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才人都观察过了，被处置的都是那些有野心的，还有就是别人推出来的棋子。徐才人无儿无女，不是因为她原本不能生，而是在她进宫的时候，她自己悄悄地服用了寒性药物，毁了自己的身体。御医查看，也是说她宫寒，说她曾经没养好身体，倒也不会说别的。
她不是不知道妃嫔还是得有儿女好，可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女成为庶出的存在。皇子以后能当王爷，但皇子也可能卷入皇位之争，还有就是徐才人的娘家人，她的父母早就死了，从小就跟着叔父一起长大。
因着徐才人是一个女子，她就没有资格继承父亲留给她的东西。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也被那些人吞得差不多。
徐才人曾经去过昭阳长公主开的女学读过书，那还是她自己争取的。昭阳长公主开的女学没有要求女子三从四德，甚至还有教导女子一些独立的思想，徐才人认为那些夫子说得很对，她们女子的命也是命。
进宫之后，徐才人没有刻意去争宠，没有必要。她就只要站在皇后这边，那就没有事情。经过淑妃的事情，皇后怀疑有妃嫔还躲在背后，有妃嫔想要她们的儿子成为太子，淑妃就是蠢，自以为位份高，却不知道位份高的人也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
徐才人来太后的身边，这也是她跟皇后提议的。徐才人说她的身子早已经坏了，也生不了孩子，她求的是日后。若是她侥幸能活到皇帝驾崩，那就她出宫当道士。
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徐才人不敢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情得慢慢来。
除非必要，皇帝不弄死太后，太后到底是皇帝和昭阳长公主的亲生母亲。徐才人明白这一点，在没有皇帝的吩咐，她也不可能对太后下死手，况且，太后的身边还有皇帝的人。
“中秋也要到了。”太后忽然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皇后要如何操办。”
“皇后素来敬着太后娘娘，待她先把一些琐碎的事情安排好，定然会来跟您汇报的。”徐才人道，“前些日子，皇后也是吩咐内务府，进贡的布料吃食，定然要先送到慈宁宫的。”
“她就这样。”太后对皇后还是相对满意的，皇后掌管后宫也会过来汇报一二，有了好东西也是先紧着太后。这让太后觉得自己得到了足够多的敬重，皇帝要是跟太后说了不好听的话，皇后也会过来劝慰太后一二。
“皇后掌管六宫，素日忙了些。”徐才人道，“她也不好总是拿一些琐事叨扰您，总得有个章程了才好跟您说。”
“你倒是向着她。”太后道。
“不是臣妾向着皇后，而是皇后对姐妹们一向宽宥。”徐才人道，“臣妾给您做的枣泥山药糕，也凉了些，您尝尝。”
徐才人给太后夹糕点，用心伺候太后。太后看着糕点，她忽然想到了赵元凯夫妻。之前，赵元凯带着郁淑娴进宫的时候，郁淑娴还做了糕点带来呢。
“元凯已经许久没有来了吧？”太后看向兰嬷嬷。
“是。”兰嬷嬷回答，“年初的时候来过一次。”
皇帝让赵元凯一介白身无事就别随意入宫，赵元凯当然就得照做。昭阳长公主都好几个月没有见赵元凯了，那是她拒绝见傻叉儿子。赵元凯更不敢随意去求见太后，他怕以后有重要的事情，反而不能进宫。
“前些日子不是他考中了童生了吗？”太后偶尔有问一句，她若是没有问，也没有人跟她说赵元凯的事情。
那些宫人惯会审时度势的，也不敢随意去说皇帝等人不喜的人。赵元凯分明就是惹到了皇帝，纵然他是皇帝的亲外甥，那也无用。宫人就尽量少说赵元凯，不主动说，也就不容易惹火上身。
“是。”兰嬷嬷点头，“是要走科举的路。”
“走科举路……”太后道，“元慎先去的国子监，元尘也去了。倒是元凯……他没有去。”
“长公主给他请了名师的。”兰嬷嬷道，“若非以前得名师教导，又怎能一下子就考中童生。童生看似最低层，却也不容易的。”
兰嬷嬷敢说这些话，也懂得如何说，能让太后高兴，也不让太后继续扯下去。
“让他们进宫来过中秋吧，都许久都没有见了。”太后道，“一家子团团圆圆的，这才是中秋。”
“……”兰嬷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一点，“郁氏怀有身孕，前些日子还动了胎气，得将养着。”
“这一次是真的了？”太后问，“要不要让太医去看看？”
