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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去的是老板娘的店,郑重地将她送给自己的华美礼服还送回去。

    老板娘有些吃惊,得知她要返楚后,叹了一口气,收下了衣服。

    “那就先放我这儿吧,楚公主。”她说,手中的活却没有完全停下,“我给你留着。”

    楚萸抿了抿唇,她并不认为她们还有机会见面,就算有,她也穿不起这样的礼服了。

    如今勉强还算公主,日后即便回来,怕是连奴隶都不如了。

    也许,她根本就活不到那时候呢……

    她自嘲地想,默默缩在一隅,看着老板娘飞针走线,心里莫名感到一阵许久未有的安宁。

    离开老板娘的店,她接下来要去的,是渭阳君的宅邸。

    她将手探进袖笼,握紧了躺在口袋里的手机。

    她打算将它,交给子婴。

    从秦到楚,坐马车最快也要两个月,谁又能保证他们沿途一路平安顺遂呢?

    她不能把它带在身上,这样的东西,还是放在秦国,交给一个绝对靠谱的人更安全些。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子婴了。

    他不仅机敏靠谱,还曾意外瞥见过它,解释起来应该没那么费劲。

    她乐观又苦涩地想,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停住了。

    她撩开帘子:“怎么了,田青?”

    田青紧紧勒住套索,回头道:“前方车多,似乎有很多宗室之人聚集,我们行不过去。”

    楚萸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点点头:“那我步行过去吧,反正也不远,你在这儿等我。”

    田青稳重地点点头,扶她下了车。

    为了护住手机,防止它掉下来,楚萸索性将两只手抄进袖笼,贴着右侧墙根,尽量不引人注意踽踽而行。

    大约是魏国投降,三国尽收囊中,宗室之人汇聚在渭阳君府上庆祝,从他们行礼的方式来看,应该是散席之后的道别。

    真不凑巧,晚来一会儿就好了,她想,并没有停下行进的步伐。

    忽然,她低垂着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从前方不远处延伸过来。

    那是一个高高骑在马背上的人,正策马慢慢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眸光黯淡地闪烁了一下,理智告诉她默默走过去就好,然而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朝那一人一马望去。

    天边落日的余晖,仿佛一条缓缓流淌的金红色的河,长公子一袭深绯色袍服,端正笔直地坐于马上,宛如披挂着满天的霞光,俊美又矜贵。

    她被那绚烂的颜色晃痛了眼睛,脑中闪过孩子破碎的脸,和手中紧握着的木雕。

    泪水控不可控地涌了上来,她在朦胧视线中,看见他面如霜雪,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就好像经过一块不起眼的石块。

    空气中晕散着熟悉的雪松香,她抖了抖睫毛,强硬地逼自己忍住了泪意。

    真丢人。

    她抹去眼角滚烫的液体,埋下头,继续像影子一样,贴着墙根,踽踽前行。

    第68章 托付

    ◎……◎

    因为门口一瞬间涌出许多人,互相作揖告别,楚萸停下脚步,躲在石狮子后面的阴影中,待人群散去,才小心翼翼挪步出来,朝朱漆大门的台阶走去。

    有不少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继续埋着头,想象自己是空气,匆匆登上台阶,急促间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在台阶的最顶层,与从门内大踏步而出的那人撞了个满怀。

    男人身材高大,被撞一下毫发无伤,只是惊讶地挑起眉头。

    可楚萸就惨了,她捂住鼻子,身体前后摇晃,宛如不倒翁,就在差点仰面跌倒的那一瞬,男人长臂一伸,粗鲁地一把拉住她,将她往前拽了一下。

    虽然幸运地没有滚楼梯,胳膊却痛得仿佛被猛兽一口咬住,她呻#吟一声,抬眼望向面前一袭黑袍的男人。

    是嬴濯。

    她立刻怂怂地收回视线,试图将胳膊从他毫无必要的大力钳制下抽出来,然而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箍越紧,就像要将她捏碎一般。

    她痛得蹙起了眉,面颊微微泛出桃红色,春水潋滟的眸子里,洇起一层迷蒙的水雾。

    因为挣扎,身子难以避免地扭动起来,然而这一切落在嬴濯眼里,都带了一层暗搓搓勾引的滤镜。

    他冷笑一声,霍地松开了手。

    刚刚被兄长抛弃,马上就耐不住寂寞寻上门了,这女人,到底有多渴望男人?

    他不乏恶毒地想,脑中忍不住回忆起那日她勾引自己的画面。

    乌发如瀑,香肩若雪凝,微张颤抖的红唇中,溢出破碎、无助却又令人血脉偾张的恳求……

    不知为何,那画面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窜入脑海,令他不胜其烦,却又在悄然间,催生出一股微妙的生理冲动。

    这一点简直令他怒不可赦。

    他并不否认,这样的女人,容色绝艳,娇柔妩媚,犹如攀援在大树上的一朵单薄小花,确实很适合在男人身下谋生存,就连一贯城府颇深的兄长,都罔顾他的警告,着了她的道……

    楚王还真是好手段,送了这么个妖艳的玩意来祸害大秦——

    这样一想,他更恼火了,毫不怜香惜玉地撞着她的肩膀擦身而过。

    楚萸被撞到门框上,还未褪去疼痛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道新痛,她难过地垂眸揉着,心想自己在大秦,还真是不受待见,谁看见了都恨不得扒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