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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只将好奇藏在心底,并未主动去探究。

    相对于毫不相干的景源,她显然更担心景暄。

    他虽然一切如常,待她也温润有礼,从未在太阳落山之后踏足她的房间,给予了她充分的自由和安全感,可楚萸很清楚,他心里始终对她“移情别恋”这件事十分介怀。

    她知晓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不是他的芈瑶,没有参与到他们两小无猜的年少时光,但她实在不忍心让他这样一个生龙活虎年纪的少年人“守活寡”,正在煎熬之际,景夫人忽然在一个下午请她过去,铺垫了半天后,说想为景暄纳个妾。

    楚萸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景夫人喜出望外,提出的人选楚萸也并不意外。

    那个名为姜挽云的表妹,活泼热烈,性子直爽,蛮适合总爱往心里憋事的景暄,若能成了,也是件美事。

    景夫人对她的通达大度十分满意,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拍了拍,楚萸连忙说了些场面话,婆媳二人欢欢喜喜地一起用了下午茶,一时间室内满是欢快气氛。

    然而这份美意,却被景暄冷着脸回绝了。

    景夫人气得直跺脚,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最后把景暄说烦了,直接跑到叔叔家住,一个礼拜都没回来。

    后来还是楚萸不小心滑倒,卧了床他才焦急赶回来,然而一进门,就看见她挺着微凸的肚子在花园里健步如飞,追赶一只毛色鲜艳的鹦鹉,他方才知道上当了。

    莹白的雪光浮动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了一层纱,她穿着一身水粉色曲裾,里面裹着厚厚的棉衣,形体虽然略显臃肿,却也因此呈现出一副纯真娇憨的模样,景暄立在一旁默默看了阵,决定不走了。

    景夫人这回换了策略,不再提纳妾这一茬,府上总算消停了小半月。

    然而自某天开始,姜挽云日日过来点卯,从上午坐到日落,时不时还在景夫人的强烈要求下,理直气壮地留宿。

    少女毫无羞怯,大大方方展露出对表哥的倾慕,并对楚萸施以白眼,而后气鼓鼓地盯住她的肚子,白眼翻得越发娴熟。

    楚萸仿佛局外人,并不会被她牵起情绪波动,其实在这偌大的楚国,唯一能牵动她强烈情绪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景暄,原因不言而喻,愧疚加感激,另一个,则是在婚礼上匆匆打过照面的项燕。

    她十分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跟自己的爷爷那么像,像到连眉毛耸动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她也特别想知道,他在这个时代,与自己是否也有血缘关系。

    说实话,她宁愿自己是楚王后代,也不想在这纷杂的乱世之中,与项家扯上联系——

    后来她也偷偷打听过,自己的母亲原本是个歌伶,与项家毫无交集,十六岁那年就被还是公子的负刍相中纳入府上为妾,不出一年便生下了她,只是母亲出生信息不明,似乎是孤儿,自小被伶人收养,直到出嫁都住在伶馆,并未与任何男人接触。

    楚萸越想越觉得其中水很深,索性就不去想了,只是暗搓搓地希望能再见那位项将军一面,毕竟在这远古的时空里,一张与现世亲人酷似的面容,会带来难以形容的温暖慰藉。

    老天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祈祷,几日后,她竟真的在街角偶遇了项燕。

    那日她在秀荷的搀扶下,上街采购彩色织线,近来她常常刺绣,倒不是出于爱好,而是实在没什么能做的,而且她发现一针一线缝下去,十分有助于平复心绪,获得片刻宁静,甚至还能思考很多事,便渐渐发展出了这个爱好,一段时间过去,她已经能像模像样地绣出荷花、玫瑰、蔓藤了,目前正在尝试挑战凤凰与玄龟。

    她乐滋滋地捧着一兜子彩线,刚刚转身,一个皮球一样的东西就擦着她的膝盖飞过去,吓得她差点脚底打滑。

    抬眸一看,始作俑者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眉毛略粗,右眉上断了一截,让他原本就虎头虎脑的容貌,添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英武气质。

    然楚萸却不管这些,她怀里捧着的精心挑选的线团,都因惊吓而撒落地上,有的轱辘出老远,沾染上污泥,变得黑乎乎的,有的被经过的马车碾过,凄惨地挺尸路边,她忽地窜起一股火,凶神恶煞地垂下目光,双手叉腰瞪着那名跑过来捡球的男孩。

    男孩却对自己惹下的祸不以为然,捡起球,瞥了她一眼就要走,楚萸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你、你给我站住!”她嗓音袅袅,发起脾气来也不是很有气势,“没看见你把我的东西都撞到地上了吗?都不道歉的吗?”

    男孩鱼一样扑腾了几下,就挣脱开了她的钳制,跳着转过身,脖子一扬,嗓音洪亮、大言不惭地说:“哼,谁让你走路不看路的,这件事你也有错。”

    嗬,小兔崽子——

    楚萸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是火大,上去就拧住男孩的耳朵,当然一点也没用力,纯粹是为了展现出大人的威严。

    然而男孩力气大得出奇,手往她手腕上那么一握,就给她疼得嘶嘶直叫,摔毒蛇一样甩开他的爪子。

    男孩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完全是一副欠揍的小屁孩模样,楚萸扬起巴掌作势要扇他,可一想到他可怕的怪力,手臂讪讪地又垂了下去。

    可恶,居然被一个小鬼给欺负了——

    秀荷为她打抱不平,正要参战,前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