“应当是真的。”兰嬷嬷道。
“元凯也不用时时刻刻陪着她吧，哀家怀有身孕的时候，先帝也没有日日陪着哀家。”太后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她想着真爱，同时也想着男人的事业，别人说皇帝日理万机没有空过来，她也就那么告诉自己。
太后看重真爱，却又不喜欢那些女子过多束缚男子，“太娇气了。”
“当母亲的在有身孕的时候难免受苦。”徐才人道，“臣妾虽未有过身孕，却也是见过的。有的孕妇只能待在家里卧床，脾气也容易变得暴躁些，等过了这一阵子便好。能有这个苦受，还是有的，以后还能有孩子。”
徐才人不后悔当初自己毁了自己的身体，她不想变成一个只知道宫斗的女人。一开始是为了得宠，后面又说是为了儿女，她不想让自己面目全非。
“这也是她的福气。”徐才人道，“这也是您的曾外孙，您要四世同堂。”
其他的王爷公主的，有的人比昭阳长公主年纪还要大，他们的孙子都娶妻生子了。只不过那些人跟太后又不亲近，加上当年的皇位之争，皇帝跟大多数王爷的关系也不好，也不是所有公主都跟昭阳长公主这样坚定地站在皇帝这边。
还曾经有一母同胞的兄妹分开站队的，在皇宫，什么残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让她养着吧。”太后道，“元凯也不错，要陪着那么娇弱的妻子，还要读书，不容易。”
太后歇了让赵元凯进宫过节的心思，她的这个外孙就是太重情义。
郁淑娴做了很多月饼，还在铺子里卖月饼，她还是懂得不少花样的，那些月饼供不应求，就这半个多月就赚了不少银子。可惜中秋节一过，这月饼的价格就会暴跌。
她还给亲戚都送了一些月饼，隔壁永平侯府、昭阳长公主府都送了。好在东西还是送进去了，郁淑娴稍微能松一口气，她就担心他们不要这些东西。
赵静秋还待在赵家，赵元凯也已经跟赵大老爷他们说等郁淑娴生了孩子，再让赵静秋回来。
跟以前不一样，赵静秋现在在赵家相对艰难一点，她身世没有被揭开的时候，有赵老太太护着，赵大夫人也不多管她，得到的东西还多一些。对了，赵雪贞都还会送她胭脂水粉的。
身世被揭开，赵静秋没有得到侯府的重视，赵家这些人就更不可能重视她。赵静秋无法给赵家带来，就是一个废子。
赵静秋看到送到面前的那些吃食，她都感觉这些吃食差非常多，可她还是得吃。她想跟老太太一起吃，老太太还不让她去，赵静秋摔过一次筷子，别人去说她要是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眼看快要过中秋，赵静秋想要去赵元凯那边，可她得罪了郁淑娴，大嫂一定会视她为眼中钉。而侯府那边，赵元慎更不管她。
“二哥来了吗？”赵静秋问丫鬟。
“回来了。”丫鬟回答，她以为赵静秋是问府里的公子。
“我是说永平侯。”赵静秋道，“他是我的二哥。”
“没，侯府那边就是让人送来中秋礼。”丫鬟回答。
赵静秋被送回赵家，她也曾让丫鬟去找永平侯，但永平侯没有见她的丫鬟。她就想着自己能不能有机会见到赵元慎，让赵元慎带自己去侯府，她真的是受够了这些人。
“……”赵静秋低头，怎么就没有人给她撑腰。
昭阳长公主府，赵元尘到了秦如玥这儿，他又是给亲娘捶肩，又是给亲娘倒水。
“闯祸了？”秦如玥忍不住道。
自己的儿子就不是一个喜欢做这些小事的人，一定是儿子有话要说。
“没，没有！”赵元尘道，“我都有乖乖读书，跟同窗好好相处，没有跟人打架。”
赵元尘在国子监也算是如鱼得水了，特别是在经历过袁小公子的事情，就没有敢在他的面前说难听的话。
“我也没有欺负他们，没有得罪他们。”赵元尘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高，他就为所欲为，他听母亲的话，要做一个有规矩有礼貌的人，“就是……就是……”
“说。”秦如玥道，儿子这般磨磨蹭蹭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闯祸了。
“就是……我跟师父说，让他中秋来我们家过节，师父同意了。”赵元尘道，“师父被过继出来，他的亲生父亲成为他的伯父，他现在的这个父亲又没有回京，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让他来我们家过节呗。”
“我要是不答应呢？”秦如玥问。
“那……我中午跟师父过节，晚上跟母亲过节。”赵元尘道，“嗯，中午的时候，还可以叫上二哥，就是在侯府过。这样，也算是在我们家过。”
“他是你师父，你亲自请的他，又不是他主动说的。”秦如玥道，“就在侯府那边过的，弄个晚宴，也是应该的。”
