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我这才刚对外宣布了喜信儿。”

    江诗荧转头看向她,直接看进她的眼睛里:“玉妃姐姐比我早几年进宫,怎么还如此天真?这宫里,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玉妃沉默半晌,才长长喟叹一声:“是。这宫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她在失了六皇子之后,才会身心俱疲,一心闭宠。这几年下来,也的确是远离风波,清静度日。

    江诗荧随手掐了一朵红色杜鹃下来,簪在了玉妃的发间:“姐姐可怪我,推着姐姐回到了这风波的中心?”

    玉妃摇了摇头,苦笑道:“娘娘只是说中了我的心思。是我自己,心里有贪念,这才重新开始献媚争宠。”

    江诗荧轻轻捂住她的嘴唇,低声道:“思子之心,如何能称作是贪念?”

    这么几个字,说得玉妃眼中泛起了朦胧的水雾。

    江诗荧垂头看向她的肚子:“我只盼着,姐姐这一次,能心愿得偿。”

    玉妃也垂下头来,声音低低的,却含了期冀:“臣妾也这样盼着。”

    见她如此,江诗荧微微一笑。

    她自己盛宠有子,但是平安早产体弱。

    贵妃宠爱逊于她,却有强盛的母家,和一个健康的皇子。

    玉妃的宠爱介于她和贵妃之间,母家只比贵妃家里略差一些,比起她来却强上许多。

    若是从玉妃的腹中,再诞下一个健康的十皇子。

    八九十三个里头,她的平安,会是最不惹眼的那一个。

    不管是九皇子还是十皇子,都是平安最好的挡箭牌,也是磨刀石。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珍充容所出的七皇子。

    有他们在,她才能争得喘息之机,让平安慢慢儿地把身子养好。

    两人沉默地沿着御花园的石板路往前走,玉妃不知她的思绪转到了哪一处,脑子里还在想着竹丝扇的事儿。

    “依娘娘看,竹丝扇的事,背后是谁在搞鬼?”

    江诗荧道:“若从理智来分析,这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玉妃问:“若不从理智分析呢?”

    江诗荧口中吐出短促的两个字:“贵妃。”

    “为何?”玉妃问。

    江诗荧道:“只当是我的直觉吧。”

    这是谎话。

    真话是,贵妃和她一样,只怕并不把其他几个皇子看在眼里。在贵妃眼中,九皇子的竞争对手,唯有体弱的平安,和尚在玉妃腹中的这一个。

    所以贵妃一出手,就是对着自己和玉妃两个人来的。

    玉妃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往后,我该小心着贵妃一些才是了。”

    江诗荧拉住她的手臂,两人停下脚步。

    玉妃诧异地看向她,就见江诗荧表情认真,一字一顿道:“不止贵妃。这宫里每一个人,姐姐都要小心。”

    玉妃怔了怔,问道:“包括娘娘你?”

    江诗荧颔首:“包括我。”

    等走到沛然亭附近的时候,两人道了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玉妃的大宫女春涧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宸妃娘娘看起来,倒颇为坦诚。”

    “是么?”

    “娘娘您,是觉得宸妃不可信?”

    “我不知道。在齐庶人之事后,我已不敢轻易再信任何人了。”

    另一头,江诗荧和秋雨也聊到了玉妃。

    “希望她这一胎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最好是个皇子。”

    “娘娘心善。这满宫里,怕是只有您这么想了。”

    江诗荧微微勾起唇角。

    贵妃想看着她和玉妃斗起来,她又何尝不想让贵妃和玉妃斗成一团呢?

    ···

    甘泉宫里。

    姚兴德正在陆昭霖跟前回禀宫扇的事。

    “陛下,今年蜀地本是进贡了三十六柄竹丝扇,到了内务司的时候,却有六柄折损,完好无缺的只有三十柄。

    按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各十柄,贵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各五柄,其余娘娘们今年都分不到扇子。”

    这丝竹扇本也不是年年都足够分给各宫,数量不足的时候,位份不够高的分不到扇子也是常有的事。

    这就如同夏日的樱桃一样,虽说按照宫规来说,九嫔的位份是有樱吃桃的。但若是进上来的数量少了,可不就是还没轮到九嫔,樱桃就已经分完了。

    分完了怎么办?要么格外受太后或者是皇帝的宠爱,主动从别人的份例里挪出来。要么,就忍着呗。

    这次的事儿,坏就坏在太后和皇帝都没格外开恩,说要从上头这几位的份例里挪宫扇出来,内务司却主动做了这个主,在宸妃头上动了土。

    姚兴德打量着陆昭霖的神色,见他无意打断,继续说道:“内务司的管事太监王长亮前几日摔断了腿,分扇子的事儿是左司副办的。

    他原本是要按照宫规命人将宫扇分到各处,但是考虑到玉妃娘娘刚有了身孕,正受到您的眷顾。因为玉妃娘娘的缘故,您这几日连宸妃娘娘的面儿都没见过。于是拿错了主意,从宸妃娘娘的五把扇子里,取了三把出来,送去了长信宫。”

    陆昭霖问他:“贵妃的扇子一把不少?”

    姚兴德道:“一把不少。”

    陆昭霖冷笑了一声,阴沉着脸坐在御座上不说话。