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可以听到池淮一声很轻的叹息。
怀里的人抖得完全不成样子,完全靠他的力量支撑着,才没有整个人跌坐下去。
这样的颤意随着接触的肢体传递到他的身上,让池淮感到一度也有些绷不住了。
就是因为担心会出现眼前这样的情况,他才始终,不敢迈开坦白的那一步啊。
原本,应该在已经彻底释怀的时候,以一种更好的姿态去一起面对的。
但很显然,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池淮抱着的动作又收紧了几分,力量大地像是想将怀里的人紧紧地揉入灵魂一样。
他想说“没事了,我还在”,却是始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话语只能给林遂唐带来更多的刺激,所以也只能这样俯着身,反反复复地用亲吻摩挲着怀中人的鬓发。
终于,隐隐约约间传来了林遂唐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说什么?”池淮一时没有听清,又靠近了一些。
林遂唐紧紧地拽着池淮的衣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指尖几乎深深地掐进了手掌心里,但也终于在爆发的情绪下,缓声地重复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也是重生这件事的?
林遂唐的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池淮瞬间也已经明白了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嵌入林遂唐的发梢温柔地揉了揉,回答也是轻轻的:“可能,从你推开训练室的门那刻吧。”
可能。
林遂唐也无暇琢磨这种用词的精确性了,直直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池淮说的是哪一次。
他缓缓地抬头,牙关紧咬,看起来狠狠瞪来的一眼却因为整个发红的眼眶失去了所有的威胁性。
推开训练室房门的那刻。
不就是,他刚刚重生醒来之后吗。
居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吗!?
那一瞬间池淮就读懂了林遂唐眼里的情绪,眼底终于闪过了一丝的心虚。
垂眸见林遂唐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才缓缓地开了口,手指依旧轻轻地搅动着对方柔软的发丝,平静地安抚着:“其实一开始,也不是那么确定,直到后面看到你对……嗯,那边的态度才终于确定下来的。”
林遂唐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样的视线让池淮再次叹了口气:“真的没有想一直瞒着你,也有在考虑什么时候跟你说,就是在想在这之前,适当地做上一些准备。”
林遂唐挤出了一句话,尾音依旧带着分明的颤意:“这需要,做什么准备?”
池淮抬眸看了一眼:“不做准备的话,不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他可以感受到林遂唐随着话落的时候微微一紧的指尖,下颌凑到额前安抚性地又轻轻吻了一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害怕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会心疼。”
原本刚刚才调整好的情绪,随着最后的话落再一次地分崩离析。
林遂唐呼吸一滞,才刚刚控制住的眼泪顿时又不顷刻间地落了下来,肩膀再次分明地颤抖了起来。
每一个字,仿佛都是非常努力地才能确保还算清晰的发音:“心疼我……心疼……池淮,你特么的到了现在,还在心疼我……你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好好地心疼一下自己啊!”
池淮轻柔着发丝的手往下滑落,轻轻地一个用力,将林遂唐带入怀里,呼吸也彻底地有些不稳了:“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了吗。不管在哪里,我都有好好地照顾自己,一直都有,真的。”
“你管这个叫好好照顾吗!”林遂唐一下子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跟前的人,从身体到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kot!你在kot里待了三年……三年,就是这样将自己照顾到患上手伤的吗?还是说……你照顾自己的方式就是这样……这样彻底地……放弃职业理想,彻底地舍弃掉那最好的十年时间呢?十年啊……十年的合同,embers,你最初……可不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完全是发狠一样的话从嘴里问出,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憋在心底的情绪彻底宣泄。
上一世的最后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当时收到夏冰戈消息后,得知合同真相的那种全身冰凉的感觉,仿佛又变得这么清晰。
林遂唐眼下的样子像极了狠戾的凶兽,但是又在极度崩塌的情绪下显得过分狼狈不堪。
这样的每一幕都仿佛一把刀刺在池淮的胸口,而更加扎心的,是刚刚听到的那些话语。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又是因为他。
似乎之前一直让他感到困扰的所有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池淮一直记得那天跟着林遂唐从场馆中离开的情景。
这样保持着的距离并不敢拉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跟着,沿着这个人刚刚经过的位置一步步走着,似乎这样才能感到两人稍微拉近一些。
他也不知道打算这样跟上多久,但是就是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
直到他看到林遂唐忽然间停下脚步,仿佛彻底失神般地站在马路当中,不远处,是疾驰而至的车辆。
那一刻,池淮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感到慌了。
他跌跌撞撞地飞奔过去,想要让林遂唐回过神来,想要让他发现那辆已经逼近的车辆……直到飞扑而去,紧紧地将这人保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