈子文茵为何会喜欢上谢钰,这人确实光明磊落,也不会给别人制造麻烦。 眼下知道文茵过得好,他就把心思藏得妥妥贴贴的,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陈景亭觉得自己会被谢钰欺骗,以为他只是路过,来看一眼妹妹而已。 如果谢钰喜欢的不是文茵,陈景亭心想,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 但谢钰对文茵动了心,一日是情敌,终生都只能是情敌! 如果和谢钰做了朋友,谁知道是不是引狼入室? 就算不是引狼入室,他也不想给谢钰接近文茵的机会。 最好的出路,就是他们各自安好。 如今谢钰手握重兵,在漠北这些年估计也培养了不少心腹,等回到京城,他会有一番天地。 谢钰不多留,陈景亭也不跟他客气,直到人走远了,高高兴兴对柳文茵道:“茵茵,我们许久没出门了,正好今日有空,不如去城外转转?” 柳文茵哭笑不得,“你能不能收一收脸上的笑?” “我高兴,为何要收?” 夫人方才对谢钰的态度,与普通朋友没甚区别,甚至还没和小月来得亲密,陈景亭只要一想到,他才是让文茵另眼相待的人,就高兴得不得了。 “茵茵,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他前段时间太过焦躁,如今想出城放松心情,柳文茵最终还是同意了。 “爹,我也想去。” 陈景亭瞅着脚边的小包子,手里还紧紧攥着谢钰送的匕首,那稀罕的模样,让他一看就心里发堵。 “你还有功课,好好在府里待着。” 小家伙不高兴地撅嘴,“不想带我玩,你把我唤来前院做甚?” 作为枕边人,柳文茵已经看透了陈景亭的小心思,故意道:“你爹估计是羞于见人,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呢。” 小家伙思索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爹都没怎么和舅舅说话,要不是有我在,舅舅肯定觉得自己被冷待了。” 一只大手轻轻地拍在他的头上,“你小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说的是事实!” 小家伙抱着陈景亭的腿撒娇,“爹,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你和娘亲亲的时候我不会偷看的。” 柳文茵的脸轰地一下红了起来,咬着牙道:“你爹说得对,你还是府里做功课吧。” 小石头哀嚎,“我怎么这么可怜,爹不疼,娘不爱,早知如此,方才我就随舅舅走了。” 陈景亭意味深长地提醒,“他还没走远,你要是想,为父可以送你去追他。” 小石头瞬间停下了假假的哭嚎,哼了一声,“不就是怕我打扰你们吗,我不去了,以后你们要带我去,我也不去。” 小家伙说得坚定,转身要往府里走,难得出门游玩,柳文茵哪舍得把儿子撇下? 连忙按住他小小的肩膀,“真不去?” 小石头偷偷瞥了眼陈景亭,“我爹好像不乐意。” 陈景亭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有台阶还不赶紧下,你是傻吗?” 小石头眨了眨眼,“那你就是傻爹!” 陈景亭:“……” 柳文茵被逗笑,眉眼之间满是轻松和愉悦,要是这么过一辈子就好了,真的很有意思,也很幸福。 陈景亭和柳文茵都没打算生二胎,可自从受了伤,陈景亭大多数时候都在府里,再加上谢钰给他带来的精神压力,有段时间,他们的夫妻之事很频繁。 于是,一不小心柳文茵肚子里又孕育了一条新的生命。 陈景亭做梦梦到了个粉雕玉琢,长得像他又像文茵的小女孩,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的蓬蓬要来了。 小石头也想当哥哥,不管是有弟弟还是妹妹,他都会好好保护他们。 就像爹娘保护他一样! 柳文茵这次怀孕,同样没吃多少苦,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没第一胎那么活泼,这让夫妻俩都很担心,会不会孩子体弱? 大夫每日来给柳文茵把脉,没诊出异常,文茵和陈景亭才稍微安心。 十月怀胎,如陈景亭所料,他们的蓬蓬真的来了。 小家伙长得圆头圆脑,脸上的肉比小石头刚出生时多多了。 陈景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稀罕女儿可爱的小模样,还是该揍她的屁股,长了这么一身肉,让茵茵生产时遭了大罪。 好在她们母女平安。 蓬蓬出生时就肉乎乎的,养了几日更胖了,整个人就跟糯米团子似的,白白胖胖,把她和别的新生儿放在一起,估计得比别的小孩大一圈。 小石头很喜欢自己的妹妹,就是小家伙经常不理他,这一点让他很失落。 “妹妹肯定是太懒了,每天不停地睡觉,才会长得这么胖。” “你小时候也天天睡,长得也很胖。” “真的吗,那我怎么瘦了?” “长个子了,就瘦了。” 小石头盯着妹妹猛看,笑道:“蓬蓬胖乎乎的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 陈景亭赞同,他家女儿就是长得好看,随了他和文茵! 一家人围着蓬蓬看个不停,她动一动,或是发出婴儿奶呼呼的哼唧声,都让几人直呼可爱。 柳文茵伸手点了点女儿的小脸,小家伙只是懒懒地掀开眼皮看她,不哭不闹,吧唧了一下小嘴,又合上了眸子。 他们都以为蓬蓬是脾气平和,还有点小懒,才会如此。 可等孩子逐渐长大,柳文茵和陈景亭才发现,蓬蓬的眼睛有问题,她有些畏光,十丈以外的人和物对她来说就是一片模糊。 后来排查了原因,大夫猜测是怀上蓬蓬的时候,陈景亭受伤喝了不少药,影响到了孩子的身体。 好在情况不算严重,精心调理,会慢慢有所好转。 这个猜测,让陈景亭自责不已,躲起来哭了三日。 他散了无数钱财,一边为女儿祈福,一边搜罗极品药材,只要是对女儿的身体有益,花多少银子他都不心疼。 得知外孙女的情况,文夫人又一次来了幽州,亲自替孩子调理身体。 直到孩子十岁,畏光的情况才解决,但她还是看不清远处的景物。 蓬蓬自己觉得没什么,反正又不影响她的生活,远处的看不清就看不清吧,最多就是骑马射箭比不过旁人而已,其他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反正琴棋书画她会赢,骑射输就输吧,有弱点也不是坏事。 但陈景亭觉得,他的女儿,应该看尽世上的所有美景。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把幽州的担子都交给儿子,自己和文茵带女儿出去周游各国。 蓬蓬有些犯懒,“爹,你和娘去过二人世界吧,看到美景你们就画下来,到时候我看画像就好了。” “看画像没有意思。” 柳文茵也觉得出去游历是个不错的选择,见识过更广袤的天地,内心世界会更加富有。 “我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随你爹来幽州,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要是再不出门走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蓬蓬性情慵懒,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窝在屋里睡觉、看书、听曲,但随了文茵心软,她这么一说,简直是捏到了蓬蓬的软肋。 母亲想去看外面的风景,她要是因为懒,就不陪着一起去,以后想起来肯定会有遗憾。 “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女儿答应出门,最高兴的人是陈景亭。 远处的风景看不清? 没关系,他们可以走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