“母亲，真的吗？您同意了？您也过去？”赵元尘问，“不会是要我和二哥中午过来陪你过节吧？”
“别折腾这么多，你们不累，厨子不累吗？”秦如玥好笑地道，“让你师父来。”
当沈默从府衙出来，他见到不远处的赵元尘朝着他招手，还想着赵元尘来这边找他，是不是等不及了，难不成还是得提前一天跟赵元尘一个人过中秋？
第61章 记恨
◎这饼又大又圆◎
沈默走向赵元尘的过程中, 他脑中闪现出了好几个想法。
中秋的中午去侯府跟赵元尘、赵元慎一起过中秋，没有见到昭阳长公主，这也没事。
提前一天跟赵元尘一起过中秋, 依旧可能见不到昭阳长公主, 这也没事。
如果不适合在侯府, 要在外面过中秋, 这也可以。
……
沈默的心路就是如此，他毕竟是一个外男，就算他是赵元尘的师父，他去侯府过中秋, 未必就合适。
“师父。”赵元尘干脆小跑到沈默的身边, “师父。”
“嗯。”沈默心想：你有话就快点说啊，不行就不行，在外面定酒楼可以，你去我家过中秋, 都可以。
反正迟早都要出一个答案，沈默不敢让赵元尘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紧张, 他是一个孤独习惯了的人，有没有跟别人一起过中秋，真没有什么。
“母亲同意了。”赵元尘连忙道, “母亲说你是我师父, 我又主动请了你, 你就可以去我们家过中秋。二哥让人准备晚宴, 到时候就在侯府过节。”
“晚宴？”沈默重复一句, 是永平侯让人准备晚宴, 不是昭阳长公主让人准备晚宴, 那么昭阳长公主会不会出现？
“对啊。”赵元尘点头, “晚宴之后，再赏月。太晚了，师父也可以住在我们家里。”
“住你们家？”沈默疑惑。
“是，母亲住在长公主府。”赵元尘道，“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住在侯府了。她就是有时候过来看看我们，其他时候都是在长公主府。”
“……”所以昭阳长公主到底有没有跟他们一起过中秋？沈默心中带有疑问，但他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再问下去，就很不礼貌了，显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师父，你到时候就不要带礼了，也不要带月饼，我们家都已经有好多月饼了。”赵元尘感慨，“我们都不爱吃月饼，就是送给别人吃。”
赵元尘心想幸好中秋就是一年一次，要是一年几次，那他不就是得吃很多次不好吃的月饼，他真的是太难了。
“上门参加宴会送点东西是应该的，双手空空不好。”沈默道，“以后便是真有人让你双手空空去，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宴会。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
“知道。”赵元尘点头，“您是我师父，请您一起过中秋，还要您送我东西，那不行。应当是我这个当徒弟的送给师父月饼。”
“好，这一次便不送了。”沈默道。
“我得回去了，就是趁着中午这一点时间出来的，下午还得读书。”赵元尘不敢在外面多待，不能让母亲失望，“等到时间了，您就自己去，我就不来叫您。”
赵元尘说完，他就又走了，来去匆匆的。不知道到人，还以为他是有大事情要说。
但这一件事情对于沈默还真的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不管昭阳长公主到时候有没有出现，能去侯府过中秋，这就是一大进步。这说明昭阳长公主容许两个儿子跟他多接触，要是换成其他人家，那些人可能就已经让儿子别搭理他了。
这一天，沈默出去办事，心情都还算不错。他的下属明显感觉他今天温和许多，下属也不敢多问，问多了，就该被他们的头狠狠地踹几脚。
傍晚，赵元尘就回到侯府，他又通过小门去长公主，告诉母亲他已经跟师父说了。
“我还跟师父说不要带礼了。”赵元尘道，“让师父到时候直接来。”
“可以。”秦如玥点头。
“师父也挺可怜的。”赵元尘道，“他比我惨多了。”
“你惨吗？”秦如玥看向小儿子。
“不惨，不惨。”赵元尘连忙道，“我一点都不惨。”
“你去看看那些乡下的小子，他们才惨。”秦如玥道，“有很多人一辈子都认识不了几个字，小小年纪就得下地。我也没有让你们下地，没有让你们去干粗活，但你们要知道，你们这不叫惨，这叫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